《万花筒中忆年光》 第一章 爸妈的冷战愁煞人 “川川、川川”一声接一声的叫喊声在市第三中学那几栋家属院里回荡着,家属院里的人都被吵醒了。 除了隔着操场的学校教研室有一两间房子透过小小的天窗能看到灯亮着,漆黑黑的夜空下只这一片家属区亮着,人们陆陆续续从屋里出来,披着棉衣探着头互相问着。 “咋了,这大呼小叫的出什么事了?” “莫老师家的老三丢了,找了快一个小时了,莫嫂子都快疯了!” “小家伙天黑时我还看他在院子外面拿着个小画书看呢!” “这院子后面是条河,不会掉河里了吧!” “应该不会吧!那孩子胆小,一般不会去河边,再说了这大冬天的掉进河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院子里的孩子都知道,不会去那儿。” “莫嫂子,去问问平时和他一起玩的高老师家的老四知不知道?” 只听有个中年女人答应着,一伙人随即就来到家属院第三排院门口,看那油漆掉了一大半的褚褐色双扇木板院门半开着,几个人进去到第二家单开的褚褐色木板门前敲着门,过了一会,里屋灯亮了,就听一个男人清冷的声音问道:“谁啊?” 外面人急急回道:“高老师,莫老师家的老三丢了,快问一下你们家老二知不知道去哪儿了?” 半晌,那扇半新的褚褐色木板门开了,伸出一个戴着眼镜的高瘦男人,冷冷的看着众人道:“我家老二今天没和莫老师家老三一起玩,你们去别处找找吧!这大晚上的,早干啥着呢!” 众人一听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时都没了精神头,半晌,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突然说道:“会不会在丁家看电视去了,他们家新买了台电视,老招人了。” “他家买电视又不是昨天的事,都买了有三四个月了,他平时又不和人多来往,谁好意思上他家去看电视,不可能。再说了,这个点了电视早完了。” “会不会让人贩子给偷走了,听说一到年底就有人来城里偷东西,我家的那盆美人焦就放在窗台上晒了会太阳,转眼就不见了。” “你丢个花算什么,我家窗台上洗的鞋子都被人偷走了,而且不但偷还正大光明穿在我眼前,我问他们家人还不承认,都邻里邻居的,也不好为一双旧鞋闹翻,还当老师呢,我都没嘴说。” “啊!还有这事!” “你以为呢,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现在这人疯了,逮着啥偷啥,那几年家家穷得上顿不接下顿也没见丢东西像这几年这么频繁的,也不知是怎么了?” “快闲话少说,找孩子要紧,我看不行就报案吧!” “就是,报案吧!这都丢了快两个小时了,如果是孩子被偷走,两个小时都出了咱们区县了。” “莫嫂子,别哭了,快拿主意,要报案得去公安局,让小强骑车捎着你去。”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时,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穿着一件奶黄底上面有黑色圆圈和白色圆圈叠加图案的立领棉布罩衣,下身穿着一条蓝色条绒罩裤的女孩着急忙慌地往这边跑来。 那女孩一边跑一边对人群中间那个身材瘦小穿着绛色罩衣,脖子上围着蓝色长围巾,下身穿着黑色的卡面料裤缝子烫得笔挺的女人喊道:“妈,川川找到了,在丁家门外面窗台上隔着玻璃看电视睡着了,刚才被冻醒了,隔壁的刘奶奶说感冒了,你快回去找药走。” 众人一听孩子找到了,便骂骂咧咧说老丁家不是人,这大冷的天让孩子在外面看电视,真是太不像话了,吵嚷了一阵才各自回了家。 刚才众人所说的莫老师名叫莫建国,因家里四个孩子,屋子小每天晚上看着学生下了晚自习,都要在教研室把当天学生作业批改完,再把第二天要上的新课课件完成好才回家。 莫建国中等偏高身材,看上去精干利索,尤其头发什么时候都梳得纹丝不乱。 莫建国原来是南方人,因家庭成份不好,被派到这里的一个县上当老师,后来市里开设英语课程,莫建国因会英语,就被调到现在这所学校担任了英语老师,初中高中英语都是他教。 莫建国家四个孩子都是在县上生的,老大叫莫如玉,翻过年十三岁刚上初中,就是刚才急匆匆说川川找到的那个女孩子。 老二叫莫如山今年十二岁上六年级,老三和老四是龙凤胎今年七岁,老三叫莫如川,刚才众人找寻的就是他,老四是个女孩儿,名叫莫如春,两人都上小学二年级。 当天夜里,莫建国家里发生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口角。莫建国回了家听妻子王家秀讲了孩子丢了又找回来的事情后,觉得是虚惊一场,便也没有十分在意,只说了句:“以后把孩子们管住,别坐在别人家窗台上看电视,从窗台上掉下来怎么办?” 王家秀一听莫建国这不疼不痒的话顿时就来了气,扯着嗓子喊道:“姓莫的,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把我当个人看,但孩子总是你的吧!你怎么能这么随便一说就完事了,难道我不值钱我生的孩子也一样不值钱吗?明天你给我借钱也买个电视摆在家里,别人家有的我们家也得有。” 莫建国无奈的看着眼前因生了气脸都有些变形的妻子说道:“我一个月工资全都交给你了,存没存下钱你不知道,你要能买得起你就去买,我又不管家,你冲我发什么火?” 王家秀一听坐在平时吃饭的那张方桌前小椅子上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邻居刘奶奶进来劝了几句,王家秀想到这会是半夜了,不能再吵得邻居们不安生,便将哭声止住,也不理莫建国,自去里间和莫如春挤在一起睡了。 因这件事莫建国和王家秀冷战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家里虽生着炉子烧着炕,但屋子里的空气冷的好像在零度以下。 弟弟妹妹还小,但每到放学时候,莫如玉就开始发愁,今天回家会不会爆发世界大战。 据她的经验,这种冷战超不过三天就有一次大的战争,然后她妈就像生了大病似的在炕上睡上三天,直到爸爸向妈妈举白旗战斗才能结束,举白旗的标志就是爸爸向同事借钱给妈妈买上一个卤猪蹄。 那猪蹄是妈妈独有的,他们姐弟四个只要看到妈妈把那个猪蹄子吃了,那就说明妈妈原谅爸爸了,第二天中午保证能吃到一顿米饭,那是爸爸这个南方人的最爱。 这之后的数天家里都平安无事,里里外外热气腾腾地才有了过日子的情景,家里这九九艳阳天有时能持续好多日子,直到下一次战争再次爆发。 但这回怎么都这么多天了,妈妈还睡着不起,爸爸也没买卤猪蹄来,表面看着像是平安无事,但莫如玉明明能感觉到空气里那种紧张。这种紧张令她十分不安。 她听她的同学刘小敏说,她爸和她妈分开时也是这种状况,看着没事,也不吵也不闹就是不说话,没多久她妈就跟人走了南方去了,三年了再也没回来。 莫如玉担心的事没有发生,但家里却多了一台十四寸黑白电视机。 莫如玉家住在学校家属院,这片家属院分布在后门两侧,每一侧四排,每一排住八户,莫如玉家住在左侧第三排由院门顺着数的第六户。 学校后门就开在亭子街上。离学校后门百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亭子,据说这学校解放前是这市里有名的大财主家的宅子,解放后被政府征用改成学校,当时因这亭子建在财主家后花园,才建了没多久又离现在的教室比较远,所以当时没舍得拆,后来学校修了后门围墙,就将亭子圈在学校后门马路对面,离学校后门有百十米远。 那亭子以前叫留财亭,解放后改成了解放亭,为了方便这里人起坐休息,街道在亭子外沿又加装了一圈坐椅,前几年又从路灯上拉了一根电线挂了灯泡子,就算是天黑,那亭子里也亮堂堂的。因这条街也是解放后新建的,这街上又有个亭子就将这街起名叫亭子街。 平日里,住在学校家属院里的人出校门一般都走后门。瞅着早晨无人时坐在那间亭子里看书背东西是莫如玉平日最喜欢的事情。 王家秀和莫建国还在冷战,这天中午放学,莫如玉推开院门,无精打彩地往家门走时,跟过第四户闵老师家门时,闵婶一把拽住她讨好地对莫如玉说道:“如玉,你家里安了电视,婶子晚上上你家看电视啊!” 莫如玉爱搭不理地说道:“谁家买电视了,闵婶别胡开玩笑了。” 一边说着一边挣脱闵婶的手往自己家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妈妈王家秀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师傅这雪花点咋这么大,这电视不会是坏的吧!” 就听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姐,你别瞎指挥,等人家师傅说装好了你再看,这才装了一半你就让出图像,你悄悄地,再等一会。” 莫如玉一听就知道是在城里干木匠活的大舅舅王家树的声音。 王家树每年冬天农闲时就到市里给人打家具,不知道挣了钱没有,反正平时说话口气大得很。 莫建国和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小舅子也没什么可聊的,因此王家树很少来,偶尔来了也不多坐,顶多吃顿饭就走了。 第二章 妈妈买电视向爸爸示威 不过大舅舅王家树来家里,爸爸虽不十分高兴也不讨厌,他来的那天,全家倒是能打一顿牙祭,妈妈绝对会买上一块卤猪肝或卤猪心回来,那张一米见方的饭桌上也必定会多几个下饭菜。 莫如玉一听大舅舅王家树的声音,便不进屋去,她先进了屋子对面那间小厨房里看看今天中午妈妈准备了什么吃的,吃完饭的碗得她洗,她得先看看中午有多少活要干,能不能睡个午觉。下午的物理课不能丢盹,一走神就听不懂了,一听不懂课就落下了,这个是她听院子里比她高一级的物理学得特别好的薛原说的,所以今天这午觉必须得睡。 莫如玉进了厨房,迎门是一个用砖头水泥砌出来的灶台,上面有一根烟筒直直插到房顶,灶台上水泥被擦得发明发亮,小厨房里放着一个边沿是白色的褐色大水缸,边沿向里挂着一个铁皮大马勺,水缸靠着的墙上开着一扇小窗,厨房的门窗和对面正屋的门都刷着褚褐色,有些地方已经起了皮露出木头的原色。 莫如玉看水缸里的水只有半缸,便一手提起水缸边上的空铁桶,一手提起炉灶上放着的平日里烧水用的带把带嘴的大铝壶往院外走去。 每个院子门口都统一有一个压管井,这个天要想接水先得提上半壶开水浇上去,把冻住的压水管预热才能压出水来,家里的规矩,这水缸里的水归莫如玉管,所以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看缸里有没有水。 莫如玉刚出了院门,就见爸爸莫老师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皮包从操场那边往家走。 那个皮包还是爸爸唯一一次去省里参加全省英语老师培训时发的,上面印着几个字:全省英语老师培训留念。 莫如玉在院门口站了站等莫老师走到跟前,就和她爸说道:“爸,大舅舅来了,家里正在装电视。” 莫老师听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似的说了句:“嗯,别提太多,小心洒到鞋上。” 莫如玉看爸爸进了院子,便站在压管井边上,先将桶放在出水位置,又提起铝壶一边往压管上浇热水,一边使劲往下压着。 眼看着热水浇完了,那压管井好像没有浇化,正在沮丧时,就见一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子也提着一个铝壶,看没压出水来,就对莫如玉说:“你别停,我接着浇。” 刚浇了一点儿,那压管井中就开始出水了,没压几下桶里就接满了,莫如玉这才对那男孩说道:“陈沐,谢谢你了,你来得刚是时候,我压完了,你快来压,要不然就冻上了。” 陈沐笑了笑说道:“没那么玄,你快去倒在缸里再来,我慢慢压等一会你。” 莫如玉笑道:“那好,我快快提进去再来一趟,这铝壶也要接水,我先不提,你帮我看着点。” 莫如玉急忙提着大半铁桶水往院子里走去,前面慢悠悠连玩带耍走着三四个住在这院里刚放学的和莫如玉一样高的几个半大小子,莫如玉的大弟弟莫如山也在里面。 莫如玉急着往家走,这几个小家伙挡在前面不让道。莫如玉急了便喊道:“快让一让,水来喽!” 几个带着红领巾和莫如玉一样高的几个半大小子一听后面来了水,都回头看是莫如玉提着水在他们身后,便起哄道:“莫如山,不如山,姐姐干活你干看,不是少爷也是爷。” 莫如山听几个小伙伴开拿他不干活说事,就撵着一个带头的追上去打,那几个虽是小学生,也是高年级小学生,这样的事早见怪不怪了,看莫如山撵着打上来,一哄而散往各家去了。 莫如山没追上那几个,反过来看莫如玉提着水,倒站下说道:“莫如玉,你是不是故意的,看我们进了院子故意跟在后面惹得他们说那些难听话。” 莫如玉并不理莫如山,只顾将水提到厨房倒在水缸里惦记着去外面再提一桶来。 刚要出门,莫如山就堵在门口说道:“我和你说话,你哑巴了,是不是故意的。” 莫如玉道:“你别没事找事,烧水壶还在外面,别挡道,快让开。” 莫如山哪里肯让,将两手死死把着门,莫如玉推了两下子没推动,便急得喊道:“爸,爸,如山不让我出去,咱家的烧水壶还在外面呢?” 莫老师一听莫如玉叫喊自己,知道家里两个大的又扛上了,便从正屋出来,站在门口对着莫如山喊道:“如山,你干嘛,干嘛不让你姐姐出来,那压管井等会就冻上了,还不让开让她提水去。” 莫如山一听爸爸的声音,便将两手从厨房门上放下,悄悄狠声说道:“你等着,等哪天爸不在看我怎么收拾你,叫你嘴欠。” 莫如玉看莫如山让开,便提着水桶往院外去了。那陈沐倒老实,一直在压管井边等着莫如玉,看她才来便说道:“你怎么进去就不出来了,我这一直给你溜着水,就怕冻上,快把桶放上我给你压,那铝壶我已经压满了,你先提进去,放下再来提这个桶。” 莫如玉听了便忙将桶放在接水地方,提起自己家那个大铝壶往家里去了。 今天中午家里倒是没摆七八个碟子,吃饭时莫如玉听王家秀和舅舅还有安装师傅说话,才知道这电视王家秀和舅舅昨天就联系好今天人家上门来安装。 昨天王家秀就把发面准备上了,今天早早蒸了几笼羊肉芹菜粉条包子,还做了个鸡蛋汤。这可是比吃猪肝和猪心还要招人待见的饭。 吃完饭莫如玉几下就把锅碗瓢盆洗完收拾利索了,可是看情形今天中午注定是睡不成了。因为电视没调好,安装师傅继续得安电视。 爸爸吃完饭看家里还在忙碌,便借口要备课就去了教研室。 外面客厅里妈妈王家秀和舅舅还有装修师傅说着话。莫如山和莫如川进了他们的屋子,莫如玉和莫如春则躺在炕上各自的被窝里。 莫如玉刚眯起眼睛,莫如春就问道:“姐,怎么没听爸妈说起家里要买电视的?” 莫如玉仍眯着眼睛说道:“大人们的事少管,我也不知道。买就买了,城里买电视又不是只我们一家。” 莫如春笑着说道:“姐,是不是以后可以边看电视边吃饭,我觉得那样最好了。” 莫如玉哼了一声道:“一听你就是个好享受的。边吃边看,你不怕吃到鼻子里去啊!” 莫如春仍笑道:“又不是猪,怎么会吃到鼻子里去。我们班同学家里有电视的都说是边看电视边吃饭的,我也想试试。” 莫如玉道:“你不写作业了,是不是打算以看电视为生了。这电视不过是妈妈向爸爸示威,你还以为是给你买的呀!” 莫如春笑道:“姐,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管它呢!反正电视摆在家里总不能当摆设,作业可以看完电视再写。难道你不看啊!” 莫如玉道:“马上就期末考试了,考完考得好就看,考得不好就不看。” 莫如春笑道:“我可不管,考得好不好我都得看。你不知道我们班那几个有电视的,每天到学校就说那个《排球女将》里的小鹿纯子的‘晴空霹雳’和‘流星赶月’怎么了得了,说得神乎其神,今天是不是我们也能看到了,我就不相信还能飞起来打排球。” 莫如玉笑道:“那演戏都是假的,你还当真了。快睡,别想你的《排球女将》了,下午我们有物理课,睡一会该到点上学去了。” 莫如玉和莫如春现在一个初中,一个小学,学校门对门,但莫如玉现在是市第三中学初一四班的学生,家就在校园里。莫如春和两个哥哥还得出了中学的校门过了马路才能进到他们的学校去。 听莫如玉让快快睡觉,莫如春倒也听话,便不说话,两人一会就都进入了梦乡。 莫如玉晃晃悠悠好象来到一个高山流水空灵之地,这里四处不见一个人,只能听到鸟叫声和流水声,那清澈得上眼看到底的流水,不起大的波纹,象绸缎从山上铺了下来,水中还有小鱼在游,水下那些彩色石子在人眼前仿佛一幅画,斑斓璀璨聚焦着无限能量,莫如玉在山中行进着,看到那些可爱的石头便伸手在水中抓起一块,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石头,不但是五彩的,还透着亮,晶莹剔透,一个个圆润可爱,好象肚子里都藏着一个小秘密,又好象有满肚子的话要和莫如玉说,莫如玉开心得看着这些小石头,仿佛置身在另一个遥远的地球,那山那水那鱼那石一景一物都是人间没有的,就是想象也想象不出来的种神奇的地方。 就在莫如玉感觉这份美妙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姐,姐,快起,迟到了,我们都睡到三点多了。第一节课都要下课了。” 平时午睡都是王家秀负责叫醒四个孩子,今天因家中有事,王家秀只顾着说电视的事,就把叫他们姐弟起床上学的事给忘了,要不是莫如春醒来,可能这一觉就睡到晚上了。 姐弟四人疯了似得往学校跑去,莫如玉离教室最近,当她战战兢兢跑到教室门口时,第一节美术课刚下课了,同学们都在教室门口说着闲话。 第三章 一堂有前奏的公开课 莫如玉看大家并不在意她,便一闪身进了教室,她坐在第四排中间的位置,坐在座位上,莫如玉还是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莫如玉的同桌叫郭君宁,这是个性格有点像男孩子一般的女生,梳着齐流海短发,脸上有几个雀斑,大眼睛厚嘴唇,鼻子稍稍有点外翻。 郭君宁家里也是姊妹四个,上面三个哥哥,她是家中老小。她经常穿得都是哥哥们淘汰下来的衣服裤子,女生的那种偏腰裤子她从没穿过,下课上厕所经常都是最后一拨才去,她怕人看到她的直腰裤笑话她。 莫如玉看郭君宁不在座位上,便知她肯定是去厕所了。第二节就是物理课,她庆幸今天第二节才是物理课,要是第一节就完蛋了,这一节听不懂以后可能都弄不懂了。 正想着,郭君宁手里拿着两本书进来了。神秘地对她说道:“猜猜我手里拿的是什么书?” 莫如玉看那书用报纸包着书皮子,便疑惑地说道:“数学还是英语?” 郭君宁递给她一本道:“今晚把这本看完,明天和你换着看。” 莫如玉接过书翻开看去,却是一本《萍踪侠影》,作者是梁羽生。 莫如玉痴迷地边翻边问道:“你本事不小,这书也能搞得到?” 郭君宁神秘地说道:“你知道这本书啊,这可是武侠小说,去年才出版的,我们院子里有个粮食局工作的叔叔,他经常出差,这是他到广州出差时带回来的,我今天和他家老三说好拿我家端木蕻良的《曹雪芹传》换着看的,三天后再换回来。” 莫如玉一边看内容简介一边又问道:“你这一天也不出教室门,怎么打听到的这些消息,你手里那本是什么书?” 郭君宁更是压低嗓子说:“山人自有妙计,你小声点,这本是琼瑶小说《几度夕阳红》,这个更难搞,是隔壁班刘大个子的,我拿家里《杨家将》和他换着看的,他这本是他姐的,偷偷拿出来的,也是三天,你今晚把那本看完,明晚我和你换。后天就得还回去了。咱们只有晚上能看,说是三天,其实就两个晚上,你明天看完看不完都得给我拿来。” 两个人正说着,就听上课铃声已经响了,莫如玉急忙从那个军用书包里取出物理书和作业本放在桌子上,又将那个小学二年时买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图案的铁铅笔盒也放在桌子上。 刚准备好,怀着身孕马上就要生产的物理课姜老师已经站到教室门口。 只见她穿着一双绛紫色平底平绒布鞋,那双脚肿得像两个馒头,脚上的肉都从鞋子里挤了出来,已经是冬天了,但那女老师因怀孕怕热只穿着薄绵袄,那绵袄上的罩衣还是前天那件,衣角可能是茶杯打翻后留下的茶水印子也还在。 姜老师是去年分配到学校的,来还不到三个月就结了婚,紧接着就有了身孕。 姜老师脾气非常好,一般上课时从不向同学们提问题,她的课上同学们可以睡觉,也可以看其他书,只要不吵不闹不影响姜老师讲课就成。所以全班同学都特别喜欢上物理课。 今天大家都知道下午第二节课是物理课,不知哪个贴心同学又给姜老师讲台上摆了一把凳子。 姜老师讲课有个特点,眼睛基本是不离开书本的,黑板上很少写字,有时也有同学举手提问,她总是耐心地把书上内容再读一遍。 如果那位同学还听不懂,她就会说:“同学们,我讲了两遍了,你们听懂了没有,如果没人说话,那她就会接着说:这位同学,其他同学都听懂了,你要是没懂,下课问一下同学,自己再看一看书,如果我继续讲这个问题,就会浪费班里其他同学的时间,一个人浪费一分钟,六十个人就是六十分钟,这个损失恐怕别的同学不答应。咱们继续。”于是她就又开始将眼睛盯在书本上下读。 这样几次后,班上同学就都没人提问题了。但期中考试却出了问题。 莫如玉所在班物理考试全年级垫了底,班主任范老师是前两年大学毕业分来的教英语的老师,正在干事创业阶段,看到物理垫了底心里十分着急,就请物理老师一起组织召开了一次班会,让同学们分析分析物理成绩上不去的主要原因。 大家分析来分析去,确定考试成绩不好的原因是:初一年级六个班,其他班在课外物理兴趣班里都有成员,就莫如玉这个班没有,所以有兴趣班成员的班级有好几个考了一百分,这就拉升了整体物理水平,而莫如玉这个班级没有一个兴趣班成员,所以成绩最好的七十八分,最差的有考了二分的。没有高分怎么拉动整体分数。 最后班主任老师和学校交涉,给班里物理成绩最好的那两个争取了课外物理兴趣班的名额,以好生带差生,拉动班级物理成绩上个台阶,期末考试绝对不能再垫底为目标开始了下半学期后半期的学习。 自从那次班会后,物理姜老师好象也改变策略,以前站着上课,现在她马上就生产了,所以改成每节课都是坐着上课。有时候也让大家做一做书上的题,然后再叫坐在她前面那个女生按照她做出来的标准答案写在黑板上让同学们自已查对正误。 今天她迈着蹒跚的步伐走进教室时,班长喊了声:“起立!” 还没等同学们喊出“老师好”那三个字,她就已经坐在凳子上了。 班长等同学们喊完“老师好”后,又喊了声“坐下”,同学们才一个个没精打彩地坐了下来。 姜老师把自己手里的课本翻开对同学们说道:“同学们,上节课我们讲了电的基本概念,今天我们讲电流和电路。同学们把书翻到倒数第四页,看书上的电路图,有看不懂的可以举手提问。刘乐乐和王彩云上来。” 刘乐乐和王彩云就是期中考试物理考得最好的两个女生,只见两个忙将手中的书放下,走到物理老师身后,姜老师用左手指了指自已的后背和右臂,那两个女生便自觉站在姜老师身边帮她认真按摩着。 莫如玉所有在市第三中学的校长姓余,五十多岁看着像个小老头,今天难得教育局没有会,这会他正在教导处王主任的陪同下在各班级进行视察。 当站在莫如玉所在班级后面教室门的窗户上看到姜老师正闭着眼享受两位女生按摩服务时,余校长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余校长是这个学校从建成到今天这个规模的见证人,大半辈子都在这个学校渡过的,从低年级语文老师,再到高年级,再到副校长,再到校长,他干了一辈子教育事业,从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老师。 正要气急败坏地进教室质问时,王主任小声在余校长耳边说道:“余校长,这位姜老师是教育局郑副局长的儿媳妇。去年招到咱们学校的,人还是我从教育局领来的。” 余校长一听便把往前走的脚步停住,怔了半晌说道:“回办公室吧!” 物理课后是两节自习,上课铃声响了后,数学何老师刚进了教室,班主任范老师也进来了,只见他小声对何老师说道:“这会校长要初一四班上一节公开课,其他老师都有事,最后给校长报的是上英语课。”何老师一听便急忙出了教室走了。 何老师走后,范老师对同学们说道:“同学们把英语书打开,现在我们上一节公开课,请校长还有学校相关老师来和同学们一起上课,大家坐好,不要回头看,做好笔记。等会班委会成员踊跃发言,争取给校长和老师们留下好印象。” 莫如玉进了中学到学校一报到,因为家长信息栏里填的是家长信息是本校高年级英语老师兼任英语教研组组长莫建国的名字,所以理所当然就做了这个班的英语课代表,当然莫如玉也不负众望,到这个学校第一次考试也就是期中考试她的英语考了一百分,全班只她一个。 今天既然是英语公开课,莫建国做为英语教研组组长肯定要参加,莫如玉一想到今天可以有机会在爸爸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心中充满了希望。 结果整堂课上下来,莫如玉回回举手,范老师就像没看到她一样,一个问题也没叫她回答,甚至最后收作业时也没让她收,而是让同学们从后往前传了上来。 莫如玉感到失望又不解。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很快结束了,校长和后面参加公开课的老师报以热烈的掌声,校长高兴地说道:“这才是我们上课应该有的状态,这才是教学相长的典范,这样的公开课应该多搞几次,大家都好好向范老师学习。今天这个公开课就该说是我有意识搞的突然袭击,我提前没有打招呼,第二节课下了才给范老师说的,今天范老师的表现应该就是他平常状态,我们做为老师就得有这个精神头,时刻准备着。” 直到吃晚饭,莫如玉才听爸爸说今天校长通知范老师在初一四班搞公开课时,当着莫建国和范老师的面专门提到公开课时不许英语课代表回答问题,校长想知道普通学生的学习状况。 莫如意吃着汤面片听爸爸这翻话,顿时对范老师前先的误会给予了最充分的理解。 第四章 弥漫在冬天的烟火味 饭桌上父女俩的谈话全家人谁也不感兴趣,家里今天装了电视,晚饭后就可以看电视这才是全家关注的焦点。 比莫家人更盼着看电视的人不止一个,莫如玉一家饭还没吃完,马老师的媳妇马婶已经推门进来了。 看莫老师一家在吃饭,便自己找个了小板凳坐下说道:“今天你们吃面片子啊,哟!这酸菜还呛了油了,这一呛肯定更好吃了,来我尝尝好不好吃,如果好吃我明天也这样呛一下油。” 说着已经站起身把手伸到酸菜盘子里捞了一口塞到自己嘴里了,王家秀眼巴巴看着她把那口酸菜吃下去连忙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比不呛油好吃!” 马婶抿了抿嘴道:“嫂子,你别说,这一呛倒没那股子贼酸贼酸的味道了,每年这酸菜快到腊月的时候就开始发酸了,我们家那口子又不爱吃太酸的东西,害得我每回吃得时候得提前用清水漂一下把水捏了再吃,味道没这个好,你这除了呛油还放啥了?” 王家秀思索一下说道:“再没放啥呀!不过我这个油可不是清油,马老师是回民,回民可不吃其他油,你回去别说漏嘴了,别像上回在我们家吃了个韭菜大肉包子,回去说突噜,两口子吵到半夜,害得我们莫老师也跟我急。说我破坏民族团结。你说这哪跟哪,挨得上吗?” 王家秀和马老师媳妇说话时,莫建国已经起身去了学校。莫如玉在厨房收拾锅碗瓢盆,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也已经回屋写作业去了。 八点钟《排球女将》就开始了,王家秀说了,八点钟之前能写完作业的就出来看电视,写不完的啥时候写完啥时候才能看电视。 《排球女将》八点准时开播了,王家秀家里已经满满坐了一屋子人,莫如玉进去写作业时,莫如春已经写完作业准备出去看电视了。 “姐,今天怎么收拾的这么慢,我作业都写完了你才进来。” “不是我收拾的慢,是你着急看电视写得快了,你写完了没有,是不是胡乱画上了。” “我们最后一节课是美术课,我将来又不当画家,那节课上我就写完一大半了,所以回家来就一点点作业。其实我在学校就能全部写完,不过我要是全部写完了,妈妈肯定不相信,反正怎么也得是八点才能出去,还不如留下点回家来写。我出去了,你慢慢熬着写吧?” 莫如玉今天作业也写得差不多了,因为晚上要看那本《萍踪侠影》,所以最后一节晚自习时也是拼了命的往掉写,明早这本书就得还回去,是先写作业还是先看书,莫如玉在洗锅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 这会儿这屋里就她一个人,她完全可以没有任何防备地先看书,等电视快完时她再拿出作业来写,等妹妹睡下后,她再拿出书来看,这样两不耽误。 说看就看,莫如玉先把要写的作业摆在桌上,然后拿出那本用报纸包了书皮的《萍踪侠影》痴迷的看了起来。一切都和她设想的差不多,书看到三分之二时妹妹就进了屋子。 外面屋里看电视的人也陆陆续续走了,屋里地下一片狼藉,王家秀一边收拾一边喊着那屋里的莫如山和莫如川抓紧睡觉,早点关灯别浪费电。 王家秀把外屋收拾干净,看莫如玉和莫如春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就推门进来,看莫如玉还在那张桌面上放着一张玻璃面,玻璃面下压着几张照片的课桌上写作业,就问道:还没写完,今天怎么作业这么多? 莫如玉头也不抬回道:“嗯,今天多上了一节课,多了一门作业,你先睡去吧!” “你爸还没回来,我睡什么睡,你写吧!” 莫如玉听妈妈把门关上,看妹妹已经睡着了,就又把《萍踪侠影》拿出来忙接着那会儿的地方看了起来。她知道爸爸回家之前妈妈都不会再进来了。 就是那本书剩下没多少的时候,莫如玉听到妈妈在外屋和爸爸的说话声,便忙又将收拾起来,拿起笔写起了作业。 作业很快就写完了,莫如玉去院子里站在厨房外面泔水桶边涮了个牙,又进了厨房舀了半勺水就着泔水桶用一只手把脸洗了一下。 冬天的院子里清冷的味道更浓重,月亮格外明亮,莫如玉想着《萍踪侠影》中云蕾策马扬鞭游弋江湖的那种豪情与潇洒,不禁陷入成长的苦恼,啥时侯才能长大离开这个小院,离开这令人十分不喜的烟火味,也像云蕾一般有一番作为。 叹了几口气的莫如玉又进了自己和妹妹那间共享屋子,书还没看完,这会亮着灯肯定就暴露了,莫如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电筒和《萍踪侠影》迅速钻进了被窝。 就在快考期末考试时,姜老师终于要生产了,初一四班名正严顺地换了一位物理老师。 放寒假了,莫如玉拿着英语年级级第一名的奖状回到家时,全家属院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莫如玉一进院子,马婶正在自家厨房外的窗根底下砸煤块,脸冻得通红。 看莫如玉进了院子,将手中的活停下,笑呵呵看着莫如玉说道:如玉,听说你这回英语又考了一百分,得了年级组第一名奖状,拿出来让婶子看看,我家大军回回比你低几分,你爸没给你透题吧! 莫如玉狠狠瞪了一眼马婶道:“我爸教的是高中,又不给我们出卷子,哪里透题去?” 说着就又往前走,马婶不依不饶说道:“你爸虽然不出题,但他是年级组组长,要份卷子还不容易。” 莫如玉停下脚步说道:“那你家大军语文考得好,是不是马老师给弄得卷子,马老师可是他们语文老师。” 马婶顿时语塞道:“我们大军是马老师的小舅子,他犯不着为小舅子做这事,你就不一样了,你可是你爸的闺女。” 莫如玉听了不置可否,也不再理会马婶,只管往自己家走去。 刚到家门口,学校教音乐的小张老师将头从自家门里伸出来对莫如玉说道:“如玉,是不是放假了,放假了到我这儿来学唱歌,你嗓子条件不错,好好学将来没准能成个歌唱家。” 莫如玉为难的说道:“我得问我爸妈,他们同意我才能学。” 小张老师笑道:“行,你去问,问好了来学。假期还有两个条件不错的男孩子也要来学,到时你们一块学。” 莫如玉也笑了笑说道:“嗯,我问好了就来找你。” 说着莫如玉就推门进了屋子,刚进门,就见妈妈王家秀虎着个脸对莫如玉说道:“不许跟着那个狐狸精学什么唱歌,马上过年了,家里多少活等着干呢,学那些没用的不顶吃不顶喝的,以后少和她说话。” 莫如玉一听这话便没了兴致,只胡乱答应着将身上那个军用书包放到自己屋里。 出了屋门到厨房里看炉火已经奄奄一息,忙取了些煤块加进去,一边加一边对着正屋喊道:“妈,炉子都快灭了,下午吃什么饭?” 只见王家秀从正屋里出来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道:“吃什么,还能吃什么,还做西红柿面片吧!中午活的面还有,用西红柿酱揽个臊子调饭,捞上点酸菜用油呛一下下饭。” 莫如玉看妈妈从正屋里进了厨房,就说道:“妈,你忘了,西红柿酱那天就没了。秋天说多做点,结果罐头瓶没找上,输液瓶也没找上,明年早点打问一下,多准备些瓶子。” 王家秀听了哎哟了一下说道:“没酱吃什么,寡水面片子没人爱吃,要不然把晾的葫芦干泡上些揽一下调饭。” 莫如玉道:“也行,妈你去取,我把炉灰倒一下。” 母女两个一前一后出了厨房门,王家秀见莫如山和院子里几个半大小子一起进了院子,莫如山裤子缝撕开到半腿呼扇呼扇着,里面两条腿不是同色的毛裤都露出来了。 王家秀一看到莫如山撕开缝的裤子,隔着好几户人家就惊叫道:“如山,你这裤子怎么回事,和谁打架了?” 莫如山一听妈妈的叫喊声,一下就火了,对王家秀喊道:“你能不能小点声,叫什么叫?” 和莫如山一起进了院子的几个半大小子一看莫如山的妈妈站在院子里,忙忙的各自进了各自的屋子。 王家秀看莫如山走近了,忙拉过莫如山从上到下,从前到后看了一遍,看身上没有伤,才又问道:“咋回事,怎么把裤子撕成那个样子了。” 莫如山慢条斯理的回答道:“没和人打架,我们玩斗鸡时撕开的,缝一下就好了。” 转过头看莫如玉盯着他的裤子看,便一脸凶相对莫如玉说道:“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饭做了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莫如玉听莫如山凶她,便忙提着泔水桶里的炉灰往院外走去。 今天学校放假了,莫建国放学后不需要批作业也不需要备课,放学后就急急往家走去。 刚下了台阶走到操场,就听余校长在后面喊住他说道:“莫老师,那么着急干什么,这会回去也没电视,我听说那电视最早也到七点半才有新闻联播,那上面播的新闻过几天报纸上都能看到,你走慢点。” 莫建国回头看是余校长,便忙停住脚步笑道:“余校长,你可是难得的这么早下班回家啊!” 余校长看着莫建国笑道:“你不也一样嘛!”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余校长说道:“走,边走边说。” 第五章 人人都有高光时刻 两人一边走一边听余校长说道:“莫老师,我和你说一说这个英语老师们存在的问题,完了你一个一个找着谈个话,多向范老师学习学习,该推广的经验推广,我们学校英语成绩在全区第三名晃悠了好几年了,就不能想想办法往前赶一赶,我这也快退休了,希望在我退休前能赶到第二名,当然第一名就最好了,也让我圆圆满满地在教学生涯上划个句号。” 莫建国听了一边“哎、哎、哎”地答应着一边说道:“余校长可不能退,学校没你怎么行?” 余校长笑道:“你这话说得,是不是在拍我马屁,我给你说,拍了也没用,我再干一年就退休,退了休我就回老家去侍弄我那几亩地去,顺便给老母亲养老,这些年都是弟弟们在老家照顾,退了休也该轮上我了。莫老师是南方人,家里好像没什么负担,还是你好啊,无债一身轻。我是上欠老的,下欠小的,中间欠老婆子的,一样一样都得还。” 莫建国听了心中不免感慨,余校长这样一个整天只知道工作的人,原来也有儿女情长的时候,从没听他说过这样的话,一时倒愣住了。 余校长看莫老师奇怪的眼神,便猜到他心里想什么了,便笑着拍了拍莫建国的后背说道:“我悄悄给你说个事,昨天区教育局让我推荐个副校长的人选,我把你推上去了。” 莫老师一听顿时有些激动地说道:“余校长,我哪有那个能耐,你高抬我了。” 余校长笑道:“不是我高抬你,咱们教育系统一直都是在语文老师里选拔干部,现在不一样了,要百花齐放,这回这副校长要从专业老师尤其是英语课这样没开几年的老师里面选,是你机遇好,点子好啊!” 莫老师茫然地点点头道:“我当年能到这个学校就多亏有你,一转眼我来这里都六年多了,这时间过得真快,这回又是你推荐,你这算是施了我两加恩,这让我怎么报答你啊!” 余校长听了这话顿时恢复成那个认真严肃眼里不揉沙子的校长模样,对莫建国说道:“什么叫受我两回恩,我要什么报答,这是组织看中你了,我推荐你也是我们这一级组织的意见,并不单单代表我个人,下学期开学可能教育局要找你谈话,你准备准备吧!” 晚饭后是莫如玉家最热闹的时候,这也是王家秀一天中最得意最高光的时刻。 院子里大人小孩子在莫家满满塞了一屋子,今天是所有学校放假的日子,来的人更多,也来得更早。 莫如玉一家饭还没吃完,就有提着小板凳来看位子看电视的。 这电视是王家秀向干做家具的弟弟借的钱,说好了年过完王家秀给弟弟那个工程队去做饭用工资来还借款。 莫老师起先不同意,王家秀给工程队去做饭,家里这五六口人的饭谁来做? 架不住王家秀说钱已经借下了,电视也买了,你莫建国的面子也有了,该还钱了你怂了,大丫头过了年就十四了,怎么不能做饭。我十四的时候都是家里的壮劳力开始挣工分了,她怎么就不行了。 莫老师只得妥协,这电视买到家里他虽然没看过几回,但在学校里也是很风光的,借了钱就得还,也没有其他法子,只得让王家秀出去挣钱还债。 莫建国家有了电视,但他家不像那个看大门的丁老头家那么小气。 老丁家儿子搞了个施工队挣了钱了,就给家里买了台电视,院子里的人也就电视抬到他家的第一天看了一会儿,从第二天开始他家的门谁敲也不开,所以半年了,大家都没去老丁家看过电视。 莫建国家就不一样了,王家秀好客,她家啥时候去门是开着的,推开门就能看到电视里的人影,所以前后几排的人家,包括住在学校后门右侧那几排的人家,晚饭后没事干都凑到莫建国家来看电视。 有时候来得晚了屋里都坐不下,有人站在窗外看一阵又冷得受不了就走了。所以每天大家都拼着早早赶来,来得晚了连门都进不了。 晚饭后莫如玉去厨房收拾碗筷的空子,家里已经坐满了人,今晚莫老师高兴,不但从藏起来的那个布口袋里取出一些瓜子放在炉子上炒,还倒了两杯酒和来他家看电视的徐老师一起坐在吃饭的方桌上边喝边聊着天。 一时瓜子炒好了,众人从饭桌上自觉地抓起刚炒好的瓜子边吃边看,刚开始还不好意思把皮往地上扔,后来看徐老师先扔在地上,便都无所顾忌地将瓜子皮扔得满地都是。 莫如玉从厨房过来后,看屋里挤得满满一屋子人,便抓了一把瓜子就进了自己屋里。 徐老师看莫如玉进了自己屋子,便对莫老师说道:“莫老师,你家这大丫头英语是不是你给补的,咋回回都是年级第一。” 莫老师笑道:“初中英语那么简单补什么补,每天作业做完就睡了,都是她自己弄,我从不在家给他们补课。” 徐老师笑道:“刚要和你张个嘴,你这一句话倒把我的嘴给堵上了。” 莫老师不解地看着徐老师道:“什么话,这么神秘兮兮的,你有话就说,我堵你什么了?” 徐老师抿了一口酒说道:“我家大小子上高中了,今年英语只考了四十来分,我都快愁死了,刚想说假期了你帮我家大小子补补英语,如果需要我帮你家孩子补数学。” 莫老师笑道:“好啊,我家两个小子数学确实不行,才小学就给我考个八十来分,尤其大小子,整天不知道在干什么?腰来腿不来的,他妈还不让说,我也很发愁。” “那就说好,我家大小子明天下午来你家,你家小子下午来我家,我们一起补,行不行?” “行是行,我那可是两个,去了影响不影响你。” “不影响,只要我家大小子英语能赶上去,那都不是事。你听说了没有,校长明年就退了,不知新校长会是哪个?” “听说了,管他哪个,我们把课上好,爱谁谁!” “莫老师好像对这些都不在意,平时也不见你去校长家坐坐。” “没事我去校长家坐什么,你这话说的,难道你常去坐?” “我也不常去,不过不像你是纯粹不去。” “那你给我讲讲去校长家坐一坐是个啥滋味?校长也给你倒杯酒,你们一聊一晚上?” 徐老师笑道:“我看你也学龇人了,哪有那好事,校长给我倒杯酒,那校长得准备多少酒才够。不过去坐坐看有什么好事别让校长把我忘了。” 莫老师调侃道:“那你倒是说说有没有什么好事?” 徐老师神秘地看着莫老师道:“好事还真有一件,听说假期有外地培训的名额,我已经毛遂自荐了,哎!我给你说,要是我去外地培训,你家孩子的数学我保证回来后一课不落全给你补上去,你该给我家大小子补就补,我不会让你吃亏,更不会让你白补。” 这次聊天既私密又正式,谁知两家孩子互相补课没三天,莫老师就接到了外地参加培训的通知,而且这次这个培训是专门针对如何做一个优秀校领导的培训班。 当莫老师把这个消息告诉徐老师时,徐老师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从不去校长家,甚至连校长的办公室都很少去的莫建国,是怎么弄到名额的,难道他上头有人? 徐老师百思不得其解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得不委屈求全地给莫家两个儿子补着数学,因为莫老师答应培训回来帮他家儿子把英语补上去。 莫建国参加培训已经走了三天了,王家秀领着四个孩子每天吃饭,做作业、补课,看电视。当然补课的仅限于莫如山和莫如川。 莫如玉放假后每天的任务除了做作业,还多了一项做饭。王家秀说了,这个假期要把莫如玉锻炼出来,过了年她就要去给工地上的人做饭去了,这家里人吃饭的任务自然落到莫如玉的头上。 莫如玉也当仁不让地认为这是自己该做的事情,一则自己是老大,二则自己是女的。 一日三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莫建国走后第二天早上十点钟,王家秀就准时来叫莫如玉准备今天的饭菜了。 娘儿两个进了厨房,王家秀指着那个里面印着牡丹花图样的大搪瓷盆对莫如玉说道:“我们一家六口一天得三大碗干面粉,中午干面两碗面粉,下午汤饭一碗面粉。你挖三碗面放在这个盆里。” 说着就让莫如玉拿起面粉袋里那个上面写着“瓜儿离不开秧”的直径有二十公分的红字白底搪瓷碗从面粉袋里挖了三大碗面粉,放在那个大搪瓷盆里。 莫如玉挖面的空子,王家秀已经从碗柜里取出一个比挖面碗还要大的白色搪瓷碗放在案板上,对莫如玉说:“你从盐罐子里挖三勺盐,再兑上点温水,水兑到离碗沿二指的地方就行了,水要偏凉一些。” 莫如玉依次按王家秀所说把偏凉的温水兑好,王家秀道:“把碗端起来,慢慢往面粉里边倒水边用手把面往一个方向绕起来。倒水的时候注意,速度一定要慢,不能着急。” 第六章 学做饭得从活面买菜开始 莫如玉毕竟只有十三岁多,那一大碗水刚端起来就忙放下道:“妈,这碗水太重,一个手根本拿不动,我用茶壶吧!” 王家秀笑道:“我天天拿怎么不觉得重,你是不是太娇气了,用茶壶就用茶壶吧!” 莫如玉从对面客厅里放电视的那个柜子里取出一个花草图案上面一个大红囍字的白瓷壶忙忙回到厨房,便将那白搪瓷碗中的水倒在白瓷壶中,刚要活面,王家秀一下怒斥道:“那个壶盖不取倒水时掉下去就打掉了,这壶是来个人才拿出来摆个样子的,你把盖子打掉来了人咋办?” 莫如玉一听忙将壶盖子取下来放在案板上,才又依着王家秀的说了活面方面开始一边往里倒水一边活面。 当莫如玉将那面粉变成四个面团时,心中还是很欢喜,总算把面活成功了,虽然中途加了一回面粉又加了一回水。 王家秀看着四个面团道:“我们家一般三个面团就够了,你多活出来一个面团,放到明天不知道能不能吃了?” 一边说一边将那四个面团扣在活面盆底下的案板上,对莫如玉说道:“快走,趁着醒面的工夫,我和你买菜去,去迟了没有好菜了。” 娘儿两个拿着家里买菜用的那个用白色和绿色硬纺织带编出来的菜筐就出了门。 走了大约有一里地远的整整一条巷子,才见到有几个卖菜的农民站在毛驴车边上卖菜。 每个车子边上都站满了人,这是冬天,除了大白菜就是萝卜土豆,再就是冻得笔直的葱。 娘儿俩人挑了一个大白菜,又买了三四个土豆,买了一个大萝卜。 莫如玉提着那买菜篮子已经有些吃力了,幸亏家里葱早就买着冻下放在小厨房的屋顶上。那院子里家家户户都在房顶上冻着葱。大白菜自去年冬天院子里丢了几回后,今年谁家也不储存了,街上有卖的,大不了天天买也比让人偷走的强。 路过一家新开的罐罐馍店,莫如玉看着那一个个长得像大号橡皮一样的罐罐馍,就想到前几天没放假时她前面那个爸爸当外贸局科长的刘思语在那个罐罐馍里夹着炒鸡蛋和油辣椒时的情景,便也想那样吃一回。 王家秀好像看穿了莫如玉的心思,便道:“快走,这一个罐罐馍够我们一家子一顿的菜钱了,回家吃饭去,别看着啥都想吃。” 莫如玉只得放下罐罐馍跟着王家秀往前走,又路过一个卖豆腐的店铺时,看那刚做出的豆腐白白嫩嫩颤颤微微好像在向人们招手。 莫如玉又想起昨天进了院子路过马老师家时,马婶子刚好端着一盘肉茉炒豆腐往自家客厅里去,那个红油渗透在每块拇指大小的豆腐上的诱人颜色和散发出的油香味让莫如玉不得不扭头狠狠看了几眼,当时莫如玉就想自己哪天做饭时一定给全家做这样一道菜。 王家秀看着那豆腐,心想:买一块豆腐今天中午做个豆腐炸酱拌面吧!上回做的少了,如山爱吃,直嚷嚷着没吃够就没了,上回他舅舅在买了一份,今天买上两块回去让他好好过个瘾。 心里想着便把脚步停了下来,对那卖豆腐的说道:“这豆腐刚出来啊,看还冒着热气,给我来两毛钱的豆腐,是不是一毛钱一份,一份有多少斤啊?” 那买卖豆腐的说道:“嫂子,一份是半斤。两毛钱就是一斤。” 莫如玉一听才一斤,心想:一斤全家人吃肯定不够,怎么也得要两斤半,而且还没有肉沫,估计今天这豆腐妈妈是要做炸酱了。炸酱就炸酱吧,总比没有的强。那个肉沫豆腐等周末吃饺子的时候再和妈妈说,留出一点肉来,到时再买上四毛五分钱的豆腐,全家人可以美美吃一顿。 心里想着好像那肉沫豆腐的味道已经充满在口中了。莫如玉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 就这小小的动作刚好被从裤兜里掏钱的王家秀看到了,便一边掏钱一边数落道:“看见什么都馋,这还没买回去就开始咽口水了。” 莫如玉被说得不好意思起来,那豆腐老板一边接过钱一边笑道:“现在这些娃娃们生在福中不知福,我们小的时候有口吃的都不错了,哪里有挑三捡四的,现有这些饱还想吃肉,吃了汤的还想干的,真正是人家们赶上好时候了。” 王家秀一听跟着附和道:“说的是啥,好日子都让人家们赶上了,一天就做的个作业洗个锅,也就是放了假帮着做个饭,哪象我们当年这么大的时候,粮食从地里收上来,整夜整夜套上个驴拴到磨上磨面粉,拾粪拾柴,填炕做饭,喂猪放羊,下了雨还得去山上捡地卷皮野蘑菇,哪样不得干。” 莫如玉一听王家秀要拉个阵式聊天,急忙说道:“妈,快回,家时在面醒的咋样了,我第一回活面,我们还是快快回去看面醒得咋样了。” 王家秀一听便和那个买卖豆腐的说了声:“走啦,等闲了再和你喧!”说完,将豆腐放进菜篮子里就和莫如玉往家里走去。 中午的豆腐炸酱做得很成功,就连莫如山也没有吃出来这不是王家秀做的。 莫如玉听莫如山对那豆腐炸酱赞叹有加,便得意地对莫如山说道:“今天这豆腐炸酱是我做的,今天的饭都是我做的,妈妈就帮着下了个面,你看我拉的拉条子和妈妈拉得一样细。” 莫如山一边吃一边嘴里说道:“会做个饭了不起啊!你就该和妈妈做得一样好才行,要不然过了年妈妈去工地,你做的饭如果不好吃我可不吃。” 王家秀听莫如山的话,便对莫如玉说道:“听到了没有,你做饭的时候用些心,要不然他们都不吃就麻烦了。” 莫如玉答应着,心想:这么个饭谁做不好了,我一定能做的和妈妈一样好,让他们挑不出毛病来。 莫家的饭菜一年下来一日三餐是老三样,一般都是早上开水就大饼,大饼一周烙一回,那种五公分厚的饼一次烙七张,每天一张,一张正好切成六块,每人一块。 午饭是一天里最丰盛的,一般炒两个素菜,夏秋炒小辣椒,炒土豆丝,春冬炒土豆丝,炒大白菜,几乎雷打不动就这几样。 有时也做个肉炸酱,吃肉炸酱一般都在周末,周末吃饺子时剁的肉馅总会留一些出来第二天做成炸酱。 下午饭基本就是面片儿,夏秋季节多以西红柿面片配凉拌豆角、芹菜拌黄瓜为标配,冬季一般就是西红柿面片配酸白菜为标配。 有时候面片饭里也放点萝卜,有时候王家秀也会发个善心,在周五时拿出两块钱来让莫如山带着弟弟妹妹去那个学校对面熟肉铺里买上一块猪肝下饭来改善生活。 后来莫如山发现买猪肝时少买三毛钱的,可以换一大块猪肺子,就领着莫如川和莫如春悄悄把猪肺子吃完才回家。 有一回王家秀发现买回来的猪肝不够两块的,就要去那熟肉铺里讲道理去,莫如川看瞒不住了,就向妈妈承认只买了一块七的,所以看着少。剩下三毛买了猪肺子三个人吃了才回的家。 莫建国一听就恼了道:“那猪肺子最脏了,经常吃要得病的。” 王家秀恼了的原因是三个孩子向她撒谎,这挑战了她的权威,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这件事情处理的结果就是莫老师在王老师的逼迫下,不得已做出处罚决定,三个孩子不许吃晚饭,不许看电视。莫如山是领头人,处罚更重,要写一千字的检讨书。 莫如山从小长到大从没受过这样的待遇,当时就不服从家里跑了,一家人找了整整一夜,最后去公安局报案,公安局的人说过了二十四小时才能立案,垂头丧气回来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了,就在全家一筹莫展时,莫如山的班主任老师领着莫如山来到莫家。 老师一说才知道,莫如山从家里跑出去天太冷没处去,就趁着门房的人上厕所的功夫翻过栅栏铁大门进了学校,又从一扇没有插销的窗户里翻到教室里把炉子点上呆了一夜。 天亮班主任老师去教室加炉子才知道莫如山在教室呆了一夜,这老师正好是莫建国当年学生,想着老师一家肯定急疯了,所以就赶着给送来了。 从那以后,王家秀对莫如山更不打不罚,也不敢多使唤,一切都随着他的性子。 莫建国从外地培训结束后没几天就该过年了,这几天学校开始给教职员工们分年货了,莫家全家这几天都沉浸在欢快的气氛当中。 平时吃不到带鱼、大米、粉条、红薯、苹果、木耳、黄花菜、淀粉都进了家门,再加上家里买的猪肉、牛肉、羊肉、鸡、大白菜、豆腐、土豆、萝卜、自己生的豆芽、蒸的放了红黄绿等调味品的花卷,炸的放了糖的油果子,每样虽然不多,但足够让一家人开心过个年了。 因大弟弟全院都知道的他是不干活的,小弟弟和小妹妹还小,这段时间家里做饭洗锅这些活都是莫如玉的,王家秀每天的任务是白天爬在缝纫机上做全家人的新衣服,晚上边看电视边给孩子们做过年穿的新鞋子。 第七章 被煤烟耽误的臊面包子 明天莫建国培训结束要回来了,王家秀头一天就和莫如玉说了,今天要把带鱼洗了晾一夜,明天莫建国回来好炸出来过年做菜时备用。 那一捆带鱼也就五六条,每条不到两尺长,冻得笔直,鱼边上的刺一不小心就被扎了手。 虽然是冬天,厨房里窗户太小,屋里黑暗看不太清楚,所以大家都习惯中午太阳最好的时候坐在院子里洗东西。 莫如玉拿出家里最大的锅将带鱼泡进去,王家秀因缝纫活做到中途线没了,所以约了人一起上街买线去了。临走时只说让莫如玉把鱼洗了,因学校每年分的南方食物王家秀不会弄,年年都是莫建国负责做。莫如玉虽然见莫建国洗过带鱼,但她天生怕看到鱼头,觉得那鱼会咬她,所以也从没洗过鱼。 当那些鱼在锅中的温水里慢慢变软,莫如玉看着那鱼眼睛像是要吃人似的,一下就把锅盖盖上不敢再看,就把锅放在厨房里自己进屋写了会作业。 但时间不等人,眼看着天黑了下来,莫如玉又从屋里出来,再次揭开锅盖,那水温也降到了零度,再不洗了,回来肯定是一顿好骂。 莫如玉硬着头皮从工具箱里找了个手钳子把靠近鱼头的地方捏住,另一只手将鱼头对准簸箕一下一下剪掉,因岁数小手上没什么力气,有多没少,那鱼头剪掉后那鱼身子就剩下了一半。 就在此时莫如玉忽然觉得下腹坠着疼。她想这会儿去厕所还得把鱼放回屋里,还得洗手太麻烦了,也就五六条鱼身子,洗完再去。 坚持着把鱼洗完后,莫如玉刚一起身,忽觉得一股东西往下流了出来,她感觉奇怪,也没多想,就把放鱼的盆子拿进了厨房里。 莫如玉在厕所里好不容易等着同院里余校长家的二闺女拿了卫生纸来垫上,才提起裤子起身。 余校长的二闺女比莫如玉小一岁,和莫如山一同岁,她看到莫女玉在厕所流了血才告诉莫如玉别怕,不是哪里烂了,是来例假了,她虽比莫如玉小一岁,但四个月前就来了,她上面有姐姐,她姐姐告诉她来了例假要怎么弄的。 莫如玉从厕所出来,回到家门口,看那簸箕里的鱼头,好像眼睛都会咬人一般,忙用手钳子夹着就往外面垃圾场走去。 刚到院门口,王家秀就回来了,看到簸箕里那些带着鱼身子的带鱼,瞪着眼就问:“你干什么?要把鱼倒掉吗?” 莫如玉忙道:“妈,鱼我已经洗完了,这鱼头我害怕不敢洗,我把它们剪下来这会去倒掉。” 跟着王家秀一块上街的马婶子一看就嘲讽道:“莫嫂子,你家如玉一看就没干过活,这鱼头上还带着这么多的肉就要扔了。” 王家秀本来一看簸箕就有气,一听这话更来了气,扬手就夺下簸箕对莫如玉吼道:“你能干啥,除了吃还会干啥?” 莫如玉看妈妈生了这么大的气,一句话不敢说。马婶子看王家秀动了气,也不敢出声,忙进了自家屋子。 莫如玉跟在王家秀后面来到家门口,王家秀将簸箕放下,然后进了屋子把身上背的自己做的那个花布包放在屋里,返身出来指着簸箕说道:“拿剪子来。” 莫如玉听话地把剪子拿来递到王家秀手中,王家秀三下五除二就贴着头又剪了一遍,剪下一指宽的鱼肉来,又对莫如玉呵斥道:“还不拿盆来洗,啥活也不会干,照这样子将来还怎么过日子。家都要被你败光了。” 一边数落,一边挨个剪了一遍,莫如玉一个一个又换水洗了两遍,将那五条鱼肉和刚才那些放在一处。王家秀这才对莫如玉说道:“看到没有,以后就得这么过。去把这些鱼头扔了吧!” 莫如玉原本想给王家秀说自己来例假的事,但看妈妈生着气,怕说了她又要生气在院里说她来例假也不挑个时候,便一句话没说,接过簸箕就往院外走去了。 一边走,眼泪一边往下流着,她怕擦眼泪被王家秀从后面看出来,也不擦,只等着出了院子才拿手将脸上的泪擦去。 因下午洗鱼在冷水中泡的时间长,晚上那肚子就一阵一阵坠着疼,莫如玉记得自己头疼时吃过去疼片的药,就悄悄起来在外屋抽屉里找到去疼片吃了,直忍到快天亮时才慢慢睡去。 眼看就到年根底下了,王家秀大弟媳妇象往常一样蒸了些象锅一样大的千层月饼来到莫家。 王家秀也象往常一样一条三指宽的猪肉,一幅猪下水还有两大块豆腐,一捆粉条还有油炸的一包肉丸子早就准备好了。 王家秀小弟弟是个老实农民,三个孩子,家里不比在城里包工头的大弟弟家宽裕,老娘就跟着小儿子过活。 三年前王家秀老娘地里干活把腿摔伤,长好后一瘸一拐就不大出门见人了,所以这几年都是小弟媳妇来城里王家秀家借送千层馒头的机会从莫家淘换点年三十做粉汤的食料回去。 以前小弟媳妇坐班车舍不得多买几张票,所以一个儿子两个闺女从没领着进过城。今年小弟弟跟着大弟弟在农闲时在城里干活,也挣了点钱,所以这回来不但拿着千层馒头还带着三个孩子一块来的。 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大一岁,老大和老二都是丫头小名一个叫招弟,一个叫迎弟。老小是儿子今年八岁,小名叫铁蛋。 家里来了四个人,莫如玉和莫如春只得将自己屋子让出来,铁蛋和如川挤在一张床上。如春挤在爸妈炕上。莫如玉将两个沙发对在一起,中间又放了一把写作业的椅子上面铺个毯子在那上面凑合睡一夜。如玉和如春的屋子腾出来让小舅妈和迎弟、招弟睡。 到了天亮,王家秀惦记着早上给全家去提臊面包子,这可是莫家招待亲戚最有面子的早餐了。 那碗形同韭叶,薄似纸片,长如丝带,嚼起来有筋有骨,吃后满口余香的灰碱面在锅里煮熟后捞进大碗中,浇以葱花,芜荽,豆腐丁,肉丁混合的臊子面,汤香四溢,令人闻之就食欲倍增,百吃不厌。而芹菜或白菜粉条肉包子更是好吃到停不下口。至于那纯肉包子一笼顶菜肉包子两笼的价格,王家秀算计着吃它不划算,所以从未买过。 家里只要来人留宿,第二天早上保管都有一碗热气腾腾的臊面和菜肉包子吃。 莫如玉因睡在客厅,怕当着人面起床不好意思,所以平日家里来人早早就起来了。 今天王家秀起床后觉得头有点昏,心想着可能是昨天弟媳来说话多了头疼,等下到隔壁刘奶奶家看看找两片止疼的药。 那刘老太太是识字的,早先是国民党一个军官的姨太太,当姨太太之前在药店做过,在诊所也做过。后来嫁给军官就不做了,解放后按照政策和军官和离后跟着唯一的儿子刘老师过日子,平日有点钱就买几片药,谁家有个急病啥的,都找她要去。 王家秀一边穿棉衣一边推门出来,看莫如玉还在睡着,便说道:“如玉,天都亮了,还不快起来,快起来和我提臊面包子去。” 话说完看莫如玉没动静,就喊了一声:“如玉!”见还没动静,便走上前使劲摇了摇莫如玉。却见她一动不动。 王家秀此时才感觉不对劲,忙进了自己屋里对莫建国说道:“老莫,老莫,快起来看看去,如玉好像不对劲。” 莫建国睡得死气沉沉,被这一句叫醒,忙睁开眼问道:“怎么不对劲了?” 王家秀道:“我叫了几声都没叫醒,你快看看是怎么了?” 莫建国急忙下炕冲到客厅里,看莫如玉仍睡着不醒,便摇了摇看还是没动静,莫建国忙道:“可能是煤烟中毒了,快把门窗打开。” 两个一顿忙碌,莫如山已经穿好衣裳从屋里出来了,看莫建国和王家秀忙着开门开窗,便问道:“妈,怎么了?” 王家秀一边开着窗户一边道:“你姐煤烟中毒了,你快看看如川和铁蛋怎么样?你有没有头晕的感觉。” 莫如川忙推门进去喊道:“如川,铁蛋,快起快起!”说着也把自己屋里窗子打开透气。 王家秀和莫建国将门窗打开后,王家秀给莫如玉将衣裳穿好将手搭在莫如玉鼻子下面试了试,颤着声对莫建国说道:“老莫,这孩子还有气,快上医院。” 莫建国道:“我去找车子,你看看其他人有没有中毒的。” 王家秀答应着将莫如玉又放回沙发上。推门进了大弟媳睡觉的屋子,一看三个人都还睡着,便先将屋内窗子打开,一个挨一个叫了一遍,一个人都叫不醒。王家秀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哭了起来。 一时邻居们就围进了屋子,王家秀便站在屋中给众人说着怎么发现的,怎么开窗,怎么叫人的。 正说着,莫建国找了学校的三轮车来,见屋里围着好些人,便道:“大家快出去,这屋里有煤气,人多气流不通,更有问题了。” 众人听了都让出屋子,莫建国没好气地向王家秀吼道:“家里一来人你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喧个谎连炉子也不收拾,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跟人说闲话。” 第八章 过年要把诗意贴在门上 说着莫建国就连被子抱起莫如玉就放在外面三轮车里。一边走一边问道:“其他人怎么样?如春和你弟媳妇还有两个丫头怎么样?” 王家秀紧张地说道:“如春跟着我们睡的,没事,她娘儿三个叫不醒。” 莫建国急了吼道:“那还不抱去,站在地上发什么呆?” 说着就冲进屋子,先把招弟、迎弟抱出来也放在车上。对王家秀说道:“车里放不下了,我先送她们去医院,你去学校再骑一辆来,把马老师叫上,和他一起把你弟媳妇送来。” 进了医院,听莫建国说了情况,大夫做了简单检查就判定几个人都是一氧化碳中毒。足足折腾了大半天,惊魂未定的莫建国和王家秀才安下心来。 四个人中莫如玉最严重,其他三个人因房间门未全关,虽也中毒了,但没有莫如玉严重。所以招弟、迎弟只在医院吸了氧气呆了一个多小时就醒了,王家秀的弟媳妇还没到医院就醒了。 莫如玉吸了氧气又输了几个瓶子,到中午时才醒来。看到自己睡在医院病床上,全家人都围在自己身边。倒奇怪地问道:“爸,我怎么在这里,你们怎么都来了?” 王家秀一看莫如玉醒了,撂下弟媳妇扑到床边说道:“你怎么回事,昨晚上让你把炉子封好,你怎么没封就睡下了,把我们吓死了,害得你舅母和三个妹妹也中了煤毒。” 莫如玉委屈地说道:“妈,你昨天没让我封炉子,我上回封了你嫌我封炉子用的煤太多了,不让我封,晚上都是你自己封的。” 莫建国看王家秀还在埋怨莫如玉,又听了莫如玉的话,也不管有没有亲戚和旁人,一下就对着王家秀发起了火说道:“你讲不讲理,她才多大,你是干嘛的,平时都是你封炉子,怎么又赖上她了。” 王家秀道:“昨天弟媳妇和她的孩子们来了,我不得找被子给他们,她是老大这点眼色都没有,就没想着把炉子封了再睡。” 莫建国并不想听王家秀说话,便丢下一句:“你快带着她们回去,呆在这里除了胡搅蛮缠还会什么?” 王家秀自来是最看重面子的,今天当着外人的面,尤其当着弟媳妇的面被莫建国这样呵斥一番,一下就恼羞成怒道:“你眼里除了你这大闺女,啥时候有过别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说都不能说她了。以后这家让她当,我再不管了,说着抹着眼泪冲出了病房。” 那小弟媳妇一看姐姐和姐夫吵嘴,也不知该帮哪一个,又看着姐姐冲出了病房,忙追了出去。 地上站着的三个小女孩看着两个追出去,不知所措地站在地上,莫如玉也在委屈地哭着,莫建国一时也有些后悔,便对如春说道:“如春,你带着两个妹妹去医院外面吃个饭去,吃完给你姐姐也带点上来。” 莫如春接过莫建国给的十元钱,对莫建国说道:“爸,我能领她们吃饺子吗?吃完给你和姐姐也带一碗,二块钱一碗酸汤水饺,十块钱正好五碗。” 莫建国点点头道:“给你姐姐带一碗就行,爸爸不饿。” 莫如春刚要出门,莫如玉道:“如春,你给爸带一碗饺子,我要一碗稀饭就成。” 莫建国忙道:“对,给你姐带稀饭,刚输了液不能吃辛辣刺激的,给爸也带一碗稀饭吧!” 莫如春答应着领着两个小女孩去了。 病房里莫如玉对莫建国说道:“爸,稀饭吃完你就领着她们回家去,我这里再观察两个小时就可以回家了。妈刚才好像生气了。你也是,当着舅母的面,你非要说她,她向来最好个面子,你这让她以后怎么回娘家去。” 莫建国点点头道:“我知道。吃完我回去,让如春看着你,有事跟前也好有个人。” 莫如玉和莫如春回家后,王家秀睡着不起来,舅母和她几个孩子已经带着王家秀准备的年货回去了。只是可惜这回来没吃上臊面包子。 眼看着后天就是年三十,王家秀前两天惦记着如山和如川新做的鞋绑子和鞋底子还没上到一块,虽然和莫建国不说话,但并不象平常睡着不起,却摸索着做着做那。 从医院回来的当夜,家里晚上封炉子的活自然由莫如玉承担起来。家里似也恢复了之前的秩序。 学校家属院这片只有两台电视,老丁家是指望不上的。大家闲聊时说到这个事情,又听说今年年三十有春节联欢晚会,需得找个大点的地方把电视搬过去一起看更热闹。 很快就到了年三十,莫家包的白菜馅的饺子第一锅是要献给祖宗的。 家里的电视下午就来了几个同院会鼓捣电的小伙子搬到学校会议室了,放电视那个柜子算是家里除了衣柜最高的地方。那里最适合放供祭品。 王家秀在刚开始包饺子时,就让莫如山把酒倒了两杯,又在一个玻璃茶杯中放了两把大米将买来的香插好了。就等着献给祖宗们那一碗汤水饺一摆上,就把香点起来。 年三十下午都是女的包饺子,男的负责贴对联放炮。整个院子家家都是这个模式。 因为今天是年三十,必须将旧衣服洗了,新衣裳得等看电视时才能穿。所以整个院子里的人好像开会要求了一般,给祖宗们送年夜饭和年份子钱是所有人都只穿着棉袄棉裤,没有罩衣也没有罩裤。 下午的饺子家家户户都吃得早,吃完饺子还得去给已经位列仙班的祖宗们送年夜饭和年份子钱。 莫建国今年的春联是找学校一个善书法的语文老师写的。写了三幅,一幅贴在院门上,一幅贴在家门上,一幅贴在厨房门上。 今年学校美术老师不知哪里找来了些金粉,学校有些头面的都在会议室围着语文老师写春联。 各家都是自己准备春联红纸,提前按宽窄长短裁好。有讲究的就自己把要写的内容拿纸写上,让语文老师照着抄上去就行,不太讲究的就是语文老师那千古不变的春联内容: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莫建国今年找了三幅对联内容,一幅是大门上的,因怕邻居们有意见,便就让语文老师写了那千古不变的春联,横批是:欢度春节。 家里正屋这幅今年可是花了心思找的,上联是:悠悠乾坤共老,下联是:昭昭日月争光。横批是:喜气盈门; 厨房那幅最有意思,上联是:豆腐青菜留美味,紫茄红柿有余香,横批是:家常便饭 莫建国看着自家的春联不禁有些得意,过年总要把诗意贴在门上才算完美。这三幅春联的内容他很满意,看院里各家的春联都贴上了,自家饺子还没包好,便走到院子各家门前开始看春联。 莫建国虽然是个英语老师,但英语也是语言类学科,究其骨血与语文是相同的材质,因此对所有涉及文字的东西莫建国都感兴趣。 当他走到院里第一家那个已经快七十岁带着家孙子一起生活的何奶奶家门口时,他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原来何奶奶家只有正屋门上贴着一幅春联,上面却写着: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横批是:迎新迎喜。 看到这幅对联莫建国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谁的恶作剧,明知道何奶奶不识字,还写了这样一幅对联堂尔皇之给贴在门上,何奶奶要是知道这对联的内容,还不得把心脏病给气犯了。 莫建国因从南方来,养成了维权的习惯,就见不得欺负人和被人欺负嘲弄的事情。因此,他一刻也没有犹豫,就想把这幅春联给撕下来。 谁知他的手刚搭在春联上,马老师从屋里出来了,看莫建国在何奶奶家门口站着,且手搭在春联上,便笑道:“莫老师,帮何奶奶贴春联呢!要不要帮忙?” 莫老师一听急得直摇头道:“不是我贴的,我要把它撕下来。” 马老师一听奇怪地问道:“为啥要把它撕下来?”说着已走到隔壁何奶奶家门口。 当马老师看到这幅对联的时候,笑得弯下了腰说道:“莫老师,这真不是你贴上去了,这春联贴在何奶奶家门是真是太讽刺的,谁干的?” 莫老师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谁干的,我家春联刚贴完,我顺便看看大家的春联,就看到何奶奶家是这个字,就想把她撕下来,找语文老师问问是谁让写的这幅,顺便还得让他重给写一幅。” 马老师道:“就是,太可恶了,马奶奶去县上儿子家过年了,老太太不在也不能干这么没大没小的事,怎么能写这样的春联?” 莫建国和马老师正站在何奶奶屋门口说着春联的事,就听马老师的爱人在屋里喊道:“马明辉,干嘛呢?让你把炉子透开好下饺子,你还站院子里跟人聊上天了。” 莫建国一听忙推马老师往他们家厨房里去了。看马老师进了厨房,莫建国心想:这个点了,也没处找人写新对联了,不行就把自家的换给何奶奶吧!这一枝红杏出墙来贴在自己家门上好歹比贴在何奶奶家屋门上好看一些。 第九章 春联被狗吃了 因那春联都是各家熬的浆糊粘上的,没干透时轻轻一揭就下来了,莫建国便忙将何奶奶家那幅对联慢慢撕下来,莫建国看那横披倒还对景,心想:横披就不换了。 拿着何奶奶家的春联跟过马老师家厨房时,看他家饺子已经下了锅,便和马老师相视一笑打个了对调的手势,马老师会意的点点头。 莫建国拿着从何奶奶家门口揭下来的对联进了自家屋里,将那两幅对联放在那张吃饭的清水木方桌上,又走到屋外将自已家那幅揭了下来,也放在方桌上。心想:还得再熬点浆糊去,否则可能贴不住。 进了厨房,看王家秀领个两个闺女还在包饺子,随口就说了句:“还没包完啊!马老师家的饺子都下到锅里了。” 王家秀本来就嫌两个闺女手底下不利索,不似她当年,再加上前天莫如玉煤烟中毒后莫建国当着弟媳妇不给自己面子那事还没过去,听了莫建国的话并不理他,吊着个脸也不说话。 莫如玉看王家秀不理莫建国,便打了圆场说道:“爸,马老师家就三口人,咱们家六口人,我和妹妹又包得慢,这些基本都是妈一个人包的。” 莫建国心里想着把春联尽快换过来,看王家秀不理自己,听莫如玉说完便说了句:“哦,那你们慢慢包”。 说完从面袋里挖了半碗面放在锅中,又倒了半碗水在锅里,一时又吃不准比例,就问道:“我弄个浆糊一比一的比例行不行?” 王家秀本不想理莫建国,但又怕他把面粉浪费了,便嚷嚷道:“怎么又弄浆糊,不是给你了吗?咋!你把浆糊吃了,那一大碗还不够?” 莫建国一听王家秀和自己说开话了,略有些兴奋,又不想说换对联的事,反正王家秀大字不识几个也不看春联内容,只要有个红色对联贴在门上就行。 便笑着对王家秀说道:“你才吃浆糊呢!刚才那个没贴结实,掉地上了,我重新搅些,你就说一比一的比例行不行吧!” 王家秀一边将手里的活放下,一边走到炉子跟前一把夺过莫建国手中的筷子说道:“我来吧!有说的功夫我都搅好了。你们这一个个都是祖宗,哪有个省心的。这半天那两个小子没听见声音了,你找找去,今天是年三十阴气重,好不容易平安到年底了,别再惹了事了。” 莫建国忙答应着:“我把春联贴完去找。” 当莫建国端着搅好的浆糊去正屋取春联时,简直气得要发抖了。 原来前院里王老师家养了一条狗,不知啥时候蹿到这个院里了。 因莫建国家门开着,那狗可能闻着浆糊的味道了,扑上去就扯到地上一顿乱舔,等莫建国进去时,那狗还在咂吧着嘴,那春联早就面目全非了。 莫建国急了,放下碗拿起墙角的笤帚就冲那只狗打了过去,那狗一看有人打,吓得叫唤了两声就往院外窜去了。 莫建国拿着笤帚撵到院外,那狗早没了影子。等垂头丧气进了院子时,马老师正好端着一盘饺子从厨房里出来。 马老师看到莫建国拿着笤帚进来,停下问道:“莫老师,你刚才怎么了,怎么和条狗过不去。” 莫建国沮丧地说道:“唉!别提了,原本想着把何奶奶家一枝红杏出墙来的春联换到我们家门上,谁知两副对联从墙上揭下来放在我家吃饭方桌上,前院的那条狗见上面有浆糊吃了个一塌糊涂。提不成了,门上没春联,这年都没法过了。” 马老师一听就笑了说道:“这可真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还没过上年呢,前院那狗倒吃了个美,他家那狗平日里就是他媳妇下午去断堆买上些烂菜叶子回来,又从农村亲戚那里要上些喂猪的麸子,和那烂菜叶子煮一煮就让狗吃,那狗哪里吃过正经粮食,今年你算给它好好过了个年。” 莫建国瞪了马老师一眼道:“早知道你家饺子煮好了,就该让它上你家来,吃得更好。”说着就往家里走去。 进了屋子,忙将那狗吃过的残渣剩余收拾了,到屋外看那门上只有横披,心想:等会又有一场好骂要挨,我还是把两个小子找回来吧!至少罪过少一些,否则今晚这年夜饭都吃不安稳。 还没出院门,就冲进来几个半大小子冲着莫建国喊道:“莫老师,你家如川刚才放炮炸到手了,血都流出来了。” 莫建国一听急忙就往院外跑去,边跑边问:“人在哪里?”那几个小子答道:“在第一排家属院门口。” 王家秀好不容易把饺子包好,锅里的水也开了,忽听得如川手炸了,丢下东西就往外跑去。 等莫建国和王家秀跑到第一排家属院门口里,已经围了几个人,莫如山死死抱着莫如川,莫如川哭得撕心裂肺。 莫建国要看伤处,莫如川死死抱着不让看。莫建国便忙问:“快,快,谁家有自行车借我用用,这得上医院。” 没一会儿工夫就有人推着一辆车架子上缠满绿色带子的黑色飞鸽自行车出来,将自行车交到莫建国手中说道:“快和嫂子带着如川上医院去。” 等莫建国和王家秀从医院回来时,莫如川手上已缠着白色纱布在坐在王家秀怀里,王家秀坐在莫建国自行车后座上。 刚到家属院那条街上,就见莫如玉领着莫如山和莫如春站在亭子街口眼巴巴的看着。 莫如玉姊妹三个看到莫建国自行车时,就都撒腿往跟前跑去。莫建国忙捏了自行车的车刹,车速慢了下来,莫建国用一只脚踩在路边马路芽子上,将车停稳,王家秀抱着莫如川跳下了车。 莫如玉张口就问道:“如川的手要不要紧?伤没伤到骨头?” 莫建国道:“拍了片子了,骨头没问题,就是把手炸烂了,正好是右手,这作业写不成了。” 莫如山听了羡慕的对莫如川说道:“你不用写作业了,这好事我咋遇不上?” 王家秀此时已将莫如川放在地上,一听莫如山这话,一巴掌就擦着莫如山头顶扇了过去,那尺寸拿捏得像用游标卡尺量出来的,刚接着头发稍上。 莫如山看王家秀一巴掌扇了过来,本能得一躲,嘴里说道:“妈,你干嘛?干嘛打我,又不是我把他炸伤的,是他硬要看我们放在破桶里的炮咋还不响,我不让他看,他不听,你干嘛打我?” 莫建国听了道:“你们好好地放个炮,为啥要放在破桶里放。” 莫如山吞吞吐吐道:“在破桶里放炮能把桶炸得飞起来,我们打堵,要是桶掉下来是竖着的,输家就给赢家给五个炮仗,如果是其它方向的,输家就给赢家两个炮仗。” 莫建国嗔怒道:“胡说八道,一个炮哪有那么大的威力。你们这是瞎胡闹,放炮就好好放,以后谁也不许别出心裁玩这些没名堂的花样,再敢这样以后不给你们买炮了。” 莫如山道:“爸,我们没胡闹,你说的是以前,今年新出来的二蹄脚,一个炮能炸两下,威力大着呢,我们试过可以才赌的。” 莫建国仍气呼呼说道:“那也不行,以后不许买威力大的炮,听到没有?” 一家人进了院子,见包好的饺子像士兵一样整整齐齐摆在门外桌子的案板上,因天冷,饺子都冻得挺直着身子,王家秀道:“今天这事还算干到点子上了,我那回回来的路上还想,今天这饺子可能吃不成了。” 莫如春道:“妈,你和爸爸带着如川去了医院,我们也不知去了哪家医院找你们,这饺子是我姐让我摆在门外的,姐姐把瓜子也炒出来了。等下去看电视的时候可以带上。” 王家秀道:“嗯,一天就知道吃,你哥哥今天要是手炸得严重了,还看电视,哭都来不及。” 莫如春道:“都怪大哥没把人看好,他带着去放炮,自己倒好好的,我和姐姐一直在干活,他们玩都能把自己玩出事情来,妈怎么不罚他们俩,啥时候都象祖宗一样供着,我又不欠他们的,凭什么要哭,他又不是为我受的伤,他那叫自作自受,活该!” 莫如玉一听忙道:“如春,你少说两句。越说越不像话了。” 王家秀瞪了姐妹俩一眼道:“你这个姐姐是怎么当的,怎么把妹妹教成这样了,一点同情心没有,还像不像一家人。” 莫如玉听王家秀埋怨自己和妹妹,心中也有些愧疚,便对王家秀说道:“妈,今天是年三十,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没把妹妹管好,回头我说她。” 王家秀道:“我一天忙得脚不离地,你们谁也看不见,一天就知道张着个嘴要吃的,我长上十八个手也不够用,怎么就生下你们这不懂事的东西了。” 正说着,莫如山进了厨房问道:“妈,啥时候吃饺子,我们都饿得把那一盘瓜子吃完了,怎么饭还没好?” 王家秀笑着道:“好,好,知道了,马上就好,锅开了就下,你先吃第一碗。” 莫如春听了嚷嚷道:“一点活都不干,凭什么吃第一碗,第一碗不是要敬祖宗吗?你啥时候变成祖宗了?既然变成祖宗了,就爬到香案上去,我们等会给你送供品去。” 第十章 妞妞的不幸让所有人沉默 王家秀是农村人,对男人有天生的警畏心,生下莫如玉时她非常失望,害怕这大女儿会接连引来几个闺女让她在众人面前尤其是在娘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怀上莫如山又揪心了一年,第二年生下这个大儿子后,心中不安才放下,整个人也舒展开了,走到哪都是我儿子我儿子放不下口,似乎有了这个儿子就有了一辈子的骄傲,才没有白来这人世间一趟,因此对莫如山这个给她带来荣耀的大儿子也本能地格外偏爱。 此时听到莫如春这连珠炮似的挖苦莫如山的话,王家秀几乎是忍无可忍了,怒吼道:“莫如玉,你就是这样管妹妹的,她这张嘴就不能让闭一闭吗?她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你听她说的这叫人话吗?什么叫爬上香案当祖宗,你还不撕她那张嘴。” 看着母亲有些变形的脸,莫如玉感到莫大的委屈,妈妈这偏心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以来她都忍着,现在妹妹说了她认为不该说的话,也要怪到自己头上,她一句话没说,眼中那眼泪就十股八股掉了下来。 王家秀似乎并不管莫如玉情绪的变化,看着她流下眼泪,一边搅着锅中的饺子,一边仍数落道:“你还委屈上了,咋,我说错了吗?把你生成老大就是让你操心弟弟妹妹们的,你说说看,你这心都操到哪里去了,还有没有个老大的样子。” 莫如玉听到这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忿忿地出了厨房门,不想迎头就碰到莫建国身上。 莫建国听到王家秀在厨房里指责莫如玉,忙想过来打个圆场。 他怕莫如玉像上回把自己锁在屋里不出来,逼着王家秀拿斧头差点把门给剁了,最后还是莫如玉示了弱给王家秀赔情道歉那事才过去。 今天是年三十再发生那样的事,莫建国担心被邻居们知道了笑话。 看到莫如玉抹着眼泪出了厨房,莫建国站在厨房门外对王家秀道:“饺子好了没有啊,马上就该看电视去了,我给他们说了电视是咱家的,给我们留了最中间的位置了。你快一点下,少说两句。” 说完又转头对莫如玉说道:“如玉,快帮着把碗筷拿到桌子上咱们吃饺子,吃完饺子还得给先人们烧纸去,烧完纸才能去看电视,今天谁也不许生气,净揉着眼睛干什么,眼睛里进东西了吗?” 王家秀一听莫建国的话,便瞪了一眼莫建国也不再说话。莫如玉一听爸爸的话,就知道他又在和稀泥。一想爸爸说得也对,今天是年三十,和谁生气都不对,便不说话,又进了厨房拿了碗筷进了正屋摆在那张一家人吃饭的方桌上 当莫建国一家穿着簇新的过年衣裳进了学校会议室时,春节联欢晚会已经演了一个多小时了。 莫建国一家进去时,中间那个位置早被人占了,王家秀刚要冲上前去理论,莫建国一把拉住就在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王家秀满肚子不高兴,小声埋怨着莫建国是个窝囊废,莫建国小声对王家秀说道:“校长一家也来了,别因小失大。”这才把王家秀摁住。 莫建国看会议室看电视的人家,只有他们一家穿着新衣裳,就小声说道:“这新衣裳是不是换早了,别人家都没换。” 王家秀白了一眼道:“别人没换是明天去公婆家才换,我们又不需要去,迟换早换有什么区别,你真是吃得不多想得多,看电视,别再说话了。” 此时电视上正在播放《吃鸡》的哑剧,只见台上那个男演员面前的茶几上虽只放着一个空盘,但他一系列的动作都在表演着一个人吃一只啃不动的鸡时,靠动作,臂、腕、面部表情,又拉又扯,来回反复夸张动作,引得满会议室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吃鸡结束了,众人还在说着学着那个哑剧,坐在那里仍笑得前仰后合。 莫建国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也跟着不停地笑,好像这么多年他从未像今天此刻这样开心过,那种放松和惬意,让他瞬间产生强烈的归属感,身边这个自己讨厌了小半辈子的妻子和越来越长大的孩子是他的此刻也是他的未来。 想到这,他扭头去看王家秀,见她正没心没肺地笑着,忽然他看到她鬓角有几根白发,心中涌起一股酸涩,这个跟着他操劳生活了十多年的妻子也老了。 莫建国又往前看了看依次坐在王家秀身边的如川、如山、如春和如玉。忽然觉得他们就是他的全世界,没有比这个更真实更完整更踏实的人生了,这些年一直想回南方的念想好像一瞬间就放下了,他长出一口气,心中涌出从未有过的甜蜜与满足。 就在大家聚精会神地看着春晚的时候,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叫喊声:“不好了,刘老师家的妞妞掉河里了。” 刘家妞妞的爸爸第一个冲出会议室,拉住那个叫喊的人就问:“你说什么,谁掉河里了,在哪里?” 众人一听有人掉河里了,都顾不上看电视,一涌而出跟着众人就往河边跑去。 家属院和学校教学区域以一条河为界,家属院的厕所和学校的厕所分别建在河两岸。学校那个厕所前几日才打扫干净,除了学校老师一般家属院的人基本不用。所以刘家妞妞是跟着妈妈和几个院里的阿姨婶子们一块出去上家属院那个厕所的。 到了厕所门口,与妞妞家同院的阿姨说道:“刘嫂子,厕所里蹲坑太宽了,小孩子容易掉进去,快让她在河边尿个尿算了。” 刘家妞妞平时晚上出来经常在河边尿尿,所以刘嫂子想也没想就对妞妞说:“妞妞,去河边尿去,妈给你看着,你尿完我再上厕所。” 妞妞象平日里一样往河边略走了走,平日里只要不下雪那河边是干的,谁知这两日家家户户都又洗又涮的,河边倒了好多废水,腊月里天又冷就都冻成了冰,那河水上也结了一层浅浅的冰。 刘老师一家放了假就回了妞妞乡下外奶奶家,昨天晚上才回来,所以忘了河边上有冰,当妞妞照着妈妈手电筒的亮光刚往河边走了两步,脚下一滑就顺着冰道掉进了河里。 刘嫂子一看孩子掉到河里了,一下就急了,啥也顾不上了,扔了手电筒连喊带叫也跳了进去。 黑灯瞎火的还没弄明白什么情况,孩子没捞着,自己也跌倒在水中,呛了几口水,挣扎着站起身来,就一边喊着一边四处用手摸。 跟她们娘俩一块来厕所的几个女人一听有人掉河里了,忙打着手电筒往河里照,哪里有孩子的影子。 折腾了半夜,刘家妞妞从河里捞出来时人早没气了,刘嫂子因在河里滞留时间太长,被严重冻伤,最后双腿截肢才保住了命。 刘老师和莫建国一样,也是从南方来的支边青年,中专毕业就到了这所学校,比莫建国晚两届,是教化学的老师,因一直想回南方,所以前几年一直没找对象结婚,后来看着实在回不去,才经人介绍在纺织厂找了一个从纺织学校毕业家在本地农村的纺织女工。妞妞上个月才刚过了五岁生日,而刘老师则是学校培养的业务骨干。 一夜之间,刘老师就白了头,孩子没了,妻子瘫了,这日子也过到头了。 刘老师在孩子葬礼结束后,给还在医院的妻子留了一封信就走了,后来听人说刘老师悄悄回来了一次,是和妻子办离婚手续,在那之后就再没有回来过。 再后来听说有人去上海旅游时见过刘老师,他重新结了婚又生了个女儿,还开了一家蛋糕店,生意很好。 刘嫂子因瘫痪了,又不是工伤,家里人给办了个病退,就接回娘家在父母家半死不活地养着。 刘老师家出事后,一个正月学校这片家属院都处于消无声息的状态。 院里所有孩子没有一个放炮的,也没有一家请人吃饭喝酒的,好像刘老师家出了事,全家属院里人人家里都出了事,而且院门和家门上的春联全都扯掉了,只有刘老师那一排的院门上和刘老师家门上则贴上了白色挽联。 妞妞的灵堂搭在刘老师家院门口,在学校后门右侧第二排院门口。 几乎家属院里所有人都来过了,刘老师的丈母娘大年初一来的,一来先奔进医院,看着自己唯一在城里工作的女儿被截去了双腿老太太当时就哭晕过去,在医院输了液才醒过来。 初四日妞妞出殡时妞妞的外奶奶趴在妞妞的身上哭得死去活来,一边哭一边骂着该死的电视,说要不是电视,刘老师也不会赶着回家来看春晚了,要不是看春晚,哪里能出这样的事。众人听了皆无从劝起。 那是一段难熬的日子,莫建国家再也没人来看电视了,那台电视后来被抬回莫建国家,但一个正月都再也没开过。 不管人们开心或是不开心,日子不会停下脚步,一天天或起或伏地往前走,一分钟也不会等。 好不容易开学了,刘老师已经回了上海,她媳妇出院后也离开了学校回了乡下她父母那里。 一个家就这么没了,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妞妞让家属院里的人沉默了好久,就连莫如春也仿佛懂事了,不再嚷嚷着看电视,人们也不再相互串门了,一夜之间一个时代好象结束了。 第十一章 喜欢黄蓉的女孩死了 教育局是在开学前夕找莫建国谈的话,准备提拔他做学校副校长,余校长也和他谈了话。 因市里缺英语老师,暂时没办法补充力量,所以他这个英语教研组组长和高年级英语老师的任务还得担着,等有合适的人再卸担子。 莫建国满口答应,说办学的任务就是把学生教好,给社会培养有用的人才,给同学们上课是自己的本分,义不容辞。 不过学校也考虑到莫建国身上任务繁重,每天晚上看着学生上晚自习的任务却给去掉了,作为校领导需要掌控全校情况,坐班看学生上晚自习的任务就由其他老师担任了。 王家秀去工地后,莫建国一般都是晚上十点多学生们快下晚自习时会去巡视一圈。晚上下班后他在家里的时间反倒多了。 学生们开学了,这片家属院好多人家都买了电视,原因是自家有了电视,就不会黑天半夜结伙成队去厕所,不结伙成队,小孩子就在家里便盆里解决了,大人去厕所不会掉进河里。 各家的电视一到天黑都开着,新闻联播的声音可以进到每个人的耳朵里,进到每个人的心里。 电视将所有人拴在自己家里,走门窜户的热闹情景一去不回,一入夜,院外静悄悄的,院里也静悄悄的。那间亭子里也鲜有人去聊天打闹了,好像白天的繁华与夜的沉静变得泾渭分明,人们在白天的现实与夜晚的迷恋与憧憬中一天天打磨着时光。 但与众人不同的是,别人家都开了电视,莫建国家的电视反倒不开了。因为王家秀每天回家来累得倒头就睡,工地上二三十号壮小伙一日三餐,每天早上四点多就得起床往工地上赶,晚上小伙们收工就八点多了,等他们吃过收拾了王家秀赶回家就十点过了。 没有电视的日子最苦恼最受不了的是莫如春,自己那点作业几下就写完了,但自从王家秀去了工地,莫建国在家里镇守,家里的电视就没开过。 这大好的时光白白浪费了实在可惜,人闲就要生出事故来,大人小人都一样。 莫如春在家基本是不干家务活的,反正上面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怎么也轮不上她干,除非她想让姐姐帮她什么忙,这不最近她看到好几位同学因家里买了电视作业做不完,就动起了小心思,她帮同学做作业,每门功课一毛钱,小学一般就两门,一个人跟前一晚上挣两毛,她一次可以揽三个人的,她算了笔帐,一根冰棒三分钱,每天挣三毛钱,到了假期天热的时候就可以悄悄拿这个钱买冰棒吃了。这是个划算的交易。 但有时贪心,一次揽下五六个人作业自己转不开时,莫如玉就得在这时候发挥作用了。 比如今天,下午吃完饭后她殷勤地帮莫如玉将碗筷收进厨房里说:“姐,今晚你洗锅,我帮你放碗筷吧!这样快一点。” 莫如玉就知道她有事要麻烦自己,常常是笑着说:“说吧!今天又是什么事?” 莫如春一听倒不好意思的说道:“姐,能不能有点剧情,你这也太直截了当了,弄得我不好意思说了。” 莫如玉笑道:“既然不好意思,那就别说了。” 莫如春一听就嬉皮笑脸地对莫如玉说道:“那我还是说了吧!我们有三个同学今天擦窗户时从窗户上掉下来把手摔伤了,但他们很勇敢既没给老师说,也不给家长说,要自己克服。我们一个组的也不能见死不救,所以,能不能帮一下他们完成三份作业?” 莫如玉一听妹妹就在撒谎,但她不想多说什么,妹妹是家里的开心丸,她不忍心拒绝她,就点点头说道:“等我作业写完吧!” 莫如春一听姐姐答应了,说好的放碗筷的事早丢到了九霄云外,既然姐姐都答应了,做那讨好的事也就没必要了,便连蹦带跳就出了厨房回屋子写作业去了。 给别人做作业也是有技术含量的,字体要跟那个人的差不多,不能用自己平时的字体来写,所以速度上就快不了,不过这难不住莫如春,她已经相当有经验了,只要关键那几笔模仿得像,小组长一般查不出来,老师更看不出来了。 莫如春一边挣着零花钱一边快乐地学习着,好像把看电视剧这档事也忘了,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令莫如春终身难忘的事,她才将电视的巨大魔力重拾视野,算是为她的同桌吴玉英完成的一项人生终极使命。 原来这周末轮上莫如春她们小组全面打扫教室卫生,其他人都抢了扫地擦桌子这样没有危险的活,莫如春原来也抢了一个擦黑板的活,但她看到她的同桌语文课代表吴玉英因做了一道语文大题怕思路被打断,所以下手慢了,只剩下擦教室顶上白炽灯管的活了。 已经上了六年级的莫如春个子高,更何况今天没有数学也没有化学物理,只有语文和英语及几门副课,所以黑板上并没写几个字,几下就将黑板擦了,正要背书包准备回家,看到吴玉英一个人把凳子搬上课桌准备站上去擦灯管,这时教室里除了两个女生在擦最后一扇窗子,并没有其他人。 莫如春忙将书包放下对吴玉英说道:“你等等,我帮你扶着凳子。” 吴玉英答应着,自己先上了课桌,看莫如春将凳子扶住,才又从课桌上踩到凳子上,莫如春将课桌上的抹布递给吴玉英说道:“你小心点,别着急。” 吴玉英拿着抹面一下一下擦着灯管,对莫如春说道:“莫如春,你们家有没有电视?” 莫如春已经好久没看过电视了,便说道:“有是有,我爸不让我们看,我们家的电视现在基本不开。” 吴玉英说道:“可惜了,今天是《射雕英雄传》第一部最后两集大结局,我家虽然有电视,但我爸不让我看,只有周末才能去我爷爷家看电视,前面讲了什么都连不上,不过真的太好看了。我喜欢黄蓉,她身上所有的特点我都没有,我觉得我活得像穆念慈,以前没看电视时还不觉得,现在越来越不喜欢这个性格了,瞻前顾后,没有黄蓉活得洒脱,听说《射雕英雄传》一共三部,就是不知道最后黄蓉变了没有,我希望她一直不变一直洒脱下去。” 莫如春自来是个大大咧咧的人,看电视看书从不想这些,只是看个热闹就完了,今天一听吴玉英的话,心想:不愧是语文课代表,怪不得老师说她写的作文不像小学生作文,是个有思考力的人,看来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正想着,那两个擦玻璃的女生中的一个笑着说道:“吴玉英,你该不是喜欢上郭靖了吧!你老实交代我们班谁是你心中的郭靖?” 吴玉英在凳子上站着本来就紧张,这个岁数的女孩子一听这个话就急了,分辩道:“你们胡说什么,我只是欣赏黄蓉,不干郭靖的事,你们一天到晚不学好,净说这些没影子的话。” 话音刚落,吴玉英就从凳子上掉了下来,头先是磕在课桌角上,然后后脑勺着地重重地摔了下去。 莫如春和擦窗子的两个女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懵了,三个都愣在原地,随即莫如春反应过来,扑在吴玉英身边便喊着吴玉英,吴玉英,连着喊了几声见吴玉英都没有动静,头下面已经渗出了血。 莫如春吓得哭了起来,拉着哭腔对那两个女生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老师来。” 莫如春的班主任梅老师及几个老师赶来将吴玉英抬到学校三轮车赶往医院,目送着他们去往离学校最近的医院里抢救后,莫如春等另外两个女生才回了家。 莫如春从小长这么大,从未遇上如此惊魂的事,进了门便急忙让爸爸给离学校最近的那个医院打电话问吴玉英伤情救治情况。 一听学生出了事,莫建国本能得也十分关注,忙用家中电话拔通114查号台查问那家医院电话。 一个小时后,莫如春在电话里清清楚楚听到医院那边传来吴玉英死亡的噩耗。 吴玉英是独生女儿,她妈是生意人平时很少在家,家里就她和她在市文联工作的父亲,父亲对她给予很高期望,她自己也很努力,她将来的志向是要做一名文化大使将中华文明推向全世界。 虽然吴玉英现在并不理解文化大使具体要做什么事,但爸爸就是这样告诉她的,所以她和莫如玉下课聊天时说起过。而莫如玉除了对玩和享受感兴趣,其他都不在意,所以将来要做什么,自己并不清楚。 但自从上学期期中考试后和吴玉英坐在一个座位,听到吴玉英这个想法,莫如春当即表示吴玉英这个想法很了不起,但那也仅仅停留在一句赞叹声里,莫如春的内心还是我行我素,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何必早早计划。 但此时听到吴玉英居然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那她那个伟大的想法岂不要落空了。 莫如春哭得很伤心,她觉得眼睁睁看着吴玉英摔下去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要是她当时也站在桌子上把吴玉英的双腿抱住是不是吴玉英就不会摔下去了,要是换作自己上去擦灯管是不是吴玉英也不会摔下去了。 当她哭着把她这些想法和莫建国说了以后,莫建国坚定的告诉莫如春,错的不是她,是学校不该让这么小的孩子上去擦灯管,这么危险的事情边上居然没有大人,就几个小孩子在做,这是学校的责任,不怪莫如春。 第十二章 有人欢喜有人发怵 莫如春得到爸爸的肯定,便也不再自责,但吴玉英最后留下的话是希望看到《射雕英雄传》三部完整的剧情,希望黄蓉一如既往地洒脱,不要有变化。 莫如春心想:当文化大使这样崇高的事自己未必能担得起来,但眼下替吴玉英看完《射雕英雄传》全集这件事自己是完全能做到的。 于是从那天开始,莫建国也默许莫如春每天做完作业后看两集《射雕英雄传》,算是对莫如春对同学心存余恋的一种肯定与关怀。 吴玉英死后,学校一次性补偿吴玉英家六千元,这个数字在眼下已经算高的,吴玉英的爸爸虽然伤心难过,但也很懂得适可而止。孩子已经死了,再闹也换不回孩子,而且自己今后还得在这里工作生活,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因此吴玉英的丧事办得很体面,莫如春所在小学校领导全体参加。 这几天莫如春将自己所有零花钱拿出来买了一套《射雕英雄传》全册,在电话中征得吴玉英爸爸同意后,打算亲手放进吴玉英棺木。 但莫建国担心莫如春看到遗体内心受到冲击,可能会造成不可预见的后果,怕莫如春经受不住受到更大的打击,便在吴玉英下葬的当天向学校请假亲自去参加吴玉英的葬礼。又给莫如春撒谎说她外奶奶得了急病,让王家秀领着莫如春姊妹几个回了趟外奶奶家,那套《射雕英雄传》便由莫建国代其放在了吴玉英的棺内。 吴玉英死后很久,她的座位都没有安排新同学,莫如春一直一个人坐在那个座位上,从前上语文课时,莫如春简单地认为只要把那些该背的背会,把该认的字认下就行了,何必把自己逼那么紧。 自从吴玉英死后,莫如春也像换了个人,每次上语文课恨不得把老师说的每个字都替吴玉英记下来,她觉得吴玉英没死,就是请了几天假,过几天就来了,所以笔记一定要记好,到时要给她看。 吴玉英和莫如春坐在一个位子上时,两人的关系其实并没好到无话不说的地步,毕竟吴玉英是个对自己有要求的人,而莫如春则比较现实,她要的就是每天都有零花钱,每天都通吃到好吃的东西。两人所思所想皆有所不同,因此只能算是同班同学兼同桌。 但吴玉英死后,大家都看到了莫如春的变化,她不再是那个没心没肺说话口无遮拦的小丫头了,仿佛一夜间她长大了,身上担着责任与嘱托,写日记也成了她每天必做的功课。她要把自己每天的喜怒哀乐全都记下来,将来有一天把自己生命中吴玉英缺失的那段读给她听,就象她们从未分开过一样。 三年初中结束了,莫如玉也该上高中,莫如山升初三,莫如川和莫如春上初一,余校长在莫建国当了副校长的第二年就退休了,莫建国被推荐当了代理校长。 余校长退休后,并没有回乡下老家,还是住在这个家属院里,余校长的老母亲终于没等到这个大儿子退休回乡侍候就去世了。 乡下母亲已不在人世,回去也没什么实际意义,母亲活着时住的那间破屋子现在已经拆了,老家的两个弟弟一人一半打了围墙圈在自家院里,余校长回去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因此退休后一家子仍在家属院住着,平日里也不见他出门,只有中午或晚上大家都不出门时他才出门在外面逛逛。 自从莫建国当了代理校长,好运气好像跟着就来了。没多久落实知识分子政策的浪潮将莫建国的工资也带涨了不少,家里来找莫建国聊天谈事的人越来越多。 莫建国的家里又添了台冰箱。院里的人又围在莫建国家里来看新鲜。 “这冰箱可以冻可以冷藏,冷藏室可以放菜和吃不完剩饭,冷冻室可以冻肉还可以冻豆腐,还能冻肉汤呢!” 当王家秀站在院里给人介绍冰箱时,那台浅绿色的一人高的冰箱和她无疑又成了全家属院的焦点,她十分享受这样的万众瞩目。 “天太热了,我家今天剩下半碗汤面片能不能放在你冰箱里冷藏,明早上我来取,还有这碗糖蒜也放下,明早冰冰的吃起来过瘾。” “行啊!没问题,你就拿过来吧!只要能放得下,我都给你们放进去” “嫂子,我托人从上海带了一双玻璃丝长筒袜,人家说冻过以后穿了不破,能不能帮我冻一夜” “你怎么还蹬鼻子上脸,放吃的也就不说了,居然要放长筒袜,你这以后我们还怎么往里放吃的,莫嫂子,不能放啊,坚决不能放,快哪凉快哪呆着去,这么热的天穿什么长筒袜,真是有病。” 在众人的议论和羡慕的眼神里,那台浅绿色的冰箱被两位送货师傅抬进莫建国的家里,就摆在放电视那个墙角上。王家秀早就准备好了一块四周带着花芽边的白色蕾丝罩布往冰箱上一盖,再往冰箱上放一束塑料假花,配上两个绿白相间的弹簧沙发和沙发中间的奶白色茶几,顿时这屋子就高大上了。 莫建国一家吃饭的那张小方桌摆在沙发对面,原来那堵墙边上放的是缝纫机,自从莫建国当了代理校长,王家秀那些缝纫活就不干了,那台缝纫机也送给了乡下弟妹。 那张小方桌原本是清水木色,为了和外屋的浅绿色冰箱、绿白相间沙发及奶白色茶几相配,王家秀把自己早就不干木匠活做了包工头的弟弟找来,软磨硬泡让把放电视那个柜子和吃饭小方桌小椅子改成了浅绿色。又买了几根白杨木,在莫建国两口子睡觉的屋里打制了一个中间带穿衣镜的大衣柜,在姐妹俩和兄弟俩的屋里各打制了一个高低组合柜。 莫如玉姐俩屋里的高低组合柜里放着姐俩的衣裳,矮柜上摆着过年时照的全家福照片和几套书。莫如山兄弟俩屋里的高低组合柜上则摆着一台收录两用机,边上放着的铁皮盒里是几盘时下流行的磁带。 现在院里人到王家秀家都不敢坐下,那屋里收拾的一尘不染,家里的人和家具都象受过军训一般,坐过的地方必须摆放整齐,要是家里人坐了把沙发巾弄歪马上就得铺平摆好,否则必惹来王家秀一顿好骂。 为了不挨骂,家里那两个放着和冰箱同款的白色蕾丝罩布绿色沙发上,除了来客人谁也不敢坐。 就在莫建国家热火朝天地进行家庭基础建设时,马老师家这段时间却迎来了不堪回首的糟心事。 马婶的弟弟上了高中后,就不住在马老师家开始住校了。马老师的妹妹听说亲家弟弟不住在马老师家后,就和马老师商量让自己上小学的小女儿楠丫从老家乡下转到城里来读书,顺便让马老师帮忙看着学习。 马老师欣然同意,但没想到马婶极力反对,马老师妹妹的孩子才上四年级,自己的儿子马晓军在外地上大学,家里刚把弟弟打发走想过两天轻松日子,再转来个小学生,最少也得看顾着上了高中才能送去住校,算下来也是五六年工夫,实在熬不起。 但马老师已经答应妹妹了,死说活说也要让楠丫来城里读书,马婶看实在拗不过,便不得已答应了,但提出三个条件:一是周一至周五自己做饭,周六和周天的饭由马老师负责;二是楠丫由马老师全权负责;三是每周末要出去看场电影外加逛一回街,不能因为妹妹的孩子影响自己的生活质量。 这三个条件马老师全都答应了下来。上四年级的楠丫离开父母从乡下到了城里看什么都新奇也看什么都发怵。 乡下长大的孩子本来就胆小,又加上舅母不十分欢迎,因此楠丫的大脑除了睡着,其它时间都高度紧张,无论在学校还是在马老师家里,大气也不敢出,尽管马老师让她放开,但楠丫知道好歹,虽然家里现在就她一个孩子,却并不敢放开活,时时在看学校老师和马婶的脸色。 因大脑时刻紧张,这天中午马老师因学校下午有个他的公开课,吃过午饭就去了学校。马婶看马老师中午不在家,中午太阳好,天也暖和,便上街逛去了。 楠丫因今天家中没人,顿时觉得心情轻松,一觉睡起来已经下午快四点钟了,当她慌慌张张进了教室后,被班主任王老师抓了个正着。 看到楠丫萎萎缩缩的样子,王老师气不打一处来,便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要求楠丫下午放学后将操场洒一遍。 楠丫本就胆小,听到老师的话更像听了圣旨一般。一放学就拿起盆子往打水的井边走去。 那时正好是冬天,学校的水都从校园内唯一的一口水井中往出来提,那水井边上全都冻了冰。 幸亏楠丫打小在农村长大,知道在水井边打水洒上一些土或炉渣可以防滑,尽管小学操场不是很大,但当一个四年级的小女孩一桶一桶将水从井中提出,又倒在盆子里端到操场上将操场全部洒了一遍后,天已经全黑了。 马老师因下午公开课上得比较成功,教育局当天也来人参加了公开课,因此下班后写了一篇报道才回的家。 马老师进了门看楠丫还没回来,不放心要去学校看看,马婶的面刚好下出来,便说道:“肯定是作业没写完或是干了坏事让老师留下了,你吃完饭去迎一下也来得及。” 马老师中午就没好好吃饭,这会子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便接过来三口两口呼噜完,放下碗就往楠丫的学校走去。 刚出了中学校门,就看到楠丫正背着书包从小学的校门出来。 马老师等楠丫走到跟前没好气的训斥道:“今天干什么了,怎么这么晚,是不是被老师留下了?” 第十三章 难煞人的数理化 楠丫一看舅舅发了火,也不敢说话,只愣愣地站着,那眼中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因这会子天黑,马老师并没有看到楠丫流泪,一把抓起她的胳膊就在屁股上踢了两脚。 马老师一边踢一边嘴里说道:“你妈把你送到这儿是来学习的,你这不好好学习到这来干什么,专门丢人现眼吗?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楠丫被舅舅踢了两脚,心中更加委屈,“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一边哭一边说道:“我中午睡起来迟到了,老师罚我把操场洒完才能回。” 马老师一听将楠丫拉到路灯底下,一看楠丫的前襟已冻得绑绑硬,一双小手冻得又红又皴,有几个地方已经冻破了皮,一时心下不忍道:“是不是你们的班主任罚的,你们几个人洒的?” 楠丫拉着哭腔道:“嗯,是我们班主任吴老师罚的,就罚我一个人洒的。” 马老师从楠丫报名那天就对吴老师没好感,一头大波浪头,穿着高跟鞋,看到楠丫一副嫌弃的眼神,马老师生气就没告诉吴老师自己也是老师,看到楠丫此时这副模样,一下就火了,拉着楠丫就往小学走去。 到了门房,马老师看到门房桌子玻璃面底下压着一张学校通讯录,便拿起电话拨通了校长家的电话。 楠丫第二天就调了班,班主任是个姓钟的女老师,那女老师眼睛高度近视,眼镜片像酒瓶底那么厚,看到楠丫转到她班里,又听说马老师就在对面中学,也听说了素日与自己不睦的吴老师的恶行便专门开了个班会欢迎新同学。 马老师觉得这下心里总算舒服了,但半年后,楠丫被查出怀了孕,马老师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这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这事给老家怎么交待? 发现楠丫怀孕苗头最早的还是马婶,这段时间楠丫有好几次回家很晚,而马婶上高中的弟弟有事没事也常往家来,每回来和楠丫说作业的事两人呆在房间里不出来,回回都得马婶催他才回去。 起初马婶并未当回事,楠丫到马老师家里还没到青春期,马婶是个操心人,她怕那脏东西糊得到处都是,为了省去麻烦,早早就把女孩子生理期的东西给备下了,果然楠丫来她家没多久那些东西就都用上了。 但这次都两个月了,楠丫似乎没来例假。头一个月她以为是女孩子刚到青春期月事不稳定,所以也没多想。 但过了两个月还没来,又看楠丫好像突然胖了,且有时候在她屋里还能听到呕吐的声音,这引起了她的关注。 这天楠丫下午放学又没按时回家,马婶这几天心里本就存了疑,便和马老师一起找到了学校。 在教室窗外,马老师和马婶看到楠丫正在教室里和一个男孩子搂在一起。 马老师一看就怒火中烧,冲进去将那男孩子打了一顿,那男孩子被打得头破血流委屈地说道:“她拿了我五块钱,说好的一次五块。” 仔细盘问后马老师几乎要崩溃了,这样的事半年前楠丫就开始做了。 楠丫自去年到了城里后,看到班里的女生冬天穿羽绒服,夏天穿乔其纱连衣裙,自己已经十二岁了,虽然岁数比这个班的女生都大,却经常为穿着寒酸受她们的冷落和白眼,但自己家中情况又不可能给她买这些奢侈品。 就在楠丫为此苦恼时,马婶的弟弟却向她投来了热烈的眼神,当她和马婶的弟弟有了第一次并收下五块钱后就脑洞大开,自己班里或其他班级甚至其他学校的学生,只要给五块钱她什么都乐于奉献。 这半年来她已经攒了不少钱,可能比马老师一个月工资还要多,虽然这些钱她怕马老师和马婶发现,穿的用的她一样也没买过,但天天数着那些钱楠丫心里觉得非常踏实。 今天被马老师和马婶抓了个现行,马老师觉得学校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马婶考虑到女孩子的名声不让马老师声张,但马婶回家后第一时间给楠丫作了怀孕测试,现在人已经怀孕了,不声张也得声张了。 学校组成调查组查了几天,前后和楠丫有关系的男生多达十数个,都是一个介绍一个认识并发生的。 因马婶的弟弟现在上高中,并不归小学管,因此学校并未查出马婶的弟弟。 马婶为了弟弟的前途,好话说尽不让楠丫告诉别人,楠丫看舅妈从未这样低声下气和自己说过话,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便欣然同意不说出马婶的弟弟。 事情查清了,孩子的父亲是谁根本无法判明,楠丫才十二岁,根本没有做母亲的能力,学校将查出的结果送到马老师家,提出的解决方案是:那几个男孩子每人给个处分,楠丫则不宜再呆在学校,希望马老师给楠丫转学。堕胎的费用及营养费由那十几个孩子均摊。 马老师已无力决定此事,毕竟自己只是孩子的舅舅,于是不得已在电话里对自己的妹妹说楠丫生病了,希望妹妹和妹夫能来一趟。 当马老师的妹妹和妹夫风急火燎赶到马老师家听到这个震惊的消息时,马老师的妹妹当着马老师和马婶的面就把里间的门反锁住将楠丫一顿好打,等马老师将门踏开后,楠丫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马婶不停给马老师说道:当初我不让来,你非不行,你以为女孩子和男孩子一样啊,这下好了,孩子流了,但大夫说以后楠丫都不能生育了,今后这孩子可怎么办啊? 马老师一句话都没说,只冷冷地往前走着。 那十几个男生的家长听到楠丫流产的消息,提着东西带着钱轮番来马老师家道歉。 不管那些家长是真心道歉还是为息事宁人,反正楠丫在市里是没法上学了,她出院后便跟着她爸妈回了乡下。 马老师自这件事后,家里一个亲戚也不让来,平时无事就自己在家看看书、练练书法,自己在家喝两杯,也不大和人来往,好像整个人的性情都变了。 那件事后马婶的弟弟再没来过马婶家,有时马老师有校园里遇上,那孩子低下头就走了,也不打招呼,就象陌生人一样,不过他学习成绩倒一直稳居全校理科前三名。马老师和马婶自那以后也再未回过娘家,亲戚们的交情也算是划上句号了。 莫如玉升到高二时,学校就分了文科班和理科班,全年级只有一个文科班,剩下所有人全都在理科班。 莫如玉英语一直是年级组第一名,班主任老师从高一开始就把她作重点培养,班主任老师姓邢,是教语文的女老师,分班前就给莫如玉说希望她分到文科班,因为将来文科班的班主任就是她。 莫如玉自己也想学文科,虽然她的物理、化学、生物成绩不如历史、地理、政治的,但在年级组中也是中上水平,因文科班办的少,大家都认为物以稀为贵,而且文科出来考上大学将来就可以出相入仕,这好象成了普遍认知,所以学生和家长尤其是女生家长都希望分到文科班。 当莫如玉把自己想去文科班的想法在饭桌上和莫建国讲了以后,莫建国说道:“大家都想去文科班,以后国家建设交给谁,将来各个领域里最需的还是物理学家、化学家、生物研究专家,甚至电脑计算机这些高端科技领域都需要理科生,你不要人云亦云,国家需要什么样人才就该把自己培养成什么样的人才,这才是对国家负责对自己负责,我希望你重新考虑。” 在莫建国这半建议半强制地干涉下,莫如玉只得选择学了理科。 莫如玉自从进了理科班就不得不入乡随俗将自己打扮的中规中矩。 她那一头瀑布似的长发永远扎着低低的马尾,一年四季就两件衣裳来回换,冬天是一件秋香色条绒罩衣黑布罩裤,夏天是一件蓝色短袖衬衣蓝布裤子。 衣服再穿得中规中矩却也压不住内心的各种澎湃,虽然听了爸爸的话莫如玉选了理科,但她心里更向往的是那片文学天地。 有时候从文科班路过,看那些女生一个个穿着漂亮的连衣裙,梳着各式各样的发型,每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文艺气息令她十分羡慕。 再看看理科班那些不修边幅的女生,一头扎在数理化中,如果不是头发上有区别,简直和男生没有两样。 莫如玉在理科班学习得非常不顺利,自己开始慢慢有些后悔,也越来越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 于是背着莫建国,她找到文科班的班主任邢老师悄悄问了一下能不能转上文科,当被告知要转班不是不行,但需得校长签字才行。 莫如玉一想到莫建国公事公办的模样心中就放弃了,只得继续度日如年地在那个理科班呆着。 一年下来,物理化学生物的考试成绩一回不如一回,还没高一没分科时考得好,莫如玉年看着自己成绩单,除了英语、语文这两科,其它科目成绩真是一言难尽,便又抓心挠肝地开始煎熬起来。 这个成绩离清华北大差得太远了,莫建国希望她将来上清华物理系,那是全国最好的大学,培养的都是全国乃至全世界顶端人才,将来大有可为。 莫如玉拿着成绩单进了院子,还没走到家,就听前院赵婶在她家里和王家秀说着这回考试的情况。 赵婶的小儿子和莫如玉一个班,生物成绩一直稳居全年级第一名,数学物理化学这些理科科目皆是年级组前十名。 莫如玉走到门口听到赵婶又在王家秀面前显摆自己家儿子赵刚的成绩,便踌躇着不想进屋去撞枪口。 忽见隔壁那个音乐王老师在门口梳着她那头及腰的长发,在夕阳下那发丝一根根闪着光,像是为这个沮丧的下午增加了一点欢快的节奏。 王老师站在门口也听到了赵婶的话,看莫如玉不想进门,就向她招了招手,莫如玉便急步向王老师走去。 第十四章 计划不如变化快 王老师看莫如玉向她走来,便将放在窗台上的镜子拿在手中,推门让莫如玉进去。 看莫如玉那明显是哭过的眼睛,王老师便笑道:“是不是没考好,没关系,成绩也代表不了什么,你想不想学艺术,你嗓音特别好,我教你唱歌,将来上音乐大学,一辈子在舞台上唱歌,轻轻松松实现多少人不能实现的舞台梦。” 莫如玉因数理化考得不理想,此时对学理科已经心灰意冷,想去文科班得爸爸签字才行,她原本就想今天吃过饭和莫建国好好谈一谈,转到文科班去,她想上的大学是北京大学中文系,她觉得那才是她梦想中的好大学。 现在听了王老师的话,要她学音乐,便摇摇头道:“王老师,谢谢你的好意,我想转文科班将来考北大中文系,我喜欢文学。” 王老师叹口气道:“好吧!可惜了你这幅好嗓子了,不过北大中文系难度太大了,你还是给自己定一下合适的目标,也不要太难为自己了。” 莫如玉看着王老师家中那个暗红色牛皮沙发旁边电子琴墙上面挂着的那幅电影明星刘小庆挂历笑得十分灿烂,便随手往后翻了翻,看到陈冲、龚雪、斯琴高娃、潘虹等明星们一个接一个的笑脸,一边看一边对王老师说道:“考北大只要上了六百分就有机会,还有一年才高考,我加把劲,上六百分应该没问题。” 说完笑着对王老师说道:“等我考上北大那个暑假跟着你学唱歌行不行,到时去了学校我还有个特长。” 王老师看着这个信心满满的少女,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便含笑道:“你对自己要求倒不低,想得也远,都想到上大学特长的事了,行,等你考完我好好教你唱几首拿手曲目,到时你去了北大绝对是校花级的人物。” 莫如玉从王老师家出来,赵婶已经回去了。王家秀忙着做饭,饭摆到桌了,莫如玉看少了一副碗筷,莫建国也没有回来,便问道:“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吃饭?” 王家秀阴着脸道:“你还好意思问你爸爸,你考上那么几分,我都没脸出这个家门了,更何况你爸爸,你让他在学校怎么和人说,这不是明明在打他的脸,一天天就知道吃饭,怎么就不知道给我和你爸长个脸的。你看人家赵婶的小儿子,一天就知道埋头学习,我啥时候去他家都见他趴在书桌上做题,那草纸都摞了这么高。” 王家秀说着用手夸张地比划了将近大半个人的高度,你再看看你,啥时候都抱着那些破小说看个没完,你一个理科生,那《红楼梦》里有物理还是有化学,一天天搞不清状况,永远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将来我看你这大学怎么考? 莫如玉本来想好的今天就和莫建国谈转班的事,王家秀劈头盖脸一顿教训,莫如玉那眼泪就扑簌簌掉了下来,王家秀呵斥道:“哭 哭 哭,那尿水子有多值钱,哭能解决什么问题,能把成绩考上去还是能把好大学哭来。要哭出去哭去,别影响我们吃饭。” 莫如玉听到王家秀的话,又愧又恼,边哭边说道:“你怎么就知道说我,我们家难道就我考得不好吗?你怎么不说去。”说完哭着跑出了院门。 莫如玉哭着跑出学校,看亭子里坐着人,就顺着街道漫无目的走着。 那时正是夏暑,街上行人还很多,一间间瓦房林立在街道两旁,斑驳的木头门脸边上三三两两坐着下棋聊天纳凉的人,街边的几间商店里人进人出还很热闹。 莫如玉从家里跑出来却不知去哪里,正百无聊赖漫无目地的溜达到一家天津狗不理包子店前,就见从里面勾肩搭背出来一男一女,那男的一看到莫如玉就愣在那里,莫如玉一看那男的也愣住了,原来那男的就是莫如玉在城里做了包工头的大舅舅王家树。 莫如玉的大舅母当年可是十里八乡的漂亮姑娘,那时候为娶这位舅母,王家秀没少花钱也没少费心,王家树结婚的时候光城里时兴的衣裳就给新娘子买了好几套,又是三金又是三大件,可比城里有些姑娘出嫁都排场。 王家树和他媳妇结婚后,一连生了两个女孩,小的还罚了款,现在又怀了三胎,找了个熟人做了b超,听说是个男孩子,一家人都盼着。 王家树看到莫如玉的一瞬间非常意外也非常紧张,这个点按说他是不可能遇上莫家人的,但看到莫如玉时,他已经来不及多想,只是下意识地忙将自己的手从那穿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身上取了下来。 看莫如玉使劲看着那个女的,王家树就讪讪笑道:“如玉,你怎么不回家在这里溜达,这是我工地上管账的。快回家去,今天舅舅有点事得去处理,就不和你多说了,今天遇上我的事你就别跟你妈说了,和谁都别说,这有五块钱,你去买点吃的吧!” 说着,已经从口袋里掏出来五块钱塞到莫如玉手中。还没等莫如玉反应过来,已经拉着那个女的骑上摩托车走了。 莫如玉一看舅舅走了,便在街边买了个饼子,又拐了两条街就进了新华书店。 这会正是晚餐时候,书店里没什么人。莫如玉进了图书,急忙就往诗歌散文那个区域走去,那是她周末下午常去的地方。 莫如玉在图书馆一直把徐志摩那本诗集又读了一遍才出来,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她一边往家走一边回味着那首《再别康桥》,那美得不可一世的文字让她觉得世间如此美好,开头那一句和结尾那一句应和那样动人心魄,这是数理化无法抵达也无法理解的境界,但是她懂,她懂徐志摩,她懂那些文字所要表达的几乎所有情感。忽然间她有些忧伤,这样美丽多情的文字,居然只有少数人能懂它,她觉得这是世界的悲哀,也是人类的悲哀。她已经下了决心,如果莫建国不同意她转到文科班,那她就准备自学,她要放弃数理化,考北大中文系的意念从未像今天这样坚定清晰过。 刚走到学校后门,就见陈沫迎面走来,看到莫如玉便笑着迎上去说道:“如玉,告诉你件事,我要当兵去了。” 莫如玉吃惊地看着这个和他从小学三年级开始、中学、高中一直在一个学校一个年级的陈沫,忙问道:“你不考大学了,你为什么不考大学要当兵去。” 陈沫笑道:“我学习成绩又没你好,将来顶多考个中专,撑破头考上个大专,如果专业不好将来工作也不好,与其那样,还不如去当兵。这回空军招的是专门修飞机的,我学一门手艺将来也饿不着肚子。” 陈沫是奶奶养大的,他爷爷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她奶奶的娘家以前听说是资本家。他爷爷前几年死了,他爸为他妈和流氓打架搭了一条命,他妈后来嫁给南方一个公司老板走了,把他留给爷爷奶奶养着,每年寄点钱回来。后来听说那老板做生意赔了,他妈离了男人也活不下去,就又嫁了个当地开五金店的老板,但那老板脾气不好,他妈自那以后也很少往家寄钱了。 莫如玉听了陈沫的话也不好说什么,只笑着说道:“你记不记得,我三年级转到和你一个班时,你当时说你要考上海复旦大学,我当时都不知道大学是什么?谁知你变数这么多,现在又要去当兵,什么时候走,你走了你奶奶怎么办?” 陈沫笑道:“计划不如变化快,我小学门门都能考一百分,现在能考及格都已经把吃奶的劲使上了,不是学习的料我也不费那个劲了。我奶奶说好了,跟我姑姑去过。我姑姑家刚开了家饭馆正好需要人手,我奶奶身体好,去了还能帮着照料生意。我走也到九月份了,具体得等通知。” 莫如玉怅然进了家门,除了莫建国不在家,家里其他人都在看电视,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王家秀看莫如玉进了门,只淡淡说了句:“给你留的饭在锅里。”便再没说一句话。 家里其他人正紧张地看电视里演的《西游记》,谁也没和她说话。 莫如玉只向王家秀回了句:“我在同学家吃过饭了,就进了自己屋子。” 一连几天莫如玉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给莫建国说转文科班的事,好不容易学校老师们都放了假,假期业务培训也结束了,莫建国终于可以在家享受假期了。 这日吃过早饭,莫如玉看莫建国正在看书,就凑上前对莫建国说道:“爸,我和你说个事儿。” 自从莫如玉的期末成绩送到莫建国办公室案头上,莫建国也有些发愁。 莫如山的成绩一直不好,他本就不抱什么希望,莫如玉是他最得意的子女,成绩好又听话,亲戚同事朋友提起他这个大女儿,都说他有福气,将来这闺女定能上个好大学给他争气。谁知进了理科班这成绩一次不如一次,他也是急在心里,但他是当老师的,知道孩子在这个阶段心理承受能力是最脆弱的,需要调整,还不能太过着急。 此刻莫建国一听莫如玉有话说,便将书放在一边问道:“什么事,你说吧!” 莫如玉就将自己成绩情况给莫建国说了一遍,接着又说道:“我想调回文科班去,我问邢老师了,她说只要学校签字就能去。” 第十五章 舅舅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莫建国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当初是自己一力主张让莫如玉学理科的,据他这些年对国家发展趋势的观察研究,他几乎可以确定将来在一个很长的历史时间内,都是理科的天下。一个马上腾飞的国家不是不需要文学艺术,而是更加需要数理化来打造物质基础,到今天他这个观点也没有变。但莫如玉学习数理化的能力确实不尽如人意。如果调到学校的文科班,无疑会有人出来质疑教育公平,另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断了一年后再重拾文科,到时能不能跟得上也是大问题。还有一年就高考,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孩子调班,是不是最好的选择。 但此刻他从莫如玉坚定的眼神中已经找到了答案,既然如玉已经下了决心,他也没什么顾忌了,一切为了孩子的未来,其他的先不考虑了。 想到这,便对莫如玉说道:“我把丑话说到前面,文科你断了一年,能不能跟得上,还有一年就高考,来不来得及,你好好考虑。考虑好我就想办法给你转。但不一定是咱们这个学校。” 莫家的日子好像一天比一天好了,几乎顿顿都能吃上肉了。小弟弟再也不用一进门就问今天的饭里有没有肉了,因为不用问大家都知道,现在家里的饭已经是顿顿有肉了。 莫家饭里顿顿有肉这事,除了莫建国当了代校长涨工资外,最近一段时间王家秀那个当了包工头的弟弟王家树时常给这几个外甥们整羊整鸡的送,还给他们姊妹四人送了一套四大名着的书。 送来那些吃的莫如玉倒无所谓,只那套四大名着她倒是爱不释手。家里那本《红楼梦》太旧了,字又小中间还缺页,前后书皮子都没有了。 舅舅送来这套《红楼梦》是上下两集,不但字清晰而且每页还有注解,不到一个月时间莫如玉已经又看了两遍了,惹得莫如春眼馋,趁莫如玉写作业时翻了几页,直说书虽然比原来那本的字要大,但看起来还是费劲,远不如看电视剧。 虽然莫如春现在上语文课极认真,但对阅读这种熬人的事,总觉得不如看电视来的快,《红楼梦》中贾王史薛家的金陵十二钗和贾宝玉之间那些故事,电视剧虽没有书上演得那么全,但八九不离十,既然有电视何必费时去读原着,她对莫如玉痴迷于原着书本的事情十分不理解。 这天王家树又拎着两篮子鸡蛋进了莫家,放下东西,看莫建国不在家,就问道:“姐,我姐夫呢!” “你姐夫今天局里有会餐,到外面吃饭去了。你吃了没有,没吃我给你做点去,今天是周末我们下午饭吃得早。” “ 你们吃过就算了,我等会街上吃碗牛肉面去。” “这个点了街上哪有牛肉面,你上回送来的牛肉做的臊子还有,我给你做碗牛肉拨鱼子去,快得很,你稍坐坐,马上就好。” “那我给你打下手吧!” “你会干什么,还给我打下手。” “我帮你剥个蒜总行吧!” “那行,你就剥个蒜吧!” 王家秀从面袋里挖出来一碗面,又从壶里倒出半碗温水,在碗中放了点盐,一边将那碗水往面盆里徐徐倒着,一边用筷子搅着面。 看那面已变成稀软的一坨,王家树对王家秀说道:“姐,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你说吧!” 王家秀一边说一边将面盆中活好的面用大铝锅的锅盖盖住。从冰箱里把那个放炒好的牛肉的搪瓷缸子取了出来,又从冰箱下面冷藏室取了两个辣椒和一个西红柿,笑道:“我给你炒个牛肉西红柿辣椒,等会再把你拨的蒜捣成泥炝个油,拌拨鱼子是绝配。” 王家秀说着话,手底下忙碌着。看弟弟半晌无话,欲说又止的样子,就问道:“你不是有事要说,咋不说了,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到底怎么了!” 王家秀的弟弟一听姐姐这话,便笑道:“姐夫学校要修操场,能不能给姐夫说一下把活给我。” “你不是修房子的吗?这操场你也会弄?” “那有啥难的,只要把活给我干,啥样的技术人才我都能找到,绝对没问题。这操场比修房子简单多了。” “哦!那我回头给你姐夫说说。” 打发王家树吃了饭走后,一直等着莫建国回了家,王家秀便忙凑上来对莫建国说道:“老莫,我弟弟今天来了,说你们学校要修操场,那活他想干。这事你是不是就能定,就让他干去吧!明天让他找你去?” 莫建国一听忙道:“学校要修操场可不是我能定的,这得教育局定,而且不是我们一家学校,是好几个学校都要按照新标准弄操场。他从哪里打听来的,你少掺和他的事。” 王家秀一听就不乐意了说道:“我弟弟送来的那些吃吃喝喝的你没少吃,这会子让你帮个忙你就拿话来搪塞,你到底几个意思,我给我把话撂在这儿,你要不帮忙,那我就去教育局找老唐去。” 老唐是莫建国同乡,是当时和他同时来到这里支边的老师,现在是教育局局长。 莫建国一听就急了,道:“你别添乱,我这才转正没几天,为这个事去找老唐,不是让他为难嘛!给你弟弟说,以后别往家拿东西了,也别动这歪脑子。”说完莫建国也不理王家秀自顾进了里屋。 王家秀一看莫建国不帮这个忙,心想:这给弟弟可怎么说啊!哼!离了朱屠户,照样吃猪肉,我自己想办法。 这几天王家秀十分忙碌,弟弟要包学校操场的活,可莫建国不搭理她,她虽是家庭主妇,但脑子可比一般的家庭主妇活泛的多。 她想到一个人,就是教育局唐局长的老婆刘英。刘英不大会做家务,尤其家里来人做几个菜对她来说是最最头疼的,因唐局长和莫建国是同乡又是同届,过年回不了老家时两家常往来拜年,自从知道王家秀做得一手好饭菜,只要年头节下唐局长家里请客吃饭,刘英必叫王家秀去帮忙,名义上是帮忙,其实就是让王家秀做一桌饭,她负责招呼客人。 莫建国觉得王家秀上唐局长家做饭太掉价,因这事说过王家秀,王家秀反驳道:“你懂什么,唐校长的老婆可不是一般人,人家认识的可都是省里市里的领导,你要在这里混出个模样,没个靠山怎么行?” 莫建国看说了无用,也不理睬,只当不知。 说行动就行动,当天王家秀就提了一只鸡,一篮子鸡蛋到唐局长家,正好唐局长不在,只有刘英和她们十五岁的独生女儿在家。 “哎!王姐,快坐,你怎么今天过来了,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后天请人在家吃饭,你早点来?” “好的,好的。”王家秀口里答应着,心里还是没底,不知今天上门求人这事该怎么张口。毕竟这样的事她也是头一回。 “王姐,坐啊,来就来了还提什么东西?怎么了,是不是有事?” “小刘,姐姐还真是遇到点难事,想求妹妹帮个忙。” “快坐,快坐,坐下说,多大的事看你紧张的。” “那我就说了。” “快说吧!” “我有个弟弟是搞建筑的,听说学校要修操场,他想包下来干,我们那口子是一根筋,不管这事,我这没法子了,才来求妹妹给出个主意。” “啊!这事啊!我没听老唐说过,没事,完了我打听一下,不就学校修个操场嘛!也不是多大的活,看你还当回事专门跑一趟。小事情,完了我问问。正好你来了,咱们把后来的菜定下来,明天我让人去买。” 听到刘英满口答应,且并没觉得这事有多大,王家秀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到肚子里了,这下回去可以给弟弟有个交代了。 想到这,心中也轻松了不少,遂和刘英一起将后日待客有菜所需的各种材料一一定下方高高兴兴的回了家。 不上半月,弟弟高兴的来莫家给王家秀说道:“他接到教育局的通知了,要他带着施工方案明天去汇报。” 王家秀一听心想:这刘英还真是说话算话,这事八成已经成了,去汇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等开了工挣了钱,自己在娘家人面前在弟媳面前也就有了脸了。 谁知事情并没有想得那么简单,王家秀的弟弟毕竟没有干过修建操场的活,加之他以为有人说了话那活必是自己的了,所以也没太当回事认真准备,现场被问了几个专业问题当时就下不了台,最终那操场的活还是包给了一家专业修建操场的公司。 这件事以后,王家秀弟弟好久都没来过莫家了,刘英也不好意思再叫王家秀去她家做饭了,王家秀则生气刘英只会做顺水人情而没有真正用心帮忙也不去唐局长家了,两个女人没了联系两家的关系自然淡了下来。倒是莫建国没有受什么影响,年底就转了正,成了真正的莫校长。 转眼暑假过去了,王家秀弟弟也有一段时间不来莫家送好吃的了,饭里有肉的日子又有所回落,从每顿饭都有肉变成了每天有一顿饭里有肉。 以前王家秀在工地上做饭时,偶尔还能从工地食堂里拿回来一些肉菜,自从电视钱还清莫建国涨工资后王家秀也不去工地上干了,那些肉菜自然也没处弄去。 莫如山和莫如川对家中不能顿顿有肉颇有意见,王家秀想去学校食堂里干挣一份工资补贴家里的伙食,莫建国怕影响不好没同意,王家秀只得做罢。但两个儿子要顿顿饭里有肉的想法也得满足,她在做饭时便将肉切得更碎,确保每顿饭里都能见到荤腥。 第十六章 摩托车带走了少年时光 开学前莫如玉就知道陈沫要走,她还知道陈沫喜欢听歌,他那台收录两用机一定会带去。于是便在开学前夕将自己最喜欢的歌手韩宝仪的磁带送给陈沫做个纪念。那盒磁带是她特意去街上给陈沫挑的,里面的那首《粉红色的回忆》莫如玉最喜欢听。 这个和莫如玉一般大,从莫如玉十岁从县上搬到市里的学校家属院就认识的男孩子,待人和善有温暖,让莫如玉对家中莫如山带给她对男生的无名厌恶多多少少抵减了一些。所以听到陈沫去当兵的消息时,莫如玉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失落感。 一起长大的发小要当兵了,莫如玉一早就赶去陈沫家送他,但还是没赶上。 陈沫的奶奶告诉莫如玉:“如玉,陈沫说让我把这本书交给你,他不到七点就走了。” 莫如玉一边接过书一边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走了?不是十点多的火车吗?” 陈沫奶奶无奈地说道:“陈沫说部队领导让他今天早点去武装部,帮着收拾收拾。他昨晚上兴奋的一晚上都没睡觉,天一亮就走了,我要送他他也不让。哎!这家他也是呆烦了,可能早就不想呆了。” 莫如玉听陈沫奶奶叹息的口气,便劝道:“陈奶奶,你别难过了,他走了不到一周就会想家,他可是您打小带大的,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我听他说你要去到他姑姑家,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给我爸办公室打电话,我把我爸电话留给您。” 从陈沫家出来,莫如玉看陈沫送给他的书居然是她去书店看了好多次没舍得买的《徐志摩诗集》,这让莫如玉惊喜之余不免多了个疑问,难道陈沫跟踪过自己,要不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在每周末都去书店看这本书。虽然心中存着疑问但也没机会再问了。莫如玉将书页打开,只见那书页上写着:人生不到三万天,我们已经有过2928天的陪伴,这样的缘分是不是很深,期待与你下一次相遇!陈沫临别留言!看到书页上陈沫那流畅的钢笔字,已经凌乱的莫如玉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酸涩,泪花便涌出了眼眶。 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开学莫如玉上高三,莫如山升高二,莫如川和莫如春升初一。 这天,莫如玉初中同班的一个名叫赵敏同学中专毕业分配到市里一个小学当老师,请她去吃饭。 王家秀一听又开始唠叨:“你看看人家,和你同岁,这都要工作了,你这高中还有一年,将来大学又是三年,有的还是四年,比人家迟工作四五年,那年你要是听话和她一起上中专,今天你也工作了。” 那年初中快毕业时,王家秀县上当老师的姐夫提出让莫如玉考师范类中专,说上中专全部都是公费,毕业后就能进学校当老师,也算是女承父业,一辈子的铁饭碗。当时王家秀十分赞同,那时候莫如玉还小,根本搞不清中专和北大的区别,要不是莫建国拦着,差点就上了中专。 此时莫如玉一听王家秀又提起当年的事,便不想多说。只进了自己屋子从衣柜中取出那件爸爸去省里开会时带给她的一件黄色带着花边领的衬衫,那衣裳她和妹妹一人一件,妹妹那件是粉色的。两个人平时都舍不得穿,只有参加亲戚家宴请时才穿。 她看着镜子里身材高挑,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黄色衬衣,蓝色裤子,奶油色塑料凉鞋的自己,觉得扎马尾看上去有点稚嫩,便上下打量着自己一边想着怎么改变一下造型。忽然想起自己一直舍不得戴的那个一指宽的白色圈卡。 这卡子她和莫如春也是一人一个,但妹妹那个早被她弄断了。前几天她还看她和院子里两个小女孩把那断卡子用钱丝烧红从断处烫两个眼,又用手钳子夹着用火烧出弧度,穿上皮筋,三个人一人一个扎在马尾处当头饰。 莫如玉想起妹妹在断卡子上烫眼时那个专注的模样就想笑。 妹妹怎么说都是个机灵鬼。记得有一回她看到班里有同学的家长去上海出差带的泡泡糖,她看着她们吹着大大的泡泡便开始眼热,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央求自己背着王家秀给她活了一个面团,她拿着那个面团放在水里不停的洗,最后洗出一块面筋来,放在嘴里反复咀嚼,虽然没有泡泡糖的甜味但也能吹出个小泡泡来,引得院里几个比她小的女孩子追在她身后要面筋,她就给人家提条件,五根橡皮筋换一块药盒盖子大小的面筋。一下午的时间,她就收集了几十根橡皮筋。她还发明一种粉条的新吃法,拿根粉条放在火上烧,一会的功夫就膨胀了,然后那膨胀的粉条直接放在嘴里就能吃,就凭着这些技术,院里那几个和她差不多岁数的小女孩都跟在她屁股后面。 莫如玉一边想着莫如春这些杰作,一边将自己刚扎起来的高马尾放了下来,让头发披散在自己肩背上,拿梳子沾了一点水将刚才的扎痕梳去,又从抽屉里取出自己那个白色圈卡,将前面头发全部往后捋了过去,然后将白色圈卡戴在头上,顿时她觉得自己也像个大人模样了。 赵敏在市里那家最火爆最好吃的福满楼二楼请了一帮同学,那一桌子菜看得同学们眼花缭乱,一个个羡慕不已。 初中那些同学中,莫如玉她们班只有赵敏没有上高中而是听家里话上了中专。所以今天来的同学都还是高中生,哪里见过这个场面,不但满桌子菜,还有格瓦斯,这东西喝完后人只想打饱嗝,一个饱嗝下去十分舒畅,好多同学都是第一回喝。 最令同学们吃惊的是,赵敏居然都订婚了,而且今天当场宣布十一就结婚,今天这一桌都是比她高一届去年就毕业的未婚夫替大家准备的。 坐在莫如玉边上的是她初中同桌现在文科班的郭君宁。只听郭君宁悄悄对莫如玉说道:“赵敏的未婚夫现在在她公公开的公司里干,她未来公公厉害,是个包工头,现在干大了,不但成立了建筑公司,而且在全省承包活,家里姊妹五个就这一个儿子,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赵敏死缠烂打才追到手的,听说那男的不安分,和赵敏订了亲了,还不时领着别的女孩子逛街,赵敏都为他打了两回胎了。” 莫如玉听了顿时吓呆在那里,嘴唇都有点颤抖地说道:“赵敏怎么找这样的人结婚,这不就是坏人嘛!” 郭君宁笑道:“你可真能闲吃萝卜淡操心,人家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今天请咱们来不就是炫耀一下嘛!咱们的任务不是同情,是吃好喝好。我听赵敏说了,她可能工作一两年就办停薪留职,家里也不缺钱,她的任务就是结婚后做全职太太,只要会生孩子会花钱就行了。” 莫如玉印象中赵敏是那种班上存在感特别低的同学,学习成绩不好不坏,算是中等稍偏上一点点的那种。在班上也没有关系特别好的,也没有和谁结过怨,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有时候生了病请假一整天没来上课同学们也不知道。 莫如玉清楚的记得有一年开班会,老师让每个同学自己总结不足和优点,她站起来只说了句我以后好好学习就坐下了,老师让她重说,她坐在那不起来,老师便让边上的男同学拉她起来,她急了坐着就是个哭,老师一看只得做罢,让别的同学发言。班会散了那帮男生就给她起了个外号嚎皮胎,好象三年同学只有那次留下点印象,再没有什么记忆了。 现在看着赵敏那张描眉画唇的脸和中指上那个十分醒目的牡丹花形金戒指,莫如玉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这么快就长大了吗?和自己同岁的同学居然要工作结婚了,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那是非常非常遥远的事情,然而赵敏的出现,仿佛一种提醒,让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长大了。 桌上的菜好吃,格瓦斯也好喝。今天到场的这一桌人,有些是当年赵敏的前后左右桌,有些是班干部,有些则是班里有影响力的人。赵敏当年在班上那种可有可无的状态,今天这一桌饭下来好像全部都找补回来了。 当赵敏看着大家用羡慕的眼神欣赏着她那身红色乔其纱连衣裙、白色皮凉鞋以及那头大波浪港式披肩发时,她十分得意也十分沉醉。这些年的委屈也算找了个出口,这些当年从不正眼看她的同学们,今天可是都被她扎扎实实地惊艳到了。 聚餐快结束时,赵敏的未婚夫来接赵敏了。众人一齐从福满楼下来,看着她坐在那个穿着花衬衣牛仔裤骑着大红色五羊125摩托车后面呼啸而去时,身后只留下一声声惊呼声与感叹声。 赵敏坐着摩托车走了,仿佛把留在车后众人的少年时光也一起带走了。 其实从看到赵敏的那一刻起莫如玉就意识到今天的聚会更像是一场少年的告别晚宴,参加晚宴的每一个都和自己的少年做着最后的告别。 看到赵敏的那一刻,莫如玉看到更多的是自己。虽然她穿着和赵敏不一样的衣裳,梳着不一样的发型,但无论怎么地不情不愿,莫如玉都只能在心里暗自告诉自己,少年时光真的已经过去了,自己和这帮同学的人生都迎来了新的阶段。 第十七章 红指甲油带来的思想飞跃 暑假非常漫长,好像过一天都不易,门前自家那方地里结出的西红柿、茄子、辣椒、豆角都吃完了还没开学。 看着那块地闲了下来,王家秀觉得可惜,便试着撒了点青菜和芫荽种子下去,谁知忽忽悠悠它们倒真冒出了芽,王家秀象养小孩似的看顾着她那块地。 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这天莫如春约了同学唐佳来家里玩。 唐佳算是学校的校花,因为学校正在放假,她来的那天穿着一件黄色V领坎肩t恤,下面穿着一条牛仔短裙,脚上是一双白色高跟皮凉鞋,梳着小鹿纯子的发型,两个头角上扎着黄色缎带。 唐佳这身穿戴打扮就是放在《上海服饰》那样的时髦杂志封面上也一点不违合,看她那挺胸抬头目空一切的模样,进了院子的那一刻起,大家好象看明星似的看着她。 唐佳长得漂亮,从小就习惯了人们的这种眼神,加上今天她特意收拾了一番,不但涂了口红,手指上还抹了大红色指甲油,走起路来那双白晰的小手在身旁一晃一晃的,浑身上下好象哪里都是看点,看哪里都好看都看不够。 今天唐佳是拿着她的红色指甲油来的,她要用这瓶指甲油给莫如春也涂十个红色指头。 两人坐在院子里,小板凳中间放着一把靠背椅子,莫如春的一只手展展地铺在椅子面上,唐佳拿着那瓶他姑姑从上海带来的指甲油认真地给莫如春指甲上涂着。 十个手指甲都涂上鲜红的指甲油后,莫如春两只手听话地放在椅子面上晾着。 晾了一阵,莫如春又不放心地将自己的手和唐佳的手放在一块比对了一下,感觉每个手指甲的颜色和唐佳的一模一样后,才让唐佳将那可爱的小瓶瓶收拾起来。 莫如春一边晾着指甲,一边听唐佳讲她姑姑去上海最大的餐厅吃饭时的情景。 “我姑姑说了,上海的大餐厅吃饭坐的圆周桌中间放菜的地方可以自动旋转,每一道菜都能自动送到每个人面前,抬抬手就能吃到嘴里。还有他们那儿的服务员穿着超短裙踩着旱冰鞋滑翔着送菜,速度特别快。” 莫如春象听天书一样想象着自动旋转桌和旱冰鞋,心中感叹:啥时候自己才能享受到那样的待遇。 就在这时,院里进来三个穿着花衬衣牛仔喇叭裤的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 其中一个手中还提着一个卡带录音机,里面正放着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那首歌。一时整个院里都飘满了邓丽君如夏花般灿烂,如秋叶般静美的天赖之音。 那三人踩着音乐进了院子,看到唐佳和莫如春在院子里坐着,便一边走一边扭一边跳着来到两人面前。 唐佳一看那三人,便嚷嚷道:“起开,好狗还不挡道呢! 别挡我太阳。” 那三人一听,领头那个偏往唐佳跟前又凑了凑说道:“看你往哪跑,你跑到哪我都能找到,你乖乖跟我走,否则有你好看的。” 唐佳一听这话一下站起身来道:“黄鼠狼,大天白日的,你还想抢人不成,我看你动一个试试!” 黄鼠狼一听这话,把唐佳往后推了一把道:“我就动你了,怎么着?” 推完又随着音乐象在挑恤一般开始疯狂地扭动起来,唐佳被黄鼠狼推了一把,一看他又故意扭动着身体,便往前走了一步一个巴掌就扇在黄鼠狼脸上,黄鼠狼一看自己挨了一巴掌,反手也向唐佳的脸上扇去。 眼看着黄鼠狼的巴掌就要落下来,唐佳本能地将脸捂住,这时莫如山不知何时已站在唐佳跟前。 他一抬手将黄鼠狼的手牢牢抓住道:“哪里来的野狗,跑到我家门口来撒野了,还不快滚!” 莫如山此时已是大小伙子,比那个黄鼠狼高出半个头去,黄鼠狼一看有人为唐佳出手,一下就怒了,对那两人个人说道:“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咱们把它碾死在这里,我们一块上。”他话间刚落,那两个就将录音机往莫如玉家窗台上一放便扑了上来,两人将莫如山的胳膊抱住,对黄鼠狼喊道:“黄哥,我们把他手抱住,你快打。” 那黄鼠狼刚要拿脚踹莫如山的肚子,莫如山一个转身就将那两个半大小子甩了出去,两人一屁股就倒在菜地里。 莫如山看黄鼠狼的脚已踹了过来,自己往后退了半步,黄鼠儿郎踢了个空,莫如山趁势就将黄鼠狼的两只胳膊从后面拧在一起,那黄鼠狼疼得直叫唤起来。 那两个倒在菜地的小子一看黄鼠狼被莫如山抓住,也急了眼,一个从窗台上抱起录音机就要砸过去,那一个一看便急了,忙抱住道:“宁哥,这是我家的录音机,砸坏了我回去怎么交待?” 莫如春和唐佳看三人窘态笑得不行,莫如山看三人已没了气势,就将黄鼠狼使劲往后推了一把,黄鼠狼扎扎实实来了个狗吃屎,那两人忙扶起黄鼠狼,只见他满嘴是血。 众人一看流了血,都慌了神,扶着黄鼠狼一瘸一拐就往院外走去。 莫如山回头看着莫如春冷冷道:“就知道看,妈的菜地你们负责收拾,不许说今天打架的事,听到没有?”说完又狠狠盯着唐佳看了一眼,就进了屋子。 莫如春听莫如山的话,却并不急着收拾菜地,只看着自己的手说道:“唐佳,你看看干了没有?” 唐佳伸出她那双柔白细嫩的食指在莫如春十个指甲上轻轻拂试了一遍道:“两个大拇指还不行,你把大拇指朝上,让太阳晒一晒干得快。” 说完又说道:“你晒着,我把你家菜地收拾了,要不然等会你妈回来不好交待,刚才那个是你哥哥吧,好厉害!” 莫如春忙道:“你别急,等我几分钟等我指甲干了我和你一起收拾。” 当莫如春和唐佳把那些压烂的菜叶子全部都清除掉,再看两人那双抹了红色指甲油的手已经污秽不堪。 莫如春忙打了水,两人将手同时泡在水中,莫如春才问道:“那三人是谁,为什么来找你,为什么打你?” “他和我姑姑一个院里住着,上学期我吃了他一学期的早餐和零食,说好的做他女朋友,我现在反悔了,不想做他女朋友了,所以他才撵上来的。” “你这是早恋吧!是不是你爸妈不同意?” “不是,我爸妈不知道这事。” “那你为啥又不愿意做他女朋友了?” “他不好好学习,他说他将来不上高中,要去做生意,我觉得他配不上我,我将来要嫁当官的,当官的手里有权,那些做生意的都围着当官的转悠,我姑父就是当官的,我姑姑去上海的所有花销都是那些做生意的人出的,我姑姑说明年我初中毕业就领我去全国最好的城市游一圈,让我开开眼,长长见识,我要是找上他,将来还不得去求当官的,与其那样,我不如直接找个当官的,让别人来求我。” 莫如春听唐佳这番话,吃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样的话学校和家长没人会说,但莫如春却实实在在听进去了。听进去这话的还有正在自己屋里写作业的莫如玉和坐在外屋看电视的莫如山。 唐佳的到来,好象带来了一场思想飞跃,从那天起,莫如玉更加知道了自己将来要走的路,她考北大中文系,她要当作家,当全国最好作家。把人间喜怒哀乐用文字表达出来,写给当代人也写给后代看。 莫如山也开始好好学习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将来要考好大学,要当官,只有当了官象唐佳这样的女孩子才会高看自己。莫如春则比唐佳想得更多,与其将来嫁个当官的,不如自己当官来得更痛快,求人不如求已,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自己当官,让别个来求自己,到时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全家似乎只有莫如川还在懵懂着,看着哥哥每天学习到深夜,他想道:是不是上了高二都得拼命学习,听爸爸说大姐每天晚上一点前没睡过觉,现在哥也开始拼了,自己还小,等上了高中再拼吧! 转眼暑假过去了,开学后莫如玉如愿转到了文科班,但莫建国考虑到影响,只将她转到县高中住校了。 第一次离开家,莫如玉略略有些不适应。学校食堂的大师傅能将所有的菜肴都炒成一个味道,这令莫如玉既无奈又沮丧。但唯一感到欣慰的是她终于到了文科班,而她英语成绩在第一次月考时就脱颖而出得了全年组第一名,这令她的班主任华老师非常欣喜。此时那个傲骄又自信的莫如玉好象又回来了。 当了住校生,每两周回一次家,每次只能在家睡一夜尽管非常麻烦,但莫如玉乐此不彼。 周六下午只有两节课,所有住校生可以提前离校回家。她和同宿舍又同班的一个名叫黄莹莹的女生约了一块坐县城到市里的公交车回家。 黄莹莹是学画画的,考高中时成绩没上市里中学录取分数线,所以不得已选择了县高中。每周要去市里跟着老师学画画,所以黄莹每周都要回家。 这时已过了小雪节气,正好又到了周末,两人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就说好了,饭后就把要带回去的东西收拾好,下午两节课后赶紧回宿舍拿上东西就走。 县城到市里的班车每两小时发一趟,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每回都要绕着城拉人,没有两个小时到不了家,夏天还好,冬天到家天都黑了。 第十八章 莫名闯入别人的二人世界 下午第一节课是历史,因为已经到高三了,基本上上课就是复习,莫如玉因高二上的是理科,假期时历史、历史都自学了一遍,那些内容基本都消化了,现在就是通过做题加强记忆。 孙老师布置了几道题,写在黑板上,标准答案就在书上,要求不翻书自己检测正确率。同学们都一边看着题目一边凭记忆做着那几道题。 因为那句“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名言,所以能在县中学上文科班的都是家境比较好的,不愁将来就业的。和市里大家都想上文科班正好相反,这里的文科班只有三十多个人,而市里已经突破七十人了。 教室里非常安静,莫如玉很快就答完了那五道题目,她翻开书一道一道核对着正确答案,几乎一个字不差地全都答对了。 莫如玉看到其他同学都还在作业本上写着,便往后翻看着后面章节,一边看一边记写着。 这种学习方法是莫如玉自己总结出来的,她这方法虽有点老掉牙,但她试过,而且百试百灵,她认准了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所以看书与她而言就是抄书,那些生涩的内容抄过三遍后就像家人一样熟悉了,难记的再抄上两遍那书就算和她成了生死之交了,如果考试如战场的话,面对再复杂再难打的硬仗,她的那些家人和生死之交一定会从脑海中一跃而出来帮她解决一切困难。 就在她抄到第二小节时,孙老师不知何时站在她跟前,看着她娟秀的字体在作业本上洋洋洒洒,那孙老师也看得入了迷。 当莫如玉将那一小节的内容抄了一遍,正打算从头再抄记时,忽然觉得身边站着一个人,她抬起头一看,那孙老师正在看她写字,她忙停下对历史老师说道:孙老师,我五道题做完了,答案也核对了。 孙老师点点头笑道:嗯,你这个学习方法能不能给同学们推广一下,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看三遍不如抄一遍,对大部分人来说只有手底下勤快才能记得牢。 说着就将莫如玉的作业本拿起来对全班同学说道:你们大家看一看,这是莫如玉同学抄的书上的内容,这个学习方法很值得借鉴。你们有兴趣的同学下课后和莫如玉同学多沟通沟通,取取经,最好也能总结出适合于你们自己的一套学习方法来。 说完将作业本又放回到莫如玉书桌上,当孙老师转身往讲台上走去时,莫如玉看到孙老师那件全县唯一的米色羽绒服的后背上有一坨巴掌大的纯蓝色墨迹。同学们都看到了,但谁也没有给孙老师说。 莫如玉知道又是她身后那个县委大院的公子干的好事。从莫如玉进了这个班开始,县委大院的公子李奕达就开始关注起她了。 李奕达有个女朋友也是这个班的,名叫韩瑛,是这个班的班长。 莫如玉没来之前韩瑛是这个班的班花,在全校也是拔尖的,莫如玉来了之后,李奕达对莫如玉的关注让韩瑛如梗在喉。但莫如玉却茫然不知。 今天课堂上李奕达看到年轻的历史老师站在莫如玉身边看她写字时心里就极为不舒服,那坨墨迹是他对孙老师的示威也是警告。 孙老师家在省城,是两年前分配到这里工作的大学生,也是这个学校唯一一位恢复高考后分配来的大学生,天之骄子,不可一世。 学校也十分重视他,莫如玉所在班级在高二分班后就安排孙老师带着这个班的历史。他也不负重托,上学期期末考试全市统一卷,他带的班级历史考了全市总分第二名,这对一个县中学来说是从没有过的荣誉,所以去年的先进工作者在校长一力主张下全票通过评给了孙老师。 李奕达的爸爸是县委书记,他妈是县教育局副局长,李奕达是独生子,得天独厚的好出生让他从小就有一种优越感,他想要的东西必须得到手。 下课后,看着孙老师带着那坨墨迹出了教室,李奕达心想:姓孙的,以后给我离莫如玉远一些,再有下次,我让你卷铺盖滚蛋。 韩瑛自从李奕达把座位从自己身边调到莫如玉身后,心中就明白了,这个从市里来的满身书卷气的女孩把她在全班乃至全校的风头给抢走了。 永远干净温和的面庞下,莫如玉那双清澈的眼睛能让一切不快都烟消云散,但正是这双眼睛成了韩瑛的恶梦。 韩瑛家是县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万元户之一,她们家是全县的饲养大户,家里猪、牛、羊、及各类家禽都养,那些皮毛以及肉类都是抢手货,出口量非常大,全县一半以上出口任务由她家完成,当然也是全县的利税大户。 韩瑛的妈妈是她爸爸的第二任妻子,人长得漂亮是县文工演员,但韩瑛除了身材没一样象她妈的,无论穿什么也没有一点文艺气息,和她那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一样都随了她爸爸。 韩瑛的妈妈是南方资本家的女儿,被下放后先安排在小学当老师,因家庭成份问题一直没人敢娶。 韩瑛爸爸那时候是乡长,年年都是先进,后来有一年参加县表彰大会,县上抽了几个年轻姑娘当服务员,韩瑛爸爸被她妈妈的美貌气质所吸引,当时他前妻刚好病死了,打听到韩瑛妈妈还是单身,就下了些工夫将她妈好说歹说娶回了家,后来县上成立了文工团,韩瑛爸爸出面将她妈调到了文工团。 韩瑛妈妈自从嫁给她爸爸,一直住在单身宿舍,他爸每周来探一回亲,刚开始来探亲时吃的喝的拉一车来,后来看韩瑛她妈不稀罕这些吃的喝的,便换成钱送来。再后来他前妻生的最小的闺女在农村成了家,他就辞去乡长,在城里弄了个公司,在公司后面修了一院房子才把韩瑛娘儿两个接到新房子里住下。 韩瑛她爸和她妈刚结婚时,每年年夜饭爸爸想让妈妈和他一块回乡下和父亲母亲还有家中三个孩子一块过,那时候韩瑛她妈怕人家说她资本家小姐看不起贫下中农,所以还硬着头皮去过几回。 后来家庭成份越来越不重要了,韩瑛她妈便不去了,先前还让她爸带着韩瑛去,后来连韩瑛也不让去了,说怕学一身农村人的坏毛病,将来不好纠正。 后来韩瑛她爸心疼她们娘儿两个吃食堂没营养,就在家里找了个保姆,一日三餐伺候着。 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韩瑛从妈妈身上学到看到不少,也知道把一个能干的男人抓在手中日子自然过得惬意。 韩瑛和李奕达是小学就在一个班的,上高中时,她爸说了,以他的能力,韩瑛不上高中直接去国外读书。但韩瑛一想要跟李奕达分开,便不愿意。 为这事,她曾在她妈面前三天不吃饭做过抗争,她妈能把她爸拿捏住,却对她束手无策,只得屈服,不过说好了上大学必须出国,她妈去陪读。 韩瑛想过三年再说,实在不行拉着李奕达一起出国。因李奕达喜欢看武打小说,于是便跟着李奕达进了文科班。 一直以来韩瑛和李奕达的感情都十分明显,老师和同学们都知道,所以一般的人都躲着他俩,现在莫如玉闯进了韩瑛和李奕达的二人世界,韩瑛岂能咽下这口气去。 周五班车上一如既往的人多,莫如玉和黄莹莹莹同那些周末回市里的孩子一样,为了省事从不去汽车站始发地上车,都是在学校门口等着班车过来。 眼看着班车缓缓走到学校门口,今天不知什么原因车上的人特别多,两个好不容易挤到了车上,看没有空位子,两人便互相看着撇了撇嘴,看来今天得站着回家了。 两人站在人群人,随着车身摇晃着,看那天慢慢阴沉下来,随着就有雪花落下,那雪越下越大,走到效外时,坐在前排的几个小伙子忽然站起身要下车,司机无可耐何地将车停下,道:“小同志,我们这是班车,有停车的地方,下回到站才能下,今天看这雪大,为了你们少走回头路,就给你们停下了,下不为例。” 莫如玉和黄莹莹就站在车前面,看着那几个下车,心想:他们下去就有位子了。 两人正在盘算时,那几个下车的小伙子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将莫如玉和黄莹莹莹也拉着要下车去。 莫如玉一看便忙喊道:“你们是谁,我们没到站,还不下车。” 那几个人边拉边说道:“叫你跑,叫你跑,还不回家去,瞎跑什么,舅舅正在满城找你们两人呢!” 那司机刚开始听莫如玉喊着不下车,刚要制止,一看那几个都穿着花衬衣油里油气的,就没敢吭声,车上的人不明就里,还有位大婶说道:“现在这姑娘胆子越来越大,丢下父母跟着人就跑了。这下被逮回去好好收拾收拾就不敢了。” 一时莫如玉和黄莹就被那三四个小伙子拉下了车,几个人将她们连拉带拽拉到路边,上来就是一顿踹,两人被打懵了也吓懵了,半晌才听那几个说道:“明人不做暗事,今天打你们的是韩瑛,那是我们老大,以后给我规矩点,再犯到我们老大手里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 几个人骂了几句,就见无处开来一辆客货车,莫如玉和黄莹莹看到车里坐着韩瑛正一脸不屑地看着她俩。等那几个人上了车,那车便呼啸而去。 第十九章 懵懂少年心中激起浪花 莫如玉看那辆车载着韩瑛和那几个动手打她们的小伙走了,才忍着疼和黄莹莹说道:“你惹她了?” 黄莹莹抹着眼泪嗔怒道:“明明是你惹她了,还反咬一口。” 莫如玉一边看着自己小臂上被踢出来的青印一边诧异地问道:“我惹她,我和她话都没说过几句,我怎么会惹她?” 黄莹莹嗔怒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她和李奕达是一对儿,你来了以后,李奕达就看上你了,座位都调到你后面了,李奕达上课啥都不干就只看你,你说你惹她了没有?” 莫如玉听了简直头有斗大,心想:自己来这个学校是来上文科班,将来要考北大中文系的,李奕达又是什么鬼,这都哪跟哪呀! 正想着,黄莹莹又说道:“下午地理课上那孙老师就在你身边站了一会儿,李奕达就把孙老师新新的羽绒服印了那么大一坨墨水,下课后李奕达还不依不饶地骂孙老师没有师德,说他的袖子碰到你的长马尾了,你这祸惹得可不小,害我也跟着你受水。” 周一当莫如玉出现在全班面前时,同学们都有些吃惊,莫如玉的造型实在有些另类,不知用好看还是不好看来形容。 只见她将一头长发剪得不能再短了,如果不仔细辨认都认不出她是个女孩子。她还穿了一件男式夹克衫,那是她用两周的早餐钱好说歹说从莫如山那里租来的,说好的穿两周。 因她周末回家时说车上遇到流氓,多亏车上人帮忙才将流氓吓退,所以当她把头发剪短,换上莫如山的衣服时,莫建国和王家秀都没有反对。 只是王家秀说:“这不男不女的流氓倒是不来了,只是影响不好。”但一想起莫如玉坐班车回家会遇到流氓,又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得不吭声。 但又忍不住和莫建国抱怨:“好好的市里中学不上,非要转到县上去,不知道图什么。” 莫建国只好言劝道:“孩子大了,不该管的不要多管。” 李奕达看到莫如玉这不男不女的打扮反多了几分飒爽,倒越看越喜欢,下了课就给那几个围在他身边的男同学说道:“你们说莫如玉是不是剪了短发比长发更好看了。” 其中有个男孩子悄悄对李奕达说道:“我听黄莹莹说她们上周末回家时被几个流氓拉下班车打了一顿,听说打她们的是韩瑛派去的。” 李奕达一听火冒三丈道:“怪不得她把头发剪了,还穿了件男式夹克,原来是韩瑛背后使坏,我这就找她去。” 不用他找,那韩瑛已站在他身后了。听他发着狠话,便冷冷说道:“不用你找,我来了,人就是我打的,你想怎么样?” 那几个男生一看韩瑛凶巴巴的模样,一个个都顺着墙根就溜了。剩下李奕达和韩瑛剑拔弩张对峙着。 李奕达一听韩瑛承认是自己打了人,就把韩瑛推了一把道:“你凭什么打人,她招你惹你了?” 韩瑛本来就一肚子火,一听李奕达如此护着莫如玉,还推了自己一把,更来了气,上去就扇了李奕达一个嘴巴子。 李奕达长这么大哪里吃过这个亏,马上反手就扇了韩瑛一个嘴巴子,韩瑛一下就哭了,一边哭一边冲到教室里。 看莫如玉不在坐位上,韩瑛上去就把莫如玉的那个军用书包从桌兜里扽出来扔在地上拿脚使劲跺了几下,一边又把桌上摆放的文具扫到地上,看桌上的英语书还弄下去,便拿起来边撕边骂道:“狐狸精,叫你勾引人,叫你再跟我抢。” 李奕达跟进教室时,看到莫如玉的书包文具已经撒了一地,一下就从桌子上跳着跑到跟前将韩瑛的手抓住道:“你是不是疯了,有啥事冲我来,你撕人家莫如玉书做什么?” 两人正扭在一处时,莫如玉和黄莹莹两个说着话进了教室。一看李奕达和韩瑛打在一处,两人站在门口都不知所措。正在闹腾时,上课铃声响了,班主任刘老师已经进了教室。 同学们本来都围着看热闹,看刘老师进了教室,便都坐在自己座位上。 李奕达一看已经上课了,便松开了手,韩瑛趁机在李奕达要命处踹了李奕达一脚,李奕达当即倒在地上哎哟呻唤个不停。 刘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老师,一看情形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对李奕达和韩瑛道:“你们两个去外面等我,同学们先自习。把《隆中对》背下来,自习课我一个一个查。” 那之后莫如玉和同学们在班里再没有见过韩瑛和李奕达的面。后来莫如玉听黄莹莹说,韩瑛和李奕达打了那一架后,看到她和李奕达的感情也破裂,非常灰心,就在爸爸和妈妈的劝说下出国了。 但她不让她妈去陪读,只自己去了。她妈拗不过只得依了她让她一个人走了。 李奕达早恋的事让他爸他妈知道后,勒令他转学到他舅舅的城市,他起先不同意,他爸放下狠话,他要不去,就算是豁上这个县长不干,那个莫如玉也休想在这个学校上学。 李奕达终究是胳膊扭不过大腿,为了不让别人打扰莫如玉,只得同意转去另外的城市继续上高三。 一个学期很快结束时,孙老师为同学们上了最后一节历史课,谁也没想到,那次见面居然是最后的告别。只是当时谁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孙老师离开学校的原因,莫如玉过了好久才听黄莹莹说了。原来孙老师在周末去舞厅跳了两回迪斯科,被人反映到学校说他作风不好。 校长是个老古董,最怕被人风言风语说他学校老师的不好,一听这话,又看那孙老师平日里穿的用的都十分讲究,原本就看不惯,再加上回孙老师带的班级历史考试得了全市第二名,自己一力主张给孙老师评了优秀教师,但孙老师太不懂人情世故,也不太懂得感恩,不像其它老师那样去他家坐坐沟通沟通感情。 有时间去舞厅却不来汇报工作,这令老校长十分恼火,于是那位老校长就将孙老师叫到他办公室好一顿数落。说孙老师带坏了学校的名声,再这样下去还了得。 孙老师被校长训斥后的第二天就提交了辞职信,后来听说他同学给他联系去了南方省会城市一家私立学校,不但提供食宿,工资比这里高出几倍不止。 学校里唯一一个正牌大学生走了,老师把学校给炒了鱿鱼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县教育局领导大为光火,把校长找去又一顿数落,说他留不住人。 校长陈述了理由,但教育局领导听说只是去跳了个迪斯科就说人家作风有问题,更加生气,说老校长脱离社会,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跳个舞就说人家作风有问题,要求老校长最好自我检讨检讨。 那老校长本就到了退休年龄,挨了一顿便觉委屈与灰心,也提交了辞职信,要提前退居二线,只等着三个月后办正式退休手续。 孙老师的离开让莫如玉怀念了很久,她觉得孙老师是她学生生涯中遇到的最好的老师。 孙老师话不多,但句句都是真理,尤其他说的那句:“你们学习历史不仅是为了应付高考,更因为历史是全人类共有的财富,你们有机会接触历史接触这些人类文明的瑰宝是你们的荣幸,也是历史的荣幸,历史因为你们有了传承,你们则因为学习历史而有了智慧。希望你们带着思考与敬畏的心去学习这门功课,而不是简单地背个年代,记个人物事件,用历史的眼光去学历史,把自己投身到历史当中,融入到历史当中,你们会发现我们和历史中的每一个都有相像的地方,又有不同之处,用历史的眼光打量你们的过去,用历史的眼光研究预设你们未来。知善恶,知荣辱这几个字需要你们用一生好好品好好悟,我们相信,用历史开启出的智慧一定能帮助每个人创造出繁花似锦的人生。” 孙老师在讲台上说这番话眼中有光,台下没有一个同学走神,大家都静静倾听着孙老师的话,那些话像黑暗里伸来的一双手一束光,在莫如玉这些懵懂少年的心中激起了浪花。 历史从此融入了莫如玉的血脉,仿佛在她的潜意识里埋进了一颗种子,一个不懂历史的人就像没穿衣服走在大街上那样难堪,她不但要学好这门课,而且要带着这门课给予她的智慧应对未来的风风雨雨。 高三第一学期结束了,当莫如玉拿着三好学生的奖状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莫建国已经在院外看了好几回,仍不见她回来,就有些着急,想去车站看看。 王家秀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说道:“你别着急了,像吃了不安稳的药来回走,我们电视都没法看了,打扮得像个假小子会出什么事。耐心等一等,今天放假,拿的东西多自然走得慢,再等等就回来了。” 莫建国看王家秀不耐烦的样子,只得作罢。刚点了一根烟,就听院子里有何奶奶说话的声音:“如玉,怎么回来这么晚,拿这么多东西怎么没让你弟弟去车站接一下你?” “何奶奶,不多,我拿得动。您刚吃过饭啊!” “嗯,刚吃过,要不要进来吃点,今天我熬的小米粥还有。” “不了,我回家吃,我妈给我做下饭了。” 听到莫如玉的声音从院里传来,莫建国忙出了屋门,看莫如玉身上背着书包,一只手里提着用宿舍里被单打的包袱,另一只手里提着一网兜书。 第二十章 苦谁也不能苦孩子 看着莫如玉坚难得往前走,莫建国忙迎上去接过莫如玉手中的包袱道:“怎么拿这么多东西,不是说好了铺盖到下学期开学我送你时再换下来往回带吗?怎么自己拿回来了,早知道这么多东西我就去接你了。” 莫如玉笑道:“爸,不沉。我想着放假我有时间就洗了,要是开学拿回来,还得让妈洗,我还是自己洗吧!” 莫建国心疼地看了看女儿道:“你呀!啥时候养成这个不愿意麻烦人的习惯了,她是你妈,又不是别人,怕什么?” 莫如玉没说话,只笑了笑。父女俩进了门,看王家秀正在看电视,莫如玉说了句:“妈,我回来了。” 王家秀看着电视说道:“嗯,饭在厨房里,你把锅端来在这屋的炉子上热吧!菜也给你留了点,在灶台上,你端来吃吧!” 莫如玉将书包和书连同那个包袱一起放在自己屋里,才到厨房。揭开锅一看,还是和往常一样,大肉面片,下饭菜是拿油呛了葱花的酸白菜。 莫建国从厨房里把锅端来看着给莫如玉热饭,莫如玉进了自己屋里把东西放下,从书包里拿出奖状和成绩单来到外屋。一边将奖状和成绩单递给莫建国一边说道:“爸,这是我的成绩单还有奖状。” 莫建国正拿着勺子搅着锅里的饭,一看莫如玉递过来的奖状忙用毛巾把手擦了擦接过来,看着那奖状念道:莫如玉同学在本学期各项成绩优异,特评为本校高三年级组三好学生。莫建国念完奖状又拿起成绩单看着,一边看一边笑道:“这成绩要是保持住,考北大没问题。如玉,看来你这一学期过得虽然不容易,但成绩进步还是很大,这文科确实是你的长项,爸爸前年不该拦着你学文科啊!” 莫如玉笑道:“不走点弯路,怎么能发现自己的长项,怎么知道自己的实力。爸,你放心,我一定能考上北大。” 说完,莫如玉又看着莫建国道:“爸,我想麻烦你件事,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历年高考的试卷,我想趁着这个假期做一遍,掌握一下高考的规律,这样更有把握。” 莫建国笑道:“这个不用你说,近五年来的高考试卷你和如山一人一份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今天考,如山明年考,这个假期把高考卷子做一遍开学就知道自己哪里是薄弱环节了,再下点功夫努把力,将来你们都要考自己满意的大学,做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 莫如山正在看电视,听说爸爸给自己也准备了试卷,便说道:“爸,我是理科生,你别把她的文科卷给我做,我可不做。” 莫建国笑道:“当然不会让你做文科卷了,你的是理科卷。现在高二虽然还有一学期,不过大部分知识都学过了,你先做一遍,等下个假期你再做一遍,将来也能考上理想大学。” 说到这,莫建国叹口气道:“你们算是赶上好时候了,我当年考中专时才初中毕业,高中的课程没上过一天,这都是人生的遗憾呀!你妈就更不用说了,只上了个小学,国家现在大力发展经济,正是用人之计,你们好好学,将来为国家出力。” 王家秀白了莫建国一眼道:“动不动就把学校做报告的劲头拿出来,这是家里,能不能说些家常的话,这些大道理留着给你们学校的老师去说。如山的坐位太靠后了,我给你说过好多次了,你哪次上过心,开学给调到前面,坐在后面干扰太多,听到了没有。别一天就盯着你的两个宝贝姑娘,儿子你也关心关心,如山这回考了个全年级前一百名,你怎么也没夸一句,姑娘拿回来个奖状你就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了,这一碗水怎么就不能端平。不是我说你,你自己说是不是?” 莫如山听了笑道:“妈,我们现在座位每周一轮换,从前往后,从左往右,没必要说,也没必要调。” 王家秀听了又瞪了莫如山一眼道:“吃里扒外,我帮你说话,你反不领情,那以后你的事别跟我说,给你爸说去,我不管了。” 莫如川凑上来笑道:“妈,哥姐的事你可以不管,我的事你不能不管,开学你还得帮我加几天炉子去,我是班里生活委员,你可不能不管啊!” 王家秀嗔笑着指了一下莫如川的额头道:“就你事情最多,上学期我天天往你们班里跑,不但跑去加炉子,还得往里搭煤搭柴火,你这生活委员不是给你们班当的,我看是给我当的。给你们老师说,给我也颁个先进家长啥的荣誉,我下学期跑得更勤。” 全家人听了都笑了,莫如春笑着说道:“妈就是偏心,轮上我值日怎么不见你去给我们班加一回炉子,就拿了点家里的柴和煤块,叨叨了好几天,怎么给二哥加炉子就不说那话了。” 莫建国听了问道:“你们班里的煤和柴不是学校统一配发吗?怎么还从家里拿。” 莫如春道:“配的那点煤和柴哪里够用,哪个班不是谁值日谁从家里再拿的,学校配的那点只够一个早晨,现在有晚自习,到下午教室里就不热了,晚上要是不从自己家拿,晚上全班都得挨冻。” 莫如春和莫如川都在市三中上初中,一个在三班,一个分在六班,两人的教室是前后排。 莫建国自从当了校长,主要精力都放在如何提高教学质量和学生成绩上,学校这些后勤的事都是由校党委副书记主抓的,今天听了两个孩子的话,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第二天,他就找到书记办公室,当他把家中听到的情况和党委副书记说了以后,那副书记说的话让莫建国思考了许久。 副书记说:“从去年开始每个年级增加了两个班,每个班说是控制在六十人,实际有的班都超过七十人了,教育经费就那么可怜的一点点,多出来的那些学生配了新桌椅的几乎没有,那些桌椅板凳都是现找人从那些淘汰下来的桌椅拼凑了配给学生的,我这个家当的实在太难心,柴和煤的价格每年都在涨,要保证数量又要保证质量实在难以兼顾,再加上有些学生们不知道节省,加一次炉子就把三天的柴都用掉了,煤就更不用说了,烧一半就当成炉渣倒掉了,我还得再领着后勤上那几个人捡炉渣,捡回来的炉渣又不能配给学生和其他教研室,都是我们后勤上的人在用,我这一堆问题都压着不敢提,提哪个都得用钱来解决,学校就那么点经费,能压着就先压着,让家长帮着解决一些也不是不行,现在大部分家里也不缺这点煤和柴,所以也没跟你说起过。” 和副书记谈完话后,莫建国又找了几个学校老师了解了情况,并和其它学校的校领导沟通了一下,发现副书记说的这些问题几个学校都存在,且都是副校长的那个说法,这些问题能压着就先压着,就算是反映到教育局,市财政就那么点经费,也不可能划拨更多经费给学校。 莫建国想到自己作为中学校长,干教育干了几十年,现在大家日子都好过了,可是这些孩子们还得在学校挨冻,为了一点过冬的柴火和煤发愁,为了几张桌椅板凳绞尽脑汁。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这帮少年如果享受不到社会主义经济发展带来的福祉,将来爱国情怀从哪里产生,一代人没有了爱国情怀没有了民族凝聚力,对这个国家和民族而言可能是灭顶之灾,想到这儿莫建国觉陷入深深的自责与沉思当中。 整个寒假,莫建国都在不停忙碌着。他和南方亲戚朋友电话联系,听说南方现在有了校办工厂,校办工厂办的好形成的利润可以补贴教育经费不足,这让他脑洞大开。 全市这么多的学校,每个学生要买好多作业本,何不成立个校办印刷厂,这样一来没有运费,而且原料本地就有,学校又有地方,人力不够实在不行动员学校家属义务来干,年底挣到钱给大家适当分点,这样成本上也能节约不少,孩子们在学校的学习环境也能得到很大改善,苦谁也不能苦了孩子们。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在莫建国脑中形成的裂变,好像新教室新桌椅板凳已经进了学校,这让他很是兴奋。当下就决定去拜访唐局长,学校要办校办工厂必须得教育局点头才行。 寒假结束后,莫如玉已将近五年的高考试卷都做了一遍,她信心满满地回到了学校。五月份要进行高考预考,考过才有资格参加正式高考,班上所有人几乎都在拼命学习,没有工夫再拉家常说闲事了。 周末时,莫如玉本不打算回去的,但爸爸打来的电话里说假期从北京邮购的高考复习资料都来了,周末还是回来一趟。 黄莹莹从假期开始,她爸就打听到省里办了一个美术培训班,专门应对高考,所以每周末都要坐火车去省里一趟。黄莹莹直接从县上坐火车,她妈从市里上车找到黄莹莹两人一块去省里。所以周末坐着班车回家就只有莫如玉一个人了。 周末从学校出来后,莫如玉像往常一样从学校门口上了班车,刚上班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抬眼看去,原来是初中时和她同桌的郭君宁在叫她。 第二十一章 人生这本书越来越难读 莫如玉看着郭君宁惊奇地问道:“咦,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趟班车上?” 郭君宁笑道:“我上班了,我爸受了伤,我顶替他在粮食局上班了,这周是到这个县里来结粮款的。” 莫如玉听了忙问道:“你爸怎么了,伤得很重吗?” 郭君宁叹口气说道:“我爸在粮食局看粮仓,过年的时候有人来粮仓偷粮食,我爸追那几个贼的时候被捅了一刀,伤到肺了,气喘得不行,上不成班了,我就顶替了我爸上了班。” 莫如玉听了心中难受道:“你不高考了吗?” 郭君宁无奈地说道:“我是家里老小,我三个哥都结婚有孩子了,我妈从我记事起就常年吃药,我三个哥的孩子我妈没搭一把手,这会儿也不好给我哥嫂提要求,我要是也走了,我爸连炕都下不了,他没人伺候。” 莫如玉一听心中更难受,心想:“郭君宁是家里的老小,以前吃穿都讲究,忽然爸爸受了伤命运就变了,哎!以前她还说想当电影演员呢,一转眼就成了粮食局催款的人了。这变化也太大了。” 正在愁眉不展时,就听郭君宁又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初中毕业考了中专的赵敏,去年她请咱们吃过饭后,十一就结了婚,蜜月时她丈夫非要骑着摩托车去旅行,她拗不过只得跟着去了,结果还没骑到省城就撞到一棵树上了,她丈夫当场就撞死了。她也受了伤,不过伤得不算重,当时她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她娘家人都不让她生下孩子,她丈夫家执意要她给丈夫家留个后,最后她公公出了一万块钱,她娘家人才答应她把孩子生下来。听说她公公自从儿子死了以后,生意也没有心思做了,公司生意也不行了。现在她一个人带着孩子,那天在菜市场碰上我时才出月子,哭得一塌糊涂,她妈当时要钱时说好的帮她带孩子,结果她弟弟也结了婚生了孩子,一把手也没搭过,那两万块钱也用在弟弟婚礼上了,现在赵敏每个月到公公那里领三百块钱过日子。她后悔不该生下这个孩子,可现在也没办法,只能死扛着。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莫如玉听了心中越发难受,心想:怎么认识的人都过得这么糟心,这赵敏比王宝钏还可怜。又想起去年赵敏请她们吃饭时那趾高气扬的模样,才短短一年工夫,就面目全非,生活这调料下得也太重了,才不到二十岁就要承担这样沉重的生活负担,真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想到这儿,莫如玉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就听郭君宁又说道:“看把你愁的,给你说件高兴的事吧!” 莫如玉看着郭君宁问道:“什么高兴的事?” 郭君宁道:“我有对象了,下个月订婚,今年就结婚。他和我一个单位的,他们家三个儿子,说好了将来结了婚住在我家帮我伺候我爸妈。” 莫如玉认真地看着郭君宁说道:“你说这是高兴的事,我怎么没听出一点高兴的意思。你嫁这个人是因为什么?你们有爱情吗?” 郭君宁沉下脸说道:“爱情能当饭吃啊!那东西也就小说里看看,你还当真了。我对象叫胡海天,比我大七岁,我以前都当他是叔叔辈的,但我家里就这个情况,需要人伺候我爸妈。两家大人都说好了,他爸也是粮食局的,早退休了,她妈没工作,他家里三个儿子都到了结婚的年龄,没地方住,正好我家需要人,家长们都谈好的事,应该错不了,我也同意了。” 莫如玉听着郭君宁这番话,陷入了深深的悲凉中:人生最重要的婚姻大事就这么被别人定下了,命运被捏在别人手中,可悲的是当事人还自得其乐。如果换成自己,那握着自己命运缰绳人就算是父母,也不行。但此刻她又能说什么呢?这会儿劝郭君宁不要嫁或劝她嫁都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夸夸其谈,郭君宁不是自己,她要听她父母的话也是她个人的选择与决定,自己又有什么权利来干涉她的人生。 莫如玉越来越迷茫,人生这本书越来越难读。自己曾经以为千真万确的道理现在也慢慢变得迷雾重重了。 两人一起在汽车站下了车,郭君宁给莫如玉留了自己办公室的电话,说好等莫如玉高考完约了一起上公园里玩一天。 高考预考成绩很快下来了,莫如玉以总分第一名的成绩被张贴在学校那张文科生预考红榜上的第一位,排在她下面的是一个名叫蒋小燕的女孩子。那是莫如玉同班同学,也是她们班里的课代表。 蒋小燕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她爸她妈从没来过学校,倒是蒋小燕的姨妈是这个学校的语文老师,蒋小燕从上初中开始就跟在姨妈身边,几乎没回过自己的家。 莫如玉没转到这个学校来之前,蒋小燕回回考试都是年级组第一名,她姨妈很看好她,鼓励她将来上个好大学。 蒋小燕也自认为她是这个学校为数不多能考上好大学,也是能为学校带来荣誉的好学生。学校有好多同学都拿她当榜样。 但自从莫如玉来了之后,她发现以前围着她的那几个男生开始不怎么找她说话了,尤其是自从李奕达走了之后,那几个围在她身边转悠的男同学开始围在莫如玉身边了。 虽然莫如玉并不和他们说话,但下课那短短十分钟,他们都要围在莫如玉旁边或后面故意大声说话要引起莫如玉的注意,只是莫如玉那全神贯注投入书本和作业本的神情已经告诉所有人,她来这个学校是为学习并不为其它。 莫如玉越是这样,那几个就越往跟前凑。这令蒋小燕十分不爽,她暗下决心,一定要超过莫如玉,让那些转移了阵地的臭男生后悔去。 但老天爷好像故意在和蒋小燕开玩笑,她越是想超过莫如玉反而越不能如愿。 上学期期末,她除了地理比莫如玉高了三分,其他成绩都比莫如玉低,总分下来她比她低了将近三十分。 这次考试莫如玉又超过蒋小燕五十分,尤其英语,她居然考了九十八分,总成绩排名进入了全省前五十名。而她只进入市里的前一百名。 名次排在蒋小燕后面的两个女生比蒋小燕总分低了一分和五分。她们三个从初中就是要好的朋友,也是学校小有名气的铁三角,三人约定将来也要上同一所大学。 蒋小燕看到莫如玉成绩和名次都超过自己,心里难受,那两人看到蒋小燕不开心,就凑在一处说道:“那个从市里转来的莫如玉,听说她爸是市三中的校长,她会不会提前拿到预考卷子了,要不然怎么可能考那么好?” “你说的也不是不可能,有没有卷咱们去她宿舍里搜一下不就知道了?” “你们胡说什么,咱们去她宿舍里搜,随便翻别人东西算违反规定,学校知道了要背处分的。” “咱们自己不去,找人去搜行不行,我们隔壁院里有个待业青年,整天没事跟几个混混在一起,我去找他让他来搜,到时也追不到我们头上。” “万一被抓住把我们供出来怎么办?” “不会的,我知道他以前去其他中学宿舍强行问住宿生要过钱,不也没事嘛,这回不过是去找卷子,更不会有事?” “那你今天回去就找他们说,就让他明天晚上我们上晚自习时去宿舍搜,等下了晚自习他们也走了,神不知鬼不觉。但是宿舍有锁子,他们能不能打开?” “你太小看他们了,那几个人什么事不会,拧门撬锁根本不在话下。” “我们每人凑几块钱给他们吧!没钱人家怎么会干?” “那也行,就每人凑上三块三毛钱,我多出一毛给他整整十块钱。” “我这会就给你,三块三毛钱,如果能把莫如玉揪出来,她和她爸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我的下午给你,这会身上没那么多。” “还有个问题,万一她把卷子就放在书包里怎么办?” “这好办,咱们宿舍和教室同时动手搜,她跑不了。” 第二天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蒋小燕三人看莫如玉和黄莹莹去了厕所,就忙凑到莫如玉课桌前将莫如玉的书包从桌兜里提出来,她们把书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在桌子上,看里面就是几本书和几个本子。并没有她们想找的试卷。便忙忙的将莫如玉的书包整理好又放回的桌兜。 晚自习后,莫如玉和黄莹莹说说笑笑进了宿舍。刚进门莫如玉就闻到屋里有烟味,随即就发现自己的抽屉被人撬开了,里面东西虽没有少,但是放在那里的十二块钱却不见了,那是她半个月的生活费。今天刚回到学校,因上周饭票没吃完,所以那十二块钱她一分没动,来就锁到抽屉里了。 黄莹莹听莫如玉丢了钱,忙将自己的抽屉也打开,自己攒了两个多月的十五块钱也不见了。 黄莹莹一下就急了嚷嚷道:“我也丢钱了,我丢了十五块钱呢!” 同宿舍的另外几个女生一听两人都丢了钱,忙查看自己的东西,果然也都丢了钱。一时间几个女生就都嚷了起来。 值班老师一听这间宿舍丢了东西,先是怀疑同宿舍的人干的,但查来查去几个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实在查不出来,便请示校长后向公安局报了案。 第二十二章 嫉妒造就魔鬼 公安民警根据桌子上留下的指印和丢在宿舍里的一个烟头,马上就找到作案之人。 那几人嘴倒牢实没有供出实情来,只说是随便闯入偷了些钱,于是案子也就结了,那几人均被叛了入室偷窃之罪。 蒋小燕等三人提心吊胆过了几日,听到那几个人未将自己供出来,才长出口气。 三人又凑在一处道:“没找到莫如玉提前知道考题的证据,也不能证明她是清白的,再说管她清白不清白,她让我们不高兴,我们让她后悔一辈子。” 悠悠然就到了正式高考的日子,明天就要进考场了,蒋小燕和莫如玉被分在离这里一公里远的另一所中学考试。 黄莹莹因属于艺术生,考场被分配在市里。所以提前两天就回了家。 考试前一天,莫建国和王家秀来学校看了莫如玉,看她状态很好,怕影响她发挥,便未多逗留就回去了。 晚上,蒋小燕带着铁三角先去隔壁宿舍大声闲话了一阵,才又窜到莫如玉的宿舍,假意来关心莫如玉,先是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后来蒋小燕说要看看莫如玉的准考证和自己的是不是一样。 当莫如玉将准考证递给蒋小燕时,蒋小燕假装不小心没接住,就在莫如玉俯身捡准考证的空子,蒋小燕已将一包安眠药粉撒在莫如玉的杯子里了。 莫如玉将准考证递到蒋小燕手中时,蒋小燕故意将那杯子拿起来看了看道:“你这杯子上还是这些老话,我早都不用这样的搪瓷杯子了。” 说着将杯子来上的字来回看了看,又将杯子递给另外两个女生让她们看那杯子上写的“为人民服务”的话,自己却拉着莫如玉比对着准考证。 当蒋小燕将杯子从那两个女生手中接过时,下意识又往杯中看去,见那药早已摇匀看不到药末了,才将杯子放回原处。 蒋小燕接过准考证说道:“我的准考证印章在右下角,我看有的人准考证上印章在中间,你看你的印章和我们的一样都在右下角。这下放心了,你收好,我们走了。” 次日,莫如玉起床后将桌上那杯水中又兑了开水喝了下去,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喝一大杯温水。 今天的水好像多了些苦味,但一想到今天就要参加高考了,也顾不上多想,将昨晚准备好的馒头吃了,就拿上考试用的东西往考场走去。 谁知越走头越重,好像没睡醒似的,好不容易进了考场刚坐在座位上监考老师就进来了,此时莫如玉感觉头脑极其不清楚。 监考老师验证考生身份时,发现莫如玉座位虽然没错,但却稀里糊涂走错了考场。她的考场应该在隔壁班里。 莫如玉一听急忙拿起准考证往隔壁班跑去,好在考试还没过十五分钟,进了考场找到座位坐下,拿起试卷看时脑子里一片混浊不堪。 懵懵懂懂从考场出来,莫如玉知道自己已经考砸了,也只得硬着头皮参加了后面几场考试。 好不容易到了放榜的日子,莫如玉看到榜上的成绩自己那不到四百分的成绩,顿时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蒋小燕按她姨妈的建议,如愿考上了一所国内最好的理工大学。而那铁三角另两个女生发挥得却并不好,只考了一般大学,三人没有实现上同一所大学的愿望,铁三角也就此分道扬镳。 莫建国知道莫如玉的高考成绩比发榜早半天,当这位干了一辈子教育事业的校长知道自己女儿的高考分数后,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打小就引以为豪的大女儿只考了个专科成绩,这让他既失望又失落。 当莫如玉给莫建国说起那天考试情景,确认自己被人下了药时,莫建国听了似信非信,他不相信这样明朗的天空下还会有这样的龌龊事,而且做案者还是几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这是教育的失败,是一味追逐成绩带来的恶果,他确实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但莫如玉的成绩确确实实摆在莫建国面前,他思索再三本打算报案,但莫如玉反说道:“何必浪费时间,报了案这个假期都不得安稳要配合查案,再怎么查自己的分数也没办法弥补,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假期做题准备复读。人不报应天报应,我相信上天很公平。” 莫建国被莫如玉这一番言词震惊了,这孩子悟出的境界比普通成年人还要高上许多,家有此女真是三生之幸事。 王家秀并不知原委,只是一听莫如玉要复读,心中虽十分不愿意,但又不敢在莫建国面前说出让莫如玉提前招工挣钱的话,便忍住没说。 王家秀心想:就让她遂了心愿重读一年,明年考不上她也就死心了,到时再工作挣钱,就再多养一年吧! 日子过得飞快,莫如玉重读没再去县上,而是在市三中复读班里开始她人生中最后一次校园生活。 莫家一年内两个孩子都要高考,王家秀又在校办工厂工作,莫建国除了每天上班,每天都挤出时间在家里准备饭菜,而学校里一些需要加班处理的工作则在晚上处理,莫建国忙的脚不离地,忙碌程度超过了以往任何时候却并无怨言。 家里四个孩子都要保证营养,就得在饭菜上多下点功夫。莫建国知道学习的苦,也体谅王家秀的不易,所以变着花样给全家人做着各种饭菜。 莫如玉对莫建国的付出看在眼里,只以更加努力学习来报答,她知道莫建国教出来的学生有许多上的都是名牌大学,莫建国有多盼望自己的儿女也能上名牌大学,这是对他多年从事教育事业的一种回报,也是对他这个父亲的一种安慰,当然说出去也好听,给亲戚同事们也有个交待。 莫如山自从上回听到带着红指甲油的唐佳在他家门外说的那番话后,就在心里给自己定了目标,他看到现在社会上医生比较吃香,要是当了医生再在医院当个官,是不是所有愿望都能飞速实现了。因此他非常拼命地想拿到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他得对得起自己。 因高三没有专设复读班,莫如玉重读就进了文科班,这是报名后第一次走进教室,因复读生比正常学生报道上课晚了两天,所以当莫如玉走进班级时,教室里只有最后一排有几个空位子。 今年文科班的班主任姓严,一位梳着齐耳短发教语文的女老师,她带着莫如玉和其他几个复读学生一起进教室时,同学们正在上下午自习课。 莫如玉和其他几名学生自觉地坐到最后一排,莫如玉坐在最后一排看黑板上的字有点模糊。她知道这是她一个假期熬夜加躲在被窝里看书付出的视力下降的代价。 莫如玉看着黑板上留下的作业,她实在看不清楚,就向旁边的男生说道:“同学,今天的作业你抄下来没有?能不能借我抄一下?” 那男生自顾在看书头也不抬说道:“黑板上有,你抄黑板吧!” 莫如玉刚说了句:“黑板太远了……,” 莫如玉话还没说完,那男生不耐烦地说道:“你烦不烦,我说了让你抄黑板,你听不懂啊!” 莫如玉刚进了教室就被呛了一口,便尴尬地不好再说什么了。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了,莫如玉拿着专门记作业的本子趴在讲台桌子上将今天的作业抄了下来。刚要回座位上去,就听有人叫她:“莫如玉,你怎么也来复读了?” 莫如玉回头看去却是以前的初中同学张红艳。莫如玉在这个新环境看到过去的老同学十分高兴,忙说道:“哎!怎么是你?你也来重读了?” 张红艳答应着道:“是啊!我老妈不行,考不上大学她就不认我了,我本来是不想来的,高中一直学的是理科,高考时只考了三百六十多分,只能走个大专,我妈不行,非要我上个本科,我哥我姐全是本科生,她说咱们家不出产专科生,这不,非不让我走,逼我重读一年。我这理科学得已经没劲了,就提了个条件,重读就读文科,我背功好,只要不做理化题,历史地理分分钟搞定。” 莫如玉听张红艳说得这么轻松便笑道:“你可别轻敌,文科也不好弄,每一科的知识点特别多,根本不是把书本背下来就能考个好成绩的,得吃透理解了才能把题答出来,而且还得有举一反三向前向后延展的能力才行。” 张红艳一听莫如玉的话,心想:你说得这么到位,怎么还来重读。吓唬谁呢,该不是怕我超过你不想让我学文科才这样说的吧! 就在张红艳睁着眼看着莫如玉心里打着小九九时,莫如玉又说道:“哎!我有这几年文科高考的试卷,我给你复印一套你做一做吧!刚转到文科,得找找文科的解题思路,要不然会吃大亏。” 张红艳听到这,心想:莫如玉应该还是真心想帮自己的,要不然谁会把自己的学习资料借给别人,在这名次就是王道,成绩就是天理的学校里,有这样的同学简直就是得了宝贝了。想到这便堆笑道:“嗯嗯,你有卷子那实在是太好了,你的卷子是不是带答案的那种,没答案不知道答得对不对。” 莫如玉笑道:“你放心,给你的就是带答案的,有答案才好找答题思路。同样的题答法不同得分也不一样,理科有标准答案,文科只有参考答案,两种完全不一样,每道题只要把中心思想答出来就能得高分。” 张红艳听了信服地点头道:“没想到复读能遇上你,你一直都是尖子生,怎么没考好,你考了多少分?” 第二十三章 月考展现的实力 莫如玉对这个话题本不想再回顾,但老同学问起又不能不说,便说道:我考试第一天感冒了,脑子不清楚,没考好,总分三百七十八分。 张红艳遗憾地说道:“三百七十八分,文科也只能走专科上不了本科,看来咱俩同病相怜。” 莫如玉笑道:“没关系,多考一回知识再巩固一年,明年上好大学也是一样的,反正人这一辈子很长,能真正做好的事也不多,就把这次复读当成经历就好,你想想能参加复读的人又有多少,咱们复读生算是少数人群,物以稀为贵,也算是稀缺资源。别想太多,只要足够努力,好大学一定会欢迎你。” 张红艳笑道:“你们文科生是不是都这么想得开,我们理科生考试没考好寻死觅活的一大堆,我妈说我脸皮厚,没考好还笑话人,那些寻死觅活的至少知道羞耻,哪像我没心没肺的,我就想不通了,一个考试就能决定人的生死?你听说了没有,袁青的事?” 莫如玉听了说道:“我也听说了,袁青初中在六班,和我们隔着两个班,跑操时经常碰到她,她经常跑一半就出去了,学习成绩算是中上水平,怎么就想不通走了这一步?” 张红艳也叹口气道:“还是我们这些脸皮厚的好,没考上至少还活着。不说这个了,你记得明天把卷子给我带来,我去找地方复印。” 莫如玉答应着。两人看班里同学们放学都走得差不多了,便说道:“快快回家,晚上还要上晚自习,不能说话了。” 复读生的压力一般都比较大,莫如玉也不例外,好在上课老师中有一大半莫如玉都认识,熟悉的面庞和熟悉的知识,让莫如玉高考复读生活在压力与紧张中,在自己掌握的张驰有度的节奏中相对舒缓地前行着。 第一次月考后莫如玉以全班总分第一名,语文、英语、历史三科全年级第一名的成绩得到了同座的那位男同学的青眼。 莫如玉的这位同桌名叫胡畅,是这个班之前的学霸。因他学习好,所以之前坐在他旁边的女生或男生总有问不完的问题,他觉得很影响他,所以在高三开学后就向班主任老师申请坐在最后一位,他要专心得在没有任何打扰的情绪中向高考冲刺。 这位活在自己圈子里的胡畅在莫如玉坐在他身边的那一刻起就莫名反感,他好不容易争取了这么一方净土,却没两天就被这个复读生给侵占了,但班上也没有多余的位置,他只得忍着。 好在莫如玉很识相,在第一次吃了闭门羹后就很自觉得不再打扰胡畅了。 莫如玉在那次看不清黑板上的字后,当天晚上就向老师请了一小时的假专门上眼镜店配了一副近视眼镜,戴着这幅眼镜现在也不需要别人帮忙就能看得清楚黑板了。 胡畅刚开始听说莫如玉的高考成绩只有三百多分,所以对莫如玉根本不放在眼里,每天坐在自己座位上不是俯首自学,就是横眉冷对,一直以来的成绩优越感让他觉得这个班里根本没有人值得他的眼神为他们多停留一分钟。 但第一次月考莫如玉就以几乎满分的成绩将这个一脸骄傲的少年狠狠打了一下,胡畅比莫如玉整整低了五十八分,虽然他名列第二,但这个差距让胡畅不服又不得不服,他有点看不透莫如玉了,难道一个假期的时间她就能追到六百多分,这简直不可能,但成绩又确确实实摆在那里,容不得有一丝怀疑。 莫如玉做作业的,胡畅开始偷偷观察旁边这个女生,甚至有时候他故意将莫如玉的作业本撞下桌子,在捡拾时忙忙翻开看一下她满篇红勾勾的作业上那一手流畅又清秀的钢笔字,他越来越觉得莫如玉简直没有缺点,从说话到喝水都那么优雅又有韵致,这个平日里低调又话不太多的女生似乎脑子里藏着另一个世界,里面有任何你能想到或想不到的东西,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太令他着迷了。甚至有时老师叫莫如玉回答问题,她都坐下了,他还转过头看着她。 晚自习后,张红艳忙忙走到莫如玉桌前将一套卷子递给莫如玉道:“这是去年高考卷,我好不容易才找齐的,给你弄了一份,抽空你做一做吧!” 莫如玉忙接过来说道:“噢!你倒先找来了,我还让我爸帮我们找呢!谢谢你了!” 张红艳一边向教室门走去一边说道:“这点小事说什么谢不谢的,明天下午三点左右去你家找你,有几个概念你给我讲一讲,什么等高线、等压面,真是把老张的头都弄大了。” 莫如玉一边答应着一边收拾着书包。就在这时,胡畅结结巴巴说道:“莫如玉,你们每周周末都见面啊!” 莫如玉笑道:“也不是每周,有时候她有问题就会来我家,怎么了?” 胡畅踌躇着说道:“我能不能也去你家参加你们的学习?” 莫如玉稍迟疑了一下便说道:“我家里地方小,这样吧!明天去我爸办公室,你要想来就到学校等我们。三点钟我们等你。” 胡畅忙点点头,自从莫如玉考了全年级第一名后,胡畅就知道了莫如玉的爸爸是学校的校长了。 他现在非常珍惜和莫如玉在一起的每一分钟,也希望在课余时间也能和莫如玉建立联系,周末一起学习这样的机会他怎么能放过,他现在也能稍微了解自己了,以前不愿意让人打扰,是不愿意让不喜欢的人打扰,现在他倒希望莫如玉能打扰自己。但莫如玉似乎不给他这样的机会,既然没机会就只能创造机会和莫如玉在一起,反正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干什么都觉得有意思。 之后的每一周,莫如玉和张红艳、胡畅都在莫建国办公室里学习。 三人很默契,张红艳也很有眼色,她本来就是个粗线条的人,对情感问题原本是不敏感的,但胡畅对莫如玉的那份殷勤她还是能感受得到的,所以很多时候她把自己想问的问题问完就找个借口先走了,莫如玉投身在学习中,也不以为意,而这样的安排对胡畅而言却正中下怀。 胡畅知道像莫如玉这样女孩子,必须拿成绩说话,所以在第二次月考时与莫如玉的分值差已经从第一次月考的五十八分追到了三十二分。 成绩虽然提高了二十六分,胡畅并不满意,他希望他的成绩高于莫如玉的,这样她才有可能仰视他,他需要这样的感觉,但追上她甚至超过她似乎比想象得要难得多。 张红艳作为胡畅追莫如玉的旁观者,也作为参与者在这场角逐中也是受益者,第二次月考时,张红艳已经上了四百五十分。这分数已经够上本科了,这也令她得意了很长时间。第三次月考时,学校直接拿了一份北京的高考试卷作了测试,结果张红艳只考了三百分,这让她既沮丧又失望。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为什么莫如玉仍旧考了六百多分,而自己却从四百五十分掉到了三百分,得到成绩的那一瞬间她真的想到了死。 莫如玉听到张红艳的成绩时,先是吃了一惊,再看到张红艳神情十分落寞,便在下课后来到张红艳桌前对她说:“张红艳,今天晚自习咱们请个假,等会找老师把你各科的卷子要出来,到我家里去咱们一起把你的试卷分析一下,找找原因,看下一步从哪个地方着手给你补一补,我觉得这回你发挥得不好,是不是太紧张了。” 张红艳正在难受,听到莫如玉的话,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点头道:“好,好,咱们这会就去找老师把卷子要出来,刚才只公布了成绩,我的卷子还没拿来呢!” 晚自习时,胡畅看马上就要上课了,莫如玉还没来,心里着急。他一遍遍看着自己的手表,晚自习开始了,仍不见莫如玉的身影。便举手对严老师说道:“严老师,莫如玉没来,她有没有请假?” 老师抬头看胡畅问出这样的问题,先吃了一惊,在她的印象中,胡畅对别人的事从不关心,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还主动问起同桌的事了。 同学们更是吃惊,胡畅在班里就像个高段位的隐士,除了考试时一鸣惊人,其他时候都没什么存在感,他不愿意别人关注自己,自己也不愿意关注别人,除了学习好象学校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今天怎么了,居然关心起莫如玉了,难道他们俩在谈恋爱,不会啊,要是谈恋爱怎么能不知道莫如玉请没请假。 就在大家东猜西疑时,严老师说道:“莫如玉和张红艳今晚有事请假了,大家各自学习,不要交头接耳。” 晚自己别人都在认真地看书或做题,只有胡畅坐在自己座位上胡思乱想:他不知莫如玉和张红艳请假做什么去了,是一块做什么去了还是各自家中真的有事。 坐立不安中好不容易下了晚自习,胡畅拎起书包就往莫如玉家中急步走去。 当听到莫如玉和张红艳是请假分析张红艳试卷时,胡畅才安下心来回了家。 胡畅走后,张红艳也回去了。王家秀对莫建国说道:“老莫,你这闺女开始往家招人了,这可不是个好苗头,你可看紧点,这么大的姑娘了,出了事咱们这老脸都没处放了。” 莫建国一听瞪了王家秀一眼道:“你这脑子一天不知想什么呢,如玉能出什么事,你别一天胡想八想的,没影子事的也拿出来说事。” 王家秀看着莫建国道:“你就护吧!等哪天出了事你别怪我没提醒你。如玉就一晚上没去上课,那男学习就追到家里来了,你动脑子想一想,别等撞了南墙就来不及了。” 第二十四章 不怀好意的瞎胡闹招来事端 自那天后,莫建国倒真留了心。周末只要莫如玉去他办公室,中途他总要找个理由去看一看。 因上次月考张红艳没考好,所以周末也顾不了其他的,只和莫如玉一起学习,胡畅看张红艳中途也不走,虽然不大乐意但也能理解,三个人倒相安无事。 莫建国去了几回,看三个孩子只是在学习,便也放了心,但周末还是要去查访查访。王家秀的话虽不好听,但道理他懂。 转眼已是深秋,落叶满地,秋风瑟瑟,北方的深秋不但露重霜凝,而且劲风肆虐。 只要遇上刮大风的天气,学校保准会断电,同学们早都习以为常了,每人都有一根蜡烛或自制的烛具,晚自习只要一断电,大家就自觉拿出来点亮它,每人面前就有一盏桔黄色的火苗,莫如春最喜欢这样的时候。 莫如春坐在班级第一位,她和姐姐截然相反,莫如玉个头随了莫建国,高挺笔直,而莫如春则随了王家秀矮小玲珑,所以从小学开始莫如春就一直坐在第一位,那时候她和莫如川在一个班里,两人个头差不多,都在第一位却并不是同桌,到了三年级莫如春死活不愿意和莫如川呆在一个班里,理由是她还得分出精力来护着这个同胞哥哥,按她的话说,她就不该和莫如川生成双胞胎,更不该他是哥哥她是妹妹。莫如川小时候眼泪极多,稍不如意也不说话就知道哭,就这一点她极不喜欢,所以在三年级时对莫建国死缠烂打最终调了个班,之后和莫如川一直同校同级却再没同过班。 现在两人都上了高中,莫如春除了长心眼个头还停在初一初二的水平,稳坐在班里第一位就没离开过。 现在莫如川个头倒是越来越高,早都超过莫如春了,他也不坐在第一排而是坐在第四排。 从莫如川坐到第四排开始,才慢慢摆脱了莫如春的阴影,这个同胞妹妹如假小子般好出风头的性格与他温和持重截然不同,现在他终于可以利用身高上的优势像个哥哥那样居高临下地和她说话了。 甚至有时候莫如川在家里被莫如春说急眼了也会丢出一两句经典来:“莫如春,你嘴巴子这么厉害难怪会焊死在第一位,这是老天对你只长心眼不长个子的报应,你知道坐在后面有多惬意,前后都能说话,哪象你想说话就得转身,你一转身气场就弱了三成,打个嘴仗你都是个输。不是我瞧不起你,你也像我似的,长长个头长长智慧,别一天天个子不长都长了心眼了。” 每每这时候,莫如春都会毫不犹豫地拿地笤帚给予猛烈地反击,直到莫如川被迫躲在自己屋里不敢出来。 莫如春最气别人拿她身高说事,小时候她说起这事就一肚子委屈,说是如川抢走了她的营养所以自己个头没长起来,现在她也学过生理卫生课了,知道这理由不成立,所以也不说了。但莫如川沉稳的性子是她最看不惯的,再着急的事遇在如川手中他也要思考半天,命出最佳方案才做,当然她不得不承认如川确实很少失手,只要交给如川的事他不吃不喝也能完成,这点如春心里是知道的,但她就是心服口不服。 学校这段时间经常停电,莫如川就拿刀片粘在纸板上白天时利用太阳光照转化为电能的原理将太阳能储存在自制电池中,到了晚上就在自制电池上接一个灯泡在这盏灯下学习。 按这个方法莫如川给莫如玉、莫如山和莫如春一人做了一套,有时家里停了电,他也用这个办法给王家秀也弄了一盏灯,喜得王家秀逢人就说自己这几个孩子各有长项,只有川川学到的最实用。 莫如春拿着莫如川给的太阳能灯并不用,她还是喜欢在停电时用她自己做的那个自行车铃简易烛碗,每到停电时,看着教室里那温馨柔美的光影,看着自己眼前这碗烛光火苗,莫如春心中特别踏实,仿佛世间只有此刻才是最完满的存在,因为只有在停电时,她面前那碗蜡烛里的火苗一闪一纵地象是在和她说话,她与那碗蜡烛似乎永远相看两不厌,那碗中藏着她的心事与成长秘密,也藏着她对未来的种种想象。 今晚又和那天刮大风时一样停电了,莫如春在光影中看到同学们的影子,帅气的小虎队也如约进入她的脑海中,去年还对金陵十二钗爱不释手的莫如春现在已经将林妹妹和宝姐姐收拾在高低柜上放着的一个旧铅笔盒中了。如今她的书上和过生日时爸爸送给她的那个上下两层抽屉式的新铅笔盒上贴得都是三只虎的靓照,今年满大街到处放的都是小虎队的《爱》和《青苹果乐园》,电视里三只虎充满青春活力的身影也是万千少男少女心中追逐的梦。 莫如春从上小学起就是个追逐时尚的先锋队长,风靡大街小巷的追逐小虎队的粉丝队伍里怎么会少了她,她已经攒了不少小虎队的明信片还足足买了五张小虎队的磁带,今年元旦时她要把这些明信片和磁带送给她的那几个铁杆好朋友。 此刻她脑中想着小虎队的身影与那些迷人的歌词,看着周围同学们的影子在火苗的窜动中一个个用手中的笔谱写着青春,也在火苗的窜动中追逐着心中的梦想,而她只需要静静思考默默观察就好,白天的一切愉快或不愉快都不重要了,享受此刻的温馨,享受今夜的壮美,让自己在发现美的深秋之夜在小虎队的陪伴下释放出自然的天性,看书或写字倒成了一种装点,仿佛在这烛光下必须有这样的场景才能让人记忆深刻。 就在莫如春满心欢喜地胡思乱想时,晚自习下课铃已经响了,隔壁班那个叫钱春明的娘娘腔同学又来到莫如春的教室外面。 钱春明因开学时运动会四百米接力赛上与莫如春起了冲突,被莫如春当众骂作二刈子,所以怀恨在心。 但钱春明从莫如春散发出的强大气场上衡量了一下,显然明斗自己占不了上风,而且就算赢了顶多落个欺负女生的坏名声。他是有智慧的,既然明斗不能取胜,那就恶心她,高调地恶心她,最好让她神经失常。 所以自打运动会结束后,这个名叫钱春明的高一男生每天晚自习下课准时到莫如春的教室门口等她,只要看到莫如春出了教室,他就在一帮同学们的注视下跟在她身后一句话也不说送她到家门口看着她进了院子自己才回家。 刚开始莫如春不屑于理睬,但身后天天跟着这么一个娘娘腔心里就别提有多别扭了。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一周的时间,莫如春实在忍无可忍,有一天下了晚自习,莫如春并未直接回家,而是朝着学校前门出去了。 钱春明跟在后面,他也纳闷,心想:这丫头今天放学不回家要做什么去,但他给自己定的原则是只跟着不吭声,这样可以不战自赢,只要莫如春给自己求情下话让自己别跟了,那他到时就提条件,至少她要给自己送一件赔礼的东西来,还要写清楚是赔礼道歉的,这样他可以把那件礼物在班上展示一下,也算是搏回点面子,不至于让班上同学私下里公开叫他钱家二刈子。 钱春明跟在莫如春身后,拐了个弯,来到另一条街上一个蛋糕店门口才站住,莫如春假装透过玻璃窗在看里面的蛋糕,实际是在蛋糕店里看那两个好打抱不平的阿姨在不在,顺便也利用玻璃的反光看一看身后钱春明跟没跟上来。 钱春明很聪明,并不凑上前去,对莫如春这样反常的行为他很警醒,他怕他走得太近莫如春再当众骂他,说实话他对莫如春多少有点怯,要不是为了挽回面子,他肯定离这丫头远远的。 像今天这样远远地看着既让对方不能掉以轻心,还能展现自己的韧劲,钱春明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莫如春的道歉他迟早能收到,他等得起。 莫如春看蛋糕店里两位阿姨都在,又看钱春明离自己一丈远,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街上已没有多少人了,心想:你小子倒识趣,既然不敢凑上来,那我得想办法让你凑上来,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天跟在我身后班里都有闲话传出来了,再放任不管,我莫如春的名声就让你小子给败坏了,今晚不把你治服我就不叫莫如春。 想到这,她忽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钱春明看着莫如春忽然倒在地上,一时也来不及多想,本能地跑上前去将莫如春扶起来一边口里急切地喊着:“莫如春,你怎么了?” 莫如春忽然眼睛一睁,抓着钱春明的手就不停地喊道:“臭流氓,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喊人了。” 两个人的响动将蛋糕店里的人惊动了,那两个阿姨正说着上闲话等下班时间。 听到门口的叫喊声,看到莫如春和钱春明扭在一处,且是背着书包的一男一女,便一把将钱春明推倒在地说道:“臭流氓,居然在大街上非礼,你是哪个年级的学生,走,找你们老师去。” 莫如春看到两位阿姨出来了,则故意开始放声大哭起来,那两个女人认出莫如春是经常光顾蛋糕店的老熟客,便更加认定心中所想,抓住钱春明就往学校走去。 当钱春明得了处分后想不通自杀未遂的消息传到莫如春耳朵里时,莫如春整个人都傻眼了。 她没想过事情会如此严重,自己不过是恶作剧想恶搞了一下钱春明,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离自己远一点,谁知他这么脆弱就跳湖了,幸亏那天管理湖泊的人乘着船在清理湖面垃圾,看到远处有人跳了下去,忙救了上来,这大冷的天要是再迟一会儿钱春明怕是就见了上帝了。 莫如春一时间成了全校的风云人物,莫建国也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第二十五章 虽败犹荣与寒假偶遇 钱春明的父亲到学校找到莫建国,要求莫如春对钱春明跳湖的事负责任给个说法,莫建国是莫如春的父亲,不能处理这件事,于是由副校长出面进行了调停。 因钱春明跳湖前一夜对莫如春进行非礼被人抓住,在这之前又天天在莫如春教室门外等莫如春给莫如春带来了困扰,这样的证据任谁也没法抵赖,副校长将调查结果对钱春明的父亲作了说明后,钱春明的父亲倒很讲理,听了这样的调查结果也不好再追究,自己儿子对莫如春觊觎多日,非礼不成就跳湖自杀似乎顺理成章,但莫如春心里知道事情完全不是那样的。 当莫如春听到钱春明跳湖未遂后,她感到事情没她想得那么简单,如果钱春明再次自杀她岂不是要背负一生的愧疚,莫如春觉得这件事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于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原原本本说给莫建国听。 莫建国听完莫如春的话非常生气,自己女儿小小年纪居然心眼这么多,对同学骂了不该骂的话,当时道个歉就能解决的事,非要针尖对麦芒,将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想到这,便拉起莫如春的手要上医院给钱春明去道歉,还人家清白,还要给学校汇报清楚,该处分就得处分,不能因为是自己的女儿就网开一面。 莫如春原本想给莫建国一说,莫建国安慰她几句,这件事也就算从她这儿过去了,以后钱春明再有什么事她也会坦然,没想到这回莫建国不但没有安慰她,反而要带她去给钱春明道歉,而且自己还要挨个处分,吓得当时腿一软就坐在地上说什么也不去医院,她知道如果自己去了医院就相当于承认是故意设计让钱春明挨了处分,那她以后还怎么上学,怎么见人。 莫建国看莫如春哭天抹泪地坐在地上不起来,便说道:“你不去那我就一个人去,自己做的事必须自己承担,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你也不配姓莫。我再问你一句,你去还是不去?” 莫如春从没见爸爸生过这么大的气,听到莫建国喝问自己,心想:这回不去可能不行,去就去,不就道个歉嘛!挨个处分就挨个处分,爸都不怕我怕什么,反正又死不了人,大不了将来不考大学,看能不能把我饿死。 想到这,莫如春慢慢不哭了,她看着莫建国说道:“我跟你去可以,但你不能给我勒令退学的处分。” 莫建国听了嗔怒道:“给你什么处分不是我说了算,要上会研究,你别跟我提条件,赶紧走。” 当莫建国拉着莫如春来到医院住院部找到钱春明,给钱春明一家人说明来意,莫建国不停向钱父钱母道歉:“孩子没教育好,我枉为校长,等会儿莫如春给钱春明道完歉我就带她回学校,我要向学校建议撤销对钱春明的处分,至于莫如春学校要上会研究对她的处分,等有了结果学校会通知你们的。另外,钱春明所有住院费用都由我家来承担。” 钱春明听着莫如春向自己道歉的话,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着。 钱父钱母一听莫如春要背个处分,倒心里过意不去,说起来两个孩子都有错,一起瞎胡闹惹出的事,现在钱春明也没事了,再加上人家发现问题及时赶来又是道歉又是认错,还承担了所有住院费用。自己家也不能太小肚鸡肠太计较了。 钱父专门找到学校希望对莫如春网开一面免予处分,但莫建国坚持有错必须承担后果的原则,还是对莫如春进行了处理 因莫如春认错态度好,而且陷害钱春明初衷是因他跟在她身后在同学们中间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当然这件事发生也是因莫如春骂了钱春明才一步一步引发的,两人都有错。最终学校研究对莫如春给予了警告处分,对钱春明批评教育。这样的处分很公平,且这处分不影响高考。但莫如春并不知情。 这件事后,钱春明身边伙伴越来越少,大家对他挨了处分就投湖自杀的举止实在不敢恭维,不过那个二刈子的绰号倒也没人再叫了,也算因祸得福。 这件事后,莫如春的人气反倒越来越高,大家都觉得莫如春有勇有谋有担当,虽然挨了处分,但虽败犹荣。 钱春明自这件事以后,也不再想证明什么了,他已经看到了自己和莫如春的差距,从此莫如春只能是他心中的白月光,她实在太耀眼了。 转眼又到了放寒假的时间,胡畅没放假就提出三人放假也要一起学习的提议,如果莫如玉爸爸的办公室不方便,就去市图书馆,那里是年轻人的天下,也是爱好读书学习的年轻人的天下。最主要的胡畅的姨妈就在图书馆工作。 莫如玉知道每年放了寒假爸爸还得去上班,除了晚上白天办公室是没法学习的。所以胡畅的提议很快得到响应,莫如玉和张红艳都同意三人去图书馆一起学习。 张艳红这次期末考试总成绩又追上了第一次月考的分数,也想趁热打铁巩固巩固,自然不会浪费这个假期,尤其不能浪费和莫如玉在一起的时间,她觉得莫如玉简直就像个高考辞海,书本上的东西没有她不知道的,也没有她回答不了的问题,莫如玉绝对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天使,她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请教的机会。 图书馆果然象胡畅说得正常得早早去看位子,过了有了胡畅姨妈这个内部关系,胡畅早就侦察好了一个绝佳的位置,就是她姨妈办公室那张大桌子。 胡畅姨妈的办公室与外面用大大的玻璃隔出来的,平时这间办公室就一个人,里面一张小桌子是姨妈和另一个同事办理图书借阅手续的地方,另外还有一张乒乓球桌大小的一张桌子是平时制作图书卡片的地方,如果有新图书来,就先堆在这张桌子上,然后一本书一本书制作卡片贴在图书背脊处。现在没有新图书,又在办公室里,所以外面再挤,这张桌子也是空的。 在胡畅的带领下,莫如玉和张艳红每天九点开门后准时到图书馆报到,三人在胡畅姨妈的那间办公室里不需要抢位子,也不被外面所影响,胡畅觉得在这样安静的世界里学习和欣赏,简直就是上天送给的自己的一份大礼。 这天和往常一样,中午回家吃过饭小睡了一会儿,莫如玉就往图书馆走去,刚出了学校后门,就见陈沫在校门外站着,莫如玉高兴的冲过去对陈沫说道:“陈沫,你啥时候回来的?” 陈沫一看莫如玉冲到自己面前,喜色顿时,忙说道:“如玉,你要出去啊!我是昨晚回来的,你考到哪个大学了?” 莫如玉一听陈沫的问自己考到哪个大学了,那高兴的劲头顿时卸去了一大半,低声说道:“我没考上,现在正在复读。” 陈沫点点头道:“原来是真的呀!你怎么会没考上?” 莫如玉无奈地说道:“是呀,就是没考上,是不是很没面子?” 陈沫一听忙摆摆手说道:“考试的事谁能打保票,没考上也不是没面子的事,肯定是你没发挥好,是不是考试时太紧张了,或者是不是考试时你生病了,反正要是发挥正常你肯定能考上。” 莫如玉笑道:“我重读一年一定能考上,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陈沫点点头道:“嗯,下回你好好考,一定能考上。” 两人正说话时,就见一个女孩推着一辆自行车远远地喊着:“陈沫,你还不快走,我都等了你十分钟了,你话怎么这么多,电影马上开始了,还不快点。” 陈沫不好意思地对莫如玉说道:“如玉,这是我一个朋友,我陪她去看电影,要没事我先走了。” 看着陈沫骑着自行车捎着女孩一起消失在街尽头,莫如玉心中有点不是滋味,这个从小在心中就留有位置的小男孩如今也有了女朋友,长大的意思就是小伙伴越走越远直到消失,每个人的生活圈子象一个正立的圆锥体,刚开始半径很大,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小,最后都浓缩成一个点,那个点就是自己和家庭,多余的一点也容不下,想到这,莫如玉忽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心中有种酸涩的感觉涌了上来。 到了图书馆,胡畅正在外面等她,看到莫如玉没精打彩地走着,便迎上去问道:“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没精神?” 莫如玉强打精神说道:“没事,我们进去吧!” 两人正要进门,忽听身后有人喊她:“莫如玉,莫如玉!”莫如玉转过头看去,却是李奕达正在图书馆外面的台阶上笑着叫她。 莫如玉一看李奕达便对胡畅说道:“你先进去吧!我遇上个过去的同学,等会进去找你们。” 胡畅不乐意地看着台阶上站着的李亦达,心想:他个头至少有一米八了吧!比自己高出整整半个头去,梳着小平头,穿着深蓝色呢子大衣下面的是浅蓝色衬衫,大衣下面露出半截牛仔裤,这一身深深浅浅的蓝色,整个人看上去不但时尚而且干净利落,这气场绝对碾压自己一条街。 胡畅看李奕达的穿着和气质都不像个高中生,便问道:“他看上去不像学生,怎么会是你的同学?” 莫如玉笑道:“他是我去年高三同学,应该上大学了。” 李奕达看着莫如玉笑道:“他是你弟弟?我听说你有两个弟弟,这是大弟弟吧!” 胡畅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我是她同学,你才是她弟弟。” 李亦达笑道:“哦!莫如玉,这是怎么回事,你同学,我听说你复读了,他是你复读班的同学吗?” 莫如玉点点头道:“嗯,他是我复读班的同学胡畅。胡畅,这是我去年的同学李亦达。” 胡畅也不理李亦达,只对莫如玉说道:“把书包给我,你快点来!” 说完接过莫如玉递来的书包就进了图书馆。 第二十六章 终于等来了北大录取通知书 李亦达看胡畅进去了,便说道:“走,前面有个咖啡厅,我请你喝杯咖啡去,咱们正好聊聊天。” 莫如玉忙道:“不用了,我这还有一张卷子今天要完成,你考到哪个大学了,后来也没你消息了。” 李亦达笑道:“我当时听说你要考北大,北大我是不敢想,但北京除了北大还有其他大学,我考到北京传媒大学了,学播音。” 莫如玉惊喜地说道:“那将来就是播音员了,以后是不是在电视上就能看到你?” 李亦达笑道:“将来干什么还不知道,我今天来是问你复读后是不是还考北大?” 莫如玉点点头道:“嗯,还考北大。” 李亦达也点头道:“那好,你进去吧!好好努力,我在北京等你!” 说完又看着莫如玉说道:“刚才那小子是什么意思,他在追你?” 莫如玉笑道:“他怎么会追我,我们是同学,里面还有其他同学,我们在一起复习。” 李亦达对这个回答基本满意,我点头道:“没追你就好,那我回去了,哦!对了,我爸妈调到市里了,我们家也搬到市里了,过年的时候我能不能到你们家去拜年?” 莫如玉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头道:“你还是别来了,我现在在复习高考,过年不过年的也与我也没关系,还有我妈对男同学来我家也不太同意。” 说这话时莫如玉有点局促和为难,上回胡畅走后,王家秀像审贼一样审了她好几回,她可不想再让王家秀为这样的事说自己,说完又对李亦达说道:“等明年过年我去给你拜年吧!我进去了。” 看着莫如玉进了图书馆,透过玻璃他看到胡畅在门内站着等莫如玉,李亦达看他们两人背着书包往里走去,稍站了一会儿便也就往家走去。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今天没见到莫如玉时的种种。 李亦达也是昨天回到家的,一到家就打算去找莫如玉,他知道莫如玉的爸爸是市三中校长,他也知道莫如玉家住在学校,虽然不知道住在哪一户,但到了那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但他不敢贸然去她家里,他在学校后门那里转悠了半天,看到有个穿军装的小伙子出来了,就忙上前打听。 那个小伙子正好是昨天刚回家的陈沫,陈沫一听李亦达打听莫如玉,便问道:“你是谁,怎么认识莫如玉?” 李亦达大大方方说道:“我和莫如玉去年是同学,我听说她今年复读,不知她家在哪里?” 陈沫一听敏感地问道:“你是她同学,你考到哪儿了?” 李亦达笑道:“我考到北京传媒大学了,我去年听莫如玉要上北大,所以去年也报了北京的大学。” 陈沫一听沉默了一会,看着李亦达问道:你今天来找她有什么事? 李亦达本不想说,但看陈沫那急切又真诚的眼神,便笑道:“我想问问她今年是不是还要报考北大,如果继续考北大,那我就在北京等她。” 陈沫本来还想问,但觉得自己没有理由也没合适的身份继续盘问李亦达,便说道:莫如玉这会在图书馆,她每天都去,早上九点去,中午十二点回,下午两点去,六点半回。你去那找她问吧! 李亦达一听忙对陈沫说道:谢谢你了,你是莫如玉的邻居吧! 陈沫点点头说了声“嗯”,便又进了学校后门。 李亦达看着陈沫进了学校后门,看时间正好上午十点钟,本想去图书馆找莫如玉,又想她这会儿也许正在攻克难题,自己去会不会打扰到她,索性中午两点钟在图书馆门口等她。其实自己等她的目的就一个,就想问清楚她是不是今年仍考北大,要是她还考北大,那他就在北京等她,要是她不考北大,那自己就重读,反正她考到哪,自己就跟到哪? 陈沫回部队前一天到莫如玉家拜了个早年,莫如玉送陈沫出去时问道:“陈沫,你是不是谈恋爱了,那天那个女孩是你女朋友吗?” 陈沫含糊地答应着,也不敢看莫如玉的眼睛就匆匆离去了。 一路往家走,陈沫一路上想着,那天先去了莫如玉家,莫如春告诉自己莫如玉这些天的作息时间,从莫家出来原本是打算去图书馆找莫如玉的,要不是遇上李亦达,也许自己现在还做着梦吧!莫如玉是他从小一路看着长大的女孩儿,他觉得她是所有他认识的女孩当中最优秀也是自己最喜欢的女孩。当兵快两年了他没回过家,今年奶奶住院进了急救室,姑姑给部队领导打电话说明情况,奶奶临终前就想看陈沫一眼,陈沫匆匆忙忙赶了回来,谁知奶奶看到陈沫后反而缓了过来,那天他从医院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想找莫如玉说话,但早上一出门就遇到李亦达,那个从这里追到北京又从北京追到这里的青年才俊才配得上莫如玉,和他比起来自己简直不值一提,所以他当即决定退出莫如玉的生活圈子,但他又想看一眼莫如玉,所以他联系了他姑姑家邻居的女儿,那个小女孩喜欢他他早就知道,但他心里藏着莫如玉,这次就让她给自己与莫如玉的感情画上个句号吧! 莫如玉看着陈沫的背影,心中升起无奈与不舍,这个给过她温暖的男孩子终于要离开她的视线了,也许这是他们这一生最后一次相见,想到这,莫如玉抬头看了看天,蓝天下的自己不能用眼泪来祭奠这段友情,应该高兴地看着他奔向幸福,这才是友谊该有的模样。 陈沫走了,临走时他本打算送她一本歌词集,那是他这两年写的歌词,每每提笔写这些歌词时,他脑中都会出现莫如玉的身影,他觉得这应该是他们俩共同的财富,同样的歌词他都会在两个同样的本子各写一遍,这次回来他就是要把其中的一本送给她,但李亦达的出现,让他退到角落里,他觉得他没有资格送莫如玉这本歌词,没有一个像样的身份,即便是送出去也是尴尬,也许还会让莫如玉陷入两难,与其这样,他硬可不送。左右为难的陈沫最终还是带着歌词本悄悄踏上了返程的路。 过年时,李亦达听从莫如玉的话,没去莫家拜年,但整个假期李亦达几乎每天都去图书馆,不过他只是每天去看看莫如玉,却从没露过面。 每天九点钟或下午两点钟李亦达都会准时出现在图书馆对面,每次看莫如玉进了图书馆才慢慢离开。他知道现在是莫如玉人生关键时刻,他不能打扰她,也没有理由打扰,等她去了北京,到时他会带她走遍北京的每一个角落,他们会有无数回忆,这些回忆将堆满他们人生,每每想到这,李亦达都信心百倍,此刻没有人比他更希望高考快点来。 过完年不久就该开学了,五月份高考预考,之后七月份正式考试,一切都有条不紊。 转眼就到了高考发榜的日子,文科卷面总分六百四十分,莫如玉不出意料考了六百一十三分,得了全省文科状元。胡畅努力了一年成绩仍比莫如玉低三十分,张艳红考得也不错,总分上了五百分,按她妈的话说,是没有白重读,这分数妥妥的本科。 胡畅自从知道莫如玉要考北大时,就暗自下子决心也要上北大,但分数差着一点够不上,最后左右权衡报了北京外国语学院法语专业,张艳红听到两个小伙伴都上北京的大学,也挖空心思在报志愿时认真研究了一番,最终考到北京师范学院。 当莫如玉北大录取通知书和莫如山医科大学录取通知书拿到手时,莫建国心中的得意简直没法掩饰。 这些日子莫建国走到哪里人们都会恭喜一声:“莫校长,听说两个孩子考得都非常好,孩子们这么有出息,都是你遗传基因好、教育的好啊!” 莫建国每每听了这样的话心中十分受用,为了等今天这样一个结果,他盼了多少年只有他自己知道。 李亦达在莫如玉收到北大录取通知书后就起身去了北京,他要在北京好好给莫如玉筹划一场欢迎会,这场欢迎会是他们的开始也是他对她暗恋的结束,在这场欢迎会上他要给她一个女朋友的身份,他要宣布主权。 莫建国在家里已经请了三回客了,一回是学校老师,一回是当年一起来支边的知青,一回是王家秀校办工厂的工友和同院的邻居。 这天,莫建国又回到县城请王家秀娘家人和县城原来的同事在酒楼吃升学宴。 王家秀和四个孩子是提前一天回到王家秀娘家请人的,莫建国则是通过电话请了以前的同事,第二天坐着学校那辆车直接到的酒楼。 平日不吃酒的莫建国今天也放开喝了个半醉。拿出两个孩子的录取通知书让众人看,看完又象宝贝似的放在公文包中让莫如玉提着,不时过来看看那公文包中的录取通知书。仿佛那两张毕业证是莫建国来过人世的最好证明一般。 莫建国从未如此高调过,就连他当了校长这样的大事他都没有请过一回,但这回老大和老二考了好大学,他反而沉不住气了,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他的儿女有多争气有多优秀。 酒宴办得很成功,所有参加的人都很尽兴,但再好的酒宴也有散场的时候,王家秀经不住几个弟妹的劝让,便同意带着四个孩子在乡下住两天再回去。 学校那辆莫建国几乎不坐的车今天倒是也派上了用场。他喝的晕晕忽忽坐在车上,任由司机拉着他趁着夜色往市里赶去。 第二十七章 命运总在人最得意时下一剂猛料 命运总在人最得意时会下一剂猛料让人痛苦并清醒。车子快进市区时,忽然迎面来了一辆皮卡车,那皮卡司机好像也喝了酒,学校司机躲避不及一下两辆车就撞在一起。 出事那一瞬间,学校司机出于本能,将方向盘往左一打,那皮卡车结结实实就砸在右驾驶的位置,当时莫建国就坐在右驾驶上,怀里还搂着两个孩子的录取通知书。两辆车碰到一处时,莫建国的头狠狠砸在前面车窗上,眼见莫建国头上的血就顺着玻璃流了一大滩出来。 当王家秀和四个孩子被教育局派车接到医院里,莫建国已经被送到医院太平间了。 一路上来接她们娘儿几个的司机并未说清楚是什么事,只说领导安排来接她们的,直到教育局领导将那个沾满血迹的公文包递给王家秀时,王家秀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顿时腿一软眼前一黑就跌倒在地上。 莫如玉不敢相信昨天还笑得那么欢实在宴席间穿梭不停与人碰杯的爸爸,此刻居然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她们扑在爸爸的身上喊着,但不会再有人答应了,从此他们姊妹四人都成了没有父亲的孩子了,如果此刻谁能解释得清楚这世间还有比这个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莫如玉可能要把他当成神佛供着了。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唤在太平间里回荡着,四个孩子的哭声牵动着医院里所有人的神经,此时这小小的市里没有比这件事更高光更惨烈的了。 王家秀在医院病房里输着液体,她虽然已经醒了,但一句话也不说,两眼呆痴空洞,好像这个世界与她也没有关系了一般。 当莫如玉哭肿着双眼带着弟妹回到病房时,王家秀搂着如山和如川哭得泣不成声。 莫如玉搂着如春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她们此时都不知该怎么办?爸爸死了,妈妈不知何时才能出院回家,而家里的米面已经见底了。 王家秀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出院了,莫建国的入葬仪式是在王家秀出院后的第四天举行的。 因莫建国不是因公出事,因此丧事办的很低调,莫建国南方老家里父母都已去世了,平日他和南方的兄弟姐妹并无来往。因此,莫建国去世后他南方的亲戚无一到场,南方兄妹因长年不在一起,只象征性的通过邮局汇了一百元钱来。莫建国在这里也没朋友,因此参加入葬仪式的除了学校几个校领导和部分老师,教育局来了两个人,唐局长出差也未能来下,再就是王家秀娘家亲戚来了几个。 莫建国死后不久,莫如玉和莫如山就要开学了,王家秀考虑到家里要同时供两个大学生,而且还有两个小的要上学,存下的那几百元钱和皮卡车车主送来那可怜的慰问金根本没办法支撑,便决定让莫如玉放弃上大学去找工作帮着养活这个家。 莫如玉非常懂事,没吵没闹就在市里新开的一家百货商店上班做了营业员。而那张北大录取通知书也成了莫如玉一生永远的遗憾。 莫如山上大学走的那天,莫如玉用第一个月预支的工资给弟弟买了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衣和一条的卡蓝裤子。 莫如玉在接到北大录取通知书时就想好了,去北大报到时要穿一件白衬衣蓝色百褶裙,那身白云蓝天的装扮她觉得是最好看也是最清亮的颜色。现在把蓝天白云穿在弟弟身上,对她也算是一份安慰吧! 莫如山走后,莫如川和莫如春好像突然长大了,学习上的事再不让人催了,他们要用知识改变命运,由王家秀和莫如玉支撑起的家有多么不易他们看在眼里,懂在心里。如果说以前把学习当成任务来完成,那么从现在起学习已经成了他们生活的几乎全部,兄妹两都知道,此时唯一的报答就是那张考试成绩单,他们不能辜负妈妈和大姐。 王家秀仍然在校办工厂,不过新来的校长取消家属义务工作的旧例,开始给所有人员发工资了。但工资确实也不高。 王家秀和莫如玉除了白天上班,每天晚上要做大量手工活,家中的电视再也没开过,冰箱也好久没用过了。 李亦达去北京天天去北大等莫如玉,等来等去都开学好几天了还没见莫如玉,李亦达只得求助妈妈,要妈妈打听一下三中校长莫建国家的大女儿的情况。 李亦达的妈妈本来就是教育局,莫建国的事情她从头到尾都知道,当她把一切都告诉李亦达后,李亦达听说莫如玉已经工作了,而且从此以后都不会再上大学了。当即告诉他妈妈他也要辍学帮着莫如玉一起扛起家庭的责任。 李亦达的妈妈不愧是搞过教育的人,说了几点后,李亦达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他默默祝祷希望莫如玉先坚持几年,等他将来毕业就和莫如玉并肩作战。 李亦达妈妈在电话那头说道:“你现在辍学只有高中学历,这个学历只能找到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凭力气挣工资的工作,放弃大学挣的钱了了无几也是杯水车薪,从根本上解决不了莫家现状,而且以后一辈子你都将在贫困线上和莫如玉苦苦挣扎。如果将来考虑生孩子的话,那你们孩子也要跟着受至少二十年的苦。但如果你坚持完成大学学业情况就截然不同了。你这还有三年就毕业了,如果毕业后能在省电视台或更高层级的电视台找到对口的工作,工资收入和社会地位都将会有质的飞跃,如果可以,到时还能接广告接代言,还能在全国各地去讲课,这些副业挣得钱足够养活莫家,而且莫如玉如果到时想上大学也有能力可以供她完成大学学业,到时她也会有一份非常不错的工作,你们以后的孩子生活学习环境也将大大不同。” 如此一番比较后,李亦达听着自己妈妈分析的颇为有理,一想到将来不但要做好本职,还要接一些必要的副业,在学校的学习更加努力了。 李亦达决定留在学校完成学业为将来毕业后能给莫如玉更多帮助的想法他并没有说给莫如玉听,他觉得既然目前还无法实现,何必早早说出来。等将来有能力时再说。他可不是个随便给人画大饼的人。 于是他打听到莫如玉在百货商店上班后,给莫如玉上班的地方打了个电话,对莫如玉放弃上大学表示遗憾,对莫如玉父亲的死也表示遗憾,说这些话时他尽量将情绪压在心底,他不想她刚刚恢复一点的情绪再次拉回到不堪的悲惨遭遇当中。 那次电话后,李亦达基本一个月给莫如玉去一个电话,电话里问一下莫如玉的近况,有没有他家里能帮到的地方,其他的他一个字也没有说。他还是那个想法,眼前实现不了的事还是不说的好,包括自己追求莫如玉又无法守在她身边给予她必要的帮助这件事。 开学后不久,学校家属楼修好了,莫家由原定的三楼变成了一楼,对面住着余校长一家。两家房子大小一模一样。虽然房子大小没变,但楼层降了不少。直到那片家属区要拆了修建学校的图书馆,王家秀一家拖不住了才决定搬到楼房上去住。 搬家那天,王家秀一样家具也没换,因楼房上没有炕,王家秀托人买了几张旧床板和几个条凳,每两个条凳支着一个床板,莫如山因暂时不在家住,所以他连个床板也没有。 看着搬到楼房上的人家都换了崭新的家具,自己屋里仍摆着平房里那几样可怜的东西,王家秀难受地哭了一夜。 学校修的楼房僧多肉少,许多成了家的老师都没分到楼房,更何况隔壁王老师是单身,又是女老师,更没资格了。但这片家属院又要拆了,王老师被安排了一间学生宿舍,一间屋子里根本放不下王老师那些乐器、衣服和那几件好看的家具,王老师找过校领导,但条件实在有限没法解决,王老师那些没法放的东西只得先放在学校库房里,没多久王老师就在市里办了一间工作室,开始有了自己的音乐事业。而且她也不住在学校宿舍了。 莫如玉家搬到楼上前,陈沫的奶奶没分到楼房,不知谁告诉了陈沫的姑姑,陈沫的姑姑一听有这个机会,便撺掇陈沫的奶奶找到莫家来想找莫建国来要一套楼房,毕竟陈沫的爷爷也曾是这个学校的老师,但她不知道莫建国已经去世的消息。 陈奶奶走后第二天,陈沫给莫如玉打了个电话,在电话中安慰莫如玉,莫如玉拿起电话哭泣着听陈沫在电话那头说道:“如玉,你别哭,我还有两年就转业了,等转业了我挣钱供你上大学,以你的学习成绩肯定还能考上北大,你等我。” 莫如玉听着这话虽然知道是陈沫在安慰自己,但心中还是十分感动,这个十年前认识的小伙伴一直以来都是温暖的,每每想起陈沫,莫如玉心中都感到十分踏实。 第二十八章 镶嵌在骨子里的善良 莫如玉自从到百货商店上班,就走进了商业大门,看着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也看到了真实的社会。 慢慢地她知道了进销差价和利润的关系,知道了损耗,知道了销量,也知道了收入增长和成本降低是一个百货商店能持续经营下去的不二选择。当然她也领略了商海中的波诡云谲与浪花翻滚。 莫如玉刚进去做营业员时,主要负责卖糕点,每接待一位顾客都要填写销售单,她跟着的师傅是一个快四十岁的大婶,莫如玉第一次叫就叫了声孟婶,单位里的人都笑话她,说这里是单位,该叫师傅。 从莫如玉叫孟师傅那天起,只要是上班时间她就一步不离地跟在孟师傅身后,孟师傅听说莫如玉考上北大因家庭原因放弃了,对莫如玉的遭遇十分同情,待莫如玉像亲妹妹一样。 和莫如玉一起分到食品组的还有两个和她一般大的姑娘,一个叫鲁小梅,一个倪红霞。鲁小梅负责卖袋装或盒装小食品,倪红霞负责卖糖果。她们两个是高考落榜后和莫如玉一起招工招进来的。 鲁小梅是家里的独生女儿,妈妈开着一个小超市,爸爸是这家食品商场的经理。 倪红霞的妈妈也在这家食品商场。爸爸是军人,家里她是老小,上面一个哥哥在外地工作。 食品组突然增加了三个漂亮姑娘,来看她们三个顺带买食品的小伙子引得客流量都多了。 鲁小梅在学校就是风云人物,现在每天都有不同的小伙子来接她下班,倪红霞看得很眼热,自然和鲁小梅走得近。等不到下班时间就打扮着挤上接鲁小梅的小车走了。 莫如玉总是最后一个下班,她上班的第一天孟师傅就告诉过她,每天下班前必须将当日进销商品核对清楚才能下班。所以每天下班别人走了,她都要把商品再检查一遍,一方面核对数量,另一方面将过期和包装破损商品挑出来,她手里从不卖过期和存在质量问题的食品。 绳子总从细处断,磨难总是专门找用心生活的人,老天爷好像只有把人间安排成这样才能开心起来。 这天和平常一样,当大家都下班后,莫如玉将商品核对清楚后才锁门回了家。 谁知第二天发现食品组柜台食物和账上对不上了。因昨晚最后一个离开的是莫如玉,大家都怀疑是她偷偷拿走了。莫如玉百口莫辩,只得拿钱赔上那些丢了的食物。 连着三天,每天都会丢,所有人都觉得问题不是那么简单,于是向商场做了汇报,最后商场决定还是报案交给公安局破案。 公安局在商场盯了一夜就抓到了那个偷东西的贼,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原来在商场二楼楼梯间有个杂物室,那小贼在未关门前偷偷躲进去,商场清场时没发现他,等到商场的人都走了,他才出来在商场吃饱喝足,拿着本《福尔摩斯探案集》将一个毯子垫在身下躺在柜台下打着手电筒如痴如迷地看了起来。 几位民警及商场经理和食品组组长并莫如玉一直等着那个少年看起了书,才猛地一下将商场的灯全都打开,冲到少年跟前。 那少年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民警制服了。经过一番询问方知,那少年名叫魏家明,是从省城家里跑出来的,他在家中和父亲吵了几句嘴就跑了出来,已经快半个月了,一路上不是乞讨就是和今天一样进到商场里偷吃饱,第二天就离开了。 象这次在这里一连呆了三四天还是头一回,主要是他手中那本书没看完,那书他是在一个盗版书摊上顺来的,他看那个卖书的老头只有一只手,所以不忍心,想着看完了就给他还回去,谁知这《福尔摩斯探案集》一共四集,他今天才看到第三集,不过按他的话说,他也不白看,每回去偷偷换出一册时,总是趁那大爷不注意将从商场偷出一包吃的留给他,也算是以物换书,那老头也不算吃亏。 众人听了他的话,真是又可气又可笑,按他这个犯罪性质,算是入室偷窃,要被送往少管接受管教。 莫如玉看他和自己家中弟弟莫如川差不多大,又爱看书,便心下不忍,向经理求情道:能不能撤诉,这些偷的东西算成损失,从我的工资里扣,这孩子也不是不可救药,还这么小如果被劳教过,将来一辈子很难抬头做人。 经理看莫如玉央求自己,便答应了莫如玉,并向公安民警提出撤诉请求。 民警查看了一下被魏家明偷吃的东西合起来也不过几十块钱,算不得大案,便也同意了,只批评教育一番又给省城公安局打电话说了这孩子情况,那边已经接到这孩子父亲的报案,也正在四处打听找寻,一听找到了,便通知其父亲连夜坐火车来市里接这孩子。 当夜,因魏家明无处可去,来办案警察也有些犯难,百货商店既然撤诉,这孩子就不是犯罪嫌疑人不能拘留。留在这里肯定也不行,莫如玉看魏家明和如川差不多大,便提出让魏家明今晚跟着自己回家顺便还能洗个澡,等魏家明爸爸来了父子俩也好见面。 当民警将那孩子和莫如玉送回家时,王家秀正坐在家里焦急地等着。下午上班前莫如玉只说今晚回来得晚,单位要加班,也没说是什么事,谁知一等等到半夜才回来。 看莫如玉领着个半大小子进了屋,奇怪地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大半夜你领回家来了? 莫如玉笑道:妈,明天再给你说,你快烧点水让他洗个澡再睡,这半个多月没洗澡了,身上都脏得不像样了。 王家秀答应着进了伙房,接了一大锅水打开液化气瓶将燃气灶打开,那孩子看莫如玉家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干干净净,便不往沙发上坐,只捡了小板凳坐了下来。 莫如玉找了一身莫如川的衣服出来,一时水烧开了,娘儿两个将过去他们洗澡那个大铁盆拿出来放在卫生间,将热水倒在盆中,又兑了凉水方对魏家明说道:家明,这会水温刚好,快进去好好洗个澡,把脏衣服拿出来我给你洗上,明天就干了。 第二天当魏家明的父亲出现在莫如玉家时,这个中年男人看到干干净净的魏家明时居然哭得泣不成声。 原来魏家明的亲妈去广州做生意,不上一年就跟一个老板打成了一片,不久就和魏家明的爸爸离了婚,魏家明爸爸后来又成了家,还给魏家明生下个弟弟,魏家明在家中找不到归属感,他爸爸觉得这孩子和全家人都不亲,还时常和自己顶嘴,那天也是气急了扬手打了魏家明一巴掌,魏家明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 孩子走后,魏家明的父亲才想到事情严重性,后悔不迭,从报了案开始这半个月的时间寝食不安,头顶的头发已经掉光了,两鬓也有了白头发。 父子相见各自后悔,因这日正好是周末,莫如川也不上学,两个同岁少年相见恨晚,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留下通信地址,从此莫如川倒和魏家明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陈沫原本在部队服役三年就能转业,但他去部队又学的是维修,部队上需要这样的人才,因此三年后并未转业,而是继续留在部队做了士官,开始有了工资。 那年莫建国去世莫如玉放弃上大学的机会,陈沫觉得李亦达大约也不会再与莫如玉有什么故事发生了,毕竟两人身份境遇都不在一个层面上了,虽然他电话里没有确认过这个事实,但他从莫如玉接他电话时开心的语调中能感觉到,因此也便与那个姑姑家的邻居女生断了通讯。 当陈沫高兴地把自己当士官的消息说给莫如玉听时,莫如玉起先挺意外,当听到陈沫要她辞去工作安心在家复习重新参加高考时,莫如玉果断地拒绝了陈沫。 莫如玉心想:自己的事自己扛,陈沫也是经过千辛万苦才争取到这个士官的机会,他挣的钱凭什么要养活自己,而且自己如果不工作,三个弟弟妹妹又怎么办? 陈沫听到莫如玉拒绝的十分干脆也是一愣,他没想到莫如玉会是这个反应,按他之前的设想,莫如玉不可能一口答应,但至少客气两句,到时他顺水推舟来一番表白,这样他和莫如玉的事情也就算是定下了,等过几年莫如玉大学毕业两人就能成家了,就算暂时不能在一个城市,但自己每年有探亲假,而且还能提前申请转业,到时美好的生活就摆在两人面前了。但莫如玉这果断地拒绝,让陈沫心中充满了疑团,她这是在单纯拒绝自己的援助还是在拒绝自己,陈沫一时陷入困顿。 之后陈沫还是会给莫如玉去电话,时不时也会提出莫如玉重新上大学的事,但莫如玉一次也没答应,陈沫觉得他离莫如玉好像又远了。 第二十九章 一个在职场成长一个在校园绽放 魏家明的事情过去后不久,食品组组长何大姐到了退休年龄,食品组需要提拔一个人当组长。 提拔当了组长,工资每月能多拿十五块钱,这对每月工资还不到一百的莫如玉有很大的吸引力,但这样的好事谁不想,食品组除了鲁小梅和倪红霞其他几个人都想。 鲁小梅因爸爸是这家食品店的经理,她知道这食品组组长不好干,家里也不缺这十几块钱,有那个操闲心的工夫不如多去几趟舞厅,那里的钻十王老五有的是,只要抓住一个,区区每月十五块钱哪里能入了她的眼,何必把自己吊在这个弯脖子树上干这出力不讨好的营生。 倪红霞因自己本来就是家里的老小,妈妈也在这家百货公司,她妈说了姑娘家活轻松一点,找个有钱的老公什么都有了,再加上她和鲁小梅打得火热,她可不想因这区区十五块钱把鲁小梅跟丢了,她才是她的贵人,这点她看得十分清楚。 剩下几个人除了莫如玉都是在这百货商店干了一二十年的老资格,论资排队都有机会当这个组长,鲁经理也发愁,让谁干不让谁干他着实为难。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让鲁经理茅塞顿开,立马就决定了让莫如玉当这个食品组组长。 原来何组长走时食品组盘了一回库房,发现在库房里有一批糕点过期了一直没有处理,鲁经理知道那批过期糕点的情况,也知道没处理的原因。 按照以往惯例,过期食品一律销毁,不能售卖,但这批过期糕点是市里一家新开蛋糕店提供由百货商店代售。 因售价太高所以没卖出去,当时签了合同说好的百货商店按售价百分之十五提成,因此糕点送到百货商店时百货商店并未给蛋糕店给钱,现在糕点过期,要退货糕点店不干,并提出既然卖不动就该提前联系退货,糕点店还有其他销售渠道,过期了才说退货,要求百货商店赔偿损失,因当时合同签的草率,没提到赔偿的事项,因此双方僵持着。 作为市里最大的百货商店,鲁经理一向高高在上惯了,对蛋糕店这样的供货商见得太多了,反正货是白送来卖的,卖掉就挣百分之十五的毛利,卖不掉让他们把货拉走就成。 谁知这回遇到个硬赃官,不但不来拉货还扬言要告百货商店。 因这批糕点可能牵涉官司,因此虽然过期了,也没处理,只等着法院传唤。 这一等就是一年多。这蛋糕店的糕点还是鲁经理自己引进的,现在何大姐退休了,以前何大姐知道是鲁经理牵的线,所以这事一直放着,现在何大姐退休了,这事得给新组长有个交代。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法院的传票真的到了。 原来蛋糕店老板前几天又来说糕点的事,听到何大姐要退休,还听说鲁经理可能也要调回商业局,跟着又缠了几天实在没结果,就向法院提交了诉状。 何大姐这里已经办了退休手续,鲁经理又不想让这事影响到自己,百货公司的人都是售货员,真正读过书的也没几个,鲁经理听说莫如玉以前是考上北大没去上,所以便将法院答辩的事交给了莫如玉。 莫如玉长这么大从没出过庭,听到鲁经理安排自己去法院出庭,倒是有几分兴奋又有几分不安。 接到任务后,莫如玉先是将合同拿来好好看了看,又到书店里找了相关法律的书籍研究了一番,看到合同签得十分草率,并不严谨,合同中只约定对售卖不出去的糕点由蛋糕店负责收回,对收回的时间未作出约定。 经过仔细的推敲,莫如玉认为责任在蛋糕店,合同里说得很清楚由蛋糕店负责收回,那么这个收回的主体人应该是蛋糕店,而不应该是百货商店,而且蛋糕店既然是供货方,按照《经济合同法》,供方必须对产品的质量和包装质量负责。因此无论站在哪个角度责任主体都应该是蛋糕店。如果这个推理合理符合法律规定,则因此造成的损失应该由蛋糕店承担。 莫如玉将自己研究的这个结果和聘请的律师说了以后,律师笑道:“你这研究得深啊,都快赶上专业水平了。没错,你分析的都很对,根据目前执行的《经济合同法》,关于购期销合同中产品数量、质量和包装质量、价格、交货期限有明确规定,就本案涉及的质量问题,规定是这样说的:有国家标准和专业标准按国家标准和行业标准签订,无国家标准和行业标准按主管部门标准签订,当事人有特殊要求的,由双方协商签订,供方必须对产品的质量和包装质量负责。这个案子中供方就是蛋糕店,他们作为供方对蛋糕保质期非常清楚,但到期了却不联系拿走货物,这是恶意拖延。你们如果想进一步维权,应该还能索要相应的保管费用。” 莫如玉听了说道:“保管费用的事我们经理没提过,我回去汇报后,再来与你沟通。” 官司打赢了,蛋糕店不但分文未索到,还倒搭了保管费用。 这场官司打完后,莫如玉虽然是合同工身份,但比起文化水平,这里的七八个人谁也比不上莫如玉,在鲁经理的坚持下,食品组组长妥妥地被莫如玉拿到手了。 之后鲁经理调往商业局的话也成了一阵风吹过也就过了,百货商店仍是他当经理。 莫如川和莫如春如愿考上了大学,莫如山还有一年才毕业工作,莫如玉每月多领的十五元钱对莫家并不是杯水车薪,而是在关键时候起了非常大的支撑作用,这十五元钱基本就是王家秀和莫如玉一个月的菜钱。 莫如山从上了大学第二学期开始就勤工俭学自力更生,除了学费,日常生活费已经基本不需要家里寄钱了,所以王家秀在校办工厂领的工资和莫如玉的工资再加上她们俩晚上做手工挣的钱供莫如春和莫如川上大学能支撑得住。 莫如玉和王家秀已经有三年没添过一件新衣裳了,有时候校办工厂加班回不了家,学校会让她们这些家属工去吃学校食堂,每逢有那样的机会王家秀就会把自己那一份荤菜留下和莫如玉下一顿饭时吃,这样的机会一个月也就能遇上一两回,而那一两回就是王家秀给莫如玉和自己改善生活的时候,现在王家秀和莫如玉别说天天有肉吃,每月能吃一两回肉都是奢侈。 莫如春到了大学,就有种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感觉。 她考得这所大学是全国最好的理工类大学之一,来这个学校上学的孩子大多家庭条件优渥,她来到这里就发现她们宿舍的女孩基本不喝白开水,健力宝、汽水、可乐、高乐高、麦乳精才是她们的最爱,爆火花,面包、跳跳糖、方便面、奶片,巧克力也快要代替正餐了。 而这些从五湖四海赶来的女孩子们,仿佛从天堂里放出来的精灵,她们精准地把握并引领着时尚,脸上是烈焰红唇,头上是波浪翻滚,港台明星的穿搭与造型在学校随处可见,莫如春这个自以为时尚先锋的美少女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听明星的歌,买明星的碟片和明信片这些所谓的追求时尚与这里真实演绎的时尚内容根本没有可比性。 莫如春觉得眼下钱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稀缺的资源,每月王家秀打到自己的银行卡里的钱,她算计来算计去,除了吃饭的钱基本没什么剩余,要想买这些让人看着眼热的时尚服饰,也弄出港台气场的发型,区区这么点钱就算不吃不喝也不够,就在莫如春百爪挠肝的时候,及时雨就下下来了。 学校有专门承接对本地中小学生补课的大学生活动小组,莫如春高考时数学差几分就是满分,所以她优异的数学成绩刚刚进了学校,就被活动小组备了案,当活动小组负责人联系她是否愿意周末外出给有需求的中小学生有偿补课时,莫如春一口气接了四家,周末休息两天,她全都用在挣钱上了。 不得不说大一的学习任务还是非常艰巨,这样连轴转的日子虽然非常辛苦,但当第一双靴子买来穿在莫如春脚上时,她觉得一切付出都是值得得,现在她在宿舍里那张桌子上也能摆上一两瓶饮料了,甚至有一天她还花了几十元钱买了许多好吃的招待了同宿舍的人,她终于不用象刚开始入校时那样焦灼不安了,现在也可以稍微从容地站在宿舍里和人大声说话了。怪不得老话说有钱一条龙无钱一条虫,这钱真是好东西。 有了这条挣钱的路,莫如春怎么肯轻易放弃,放假时也是孩子们补课的最佳时机,莫如春早早就联系接了差不多八九个孩子的补课任务,早中晚全都安排得满满的,她算过帐了,这些孩子补到春节前她能挣够一学期的零花钱,这可比家里给的还要多,大年三十莫如春才买了回家过年的票,大年初一下午火车才能到市火车站。 王家秀一听莫如春年三十也回不来,就和莫如玉叨叨着:“如春才上大学就这么不恋家,将来是不是就不回来了?就这个样子,过年都不回来,我还能指着她干什么?” 莫如玉听了摇头笑道:“妈,你供如春上大学的目的是什么?” 王家秀振振有词道:“当然是她上大学就能有个正经工作,将来挣了钱好孝敬我。” 第三十章 同胞姊妹在精神上已分处不同层面 莫如玉叹口气说道:“妈,你把思想往开放一放,如果生孩子养孩子就为图个孝顺这也太狭隘了,母爱之所以伟大就在于它是无私的,如果这么精于算计,你还不如别养,别费那个劲。因为你这是单方面的霸王条款,你要孩子长大了孝顺你,提前跟她谈妥了没有就随便生下了,如果双方都同意,这算是平等条约,如果是你单方面制订的条款,是不是太霸道了。” 王家秀听了愣住了,她从小到大奉为圭臬的养儿防老观念怎么到莫如玉口中成了霸王条款,真是岂有此理。 王家秀火冒三丈,怒斥道:“我知道自从你工作后,整天抱着法律书看,张口闭口都是公平合理,这父母子女到你嘴里都要用合同衡量,自古就是这个理,养儿防老,要不然生孩子做什么?我就看你将来生不生,你生下就只养儿不防老,我只要有口气就眼睁睁看你怎么个养法。” 莫如玉看王家秀又跟自己急眼,便不敢再说话了。稍停了一会莫如玉又换了话题说道:“妈,这年三十再怎么省,也得弄两个荤菜,如山和如川难得回家,年三十虽然如春不在,咱们也得好好过。” 王家秀听莫如玉转了话题,自认为她这算是认输了,因为最后那些话是自己说的,莫如玉肯定是接不上话了才转了话题的,既然她接不上话了,自己也不必穷追猛打,便也换了个口气说道:“年三十吃了大年初一怎么办,你妹妹回来就吃个素饭能行啊!年三十咱们就吃个饺子,初一你妹妹回来咱们再弄几个菜,这样两天就都兼顾上了。” 莫如玉听了便不言语。年三十和往年一样,下午饺子吃得早,到了晚上看春晚时,莫如川就嚷嚷着肚子饿了要吃肉,王家秀指着桌子上的瓜子和糖说道:“今年你姐的单位上分了几斤瓜子和糖,饿了吃这个。” 莫如玉听了心中难受,对王家秀说道:“妈,就把肉拿出来切上一半给如山和如川吃点吧!明天如春回来咱们可以多做两个素菜,好歹今天是年三十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看春晚吧!” 如山倒底长大了,他听出莫如玉话里的潜台词,家里就靠王家秀和莫如玉两人挣钱,虽然自己这几年没问家里要过生活费,但所有勤工俭学挣来的钱都用在自己身上了,并没有给这个家做过一分钱的贡献,好在自己明年就能毕业了。因开学他就要实习,前期他已经联系好了,开学就去市医院实习,如果实习顺利,将来毕业就回市医院正式上班,到时也能挣钱养家了。 几年来的大学生活,莫如山也算尝过生活的酸甜苦辣了,能体味到挣钱的不容易,听到莫如玉说肉拿出一半来,便忙说道:“姐,我不饿,就给如川弄点就行,剩下的肉还是明天等如春来咱们吃团圆饭再吃吧!” 如川似乎也在一瞬间明白了家里的难处,便对王家秀说道:“妈,不弄了,怪麻烦的,我就吃点瓜子吧!以前年三十咱们家看春晚也是吃瓜子,那时候糖也没这么多,今天还有糖呢,我吃两块糖也就不饿了,姐你别管了,快坐下看电视,小品快开始了。” 大年初一下午,当莫如春被莫如山、莫如川接上从火车站回到家时,王家秀和莫如玉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莫如春。 只见她一身合体的绿色格子呢裤装套服,脚上一双羊皮小靴,一头羊毛卷上戴着一顶镶着金色小王冠的黑色贝雷帽,耳朵上晃着两个金灿灿的圆环耳饰,黑色墨镜扣在脸上,一张艳红的嘴唇仿佛在向全世界骄傲地宣告:我是个能自己掌握命运的漂亮女孩。 王家秀一看莫如春这身打扮就大声埋怨道:“你这是哪里弄来的,怪模怪样的象什么样子,明天还要回你外奶奶家拜年,你这样子谁敢带你回去?” 莫如玉忙拦住王家秀道:“妈,你让如春进门洗个脸喝口水吃口东西再说。” 说完又对莫如春说道:“快,如春,先进来,把东西放下去洗个脸吧,我给你弄点吃的去,你先垫上点,等下妈准备了你最爱吃的鸡肉垫卷子和酱牛肉,还有凉菜。就等你回来咱们家才算正式过年!” 莫如春满心欢喜回家来,没想到一进门就被王家秀一顿数落,好像领着自己出门还丢了她的脸了,她心想:真是笑话,自己这造型放在电影电视上也不输一众明星,有些还不如自己,怎么到妈妈口中就象在说一个怪物似的,这小城市真不是人呆得地方。不过幸亏有莫如玉这个好姐姐在前面挡着,否则不知道妈妈要叨叨到什么时候。 莫如春想到这儿,马上就换了个心情对莫如玉说道:“姐,我给你和妈每人买了一件蕾丝衫,给如山和如川每人买了一件衬衣。” 说着,就将手里提的那个大红色拉杆箱打开从里面取出给家里人买的东西。 王家秀一看又开始嚷嚷了:“你这是闲得没事干了是不是,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你花钱买这些东西,我都快被你给气死了。” 莫如春一时被骂晕了,心想:我好心好意给家里人买点礼物,不说感谢反而还骂上了,这是什么道理。 莫如玉一看王家秀又开始发作了,忙将如春拉进屋里问道:“如春,你哪来这些钱,你是不是在学校不吃饭把钱省下来买的这些东西,不吃饭可不行,你快告诉我钱从哪里来的?” 莫如春得意地看着莫如玉说道:“姐,我当家教挣的,现在大城市的家长对孩子的教育问题非常重视,他们可舍得花钱给孩子找补课老师了,我这一学期挣得比你一年的工资都要多呢!” 莫如玉一听忙问:“家教,我还是头一回听!以前我们有学习小组,都是互相帮助同学,现在都把人请到家去补课,还给钱?” 莫如春点头道:“嗯!我这学期小学、初中、高中的孩子补课的活都接过,一家比一家条件好,我去补课不但给钱,还能吃水果,能喝饮料,有时候还和他们一起吃饭,有时还连吃带拿,他们对我可尊重了,我这大学算是没白上,下学期我时间更充裕,到时挣得更多。” 莫如玉像听神话一样听莫如春给她讲述大学生补课挣钱的事,这样的大学生活她也十分羡慕。 当莫如春将自己在外面给学生补课挣钱的事说给王家秀听时,王家秀听到小女儿现在都能一边上学一边挣钱了,不由喜上眉梢。 她一边准备着晚饭,一边对莫如玉说道:“看他们三个好久没见有说不完的话,过完年如山就实习了,我听他说实习也有工资,如春现在也能挣钱了,按她的说的,下学期是不是可以从她的生活费里每月挤出点钱来,到时如山在家里吃饭,也能保证每天饭里有肉了,如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亏下。” 莫如玉答应着,对王家秀说:“妈,你看着弄,我出去买几瓶饮料去,今天团圆饭咱们喝点饮料吧!” 莫如玉从厨房出来,看三个弟弟妹妹正在热火朝天地聊着大学的趣事,她穿上那件还是自己上高三那年过年买的铁锈红羽绒服就出了门。 出了单元门,一阵冷风迎面扑来,她打了个冷颤,看了看天,见灰云铺满天空,间或有炮仗声、孩子们的吵闹声和划拳的声音传来,但她此刻没一点心情去感觉春节的味道。 这个她放弃大学支撑着走到今天的家,对她而言是全部,但家里的人并不将她作为全部,在王家秀眼中,儿子的身体是最重要的,女儿永远要为儿子让步,哪怕她比他小。在姊妹眼中,四个人在精神层面也已经有了阶级分层,她和王家秀被划归在一个阶层,他们三个则划在另外的阶层。 一时间一股伤痛感涌上心头,三年前的放弃对这一生所产生的波澜大约到死都无法平复,虽然她时常避开这个痛点,但有些事哪里是想避就能避开的。 不动声色的老天究竟为何要做这样的安排,难道活着就是无尽的折磨与不甘。如果时间能回到三年前,如果必须有一个人去死,她宁愿死去的是自己而不是爸爸。这样不至于让这样苦涩的滋味伴随自己的一生。 此时的莫如玉迎着寒风,忽然想起《红楼梦》里的女孩子们,此时她倒有点同情起薛宝钗这个她不大愿意亲近的女孩子了,她虽然嫁给了贾宝玉,但多少不甘与无可奈何又有谁能体会,她和贾宝玉天生就不是一路人,但为了家族利益,她得为家族作出牺牲承担起责任,那时的她和此时的自己何其相似。都被命运推到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境地。 天马行空地自悲自怜了一阵,提着饮料往家走的莫如玉看到前面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是郭君宁一手搀着她喝了酒的丈夫胡海天,一手提着两瓶酒和一个水果篮往她家走去。 郭君宁夫妇的出现,顿时让莫如玉所有的自悲自怜都消散在空气中了,看着他们夫妇俩,莫如玉告诫自己,人生哪有如意的,但人生也有如意时,比如他们,这两年生意干得风生水起,比起上大学,似乎开公司创效益更有现实意义。 第三十一章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莫如玉当了百货商店食品组组长,工资虽然多了十五块钱,但事情多得可不是一样两样。 每天要组织大家早学习晚总结,每天的营业额和当天存在的问题和解决的办法都要总结出来向经理汇报。 何组长没有退休时组里人都给何组长面子,有些事半强加半哄着也就过去了。 现在莫如玉当了组长,她本来就是合同制身份,那些人岁数又比她大,加之在这个论资排辈的地方破格让她当这个组长好多人心中本就不服,碍于经理已经宣布了,也不好公开反对。 但没有公开反对不意味着就心服口服,所以明里暗里并不十分支持莫如玉的工作,加上莫如玉第一次当组长也没什么经验,几个月下来倒积攒了一堆问题不知该怎么处理。 莫如玉当组长后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大家反映的工作安排不公,这个问题莫如玉早就发现的,但她也不好解决。 食品组不但售卖米面油、各种调味品,糕点和糖果,还有肉类、菜蔬及豆制品,反正只要是入口的东西基本都归食品组售卖。 同是食品组的人,卖肉类和菜蔬的比其他人要忙要脏,而且和顾客发生矛盾的几率也比较大,但组里有人也想去干这个,原来干的那几个人不同意,说割肉是个技术活,割不好全剩下瘦肉不好卖。自己就会卖肉卖菜,其它的商品不熟悉,怕出了差子到时赔不起。 大家都想干这个的原因莫如玉也清楚,因为卖肉卖菜秤掌握在自己手中,秤上稍微动点脑子,谁卖谁就能省下自己家一天的嚼头,对有些家庭来说,这绝对是个有油水的活,但这油水要怎么把它想法子流到百货商店这个大池子里才算公平,为这事莫如玉没少想办法。 她想了一个内部承包的办法,就是当天的肉运进来,总斤数秤出来,乘以每斤价格,肉买完就要交来这么多钱,所有损耗食品组不再承担。由割肉卖肉的人自己承担。所有的菜蔬也一样,当天算总账,损耗由售卖员承担。 当她把这个方案向大家公布后,那卖肉卖菜的当即就甩袖头不干了,这要内部承包了,自己什么油水也没有了,谁还愿意费这劲一刀一刀白忙活。 大家骂骂咧咧将事情反映到鲁经理那里,鲁经理一看众人情绪不稳,这犯了他工作大忌。惹众怒的事坚决不能做,动根本的事也不能做。 当莫如玉心灰意冷将内部承包方案宣布下马后,原先摆在那里的矛盾反而不解而散,再没人提出要换着去卖肉卖菜了,也算是小有收获吧! 莫如玉心里清楚,众人不是看着不眼热,而是怕万一嚷嚷着去了,前面那内部承包方案又拿出来,岂不是没吃着羊肉白惹一身臊,所以不是不想了,而是在观望在打量。 这件事后,鲁经理倒也体谅莫如玉面临的被动局面,也看到大家的积极性有些回落,他亲自参加了食品组好几次早会,从精神上对支持莫如玉的工作给予肯定,也听取了同志们主要是莫如玉对食品组工作的一些建议,但这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莫如玉工作难以推进的局面。 随着那件事的影响慢慢消散,莫如玉看到百货商店经营的项目都是比较传统的老项目,比起街上日新月异层出不穷的食品花样,百货商店仍固守着从前。来百货商店买食品的人越来越少。她又想了好多办法想改善,但以她一己之力想扭转乾坤实在不易。 莫如玉看到街上每天有卖早餐的路边摊生意不错,觉得这是个商机,便向经理建议在食品区划出一块地方做早餐,以经济便宜为主,在百货商店内做早餐比起路边摊有几个优势,一是干净,二是有地理优势,商店属黄金地段,且进到商店里吃早餐冬天不冷夏天不热;三是人是现成的,地方也是现成的。食品组七八个人早上班两个小时把这块业务做起来,会给商场增加不少收入。 她的这个建议首先被食品组的几个大姐给全盘否定,她们是正式职工,多干少干工资也不会有太大变化,而且每天多上两小时班还是大清早,许多人的家庭生活就完全被打乱了,得不偿失。 食品组的人没有人同意这个方案,百货商店管理层也没有同意。当然鲁经理也没有同意。 不同意的原因一是在食品组单划出一块地方容易,但食品组的人每天早上两个小时的班,其它区域的商品万一丢了坏了说不清楚,监控这块没法实现全方位,也就没法保证安全,管理起来也不容易。二是将来给食品组发放补助也会引发矛盾。第三也是最关键一点,这个方案要实施必须先上报局里同意,既然不是万无一失的方案,存在这么多问题没法解决,报到局里岂不是给局里增加麻烦,所以这个方案就一直搁在鲁经理的文件柜里放了很久。 后来莫如玉又提出食品组增加一些做家常饭备料及半成品加工,如:包好的饺子、蒸好的包子、洗好切好的菜蔬、各种卤酱好的肉类以及拌好的凉菜等。一来方便市民生活,二来也增加收入。 当她尝试性地提出这个建议后,一如既往得到了同志们的一致反对,理由和前面早餐方案存在的问题差不多,莫如玉知道,她这回这个方案没通过其实中心思想就一个,那就是百货商店经理得过且过不想折腾,食品组的人则不想多干活。最终这个建议也流产了。 再后来她看到咖啡厅里一杯咖啡顶上她一周的工资,觉得这样奢侈的享受并不为大众所接受,但咖啡这种美味是不是可以更大众一些,她四处打听了一下,如果食品组增加一台咖啡机,厂家上门来指导一下,在食品组开设一项售卖咖啡的业务,价格可以更亲民,可能也是一项不错的收益。 当她把这个想法在经理办公会上提出时,有人拍案叫好有人摇头反对。反对的理由是这种固定资产投资必须打申请由局里组织购买,手续从申请到机器到位没有几个月时间不可能到位,几个月后周围会不会有人做这项生意,到时会不会受到影响,不可控因素太多,风险比较大,所以这项建议也被否决了。 连续几次提议都被否决,莫如玉不但没有收获人气,而且离群众越来越远,大家都觉得她想出风头,想逞能,所以食品组里她越来越没有威信也越来越被大家所排斥。 几年前何大姐走的时候,食品组每天的营业额怎么都在五百元左右,一个月最不行也有近一万多的收入,剔除掉各项成本,养活他们七八人绰绰有余。 但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化,商品经济越来越多样化,各种灵活机动的商业模式将商场陈旧的模式碾压成一头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老牛车,已经越来越难以为继。 有时候一整天都开不了张,一个月下来大家的工资最多能拿一半,但百货商店的管理模式要想快速转型与市场需求时时联动起来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快速,管理链条过长和管理灵活性不够导致的机制缺乏活力,莫如玉也陷入深深的忧虑与无奈之中。 这已经是莫如玉没拿到工资的第三个月了,这段时间大家的意见越来越多,没有迟到早退,但一个月下来百货商场没几个收入,没收入拿什么给大家发工资,大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发不了工资每天来这里干耗着别人受得了受不了,莫如玉先急得要发疯了,虽然现在如山工作了,但他的工资一个月下来还有应酬还要交际,给家里也交不了多少,基本上家里五口人吃喝拉撒还是指着她和王家秀的工资过日子,弟弟和妹妹还要交学费呢,谁能耗得起。 思索了好几日,莫如玉决定今天早上去向鲁经理递交辞职信,没有工资的工作再不舍也得忍痛割爱,况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也是无可奈何,这里的一切该结束了。 莫如玉一进商场,就见几个老师傅情绪激动地和鲁经理说着话。 “鲁经理,你是商业局派下来的,商场解散了我们以后怎么办?” “大家不要慌,商场解散了,局里给大家安排了其他工作,等一会就给你们发派遣单,拿着派遣单去新单位报到。另外马上退休的给大家办提前退休手续,都有考虑,不要乱一件一件来。现在要紧的是大家把货盘一下,咱们商场解散了。这些货该退回的得退回,该顶帐的顶帐,先把货盘清楚再走。” 当众人将货盘点清楚,拿着派遣单去各处报到后,商场商仍留下几个骨干清理遗留事项,莫如玉也被鲁经理指名留了下来。 莫如玉听到商场解散的消息时第一想法是:看来辞职信也不用递交了,清理完遗留事项鲁经理自然也会给自己一份派遣单,到时再到新单位报到上班吧! 遗留事项很快接近尾声了,那日将最后一批库存的商品抵给一个曾给商场供过货的老板后,那老板笑眯眯地看着莫如玉说道:“莫组长,这商场解散了,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莫如玉发愁地说道:“哎呀!还没下家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老板听了嬉皮笑脸道:“要不然你跟我干吧!我老婆死了没多久,你去当老板娘怎么样?我家里就两个孩子,父母和孩子都在老家跟着弟弟,我也没什么拖累,你好好考虑考虑,这是我的名片,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第三十二章 绯闻后远方的温度慢慢冷却 正说着,鲁经理不知何时进了库房,对着那老板劈头盖脸就骂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得跟个棒槌似的,也好意思和我们小莫说这样的话,东西拿上赶快走,我们商场虽然解散了,我还开着一间酒厂和一个养猪场,小莫不用走,跟着我就好了,你哪凉快哪呆着去,怎么哪哪都有你,只要你认识的人跟前都拿没老婆说事,也不问问人家能看得上看不上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人一看鲁经理来了,又听他骂出这么难听的话,便嗔怒道:“姓鲁的,以前你是经理,现在你是个狗屁,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配说我,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呸!” 那人骂完鲁经理又转头对莫如玉说道:“小莫,别跟着他上当,我先走了,等你电话啊!” 鲁经理厌恶地摆摆手,看那人走了,这时库房里空空的,屋里只有鲁经理和莫如玉两个人。 莫如玉看这里的事情已经完结了,便对鲁经理说道:“鲁经理,这里已经全部清理完了,明天我还来吗?” 鲁经理笑道:“明天再说明天的话,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莫如玉笑道:“我回家吃,我妈做好饭等我呢!要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明天我再来一趟,没事我再回也行。” 说着就要出库房的门,只见鲁经理一把将莫如玉的手拉住道:“小莫,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嘛!我和你嫂子面和心不和,已经分居好多年了,这个我家小敏知道。我早就看上你了,但一直没说是因为小敏和你在一个组,怕说了影响你工作,现在这个商场解散了,你和别人不一样,那几个老的都是正式身份,你们几个是合同工,现在单位没了,你们的合同自然也到期了。干脆你跟着我走吧!刚才说的酒厂和猪厂都是真的,没骗你,你去了就是副经理,比你在这儿干强多了,怎么样?” 说着就想将莫如玉往自己怀里揽,莫如玉大吃一惊,一边挣扎一边说道:“鲁经理,你是不是喝醉酒了,我和你鲁小敏同岁,你快放手,再不放我喊人了。” 鲁经理色眯眯地看着莫如玉道:“今天这里就我和你两个人,你喊破天去也没人搭理你。” 两个人正在纠缠挣扎时,就见一个中年妇女在门口喊道:“好你个鲁全礼,一天天不回家原来在这被狐狸精给勾住了,看你做的好事,我盯着你不是一天两天了,昨天在舞场我就看你对人家动手动脚,今天不但换了人还换了地方,花样挺多啊!” 说完转头又骂莫如玉道:“你个狐狸精,下了班不回家在这里勾引有妇之夫,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说着就扬起手想扇莫如玉的巴掌。” 鲁经理一听门口有人骂自己,转头看是自己那母夜叉般的老婆,忙将莫如玉松开。 莫如玉看巴掌马上扇下来了,就往后面一躲,那巴掌扎扎实实就扇在鲁经理的脸上。 鲁经理一看自己挨了一巴掌,也不客气的回扇了他老婆一下,莫如玉趁他两个打在一处,忙抽身出了库房往家里跑去。 次日,莫如玉便不再去那商场。鲁经理托人带了话来,说只要莫如玉愿意,副经理的位置永远给她留着。 莫如玉不愿搭理,再未去过。但城市太小,没几天,莫如玉勾引商场经理被他老婆当场拿住的闲话就传得沸沸扬扬。 王家秀本就十分好面子,尤其莫建国去世后,生怕人在作风问题上指指点点,现在听到莫如玉的闲话,肺都要气炸了。 当晚等莫如山上夜班离开家后,就在家中和莫如玉算起账来。娘儿两个展开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场撕逼大战。 “你在外面做的好事,难怪这几天不去上班了,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还有脸进这个家门。” “妈,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没头没脑的说的是啥话,咋能这样说人,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不能进这家门?” “你干什么了,你还问我,我还要问你呢?” “你听谁说了什么吧,别一天天没事找事,我这几天还烦着呢?” “你烦,你还好意思说你烦,我都没脸出去见人了,怎么生下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 “我怎么不要脸了,你倒是把话说清楚。” “我说什么说,你和那个鲁经理是怎么回事?闲话都传到我耳朵里了。” “鲁经理那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我可没答应他,我这都不去上班了,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了。” “你没干亏心事,躲什么躲?” “你以为没干亏心事,就能去上班啊!那种人渣我可没时间和他缠绊。我清白得很,你别听别人瞎嚷,那些闲着没事干的人就好打听这些事,生怕天下不乱,我最烦这些人了,你最好也少接触。听得越多生得气越多,自己消化能力不行,听了又消化不了,除了找我的麻烦还能干什么?” 王家秀听莫如玉振振有词,心中也疑惑起来道:“你和鲁经理真的没什么?” “当然没什么了,他那么大岁数,比爸爸还大两岁,我又没疯,找他做什么?” “既然没事别人怎么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别人还巴不得说我吃屎了,难道你也相信。你呀!就是活得太自卑了,觉得别人放个屁都是香的,从来不相信自己家人。过去你还说爸爸看不起你,也看不起你生的孩子,我看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也看不起自己生的孩子,好多烦恼都是自找的,你细想想是不是这样?” 王家秀听莫如玉一套一套的说词,产生了从未有过的理屈词穷和得不到作为母亲应有的尊重的双重失落感。 莫如玉小的时候自己数落她时,除了哭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的莫如玉嘴巴子麻利得象打了润滑油,只要开口,那说辞一套一套的根本停不下来,自己已经明显不是对手了。 但王家秀又不死心,正要问详细的情况,莫如玉却说道:“妈,我进去看书了,你没事多看点书,别一天到晚人云亦云的,自己没个主心骨。” 王家秀看莫如玉进了自己屋子,恨恨说道:“我又不当老师,看什么书?”说着把电视打开,此时《三国演义》已经演完一集了。 关于鲁经理和莫如玉的闲话传了一阵子,众人看事情再无进展,也就没了兴趣,慢慢此事在市里与莫家有关系的众人心中淡了下来。 这闲话虽然在市里淡了下来,但千里之外却还有人记挂着这件事。 李亦达自从与莫如玉在北京一起上大学的梦破灭后,一心想着毕业后有头面挣了钱帮莫如玉,既存了这个心,但一刻也未停下。他一边修着学业,一边找着各种锻炼自己的机会,台上台下,课内课外都能看到他忙碌又自信的身影。 一个上大学的男孩子一旦开始努力变得优秀,他身边一定会绽放许多可爱的小学妹。当然这些小花朵都不在李亦达的考虑范围,他努力是为了莫如玉,这一点他非常坚定,为了这个目标他可以放弃身边所有的莺莺燕燕。 李亦达从莫如玉考上北大那年暑假回了一趟家后就再没回去过,每个假期都是他提高自己的最好时机。 期间他给莫如玉去过几次电话,只是电话那头莫如玉冷冷的淡淡的态度让他有点气馁,但电话挂断后过不了多久,一想起莫如玉的那张干净纯粹的面容他就重新燃起希望。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莫如玉肯定是怕连累自己才会有这样的态度和表现,等他功成名就挣了钱就送她上北大,让她重拾信心,她这样的女孩不该在那样一个小地方呆一辈子。他要为她提供更广阔的平台,为此他可以拼了命去往上攀爬。 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李亦达,大学毕业前夕,李亦达却意外地收到韩瑛给他寄来的一封信,让他又陷入了苦恼。 当他把韩瑛想约他去美国留学的消息告诉他比较依赖的妈妈时,李妈妈的一番话又让他脑洞大开,他觉得莫如玉要过上更好的生活,这趟美国留学之旅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韩瑛在信中并没有提任何感情的话题,只是说她在美国读完了高中现在马上大学毕业了,她联系了美国最好的艺术院校,而她现在已经有了美国绿卡,依她的条件可以介绍李亦达来她们学校进一步升造,而且她可以申请到学校的奖学金,李亦达用这笔奖学金就可以顺利实现并完成在美国的学业深造愿望。 李亦达现在也清楚地知道行业现状,各省市电视台都在努力拓展自己节目的多样性和趣味性,而有些在国外已经很成熟的项目在国内却还是成片的处女地,将国外好的娱乐项目和精华引到国内,将为推进国内电视产业的发展产生非常巨大的影响,这与自己当初接广告、作代言或讲讲课所能达到的境界不可同日而语,巨大的诱惑加上李妈妈合情合理的劝说,李亦达踏上了美国留学之旅。 莫如玉出现绯闻的事李亦达的妈妈第一时间就通过远洋电话告诉了李亦达,李亦达起先不相信,在李妈妈一番精辟入理的分析下,李亦达心中也产生了怀疑,他将这份怀疑存在心中,想了好几天,还是忍不住给莫如玉打了个电话想进一步证实。 电话那头的莫如玉依然冷淡,当他几次想张嘴问那件事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无法问出这样伤人的问题,电话很快挂断后,李亦达心中对莫如玉的热度似乎也随着大洋彼岸的海风慢慢冷却了下去。 第三十三章 每个人脚下都有一条路 百货商店解散关门后,鲁小敏和她温州来的丈夫将这商场整体承租了下来,又打出大小不同的各种隔间散租给商户,做起零散转租业务,因这商场地理位置好,所以不长时间,鲁小敏和她丈夫就赚回了本金,买车买房成了这城中的名媛,时常出现在各大酒楼和高级会所中。 倪红霞则租了商场的一间门面开了个服装店,衣服都是从广东进来的时髦货,虽比不上鲁小敏,但比起营业员的工资来不止翻了多少倍。只不过她一直跟在鲁小敏屁股后面做着绿叶,事业上起步了,婚姻的路却一直停滞不前。 多年后一直单身的倪红霞收养了一个女儿,收养是收养了,却又嫌养孩子麻烦,扔给她妈帮她养着,再后来收养的那女孩初中毕业偷了家里的存款跟着一个比倪红霞岁数还要大的光头男人走了。这件事在当时也算是新闻在小城中传了很久。 张红艳大学毕业就留在那里一所中学做了一名地理老师,刚工作那年回过一次,后来找了个同校工作的南方人,学校放假就跟着男朋友后来的老公回他老家,这个城市也很少回来。张红艳的妈妈在张红艳生下第一个孩子那年得病死了,之后她爸又找了第三任妻子,张红艳自那以后再没回来过。不过她和莫如玉的友谊靠电话维持了好多年。 胡畅上了大学后头两年一放假就回来找莫如玉,和张红艳、莫如玉约在一起吃饭,周末时三个人骑自行车去郊游,后来放假后就不再回来了,大学毕业那年又考上了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又公费去法国留学,之后回国工作了两年,感觉国内生活已经不太适应,又回到法国在一所大学担任老师。后来在法国成家并生下一儿一女,很多年未回国。 每个人脚下都有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莫如玉在找寻自己那条路的过程中似乎比别人费劲许多。 自从和鲁经理闹翻,莫如玉给人看过铺子,但那家男人好动手动脚的,莫如玉便不去了。后来又跟着人去农家地里掰玉米,但这种活都是临时性的,也干不了几天。再还找了一份照顾老人的工作,没两个月那老人就去世了,零零总总下来,半年了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总没遇上个能干长久的活。看着别人脚下的路那样自然天成,莫如玉苦恼地想着自己脚下的路究竟在哪里? 胡海天和郭君宁在莫如玉考上北大那年就双双辞去单位工作,两人先是开了一家副食店,后来副食店生意不错,两人又引进了一条食品生产线,就又开了一家食品加工厂,后来将食品加工厂和副食店合并成立了食品公司,公司里招了十来个人,胡海天任总经理,郭君宁任副总经理。 因食品厂加工的食品只需要精肉,胡海天就和市里动物园签了合同将剔除精肉后剩下骨头全都供到动物园。 莫如玉离开百货商店后,郭君宁就劝莫如玉到自己公司来干,莫如玉不愿意,她知道既然是朋友兼闺蜜如果变成上下级,这关系十有八九会破裂,这么多年的友谊她舍不得打破它,所以执意不去。 郭君宁看莫如玉不来自己公司,虽然没有明说,也能理解她的想法。 但郭君宁看到莫如玉这儿干几天那儿干几天也不是长久之计,就敦促胡海天操心给莫如玉找个相对固定点的工作,胡海天听了老婆的通牒,也当回事考虑了好久,忍痛割爱在与动物园的业务交集中作了些让步,于是莫如玉就成了动物园一名饲养员。 莫如玉听郭君宁说自己可以去动物园工作,既兴奋又害怕。她记得自己上小学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带着他们姊妹四个也去过动物园,坐在动物园的公交车上看过老虎吃鸡,那种血腥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 但此刻没有比挣钱更迫切的事情,害怕也得去。当莫如玉怀着忐忑的心情去动物园报到后,她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跟着徐师傅打扫老虎窝。 莫如玉战战兢兢跟在徐师傅后面,只见徐师傅手中拎着两只剥了皮的兔子,从一个门里扔了进去。然后就隔着窗子看到两只老虎都奔向那两只兔子。然后徐师傅悄悄进了隔壁房间,将房间里的门关上,那两只老虎则被关在刚才扔进去兔子的房中。 徐师傅将门扣死,然后召唤莫如玉进来,两人拿着捡拾粪便的工具先将老虎活动区域里的粪便和杂物清理出去。 徐师傅看莫如玉还有些害怕,便对她说道:“小莫,这些老虎不伤人,你呆时间长了就知道了,这种吃惯投食的老虎早就没有野性了,就是放它们出来,只要你别故意惹它或是乱跑,它们也不会故意伤人。你别怕。给!拿着这个水管子把这地方好好冲洗冲洗,老虎也喜欢干净的地方。” 莫如玉毕竟是第一天上班,虽然徐师傅说得这样轻松,但她还是害怕。 拿过徐师傅递来的水管子,她心里稍稍有点踏实了,心想:要是老虎这会奔出来,她就拿这高压水管子滋它们,这么大的水压,管保把它们滋得晕头转向。 好不容易将老虎窝打扫干净了,莫如玉一想到等会还得把老虎放出来,心中又开始发怵了。 徐师傅似乎看出了莫如玉心中不安,便对莫如玉说道:小莫,你把这些工具放回去,不用过来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准备下班吧! 莫如玉听徐师傅这样说反而不好意思了,说道:徐师傅,没关系,我等你一块下班。 徐师傅看着莫如玉笑道:那好,你往后站,看我是怎么放虎归山的。说完哈哈哈笑了起来。 莫如玉一听徐师傅这幽默得恰如其分,便也跟着笑道:徐师傅,没想到你这么幽默,这么恐怖的工作被你轻描淡写成相声了。 徐师傅笑道:你算说到点子上了,去年年底咱们园林系统搞联欢,我还真说了段相声,说的就是姜昆在春晚上说过的那段虎口脱险,说完好长时间单位的同事都说我该改行说相声去。 莫如玉听了开心地说道:徐师傅,等哪天有时间了你再表演表演,让我再看看你说相声的风采。看看是虎口脱险有趣还是放虎归山更有趣。 徐师傅一听笑得更厉害了,说道:小莫,我去年说的是两人相声,我看你入戏也很快,要不年底咱们排了小品一起上台演一演。 两人玩笑了一阵,只见徐师傅又拎着两只鸡扔到刚刚打扫完的屋里,又忙将屋门打开然后自己急忙窜了出去,那两只老虎被关了许久,此时闻到鸡味,便又从刚才那个屋里窜了进来。 徐师傅看两只老虎窜进另外一间屋子,便悄悄进去将屋门关上,那两只老虎此时也不管身后有没有动静只管就是吃鸡。 徐师傅将高压水龙头再次打开,对着刚才那两只兔子的残血一阵猛喷,不到两分钟,那屋子就被冲的干干净净了。 当莫如玉和徐师傅将工具收拾利索准备下班时,莫如玉看到刚才那两只吃了兔子和鸡的老虎毛发锃亮虎虎生威地在小山上攀援纵跳,好像两个顽皮的孩子一般。 接下来的日子,莫如玉就在投食与打扫虎窝豹洞间穿梭着。看着那些动物们无忧无虑的模样,莫如玉感觉自己的人生也轻快了不少,这种状态持续了几个月后一切又变了味道。 按动物园里的规定,老虎窝每天都要打扫,莫如玉看到每次打扫里将老虎关在小屋里时非常危险,便提议能否做个自动门,只要人在外面操作就能将门随意开关,这样减少风险。 莫如玉虽然不是理科生,但是毕竟上过高二学过物理,她也知道目前市场上有一种遥控器能实现这个功能。 动物园领导听了莫如玉的建议倒十分感兴趣,徐师傅听了反说没必要,何必花那个冤枉钱,他都干了好多年了,也没觉得有危险。这老虎就跟他的孩子似的,哪有什么危险可言,但这话说完后没多久,徐师傅就被老虎伤了。 出事那天莫如玉正好被园长找去写一篇关于动物园改造计划的报告,这报告里就包括遥控门的改造。徐师傅是自己一个人打扫的虎窝。 按往常惯例,当徐师傅将一些肉投进一间屋子后,正要进另一间屋去关门,忽然那老虎从屋中窜出,徐师傅反映灵敏,忙从另一间屋中退出,并将门一下关上,但因自己也受了惊吓,那门未扣上,两只老虎就从屋里窜了出来。 此时正好有保安持枪巡逻经过,看到此情形一刻也未犹豫就开枪击中了其中的一只,另一只一看便放过徐师傅扑向那保安,保安无法又放了一枪两只虎双双中弹,两只老虎的枪伤也养了好久。 莫如玉当时正在园长办公室写稿子,忽听枪声连响了两声,心下想到不好,定是出事故了。便放下稿子就往老虎窝那里跑去。 到了那里,看到徐师傅往后退时扭到脚,地上两摊血,兽医正在从虎身上取子弹。 徐师傅在家休息了几天后终于上班了,莫如玉看到徐师傅时第一时间冲过去便说道:“徐师傅,你终于可以上班了。我给你说件事,我发现一个大秘密。” 徐师傅吃惊地说道:“什么大秘密?” “你那天脚扭伤,老虎受伤被关起来后,我去查看了你那天喂给老虎的吃食,我发现你喂的那些肉有问题。” 徐师傅看着莫如玉忙问:“有什么问题?” 莫如玉悄悄说道:“我发现那包肉里除了有一些碎肉还有好大一坨肥肉,我们平时投食用的不是兔子就是鸡,或者也是整块的牛肉或其他肉,都是整块的,你那天拿来的都是碎肉,也看不出是什么肉来。” 徐师傅紧张地看着莫如玉说道:“小莫,你可不敢胡说,咱们给老虎投食的肉都是专门有人采购的,肉不可能弄错,你没给别人说吧!” 第三十四章 吃海鲜听得的作呕的故事 莫如玉看徐师傅紧张的样子,忙道:“没有,我没给任何人说,我也怕弄错了,所以盼着你来给你说了,你看该怎么办?咱们要不要汇报园长。那天我查了一下书,老虎常年吃咱们的投食,嘴吃叼了,味道不对的就不吃,那天你喂的肉里除了有肥油还有一些杂肉,可能不对老虎的胃口,所以老虎才扑你了。” 徐师傅看着莫如玉道:“小莫,可以呀!才来几天,居然能讲到这么深奥的知识。这事你别管了,我去问一下那天给我肉的蔡师傅,是不是她弄错了,把其他动物的投食错给我了,咱们这园里老虎的口粮是最好的。” 过了一个多钟头,徐师傅从蔡师傅那里来了。他看到莫如玉便道:“果然是老蔡弄错了,那天因我一个人打扫,加上晚上家里要来人,所以催她给我肉,当时管熊的狄师傅也去取肉,我们几个只顾着说话,结果她把熊食给了我,狄师傅把虎食拿走了,所以才出了差子,这事就这样吧!” 莫如玉忙又问道:“那天那些肉是什么肉你问了没有?” 徐师傅低声道:“唉!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固执,说不让你管了,怎么还问?今天下班后去蔡师傅那里领鸡和兔子,这是咱们的福利,今天该你领了。” 莫如玉下班后提着一只鸡和兔子进了家门,王家秀看着莫如玉提来的美味笑道:“胡海天这回给你介绍这工作还不错,是不是以后咱们家时不时都能吃上这些东西了?” 莫如玉摇摇头道:“不知道,通知我去领我就领回来了,以后有没有也不知道,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 王家秀抬头看了看电视上摆着的闹钟,对莫如玉说道:“吃过饭再睡吧!这二不跨五的,这会睡下半夜就该醒了,坚持坚持,饭已差不多了,这肉先冻在冰箱里,等周末咱们再做上吃吧!你去把冰箱电插上,家里冰箱好久没冻肉了,这启动起来得几个小时才能把肉冻住。” 莫如玉刚把冰箱的电插上,就听楼下谭大爷在窗下喊着:“莫如玉,电话!” 莫如玉一听自己的电话,便出了门去门房接电话。拿起电话就听电话那头郭君宁说道:“莫如玉,你这会就到我家来,今天胡海天托人买了一大块三文鱼才送来,今天咱们开个洋荤,你快点来,吃过在我家跳一阵舞,穿裙子来啊!” 电话这头莫如一听要跳舞,刚要拒绝,郭君宁像是知道她要拒绝一样,又追了一句,你不来我就带着人去你家,你最好乖乖过来,别让我打麻烦。 莫如玉知道这些日子郭君宁为自己工作的事情想了好多办法,此时听郭君宁半命令半请求的语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等会就去。 莫如玉回到家中,王家秀一边在厨房里忙着做饭一边问:“谁的电话?” 莫如玉无精打彩地说道:“郭君宁叫我去她家吃海鲜,吃过还要跳舞,我不去她又不答应,下午饭我就不在家吃了。” 王家秀一听是郭君宁叫莫如玉去她家吃饭,便忙道:“那你快去,人家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都没说好好谢谢人家,今天去顺便给郭君宁两口子说一声,改天到家里来吃饭,我们好好谢谢人家。” 莫如玉换上莫如春大一暑假放假回来送给她的那条青花兰无袖长裙,那裙子腰上有一条宽宽的长长的白色纱带,这条裙子她只穿过一回,还是在百货大楼上班时单位搞联欢时,莫如玉登台给大家唱了一首春晚毛阿敏唱过的《思念》,当时莫如玉温宛大气又不失柔美的声音给大家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而这条裙子也为她那天的登台演出增色不少。 今天她再次穿上这条裙子,不由回想起当日登台的情景想起了那段难忘的岁月。 那时的她还是一名售货员,她每天面对的是那些诱人的糕点和顾客,那时候能来买糕点的人都是生活比较讲究的,百货商店工作环境又好,地段又好,来买东西的客人心情又好,所以莫如玉觉得那段时间是她这几年过得最舒心的日子。而那次登台演唱也可以说是她人生一个小小的高光时刻,所以她记得非常清楚。 如今命运却将她推到两只老虎身边,与虎相伴是不是她今后人生的主旋律她不得而知,但今天一些隐隐约约的不安却贯遍全身,她不知为什么会这样,但徐师傅的反应实实在在让她莫名焦虑了一整天。 郭君宁家今天除了有三文鱼和蒸的煮的许多其他海鲜,还有好几个胡海天的生意伙伴和过去的战友柳志高。 大家吃着海鲜喝着酒,听着歌曲看着电视,似乎都很高兴也很尽兴。 今天来郭君宁家做客的还有胡海天一位过去的战友柳志高柳志高中等偏高,人看上去非常利索干净,穿一件夹克衫,皮鞋擦得一尘不染,一看就是个讲究人。 柳志高看莫如玉坐在角落里没什么兴致,便走到莫如玉身边坐下说道:小莫你好,我听海天说你和她媳妇是同学,我看你今天也没好好吃东西,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我听胡海天说你在动物园工作,我还听他说你在喂老虎,那工作女孩子能不能行? 莫如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别人关心自己累不累,这让她心里多少有点小感动。 当时接受动物园工作后,王家秀第一反应是这工作比之前那个食品组组长的工作每个月还多十八块钱,直说好,但她从不问她上班都做些什么,她只关心到日子工资发没发,当月有没有加班和补助啥的,至于上班干什么累不累她并不十分关心,只大概知道是喂老虎打扫老虎生活区域。 按王家秀的话说:“现在这些年轻人工作再累还能累过我年轻的时候,我们那时候一个人一亩地几天功夫就翻完了,那时候参加乡里组织的劳动竞赛,哪回参赛不是名列前茅,年轻时自己可是队里的抢手货,谁都愿意和自己分在一个生产小组干活。” 所以有了这个思想基础,在王家秀脑海中莫如玉上班就是摆摆样子,当售货员不费什么劲,东西递给顾客就行了,喂个老虎更不费劲,把食扔进去就行了,顺便拿扫帚扫两下了,有什么累不累的。 莫如玉听柳志高问自己上班的情况,便淡淡笑了笑道:还好吧!上班有个师傅带着我一起干,还能行! “我听海天说你和他媳妇是同学?” “是,我和郭君宁初中同学三年,高中同学一年,同学中我们算是关系比较好的,现在初中同学还有联系的也就她了。” “我和海天在部队时是战友,他是我连里的士兵,我们是同乡,所以走得近。” 两人正在说话,就见郭君宁端着一盘酒过来坐在两人对面道:“老柳,来咱们三个人做个游戏,谁输了谁喝。” 柳志高笑道:“玩什么游戏?小莫今天没吃多少东西,她的酒我替她喝。” 郭君宁戏谑地看着莫如玉道:“可以啊!这么快有护花使者了,行,反正输酒有人喝就成。咱们三个划个香港拳。” 莫如玉不解地问道:“什么是香港拳?” 郭君宁并不马上回答,反问柳志高道:“咱们问问柳大警官,你知不知道?” 柳志高笑道:“我没划过,但听人说起过。三个人每人伸一只手,要么是零,要么是五,谁喊的数字和咱们三个出的手指头数子一样就算赢,其他两家算输,是不是这么个划法?最大十五,最小零。” 郭君宁笑道:“行啊!流行什么你就会什么,来咱们划一划试一下。” 三人一起喊着各自的数字,只听莫如玉喊了个十,柳志高喊了十五,郭君宁喊了个零。 但看三人出的手指头,就见莫如玉出了个零,柳志高出了个五,郭君宁出了个五。 莫如玉赢了,柳志高笑道:“郭君宁,你喊的零却出了个五,这砸锅还能自己往掉砸呀!” 莫如玉一听也说道:“就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喝多了,喊得是零,却出了五个指头。” 郭君宁笑道:“呀!还真是,我郭某人啥时候也成弱智了。哎!如玉,我给你说,都是因为你这动物园的工作闹的。今天我在客户那里谈合同,等他的空子在他那里翻了翻杂志,看到有一篇文章写了三年困难时期时期,有一个看管太平间的人和动物园饲养员谈了笔交易,拿人油换兔子让全家人吃饱饭的故事,我就在想,那看太平间的能换回兔子,那动物园的人有什么好处,明明是赔本的买卖为什么要做?我今天一整天脑子里都在琢磨这个事情。” 柳志高听了道:“你说的那篇文章我也看了,这道理你还不明白,动物园的人将兔子便宜卖给看太平间的人,动物园的动物们又不能没吃得,只好拿人油顶替去喂。不过小说写得有点不合适,既然是三年困难时期,哪有胖子,应该是用内脏换的兔子吧!” 莫如玉一听这话一时恶心就冲上头来,她忍不住呕了起来,顿时想起她下午拎回家的鸡和兔子来,难道小说里说的都是真的吗? 第三十五章 轻轻地离去不带走一片云 带着满腔的疑惑,莫如玉仔细观察了一下,见每过几天就有动物园工作人员会拎着鸡兔或其他整块的肉回家。 这秘密她不敢问徐师傅,怕再挨他一顿呲打,便只能藏在心里。 但等徐师傅又通知莫如玉去领鸡和兔子时,她便果断地拒绝了,因合同里并没有这项福利,莫如玉觉得不该拿的不能拿,但这事要如何处理自己却并不知道。 徐师傅第二天就知道了莫如玉没去拿鸡兔,他觉得莫如玉有些不知好歹,原来像她这样的新员工是没有这项福利的,只有在这里干过三年大家觉得可靠才会给予这项福利。那天还是自己老天拔地跑了好几趟,找了好几个人说了莫如玉许多好处优点,才说定准予她享受这项福利的,谁知这毛丫头却不领情,真是让自己很没有面子。于是他怒气冲冲找来了莫如玉,今天他要给她好好洗洗脑。 “小莫,昨天的福利你怎么没去领?” “徐师傅,那些福利合同里没有约定,我觉得我不该拿,所以……” “你这傻丫头,合同哪里能写那么详细,现在是经济社会,大家都在一门心思搞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这动物园也没什么大的资源,就这点小福利你该不是嫌少吧!” 莫如玉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我不是嫌少,我是觉得不该拿的不能拿,拿了心中不安。您不要管了,这事就到这吧!” 徐师傅看莫如玉不开窍,便叹口气道:“你这不拿,会让很多人为难,你怎么就不开窍呢?这话还让我怎么说?” 莫如玉淡淡笑了笑道:“不好说就不说了,咱们等会还得打扫虎窝,我去做准备吧!” 说完,莫如玉便兀自去准备打扫虎窝的工具,徐师傅看着莫如玉的背影显得很无奈也很纠结。 没过几天,莫如玉明显感觉到这里的人都有意远着她,就是园长也不找她做那些文案工作了,徐师傅对她也不像刚开始时那样热情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像个另类,像个病毒,大家对她近而远之,更准确地说是大家都躲着她。 莫如玉在动物园呆得越来越不开心,这里人有意无意地躲着莫如玉,徐师傅上班时也不和她开玩笑说话了,沉闷的工作环境令莫如玉不适感非常强烈。 自己只不过是没领合同中没有约定的福利,并没做过伤害任何人的事情,为什么一夜之间她就从人见人爱的小莫变成了人见人躲的病毒,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这样的问题不会有答案,一个群体的利益被无意间冒犯,那这个冒犯者就是一个错误的存在,一个连呼吸都是错的冒犯者,无论怎么卖力,怎么踏实肯干,也没人会买账。 在落寞与失望中默默工作着的莫如玉,好像困在笼子里的动物一般,笼外是她的同事和工作伙伴,他们都在笼外看着她,当然不会人人都希望她过得好。 这天和往常一样,徐师傅去蔡师傅那里领老虎食物,莫如玉准备打扫工具。 现在投食两间屋子全都安了自动控制门,只需在门外一按电钮,那门想开就开,想关就关,再没有老虎扑出来的可能了。除非有人遥控那门不会随意打开。 当两人把老虎区域打扫干净将老虎放回去后,徐师傅对莫如玉说道:“小莫,门我关好了,你去把工具收拾一下,我上个厕所。”说完将遥控器往莫如玉手中一放就急急忙忙走了。 莫如玉一听门已关上了,也没多想,就转头收拾工具。就在此时,她身后的门不知何时却打开了,一只满嘴血污的老虎瞪着双眼看着莫如玉,莫如玉忽然感觉身后有动静,一转头就看到两只老虎一前一后站在离她五六米远的地方看着她。 看着眼前满嘴血污的两只老虎,莫如玉吓坏了,本能地往后退去,那老虎好像吃饱了,并不将她放在心上,也许是看她平日里为它们投食打扫卫生很辛苦,所以只报以平静的眼神。 莫如玉看那两只老虎眼中并没有露出凶光来,便停住脚,一边看着老虎,一边对着老虎笑着。 她从一本书中看到的,动物有时也能看懂人心,你不对它产生威胁,它们在吃饱的情况下也不会随意伤人。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物理隔离,这样最保险。 动物园从园外引入一条河,加上这里地下水丰富,挖了不上一米就能见到水,外面引入的水加上地上水就成了天然隔离带。老虎怕水,所以在老虎活动的区域都会修一条河来救急。 莫如玉知道她身后五六米左右的地方就是那条河,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老虎保持安静,自己慢慢进到河里去。此时离闭园还有一段时间,园中还有游客,如果老虎出来伤了人,那将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如果此时有巡逻员经过,那么他们手中的枪就能起决定性作用。但莫如玉不知他们在不在附近。只能在脑中飞速地计算着自己跑几步可以跳到河里。 就在这里,徐师傅溜溜达达吹着口哨回来了,他看到莫如玉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刚要喊,忽见老虎出了屋子正盯着莫如玉在看,一时徐师傅也吓呆了。 莫如玉看老虎眼神已不似刚才那样平静了,再等一会可能就会吞了自己,便向徐师傅喊了一声:“快去找巡逻员来。”喊完就往身后跑去,看到河水的一瞬间什么也没想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河水中。 那两只老虎看到莫如玉往回跑,先愣了一下紧接着就一起扑了上去,莫如玉跳下河时已经吞咽了几口河水,此时惊魂未定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莫如玉与岸上的老虎对峙着,老虎嘴里不断发出怒吼的声音,这些占尽天时的大动物们,最受不了的就是对他们体能的挑战,现在莫如玉居然在它们眼皮底下跳到河里,这让它们十分恼火。 两只老虎正在岸上发怒时,就见巡逻员已向这边奔来,只听两声枪响后,两只老虎应声倒在河岸边上。 莫如玉看到两只老虎被击中,一下就瘫软坐在了河里,那河水没过她的脖颈,在她嘴唇上上下起伏着,仿佛要她把嘴闭起来,静静地听从命运的安排。 这次事故发生后,园里非常重视,莫如玉和徐师傅作为当事人参加了园里组织的事故分析会。 当莫如玉将事故的经过给所有参会人员讲述了一遍后,徐师傅当即表示有些地方描述不准确,比如徐师傅说自己那天吃坏了肚子,打扫完卫生,就着急去了厕所,包括关遥控门在内的所有后续工作都是莫如玉做的,那个遥控门的遥控器也是莫如玉拿着的,自己从头到尾就没摸过那个遥控器,要不是自己及时喊来巡逻员,不知会造成什么后果。 莫如玉百口莫辩,徐师傅上厕所有人证,而且所有人都认为徐师傅说的没毛病。 虽然没造成恶劣伤人事件,但对动物园而言,这种事故也是非常严重的,当园长用非常遗憾又惋惜的口吻告诉莫如玉两只老虎救治费用就不用莫如玉承担了,但她因这次事故也被动物园解约了,希望莫如玉离开后经常来看看,大家都会想她的。莫如玉一瞬间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动物园这个轻轻的我来了的地方,在莫如玉的生命中除了留下一点惊悚,其他一切都像一片又一片小小的乌云在生命中飘过,如今轻轻地挥手告别这里,似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当然莫如玉不会从这里带走一片云,也不会拿这里的云去为自己的末来作铺垫,她还是希望看到没有乌云的蓝天。当然有人喜欢在乌云下活着她也无力改变。 莫如玉委屈又倔强地从动物园离开后,在家又呆了一阵子,这天正一个人在家看书,就听到有人敲门,莫如玉狐疑地想:这个点,会是谁? 开门后门口站着两个穿着军服的战士,手里捧着个饼干盒子。看到莫如玉行了个军礼,然后礼貌地问道:“大姐,您是不是叫莫如玉?” 莫如玉茫然不知所措地点点头道:“嗯,我是莫如玉,你们是?” 还没等莫如玉问下去,那两个战士互相看了看对莫如玉说道:“如玉姐,我们是陈沫的战友,他托我们把这些送到您家里。” 莫如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陈沫为什么托人送来,为什么不是他自己来送。前几天他打电话过来,还说过几天就请假回来,两人说好了要一块去看本市的大学生毕业演出。这会怎么又托人送东西来,是假没请上还是出事了? 想到这便忙问道:“陈沫他怎么了,他怎么不来送?” 那两个小战士一下就哭了起来,莫如玉看到两人哭了,不祥的感觉越发浓烈,但她还是不愿意往不好的事情上想。看两人还站在门外,就让两人先进屋里。 那两个小战士进屋后,将盒子放在桌上,对正要给他俩倒茶水的莫如玉说道:“如玉姐,您别忙活了。” 莫如玉忙忙地将茶水倒了端在两人面前,看着两个小战士小心地问道:“陈沫到底怎么了?” 两个小战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很难张嘴说。 莫如玉看着两个小战士说道:你们放心说,我都能扛得住,到底出什么事了? 第三十六章 魂归故里痛入心扉 两个小战士又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小战士看着莫如玉悲痛地说道:“陈班长是我们的前辈兼师父,为了救人,牺牲了。那天他假都请好了,第二天就回来探亲,还和我们开玩笑说有可能的话,会给我们带回去个嫂子。谁知当天有架飞机检修后要试飞,试飞后才能正式启用,陈班长就随飞行员一起登机驾驶了这架飞机,本来已经试飞完毕都降落到跑道上了,忽然有个刚入伍的小战士违规出现在飞机跑道上,为了避让他,飞机冲出跑道,结果撞到建筑物上,当时陈班长还活着,去医院抢救了几天,最终没能救下,陈班长的骨灰已经带给他家人了,他临终前要我们把这盒东西交给你。” 莫如玉看着那个饼干盒,这盒子他在陈沫家见过,那是他妈妈送他的,里面饼干莫如玉还和陈沫一起吃过,那个盒子一直摆在陈沫学习的桌子上。 莫如玉乍听到陈沫牺牲的消息,顿时泪如雨下,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拿起那个盒子。 当她把盒子打开时,看到里面有她当年送他的那盒磁带,还有一个笔记本和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着一个存折,存折上有好几万块钱。信封上写着:请莫如玉查收;密码:和如玉第一次见面的日子;用途:如玉上北大的学费。 莫如玉拿起磁带看了看,又将笔记本打开,看到陈沫在扉页上极用心地写下:在歌词中成长,在思念中成长,在憧憬中成长,希望有一天能亲自为你披上婚纱。希望有一天能亲自将这本为你而写的歌词送给你。如玉,你还是你,而我早变成了我们。 莫如玉翻过扉页,看着那一张张一页页歌词,心中百感交集,这个十岁时认识的男孩,从未向自己表白过,但他在自己身上花费的心思却又如此清晰地摆在面前,想到陈沫已不在人世,心就钻心地痛了起来。 莫如玉最终还是将陈沫留给自己的那个存折连同密码送到了陈奶奶手上,磁带和笔记本她留下来了,那是陈沫留给她最后的也是最珍贵的礼物,她有这些就足够了。 陈沫的骨灰一直存放在市殡仪馆,陈奶奶固执地认为陈沫没成家,一个人去了那里没人照顾,只要不入地,人的魂就还在阳间,只要家人常去看看他,他就不会变成孤魂野鬼,要下葬也得给陈沫寻个阴婚,两人一块去做个伴。 莫如玉左右不了陈奶奶,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陈沫一路走好,在天堂安息。每个月她都会抽一天时间去殡仪馆看看陈沫,把这段时间所见所闻用笔记下来烧给陈沫,有时候是一篇小散文,有时候是一首小诗,有时候是一句话,反正她相信把这些东西烧了后一定能送到陈沫手中,陈沫也一定能看懂她写下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的含义。 每当看着袅袅升起的轻烟变幻着模样,莫如玉都会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这也许这是陈沫接收到她的文字信息作出的反映,看着那些轻烟象云一样缓缓地飘散在空中,她便固执地相信那是陈沫追着她的文字去作心理疗愈去了。 陈沫虽然走了,但莫如玉觉得他就是和自己开玩笑躲起来了,躲起来就是为了让她用笔下的文字与他说天地人文及烟火八卦,在一天天的谈论中把两个人变成一个人。 郭君宁知道这段时间莫如玉丢了动物园的工作,接连又是陈沫死讯。虽然莫如玉和陈沫的事郭君宁不是很清楚,莫如玉对这段似有似无的感情提及得也不多,但郭君宁看着一天天枯萎下去的莫如玉,知道这事对莫如玉打击挺大,但活着的人总不能跟着去死,因此陪着她哭了几场醉了几场后,郭君宁心中也很是担心。 就在这时,王家秀听说学校食堂在招人,因莫如玉做过商场营业员,还做过食品组组长,所以很顺利就应聘上了这份工作,开始起早贪黑当起了学校的食堂管理员。 莫如玉有了新的工作,便将全部心思都投身在工作中来转移陈沫的死给自己带来的伤痛。她在食堂主要负责采购和验货收货等工作。 接到新任务后,她每天天不亮就赶往学校,天黑了才能回家。白天不是在批发市场就是在超市,每一样菜肉选购她都要货比三家,那记账的本子比学生写的作业还要扎实,每一样蛋禽菜肉价格,品种,口味都详细地记录在她的那个本子上。 自从她到了食堂,没见过一个烂菜叶,价格也是史上最低。 同事们都说莫校长家大闺女不简单,不但能干脑子也好使,全市各种菜品价格都在她脑子里,是个干事的料。 事干得好有人欢喜就会有人就恨得牙痒痒。莫如玉在学校食堂一心扑在工作上。管学校食堂的总务负责人看到自从莫如玉来了之后,不但采买的肉菜蔬果新鲜,价格还便宜,加上每天对吃饭学生和老师的估计越来越精准,浪费也越来越少,成本也降了下来,心中十分满意,当众表扬了不止一次。 食堂里有个干了五年的杨姐,是以前这个学校杨老师的妹妹,现在杨老师退休了,杨姐之前干的就是莫如玉这些活,后来风言风语说杨姐经常收回扣,采购的菜肉不但价格高而且不新鲜,加上杨姐自己常常说有关节炎,不能跑路太多,正好食堂有两个老同志家中有了孙子要回家带孙子去,缺了人手才招了莫如玉和另一个窗口打菜的大婶进来,借着人员新旧更替,学校便以照顾为名调整杨姐在室内干摘菜洗菜的活儿。 自从将杨姐的工作调整为摘菜洗菜后,她便百般不情愿。尤其是一两个月后,不但领导表扬,食堂里上上下下都说现在采购的菜肉品质价格与以前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杨姐每每听了心中都翻起醋浪。暗暗想着怎么扳回一局。最好是自己做回原来的采购,让莫如玉滚蛋。 自从莫如玉干上采购,原来和杨姐打过交道的小商小贩也和学校这个大客户没了关系,打听到现在的莫如玉铁板一块,除了讲品质讲价格,一点人情不讲,这让这些人也十分头疼。 这日杨姐去菜市场给自己家买菜,那几个过去相熟的菜肉贩子看到杨姐便拉住说道:“杨姐,好些日子不见你来关照我们生意了,你是攀了高枝了还是另有新欢了,我们都想你了。你说你,另谋高就了也不找个好的接班人,就你们学校那个新采购员,什么东西,我都懒得说她,妥妥的一个二百五,啥都不懂,油盐不进,整得我们兄弟们都不知怎么做生意了,你也不说说她。” 杨姐听了这话心中十分受用,便道:“咱有啥也别站在这里说啊,悄点声,我给你们几个说,今天咱们财园酒楼,杨姐做东,请大伙吃个饭,咱们一起好好唠一唠!” 其中就有那特别懂事的悄悄对那几个说道:“这怎么着也不能让杨姐请客,杨姐这些年照顾咱们几个的生意,就是请也该咱们请杨姐,咱们一边吃饭一边请杨姐给咱们支个招,最好把那个不上道的生瓜蛋子撵走。” 杨姐看众人都说要去,便自己先去订了包厢,那几个菜肉贩子将摊位交代家人看着,陆陆续续也往财园酒楼走去。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自从杨姐和那几个人吃了一回饭后,那些人便拧成一股绳,立下的目标就是务必要把莫如玉撵走。 内有杨姐在找机会,外有商贩在制造机会,想整莫如玉简直太容易太简单了,而此时的莫如玉还像一个初生牛犊的职场小白对这些茫然不知。 自从莫如山到市医院参加工作转正后,王家秀晚上那手工活也便不做了。 郭君宁知道这段时间陈沫的死对莫如玉打击挺大,但活着的人总不能跟着去死,因此陪着她哭了几场醉了几场后,郭君宁看着一天天枯萎下去的莫如玉心中十分着急。 因此,这几天特意交代胡海天弄些海鲜来,她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人多吃海鲜可以平复心情,吃了海鲜心中的痛感也会减轻不少。 莫如玉做了学校食堂采购员后也有充裕的时间安排自己的生活。郭君宁这段时间对自家公司的事也不多操心了,倒常常约莫如玉一起看看电影或逛逛夜市。 这天,郭君宁打电话叫她去舞厅跳舞,莫如玉天生对跳舞有心病,所以一听要跳舞便不想去。 莫如玉对跳舞这事发怵还得从莫如玉上小学时说起,有一回参加学校六一节集体舞表演,那时候还在县上,老师教的舞蹈动作简单,但莫如玉随了王家秀,身体协调性和节奏感似乎都不是很好,因此被老师狠狠说过一回。 勉强参加完那次表演后,莫如玉对跳舞就产生的天然的抗拒,因此这会儿在郭君宁电话里听到是去跳舞,便拒绝了。 耐不住郭君宁给她学校食堂打了三个电话,莫如玉不好再推,吃了饭给王家秀说了一声就去了。 今天正好莫如山在医院值夜班,也不回家吃饭,莫如玉又有事出去了,王家秀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剧《孽债》。 雷打不动的两集电视剧刚看完,就有人敲门,原来是以前住一个院子,现在住隔壁单元的马婶。 马婶和王家秀一样都在校办工厂里干活,进了门,马婶便笑道:“莫嫂,我给你说个好事!” 第三十七章 匿名信洗涮了冤情 王家秀一边给马婶倒水一边指着沙发让她坐下笑问道:“什么好事,电视刚完就忙着过来了。” 马婶笑道:“我娘家大兄弟小舅子的儿子去年大学毕业分到咱们市政府工作了,我看你家如玉不错,想给她牵个线,不行哪天让两个见个面,如果行咱们以后就是亲家,如果不行咱们以后还是邻居,你看行不行?” 王家秀一听是市政府的便忙说道:“小伙子具体什么情况,你倒是给我细细说一说。” 马婶道:“小伙子叫杜有福,今年二十三岁,去年参加的工作,家里兄弟姊妹多,全都在老家务农,就他一个考出来了,现在市上的镇政府工作。” 王家秀一听杜有福家是农村的,便有些不愿意,说道:“我家如玉虽没上过大学,但满肚子学问,要嫁也嫁婆家在城里的,否则将来生了孩子他们都要上班,就算只生一个,孩子谁来带?” 马婶笑道:“你倒想得多,到那时再说呗!” 王家秀笑道:“你说得倒轻松,你家儿子在外地工作,将来孩子自然是他丈母娘给带,我家如玉的孩子难道将来也要我来带,那如山和如川的谁来带,这事必须得提前想好喽,否则到时都是矛盾。” 马婶听王家秀说得一本正经,便站起身对王家秀道:“你也不看看你家如玉都多大了,比我那大侄子大两岁呢,我们没挑,你们倒先挑上了,算了算了,就当我没说,我回去了。” 马婶走后,王家秀生气地想着:我家如玉才二十五岁,怎么就多大了,大两岁怎么了,买个菜还得挑一挑,找个丈夫怎么就不能挑了,大学生了不起呀!我家三个大学生呢,不稀罕。 生气归生气,马婶的话倒是真提醒王家秀了,又想着:如玉是该找婆家了,这些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只要如玉在,心里就很踏实。但一年年岁数不饶人,眼看已经过了二十五岁了,再不找就没好的可挑了。只是自己周围认识的人都是学校的老师或家属,自己可不想让莫如玉再找个老师,工资不高操的心不少,除了过年过节,平时每天都早出晚归,说起来有两个假期,哪个假期不是被各种教师培训占得满满的,要是嫁个老师将来莫如玉肯定得走自己的老路,那丈夫就是个摆设,根本指望不上。 想到这,她忽然想起个人来:教育局唐局长的爱人刘英在市政府上班,让她打听打听单位同事有没有好的给如玉介绍一个来,能在市政府上班的小伙子家庭条件大多都不错。 想到这,王家秀又后悔那年弟弟王家树修操场的事泡汤后就和刘英断了联系,莫建国去世时刘英来过家里,但自己那时正在伤痛中,对她也不怎么热情,后来就再没联系过,现在自己有求于她,这关系还得接上才行。少不得准备点上门的东西去探访探访。心里想着就起身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起上门的东西。 莫如玉和郭君宁进了舞厅时,已经有两位在候着她们了。一位是郭君宁的丈夫胡海天,另一位就是那天在郭君宁家见过刚从部队转业回来分配在公安局刑警队工作的柳志高。 莫如玉来前没听郭君宁说还有旁人,虽然见过一回,但并不熟悉,因此看到柳志高时多少有点不自在,坐在那里也不多说话,桌上摆着瓜子和干果盘,又开着几瓶撂瓶子不撂人的啤酒。 郭君宁和胡海天进了舞池,莫如玉很少进舞厅,有一回百货公司搞联欢包了一个舞厅,当时看到单位上的人一改往日拘谨,就连那几个大婶阿姨们也都在舞池中尽情欢跳着。 当时的莫如玉哪见过这些,只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别人没有章法的舞动,而这些人中最活跃的还是刘小敏和倪红霞,她俩不但节奏铿锵,动作夸张,劲爆的舞姿十分惹眼。 当刘小敏将外套脱了往身后一甩,倪红霞也配合地将大波浪头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时,众人发出的狂欢声让她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那样的动作她看不惯也做不出来,觉得很猥琐很煽情,女孩子不该做那样的动作。她既羡慕又排斥。 看着没人注意她,便悄悄离开了,离开时她往舞池中看了一眼,感觉自己像一个没有武器又不会打枪的人,在战场上无所适从只好逃离的逃兵一般非常狼狈。 今天再次置身这样的环境,虽然对面坐着的柳志高她见过一次,不算生人,但她还是不能适应。 柳志高似也看出了莫如玉的局促,将一瓶非常可乐的盖子拧开,一边递给莫如玉一边说道:“如玉,你先喝点饮料,等一下有柔和一点的音乐,我带你去跳交谊舞吧,那个容易点。” 莫如玉不自然地笑着点头道:“好,好。” 两个进了舞池,随着音乐声照着别人的样子开始跳了起来。那柳志高在部队走正步还行,跟着音乐跳舞可是难上加难。两个不是我踩你一脚就是你踩我一脚,要不就是撞别人身上,看这舞实在跳不下去了,莫如玉悄悄说道:“咱们不跳了出去吧!” 柳志高也正在难受,一听这话忙道:“好,好。出去,出去!”然后两人就急忙撤出了舞池。 从舞池中逃离后,两人坐在原处不由相视大笑。莫如玉道:“我还以为你会跳,原来和我一样是个舞盲。怪不得那天在郭君宁家也不见你跳的。” 柳志高笑道:“那天你也没跳啊!会跳舞也不算本事,我参加过两山血战,我会开车,会修车,会排雷,还拿过射击第一名,要是玩这些我比谁都行。” 莫如玉一听忙又问道:“你上过战场啊,能讲一讲你战场上的事情吗?” 当郭君宁和胡海天从舞池中出来,听他们两个在聊战场上的厮杀时,郭君宁笑道:“你们还真是天生的一对,坐在舞厅里聊战争,口味出奇地一致。” 这几日莫如玉很郁闷,为什么过去自己到市场上采购时,只要看到好菜好肉,一说数量,老板都会打个很低的折扣,目的就是希望莫如玉第二天还能买他家的东西,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 这个莫如玉懂,反正学校需要菜,管他什么营销路子,只要能买到物美价廉的好东西就成。 但这几日,无论莫如玉说多少数量,那几个老板就是不肯降价,学校食堂又不能断一顿饭,时间也不能耽误,没法子莫如玉只好以比平日高的价格采买了菜肉回去。 杨姐是专门洗菜洗肉的,这几日她偷偷把自己准备的一些烂菜叶子掺进莫如玉采购回的菜中,然后大呼小叫说莫如玉采购的菜都是烂的。 几天下来,莫如玉好不容易积攒的好名声就烟消云散了,不但这事被反映到学校总务部领导那里,甚至还有几个小商贩跑到学校说莫如玉问他们要回扣,这下就不只是能力问题了,而是出现了道德问题。 三个月转正期还没到,莫如玉就被学校以不称职解聘回家了。莫如玉长这么大还从没受过这样的人格屈辱。 上次和柳志高在舞厅聊过天后,因大家工作都忙,柳志高给学校食堂打过几次电话,想约她出去吃饭,莫如玉没答应,后来约她去看电影,莫如玉也没答应,因是上班时间又在单位,莫如玉怕单位上同事说闲话,每回都说几句话便将电话挂了。 这天柳志高又将电话打到学校食堂,食堂接电话的人听说是找莫如玉的,只说了句你打到她家楼下门房里吧,说完又将学校家属院门房电话号码给了柳志高。 柳志高只当莫如玉不上班可能是换休,也未多想,便打电话过去又想约莫如玉去看电影,莫如玉刚被解聘回家,哪有心思看电影,所以一口就拒绝了。 过了几天郭君宁打电话来问莫如玉为啥拒绝柳志高的好意,莫如玉才将自己工作的事给郭君宁说了。郭君宁听说发生了这样的事,便安慰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和郭君宁打完电话后大约过了一周,学校总务部突然通知莫如玉去学校食堂。 莫如玉本不想去,已经被解聘回家了,去也没什么事。但听电话那头食堂管理员说得恳切,说无论如何来学校一趟,有重要的事。 当莫如玉去了学校才知道,原来有人给学校寄了一封匿名信和一些证明资料,信上说莫如玉是被冤枉的,学校内部有人给以前为学校供货的小商贩通了消息,那几个小商贩买通了市霸,那市霸就一一通知了和莫如玉打交道的几个商贩不许给莫如玉打折扣,这些都有证词,昨天市霸已经被清理出市场了,他们这几个商贩才敢说真话。而且学校食堂也有人证明杨姐确实偷偷往好菜中加入了烂菜叶,就是要把莫如玉撵走,现在学校也派人去市场做了了解,确实和信上说的一样。所以学校希望莫如玉能回学校继续这份工作。至于杨姐因性质恶劣已经被学校辞退了。 莫如玉听了心中十分欣慰,心想:这么难办的事是谁出面办的,坏人不会自动消失,一定是有人做了工作,但这人究竟是谁,而且为什么要这么帮自己。只是这援手来得有点晚,冤情洗不洗清已经不重要了,自己此时已经有了其他想法,虽然这个想法还不成熟,但学校食堂这个事自己肯定是不去干了。 第三十八章 恢复名誉的感谢饭 想到这,莫如玉又将思路回到了那个不成熟的想法上。她想道:自己离开学生生活,在社会上也算是闯荡了好几年了,到处打工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利益触动下的重重机关让人防不胜防,这次有人帮自己解决了麻烦,下次又该怎么办?和人打交道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与其把心思放在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上,不如自己出来单干,那样就不用看别人眼色,也不用想单位内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以自己这个性格迟早还得出来单干,早点单干还能早一点积累经验,也免得年龄大了再转行那才是得不偿失。自己虽然知道下一步不去干什么,但下一步该干什么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这些天多亏有书陪着莫如玉,倒是也打发了不少时间,虽然这本《红楼梦》她已经读过好几遍了,但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收获。今天她正在看贾探春搞内部承包这一章,就听窗外门房的大爷喊莫如玉去接电话。 莫如玉一听有电话,心里知道可能是郭君宁打来的,便忙放下书来到书房接起了电话。 “哎!莫如玉,你怎么回事?人家柳志高好歹帮你出了口恶气,你总得感谢感谢人家吧!怎么一声不吭,你啥意思?” “什么叫柳志高帮我出了恶气,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们学校是不是找你了,是不是给你恢复名誉了,是不是工作的事也搞定了,再也不用闹心了?” “你这连珠炮似的,我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你的事我哪件不知道。你不会闹半天连谁帮的你都不知道吧!你这现成饭也吃得太香了,不知道不会问一下的?也对,你也没处问去,这事还得怪我,是我没跟你说清楚。现在我给你说,上回你说了工作的事情,我一想心中就愤愤不平,正好那天老胡约了老柳吃饭,我就把你的事说给他听了,他倒手底下麻利,几天的工夫就调查清楚了,人家对你的事可是十分上心,你是不是要谢谢人家啊!” “要感谢也等我找到新的营生挣了钱再说,我又跑不掉,难道你让我向我妈伸手要钱啊!” “什么叫找到新的营生,你学校的工作不是恢复了吗?还上哪找营生去?你别打马虎眼,没钱有没钱的谢法,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开公司的好朋友好同学呢!这会子不用等没牙了再用啊?” “你说你呀!那你说怎么个谢法,我可说好了,我没钱谢你。” “谁要你谢,你这会到我家来,我们在家做顿饭谢谢人家柳志高,算是小谢一下他,等你将来发达了有那个心再好好拿重金谢他吧!否则别说你了,我家老胡都不好意思了,有难处跟人家说,事办了就不啃声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莫如玉听了郭君宁的话,心中也想谢谢柳志高和郭君宁,但确实现在自己也没那个心情,就算要谢也不急在一时,等自己找到合适的营生挣了钱再好好谢谢人家岂不是皆大欢喜,否则自己还处在水生火热之中,哪有好心情去谢人家,与其应付不如推迟点再做这件事。” 但郭君宁已经说了要小谢,便依着她吧!心想:反正做顿饭倒不是难事,那就自己买食材去郭君宁家,顺便先把表示感谢的话说了,也算是有个交代。至于将来自己出路好一些的时候,这些朋友自然是不能忘记的。到时根据自己经济条件再好好感谢。 想到这,便在电话里和郭君宁说道:“那行,不过说好了,今天的食材我来买,你提供地方就行。” 郭君宁一听莫如玉要买食材,她知道莫如玉没钱,担心她买贵重的食材太费钱,就说道:“嗯,听你的,你买点韭菜回来就成,我家里有肉馅儿,咱们包饺子,我听老胡说柳志高最爱吃的就是饺子,我家有大肉和羊肉两种肉馅儿,咱们包两种馅儿的饺子,保准让他们吃得可口满足。” 莫如玉一听包饺子,那算是自己的长项,便一口答应了。 家里还有过年时大舅舅来拜年拿来的两瓶丝路春酒,莫如玉想:吃饭得有酒作伴,尤其又是吃饺子,不能少了这个好东西,否则这饭吃得不够意思。 于是莫如玉拿着两瓶酒出了门,一路走着心中又想:只吃个饺子也太不够意思了,正好前面就是市里那家老字号,干脆破费点钱,进去买几个下酒菜吧!心里想着,便进了老字号卤肉店,买了点卤肉和卤鸡蛋,又在隔壁菜铺中买了菲菜,葱、蒜、茄子、西红柿、波菜、豆腐和鸡蛋等菜蔬。 莫如玉提着酒和下酒菜进了郭君宁那个一百六十平的新家,这房子是胡海天送给郭君宁的生日礼物,精装修显示着豪气与阔绰,四十寸背投电视,皮沙发以及整墙的书柜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豪横身价。 郭君宁看莫如玉拿着肉菜进了门,便埋怨道:“说好的吃饺子你就买点韭菜就成,花这些钱干什么,你去看看冰箱里什么没有,说了不让你买,非不听要花这个钱。” 埋怨归埋怨,郭君宁还是给莫如玉打着下手两个开始准备晚饭了。 当胡海天和柳志高进了家门看到餐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好吃的美食时,胡海天笑道:“你们两个还挺能干,一下午鼓捣出这么多菜,哦!还有酒,这酒可有好多年没喝着了,听说这酒得过国际金奖,看来莫如玉把家里的老存货都拿来了,老柳,我可是沾你的光了啊!” 郭君宁笑道:“老胡,一桌子饭还把你的嘴堵不上,我和莫如玉忙了一下午,你不说感谢感谢我们,一进门就看见酒了,是不是见了酒比见了你老婆还亲啊!” 胡海天嬉皮笑脸道:“老婆大人是这世上最亲的人,哪个能比得上。你们办事我放心,哎!不是说好吃饺子,怎么换成菜了?我还跟老柳说如玉的饺子包得好吃,特意早上就给他打电话了,让他中午少吃点,晚上好好尝尝如玉的手艺。” 郭君宁瞪了胡海天一眼道:“饺子已经下到锅里了,你别一个如玉如玉,那也是你能叫的,你得叫小莫或是莫如玉,那如玉得让人家柳志高叫,真是越大越没出息,见着个女的就走不动道了。” 莫如玉扯了扯郭君宁的衣袖小声说道:“唉!你还说人家呢,你也越说越没个边际了,快把这两盘饺子端上去吧!我再下一锅。” 郭君宁将液化气炉灶一关说道:“别下了,桌上好多菜,先吃菜,这都有两盘了,等吃得差不多再下,咱们忙了一下午了,先补充点养料再说。” 说着将莫如玉身上的围裙解了下来,推着莫如玉就坐在了柳志高的身边。 王家秀跟着莫如玉跌宕了几天,听到学校给莫如玉平反并愿意让她继续回去工作,但今天却听到从学校传来的一个消息,说莫如玉已经辞去了这份工作,这令王家秀大为光火。 好不容易等着莫如玉进了门,王家秀劈头盖脸就数落道:“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么好的工作你放着不做,现在多少待业青年都没个正经工作,你这学校食堂采购员,虽然不是正式编制,但只要这个学校存在,干到退休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且食堂管三顿饭,活也不是很累,你还想干啥样的工作?” 莫如玉看到王家秀气急败坏的模样笑道:“妈,你是为自己老了指不上我难受还是真心为我没保住好工作难受?如果是为了你自己,你放心,你老了不会让你挨饿受冻,如果是为了我,那你更把心放在肚子里,我有我的打算,你安心过好你自己的生活,不必为我太操心,我都多大了,按农村人的算法,我虚岁都小三十了,你在我这么大的时候,如川和如春早都满地跑了。你在这么大的时候,我外爷爷和外奶奶还对你的事指指点点出谋划策吗?你也换位想一想,我自己的人生让我自己安排行不行?我今天也累了,不想和你吵,想回屋休息。” 说完,也不看王家秀就自己推门进了那间曾经和如春共享现在是自己一个人的小屋中。 莫如玉从小到大从没像今天这样和王家秀说过话,此时的王家秀好像被打了一闷棍似的站在地上不知所以。半晌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了起来。 她心中也有委屈,前一段日子,为了莫如玉的婚事,她觍着脸去巴结刘英,想让她给莫如玉介绍个对象,刘英倒是没推辞,一口答应在政府部门给如玉物色个对象。 但介绍来的不是长相难看,就是多子女的农村家庭,这里的农村多子女可不像城市里,三个四个算是多子女,农村的多子女大部分都是七八个,甚至十几个,介绍那几个王家秀都看了照片,论长相论条件还不如马婶说的她家那个在镇政府工作的亲戚好。 婚事还没弄出个名堂来,紧接着工作又出了问题。这个年月,没个正经工作,哪有好小伙子愿意娶,想到这王家秀头有斗大。 此时她有些后悔,当年就该咬咬牙借钱让如玉上大学去,也就难那么几年,挺过来如玉现在早都大学毕业了,以她上的那个大学,出来肯定都是好工作,何苦这会儿为找个对象找个工作这么发愁,但这世上卖什么也不会卖后悔药。 第三十九章 贷款也要自己创业 莫如玉在自己小屋里呆了一天一夜,将自己这几年存的钱算了一下,开个店铺还远远不够,计划已经做好了,但启动资金没有,这可让她头大了。 在家里忍了两天,实在憋不住了,这天瞅着王家秀脸色不错,便对王家秀说道:“妈,能不能借我一万块钱,我想开家饺子馆。这个上手容易,投资小,咱们北方人爱吃饺子,只要味道好,生意应该不会差。” 王家秀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心想:好好现成的工作不干,非要自己投资干买卖,这生意要都那么好做,大家还挤破头去上什么大学? 心里想着,嘴里就没有好话,便冷冷说道:“我没钱,你也打消这个主意,你要当了个体户,怎么找对象,谁愿意找个没工作的媳妇,你都多大了,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莫如玉看王家秀十分坚决,便道:“我的事不用你费心,既然你不愿意借钱给我,我找别人想办法去。”说着就背上包出了门。 她找到了郭君宁,向她打听她表弟银行贷款的手续办理情况。 郭君宁听说莫如玉打算自己创业,十分吃惊地说道:“柳志高忙活了一周,终于为你洗清冤情,你怎么又不干了,你知道创业有多难吗?我表弟说是要创业,店铺租下开了家录像室,结果违规涉黄被关了,贷款到现在都没还上,你创业打算做什么?” 莫如玉听到郭君宁又提柳志高为自己洗清的冤情的事,便不好意思地道:“那天只顾着聊天听他们说部队上的事了,感谢的话也没好好说。我跟他也不是很熟,不过他这人倒肯帮忙,我这几天也认真想了,欠下他的人情以后再还,眼下你倒是得给我帮个忙,欠下你的人情也等以后再还。”说完,莫如玉向郭君宁不好意思地伸了伸舌头。 郭君宁听了道:“你别避重就轻,快说,你创业打算做什么?打算让我怎么帮你?” 莫如玉看着郭君宁担心又好奇的眼神,便笑道:“我想开家饺子馆,那个投资不大,且周转快,咱们北方人能接受这个。” 郭君宁笑道:“你开饺子馆,我没听错吧!我们那天吃饺子说起你的事,大家都是有口无心地说,你饺子虽然包得不错,但要开饺子馆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莫如玉认真地看着郭君宁说道:“你没听错,我要开饺子馆。” 郭君宁摸了摸莫如玉的额头道:“你这也没发烧呀,怎么想起干这个了。” 莫如玉笑道:“干这个怎么了,我凭本事凭力气挣钱养活自己,有什么可笑的。不满你说,那天在你家吃饭你们夸我饺子包得好,味道也好,确实给了我比较大的信心,以前到处打工,处处碰壁,没有一件干得顺心的,说来讲去还是自己没本事所以才会被人排挤受人欺负,过去的事我也不想多提了。这会这饺子馆我酝酿了好几天了,我想咱们市里人多,只要用的都是真材实料,味道好,卖饮食应该是比较保险的,最关键是饺子馆投资小,成本好控制,浪费也少。” 看到郭君宁一直在笑,莫如玉便沉下脸说道:“你再笑,咱俩就没以后了。” 郭君宁看莫如玉认真的模样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明白了,要不然我跟老胡商量一下,我们公司那批货便宜点出手给你凑点钱吧!不过就是得等两天。” 莫如玉摇摇头道:“不用,我还是想贷款,现在创业贷款利息也没多少,主要不想靠你们,有压力才会有动力,自己贷款创业心里更踏实也更有驱动力,你们当年创业也是贷款做的,我为什么不行?” 郭君宁看莫如玉拿定了主意便道:“你是想让我帮你打听贷款的事是不是?” 莫如玉点点头道:“正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现在就是我眼中的那块好钢,快帮我打听一下贷款怎么办手续,能贷多少?” 郭君宁看莫如玉非干不可的样子,便笑道:“小姑奶奶,我哪辈子欠你的了,走吧!那贷款我陪你去办,这会就带你过去。你开个饺子馆两万块钱怎么都够了,就贷上两万吧!” 莫如玉笑道:用不了两万,贷一万五就够了,我算过帐了,一万五还有余头可以做周转资金。贷得多还得多背利息。 一万五千万块钱的贷款手续提交后,需得等审核通过后款项才能到位。这段时间莫如玉每天早出晚归在大街上看门面,调查行情。 看了一个月的店铺,了解了房租情况,对比来对比去,最后决定在市区最大的农贸批发市场开店,这里买菜买肉特别方便,更重要的是这里客流量大,每天这里的本地人外地人中午基本都在这附近吃饭,人是铁饭是钢,只要是人就得按顿吃饭,莫如玉坚信,只要自己的饺子味道好,开门就是好生意。 开店的地方定下了,也交了押金,接下来就是体检、办营业执照,办饮食许可证,再就是对店面进行简单装修,然后就是聘个服务员,采购食材准备开门营业。事虽然听起来简单,但一样一样干起来也不容易。 柳志高听到莫如玉开饺子馆的消息是在店铺定下的第二天。 那天胡海天去柳志高单位找他有急事,事情说完快到饭点了,柳志高就顺便请胡海天两口子在外面吃了顿饭,在吃饭的当间郭君宁说起莫如玉的事来,柳志高才知道莫如玉辞去了学校食堂工作,这几天店铺都找好了。 柳志高按照郭君宁说的地方找到莫如玉时,看到莫如玉正忙里忙外地跟装修师傅讲布局,便不进去,站在店外等着莫如玉。 莫如玉跟装修师傅前前后后讲了一个多小时才完出来,看到柳志高站在门外便笑道:“咦!你怎么在这里?” 柳志高笑道:“我听胡海天两口子说你在这里盘了个店铺要开家饺子馆,我今天换休就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忙的事儿。” 莫如玉笑着说道:“唉呀!才定下的地方,你这消息倒灵通,这几天还在装修,这装修师傅是我舅舅一个老熟人,我连工带料包给他了,这几天就是看着他装修,也没什么具体的事要做,你快去忙你的吧,我这里不敢惊动你个大警官啊!” 柳志高听了忙道:“我也没什么事,这样吧!这会儿也快到饭点了,我请你吃饭,咱们趁着这段时间把城里饺子馆吃个遍,总结一下好的和不好的,将来你饺子馆开业心里也有个底。” 莫如玉笑道:“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正想着要去各家取取经,那正好,你要没什么事,我们就走。” 那边店铺在装修,这边莫如玉和柳志高每天换一家饺子馆去吃饭,一个月下来,店铺装修工程结束了,城里的饺子馆并不是很多,每家几乎都去过两次了,甚至有些大酒店的菜单上有饺子,他们也会去点盘饺子吃。 当然这段时间他们除了去吃饺子,顺带把饺子馆开业后各种食料进货渠道和价格也摸得一清二楚,两人经常是一边吃着饺子一边算着将来饺子馆的盈亏,一边总结着各家饺子的长处一边规划着将来饺子的售卖方式,两人也越来越熟络。 这些天王家秀看莫如玉整天进进出出不知在忙些什么,上回碰了一鼻子灰,莫如玉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不让她费心管。 娘儿两个嘴上不说,但王家秀急在心中,如果莫如玉真的去干个体户了,她觉得都没脸见周围的人。尤其是她的娘家人。 王家秀的印象中,自从她嫁给城里当老师后来当了校长的莫建国,村子里说起这事谁不说她命好。说她只不过在城里的二姨家给看了两年孩子,就嫁给了二姨夫单位的同事,不但是吃公粮的,而且还是个南方人,一口气生了四个孩子,儿女双全,再没有比她命更好的遇合了。 就凭这段婚姻,王家秀在娘家得意了好多年,虽然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但每次回娘家,那些过去一块玩大的小伙伴们都还在农村,看到她回来,哪个不是一副巴结的面孔,似乎能和她说上一阵子话,都是一种荣幸,这种感觉王家秀很享受。 那几个乡下的弟媳妇更是把这个在城里生活的姐姐当成了无所不能的救命稻草,大事小情都要向姐姐求个援助,似乎这也是她们的一种体面,给人说起来这事那事这个那个都是城里姐姐给办的给送的,四邻八乡的人听着都十分羡慕。这种家族体面大家都小心维护着,王家秀则更加珍惜。 此刻她最理想的就是让莫如玉嫁给政府部门工作的人,给人说起来也体面,将来再生个孩子,女婿要是有本事当个官最好,就是当不了官只要月月能领工资,这日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莫如玉非要干个体,要是没个单位,哪个大学生能看上干个体的,这不是自己往死路上走是什么,将来能嫁个啥样的谁知道,自古就是公子娶小姐,王八配绿豆,顶多领回来一个做生意的。 想到这王家秀顿时觉得莫如玉玷污了莫家门风,甚至觉得她当了个体户,将来可能会影响到如山和如川的婚姻,这又给她平添了一段愁出来。 莫如玉并不知王家秀心中想着这么多曲曲弯弯的事,每天仍是早出晚归,忙活了一个多月,开业准备工作已基本就绪了。 第四十章 挑个好日子开业 莫如玉定下的饺子馆开业的时间和国庆节是同一天,这个非常吉祥的日子,令她很开心也很满意。 因明天就是国庆节,晚上和柳志高、郭君宁两口子忙到快十点钟才收拾着锁了店铺的门回到家中。 莫如玉进了门,见莫如山和王家秀还在看电视,就把包放在自己屋里,出来对王家秀和莫如山说道:“妈,如山,明天我的饺子馆开业,你们也去吧!人多喜庆点,再者也能帮我招呼招呼客人。” 莫如山吃惊地问道:“姐,你要开饺子馆,我怎么不知道?” 王家秀斜眼看了莫如玉一眼道:“她现在翅膀硬了,眼里还会有谁,不让她开,非要弄,到时候赔得一塌糊涂看你拿什么还钱?” 莫如玉淡淡地说道:“妈,明天就开业了,你能不能不说这些丧气话。” 莫如山顾不上听王家秀的话,急急地问道:“姐,你的饺子馆开在哪里了,离我们单位近不近,要是离得近,我以后就在你饺子馆去吃饭,还可以带同事过去。” 莫如玉笑道:“饺子馆开在农产品批发市场,那里客流量多,离你们医院还远着呢!” 莫如山稍稍有点失望,随即就说道:“姐,明天我们都去,妈,干脆你校办工厂的事辞掉去帮姐开饺子馆吧!” 莫如玉刚要说话,就听王家秀说道:“我可不跟着她丢人现眼去,校办工厂的工作虽然工资不算高,但好歹是个正式的工作,我把好好的工作辞掉跟着个体户去干,亏你还是个大学生,这个账你怎么算的?” 莫如山在王家秀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嘴里嘟囔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要划分阶级,我有好多同学都把公办医院的工作辞掉去了大城市私立医院,地方又好工资又高。” 王家秀一听就急了嚷嚷道:“如山,你可不敢乱动心思,别跟你姐姐学,那私立的怎么能去,我辛辛苦苦供你上四年大学可不是让你进私立医院打工的。” 莫如山笑道:“现在大城市去私立医院去看病的不比公立医院看病的人少,私立医院灵活,环境好,医生待遇也好。怎么就不能去了,妈,你那是老脑筋了。” 莫如山说完也不等王家秀说话,便急忙转过头对莫如玉说道:“姐你快说说看,你这饺子馆投了多少,我给你算一算,你每天回报多少最划算。” 莫如玉笑道:“我早算好了,你听我说。我饺子馆卖的都是家常饺子,刚开始花样不多,就纯肉馅和菜肉馅,还有素馅三类,纯肉馅分为大肉、牛肉、羊肉三种,菜肉馅又分为大肉和羊肉两类,大肉类的有大肉韭菜、大肉白菜和大肉芹菜,羊肉类的就羊肉芹菜一种,再就是韭菜鸡蛋一种素馅。” 莫如山道:“这下来也有八种馅,你招了几个人?” 莫如玉道:“现在只招了一个,是个大婶,我觉得挺合适就招来了。” 莫如山疑惑地问道:“店里就两个人,中午饭点那会儿如果吃饭的人多能不能照应得过来?” 莫如玉笑道:“如果真到两个人都忙不过来时,那生意应该很好了。先这样吧!多雇一个人就得多开一份工资,我这头一回自己出来做生意,也没多少经验,先干起来再说!” 郭君宁说了,她和她丈夫可能抽空来帮我。 其实柳志高也说过每天下班都过来帮忙,但莫如玉没跟王家秀说,怕她又像审贼似的,让柳志高难为情。 莫如山听了也说道:“我有时间也可以过去帮你。” 自从莫如玉放弃上大学留在家里挣钱养弟弟妹妹后,莫如山对莫如玉既感激又敬佩,他觉得自己以前对大姐的态度太恶劣了,现在大姐有需要的事情,只要不影响工作他都会全力以赴帮忙。 王家秀一听莫如山也要去饺子馆帮忙,急忙说道:“你一个堂堂大医院的医生,去卖饺子,不嫌丢人,让人知道了不笑话你吗?” 莫如山无语地摇摇头道:“妈,你怎么这么可笑,大姐凭本事挣钱,有什么可丢人的,医生怎么了,谁说了医生下了班不能帮姐姐照顾生意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当年大姐放弃上大学的机会挣钱供我们上学,这会她有了难处我们就远远地看着,这还是人吗?你要嫌丢人你别去,我可不嫌丢人。” 王家秀一听莫如山一点情面不留地怼她,便将脸拉下来电视也不看了,回了自己屋里。 莫如玉看王家秀生了气,便悄悄说道:“如山,这家里妈最疼的就是你,你怎么说话一点情面也不给她,看你怎么哄?” 莫如山撇撇嘴道:“我才不哄她,不惯那坏毛病。我就想不通了,不过是农民家的闺女,哪里来的优越感,好像干个生意把她的什么身份丢了似的。” 莫如玉听莫如山越说越上劲了,忙将食指放在嘴唇上作了个闭嘴的手势,然后悄悄说道:“快洗洗睡,明天还要早起,我先去了。” 姐弟俩各回了各屋,王家秀在自己屋里生了会子闷气,又想着明天饺子馆开业得让莫如玉穿得喜庆一些,她也知道这几年莫如玉几乎没买过一件新衣裳,明天开业来得人多,别让人看了笑话了。 王家秀一边想着一边将衣柜打开,从里面取出那件胸前有一朵小小菊花的大红色毛衫,这件毛衫还是去年年底她被评为校办工厂优秀工作者时单位颁发的奖品。她一直不敢穿也舍不得穿,一来因那衣裳颜色太红,怕人说她寡妇人家还穿这么艳。二来这是她工作优秀获得的荣誉,这辈子也许就能得这一回,这么珍贵的奖品不能随便穿。 这回莫如玉饺子馆明天开业,王家秀倒丝毫没有犹豫就将那件大红毛衫拿了出来,她又从衣柜的一件不怎么穿的衣服的口袋里取出个手绢来,那个白底月牙边绘着兰草花卉图案的手绢里包着她这今年大半年存的八百多块钱,之前她每年都会将一年吃喝拉撒剩下的钱在银行存一个三年期存单,那些存单是她为莫如山和莫如川存下娶媳妇的钱谁也不能动。 当王家秀拿着那件红色毛衫和那个用手绢包着的八百元钱推门进了莫如玉房间时,莫如玉正趴在床上将明日开业的事一件一件往本子上记着。 看到王家秀进了屋子,便坐起身道:“妈,你怎么还没睡?” 王家秀将毛衫和钱放在莫如玉枕头上说道:“这件衣裳是红色的,明天开业,把它穿上图个喜庆。这里是我们家今年存下的八百块钱,我都给你,明天我和如山都去。” 莫如玉刚要说话,王家秀接着说道:“这钱你就拿着,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这个体户不好干,你非要过个瘾,我也拦不住,以后有你吃不完的苦头。不说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也不等莫如玉说话,转过身就往屋外走去,一边走那眼中的眼泪已经十股八股开始流了下来。 莫如玉看王家秀出了屋子,将那衣裳打开来在身上比划了一下,那朵白色菊花她太喜欢了,衬着大红底色,那上面每一瓣花都像是在开心地笑着。 总算妈妈这次没有发火,这送来的衣裳和钱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同意自己开饺子馆这件事了。一种欢快感涌上莫如玉的心头。 第二天莫如玉起了个大早,她洗了个头,又换上王家秀昨晚送来的大红色毛衫,下面穿了一条牛仔裤,脚上一双黑色高跟鞋,齐肩的大波浪头发配着莫如玉那张明艳白皙的脸庞,红唇和大地色眼影的相得益彰让莫如玉那双好看的眸子泛起秋水。 莫如山看着莫如玉这身打扮不由赞叹道:“姐,可以呀,你这一收拾,感觉不是去开饺子馆,而是去参加选美比赛呀!” 当莫如玉一家打面的到农产品批发市场时,天已经亮了。三个人来到莫如玉租的那个牌号为四十三号门店时,周围各门店那些卖早点的已经开始营业了。 当莫如玉领着王家秀和莫如山走到四十三号店铺的卷闸门前时,只见那个卷闸门上贴着一个大红纸上写着的福字。卷闸门头上挂着一个匾额,上面写着:逗逗水饺。 莫如玉拿出钥匙蹲在地上将卷闸门锁打开,然后用力将卷闸门推了上去。 只见两扇玻璃门出现在几个人面前,两扇玻璃门上画着一个盘子,有几个饺子在盘子里,还有几个盘子正在往盘子里落,那饺子上的水珠和褶皱都清晰可见。还有两行字很艺术地排在门上,只见上面写着:有事没事 逗逗水饺 莫如山惊奇地问道:“姐,你这饺子馆的名字和广告词还挺有意思,逗逗水饺,这是把水饺拟人化了,而且你看这最上面的水饺袅袅娜娜地象在跳舞,谁还忍心吃它。” 说着又指着玻璃门上的画说道:“这门上的画好像是直接画上去的,谁给你画的,这画画水平绝对是专业水平,而且水平不低。” 莫如玉笑道:“我在县高中上学时有个同学叫黄莹莹,她现在在市一中当美术老师,我请她给我画的。哦!今天她也过来。” 王家秀看着道:“好好的门画得花里胡哨的,为啥弄个玻璃门,这多不结实,弄碎了怎么办?” 第四十一章 有事没事逗逗水饺 莫如山笑道:“妈,你可真是太老土了,现在这玻璃门的硬度不比木头门差,没有特殊情况不可能碎,现在好多高级宾馆,大型商场都用的是玻璃门,我们医院好多地方也都是玻璃门。” 莫如玉笑笑也不说话,只将那店铺门上的锁打开,王家秀和莫如山看到店内装饰时都愣在那里。 这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个饺子馆,座位和桌子像舞厅的卡座,白绿相间的高靠背软坐和同色系茶几,自然将每一桌与邻桌隔开。后面的操作间有大块的玻璃,整个操作间里面的桌面案板和炉灶一目了然。 王家秀一看那个大大的玻璃隔断又嚷嚷道:“如玉,你这操作间这么透明怎么行,这做饭我最知道了,现场肯定乱糟糟的,你做个木板墙多好,里面再乱,外面也看不到。” 莫如玉笑道:“妈,我这开的是饺子馆,这饺子馅人们本来就不太放心,我就是要让人吃放心饺子,所以特意把隔断做成玻璃的,让人看着安心,你放心,我保证里面干干净净的,不会有你说的那种乱糟糟的感觉。” 莫如山笑道:“我和姐想一块去了,这市面上开的饺子馆生意都不太好的原因就是饺子馅人们吃着不放心,所以同等情况下,硬可选择吃别的,但这个不利条件恰恰能转换成吸引人的关键因素,姐这个想法很好,让人看着里面的操作间,里面的操作人员也不会胡来,外面的客人能看到里面的情况也就放心了,这个玻璃隔断太好了。” 王家秀听莫如玉姐弟俩一唱一和,自己也不好揪着这玻璃隔断再说什么了。 王家秀看吧台后面墙上菜单旁边挂着一个钟表已经是七点半了,便又问道:“今天第一天开张,是不是得抓紧活面剁馅儿了。我来活面,你们两一个剁肉一个切菜,抓紧时间,这早上十点半怎么都得营业了,有些人不吃早饭,就一个酸汤水饺就连着把午饭也吃了。” 莫如玉笑道:“妈,你看那是什么,这开馆子不比家里,面的用量大,我买了一台活面机,等下直接擀饺子皮就好了。还有这个是饺肉机,肉昨天就买好了,从冰柜冷藏室中拿出来饺成馅儿就好了。你和如山把各样的菜从冰箱里取出来洗了把水控干,等会肉饺好就可以切菜拌馅儿了。这算是半自动化,比纯手工的速度要快上许多呢!” 王家秀好奇地看着和家里洗衣机一样大的活面机,像家里那台十四寸电视一样大的绞肉机,上下打量着一边看一边念叨着:“如玉,这东西能活面,这个能绞肉,你试过没有,我怎么觉得不靠谱呢?你该不会上当了吧!” 莫如山笑道:“妈,这东西我们医院食堂也在用,非常方便,姐你快拿面粉来给妈当场操作一下,省得她老觉得上当了,受骗了。” 三个人一阵忙碌,面也和好了,各样肉也饺好了。现在只等着刚洗好的菜把水控一下就可以切了。 王家秀看那面活得不比自己揉出来的差,那肉饺得也细碎,才放下心来。 趁着这个空子,王家秀又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细细看了一遍店里的东西。 只见内外隔断处设着一个白色台面的吧台,吧台的前脸是绿色的,上面也画着几个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饺子,吧台台面上放着一个计算器,一个笔筒,一个学生用的作业本,还有一部绿色电话。 王家秀看着电话倒勾起了她的回忆。莫建国当了校长,家里也安了电话,那时候周围有电话的人家少之又少。所以一般来了电话都是非常重要的事,当然家里还是找莫建国的电话最多。 记得有一天莫建国正在午休,接到一学校门房的电话,但打电话的不是门房的孟大爷,却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他说教育局下午上班后有个会议,要莫建国参加,莫建国家离教育局骑自行车得二十分钟,接到电话莫建国看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就急急忙忙骑着王家秀的女式自行车往教育局赶去。谁知赶到教育局才知道是有人恶作剧。 莫建国回到学校并没有发火,而是对门房孟大爷交代了一件事,门房也是工作重地,闲人不得入内。门房的电话只能用来办公,私事不得用门房电话。 这个通知下发后,学校老师意见挺大,门房原来是老师们下课闲聊交换信息的地方,有时候比老师教研室获得的信息还有用,突然取消,尤其是好打电话的那几位老师,顿时觉得不方便,埋怨个不停。 王家秀在校办公厂上班,几个家属明里暗里说莫校长小家子气,一个电话能花多少钱,也这么计较,本来一个电话能解决的,还得跑一趟,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校领导家里都有电话,老师们可没有,谁家还没个急事,干嘛做得这么绝。 王家秀将听到的这些闲话说给莫建国听,过了一个多月,莫建国便下决心挤出经费给每个教研组开通了一部电话,一时人人又都开始赞扬学校这事办得好。 后来莫建国去世,搬到楼房后家里就再未安装电话。现在大多数人都用bb机,有钱的老板们都用上了像砖头一样的大哥大,听说大城市的人都开始用上诺基亚、波导等一些听都没听过的叫手机的通讯工具了,这社会发展速度真是不敢想。 正在看着电话出神,莫如玉笑道:“店里安了电话,以后有事妈在家属院门房可以给我打电话了。” 莫如山笑道:“姐,这不只是接妈的电话吧!有了这部电话还可以接客户订单,比如我,今天加班回不了家,可以给你打电话订饺子,或者我上门来取,或者你送上门,两种方式都很方便。哦,对了,说到这儿,姐,你还得备下一些一次性餐具,到时候给人送餐时可以配上。不过这个要订还得找厂家,没找到之前你可能先买一些便宜饭盒,到时一个饭盒按成本价收钱,要是有人只要饺子不要饭盒,你可以把饺子倒进客户自己的容器中,这样也不耽误。” 说完莫如山又接着说道:“再有就是还得买辆面包车,就是街上跑出租的那种,既可以放东西,速度还快。这样开车给客人送货不耽误饺子的新鲜度。” 莫如玉听了苦笑道:“如山,你这一下子让我又买这又买那的,我哪有那么多钱,要买也得以后攒下点钱再说。” 说完,莫如玉看了一下电话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八点钟了。 离定下开业的吉时还有两个多小时,莫如山小时候在家里啥活也不干,上了大学四处勤工俭学什么都学会了。 一时三人便切菜的切菜,擀面的擀面,包饺子的包饺子。莫如玉看王家秀包的饺子里面舍不得放馅儿,便对王家秀说道:“妈,你就包那种圆饺子,里面填满馅子的那种,我们要保证皮薄馅大,要保证质量。” 王家秀听了便小心翼翼地包了一个对莫如玉说道:“如玉,你看看是不是这种?” 莫如玉看那饺子滚圆的肚子象快要撑破肚皮的小孩的肚子,便笑道:“妈,就这种,咱们家的饺子将来就胜在货真价实上,让吃咱家饺子的人吃到实惠,吃到家的味道。” 王家秀象复制一般又包了几个忽然问道:“哎!如玉,我怎么没看到你拌饺子的各种调料啊!” 莫如玉笑道:“我这调料是提前配好的,试了一个月才把味道定下来,这饺子馅儿里的肉菜还有调料的比例都有定数,你看我那个秤专门就是用来秤这些的,这三十个饺子算半斤,一斤六十个,一斤饺子里面半斤馅儿半斤,每斤饺子馅儿用多少料,每样料的比例这都是提前算好的。这样可以确保每位客人吃到的每一个饺子味道都是一样的。不像咱家里吃饺子一会儿淡了一会儿咸了,只要喜欢逗逗水饺的人,啥时候来吃都是这个味儿。” 莫如山擀着饺子皮,听王家秀和莫如玉说着话,一会儿的工夫娘儿三个就包了一台面饺子。 那个不锈钢的台面因为价高,莫如玉下了好大决心才买的,比起木头案子,这个看起来更干净也容易消毒。 但案子再大也盛不了多少,莫如玉看包好的饺子已经快没地方放了,就起身从冰箱上取下许多不锈钢蒸屉在那蒸屉上撒了些淀粉,将那些饺子一个个整整齐齐摆放在蒸屉上,又将冰柜打开将那些放了饺子的蒸屉放在冰柜中。 王家秀看着那冰柜说道:“我刚才还寻思,你这店守着菜市场,又有冰箱,还买个大冰柜做什么用,原来是放饺子的呀!” 莫如玉笑道:“饺子馆的饺子得提前包好备下,客人来直接下锅,吃完就走,这样可以增加店面流动量,如果现来人现包,估计一天至少损失一半的营业额。你看,咱们下饺子的锅也是高压锅,这个锅下出来的饺子不但精道不破皮,而且能省液化气,有平常锅煮饺子三分之一的时间就能煮好了。还有那几个暖水瓶,是过了饭点后把烧开的饺子水装在里面,再有客人来时用那个下饺子也能省点液化气。” 王家秀由衷地点点头道:“如玉,你想得还真周到。这样下来节约不少,你这两年班没白上,积累了不少经验啊!” 莫如玉笑着点点头说道:“这两年确实积累了一些经验,但饺子馆是新业务,还得一点一点摸索着从头积累。” 第四十二章 红尘烟火味人间万花筒 说完,莫如玉便端上一蒸屉饺子走到液化气灶火边,将火打着,用刚才说的高压锅下了一锅饺子进去。 王家秀看着那可以自动打火的炉灶说道:“如玉,你这炉灶先进,都不有火柴点一打就着了,比家里的好用,家里那个动不动火柴就找不着了,一用炉子先得把火柴放在顺手的地方。” 莫如玉笑道:“妈,家里那个炉灶买得早,现在都是自动打火的,等我挣点钱就给你换一个自动打火的。我这店里客人来吃饭,要是再找不到火柴很耽误事,这个自动打火的贵一些,但是方便,所以狠了狠心买了个贵的。” 莫如山笑道:“姐,不用等你挣着钱,我下月工资发了就给妈换一个,我这月值了不少夜班,一个月工资应该够买这个了吧!” 莫如玉还没来得及说话,王家秀已经拦在前面说道:“我现在嘴都不敢张了,只要说什么东西好,你们这就争抢着要给我换,那炉灶好好的换什么换,再说我也用习惯了,你换一个来我还用不顺手呢!工资留下个零花钱,剩下的款款给我交过来,将来你结婚得花好多钱,现在一分钱都不能乱花。” 莫如山看着王家秀笑道:“我才多大就让我结婚,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结婚,好像人生的终点就是结婚,唉!我现在一听结婚两个字头都大了,你能不能不说这个。” 王家秀瞪了莫如山一眼道:“结婚不是终点,生下孩子才是。你抓紧点,也不小了,眼看已经二十六了,你姐都二十七了,院子里和你们一般大的人家们的孩子都会跑了,比我小好几岁的都当了奶奶了,你们不急我着急。” 莫如玉一看王家秀又把这话提出来当事情说,便拉了拉莫如山的衣袖说道:“如山,你少说两句,妈不让你买你就别买了。快去洗个手准备吃饺子。” 一会工夫,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就端到外面餐桌上,莫如玉进到操作间对王家秀和莫如山说道:“妈,如山,饺子好了,咱们自己先尝一尝看好不好吃,等会也好给客人做介绍。” 前几日郭君宁神叨叨地跟莫如玉说,离城里五里路有个何家村,那个村里有个会看相的,新店开业一定找她给看个吉时,听说很灵,城里开业找她看过的都干得风生水起。 莫如玉不相信这些乱力怪神的事,一听就不想去,但郭君宁说那个村子有专门卖野蘑菇和地卷皮的农户,顺便可以去联系一下,如果他们的货不错,将来可以增加饺子的品种能用上。 莫如玉一听就动心了,于是在装修完成后的第二天,就坐着郭君宁家的车去了一趟。 这趟果然没白去,不但收集了几家农户的联系地址,还带了些样品回来,准备试卖一下,如果生意好吃的人多就大量采购。 既然已经去了,就免不了俗,去向那何仙姑问了一个开业的吉时。既然问好了吉时,就按吉时开业。 三个着急忙慌吃完了饺子收拾利索,莫如玉将提前准备好的炮交给莫如山道:“这个你最擅长,到十点十八分你在门口把它放了,咱们也图个吉庆,那仙姑说这个时间点的意思是时时发。今天是周末,来市场的人多,到时这炮一响吃饭的人就来了。” 正说着,郭君宁两口子抬着一个大大的花蓝送到店门口,紧接着黄莹莹也领着两个人抬着个花蓝送到店门口。 店门口摆了两个花篮,就有人好奇地往店里看,莫如玉大大方方站在门外笑着对众人说道:“请大家都进去尝尝我们家的逗逗水饺,今天开业酬宾,所有进店的客人免费送二两水饺。” 郭君宁等几个人进了店里,看那吧台后面墙上有饺子价目表,黄莹莹看莫如山正在看自己设计的价目表,便也盯着那价目表看了起来。 莫如山先是看那些别开生面的饺子名字和价格,什么家中宝水饺七毛一个,喜羊羊水饺八毛一个,八戒相亲水饺五毛一个、三羊开泰水饺六毛一个、牛郎含情水饺六毛一个、绿野仙姑水饺四毛一个、笑谈春秋水饺四毛一个。 再看后面备注,原来家中宝就是猪肉大葱、喜羊羊就是羊肉大葱、八戒相亲就是猪肉白菜和猪肉韭菜、三羊开泰就是羊肉芹菜、牛郎含情就是牛肉香菜、绿野仙姑就是油菜香菇、笑谈春秋就是鸡蛋韭菜。 价目表最下面有一行备注,半斤水饺三十个,买一斤免费送同种类水饺一两,一两共六个饺子。 莫如山看完价目表,看每张桌子上也都放着一张价目表,背面皆是和门上一样的图案,上面不但画着水饺,还有那句“有事没事,逗逗水饺”的广告语,另外还有水饺店里的订餐电话。 莫如山看莫如玉什么都做了精心准备,便笑道:“看来我姐这是要用心把这饺子馆开成全市独一份的,你们看这饺子名多与众不同,我看行,将来肯定能挣大钱。” 黄莹莹笑道:“当然了,莫如玉这回一定能开门红。刚才你说莫如玉是你姐,那你是莫如山吧,在市医院当大夫的大弟弟,是不是你?” 莫如山笑道:“是我,你对我们家的事倒清楚的很?” 黄莹莹笑道:“我和你姐除了我上大学那四年没在一起,从高三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有联系,对你家的事当然有所耳闻。” 莫如山看黄莹莹穿着一件白色衬衣,上面套了一件蓝色毛背心,下面是一条牛仔裤,一头披肩长发都过了腰际,长长地披散在肩背上,高高挽起的袖子让整个人看上去灵动又有活力,而那张非常艺术感的脸上不但写着高贵与优雅,还充满了希望与力量。莫如山看着黄莹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越发喜悦了。 郭君宁和她丈夫来莫如玉的店里,除了带了花篮,还带来一副对联。 郭君宁指着红底金字的对联说道:“这可是我求了市里一个名家写的,那人是我一个远房姑父,可牛了,一般人根本不搭理,他是从市三中毕业考上的美术院校,当年是你爸的学生,这回听说是你要开店才给写的。” 说着郭君宁将那副对联打开,只见横披写着:皮薄馅大,上联是:锅煮红尘烟火味,馅藏人间万花筒。 莫如玉看着这副对联十分感动,对郭君宁说道:“哎,我说你这是把神仙请来写的吧!这写的也太好了,尤其是万花筒和烟火味简直就把我这小店最精华的部分都写出来了。改天请你姑父过来,我好好请他吃顿饺子。” 郭君宁笑道:“不急,不急,有缘自会相见。” 正在说笑间,柳志高也拿着一个花蓝,提着一把鞭炮连走带跑地进了店里,急忙说道:“今天本来请了假早早要来,谁知半夜出了案子,刚刚忙完,还能赶上放炮的吉时吧!” 郭君宁看柳志高穿着一身警服,便笑道:“柳警官,昨天你跟在这里忙了一天,说好的今天你下班后再来的,怎么这会就来了,还穿着警服,你这身衣裳不得把客人吓跑,不知道的以为我们这有了匪情,你快去把你这外套脱了,免得影响了饺子馆的生意。” 柳志高一听这话,忙道:“怪我,怪我,我马上脱,马上就脱。” 说着已将外套脱下来,看没个地方放,就挂在臂弯上,莫如玉看了笑道:“吧台底下有个柜子,我帮你放柜子里吧!” 王家秀看着柳志高和莫如玉不象生人,便凑上前问郭君宁道:“小郭,这位警察是谁?” 郭君宁笑道:“王姨,他叫柳志高,在市公安局刑警队工作。他和我们家那口子是战友,前段时间介绍和如玉认识的。” 王家秀看着柳志高说道:“我看他年纪不小了,还没成家吗?” 郭君宁得意地笑道:“当然没有,有家我哪会介绍他们认识。他才转业回来,在部队是个副团级,现在是刑警队政委。算是个科级干部吧!” 王家秀一听是科级干部,心中一喜忙又问道:“这个小柳今年多大?” 郭君宁笑道:“我正要说呢,就是年龄比如玉大七岁,我也是犹豫了好久,才介绍他们认识的。这么好的条件要是让给别人岂不是太可惜了。” 王家秀一听忙和上回马婶介绍的那个比如玉小两岁的镇政府工作的马婶的侄子做了个比较。 那个小伙子虽然年轻,是个大学生,但家在农村,且还是个小公务员。不像柳志高已经是科级干部了,过几年局级,说不上还能到厅级,将来如玉嫁过去就是官太太,这饺子馆也没必要开,坐在家里有享不完的轻福,这好事哪里找去。 想到这,王家秀便道:“年纪大点好,知道疼人,正因为年龄大才能当上领导,要是岁数小还不知何年何月能熬出头呢。 我们如玉没上个大学,我这心里一直是个病,如果能找个既疼她又能当官的女婿,我这心里的愧疚也少些,这个小柳挺好。” 郭君宁看王家秀一眼不眨地看着柳志高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你老人家满意就好。这小柳没什么坏毛病,不象我家那口子,又抽烟,还喜欢喝酒,这小柳又不喝酒又不抽烟,家又在城里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些磨人的亲戚,将来小俩口过日子也利索。唯一的缺点就是单位上没房子,结了婚可能得和公婆一块过。” 王家秀听了连连点头道:“儿子娶媳妇就为尽孝,和父母住在一起天经地义,这也不算缺点。再说了和老人住一起啥时候回家都有口热乎饭吃,挺好,挺好!” 王家秀刚要问柳志高父母及家中其他人的情况,就听莫如山对众人说道:“吉时到了,咱们去门外把今天这些那炮全放了,就开门营业吧!”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炮声中和众人的欢声笑语中,莫如玉的饺子馆红红火火开业了。 第四十三章 给左邻右舍端盘饺子 因吃不准生意到底如何,招得人多怕将来人浮于事入不敷出,莫如玉便先招来一位服务员,这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婶,姓张。 张婶的孩子上了大学,老头子长年在外地打工,她闲在家里没事做,那天看到莫如玉的招工启事,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来应聘。 莫如玉一看那张婶的模样就是个干惯家务的女人,问了一下年龄和家庭情况,又让她从包饺子,下锅煮熟、端上桌、收拾碗筷等一系列流程看了一遍。 莫如玉看张婶干活利索,人也干净,便让她找了个保人,也没交押金就让她来上班了。 张婶每天上班时间是八小时,早晨十点到晚上八点钟,中午一点半到三点半休息两个小时。 第一天客人来得很多,有好些人吃完饺子还要了联系电话,说这是吃过的城里最好吃的饺子,有些还预订了要拿回家给家人们尝尝。 还没到下午饭点时包好的饺子已经销售一空,王家秀看生意这么好,便对莫如玉说赶紧再和面,剁馅儿再包了好赶晚饭点。 莫如玉笑道:妈,咱家这饺子每天就卖这么多,来晚了就吃不到了,这叫饥饿营销法,是我南方同学在那边学来告诉我的,我们也照着人家大城市的法子试一试,过一段时间如果需要再调整。咱们等会活面剁馅再包了冻在冰箱里明天再卖,这样早晨九点上班也来得及。 王家秀听了便也不敢再说什么,今天一天下来,她已经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离这个社会很远很远了,拿过去的老经验明显落伍了,就听孩子们的话,她们现在是站在社会最中心的一群人,自己站远一点别给他们添乱就好,就别往前挤着给他们出主意了,她们都是有文化有知识的人,不比自己就念了个小学,就别再不懂装懂胡乱指导她们的人生了,好多东西自己这辈子现学都来不及了。 中午店里客人多,黄晶晶、郭君宁等众人看了一会就告辞走了,柳志高本不想走,莫如玉看他在这里,王家秀时时想问东问西的,便将柳志高也打发回去了。 王家秀看此时店里人多,莫如山呆着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将莫如山也打发回去休息,晚上好上夜班。 莫如玉和张婶忙出忙进,王家秀坐在案前包着饺子。看着那一个个滚圆的饺子,忽然想起家里每周吃一回饺子时,莫建国就要吃米饭的情景。心想:如果莫建国活着今天看到如玉的饺子馆肯定又要说饺子不如米饭好吃,将那些馅别剁炒成菜就着米饭吃多香。饺子又费肉又费菜不划算。 想到这,王家秀不禁笑了起来。 转念又想:如果莫建国还活着,如玉肯定上北大了,这会子应该和如山一样坐在哪个单位的办公室里,哪有这么忙。当年都是自己没本事,害得如玉大学也没上成,工作了这几年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到头来还得开店养活自己。 想到这,鼻子一酸,眼看那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忙碌了一阵子,店里的客人慢慢少了,张婶在外面收拾着桌子,莫如玉忽然看见王家秀眼中似有泪水,便坐在旁边和王家秀一起包着饺子一边问道:“妈,你怎么了?怎么好像要哭的模样?” 王家秀摇摇头笑道:“好好的,哪里哭了,可能是有东西进了眼睛了,有点不舒服,我闭一下眼睛就好了。” 说着便将眼睛闭起来,将刚才那股情绪强压下去。然后慢慢睁开眼道:“嗯,这下好多了。” 莫如玉盯着王家秀的眼睛说道:“妈,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都有黑眼圈了。” 王家秀故意低下头包着饺子说道:“没有,昨晚一觉就睡到天亮了,你快去招呼客人,我一个人包就可以了。” 莫如玉看王家秀此时不想和自己说话,便起身到外面。刚想把早上外面放的炮渣子收拾了。 隔壁炒面店的老板娘王姐笑着进来,看莫如玉拿着笤帚簸箕忙道:“莫老板,这炮渣子今天不能扫,这有讲究的,得放够三天再扫,否则把财神爷都扫走了。” 莫如玉一听又来一个特讲究的人,便笑道:“生意人讲究就是多,我没做过生意也不大懂,那就听你的,不扫了,三天后再扫。但这没人管吗?” 王姐一边看着玻璃门上的广告词一边说道:“市里是有规定,但我们这惯例谁也不好破,所以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不上都是亲戚,谁好意思为这点小事说人,惹人反感。” 莫如玉心领神会笑了笑道:“这一早上可能把你们吵到了吧!我给你下几盘饺子你端过去就算是我给大家赔礼了。” 王姐笑道:“饺子我端走,但可不是赔礼的饺子,这是我们这儿的习惯,这一片不管哪家开业,左邻右舍的都要尝个鲜,算是见面礼,以前你这个店是卖调味品的,老板姓段还送过我了一包大料呢!我家的炒面他也没少吃,他老娘身体不好,他只好收摊子回乡下了,他要不走咱们还不能当邻居呢!你左边是个库房,有个老冯头,你等下给他端一盘饺子过去,以后门口有事他多少能给你照应照应。” 莫如玉答应着,前些日子店铺装修,她知道王姐店里有两个店员加上她丈夫和孩子一共五个人,便下了五盘饺子和王姐一起端了过去。 将饺子送下回到自己店里时,见库房门口的摇椅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半大老头,眯着眼睛前后晃悠着一边喝茶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着戏文,偶尔还跟着唱两句,那专注的神情像一个戏迷。 莫如玉忙进了操作间,将纯肉馅的饺子和素馅的饺子各下了一盘拿了个大茶盘托着,顺手又从柜台上拿了一瓶二两的老白干也放在茶盘中。 莫如玉端着饺子和酒来到库房门前对老冯头说道:“冯叔,我是隔壁饺子店的小莫,这是我家的饺子请您尝尝,多提宝贵意见!” 那老头睁开眼一看一个穿着体面人又长得漂亮的女孩子站在自己面前弯腰和自己说着话,忙从摇椅上站起身道:“这是怎么说的,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些,你拿回去一盘吧!”莫如玉为难地说道:“这是两种馅儿,我还是放下吧!你各样尝一尝,吃饺子得就酒,这酒我也给你放下你慢慢品着,我先回店里了。” 老冯头眉开眼笑地说道:“嗯,这小姑娘嘴甜会办事,将来肯定能挣大钱,你这门里门外有人捣乱就给大爷说一声,我会拳脚,对付各把小毛贼没问题。” 莫如玉忙笑道:“好的,冯叔,以后有事我就找你帮我摆平,以后想吃什么馅儿的饺子就给我说一声,别客气啊!”说着回到店里。 王家秀看莫如玉忙进忙出端了好几盘饺子去了店外,心想:这做生意和过日子一样的道理,人要搬了新家,做一锅好饭都要给邻居们端一碗过去,算是认个门,以后大家好邻里和睦,现在搬到楼房上了,这习惯去了一半,记得那年自己家是最后搬到楼上去了,还做了一锅肉面条给对门端了两碗过去,谁知对门住着个小两口,说啥也不收,倒害得自己又端回来了。后来听马婶说现在不时兴这个了。还以为这习俗就绝迹了,谁知买卖人还有这个习惯,看来传统的东西总不会全然丢了不用,虽看着老土,但这感情多实诚。 莫如玉忙活了一阵,看张婶已将洗好的碗筷全都收好,便对张婶说道:张婶,这已经中午一点半了,你回去休息休息下午三点半再来吧! 张婶答应着刚要走,莫如玉又笑着拦下道:“张婶你等一等,这有包好的饺子你拿点回去给你婆婆尝一尝,好歹你也在饺子馆上班,让你婆婆也尝一尝咱们的饺子给我们提提意见。” 张婶忙推辞道:“小莫,不用了,今天才开业,哪有一开张我先拿的道理,而且我今天也不去婆婆家,等哪天去看她时再拿吧!” 莫如玉看张婶执意不拿,便说道:“那好吧,改天再拿,你路上小心点。” 张婶去后,王家秀看莫如玉坐下了,便道:“如玉,那个柳志高我看着不错,哪天你早点关门约他来家里吃顿饭吧!要是合适早点把你们的事定下来。” 莫如玉不好意思地说道:“妈,你哪里听来的,我和柳志高只是认识的熟人,哪里就谈到结婚上了,你就别自做多情了,而且要上门也是女方先上男方家的门,哪有倒着来的,我又不是垃圾嫁不出去了,你就是太自卑,以后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以后嫁什么人过什么日子生不生孩子都是我自己的事,你就把身体养好,把自己的日子操心过好就成。妈,我给你说,人就活这一辈子,不能随便自轻自贱,比如您,您现在也是单身,如果有人追求您,您也得有条件不能是个人都嫁,听到了没有?” 王家秀瞪一眼莫如玉道:“说你的事呢,怎么还扯上我了,我都多大岁数了还嫁人,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去,以后少跟我开这种玩笑,让别人听到以为我是个老不正经呢!” 莫如玉笑道:“嫁人就叫老不正经,这是什么逻辑,老怎么了,老了也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力,喜欢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关别人什么事。” 娘儿两个正在说话,就见隔壁老冯头拿着两个空盘子和沾料碟子进来了。 第二百回 捉菩提 那蒙面太太听了对叶晨露说道:“请您回去吧!不必客气。毛妈,送客!” 叶晨露笑道:“既然来了,好歹让我说几句话再送客不迟,急什么?” 那太太此时已有些愠怒,便冷言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就是你想说我们也未必爱听,你还是快走吧!别自讨无趣了。” 叶晨露听了并不生气,反笑道:“我要说的话你保证爱听,不过我得单独和你说,这话不说你想让我走也难。” 那蒙面太太一听微微沉吟了一会儿,遂对毛妈和两个丫头说道:“你们门口候着吧!” 转头又对叶晨露说道:“让你的丫头也出去。” 叶晨露摆摆手,紫藤便将手中礼盒往案上一放,就和那婆子还有两个丫头出了屋子。 叶晨露看众人都出去了,便笑道:“我要是告诉你今天这院子里先后来的两个孩子都是有人故意使进来的,你大约也不相信,不过我要是说你被官府查出和一桩人口失踪案有关你大约就相信了。” 那妇人一听狠狠盯着叶晨露道:“你想做什么?那孩子是你使来的?” 叶晨露轻轻摇摇头镇定地说道:“那孩子也不是我使来的,我是来救你的。” 那妇人冷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叶晨露道:“时间已经很紧了,你这会就收拾东西跟我走,先到安全的地方我再细细给你们说,这会子再不走,怕是抓你们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那妇人听了仰天笑道:“就凭你几句话,我就跟你走,你是不是当我傻呀!” 叶晨露听了也冷笑道:“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啊!那好你好好听着。要抓你的人是我的仇人,所以我要帮你,抓不到你她便买不了好,这就是我要帮你的原因。你要还不相信,那我只好眼睁睁看着你等会儿落网了。如果你还不走,这地方我也不能多留,我就先告辞了,我在城里金筑客栈留人等着你。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命能逃了这一劫。” 那妇人看叶晨露说得有几分道理,也有些相信了,心想:“这话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平白无故今日家里闯进来三拨人决不是空穴来风,小心驶得万年船,跟着她去她还能把我吃了不成,我们也四五个人,怕她咋地。” 想到这便对叶晨露道:“好,我相信你一回,走之前先让毛妈回家去,她来这儿没几天,什么都不知道。” 叶晨露道:“那就抓紧,你们只带随身物品,我去院外车上等你们。” 谭灵儿和小野猫等着小老鼠在那院子里整整待了一下午,好不容易看着小老鼠象个老鼠似的从那院子里溜出来,便急急地找了背静的地方问起了里面情况。 “小老鼠,听到什么没有,有没有收获?” “算有也算没有,没有想象的那么好,这院子里平常总共住着四个人,开门的婆子叫毛妈,两个丫头一个叫大铃,一个叫小铃。还有一个叫黄太太。她们下午聊天时说起一个名叫黄安的,好像是个下人,有一个女的看上他了,一路跟着,直到他们上了山,那女孩不愿意嫁给二当家的,所以黄太太就给他们给了些银两让他们连夜跑了。他们下午就在说黄安的事,到现在黄安和那女的也没个下落不知他们跑到哪里去了,是死是活也不知道。我听到她们还说到两个人的名字,一个叫黄大哥,一个叫大当家。” “上了山是什么意思,二当家又是谁,还有你说的那两个人,就只听到两个名字,再没其他了?” “其他的就是她们说吃什么,说黄大哥明天来要做他爱吃的什么菜,名字我没记住。哦,对了,那个黄大哥和大当家好像认识,我也没听太明白,看着天色不早,怕你们等急了,就赶紧出来了。” 谭灵儿根据小老鼠说的想来想去也没太想明白,便道:“咱们还是回去先给太太说了,把这里的人抓起来拷问,没有问不明白的。”快走,说完三个人便急急的往驿站走去。 当谭灵儿领着墨子川和他的十余名兵士赶来宅子前时,墨子桐已经在那里候下了。 “三哥,情形有点不对,这院门一直没有打开过,院子里也没有点灯,好像没人的样子。” “谭灵儿,你确认就是这个院子,没走错地方吧!” “三少爷,怎么可能走错地方,小野猫和小老鼠进的就是这个院子。” “太太,三少爷,没错,我装成聋哑人进去时她们还给我吃的了,怎么会记错。” “太太,我也闯进去了,绝对就是这个院子。” “三哥,你看怎么办?” “既然来了,先进去看看,就算是现在没人,这院子里既然有人住过,不可能不留痕迹,我们进去看看再说!” 当兵士们点着火把将院门锁撬开进去后,屋里屋外一个人也没有,众兵士里里外外搜寻了一番,除了日常生活的一些物品,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众人顿时陷入困顿。 尤其谭灵儿,自入道以来还没发生过这样的事,这人就象凭空消失了一般,一时就后悔三个人不应该同时离开,就该留下一个人盯着,一时大意竟没想到还有黄雀在后,便后悔得捶胸顿足起来。 小野猫和小老鼠看谭灵儿这般难受,两人像做了错事一般蹲在墙角一声不吭。 众人怅然而归,墨子桐进了院子时夜已深,端木华看墨子桐这会才回来,便问道:“桐儿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 墨子桐一边更衣一边说道:“老爷,快帮我分析分析今日这事,实在太奇怪了。” “是什么事?怎么个奇怪法?” “谭灵儿明明已经探明和尚去的那院中住着四个人,我和三哥带人去抓人时却人去院空,连个人毛也没看着,谭灵儿来报信后,我就赶紧带人过去了,前后也就不到一个时辰,这人就凭空消失了,而且把所有细软首饰全都带走了。” 端木华听了心中一紧道:“看来咱们这院里出内奸了,连细软都带走,说明是得了信跑了。” 墨子桐听了心中大悟道:“嗯,老爷分析得很是,和我想得差不多,但我还是不敢相信,咱们这才到就出了内鬼,只是那院里的人必是得了信才跑的,你说这送信的人会是谁?” 端木华道:“今天谁出过门,院里来过外人没有?” 墨子桐想了想道:“今日院中并未进来外人,就是灶上几个婆子出去采买过,郑姐姐的丫头每日都按胡大夫的方子去抓安胎药肯定也出去过,再就是叶姨娘后晌说要出去逛逛。其他人好像都没出过门。” 端木华道:“一个一个排查,今日出过门的人都有嫌疑。暗中安排人盯上几天,那几个人跑了,如果有内奸应该会再次联系并打听我们的动向,那个院子也安排人盯着。” 盯了几天,那采购的和郑太太屋里买药的翠墨都没有什么异象,倒是叶晨露屋里的紫藤这几日去过城里一个名叫金筑客栈的地方。 因怕打草惊蛇,盯着的人并不敢进去问客栈老板紫藤去客栈所为何事。 盯着紫藤的人将紫藤的动向向墨子桐汇报后,墨子桐便又找来谭灵儿,让她领着小野猫和小老鼠去客栈外侯几日,看那进出客栈的人中有没有那日院子里的人。 第二日下午,谭灵儿让小野猫和小老鼠在那里候着,自己回来报信,那几个人果然住在客栈中。 墨子桐接到信,立即派人给端木华和墨子川报信在金筑客栈抓人。 当小野猫和小老鼠领着墨子川的兵士将三人从金筑客栈带出来时,墨子桐吃惊得不是一般,那被称为黄太太的居然是郑芊芸以前的丫头菩提。 那菩提倒是个爽利人,既然被抓,也不隐瞒,跪在端木华刺史府前厅中说道:“我和了然本就是夫妻,只不过为了活着我没办法才又跟了大当家的。现在了然化名机缘和大当家一起与项太太做生意。” 端木华问道:“做什么生意,了然现在哪里?大当家又是怎么回事,细细讲来。” 菩提道:“那日我们在京城救出了然一路往西走到首阳山,就遇到大当家。我们当时也走投无路,心想先找个落脚地再说,所以就跟着大当家的人上了山,为了方便,我和了然以兄妹相称。谁知上了山大当家就看上我了,要我做他娘子,当时我若不答应,我们几个人的性命都难保,没法子只得跟了大当家。他倒也守信,未伤害我们。不过了然当时就被派到这里了。那日山头被攻破,幸亏我们不住在那里,就一路往这里跑来,这里以前大当家就留有退路,专门安排人在这里蹲点做贩卖人口买卖,了然当时来也是干这个,所以很快就找了住处,不过以前货没现在的好,现在都是有钱人家的绝色姨娘,卖价更高。来到这里后,大当家怕跟我们住在一起目标太大,怕我们会连累他,所以他住在别处,过几日来我这里送些钱来,了然则早就来这里专门打探女人消息,那些妇人都是通过大当家卖与胡人的,与我们无干,那些妇人也是自己从家里跑的,并无人胁迫。” “首阳山之前也有个和尚打探消息,那和尚是谁?” “那和尚是另外的眼线,大当家说和尚在西域这里十分吃得开,能出入大户人家,打探到的消息价值更高,所以只要是眼线一般都扮作和尚。” “前几天是谁给你们送的信让你们跑的?” “无人送信,是我感觉不对劲,所以跑的。” “你感觉不对劲,没说实话吧!我这里是刺史府,不容你诓骗,欺骗官府这可是大罪,你想清楚再说。我再问你,谁送的信儿?” 菩提仍冷冷答道:“没人送信。”再问就闭口不言。 第四十四章 开业第一天就联系了大买主 莫如玉忙迎了出来笑道:“冯叔,我家饺子怎么样,给提提意见!” 那老冯头笑道:“这味道没得说,馅大量足,以后我得常来吃了,我估计你这生意一定能大火特火。” 莫如玉笑道:“冯叔你可真会说话,那就借您的吉言,希望生意能好起来!” 老冯头一边和莫如玉说话一边问道:“里面那个是你雇的人啊,看着还不错,人倒挺利索的。” 莫如玉忙摆手笑道:“冯叔,那是我妈,我雇的张婶这会儿回去了,下午就来了。你要不要再喝点饺子汤消消食。” 老冯头忙道:“不好意思,认错人了,你妈看着挺年轻,都有你这么大的闺女了。” 莫如玉听了老冯头的话笑道:“冯叔,你是嘴上抹了蜜了吧,净捡人爱听的说,我这里面还忙着呢,得把和好的面和拌好的馅儿包完,你要没什么事儿,我给你舀一碗饺子汤您坐着喝了消消食。” 那老冯头是个老光棍,其他都好,就是看到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人就抬不起脚了,一听这话便道:“那也好,就在你这喝碗汤消消食。” 莫如玉本来是说了句客气话,谁知遇到这么实诚的人,少不得就又舀了碗饺子汤,将店里炸的花生米给老冯头上了一小盘,让他坐在店中吃着喝着。 那老冯头专门挑了个和王家秀对面的位子坐了,一边喝着汤一边看着王家秀。 王家秀自莫建国去世后,性子也有些变了,一般的也不和人说东说西,所以老冯头进来她也不出操作间,只管悄悄包着饺子。并不抬头看东看西。 老冯头正在享受时,隔壁炒面店的老板娘王姐也来送吃完的碗盘,不过她送来的是洗干净的,不似老冯头吃完将脏盘子就送过来了。 一进门看老冯头坐着又吃又喝,便戏谑道:“这小莫开了家饺子馆别人怎么样不说,你老冯头可是得了实惠了,以前是吃我家的面,现在还能换个口味吃饺子了,你这营生给个县长怕是也不换吧!” 说完王姐就笑得不行了,老冯头听了瞪了一眼道:“吃过你家几回面就拿出来说事儿,以后你家那些烂事别找我,要不是我罩着,你家那面馆不知让人砸了几回了,你那肉都是什么肉你不清楚,我不说你你倒说上我了,真是的。” 说完对操作间的莫如玉喊了声:“小莫,我走了。”便气呼呼地出去了。 那王姐在身后笑着说道:“你这老冯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开个玩笑还开恼了,下午吃我家的炒面啊,我让我家大小子给你端过去,你放心,里面都是好肉。” 王姐看老冯头不理她,便进了操作间看着王家秀笑道:“小莫,这是你妈妈呀!我还以为你是朋友呢,阿姨好年轻,怪不得老冯头坐在店里不走了。我给你们说,老冯头是个老光棍,你们小心点,起先我家那口子在工地上一去十年半个月不回来,他以为我是单身,还打过我的主意,后来孩子他爸工地上受了伤不去了,和我守着这个店他才歇了心。你们这两个女人以后躲着点,有事让他来帮忙,没事少叫他在店里坐,时间长了惹出闲话就不好了。最好家里要有男的时不时让来店里呆上个把钟头,也算是给他敲个警钟,也免得别人闲话。” 莫如玉听了忙道:“王姐,谢谢你。我这刚做生意,好多事都不太清楚,你多给我提个醒。我家饺子咋样,你给提个意见我也好改进。” 王姐笑道:“我正要和你说呢,味道没得说,就是你这料也放得太实诚了,这样做下去不得赔死。” 莫如玉笑道:“我这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我算过了,一天就那些量卖完肯定有利润。将来如果有可能再拓宽销售渠道,给酒店超市还有那些便民店里趸售的话,挣头更多。” 王姐听了歪头想了想说道:“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我有个亲戚是做酒店的,她店里人少,想增加菜品人手顾不过来,这个饺子不但味道好,馅儿料这么足,我跟她说一声改天让她来尝一尝,如果看上了你这就能多个销售渠道了。” 莫如玉笑道:“那就太谢谢王姐了,如果真谈成了,每斤饺子我给你一成的利怎么样?” 王姐满脸堆笑道:“那感情好,要是这样我给你多联系几家,这样你也有挣头我也不白忙活。小莫,你是个干生意的料,看得远也看得透,姐就喜欢和你这样爽快的人打交道,我这就去公用电话给你联系去,你等我消息。” 莫如玉笑道:“那行,我等你消息。” 不过半个小时,王姐就屁颠屁颠跑来给莫如玉说道:“我那亲戚去县上采购野蘑菇去了,说好了,早则今天下午过来,晚则明天中午过饭点时过来,你准备准备。” 莫如玉笑道:“好的,王姐,没什么准备的,我这随时来随时都有饺子吃,随时来都是一个味道都是同样的分量。” 王姐走后,王家秀看着莫如玉笑道:“如玉,咱们这生意也算是开门红了,刚开业一天就有人给你联系个大买主,要是她能看上咱们这饺子,那还不得一传十十传百,将来这满城的餐馆都用咱们一家的饺子,那咱们也算是你们上学时候书本上讲的那个垄断了是不是?” 莫如玉笑道:“妈,你这也想得太远了,才联系呢,谁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上咱家的饺子,要是看不上也是空欢喜,咱们先把眼下店里生意做好再说吧!” 王家秀笑道:“你说得也是,先把店里生意做好再说。改天我把你马婶叫来尝尝这饺子,她认识的人多,让她给咱们好好做做宣传。” 莫如玉笑道:“妈,你这都是老黄历了,靠口口相传得到何年何月才有人来吃,我已经和广播电视报联系了,在报纸上登广告,再过一阵子咱们在电视上也打个广告,不过电视上打广告得请人来拍片子,可能得花些钱,等过一阵吧!” 王家秀听了喜得真点头,又说道:“如玉,要不我把校办公厂的活计辞了在你这干吧,妈在这给你坐镇总比外人强些。” 莫如玉笑道:“妈,不用,你就在校办公厂干着。这生意还是我一个人来做,自家人多了出主意的人也多,倒把我的心搅乱了,既然是我创业就还是我一个人来干,你要不想去校办工厂了,就在家歇着,我这还有张婶,我们两个人够了。” 王家秀听了心中微微一震,她忽然觉得自己老了,已经和孩子们有了距离,以前和莫如玉闹得再凶,如玉也得给自己来道歉,那是她做母亲天然的优势,现在如玉的话里虽没有一个硬字,但她明显感觉到那种拒绝的味道,心中不免伤感。便不再说话。 莫如玉看王家秀忽然没了话,正要说如山报考医师资格证的事和如川在学校入党的事,就见柳志高费力地提着一个液化气瓶进来了。 莫如玉忙起身迎出去道:“你提这个做什么,我店里有。” 柳志高将液化气瓶小心地放在地上笑道:“我知道,再提一罐备下,万一没气了可以换上,那个空瓶我去换,以后买气换气我包了。” 莫如玉笑道:“好啊,我正愁这东西太重,自行车捎不动,还想着是不是得买个摩托车专门运气呢!现在用的这瓶还是郭君宁家那口子给我送来的。” 柳志高笑道:“以后不用麻烦他了,我有摩托车以后我给你送。” 莫如玉笑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要给我送那就每月我白送你十顿饺子吃怎么样,算是抵你的运费,不过说好了,那气钱必须得我出。” 柳志高笑道:“你这帐也算得太清了,之前陪你吃饺子你就不让我出钱,费了老大劲才说好AA制了,现在又要免费吃十天,那不赔死你了,我就送气这天白吃一顿行不行?” 莫如玉笑道:“你要是没时间过来吃,那就在店里吃一顿,剩下九顿我给你送冻饺子,你带回去冻在冰箱里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这样我也安心,你要不收我就和郭君宁家去谈。” 柳志高忙摆手道:“行,行,听你的,十顿就十顿,吃一顿打包九顿,这我可是赚了。” 说完柳志高便又拎起那罐气,一使劲提到了操作间,放在正用的那罐气瓶边上。 看王家秀在包饺子,便笑着对王家秀说道:“阿姨,我会擀饺子皮,我给你擀皮怎么样?” 说着撸起袖子就走到洗菜池边上去洗。王家秀笑道:“你快坐外面和如玉说话去,我一个人可以的。” 柳志高笑道:“我从十来岁上就会做饭了,我爸我妈工作特别忙,我底下还有个弟弟,要是不会做饭我们俩就得挨饿,别说饺子了,就是包子我也会,我发面发得好着呢!在部队时灶上只要蒸馒头那放碱的活就是我的,我们厨师班的师傅都不得不让贤。” 王家秀和莫如玉听了都笑了起来,莫如玉一边笑一边说道:“你这牛皮吹得也太过了吧!会做饭我相信,蒸馒头放碱那可是技术活,我到现在都不行。” 王家秀也笑着说道:“小柳,你妈是做什么的,怎么连做饭的时间都没有?” 柳志高笑道:“我妈和我爸在同一个大学工作,我妈是课题组组长,带着一帮人研究药的,我爸是副校长。” 王家秀一听差点倒吸一口冷气,心想:我得个乖乖,这是什么家庭,我家如玉哪里能配得上,也许人家就当如玉是朋友,压根没往那方面想,是自己自做多情了。 想到这原本准备想继续打听下去的话也不再打听了,便和莫如玉说道:“如玉,这些够放一盘了,你把蒸笼拿来摆上放在冰柜中冻起来,再放出了水就麻烦了。” 第四十五章 母女的三观不同 莫如玉答应着去取笼屉。柳志高见王家秀忽然冷淡和自己没了话,觉得奇怪,心想:我哪里做得不好,惹得如玉她妈对我反感了,不对啊!我也没说什么,这饺子皮擀得又圆又薄的,她不应该对我不满意啊! 心里想着,整个人就紧张起来,那动作也不似刚才那样娴熟,擀得也没那么快了。 案上的饺子皮转眼就包完了,莫如玉笑着对柳志高说道:“快把擀面杖给我,我来擀,你这都供不上了。” 柳志高不得不将擀面杖递到莫如玉手中,就听王家秀说道:“小柳,没事你先回吧,早上看你穿着警服,你这可是有正经工作的人,回去好好上班,别在这浪费时间了。我们如玉既然能开饺子馆,这里的事肯定能搞得定,你快忙你的去吧!” 说完也不再说话,也不看柳志高。只顾低着头包着饺子。莫如玉看王家秀冷淡,柳志高在这里也不自在,便也说道:“那你先回去吧!改天想吃饺子就过来吃。哦!对了,我给你装一点冻着的饺子,你带回去给家里人也尝一尝。” 柳志高便答应着看莫如玉装了一大饭盒饺子,还要装时,柳志高忙拦住道:“如玉,好了,够了,今天我爸妈都不回来,我弟弟在外地工作,我回去就一个人。” 柳志高走后,王家秀便对莫如玉说道:“他家条件和我们相差太远了,你以后离他远一点,你们俩不可能成,他父母不可能同意,不成的事趁早拉倒,别浪费时间。他是男的浪费得起,你是女的耗不起。” 还未等莫如玉说话王家秀忽然又问道:“他上大学再加上部队上又干了好几年才转的业,今年都多大了,怎么还没成家?是不是身体有毛病?” 莫如玉无奈地笑道:“妈,我再跟你说一遍,我跟他就是认识,我们没谈恋爱,我这饺子馆才开张,我哪有那个心思。他成没成家我可不知道?” 王家秀嗔怒道:“你连他成没成家都不知道,就跟他来往,这女人名声是最最要紧的,名声要是坏掉,以后再嫁人就难了。” 莫如玉不置可否地摇摇头道:“妈,你这一天除了嫁人就是嫁人,既然嫁人那么好,你怎么不嫁,既然嫁人那么好,你和我爸那时候怎么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战的,嫁人有什么好的,你能不能别提这个事情了,我耳朵上都起老茧了。嫁不嫁人是我自己的事,什么时候嫁要嫁给谁都是我自己的事,你能不能别管了,你要实在闲得慌,给自己找个老头去?” 王家秀一听拿着个面手就想在莫如玉身上拍打下去,因手上有面又忍住将手又放下说道:“越说越不像话了,好女不嫁二夫,我和你爸虽然三天两头吵架,但我们是结发夫妻,吵归吵,要不是他先走了,我们肯定能白头到老的。我听说现在有人吵人架就离婚,不给买东西也离婚,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这夫妻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哪里能说断就断,现在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莫如玉看王家秀越说越气,眼看着张姨上班的时间也快到了,就对王家秀说道:“妈,快三点半了,你回去睡一会儿吧,拿上点饺子,下午睡起来和如山两人做个汤吃点饺子,如山今晚的夜班,我收拾了就回家了,你不用再来了。” 王家秀看包下的饺子也不少了,这里也没自己什么事了,便站起身活动了一个腰腹说道:“哎呀,这坐着包饺子还挺费腰的,明天你包一会儿站起来走几步,要不然腰肌劳损了可是大麻烦。” 莫如玉一边给王家秀在饭盒里装饺子一边说道:“知道了,这两个饭盒我给你拿根绳子绑上好提,你打个面的回去,走路太远头回去饺子就化了。别为了省钱把饺子糟蹋了。” 连上回王姐介绍的那家酒店,莫如玉已经和城里五家酒楼三家超市谈下了合作意向,并签订了供货合同。 现在除增加的趸售饺子业务,每天零售和采买冷冻饺子的业务也有所扩张,饺子的需求量一下增加了,店里人手不够,莫如玉又招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叫鲁晶晶,刚高中毕业生,高考成绩下来后不想复读,就来莫如玉店里应聘了,莫如玉原来打算是聘一个中年妇女,这样的人能干肯吃苦,家里孩子也大了没什么拖累,但当鲁晶晶出现在莫如玉面前时,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满脸的天真与勇敢,这让莫如玉很动心,跟这样年轻人呆在一起仿佛她也年轻了不少。 在决定留下鲁晶晶的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追逐年轻状了,难道自己老了吗?带着这样的疑问,她又招来一个从烹饪学校毕业在大饭店里做了两三年的专做凉菜的小伙子乔知恩。 乔知恩是莫如玉给饭店送饺子时认识的,今年刚二十出头,自从知道莫如玉店里招人手,乔知恩便从大饭店辞职来到莫如玉的饺子馆。 莫如玉起先并不想招大饭店里的人,因他们在大饭店工资高,工作环境也好,莫如玉考量着无论从哪方面讲自己这饺子馆和大饭店都不可同日而语。 但乔知恩说自己喜欢自由,大饭店每天朝九晚五工作时间太长,不像饺子馆工作时间短,只在上半天把凉菜做好做够量就行。下午和晚上的时间是自己的,这样一天上不了几个小时的班,可以腾出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莫如玉听了不好推辞,且乔知恩凉菜做得确实好也是事实,这让莫如玉有捡到宝贝的感觉。 店里人多了,就要有个分工,乔知恩负责做凉菜,并收集客户对凉菜喜好信息随时做出调整。 鲁晶晶负责招呼客人,给每桌客人送饺子送凉菜,张姨主要负责下饺子,空闲时间收碗筷,有时人多忙起来谁闲着谁来收。 除乔知恩不包饺子,店里的三个人,莫如玉除了采买原料,还要和鲁晶晶、张婶制作饺子皮和馅儿并将它们包成饺子冻起来以便随时有人来吃。 因饺子馆开业已经有段时间了,莫如玉和这市里卖菜卖肉的人都熟悉了,所以去买菜买肉只需要当面挑好称好,那些供货商因莫如玉算是大客户,也不敢得罪,所以会把莫如玉采买的食材送到饺子馆,这给莫如玉减少了不少体力消耗。 现在饺子馆除了有饺子还有凉菜和饮料及各种酒类,生意一天比一天好,不但在饭点的时候来吃饺子的人多,不是饭点的时间也是客流不断,有坐在店里边吃边聊天的,也有边吃边喝酒划拳的,从店里打包饺子打包凉菜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比刚开业那段时间忙了不止一倍。 转眼放寒假了,莫如川参加了学校的通讯研究项目,所以提前打电话说了这个假期不回家了,过年也不回来。 莫如春今年她已经大三了,现在她找到挣钱更容易的方法,学长们毕业后,将补课平台交给了她,她现在很少去给人代课,只需要电话里联系联系订单,一般平台给补课老师的分成是百分之六十,平台落百分之四十,这百分之四十中,联系人落百分之三十,剩余百分之十归平台。 莫如春前期补课效果明显,所以找她补课的人多,而她又把她补课的诀窍都告诉了其他学弟学妹们,所以她联系的补课业务没有退订投诉的,反而越来越多人找她或找她推荐补课的小老师。现在她放假就能回家,只要电话在手,业务走到哪联系到哪,不耽误她挣钱。 当莫如春听到姐姐开了家饺子馆的消息后,一放假就急匆匆往家赶,她要亲身体验一下做生意是什么感觉。 当莫如春知道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骑着摩托车往菜市场走,八点钟就要赶到店里准备当天饺子食料,十点半就有人上门来吃饺子时,她觉得姐姐这钱挣得太辛苦了。 跟着莫如玉早起了两个早上莫如春说啥也不起来了,每天十一点钟才打扮得花枝招展赶到姐姐店里帮着招呼客人,和客人闲聊然后再吃几个饺子或到市场里找着吃自己爱吃的美食,下午两点半准时回家睡美容觉,晚上约朋友同学去唱卡拉oK或蹦的,就是她回家来的日程安排。 王家秀看着莫如春和莫如玉过着天差地别的生活,嫌莫如春又懒又不懂事,有事没事就要唠叨几句,就知道自己享受不知道帮姐姐一把。 这日,王家秀又和莫如玉唠叨这事,莫如玉听着烦了就对王家秀说道:“妈,你看动物世界里,一个窝里出来的不一定都过一样的生活,我当年放弃上大学就是为弟弟妹妹能考上大学过上好日子,难道他们个个象我一样你才高兴,如果这样的话,那我这些年的辛苦岂不都白费了,他们几个上大学的意义又是什么?奉献了半天,到头来还是把弟妹拖下水,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且这生意是我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妹妹那些同学朋友都和她过一样生活,凭什么她就不能这样,国家搞经济建设的目的就是要让人们过上想过的不愁吃不愁喝的好日子,妹妹过上了你怎么又不愿意了,非要她和你似的苦一辈子你才甘心,那这母爱伟大就是一句空话了,你说是不是?以后你当着如春的面再别说那些话了,说得多了伤感情,她虽比我小几岁,但我和她完全处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境遇,我们不能残忍地拖着自家人回到旧社会,我们也不能拿我们的过去和她比,让她回到过去不但不公平而且也是历史的退步,也许再过几年,自动化程度更高了,咱们都不用干活就能在家有吃有喝,到什么时代享受什么时代的福利,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也不是错误,谁也没有权利强人所难。” 第四十六章 开始思考长大的意义 王家秀一听眼泪就流了下来道:“如玉,这些年我亏欠你太多,这个家也亏欠你太多,当年你放弃上大学我心里就想着,将来你弟弟妹妹们工作了,三个人养活你一个也算是对你的弥补,谁知事情不打我心上来,这三个白眼狼咱们算是白养活了。” 如玉笑道:“妈,你这什么话呀!我有手有脚,为什么要让弟弟妹妹来养活我,弟弟妹妹赶上好时候过上理想的生活才说明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我当时放弃上大学也没想过让他们养活我,而且供养他们上大学这是我这一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情,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机会,这是上天对我的眷顾,它让我的人生经历更加丰满,让我以后的人生道路有更多选择也有了更多的承担,妈,你放心,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忙,我一定会活得很好。” 自从莫如玉和王家秀这次谈话后,王家秀果然再没说过莫如春,而如春仿佛也感受到了来自母亲和大姐对她的理解与体谅,这反倒让她不能坦然享受这一切,在家里的时间和饺子馆里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有时莫如玉问她怎么不出去找同学和朋友们玩了,莫如春反说道:“姐,现在我们都大了,有好几个初中高中同学都结婚了,还有大学同学都开始找工作了,好像过了年大家都忙起来了,不像腊月里那样玩心不衰了,就算是见个面谈得也是工作嫁人这些无聊的话题,已经没有了小时候那种无话不谈的感觉了,而且最要命的是聊那些无聊的话题也就罢了,还要攀比谁比谁家境好,谁的男朋友开什么车,住什么样的房子,我觉得非常没意思,小时候比谁的衣裳好看,比谁的铅笔盒能自动打开,现在攀比的这些不过是换了个名头和内容而已,如果长大还整天缠在这些低层次的物质层面,那长大意味着什么,长大和没长大又有什么区别,与其和这些没长大的人见面,还不如在店里帮你打理生意更有意思一些,至少还能创造点价值出来。” 莫如玉听了如春的话也陷入深深的沉思:长大意味着什么?这些年只顾着挣钱了,这个问题还真没细想过,今天如春随口说了出来,倒叫她这个当大姐的也没法回答。 莫如春在店里和家里呆的时间多了,莫如玉和莫如春也有了更多接触的机会,而这些机会对莫如玉来说如沐春风,她十分珍惜和莫如春在一起的宝贵时间。 因莫如玉离开学校太早,离开同龄人太早,过早接触社会接触成年人的世界。让自己的思维方式从少年直接跨过了青年就到了中年。 以前没开饺子馆之前每天都在上班,莫如春就算在家,两人也说不了几句话,再加上莫如玉还得考虑单位上那些勾心斗角的事,那些成年人该考虑的升职加薪这些俗之又俗却又无奈的不得不考虑的事情,所以和莫如春这样年纪的人从未谈及过关于长大关于青春关于梦想的事情,也没有机会谈论这些纯粹的精神层面的事情。 这些年莫如玉好像都在生存与挣钱这两件事情上拼尽全力的力争上游,没有时间考虑长大的意义和如何让自己长大这些精神层面的事情。 今天是如春唤醒了自己已经麻木的神经,虽然她饺子馆开得风生水起,但再怎么挣扎与不甘,她还是发现了自己和如春之间的差距。 是的,是差距,从精神层面来看,她不如如春,甚至可能不如现在的高中生和初中生对人生思考的深度。 莫如玉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人生没有了思考,对未来思考最多的也就是要挣多少钱,虽然这是人活下去必须要考虑的,但这种一直在温饱线上徘徊的思想,境界确实也不高,她知道她要给心灵找一个恰当的方向,这和挣钱不冲突。 饺子馆里开始有了一些书籍,每天中午客人不多的时候,莫如玉都要坐在店里读一两个小时的书,渐渐地读书又回到了她的生活中并成了她习惯。 张姨、鲁晶晶和乔知恩都知道,就是经常来店里的一些老顾客也知道莫如玉这个习惯,所以在莫如玉读书的时间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绝对不去打扰她。 自从饺子馆开业那天柳志高被王家秀冷落后,他每次来饺子馆都刻意地避开王家秀和莫如山,现在莫如春几乎每天都在饺子馆,他想避也不好避了。为了不给莫如玉惹麻烦,柳志高除了每天打电话问一下莫如玉和饺子馆的情况,他已经好几天没来过这里了。 有时候柳志高骑着摩托车都到了市场口,但一想到他和如玉之间横着的王家秀这个不可逾越的障碍,心中就没了勇气,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莫如玉,不但是年龄配不上,还有自己这二婚的身份。 虽然没有孩子,但他怎么想都觉得配不上。他希望如玉有一个比他优秀比他条件更好生活历史更清白的男子守在她身边,她过得好比自己过得好还要让他开心。 柳志高几乎是第一次见到莫如玉就爱上了她,这个女孩与他的前妻不同,与他见过的所有女性都不同,她身上散发着母性与小女孩儿兼有的气息深深地吸引着柳志高,而她坚韧又顽强的生命态度又深深打动着她,莫如玉仿佛是上天专门为他打造的,这样的女性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也是他对另一半的最美好的憧憬图样。 因为喜欢所以顾忌,他不敢向她说起他的那段婚史,短短半年的婚史却给他的人生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 他的前妻是他部队里上司的妹妹,她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兼服装杂志编辑。 偶然的机会柳志高上司乔明的妹妹乔欢见到柳志高后便不顾一切对他展开追求,柳志高当时大学毕业分配到部分没多久,本不打算过早谈婚论嫁,但部队有部队的规矩,乔欢对柳志高疯狂的追求引起周围人的好奇,乔明考虑到柳志高的前途与自己的声名,看自己妹妹又不消停,便作主给两人举办了婚礼。 婚后的生活没有了激情,且柳志高天生并不是个非常浪漫的人,乔欢对这段婚姻的热度也慢慢降下温了。 正在此时,乔欢争取到一个去国外留学的机会,便放下柳志高去了国外,两年后给柳志高寄来了离婚协议书,说自己在那里找到了真正的爱人。 离婚后的柳志高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将精力放在工作上,几年下来,已经从排长升到了副团长。 但在一次部队拉练训练时,他为了救战友,从山上摔下来,腿受了伤,手术后无法在部队干下去了,便自己打了转业报告。 组织上考虑到他的实际情况,同意他转业,并由部队组织出面帮他联系了公安局的工作。 这段历史他没跟人提起过,包括郭君宁的丈夫胡海天。那天胡海天约他去他家吃海鲜跳舞,他一听去得都是胡海天生意上的伙伴,原本不想去,但胡海天说他在部队上都呆成个傻子了,除了工作就知道工作,那饭局就是个小社会,在那里可以了解社会上边边角角,才能对这个社会有更加清晰的定义。想到胡海天说的这些对他今后工作会有帮助,所以他才去了。 当莫如玉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眼前一亮,这么小的城市里居然真有这么纯洁这么娴静这么迷人的女子,这是他没想到的。 当莫如玉第一天住进他心里时,他就酝酿着怎么开口给莫如玉说清楚自己过去的一切,但每回话到嘴边他就说不出来,他担心一说出来,莫如玉可能从此就从他生活中消失了,他很怕失去和莫如玉见面的机会。 该来的总会来,王家秀对自己的态度让柳志高越发没的信心,现在大家还不知道自己是二婚的信息,如果这消息传出去,王家秀更嫌弃了,以后和莫如玉更没机会了,此时不见面或者以后还有机会牵手,此时若和盘托出,怕是见面都难了,所以柳志高就这样在患得患失中过了许久。 这天郭君宁和胡海天闲聊时说起莫如玉和柳志高的进展情况,郭君宁半埋怨半生气地说道:“老胡,你那个同学怎么回事,到底是谈还是不谈,这都几个多月了,两人不咸不淡地我看着都着急,他是个大男人这事得他主动,要是他不愿意就给个痛快话,我再帮如玉物色其他的人,别耽误了如玉。” 胡海天听了觉得郭君宁说得也有道理,既然当了牵线人,这事总得有头有尾,正好打问一下那天有几个无赖去他公司副食店里捣乱耍横案的处理情况,便约了和柳志高一起喝酒。 两人见面先说了案子情况,柳志高说道:“你那个案子我问了,那几个无赖每人拘留十五天,罚款五百元,他们以后不敢再去了,我们建议城管局在那条街上安装视频,加强治安管理你放心,没事了。” 胡海天一听便长出一口气道:“早该这样了,这几年过一阵就有几个小流氓来捣乱,我们那条街上没受过气的还真没有,我这回实在忍无可忍才报的案,这下也不用担心他们来报复了,反正公安局有你,你没事多来我们那条街上转悠转悠,好吓吓那帮小王八蛋。” 柳志高笑道:“安了视频,还有城管局的同志们,你放心好了。有我没我都一样。” 胡海天端了杯酒说道:“啥都不说了,听你的,来咱们喝一个。” 第四十七章 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听审判 几杯酒下肚,胡海天问道:“老柳,你和莫如玉的事究竟到哪一步了,给老哥说说,我回去好给我老婆汇报。” 柳志高听了叹口气道:“一言难尽!” 胡海天看柳志高为难的样子便笑道:“哎,我说老柳,我还从没见你唉声叹气过,是不是你上心了人家不愿意?” 柳志高又端了杯酒,胡海天忙放下手中的筷子也端起了酒杯,两个碰着又喝了一杯后,柳志高苦笑道:“不是人家不愿意,是我有难言之隐。” 胡海天笑道:“就你那点伤,也叫难言之隐。你那是英雄的伤,英雄的疤,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情,有什么不好说的。” 柳志高看着胡海天下了决心似的说道:“我离过婚,这算不算难言之隐?” 胡海天刚夹了一口菜,还没送到嘴边忽听了这话,就呆在那里口中喃喃道:“你离过婚?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柳志高说道:我结婚时你已经转业了。说完便原原本本将自己和前妻乔欢怎么认识怎么结婚又怎么离婚的事一五一十给胡海天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离婚这事如果让如玉知道,怕是以后见面都不可能了,是不是?” 胡海天犹犹豫豫地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道:“这事你没说也没问怎么知道她不愿意,万一她愿意呢?就算她不愿意我觉得你都该说出来,这样你也死心了,否则心中一直有个念想,这以后还怎么办?老柳,这个节骨眼上不能怂,该说就说,说完了听审判,哪怕判个死刑也心甘了,你说是不是?你这躲着不见面也不是办法,男人得有男人的担当,不能当怂包软蛋。该冲就冲,输了也不丢人,你说是不是?” 柳志高听了点点头道:“嗯,我这几天也是这么想的,明天我就去找如玉给她说清楚,听她审判。” 胡海天看着柳志高笑道:“老柳,我发现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真正没错,连你这样的都过不了,更何况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我有个想法,这事得找个环境好的地方给她娓娓道来,你准备一下提前打个腹稿,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吃点美食,喝点小酒然后再给她说,这样她可能更容易接受,说不上她脑子一发热当场就和你牵了手也不一定,据我对女人的了解,她们都是感性动物,你只要表述的好,获得她们的认可,什么样的过去她们都能接受,甚至还会陪你掉几滴眼泪,只要她们肯接受肯原谅,那就算是把你那些不堪的回忆和历史都埋葬掉了,从此和你心无旁骛携手开启新生活。你放心,我是过来人,听我的准没错。” 胡海天和柳志高见面后的第一个周末,胡海天打探到离城五里地方有一个滑冰场,听去过的人说那儿三面环山,中间一处小湖泊,到了冬天就结成冰,往年有好些人都去那里滑冰,还能在那里山根下烧烤做饭吃。 莫如玉接到郭君宁的电话听说要去野外,一去就得一天,这饺子馆没人照应就得关门歇业。 但莫如春听说是去滑冰,十分高兴,便怂恿着莫如玉不但答应去,还要带着自己也去。饺子馆交给王家秀帮忙给看一天。 莫如玉拗不过,便只得答应了去,顺便说了要带着如春一块去,郭君宁满口答应。 五个人坐着胡海天那辆客货两用车到了滑冰场才发现,现在冰还未冻透,再过半个月到了最冷的时候才能滑冰,车上带着吃的喝的也不能再带回去,便摆开战场准备吃吃喝喝再说。 叶如春好久没到郊外了,兴奋的像个孩子,她跑到湖边看那冰下有鱼在游,便叫莫如玉和郭君宁来看,三人在湖边看到真有鱼,真说可惜没带钓鱼的工具来,否则今天可以美餐一顿烤鱼了。 胡海天看三个女人在湖边开心的样子,悄悄对柳志高说道:“老柳,露一手,把你部队上学会的棍子打鱼的功夫拿出来,捉几条鱼上来咱们满足一下她们怎么样?” 胡海天话音未落,就听莫如玉惊呼道:“如春,如春!” 柳志高和胡海天忙抬头看去,见莫如春已经掉到湖里,正在挣扎着。 柳志高二话不说,扔下手中的东西就往湖边跑去,一边跑一边说道:“你们往后退,小心冰塌了都掉进去。” 话说完就到了湖边,柳志高看了看莫如春掉下去的地方,便将羽绒服脱了,一个猛子就扎到湖里,连着游了几下就游到莫如春的身边。 只见他一把拉住莫如春的手,另一只手托着莫如春的腰把她往冰岸上推,推了一下没推上去,他又往下沉了沉,一使劲,就将莫如春推到了冰岸上。 莫如玉怕莫如春再滑下去,忙一把将莫如春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此时胡海天已拿了把铁锨冲到湖边上,他一看莫如春已经上了岸,就将铁锨递到湖水中,柳志高对胡海天道:“这里有鱼,要吃我抓几条上去。” 胡海天笑骂道:“你快上来吧,开什么玩笑,零下快二十度你不要命了!” 柳志高将铁锨把拉着,胡海天和郭君宁使劲一拉,柳志高便也上了岸。 五个人忙来到刚才堆起的那堆木头跟前,胡海天忙用提前带的汽油浇在木头上,一会儿的工夫,那火苗子就冲上了天,莫如春此时冻得直打哆嗦。 莫如玉道:“如春,到车上把这身湿衣裳脱了,我身上的毛衣和毛裤脱了你穿上,这湿衣裳等会就烤干了。” 一时莫如春换了衣裳,柳志高也去车上将自己的湿衣裳脱了下来,光着身子穿着自己的羽绒服,又穿了胡海天脱下的一条外裤,将湿衣裳也烤在火边上。 几个人看到胡海天大红色毛裤撑在他那大肚皮和肥臀上非常滑稽,一下都笑了起来。 胡海天笑道:“你们笑什么,我今年本命年,要穿红色辟邪,你们懂什么?哎!老柳,你怎么不穿红的。” 柳志高笑道:“我要穿了红的岂不是突显不出你了,这机会留给你,我就不和你争了,而且我明年的本命年,你忘了,我小你一岁。” 胡海天忙道:“哦!对对对,我忘了你小学跳了一级才和我成了发小,我说老柳,我就不明白了,你说都是娘生爹养,都吃着五谷杂粮,这个脑子咋就比别人开窍早呢,高中时那物理我就跟听天书似的,不瞒你们说,我高中物理最高能考十五分,最低两分,只有一回考了个五十分,把我妈高兴的说我有突破自己的潜能,我心想我那哪里有潜能,不过是顺手捡了个纸条抄了几道单选、多选,也不知是哪位大神写的,一个没错全对了,你说这算不算撞大运。”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只有郭君宁捣了胡海天一下说道:“你怎么啥窘事都敢往外说,也不怕寒碜。” 胡海天拍着胸脯说道:“这有什么可寒碜的,物理不好一点也不耽误我做生意,那做生意只要会按计算器就成,学那些都没用。你们说是不是?我还听你说过,上学的时候莫如玉还是你们班里的英语课代表,回回考试英语都是全校第一名,咋样,现在卖饺子也用不上英语,我们这小地方好几年也见不到一个外国人,学那有什么用?” 郭君宁听胡海天越说越不像话了,忙将手向胡海天的嘴上捂去,一边捂一边说道:“你这个二百五,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呀,怎么越说越没谱了,你还不快闭嘴。” 一边说着,一边又看向莫如玉,不好意思地对莫如玉说道:“如玉,你别听他胡咧咧,等会喝酒时让他多喝两杯给你赔罪,别生气啊!” 莫如玉讪讪道:“没什么,这有什么气好生的,老胡说得也没错。” 莫如春因姐姐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工作供养自己和两个哥哥上学的事,本来心中就有愧,听了这话心中越发难受也不再说笑了。 一时几个人都不说话了,柳志高看众人都有些不自在,忙道:“老胡,快去车后斗把柴火再抱些来添上,这衣裳反个面再烤一烤,这会太阳好不需要帐篷,咱们把液化气瓶也拿下来,把炉灶还有那半只羊和面粉、土豆、粉条还有葱姜蒜、各类调料都搬下来准备做饭吧!哦!对了,先把那个折叠桌子搬下来,好放这些东西。” 几个人七手八脚几下就洗的洗,切的切,一会儿的工夫,羊肉颠面卷就进了高压锅。从莫如玉店里拿来的几个装在饭盒里的下酒凉菜也已经盖着盖子摆在桌子上。 几个人又坐在火旁边继续烤着说话,胡海天刚要说什么,郭君宁拦在前面说道:“老胡,我给提个醒,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瞎说,让人笑话在其次,要是惹了我们你可小心点。” 柳志高笑道:“俗话说饭前不训子,睡前不训妻,小郭,你这是把老胡当成儿子了,怪不得你两个一直丁克,原来一个顶两个用啊!” 郭君宁和胡海天是圈子公开的丁克家庭,所以不怕人说这话,也不怕人拿这事开玩笑,所以柳志高说完这话,郭君宁也笑道:“你说得对对的,他一个就够我受了,再添上一个我可伺候不了,这是养不大的儿子,他妈可是赚了,当年我说怎么那么主动就把他让给我们家了,原来他妈才是聪明人。” 第四十八章 闯进酒文化里的兔子 胡海天笑道:“你白捡这么个能挣钱的大胖小子,岂不是睡着都要笑醒了。” 众人听了又都笑了。胡海天看众人还在笑,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见那高压锅中的美食还得十来分钟才能好。 因急着要喝酒,便又说道:“饭还没好,我们先一人端一杯喝起来,我这酒要是喝不好不能走,喝好了酒劲没过又开不了车,不如早点喝,怎么样?” 五个年轻人正是身体最好的时候,喝酒吃饭那都不是事儿,便都点头道:“行,我们就陪老胡先喝,说好了,我们喝一杯,老胡得喝两杯。” 胡海天每天应酬不断,酒量早练成神仙级的了,是看到酒就走不动道儿的那种。 一听众人这话更来了劲,说道:“这有什么的,来,你们一个我两个,看最后谁先醉。” 几杯酒下了肚,莫如玉等三个女的都觉得胃里不舒服,便道:“我们等饭好了再喝,你们要馋你们先喝着。” 莫如春笑道:“来,我给两位大哥斟酒,你们划着喝吧,这样热闹。” 胡海天笑道:“行啊,如春都知道划拳热闹了,来,老柳咱们就划着喝,说好了,不赖不慢不欠,麦子现黄现割。” 莫如春知道胡海天说的不赖就是输了不赖账,不慢就是两人出拳在一个频率上,不能等对方出了拳再出,不欠和麦子现黄现割一个意思,就是输了就喝不能放着。 两人还没划,胡海天又加上一句:“说好啦,宝五七不要。” 莫如春听了问道:“宝五七不要是啥意思?” 柳志高忙解释道:“宝就是零,两个都不出指头,加起来还是零,如果有一方喊零,那这拳不能算赢。五就是两人出的指头加起来是五,喊了五的一方也不能算赢,七和五是一个道理,加起来是七喊了七的不算赢。” 莫如春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这三个数字不要?” 柳志高又笑道:“这零和五的赢的几率比较大,所以如果想赢喊这两个数字相对容易些,而且五是乌龟的谐音,有骂人的嫌疑,所以划拳时不喊。七谐音是气与妻,所以也不能喊。” 莫如春又问道:“气我知道不能喊是为图个吉利,妻为什么也不能喊?” 胡海天笑道:“这事你们女孩子不懂,我和老柳知道。” 郭君宁看胡海天卖起了关子,便笑道:“划拳时想到老婆那张千夫所指的脸不输才怪,哪个男人出去喝酒女人会欢喜,如春,你别把男人想得太深奥了,他们就是一群长不大的孩子。” 莫如春如梦初醒般点点头道:“你们说得都有理,我慢慢悟,不过这拳里面有这么多讲究也亏得这些人能想出来。哎!你们划拳时会不会唱,我听有些会划拳的都是唱出来的,你们会不会?” 胡海天笑道:“说到这划拳在座的我不开口,谁敢说自己是行家? 郭君宁推了胡海天一把笑道:你快说吧,喝酒我们谁能喝得过你,你是酒祖宗行了吧! 胡海天笑着说道:“酒祖宗这名字恰如其分,听好了,我们现在开拳时大家都要出大拇指,口中喊的是哥俩好,开拳后一般都喊一心敬你、三星照、四喜财、五魁首、六六大顺、七个巧,八匹马、九九长,十个满堂这些,还有一种穗子拳,输家喝双倍,开拳戴一帽或戴两帽,也是以俩好开拳,这个拳和其他拳的区别是一、二、十这三个数字带穗子,这三个数字的叫法依次是一个老寿星,哥俩好或爷俩好、十年好大运,其它数字都不带穗子,有时候六六高升和四季发财也带穗子,一般长辈不能划寿星拳,晚辈不能划大运拳,划错就罚酒。更有意思的是晚辈赢了寿星拳输家要把这杯酒端给桌子年龄最大的或辈分最大的人喝以示敬意,长辈赢了大运拳就要把这杯酒送给桌子上年龄最小或辈份最小的人喝。” 莫如春听了惋惜地说道:“可惜今天没来个长辈,要不然可以划这个穗子拳,听上去更热闹,不划拳也有喝酒的可能,这还是头一回听。” 胡海天笑道:“划拳的路数多着呢!将来你毕业后多走几个地方就知道了,天南地北各地有各地不同的酒文化,酒文化差异最主要就体现在划拳上,不过南方酒和北方酒也有区别,南方酒度数低,北方酒度数高,南方酒口感柔绵,北方酒口感爆裂。我还是喜欢喝咱们这里的酒,好东西,粮食的精华,喝一杯酒顶你吃三碗干面。” 郭君宁看胡海天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便说道:“快划拳,废话少说,如春可是大学生,她们学校哪里的人没有,说你是个酒祖宗,那是在贬你,你还当真了,不用你教,你好好出拳,今天输了我可不给你代酒。” 就在两人三星照、哥俩好划得不亦乐乎时,莫如玉忽然看到前面枯草丛中跑过一只兔子,忙站起身看着远处道:“兔子,快看,有兔子。” 莫如春听了也站起身踮着脚尖用手指着喊道:“真的是兔子,快看,跑到那堆草里了。” 莫如玉和郭君宁眼不错地看着那只草丛里的兔子,柳志高和胡海天听到有兔子,便不约而同停下手中的拳,一下站起身往莫如春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见一只兔子趴在草丛里。 柳志高看兔子离自己有二十多米远,便慢慢弯下身从旁边捡起一块石头,对着兔子一下就砸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兔子身上。 莫如玉不由拿手捂在嘴上,开心地看向柳志高,柳志高看到兔子被石头砸中,也开心地看向莫如玉,两个眼神相遇后,莫如玉忙乱将眼睛移往兔子的地方。 此时莫如春和胡海天已经冲了出去,莫如春像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而胡海天则拖着他肥胖又笨拙的身体向兔子急步走着。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兔子身边时,那只兔子已经死透了,胡海天提起兔子对柳志高喊道:“老柳,行啊,枪法不错,咱们今天还能吃到兔子肉了。快说,要怎么吃?” 有说要红烧的,有说要烤着吃的,还有说带回去明天在莫如玉的饺子馆做个鸡兔同焖的。 一时意见不统一,就听柳志高说道:“咱们这高压锅的肉还得一刻钟,咱们就以一刻钟为节点,顺着这条路看谁跑得最远就听谁的,这样吃之前先锻炼锻炼,我和老胡也散散酒气,大家也不用再争论了,行不行?” 莫如春笑道:“这路也宽,能平着摆下我们五个人,来咱们都到路上个就个位。” 莫如玉听了笑道:“你们两个说得都没问题,但等我们跑回来又得一刻钟,这饭该糊了,我看这样吧,咱们索性把火灭了,等下跑回来最快的那个人再把点火现压一刻钟,咱们跑也跑了,肉也正好。” 柳志高笑道:“还是如玉有经验,我这就去把液化气炉灶先关了。” 一时五个人就摆在路上,莫如春站在最中间,一边站着莫如玉,一边站着郭君宁,莫如玉的边上是柳志高,郭君宁身边站着胡海天。 一刻钟的时间说起来不算长,但要是跑起来还是挺费劲的。先是胡海天是个大胖子跑不动,最可气的是他跑不动还拉着郭君宁的手两人一块慢跑着。 莫如春本就不擅长跑步,学校时她倒是参加过竞走,虽没得过奖,但走起来倒挺快,但走得再快也没有跑起来得快。 柳志高无论是在部队还是在现在的单位,每天都要跑步,莫如玉打小就跟得快,所以他们两个倒扎扎实实比了一回。 但莫如玉毕竟也有好多年不参加跑步比赛了,跑了一公里时,和柳志高的距离就拉开了。虽然还在坚持跑着,但速度却越来越慢。 柳志高看莫如玉没跟上来,本想停下,又想停下的话那几个看到又要拿这事来说话,到时让莫如玉难堪,便故意做出自己也跑不动的模样,放慢速度慢慢在前面跑着。 莫如玉看柳志高放慢了速度,并不知他是故意在等自己,便又鼓起劲放快了速度。 因刚才看自己和柳志高距离越拉越开,眼看着追不上了,这会儿看柳志高速度慢了下了,以为他跑不动了,便加快速度赶了上来。 柳志高看莫如玉赶了上来,便随着莫如玉的速度跟在她身边跑着。他看到莫如玉脸上已经出了汗且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便看了看手表指着前面一棵大树说道:“如玉,咱们跑到前面那颗大树底下缓两分钟再往回走,他们三个肯定是追不上咱俩了。” 莫如玉一边答应着,一边看了看前边那棵树离自己也就不过一百米了,又回头看他们三个都站在路上喘着粗气,一看就追不上来了,便点点头道:“老柳,听你的,他们三个算是弃赛了,等我们缓两分钟接着跑回去,谁跑听谁的。” 当柳志高和莫如玉站在树下时,柳志高看着莫如玉那张红红扑扑的脸和高低起伏韵中含雅,雅中藏惠的模样,踟蹰半晌说道:“如玉,我有件事要给你说。” 莫如玉看柳志高看着自己时那个痴中带憨,憨中带精的模样已猜出了几分,便红着脸低下头也不敢看柳志高,口中只说道:“有话你就说吧!” 柳志高鼓起勇气说道:“如玉,我喜欢你,但不知我有没有资格做你男朋友?” 柳志高不等莫如玉说话,接着急忙说道:“我还有件事要向你坦白,我之前有过一段婚姻,她叫乔欢,是我部队老上司的妹妹,我们结婚刚半年,她出国了,两年后寄来离婚协议书,离婚后就再没有联系了。我是有婚史的人,不知能不能想得上你,之前不敢说是怕你嫌弃我,后来想着如果和你组成家庭是一辈子的事情,不该瞒着你。” 第四十九章 找配偶先分析分析《红楼梦》 柳志高有婚史这件事几天前莫如玉就知道了,是郭君宁着急忙慌来找莫如玉时说给莫如玉听的。 当时郭君宁看莫如玉有点不高兴,便对莫如玉说道:“如玉,你先别急着怨我,这事我也是昨天晚上才听我们家老郭说的,老郭知道得也就比我早半天,我给你说,就算我提前知道柳志高有过婚史,我可能也会给你们认识。” 莫如玉反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他有婚史你还要介绍他和我认识?” 郭君宁笑道:“一来老柳这人踏实,且又是领导,做事有分寸,我看得出来他非常喜欢你。二来他个人条件和家庭条件都不错,父母是咱们这时唯一一所大学的教授,你满城里打听打听,父母当教授的能有几个人,家里孩子少,只有一个弟弟已经在外地成家了,他家又没有女孩,小儿媳妇一年也回不了一趟家,将来一家人不都围着你转,再生下个孩子,你们娘儿俩就等着享福吧!” 莫如玉听了道:“这听来听去就是嫁给他家这些条件了,我嫁人总得有个感觉才能嫁吧!虽然我对老柳不讨厌,但也没到爱上的地步,怎么能随随便便看着条件不错就嫁。” 郭君宁正色道:“不讨厌就算可以了,我劝你别做梦了,整天抱着个《红楼梦》不放,以为人间真有爱到死去活来的恋爱,你别以为就你看过《红楼梦》,我过去也是红迷,但现在我对《红楼梦》可有不同的解读,你要不要听一下?” 莫如玉忙道:“你是红迷,你看过《红楼梦》,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你这个家伙,早知道你看过就不和你说这几年的废话了,每回见面都东拉西扯说些没要紧的话,正经说一说《红楼梦》多好,那里面那些人的日常写得是真好,把所有人都写活了不说,还透出一股出世的味道,不知咋回事,我就喜欢看《红楼梦》原着,其他小说顶多看两遍就不想看了,《红楼梦》我可是百看不厌,唉!我这辈子怕是把肠子努断也写不出这么好的书来,你快说说看,你有什么样的解读?” 郭君宁看莫如玉说起《红楼梦》那滔滔不绝又痴迷的模样,不禁摇摇头道:“你呀!栽到《红楼梦》里出不来了,但我敢保证你再喜欢也只喜欢字面上的东西,字面下藏起来的人间真相你可能从来没想过。” 莫如玉不屑地说道:“别自视清高了,你想过,那你快说说都想什么了?” 郭君宁清了清嗓子看着莫如玉说道:“我问你几个问题,看你的答案和我的答案有什么不同,到时你就知道我的解读了。我问你,既然宝黛是前世的缘分,为什么贾宝玉还要吃人嘴上的胭脂,为什么还和袭人行床笫之欢,为什么紫鹃着急让林黛玉嫁给贾宝玉,为什么贾母那么疼黛玉也不把黛玉指给贾宝玉,我再问你,你细想想,贾宝玉和林黛玉真的结了婚有了孩子,你觉得贾宝玉会不会后悔,林黛玉会不会后悔?” 莫如玉喜欢看《红楼梦》,喜欢这本书中营造的那种空灵感,喜欢看少男少女恋爱时那种小感觉,但郭君宁今天这一连串的问题她确实没细想过。 此刻听郭君宁这几问,一下又陷入小说中,开始幻想贾宝玉和林黛玉抱着孩子那种顾头不顾尾的情形,自己倒笑了起来。郭君宁一看莫如玉笑了,不知何故,便又说道:“你笑什么,我问的那几个问题你一个一个给我回答出来,你这婚姻该怎么选择心里就有谱儿了。” 莫如玉不服气地说道:“回答就回答,你再问一遍,我一个一个给你说。” 郭君宁便又说道:“听好了,第一个问题,既然宝黛是前世的缘分,为什么贾宝玉还要吃别的丫鬟嘴上的胭脂?” 莫如玉笑道:“估计是他自己平日不用胭脂,又加上年龄小,觉得好奇?” 郭君宁瞪了莫如玉一眼气呼呼说道:“他这明明就是好色,什么好奇,一个豪门少爷无法无天,觉得那些女子都是他的,当然可能任意而为了。包括和袭人有床笫之欢,也是因为好色。如果真是深爱着林黛玉,别的女子看都不会看一眼,怎么会有那样的举止,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莫如玉听了无话可说,便道:“时代不同,你这是拿现代观点往古代套,当然觉得他有问题了,你往后问,这问题我和你扯不清。” 郭君宁不依不饶道:“你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现在社会上像贾宝玉这样的中看不中用的公子哥多得是,等哪天送你这么个花花公子吃了亏就知道今天你对爱情的观点有多愚蠢了。” 说完也不等莫如玉说话,便又说道:“为什么紫鹃一力主张并着急让林黛玉嫁给贾宝玉?” 莫如玉笑道:“这你可难不住我,因为紫鹃知道林黛玉和贾宝玉之间的爱情,所以不想让林黛玉嫁给别的男的,她不是也对林黛玉说了嘛,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 郭君宁指了莫如玉的额头一下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就没多想想,站在紫鹃的立场,她将来要不要嫁人,是嫁给少爷当姨娘好还是嫁给小厮做仆人好。你再把你的脑子往开打打细细想,林黛玉如果嫁给贾宝玉,紫鹃做为林黛玉的丫头必跟着一块随嫁,只要不出贾府紫鹃也没损失,而且她做来陪嫁丫头升作贾宝玉的姨娘的概率很大,如果林黛玉嫁给外面的人,紫鹃是家生子,到时能不能跟着一块去还两说,而且新姑爷人品如何也一概不知,所以从紫鹃利益最大化上来说,她是最希望林黛玉嫁给贾宝玉的,因为她得到的好处是最多的,当了姨娘生下的是少爷小姐,如果嫁给小厮生下的还是小奴才,以紫鹃的智商和见识,她能谝不过这个道理。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莫如玉听了心下不免暗暗佩服,便嘴上却说道:“你这不愧是开公司的老板娘,利益最大化这样的道理都能用在婚恋上,这样说谁能说得过你,你快问后面的吧,我懒得和你辩。” 郭君宁看莫如玉说这样的话也不理论,只说道:“叫你嘴硬,还不承认,那我说趁热打铁再问你,为什么贾母那么疼黛玉也不把黛玉指给贾宝玉做媳妇?” 莫如玉笑道:“这问题你不如不问,贾母在清虚观打谯那一回里就说了,宝玉还小,不宜谈婚论嫁。宝玉都还小,那黛玉更小了,当然不能早早指婚了。” 郭君宁指着莫如玉道:“你可真是个榆木疙瘩,就算你说得没错,是宝玉和黛玉岁数小没指婚,那我再问你,既然黛玉年纪小,探春比黛玉还小,为什么就嫁到西海沿子去做王妃,难道贾母只知疼外孙女不知疼亲孙女?你说呀!” 莫如玉想了想,反问道:“那你说是为什么?” 郭君宁冷笑道:“当然是贾母打得一手好算盘了,她要给贾宝玉找个门当户对的,对贾家家族未来有帮助的比贾家门第还要高的可以倚仗的高门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还要给林黛玉找个比贾家门第还要高的人家嫁过去,这样贾家的外戚势力越强大,贾家的日子越好过,你当贾老太太是真疼孙子孙女呀,你当她老人家真看不出贾宝玉和林黛玉那些小情小爱,在家族利益面前那点小情爱算什么?你看那贾老太太只是听着谁家女孩儿上她家门来,必象亲孙女一般好吃好喝地供着,那还不是为了将来那些女孩子出息了嫁个好夫家可以帮到贾府,那老太太可精着呢,她可不是混吃等死的那种人,她到死都在为贾家的子子孙孙做着打算,可以说是步步为营,你可别当她就会吃吃喝喝的。” 莫如玉急忙接话说道:“所以呀,才说贾母和王夫人这些代表封建思想的家长们该被打倒,所以才有了后来贾宝玉出家的情节,要不是他们,贾宝玉和林黛玉是多好的一对儿。” 郭君宁笑道:“好,好,好,看来我还没把你叫醒,那我再问你,依着贾宝玉油瓶倒了都不扶和林黛玉风吹了就化了的感觉,他两个要结了婚再生下孩子,不幸再遇上贾家败落,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靠吟诗作对能填饱肚子吗?贾老太太和王夫人难道看不到这一点,他们只能谈谈恋爱,过日子估计要饭都不行,两个得活活饿死。” 莫如玉听了半晌无话,就听郭君宁又说道:“还有你当贾宝玉出家是因为和林黛玉的爱情破灭了才出的家,如果是那样,贾宝玉应该在林黛玉死的时候就出家,怎么反倒和薛宝钗过起了日子,按电视剧里最靠近曹雪芹原着改编的情节,贾宝玉直到贾家败落后才出的家。为什么不为情灭而出家,而是选择败家后才出家?” 莫如玉此时已想不清楚了,便道:“那你说这又是为什么?” 郭君宁冷笑道:“亏你还整天看书,书中的事一点没和现实联系起来,没有悟到书中隐含的残酷现实。我问你,《红楼梦》一开始讲的甄士隐家的故事你还记不记得?” 莫如玉忙点头道:“当然记得了,甄家先是唯一的独生女英莲丢了,后来家又被火烧了,没办法又投靠了老丈人家,被老丈人连哄带骗把家产弄得几乎没了,所以才跟着和尚道士走了。” 郭君宁笑道:“看来你这书也算没白看,至少记得里面的情节,那我问你,如果甄士隐家没被烧掉,老丈人也没有下手,他家家产依然丰盈他还会出家吗?” 莫如玉先是摇摇头觉得不会,后又点点头觉得会,两下里矛盾时,便道:“这可难猜了,也许会也许不会。” 郭君宁笑道:“看,如果有家产至少有一半的机会是不会出家的,所以他出不出家和英莲丢没丢一点关系也没有,对不对?” 莫如玉点头道:“是,是没关系,不过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五十章 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 郭君宁笑着说道:“认真听我下面的话,我把你这个糊涂虫叫醒。你听好了,甄士隐家的故事影射的就是贾府,甄士隐最后出家也是预言贾宝玉的未来。按照这条线,如果贾家不败落,宝玉也不会投靠他的岳母薛姨妈对不对?按照贾家的惯例,贾宝玉娶了薛宝钗后一定也是妻妾成群,随着年龄增长,贾宝玉也会慢慢看清世情,考取功名是他唯一的出路,当认清这一点后,以他的资质一定也能考取功名,将来和他父亲贾政一样当个闲散官,整天吟诗作对,风花雪月,你觉得他还会把初恋的那个林妹妹时时挂在心上吗?如果我说的这些话你还想不明白,那我和你从此陌路,就当不认识,实在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是过来人,知道婚姻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你没谈过恋爱,实在太单纯,把恋爱看得太重太美好了,其实人间的事和书中明面上写的是截然两回事,书上把日子尽量美化,一是作者为自己写的书有人看可以卖个好价钱。二是为了给人送去希望,这也是当时统治阶级希望的事情,要是阴暗面写得太多乾隆那老小儿也不允许曹雪芹把《红楼梦》写出来并流传出去。但书上没写的事,不代表人性中不存在,所以你好好想,等你把这一切都想通了,你该怎么选对象不用别人说自己就能定了。” 莫如玉此时完全被郭君宁这番话给镇住了,说实话她看书只看面上的东西,书上写什么她就相信是什么,从没想过文字后面隐露的另一重意思,现在听了郭君宁的话,对郭君宁十分佩服,觉得她简直就是红学家,是生活大师。 莫如玉用佩服的眼神看着郭君宁道:“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从不知你有这么高深的见解的,快说说,你是不是投了什么师门,是谁教你的。” 郭君宁听了这话面上黯然失色道:“实话和你说吧,我和老胡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他在外面养了不止一个女人,我现在庆幸的是没和他要孩子,否则真是亏大发了。” 莫如玉吃惊地看着郭君宁道:“怎么可能,我看你两个不是挺好的嘛!” 郭君宁惨然道:“那都是装给外人看的,我们俩早就各过各的了,谁也不管谁,分居都已经三四年了,过去我觉得丢人所以不愿意跟人说,现在我也想通了,就这样吧,爱咋咋地,反正公司的钱有我一半,只有月月给我账户上把钱打过来,其它的事我都不管。” 莫如玉怜惜地看着郭君宁道:“你才多大,以后的路还长,这日子就要这样过下去,太难了,与其凑合不如重新选择,现在周围离婚的也不是没有?” 郭君宁冷笑道:“离婚,离了婚我到那公司谁认我是谁,到时那钱能不能打到我帐上也就不好说了,而且离了婚岂不是给别人腾位子,你别看老胡长得跟头猪似的,可能薛蟠都比他长得好,但他有钱,生扑的多着呢!我不离,离了我也这样,不离我也这样,离了我说不上连老胡这样得也难遇上,还多一重风险,给自己找那个麻烦。现在只要我不闹,每月钱就到帐了,有钱就能活下去,而且还能活得很舒服,何必争那个闲气?” 莫如玉似懂非懂地点头道:“怪不得你把《红楼梦》解读得那么深刻,你把人性的恶看得太透了。原来只要把生活揉进小说中,就能发现文字下面隐藏的灰暗。可见没有一定的生活经历想读懂一本书也不容易。” 郭君宁道:“是啊!我也是发现老胡外面有人开始,为了打发时间才重新看的书,那些年咱俩在学校读的那些武侠和琼瑶小说当时那个年龄看还觉得不错,到我这个岁数有了这番经历还是要读《红楼梦》这样略显深刻的书,书中对人性的把控非常犀利,现在我算看明白了,人性看得透不透这日子都得一天天过,每天把自己巴结好伺候好比啥都重要。你不像我,我是自打和老胡结婚时就想好了不要孩子,因为那时我爸瘫在床上,我妈病又多,我没办法才嫁给老胡,所以那时候我就想了,如果我生下孩子将来让他走我的老路,那还不如不生,我趁身体好的时候吃好喝好把自己供养好,老了吃不动喝不动等死就好了,何必把子女害得整天守在病床前,好像孩子来到这个世上就为了侍候爸妈,为了这个目标所有一切都得为这件事让路,包括我的婚姻我的成长。我觉得牺牲太大了,所以不想自己还没把爸妈伺候明白,再生下个孩子来养受那个累,将来孩子再和我似的过一生,祖祖辈辈没完没了,想想实在没意思。还好幸亏没生,要是生下来这会儿这孩子还不是我一个的事,那我可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莫如玉听了问道:“既然你觉得婚姻和生儿育女并不是什么好事,为什么还要给我介绍?” 郭君宁笑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不可能全都象我似的做丁克,我是有切肤之痛所以不愿意让自己孩子走我这条路,你和我不一样,你妈身体那么好也不需要你伺候,将来你生了孩子她还能帮你带。而且柳志高家家庭条件也不错,将来生下个孩子还不得当成宝,这条件和条件不一样,不可能都选择一样的路,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莫如玉笑道:“你就能保证我和柳志高不会过成你和老胡那样,按你平日开玩笑的话天下乌鸦一般黑,只要是喘气的男人哪有不好色的?” 郭君宁笑道:“话虽是那样,但你别忘了,柳志高是上过战场的人,而且还当着领导的,又是警察,最起码有底线,不像老胡是自由职业,这些年做生意早就没底线了,只要有利的事就做,没利的事沾都不会沾,他换小三的速度绝对超过我买换季衣裳的速度了。他找的那些小三都能帮他搞定大客户,用完就甩,所以换得也勤,我们俩之所以能相安无事,不过是我图钱,他图后院不起火。而且我只要有婚姻这个幌子,还能有正常社交,要是离婚了你想想咱们这个小城市能容得了我,我还不得出家当尼姑去。” 看着莫如玉越来越沉重的表情,郭君宁笑道:“看把你愁得,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看人不会看走眼,这些年啥样的人没见过,柳志高绝对是块难得的金子,你可别放过了,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将来后悔可没处找补去。” 莫如玉点头道:“你再让我想想,他有婚史这事要不要告诉我妈,家里人会不会同意?” 郭君宁听了缓缓道:“如玉,说到王姨,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红楼梦》里为什么林黛玉总是多愁善感?” 莫如玉叹口气道:“因为父母早亡,无依无靠,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 郭君宁听了看着莫如玉说道:“你只说对了一部分,其实林黛玉心里最大的苦是凡事自己做不得主。她父母留下的财产她做不得一分钱的主,自己和贾宝玉的婚事她也做不得主,有时候亲人的疼爱其实就是枷锁,要是贾老太太表面上不对林黛玉那么好,可能林黛玉还会想点其他法子出来,或者他父亲也不会把女儿托负给老太太,正因为这种表面的好把其他事情掩盖了,林黛玉反而在贾老太太端给她的这锅温情水里面越煮越清醒也越煮越痛苦,这就是她为什么做了《五美吟》的诗,其实那几首诗中所说的五个女子的命运和下场都不见得是最好的,但林黛玉却由衷地从内心深处赞叹,她赞叹的主要原因是这些女子自己能决定自己的生死命运,最典型的就是红拂,弃杨素转而投奔了李靖,帮李靖成就封侯伟业。我看了好多遍《红楼梦》,感觉这本书最伟大之处也在于此,曹雪芹作为一个封建社会曾经的剥削者,在家族败落后站在女性角度发出千红一窟,万艳同悲的怆音,就是在指责男权社会将女性所有的生存权力都归入父权夫权,以至于女性的命运一直掌握在别人手中,这才是林黛玉郁郁而终的真相。你现在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郭君宁看莫如玉象是对自己醍醐灌顶的点拨悟道了一般,便又接着说道:“我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关键时候,千万不要犯傻,自己的人生大事一定自己拿主意,谁的话都不要听,问自己就好,将来要过啥样的日子和谁过日子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问你自己就好。刚才你说要问你妈,我再问你,王姨的学问和见识能超过你去吗?而且她的立场与角度和你也完全不同,你问她让她指导你的人生就像找了个小学生帮你完成你高中的数学作业一样,你觉得靠谱吗?找结婚对象是一辈子的终身大事,这个人要和你朝夕相处,还要和你生儿育女,为了将来不后悔也一定要好好想,包括我刚才说的话都不要太当回事,最主要是问自己的内心有没有决心和这个人共渡一生,和这样一个人共度一生会不会后悔,这才是关键。” 莫如玉再次信服地看着郭君宁道:“郭君宁,我觉得我在你面前就是个小学生,你简直就像大师一样,说话总能说到点子上,我听你的,回去自己想,谁得也不听,听自己的,做自己的主人。” 郭君宁意味深长地看着莫如玉叹口气说道:“今天是不是我说得有点多了,把你吓着了,但我自认为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婚姻的事一步错,步步错,千万马虎不得,多想想,多看看,没坏处。” 自那天和郭君宁一番长谈后,莫如玉沉下心来仔细对柳志高与自己的未来进行了考虑并得出一个结论,郭君宁分析的不错,柳志高无论人品家境经济条件和个人成长经历以及外貌条件,就目前自己的状况而言,都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至于他的婚史在人生的长河中顶多算是个小波浪,可以忽略。 第五十一章 谈恋爱是场拉锯战 此时莫如玉听了柳志高的话,看着柳志高淡淡笑了笑道:“你之前的事我听郭君宁说过了,我可以接受。每个人一生中要遇到很多人,这些都是不能抹去的记忆,无所谓好坏,只是说明有人陪着走了一段路而已,没什么不好说的。” 柳志高听了汗颜道:“如玉,没想到你这么坦诚豁达,是我把你想狭隘了,我正式给你道歉,请你原谅我。” 莫如玉看着柳志高也难为情地说道:“我都说了我不在乎,但是我妈还有我家里人可能还是会在乎这个事,我也不想因为这个事让他们背负太多的思想负担,请你理解一下。我这还有个不情之请,你有过婚史这事如果我妈知道了,她肯定不同意,所以这事你以后别跟人说可以吗?” 柳志高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而且莫如玉还帮自己打掩护,简直是意外之喜,便忙点头道:“我都听你的,以后都不提了,而且这事从我心里早就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 柳志高一边说着话一边忙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行存折交到莫如玉手中说道:“如玉,这是我的工资折,我所有的存款都在这上面,现在交给你,以后都归你管。” 莫如玉没想到柳志高来这一招,一下就慌了神,一边摆手一边说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快把折子收起来,咱们这八字还没一撇,就算是将来成了家也没必要给我上交工资折,我们每个人都有自由,成家是为了过得更好,不能束缚住对方。” 莫如玉这些天看了不少的书,也懂了不少以前不太懂的人和事。从许多文学作品中,她发现许多人婚姻不幸的主要原因是双方被束缚得太多了,人没了自由就是住在宫殿里也像在坐牢,她可不想将自己未来的婚姻生活过成书上说的那种两个人的寂寞更寂寞和一地鸡毛的无奈日子。 既然读了书,就该从书中的故事里吸取经验和教训,人这一生最重要的还是婚姻生活,它要从二十几岁陪伴人走过整整一生,这漫长的几十年岁月中,如果失去自由,那婚姻就会变成牢笼,谁愿意在牢笼中呆一辈子,再有耐性的人也会选择逃离。 要保持婚姻的新鲜度,只有给予对方必要的自由,这婚姻才能谈得上相互吸引,否则委曲求全哪里来的幸福。自由首先得让对方有自由支配其收入的权利。 柳志高听了莫如玉的话,为自己能遇上莫如玉这样知情达理的人而感到十分幸运,心中更是惊喜连连。 柳志高在今天之前也是有顾虑的,自己和乔欢那段婚姻刚开始就是被束缚得太紧,大事小情都得向乔欣汇报得清清楚楚,他感觉太累,一度对婚姻产生怀疑,也非常后悔结婚,后来乔欢出国了,自己才松了口气。再后来乔欢提出离婚,自己几乎没犹豫就同意了。他想到再回到与乔欢结婚之初的情形头都大了,因此离婚后好多年都不敢再提及婚姻这个话题。 遇到莫如玉后,柳志高虽然也有过这样的顾虑,但对莫如玉的喜欢和他对莫如玉的观察,他觉得莫如玉和乔欢具有两种完全不同的人格特点,而莫如玉身上这些特点和初见时的喜欢都远远超过了他的那些顾虑,此时见莫如玉又说出这样一番与众不同的言论,柳志高觉得自己仿佛突然中了大奖一般高兴。 莫如玉和柳志高确定关系有一段时间了,莫如玉也去柳志高家见过柳父柳妈,两人感情也成熟了,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莫如玉觉得是时候把柳志高正式领回家了。 这天,莫如玉在早晨起床后就向王家秀说道:“妈,明天我想请柳志高来家里吃顿饭,他想正式拜见你。” 王家秀吃惊地说道:“你怎么还跟那个姓柳的来往,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人家那条件能看上你,别浪费时间,人家是男的耗得起,你是女的别跟着瞎耽误工夫,眼看就二十八岁的人了,做事情能不能靠点谱。” 莫如玉笑道:“妈,你只管准备一桌饭就好了,我的事我知道好赖,我和他已经正式交往快一年了,他们家我也去过了,他爸妈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对我也很好,你就不用担心了,他明天来就是想来看看您,然后再约个日子把两家大人请到一块吃个饭,正式确定一下关系,按我们这里的规矩,还得请个媒人,柳志高请了郭君宁和胡海天两口子做媒人。” 王家秀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这么大的事你今天才说,连媒人都请好了,事情已经定下了,你今天就是通知我一声是不是?” 莫如山因昨夜上的夜班才回来,刚躺下就听王家秀在数落莫如玉,正要驳斥她们小声点,忽听说得是莫如玉的婚姻大事,一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伸着脖子仔细听着。 莫如玉一看王家秀好像生了大气,她不解地问道:“妈,你整天催我赶紧找个人嫁了,现在我找好了你怎么又不高兴了,为什么?” 王家秀听了气更大了,怒斥道:“为什么,你说为什么,结婚这么大的事,我是不相干的人嘛,我是你妈,这事我从头到尾都不知情,你悄没声地就把人定好了,你当我是空气还是拿我当死人?” 莫如玉今天和王家秀说这事之前心里就想好了,也预估到了王家秀可能的表现,所以看到王家秀生了大气,便不说话,只进了自己屋中。 王家秀一看莫如玉回了自己屋子,也便不言语,掉着个脸将牛奶和馒头放在莫如山拿年终奖给家里买的那张非常气派的餐桌上。 当时餐桌抬进屋里时,王家秀看这餐桌和家里的家具都不配,且放在客厅里显得屋子太小,加上那餐桌又贵,便让莫如山退了把钱存起来将来好娶媳妇。 莫如山不愿意,说人一天除了上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饭睡觉。这餐桌一家人都要围在上面吃饭,不能退,这是他很早以前的心愿,他当年去同学家见过这种餐桌,坐在高高的餐桌上吃饭和坐在小板凳上吃饭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王家秀拗不过,再加上那时候莫子川和莫子春放寒假正好在家,两个人都嚷嚷着不让退,异口同声说着实在不行把那两个弹簧沙发扔了,这样屋子显得大一些。看电视可能坐在餐椅上看也是一样的。 王家秀说啥也不同意,那对弹簧沙发所有材料都是她一样一样找来的,没花一分钱,只有最上面那层青花布的沙发布料是花钱买的,当时莫建国还在,家里添电视添冰箱莫建国都不赞成,只有这对沙发自从大弟弟王家树帮着给打制出来后,就算王家秀下了没事不能随便坐在沙发上的命令,莫建国也总是见缝插针悄没溜地想办法让自己的屁股不离开沙发。直到第二年新鲜劲过了,王家秀才不大管沙发上坐没坐人了。 姊妹几个看王家秀不愿意扔沙发,只得将一对沙发拆开来摆放,一个放在西墙边,一个放在南墙边,这样西墙边就腾出一大块地方,正好把那张配着六把餐椅的餐桌放在那里。 莫如玉从屋里出来时,已穿上那件黑白格子的棒球领夹克衫,身上背着个棕色小皮包。 看王家秀不高兴也不说话,莫如玉便坐在餐桌前端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两口,拿起馒头刚要吃,王家秀道:“等会,还有豆腐乳呢,今天时间还早你急什么?” 莫如玉看王家秀居然一反常态主动和自己说话,便忙说道:“我得早点去,柳志高今天要到县上出差去,他说临走时来店里给我送一罐液化气。” 王家秀嗔怒道:“就是送气也得等液化气公司上班才能买上,你慢慢吃,一边吃一边说一下柳志高爱吃什么,我拿个笔记下来,把明天的菜单定一下。” 莫如玉心中暗喜,从王家秀这情形来看,她能答应明天柳志高来家里吃饭,应该是答应这门亲事了,看来一切比想象的要顺利。 王家秀刚才和莫如玉发过火后,几乎在一瞬间就想通了,她之前不同意是怕柳志高家里人嫌弃如玉,现在如玉已经见过柳家父母了,她有什么不同意的。细想之下,刚才之所以生气,是因为莫如玉居然瞒着自己偷偷在外面谈对象,这还了得,她这个当妈的都成了局外人,这也太不把她当回事了。 但转念她又想道:幸亏自己没参与,要是参与了,也许如玉这婚事早就黄了,因为怕吃亏所以不可能同意莫如玉和柳志高交往一年。 想到这,她心中既欢喜又难过,如玉是自己第一个孩子,她的婚事自己居然没有参与过,这不是她原来想象的样子。唉,不说了,既然人家明天上门来,好好准备一桌饭才是正经,说破天去,明天那顿饭才是顶顶重要的,让柳志高吃好,让他对自己和这个家增加几分好感,也算是参与其中了,其它的也就不计较了,否则再僵持下去,明天这饭也黄了,如玉的婚事又成了池塘里的月亮,看得见摸不着了。 柳志高送液化气时听到莫如玉说王家秀同意他去家里吃饭时,那颗悬了好些日子的心总算能放进了肚子里了。 两人确定关系已经快一年了,当柳志高提出以莫如玉男朋友身份去莫如玉家,莫如玉总是说还早,还早,再等等。等机会合适再领他回家去。 柳志高也知道莫如玉为难的原因:一来自己年龄比莫如玉大七岁,二来自己有过婚史,三来提前没有沟通好莫如玉的妈妈不同意到时两人都很被动。 柳志高一方面理解莫如玉,另一方面也想到,也许莫如玉对自己还在考察期,只有等考察期结束她才会给王家秀提说自己,只有等到到那时候才有可能让自己上门去,就在这焦急又无奈的等待中,柳志高一次次按下性子做自己的思想工作,要给莫如玉给时间,不能逼也不能给她过多的压力,尽管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但不能为了完成人生使命而拔苗助长,只有水到渠成的婚姻才是最完美的,恋爱本就是一场拉锯战,慢慢来不急。 第五十二章 求婚的仪式感满满 柳志高自去年和莫如玉确定关系,这小一年的时间接触下来,他发现莫如玉是个不愿意麻烦人的人,有事悄悄扛着,从不主动给自己说,这倒让柳志高在对莫如玉好感度和敬佩度加持之余,在两人相处过程中又自觉不自觉地加了许多的细心与责任。 因莫如玉不会主动向他提起自己生意和生活中遇到的困难,这就逼着柳志高不得不时常地从店员那里,从胡海天和郭君宁那里打听莫如玉的生意情况和心情以及身体状况。 莫如玉越是不愿意麻烦柳志高,反而让柳志高产生了许多不安全的想法,他经常自问:是不是莫如玉压根没看上自己,所以有事也不跟自己说,她会不会随时离开。 有了这个思想包袱,柳志高几乎所有业余时间都交给了莫如玉。 莫如玉因从小是家里的老大,再加上爸爸早逝,很早就养成了独立的性格,自己的事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除非万不得已几乎不张嘴求人。 在与柳志高交往的过程中,这种性格也无时不刻地表露着,但莫如玉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言行给柳志高带来了压力。 两人虽然各有各的工作,各有各的性情,尽管柳志高心中总有担心,不过总体上相处的还是十分和谐。 柳志高也总能在胡海天的点拨下搞出一些小惊喜出来。比如晚上快下班了,柳志高忽然出现在店门口带莫如玉去逛逛夜市,有时候中午店里其他人下班后,也会冷不丁地带一份新上市的特色美食让莫如玉品尝,有时也会骑着摩托带着莫如玉去乡下景点上吃吃野味,有时还会带朋友来莫如玉饺子馆吃饺子,把莫如玉介绍给他的朋友们,有时市里有演出他挤破头也会买到票带莫如玉去感受艺术的魅力,有时还会去书店把莫如玉喜欢看的各种文学类、诗歌类书买下来送给她,有时会带她参加朋友们在家里举办的文学或音乐沙龙,在那里倾听各种文学话题,习学各种音乐知识。有时也会在下雨天带莫如玉去咖啡馆找个临窗的坐位坐下来喝着咖啡听着雨声,再点一首莫如玉喜欢听了萨克斯曲一起放空心灵,几乎每个周末都有出乎莫如玉意料之外的节目。 柳志高所做的这一切让都让莫如玉感到十分舒服与惬意,自从柳志高走近她的生活,好象日子都有了光,有了希望,也有了奔赴的方向,她越发觉得自己选的这个人没错,差不多算是捡到了宝贝。 转眼又是夏末,这里天气还是十分闷热,快下班时,莫如玉接到郭君宁的电话:“哎!今天是周末,咱们四个人去看末场电影《罗马假日》。你来的时候把你那条真丝裙子穿上让我看看效果,要是好我也想买一条,别忘了全套配齐了才出效果。” 莫如玉故意笑道:“什么全套配齐,配什么?” 郭君宁在电话那头调侃道:“别当我不知道,你那条真丝裙子,白皮凉鞋,还有那双白色真皮包一直放在你店里没敢拿回家,就那身穿戴上来我看看效果。” 下班后莫如玉在饺子馆略补了个妆,穿着柳志高一起在街上买的那条粉色底泼淡墨图样的真丝连衣裙,一双白色皮凉鞋和白色真皮包,一改往日贫素气息,让莫如玉看上去象有钱人家的千金大小姐,一头瀑布似的波浪在腰际间流动着,象是要把青春最好的东西都呈现给这个世界。 莫如玉出了饺子馆时,抬头就看到柳志高一本正经穿得西装革履站在店外。 柳志高看到莫如玉一身清凉的装扮,便笑道:“这条裙子你今天终于肯穿了,当时买的时候我就说好看,你还嫌贵不让买,这真丝面料你穿最合适,加上这鞋和包简直是绝配。” 莫如玉嗔笑道:“这么贵的东西谁穿都好看,以后我的穿穿戴戴不许你买,乱花钱,听到没有?” 柳志高象没听到莫如玉说话一般,摇头叹服道:“怪不得张爱玲说丝绸在女人身上流动,是叹息,是爱抚,是怜惜,是惊人的美,是惊人的和谐。我觉得她这话真的说绝了,以后你就穿真丝,其它面料不衬你,把咱们如玉女士都埋汰了。” 莫如玉笑着拿拳头轻轻打了一下柳志高道:“你今天怎么了,这嘴上抹了蜜了,还会朗诵名人作品了。这一年来我只知道你是个武将军,今天倒变成了酸文人了,你这变化也忒快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柳志高象个孩子似的得意地看着莫如玉说道:“我这本事多着呢,你这才知道多少,将来你得用一辈子时间慢慢了解,我这本书你且有得读呢!” 莫如玉呡嘴笑道:“说你酸,你还上了劲儿了,行,以后慢慢了解你,看你这本书上都写了什么好东西了。” 说着抬手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说道:“今天你没骑摩托车,咱们快打车过去吧,电影快开场了!” 下发车莫如玉看到这里是城里才开的靓点私人影院,听说这里的票价是电影院的三倍多,莫如玉便道:“郭君宁是不是钱多的烧得荒了,怎么来这里,这里的票价太贵了,咱们还是去电影院吧!” 柳志高像是早有准备似地笑着说道:“难得咱们也潇洒一回,就这一次,下不为例行不行?” 莫如玉看柳志高眼巴巴的眼神,也不好再说,便说道:“嗯,好吧!完了我给郭君宁说,她现在完全成了资本家阔太太了,我这贫下中农跟不上她的范儿,下回我请她去亲民的地方,让她好好看看人间疾苦。” 莫如玉话音未落,就听郭君宁人还未到声音已经从里面传了出来,就听她说道:“谁是资本家阔太太,狗咬吕洞冰不识好人心,老柳,你也不管管,以后有你受得。” 柳志高忙笑道:“我觉得我们如玉说得没错,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郭君宁一听就急眼了,刚要说什么,见柳志高已经挽着莫如玉往里面去了,只得瞪了一眼柳志高的背影,拿手指着说道:“你,你们,简直是太过份了。”说完也不生气,跟在后面进了私人影院。 莫如玉进去看到私人影院装饰得跟婚礼现场一样,一进门就是个气球扎出来的彩虹门,影院四处墙上都是用气球拼写了英文的LoVE,郭君宁和胡海天坐在前面一排,厅里坐着的都是柳志高带去过莫如玉饺子馆的朋友,所有座位边上都有个小桌板,上面摆着红酒和水果。莫如玉看到这此心想:原来在这里看电影有吃有喝,怪不得那么贵。 又看到只有她和柳志高的坐椅上铺着簇新的大红色的垫子,便拿寻问的眼神看了看柳志高,柳志高一边用充满受意的眼神回应着莫如玉,一边说道:“快坐下,电影马上开始了。” 莫如玉忙向荧幕看了一眼,见片头已经开始,便忙坐了下来。柳志高便挨着莫如玉身边也坐下,顺势将莫如玉的手捏在自己手中,莫如玉看四处皆是熟人,便要从柳志高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柳志高却死死捏在自己手中并不松开,莫如玉挣扎了几下没有将手抽出,又担心后面的人看到将来拿这话当笑话说,便也不再挣扎,只静静坐着看起了电影。 随着电影情节的起伏,以及电影中男女主角那些微妙的肢体语言,让莫如玉在感觉到国际大片制件的精良之余也被两人纯洁又无奈的爱情所感动,几次都在笑中流下了眼泪,作为王位继承人的安妮公主和美国穷记者乔.布莱德里一天的奇妙旅程,既有人性世界的真实发散,也有陷入爱情的勇敢表达,但现实交两人的相遇相知皆归于零,只留下一些照片存放在两人的记忆中。 当电影片尾曲《昨日重现》在影厅里响起时,灯光也亮了,这时影厅里的朋友们都站起身,并不似往常电影结束就往出口走。每个人都开心地笑着,他们手中都拿着一个气球随着音乐摇摆着身体。 莫如玉正在惊奇时,柳志高已站起身来将她也一起拉了起来,看到莫如玉已经站定,柳志高迅速单膝跪地,象中世纪的骑士看到主人时那种虔诚的模样,手中捧出一个玫瑰花型的首饰盒,在众人的围观中缓缓将那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硕大的钻石戒指。 就在这时,影厅里其他灯瞬间就都灭了,只有一束追光灯照在柳志高和莫如玉身上,那戒指在追光灯的照射下闪着更加耀眼的光芒。 只见柳志高将钻戒从盒子里拿出来,用拇指和食指、中指一起将那枚戒指举过头顶高高捻在手中,看着莫如玉深情地说道:“如玉,遇到你之前我以为人生不过如此,遇到你之后才知道人生不止如此,嫁给我好吗?” 短短几句话,莫如玉已经听得心潮澎湃,那眼泪便已奔出了眼眶。她等这一天也已经好久了。 莫如玉不是没想过柳志高会有一天向她求婚,按柳志高的为人处事,她以为也许就是某天两人在一起吃饭时,柳志高会不经意的说出‘咱们一起过日子吧!’这样简单又明了的话。但交往快一年了,柳志高并未有任何话语,她想:也许是两人感情还不成熟,柳志高还在考虑和观察中,他是有过婚史的,而且又干的的警察工作,结婚这样的大事肯定会思而又思,想了又想,让他慢慢想成熟再说,这事不能急。 现在柳志高把他所有的朋友都请来,还对场景作了特殊装点,搞这样正式的场合来向自己求婚,这可是莫如玉万万没想到了,象柳志高这样骨子里不太浪漫的人,能搞出这种花样,可真是费心了。 脑中正在想七想八时,就见郭君宁拉了下莫如玉的胳膊说道:“哎!同意不同意得给个回复好不好,激动过头了,找不着北了。快说话呀!我们大家都等着呢!” 莫如玉这才回过神来,眼含泪花点点头说道:“好,哪天?” 柳志高想好的台词一时没法用了,按照先前和胡海天商量的情节,此时莫如玉只需要点头,他抓着莫如玉的手将戒指戴在她的中指上,此时所有人将手中的气球放飞,两人在升起的气球中相拥,之后他象征性地当众吻一下莫如玉,这求婚礼在《昨日重现》那首歌曲中就算是完成了,之后是所有人拿起桌上的红酒一起干杯记录下这个令人开心又激动的场景。 第五十三章 和亲家见面自惭形秽 为了扣好求婚仪式的时间,柳志高和胡海天还专门找了电影中的插曲光碟在胡海天家中听了好几遍,又模拟着卡了时间点,当时郭君宁也在场,所以看到莫如玉发呆,郭君宁才上前提醒了一下,她也怕时间不够用,按照模拟情节最后那一吻应该落在歌曲最后一个乐符上才对。 三个人设计的剧情,此时被莫如玉一句哪天给问懵了,柳志高一听先愣了一下,随即忙说道:“明天去见你妈,她同意了咱们后天领证,三个月后正式举行婚礼怎么样。” 莫如玉看着手上的戒指,此时内心已经有点放飞,听了柳志高的话,开心地点点头道:“那说好了,明天去我家吃饭,我们早点回,回去还得和家里人说这事。” 胡海天一看两人干脆去掉剧本自己演了,便笑道:“我这导演算是没当彻底,前半场咱们有剧情设计也踩过台。在我的设计情节中,看电影是前奏,送戒指是中场,这后半场现在可与我无关了,都是演员自行发挥的。演得不好不算我的,前半场多有仪式感,兄弟们就等着看你俩先拥抱再接吻了,这最精彩的压轴戏估计是看不到了。” 因莫如玉和柳志高正告了不许将有过婚史的事说给自己家任何人听,包括柳志高的父母也不能和王家秀提起这事来,所以柳志高虽然觉得别扭,还是答应了莫如玉的要求。 当莫如玉和王家秀、莫如山来到市城最高档的海鲜酒楼三层那间如意厅时,进门就见柳志高正和他父母说着话。 见莫如玉等三人进来,柳志高和他父母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柳志高笑着向王家秀介绍道:“伯母,如山,这是我父母,柳老师和白老师。” 说完又接着又转过头向王家秀和莫如山介绍道:“爸、妈,这是如玉的母亲,这是如玉的大弟弟如山,如玉还有一对双胞胎弟妹,一个叫如川,一个叫如春,正在上大学,可惜学校没放假期今天没能来,等他俩放了假期咱们再聚。” 看柳志高介绍完,柳志高的爸爸指着柳志高嗔笑道:“什么柳老师、白老师,亲家,我叫柳伟,他妈妈叫白梅。我们俩都比你年长几岁,以后你就叫我们老柳、老白就是了。我们还有个小儿子在外地已经成家有了孩子,今天也来不了,等改日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柳志高的妈妈此时也招呼着王家秀说道:“亲家,这可是缘分,咱们从今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快来坐,如玉、如山,你们也坐。” 王家秀看柳志高今天仍穿着那天去家里时穿的那身蓝色西服。柳志高的父亲中等偏高的身材,不胖不瘦,一副学者模样,戴着黑框眼镜,穿着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头发虽已花白但梳得纹丝不乱。 再看柳志高的妈妈,烫着时下流行的齐耳反翘头,头发上还别着一个十分讲究的水晶发卡,衬着她那张知识分子的脸又增加了几分贵气。身上穿着一件浅灰色筒形连衣裙,脖子上戴着一串三圈的珍珠项链,腕上一个白玉手镯清明透亮,脚上一双白色高跟鞋整个人看上去不像这个小城市的人,倒像是从北京或上海那样的大城市里来的大家闺秀。 王家秀看着眼前的亲家,一时觉得自己自惭形秽,心想自己一个小学文化程度的人,和这样有文化的亲家以后怎么相处,要是莫建国还活着他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想法。 正想着,柳志高的妈妈已拉着王家秀坐在上上主位上,王家秀忙谦让着要坐在边上,白梅笑道:“亲家,今天你是主宾,这位子除了你谁坐也不合适,听我的,我坐在你左边,如山坐你右边,老柳坐我边上,志高坐在他爸身边,如玉坐在志高身边。” 王家秀一看也不好再推辞,只得坐下。众人看王家秀坐了下来,才按照白梅的安排一个个落了座。 那桌子很大,至少能坐十五六个人,此时坐着五个人显得空空荡荡的。 当穿着像空姐一样漂亮的服务员化着精致的妆容把一盘盘菜肴摆放在那张大大的圆桌上时,王家秀抬眼看去,好些菜她见都没见过。 白梅似乎看出了王家秀的窘迫,一边给王家秀搛着菜,一边做着介绍,一边对每道菜的吃法做着各种示范。 一顿饭下来,王家秀基本没有说话的机会,白梅就已经将柳志高和莫如玉的订婚、照婚纱照以及领结婚证和正式举行婚礼的日子都有条不紊地说定了。 王家秀从没见过思维这样缜密,考虑事情考虑得这样周到的女人,一时倒为莫如玉捏了一把汗,心想:我们一家子绑在一起也不是如玉未来的婆婆的对手,难怪她能在大学当什么课题组组长,听说是专门研究怎么治癌症的,有这样的亲家不知是福还是什么,反正王家秀此时已经找不到北了,一切都是白梅说了算。 从海鲜大酒店出来,白梅早早让酒店备下的专门送客人回家的商务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送走莫如玉一家后,白梅得意地看着柳伟和柳志高笑道:“怎么样,这一局咱们算是找补回来了,当年志高第一回结婚时,志高的前大舅哥是他的上司,在人家地盘上,咱们一切得听他们的,这回好了,咱们家说了算,还是老话说得好啊,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是不是老柳?” 柳伟无奈地看着白梅道:“你呀!单位上逞能也还罢了,家里也这样霸道,人家莫家看上女婿了所以不和你计较,你还以为你本事有多大呢!” 白梅原本高高兴兴的面上听到这话便沉下了脸,对柳志高嚷嚷道:“志高,你说你爸是不是很扫兴,我和他生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尿到一个壶里过,他专门就是来给我埋雷的,我就讨厌他这一点,不会说话就别说了。志高,完了你去莫家再把定亲那日来的人数定下来,我好安排酒店,提前给酒店说人数,人家也好按人数备席面。” 柳志高为难地说道:“妈,订婚是娘家人准备,咱们算是客人,就客随主便吧!如玉她妈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咱们应该听人家的安排才对。” 白梅瞪了柳志高一眼道:“你和你爸一样模子里倒出来的,想事情就那么点眼界,定婚那天咱们好歹也得请几个你爸和我老朋友参加吧!莫家准备,就你那个丈母娘能安排在哪里,要不是你有过婚史,和莫家这亲事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柳伟一看白梅又要发火,忙对柳志高说道:“你不是说今天这里完了事还得回单位一趟,怎么还不去。快去吧!单位上的事重要,我和你妈自己打车回。” 柳志高走后,白梅和柳伟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市里最大的那家金店,给莫如玉挑了三件黄金首饰和三件白金首饰。 按照白梅的安排,先订婚才去领结婚证。王家秀打听了一下,周围那几个同事出嫁闺女时定婚都是在女方家里,将媒人和亲家请来家里吃一顿饭,一来是考察女方家庭情况,二来是说定结婚日子,三是要定下彩礼钱和陪嫁的东西。 王家秀按照别人家的样子,请来马婶帮了两天忙,总算把定婚这日在家里摆的那桌莫家有史以来最隆重的一桌饭的食材备好。 当白梅听说莫家是在家里做了一桌饭,请自己和柳伟过去吃饭,又请了郭君宁和胡海天做陪时,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柳志高就一顿说教:“我那天说的你不当回事儿,你让我脸往哪儿放,我和你爸那些老朋友我早就打过招呼了,你定婚时要请他们出席,让他们看看我们家未来的儿媳妇,她家听说就六十多平米的房子,你这把定婚宴放在他们家,就是不让我们那些老朋友参加,以后我们还怎么见人?” 柳伟一看白梅不依不饶的样子便道:“你这个人不讲理,定婚说好的咱们是客,莫家是主,咱们客随主便,既然定在家里,咱们就去亲家家有什么不好的,非要图那些虚名做什么?” 白梅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说得好听,我买了两套首饰,就是想在定婚时送她一套,结婚时再送她一套。我那些朋友们不管是娶儿媳还是嫁闺女,都是这样的仪式,要不然我这首饰不白买了。” 柳伟笑道:“你的目的是要送给咱们的儿媳妇首饰还是要大家参观这个送首饰的过程,你究竟想干什么?” 白梅一听更炸了起来道:“我想干什么,我花钱受累,难道都没有资格让人知道,想干什么,我还想问问你们想干什么?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如果这个订婚宴没有我的朋友们参加,我宁可不去。” 柳志高一听也生了气,说道:“妈,今天是我和如玉定婚,不是你和你的朋友们定婚,你要这样本末倒置,不去就不去,少了谁这婚我也得定。”说完头也不回就甩门出去了。 柳志高一看儿子生气走了,便劝道:“走吧!白教授,入乡随俗,别那么轴了,孩子能遇到喜欢的姑娘不容易,而且如玉又那么懂事,你就不要再添乱了。” 白梅思忖半天最终还是打算不去,她对柳伟说道:“既然你们都说我在给志高添乱,那我就不去了,你就说我今天病了参加不了。” 柳伟一看白梅还在生气,心想与其去了不高兴,不如不去,自己去也一样。便对白梅说道:“那我去了,这首饰我也带去,就说是你给儿媳妇挑的。” 白梅瞪了柳伟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进了自己屋子。 第五十四章 婚礼前的噩耗 这段时间饺子馆生意好,有好几家大饭店大酒楼都订了逗逗水饺,因饺子的需求量大,所以莫如玉一天也不敢懈怠,也没法歇业回家帮王家秀准备订婚宴,又想着王家秀一个人忙不过来,便提出干脆在外面订一桌饭,家里也不用折腾了。 但王家秀那天在大饭店吃得一点也不开心,那些吃的东西她不但不会吃,有些见都没见过,当着亲家尤其是当着白梅的面她可不想再来第二回。 王家秀一向以好厨艺自居,这回的订婚宴由自己家决定,因此也想在亲家尤其是白梅面前显摆显摆找回点面子,便执意要在家做,莫如玉无可奈何只得依从了。 谁知王家秀和马婶在家忙活了两天,到了正日子,只有柳志高和柳伟来了,几句客套词后,王家秀对亲家白梅生病来不了多少有点失望。 不过白梅不在场,王家秀反而没了压力,那些菜都提前做成了半成品,又有马婶帮忙,几下子满满一桌饭。 今天是周末,王家秀特意从学校食堂借来一张圆桌面放在家里那张餐桌上面,屋里摆了十人就餐的桌椅后,沙发就放不下了,莫如山和王家树在早晨圆桌面进屋时,就把沙发暂时抬到了楼下的门房里。 今天这桌饭王家秀下了大工夫,柳伟和柳志高等人吃得都很尽兴,尤其柳志高对王家秀那几道硬菜,什么黄豆炖猪脚、酸辣草鱼、鸡肉焖面卷、红烧羊排赞不绝口,说这几道菜比大饭店做得还要好吃还要地道。 王家秀听了心中十分欢喜,看来今天这桌饭没白费工夫,柳志高和他爸爸回去肯定会说给白梅听,只要让白梅知道自己茶饭手艺的水平,也算是找补回来了一点吧! 柳志高父子和莫如山、王家树两口子、胡海天两口子聊天也聊得也很欢实,王家秀在厨房听他们在客厅里说话,感觉家里从没这样热闹过。 把最后一道汤锅搭在炉火上时,王家秀忽然又想到莫建国,要是他还活着,今天也许又要喝醉了,就像当年如玉和如山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那样高兴。 正想着,马婶忽然小声叫唤道:“莫嫂,发什么呆,锅都要溢出来了,还不快把锅盖揭开。” 王家秀忙回过神来将锅盖揭了,把火调小,看那汤又回到原位。 正要说话,就听马婶说道:“莫嫂,你说莫校长要是活着,看到大女婿和亲家这样体面不知得高兴成啥样子呢!” 说完忙又说道:“看我这张嘴,没个把门的,今天这样高兴的日子不该提让你伤心的事情,怪我,怪我!” 说完便看向锅中道:“这汤应该好了吧!” 王家秀忙将头转过去,将那快要溢出眼眶的眼泪擦了,对马婶说道:“好了,好了,你把那盆拿过来,这汤是最后一道了,咱们也上桌吧!” 订婚宴后,柳伟考虑到柳志高将来结了婚,小俩口和一家人同住在大学校院的家属楼,莫如玉去饺子馆实在不方便,尤其是晚上回来是太麻烦,加上现在的年轻人结婚和父母同住的也越来越少,便与白梅商量在市里最大的住宅小区也是离市场最近的小区里买了一套八十多平米两室两厅的商品房送给柳志高和莫如玉做婚房。 白梅未参加柳志高的订婚宴,虽然有点小遗憾,但她觉得自己做得没错,自己不去家里就是向莫家传递一种态度,柳家是有头有面的人家,什么都不能凑合。 因结婚大宴是由男方家操办,所以订婚宴后,婚房挑选着也买下来了,白梅就又大张旗鼓地找人以西式风格开始装修房子。 按照白梅意思柳志高和莫如玉的结婚照要去上海或北京去照,最差也是到省城去照,她那些朋友同事的儿女结婚最次也是在省城照得结婚照,现在自已的大儿子结婚也不能太掉价,至少得随大流。 但按莫如玉的想法,照结婚照就是一种浪费,那东西花几千块钱也就结婚那天看一看,过了谁还会有闲时间看它。再加上去外地照结婚照,就得歇业好几天,饺子馆好不容易揽来的大客户可能就丢了,损失有点大,所以并不想去。 奈何白梅坚持,莫如玉不想还没过门就和未来婆婆产生矛盾,所以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没敢反对。 但结婚照的事最终因柳志高单位上接手了大案要破,最近正在紧要关头,请不了假,所以只得作罢。 最后白梅又亲自勘察探访,几经对比联系了市里最好也是最贵的一家名叫思密达的影楼,并将结婚当日新娘莫如玉的婚纱和酒宴中要更换的三套礼服都确定租用了那家影楼的。租用三套礼服当然也是全市最好的。 结婚证上柳志高和莫如玉的单人照是在照婚纱照的当天一并照的,当时白梅学校有点事稍来晚了点,莫如玉和柳志高便先以平时妆容各自照了一张单人照。 影楼那边因白楼订的是最贵的套系,包括八个场景十套服装,一百五十张照片,免费赠送三本相册并两张三十六寸、两张二十寸和两张八寸带框的婚纱照。 当影楼联系白梅将所有照片送到已装修好的新房时,白梅让几个工人将婚纱照该上墙的上了墙,该摆在电视柜上的摆在电视柜上,该放在卧室床头柜的放在床头柜上。 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心里想着在柳志高结婚前要把她和柳伟那些朋友和同事请来好好看看。 正在高兴时,忽然瞥见后日柳志高和莫如玉领结婚证时要用的单人照片,一下就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我就稍微去迟了一会儿,没盯住果然就出事了,这样的照片怎么能用,这结婚证是要用一辈子的,而且结婚当日要当着众人的面宣读,自己那些朋友也是要传看的,这样的照片怎么能见人。心里想着,就拿起电话给莫如玉打了过去。 影楼的人听说白梅要领着莫如玉和柳志高重新照结婚证上用的单人照片,那个负责接待过她们的女客服便解释道:“阿姨,这单身照在照之前我们问过新郎新娘的,当时他们两人都说不化妆,就穿着平常衣裳照,我们看着挺好的,这结婚证上用的照片没有照第二回的,听说不太吉利,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白梅生气地说道:“你别说了,这照片怎么能用,没什么好考虑的,听我的,就按那天那个发型梳上,你们要嫌夸张,花冠头饰就不戴了,妆一定要化,就按那天照婚纱照时定好的妆化。” 柳志高刚要发火,莫如玉忙拉住,用眼神制止了。一顿折腾后,终于按照白梅的心意重新拍了半身单人照,莫如玉穿着红色旗袍,又戴了一套与那个红色旗袍相配的翡翠项链和同材质的长长的耳饰,柳志高则穿了一般长袍马褂,梳着油光锃亮的民国时期的发型。 柳志高和莫如玉领到结婚证是在第二次照完照片的半个月后。柳伟领着全家四个人一起在外面吃了一顿饭。 在饭店里坐定后,柳伟和白梅看着结婚证,柳伟心中不由感慨道:“志高,如玉,你们走到今天也不容易,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今天我和你妈都非常高兴,志远和孟欣还有点点三天后才能到家参加你们的婚礼,爸爸有几句话要给你们说,咱们边吃边说吧!” 柳志高见爸爸有些伤感,便笑道:“爸,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怎么还这么正式?” 柳伟淡淡笑了笑道:“原本这话应该等志远两口子来了一起和你们说,但我志远在外地工作,很少回家,你是老大,我就只给你们两口子说一说,你弟弟志远那里这回来先不说了,等过一段看情形再说吧!” 柳志高着急地问道上:“爸,究竟什么事?” 柳伟叹口气看着白梅说道:“白教授,那我就说了。” 白梅神情严肃地点点头道:“说吧!这事也瞒不住。” 柳伟方缓缓说道:“我一周前觉得不舒服,去做了个体检,前天检查结果出来了,这里医院确诊是肝癌,这边你妈有同学在北京肝病医院工作,给联系了个专家,说好的下周我们去北京做个复查,如果确诊了,得在那里治疗一阵,如果是误诊,我和你妈很快就回来了。去北京的飞机票已经订好了,你们婚礼举行后第二天我们就上北京去。” 柳志高听了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他长这么大从没听说爸妈身体上有什么毛病,突然听到癌症两个字,一时手都抖了起来。 莫如玉听了也吃了一惊,这变故来得让人猝不及防,但她来不及多想,她看到柳志高的手在抖,便下意识地将柳志高的手握在自己手中。 那顿饭谁也没有动筷子,大家心情都不好。白梅看柳伟已经有些疲惫,便对柳志高说道:“志高,你爸还得吃这边给开的药,我和你爸先回家,你们也回吧!别担心,你爸平时不抽烟不喝酒,也不乱吃东西,说不定就是误诊,你们也不要太担心了,都冷静冷静,再想想婚礼还需要准备什么,我们先走了。” 白梅搀着柳伟走后,柳志高伏在桌上不由哭了起来。莫如玉看着这个上过战场,拿过枪和各种坏人打过交道的男子汉哭得不能自己,不由也跟着掉下了眼泪。 自从认识柳伟和白梅后,莫如玉暗自庆幸过:这个未来的公公,和爸爸莫建国有许多相似之处,有时候莫如玉觉得上天让自己嫁给柳志高可能是特意安排的,让自己在公公身上体会到久违的父亲的感觉。 但眼前的噩耗又是如此真实,好不容易扶着伤心不已的柳志高回了新房,看着他一瞬间好像苍老了许多的脸,莫如玉知道说什么也不能缓解柳志高心中的焦虑与难受,便静静地坐在屋中的沙发上看着自己和柳志高的结婚照发着呆。 第五十五章 婚礼再次提上议程 看着柳志高难受了很久情绪一直很伤痛,莫如玉便开口说道:“志高,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柳伯伯突然病了,现在家里最重要的是给伯父看病,咱们的婚礼推迟举办吧!这种心情下全家人都没有心思,而且伯父这病也不能劳累,还有阿姨也是,咱们等爸的病查清楚再重新定时间行不行?” 柳志高这才将拉着莫如玉的手缓缓说道:“客人都请下了,忽然不举行婚礼,你们家那边的亲戚该怎么想,这对你会不会不公平?” 莫如玉端起水杯递到柳志高手中说道:“这都是小事,只要伯父的病能治好,这婚礼就是不举行也没什么。下周伯父和阿姨去北京,我想着你也跟着去吧,你去了阿姨也有个主心骨,其它的事你不用管。” 柳志高听了便道:“那我回去和爸妈商量一下,如果他们也同意,我就到你家去给咱妈道个歉。” 在莫如玉的坚持下,婚礼终究还是没有举办,柳志高陪着父亲和母亲到了北京经过一系列的复查,走了三家医院,都确认是肝癌晚期,在保守治疗与手术治疗中挣扎了几天,最终白梅还是说服柳伟进行了手术。 但柳伟没那么幸运,手术进行到中途,心脏骤停,没下手术台人就没了。 从柳伟查出病到人去世短短一个多月时间,白梅觉得天都塌了,柳志高强忍着苦痛通过医院联系北京火葬场将人火化后带着骨灰和白梅一起回了市里。 走的时候是三个人,回来却只有两个人和一盒骨灰,柳家这一场惊天变故,人们一时间议论纷纷,有人说是找的儿媳妇生肖不好,克着老公公了,有人说是白梅太强势,柳伟才得了那场病,也有人说是学校勾心斗角让柳伟这个不善人际关系的人在副校长的位子长期压抑导致的,各种说法在学校和白梅认识的人中间越传越烈。 白梅听到莫如玉的生肖不好克着柳伟的话后,一度也怀疑起来,因柳志高和柳伟是同一个生肖,所以伤心归伤心,还是悄悄找人看了看莫如玉的八字和柳志高的八字。 看过八字的白梅对莫如玉放下心结,算命的说他们两个是天作之合,不但夫妻恩爱,两人在一起不但旺子孙还是长寿的命格。 柳伟死后百天,白梅将柳志高与莫如玉婚礼的事又提上议事日程。说这是柳伟临终遗言,说好的不管这病能不能治得好,三个月后都得给柳志高与莫如玉把婚礼举行了。离柳伟说这话已经过去快五个月了,无论如何不能拖过年去。 王家秀原本是不同意这么快就举办婚礼的,哪有公公去世才过百日就完婚的,这在农村会被人笑话死的。 但柳家提出来了,王家秀心想:现在不比以前了,且也不是在农村,自己又是女方家,既然男方家都不讲究这些,自己也没必要盯着老礼儿不放,遂同意十天后举办婚礼。 因五个月前婚礼所需的一切皆都准备好了,现在只需要重新和原来订好的餐厅联系,写请柬请客人就妥了,前期准备倒没费什么工夫。 再过一周就要举办婚礼了,胡海天和郭君宁因好久没和柳志高、莫如玉一块吃饭喝酒了,便约了在柳志高和莫如玉新房中做饭喝酒,算是给他俩的新房暖屋子。 酒瓶子扔倒了三个后,四个人都喝得有些醉了,胡海天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摇摇晃晃拉着郭君宁道:“走,咱们回家,让人家小两口休息,再不走天都亮了。” 因后日就要举行婚礼,莫如玉从今天起就关了店门,她要全力以赴准备这场婚礼。 上回婚礼都是白梅准备的,这回虽然大部分还是五个月前准备好的,但莫如玉想着柳伟死后,白梅和柳志高都没了心境,这回自己多操点心,让柳志高和白梅都能从阴影中早些走出来,因此在准备时都会从白梅喜欢什么、柳志高喜欢什么上来做准备。 王家秀也请了一周的假,她也知道如玉这婚结得不易,又想着亲家现在还在悲痛中,所以也力所能及地想多帮如玉和亲家做点什么。 三天后要举办婚礼,按规矩娶亲那日白梅要早早给娶亲的人准备一桌饭,婚礼当天新房也要备点吃的东西,莫如玉和王家秀娘儿两个一早起来就去了市场。 因时间充裕,莫如玉就和王家秀商量好两人走着去,买了东西打车先去新房,再去白梅那里。两人提着菜篮子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妈,你记不记得我初中毕业那年也是这个时候,你要去工地家里做饭的事交给我,你带我去买菜,那天我看到豆腐就想吃个麻婆豆腐,结果你就买了两毛钱的,只够做个炸酱,那口豆腐我硬是没吃上。” 王家秀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时候家里穷,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瓣花,两毛钱都得在心里算计个来回,哪象现在,满大街牛肉面、酒楼、饭店到处都是。那时候早上能吃臊面的都是什么人,那样的日子哪里是我们敢想的,现在好了,这些东西随便吃,以前是偶尔吃,现在天天吃也没人说闲话了。” “妈,等我和志高结了婚,你就别去上班了,我每月给你发工资,你在家好好把身体养一养,参加夕阳红每年出去旅游一趟,开开眼界,说不上能遇上个谈得来的就成个家,我走了你一个人还是太孤单了。” 王家秀笑道:“傻孩子,你弟弟不还在家嘛!我走了他怎么办,吃饭都成问题了。” 莫如玉笑道:“你就是偏心,他那么大个人了,哪里吃不上一口饭,单位上有食堂,街上有饭馆,而且我还开着个饺子馆,再不行可以到我那里吃,有什么问题?” 王家秀听了心里暖洋洋的,心想:家里四个孩子如玉是最可怜的,也是过得最辛苦的,没上个大学,每天起早贪黑的,也是最孝顺的一个。哎!正应了那句俗话了,越不受宠的孩子越孝顺,天下没有公理可言呢! 莫如玉看王家秀不说话,又接着说道:“如春和如川这回研究生也该毕业了,应该是最后一个假期了,等再过一学期就该工作了,你所有的任务就完成了,剩下就享福吧!” 说完看着王家秀,忽然看到王家秀鬓角已经全白了,便心疼地说道:“妈,你看你这才不过五十,头发都半白了,今天把菜买完送下我领你去把头发染一染,以后不要再多操心了,你看马婶,才比你小两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两代人呢!” 王家秀苦笑道:“你马婶命好,就生了一个孩子,现在也毕业工作了,又在外地,马老师脾气又好,她现在也不上班,整天不是跳舞就是旅游的,我哪里能跟她比。” 莫如玉看着王家秀笑道:“妈,你也快了,等我结了婚你就把工作辞了,我们姊妹四个给你养老。” 王家秀笑道:“尽说傻话,你不要过日子了,我的事你别管,你把日子过好别让我操心就算是最大的尽孝了,你马婶那个福我享不了,别说你爸不在了,就是你爸在我也得寻摸着干个什么,在家闲着会闲出病来的,只要我身体没毛病就是最大的享福了。” 娘儿两个忙活了大半天,从白梅那里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莫如玉执意要带王家秀收拾头发,王家秀起先不愿意去,说又费时间又费钱不划算,但莫如玉说后天举办婚礼,不能让白梅把王家秀比下去,好说歹说,莫如玉才把王家秀摁在理发椅上。 王家秀头发上的染发焗油膏刚抹完,莫如玉就听自己的bb机叫唤起来,拿出来看了看,见上面的电话号码不认识,刚要放回去不搭理,就又是那个号码在不停地叫唤。 莫如玉心想,可能有急事,要不然也不会连着呼两回,抬起头向四周看了看,见那美发店有一部固定电话,便和老板打了个招呼便拿起电话按照bb机上的电话号码回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听对面电话里是个男子的声音急急地问道:“您好,请问您是不是莫如玉?” “是,我叫莫如玉?您是哪位?” “我是公安局的李子沛,我现在市医院,请你马上来医院外科。” 还没容莫如玉问明情况,那个自称是李子沛似有急事就忙忙把电话挂了。 莫如玉再将电话打过去,那里已没人接了,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女子的声音说道:“我们这是市医院外科诊室,你找哪位?” 莫如玉忙说让刚才打电话的男同志接一下电话,那边女子说道:“我这边是医院外科,我不知道刚才是谁打的电话,我没时间给你找人去。” 莫如玉听了一时语塞,挂断电话后心中有点纳闷:公安局的让自己去医院外科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弄错了? 王家秀见莫如玉呆在那里,便问:“谁找你,是不是有事?” 莫如玉仍愣着神说道:“公安局的,说让我去一趟市医院外科,也没说干什么去,就把电话挂了。” 王家秀一听医院外科,心中一惊,那年莫建国去世也是去的市医院外科,所以听到市医院外科便十分不安,忙对莫如玉说道:“你快给如山打个电话,让他先去看看什么事,你也去罢,我这里完事了自己回去。” 莫如玉疑惑地给莫如山打了电话,又向王家秀交代了几句,便出了美发店打了个车往市医院赶去。 一路上莫如玉都觉得似有一口说不清道不明的闷气堵在心里,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感觉,不由将刚才李子沛电话里的内容又回想了一遍,觉得应该不会有事,可能是误会,或者是有人恶作剧。但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却一直萦绕在心头怎么撵都撵不走。 第五十六章 婚礼变成丧事 到了医院外科,抢救室外面几个警察看到莫如玉只哽咽着叫了声:“嫂子!”便都不再说话了。 莫如玉突然感觉一阵空前的压力顶在脑门上,看他们都不说话,又忙问道:“谁受伤了,在抢救吗?刚才是谁给我打的电话?” 那个给莫如玉打了电话的李子沛说道:“嫂子,刚才的电话是我打的,柳政委受伤了!”说着那眼中已经有眼泪涌了出来。 莫如玉忙又问道:“受伤,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 李子沛哽咽道:“被歹徒用匕首刺了三四下,我们赶去时浑身上下都是血。” 莫如玉听了一下瘫软在地上,李子沛一把将莫如玉拉住道:“嫂子,你别着急,也许没大事,只是受了伤。莫大夫也在里面。” 莫如玉半晌方缓过神来道:“对,对,没事,不会有事,老柳练过功,如山又在里面抢救,应该没问题。” 白梅听到柳志高受伤的消息时,人当时就背了气昏了过去,王家秀陪着莫如玉浑浑噩噩地在医院呆了三天,按莫如山和主治大夫的说法只要过了三天就算过了危险期,生命就没有大碍了。但双腿大动脉血管被刺破,双腿没有保住,一侧肾脏也被刺破也被迫摘了,后半辈子可能一直得从体外排尿,其他的后遗症根据恢复情况才能知道。 当时要截肢摘取一侧肾脏时,医院要求家属签字,白梅人事不醒,柳志高的手术又迫在眉睫,一分钟也不能耽误。 莫如玉拿着那张手术同意书,几番用眼神向莫如山求助,莫如山都摇摇头表示除了手术没有更好的办法。 莫如玉在莫如山搀扶下哆哆嗦嗦在那张手术同意书上签下自己名字时,手中握着的笔像是有千斤重。 当柳志高手术后从重病监护室推出来时,人还是昏迷着,莫如玉扑上去喊着柳志高的名字,但并没有得到回应。 大夫和护士让莫如玉别急,流了那么多的血受了这么重的伤,得慢慢恢复,不能太着急。 无论怎样,至少柳志高还活着,莫如玉在心中念了无数次佛,尽管之前她是无神论者,但面对爱人的生死,她顾不得许多,只要能让他活着,她怎么样都行。 白梅听到柳志高从重病监护室到了病房中,便急忙从她的病房赶了过来,看到儿子昏迷不醒,不禁泪如雨下,拉着王家秀的手说道:“亲家,我们老柳家这是怎么了,怎么接二连三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实在想不通,想不通啊!”说着哭得声嘶力竭。 柳志高虽是单人病房,但周围还有其他病人,王家秀看白梅哭得不能止声,忙让莫如玉将病房门关了。 王家秀拉着白梅的手也不敢将柳志高手术的实情告诉她,只说道:“亲家,孩子没生命危险了,缓几天就能缓过来,只是受了点伤,大夫已经把伤口处理好了,没什么大问题,你别太心焦了,咱们等两天,他还年轻,一定能醒来,如山也说了,过了三天就没有生命危险了,只要活着就好。” 白梅因才被抢救过来,当时他只听到柳志高满身是血进了抢救室,并不知伤得有多严重。因此,听了王家秀的话,慢慢将哭声止住道:“原本今天是这两个孩子成婚的日子,唉!等志高缓好了,咱们好好给两个孩子办婚礼,好事多磨,这磨难也实在太多了。”说着又哭了起来。 莫如玉忙对着白梅说道:“妈,你别想太多了,就算我和志高不办婚礼也是夫妻,我们几个月前就领了结婚证了,法律上我们就是合法夫妻,你放心,志高一定能缓过来,你别太伤心了。” 白梅点点头道:“真是好孩子,志高遇上你算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以后他缓好了你们好好过,将来生个孩子我给你们带。” 王家秀笑道:“我也带,咱们一起带。” 白梅点点头道:“嗯,我们一起带。” 一周后的一个夜里,柳志高慢慢醒了过来,他看到趴在病床前睡着的莫如玉瘦了好几圈,心疼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中倒流出眼泪。 他试着将手抬起来,看到双手能动,又试着挪了挪身子,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腿没了,便将被子举起,看到体外挂着的导尿管,一瞬间便明白了,他不但没了双腿,连尿尿的能力也没有了,一时间他觉得万籁俱灰。 莫如玉感觉到动静,一下惊醒,忽然看到柳志高举着被子在看,一下将被子按下去道:“志高,没关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问了,有义肢,等你出了院我就陪你去做一副义肢,和你自己的腿一样灵活,你现在需要休息,听话,别多想,啊!” 柳志高听话的点点头,对莫如玉说道:“如玉,我想吃东西,想吃小米粥。” 莫如玉听了忙起身往门口走去,柳志高看莫如玉就要出门,忽然又叫住,盯着莫如玉看了好一会儿。 柳志高看到莫如玉穿着他们俩一起逛街时买的那件驼色羊绒外套,衬着一张俊俏的国字脸和一头长发,虽然面色蜡黄,但那种让人一看就会产生爱怜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柳志高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也不敢看莫如玉的眼睛,只低着头缓缓说道:“少放点米,别太稠了。” 莫如玉也没多想,答应着便急忙往莫如山值班室走去。 柳志高看莫如玉走了,便将病床边上的柜门打开,又将里面的抽屉拉开,看里面放着一把削水果的刀子,便毫不犹豫地拿在手中,向自己的两个手腕上割了下去。 当莫如玉从莫如山值班室端着一锅小米粥进了病房时,眼前的一切让莫如玉发出了狼叫般的嘶嚎声,那锅小米粥也连锅撒在地上,莫如玉的裤子和鞋面上全是米粥,而她的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将整个住院部的人都吓醒了。 当医生和护士跑来病房时,见莫如玉瘫倒在病床边上,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病床上的柳志高已经没了呼吸,地上那两大滩殷红血已经快凝固了,他手腕的伤口处还在断断续续往下滴答着血,那血浸漫在莫如玉四周仿佛要将莫如玉吞没。 柳志高的弟弟柳志远和弟妹孟欣带着独生女点点原本是来参加婚礼的,回到家后才知道柳志高进了重病监护室,妈妈白梅也住了院,陪着熬了几天,等柳志高出了重症病房病情稳定了,孩子太小换了水土后一直不舒服,孟欣便先领着孩子回了南方。 柳志高的死让白梅再一次昏了过去,等救过来时整个人意识已经不是很清楚了,时而笑时而哭,柳志远一直在医院陪在白梅身边。 莫如玉也有些神经恍惚,几天来,她一眼未合,只要闭上眼睛就看到自己端着小米粥进到病房时看到的那一幕,柳志高的死对她打击实在太大了。 王家秀听到柳志高的死讯是第二天上午,当天晚上莫如山正好不上夜班,所以莫如玉去莫如山值班室熬小米粥时莫如山并不在医院。 第二天早上他上班后才知道了噩耗,当他看到莫如玉时,看她脸色铁青,因一夜折腾和惊吓,整个人看上去已经被折磨得没了人形。 一股自责与难受的情绪在莫如山的心头交织着,他后悔为什么昨晚没值夜班,要是他当值,听到柳志高醒来一定会急着去看,这样柳志高就没有机会自杀,莫如玉也不会变成这样。 但此刻再自责也于事无补,他抱着莫如玉,不停地说道:姐,还有我,别怕,我在,我在。 莫如玉似乎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莫如山,只口中一遍一遍说道:“志高,粥好了,你少喝点,刚醒过来不能喝太多,慢慢喝。” 莫如山越听这样的话心里越难受,好不容易给莫如玉输了液体,里面加了镇定药剂,莫如山看莫如玉沉沉睡了过去,才想起这会得让王家秀来医院看着莫如玉。 王家秀赶到医院时,莫如玉还睡着。她听了莫如山说了前前后后的事情,心中一阵绞痛,老天爷怎么这么对待人,这不公平啊!志高多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个死法,如玉招谁惹谁了,怎么命这么苦,好好的婚礼变成了葬礼,她想不通,实在想不通,一边听那眼中的眼泪十股八股就往下流着。 莫如玉在柳志高丧事办完后就在家呆着,王家秀怕她出事死死看着哪里也不让她去,郭君宁每天过来陪着莫如玉。 半个月后莫如玉也慢慢恢复过来,虽然有时候还会难受的流泪,但那种疼在骨头里的感觉似慢慢在消退,柳志高已经死了的事实她不得不接受。 被灾难侵袭后,虽然心如死灰但日子还得继续,每天早晨一起床的柴米油盐雷打不动在等着人去料理,逗逗水饺店又开张了。 柳志高去世后一个月被追认为因公殉职的烈士,公安局召开专门的表彰大会将烈士勋章和抚恤金送到白梅和莫如玉手中。 白梅因精神一直没有恢复,柳志远便给白梅办了病退手续,学校也没有过多挽留,很快在柳志高五七祭礼过后,白梅就被小儿子柳志远领回了南方。 莫如玉的饺子馆生意一直不错,自从饺子馆再次开张后,店里张婶等几个人都知道莫如玉的遭遇,比以前更加卖力,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莫如玉,所以就以这种方式来抚慰莫如玉,希望她早点走出伤痛。 第一次让莫如玉对自己的命格产生怀疑的是隔壁王姐和人闲聊时的一番话。 原本按莫如玉的性格,她对别人的事并不过分关注,尤其别人自顾聊天时她一般都不会刻意去听。 但那天晚上莫如玉下班锁了玻璃门正要拉下卷闸门,王姐看到她打了个招呼就进了自己店里。 那时候天已经黑了,莫如玉忽然想起bb机在充电没有拿,就又将玻璃门打开进去取bb机,出了门,正要锁门,就听到王姐和她丈夫老肖在说她。 第五十七章 家里来了个有钱的表姨妈 “哎,老肖,隔壁的小莫看上去文文静静的,长得也周正,应该算是面善的,我可听别人说了,她少年克父,青年克夫,幸亏没孩子,否则老年肯定克子。” “你又听谁在那胡咧咧,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这么迷信,这话说得没根没据的,你们女人一天没事就喜欢看人家笑话。” “这怎么是没根没据,她爸在她高中毕业时死了,她公公在她领了结婚证后死的,她丈夫在婚礼前三天也跟着死了,你说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你没看小莫,短额头,薄嘴唇,还有那两个颧骨,一看就是命硬的女人。不过她这也太硬了。凡是和她有关系的男的都得被她给克死。” “你别一天没事瞎吵吵,这话能随便说嘛!” “没事,我看她走了才跟你说两句,她要在打死我也不敢说啊!” “你说人家小莫颧骨高,那是人家小莫太瘦,所以颧骨显出来了,哪像你吃得跟头猪似的,浑身上下看不到骨头,全是肉。没事多想想咱家的生意,说起这些没影子的八卦倒挺起劲。” “说谁是猪,你才是猪呢!” “莫如玉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她将玻璃门锁了拉下卷闸门的一瞬间,隔壁店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莫如玉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走着,眼中的眼泪不由地又流了下来。 难道爸爸的死,公公的死和柳志高的死真的是因为自己命硬克得他们不得不死的吗?还有陈沫,好像只要和自己沾点边的男人都得死。 一时间莫如玉也开始错乱,克父克夫命硬的说法真的存在吗?如果不存在,发生在自己身边这些事确实难以解释,如果存在,那自己不就是人们口中的扫把星和丧门星了,这样沉重的枷锁要背负一辈子,以后该怎么办? 不管莫如玉接受不接受这命硬的说法,该来的一样也少不了。这几天莫如玉感觉身子乏困,好像得了感冒一样没精打采的。因这几天快过年了,过年大礼盒生意这几年一直是郭君宁夫妇开办的公司主打的产品,所以这段时间他们公司一直在加班。 早几天郭郡宁就电话里订了莫如玉店里的饺子,今天来是要买一些饺子去给加班的几十个员工煮着吃。 也因为腊月里忙,郭君宁已经有一个月时间没来看过莫如玉了,她把饺子装上车正要走。 见莫如玉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打个不停,便问道:“你脸色怎么不太好,是不是感冒了,要不去休息休息,这儿有张姨和小鲁看着,我送你回家去躺一躺再来,身体是本钱,别把身体熬坏了。” 莫如玉刚要推辞,张姨也跟着说道:“就是,小郭说得没错,你回去睡一会儿再来,我和晶晶看着,这会儿也不是饭点,来不了几个人,我们俩能顾得过来。” 莫如玉确实太困了,听了这话,便不推辞上了郭君宁的车。车子刚没走几步,莫如玉从胃里涌出一股酸胀与难受,一下就要呕吐。 郭君宁忙让司机将车停下,莫如玉下了车也顾不得找地方,就地就吐了起来。 郭君宁一看莫如玉吐了,吓了一跳,忙问道:“如玉,你怎么了,感冒也不至于这样啊!是不是胃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莫如玉摇摇手道:“不用,可能是晕车了,要不你走吧,我走着回去。” 郭君宁道:“走着回去到啥时候了,你还是回阿姨家,回去让阿姨给你弄点姜汤喝上发发汗,上车吧,我让司机开慢一点,你觉得不行就停下你吐了我们再走。” 莫如玉又上了车,那车像蜗牛一样好不容易到了亭子街,莫如玉看到亭子里没人,便让郭君宁把车停在那里,她想在亭子里坐一坐再回家。 看着郭君宁和司机开车走后,莫如玉在亭子里找了个身后有柱子的地方坐了下来,她靠在柱子上太阳暖暖地照在她的身上,她眯着眼仿佛又回到了自己上初中时,在这里背诵时的情景。 那个梳着马尾,穿着花布罩衣的认真地一遍遍背诵课文的自己,那样纯粹那样干净,仿佛她口中念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许多梦想,在迷幻中把她的灵魂一点一点搬运到空灵之地,她在那里自由穿梭在文字间,好像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家。好像那时候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莫如玉。 就在她眯着眼正充满快乐地回味时,忽然听到莫如春在叫她:“姐,你在这儿干嘛呢?” 莫如玉缓缓睁开眼看到莫如春那张如春天般灿烂的脸,似不忍从刚才的场景中走出来一般,慢慢说道:“我在这晒会儿太阳,好多年没有专门晒过太阳了,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要参加同学聚会吗?” “唉!这听说我放假了都嚷嚷着要聚一聚,他们早就工作了,只有我还在上学,说可能是我大学毕业前最后一次聚会,以后还不知道我在哪里,放假也不一定能回来。这不吃完饭,他们要去K歌,我觉得没意思就先回来了。妈说今天表姨妈要来,不知到了没有?” 莫如春口中的表姨娘是王家秀姨妈的女儿,比王家秀小两岁,人长得漂亮,当年被部队文工团看上,才不到十五就去了部队。 部队时嫁了个司令员的儿子,四十岁上转业拿了安置费现在自己开了了家演艺公司。 表姨妈生了一个儿子和莫如春同岁,现在国外留学。今年回家探亲时不知哪里打听到王家秀的联系方式,非要今天来王家秀家里坐一坐。 莫如玉和莫如春两姐妹回到家中,见表姨妈已经在屋里了。表姨娘只比王家秀小两岁,但看上去十分年轻,只见她穿着一身十分合体的西装裙,白色低领内搭衬着灰蓝色的西装,越发显得精致干练,一头乌黑的头发高高地盘着颅顶,面上化着淡妆,手上戴着一枚祖母绿戒指,王家秀坐在她对面显得十分寒酸。 看到莫如玉和莫如春进了屋子,王家秀忙对她表妹介绍道:“蔡霞,这是我的两个女儿,这个是如玉,这个是如春。”说完又对如玉和如春说道:“快叫姨妈。” 两下里正式见了面,蔡霞看着莫如玉和莫如春对王家秀笑着说道:“姐,你这两个千金是不是长得像姐夫,浑身上下可没你的影子。” 王家秀听了面上一沉,随即笑道:“咋没我的影子,这不如玉的眼睛象我们王家人,菩萨眼,如春的身高和身材都随了我,再说了像不像都是我生的,这可做不了假。” 蔡霞听了倒不知该怎么接话了,看莫如玉和莫如春进了门,也不想多坐,便说道:“姐,那我先走了,那事你好好考虑考虑,我后天回去,如果考虑成熟了我们就一块走,明天我等你消息。” 王家秀本想让着一块出去吃个饭,算是给这位表妹接风,但蔡霞执意要走,说今天还要赶回县上自己妈妈家,晚上说好的一家人在一起吃团圆饭。 送走蔡霞后,莫如玉笑问道:“妈,这表姨妈多少年没回老家了,怎么想起来看你了?刚才说让你考虑的是什么事?” 王家秀吞吞吐吐道:“你这姨妈现在可了不得,开着公司,你们姨夫混得都没她好,这不你姨妈的婆婆死了,她公公岁数也大了,家里需要找个住家保姆照顾,她在当地找了几个用着都不合心意,想让我过去,住在她公公家专门伺候,每月工资开得还挺高,我听着都顶上大学生的工资了。” 莫如玉一听感情上就接受不了,说道:“妈,与其去伺候她老公公,不如在校办工厂干着,那伺候老人可不是个轻松活,我不同意你去。” 王家秀笑道:“伺候人倒没什么,反正只要开工资就成,关键是我一走如山吃饭成问题了,我想着也不行,放着你们在市里,我去了别处,到时人家还不指着脊梁骨说我见钱眼开,儿女都不要了,说不上还会说出更难听的来。” 如春听了倒笑了,说道:“妈,你都去别处了,这里的人说什么您也听不着,管那些闲事做什么?” 莫如玉看着莫如春冷冷道:“你的意思是让妈去伺候人去?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莫如春笑着争辩道:“我没说让妈去,去不去都是妈自己的事,我们谁也无权干涉。” 莫如玉看着莫如春道:“妈去伺候人你也不管,那养你干什么?” 莫如春虽然看莫如玉不高兴,但她仍说道:“这是妈自己的事,你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这与养不养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就事论事行不行,哎呀我的天呢,不过就是一份工作,牵扯那么多累不累呀?” 莫如玉明显感觉到莫如春和她不在一个频道上,她在说孝与不孝的问题,而如春在说去与不去的问题。 王家秀看她们姐妹俩快要掐起来了,忙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我都说了不去,我走了如山吃饭怎么办?” 如春听了道:“妈,离了你这世界照样转,你也不要牵三攀四的,我最怕这个。明明大家都有手有脚,他怎么离了你就吃不上饭了,我给你说,离了你说不上他吃得更营养更科学,你信不信?” 王家秀气得拿手打了一下莫如春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走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别忘了你今年夏天就毕业了,毕业了要是被分到市里,我看你到时哪里吃饭去。” 如春笑道:“妈,你放心,现在单位都有食堂,再说了街上那么多饭馆,我哪里吃不上一口饭,别把吃饭吃饭整天挂到嘴上行不行,我这耳朵都听出老茧了,好像你养了一帮吃货,除了吃就没别的什么盼头了。” 王家秀无奈地看着莫如玉摇头道:“如玉,你看看,我们算是白忙活了,弄来弄去就我们俩是顾家的,他们几个根本不领情。” 第五十八章 执意要生下遗腹子 莫如山不知何时进了家门,听了王家秀这话忙接话道:“妈,你不能一杆子打死一船人,我可是一直都吃你做的饭,从没嫌弃过。” 王家秀仰头看着莫如山笑道:“算你有良心,快洗洗手,刚蒸了玉米和老南瓜,我去拿,咱们一起吃。” 莫如春听了忙问道:“妈,二哥怎么还没回来,中午吃到这会了,一个同学聚会又不是相亲,会不会被谁拌住了?” 莫如玉笑着推了莫如春一把道:“你呀!说话怎么这么刻薄,如川都好几个假期没回来过了,这是最后一个假期了,下学期结束就该工作了,过去的同学们想约在一处也不容易了,你忘了你第一次放假回来天天聚会,好像再见不着了似的,现在你是约饭约得没意思了,就开始说你二哥了。” 如春听了捂着嘴笑,也不搭话。趁着王家秀进厨房拿东西的空子,莫如山急忙问道:“姐,妈今天心情怎么样?” 莫如玉看着莫如山似笑非笑道:“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妈今天心情估计不会平静,但也不至于不好,要是好事你就说,要是坏事我劝你改个日子再说,今天有点悬。” 莫如春看着大姐和大哥神叨叨的模样,便调侃道:“姐,你和大哥都能看相了,是不是平常在家就是这样,得看妈的心情挑着说话。” 如玉和如山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王家秀在厨房里说着话出来了:“你们说什么?是谁要看心情挑着说话?” 莫如玉忙道:“没什么,如山说如川没回来,要你给他留点。” 王家秀嗔怒道:“当我七老八十了,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如山,你有什么话就说,别听你姐姐的话等黄花菜都凉了再说,快说吧,什么事?” 如山为难地看着王家秀道:“妈,咱们吃完再说吧!饭桌上不宜说重大的事情。” 王家秀笑道:“这是谁定的规矩,咱家哪件大事不是在饭桌上说的,快说,怎么了?” 莫如春也凑趣道:“哥,是不是找下对象了,要不要我给你参谋参谋。妈为你找对象的事可没少操心。” 如山瞪了如春一眼道:“去、去、去,谁像你,一天就知道找对象,下学期开学就要交毕业论文了,我看你一天天晃来晃去,到时毕不了业哭都没地方哭去。” 莫如春一听就急了,说道:“谁一天天晃了,我的毕业论文还没放假就弄好的,这事不劳你操心。再说了,你问问姐,我一天到晚在店里忙着,倒是你,去过几回,也不知一天忙什么呢?” 王家秀一看这兄妹俩又要掐起来了,便道:“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越大越没个正形了,我就像是救火队的,一会给你们俩灭火,一会又给他们俩灭火,没有一日消停的。如山你快说,究竟什么事?” 莫如山这才看着王家秀道:“妈,我说了你别着急,咱们一边吃一边说。” 王家秀坐下,正要听莫如山说事,忽然看莫如玉皱着眉像是极不舒服,便说道:“如玉,你怎么了,脸色怎么不太好,不舒服吗?” 莫如玉忙道:没什么,可能是有点感冒了,胃有点不舒服,没什么可能有点感冒,等下睡一会儿就好了。 王家秀听了不放心地看着莫如玉道:“感冒了,要不要吃药,我给你取感冒通去,你先吃点南瓜垫一垫,空肚子不能吃药,等会吃吃完去睡一会。” 说完就起身去里间床头柜里取药去了。一边往里屋走,一边又回头对莫如山说道:“如山,你快说是什么事?” 莫如山刚要开口说话,莫如玉咬了一口南瓜,忽然一阵恶心又涌了上来,一下呕了出来。 当莫如玉和莫如春从卫生间出来时,莫如山看着莫如玉喃喃道:“姐,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王家秀一听就急了道:“别瞎说,你姐没结婚怎么可能怀孕?” 莫如山固执地说道:“我是学医的,姐这个症状就像是怀孕,我这就去药店买试纸,怀没怀孕一测就知道了。”说着,拿起包就出了门。 莫如玉一听莫如山的话整个人顿时像掉入了冰窖一般,这没举办婚礼,要真怀了孕,妈这里怎么交代,邻居怎么看,弟弟妹妹又怎么看,想到这看着王家秀那双刀子般质疑的眼神,莫如玉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该来的总归会来,当早早孕测试纸上那两道红色的杠杠摆在全家人面前时,王家秀第一反应是弄错了,她心想:这绝不可能,没有举办婚礼就是没有结婚,没有结婚的人怀孕这还不得丢死人,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在自家孩子身上,尤其是不可能发生在如玉身上。 莫如玉看着那试纸上的两道红杠杠,此刻心中倒坦然了,刚才如山说出她可能怀孕时的一瞬间,看着王家秀她确实觉得天要塌下来了,但马上她就想起郭君宁说过的话,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凡事想自己就行,不用考虑别人的感觉,因为别人是别人,你是你。谁也代替不了谁,谁也无权干涉谁。 因此当这个阳性结果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突然觉得老天爷待她不薄,天没有塌下来反倒又撑回去了,她现在有了孩子,虽然孩子没父亲,但这是她自己的孩子,能孕育出生命的自己很伟大很了不起。 莫如春从没想过姐姐会怀孕,一时被吓得呆在那里,拉着哭腔对莫如山说道:“哥,怎么办,姐不能把孩子生下来,孩子没爸爸不能生下来,能不能流产,我听说怀孕不想要可以流产,疼不疼,要不你领姐去流产吧!” 王家秀呵斥道:“你姐不可能怀孕,肯定是弄错了,明天我领她去医院查,你们别瞎想更不许出去瞎说,听到了没有?” 莫如山一听王家秀不相信,便道:“我是医生,这又有测试结果,去医院查也是阳性。” 王家秀一听莫如山没完没了地强调莫如玉肯定是怀孕了,生气地说道:“别说了,听到没有,我不管你是什么,明天我们去医院查完再说。” 说着,王家秀因生气也不吃玉米和老南瓜就进了自己屋子。 莫如玉看着无辜被呵斥的弟弟和妹妹,不好意思地说道:“妈不让说你们就先别说了,我进去躺一会儿,如春,四点半叫我,我还得去店里。” 郭君宁做为莫如玉最好的朋友,当她知道莫如玉怀孕后,第一反应就是要领着莫如玉去医院打胎。 但当她听到莫如玉想将孩子生下来的打算后,她觉得莫如玉简直没有脑子。于是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这次吵架让郭君宁和莫如玉分开了一个多月没有联系,这是她们自认识至今最长的一次冷战。 那天郭君宁打电话约莫如玉去医院,莫如玉吞吞吐吐地不愿意去,说是要再想想。 郭君宁听人说怀孕过了三个月打胎就不容易了,算算日子也快三个月了,便赶到饺子馆中午没人时到店里和莫如玉说这件事情。 “莫如玉,你不要犯傻,这孩子还没成形,打掉重新开始你的生活,不要把自己拖到生活的泥潭里。我上回说的咱们班的同学赵敏的事情你忘了,她现在生下遗腹子后悔得什么似的,你可不要步了她的后尘。而且她现在公公每月还给点生活费,你这可没处去讨,柳志高的抚恤金你一分也没要都给了你婆婆,这要生下来你一个人抚养,你想过有多难吗?” “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但志高走了,就给我留下这么个念想,我饺子馆生意还不错,养活一个孩子应该不成问题。” “莫如玉,我看你书都白读了,一点没把你叫醒,你以为你伟大,我们换个角度想,这孩子生下来就没爸爸,你觉得对他公平吗?” “是不公平,但不能因为不公平就剥夺他出生的权利,我想志高要是在天有灵也不会答应。他盼孩子盼得什么似的,有时候我和他上街,他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就会给我说,要是我们早几年认识,孩子也这么大了,所以我一想到他这些话就觉得应该把这孩子生下来。” “你这什么逻辑,别幼稚了,醒醒吧,我的姑奶奶。我怎么感觉和你不是一个时代的人,过去的人有这想法一点也不奇怪,翻过年就是千禧年,马上都要跨世纪了,你怎么像是从古代来的一样,是不是还想要个贞节牌坊,我不知道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郭君宁话音刚落,莫如春就进来了。 郭君宁一看莫如春进来,便拉着莫如春道:“如春,你来得正好,你快劝劝你这个榆木疙瘩姐姐,简直不可理喻,她要把孩子生下来,我没见过这么不长脑子的人,快把我气死了。” 莫如春看莫如玉面色沉静,倒是郭君宁气得吹胡子瞪眼。于是对郭君宁说道:“君宁姐,你别说了,我和我妈在家把话都说了几箩筐了,她要是听也不至于拖到今天,我是没辙,也劝不动了。今天我大哥站在心理学的角度也劝她了,说她一个人生下这个孩子是对自己和孩子的不负责任,将来单亲家庭的孩子在成长过程中会出好多问题,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可她一样不听,谁说了也不管用,就是要生。我妈气得心脏都不对了,这几天又开始吃药了。” 第五十九章 摇摆在生不生孩子的意念中 郭君宁听了又气又笑,便说道:“这可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这孩子要生下来,出生证都难办,将来一堆问题,我看你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呢!” 莫如玉此时倒抬起头说道:“我问过了,我们领了结婚证了,可以办出生证,申请我已经交到街道办了,说让我等消息。” 郭君宁听了指着莫如玉道:“这事你倒挺积极,就算是出生证能办,孩子将来姓什么,入谁家的户口,将来孩子长大了问起他爸爸的事,你怎么说。而且最最关键的是你带着个孩子怎么嫁人,难道一辈子不嫁人了吗?” 莫如玉一听便不吭声,只顾低头包着饺子。郭君宁看莫如玉和莫如春都不说话,便气呼呼撂下一句:“你要生只管去生,别说我没提醒你,将来哭也别找我。既然医院你不去,那我去给医生说一声,我走了。” 莫如玉听了也生气道:“谁请你来管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负责,要你多管!” 郭君宁听了头也不回就走后,莫如春看着莫如玉小心翼翼地问道:“姐,你真的要把孩子生下来,你可想好了,这养个孩子可不是养了个猫狗给口吃的就行,这可是人,要投钱投精力,我们几个怎么长大的你忘了,我想你还是再想想,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姐夫已经走了,你没必要为一个不存在的人把自己后半生都搭上。” 莫如玉稍愣了一下神,看着莫如春问道:“如春,你说要是爸爸还活着,他会劝我把孩子打掉吗?” 莫如春听到莫如玉这个问题,一时也愣住了道:“爸爸,他可能不会劝你留下或不留下这个孩子,也许他会让你自己选择。” 莫如玉听了道:“是,我想爸爸要是活着,也不会劝我,他一定会尊重我的选择。我想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决定,你们谁也不要发表意见。” 莫如春听了点点头道:“嗯,知道了。我回去给妈说,让她也尊重你的选择,你还是回去住吧!你一个人住在新房里我们也不放心,没个人照顾万一有事跟前连个人也没有。” 莫如玉摇摇头道:“我既然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子,那我现在就是成了家的人,虽然你姐夫不在了,但他给我准备的家还在,我这就算是已经出嫁了,哪有出嫁的女儿还住在娘家的道理。过些天等孩子情况稳定了,我就给志高妈妈打电话说孩子的事,让她也高兴高兴。” 白梅跟着柳志远去了他们在南方的家,柳家一夜之间的变故让柳志远和他的妻子孟欣都有些猝不及防。 婆婆的到来给孟欣增加了不少压力,这个好几年见上一面,一直都趾高气扬的婆婆和自己并没说过几句话,两人也没有机会建立深厚的感情。 现在白梅精神上接连受到打击后神经有点错乱,记性也明显不好。 有好几次煤气炉开着锅都快要烧干了,冰箱门家门经常都是开着的,孟欣说了几回,不说还好,越说白梅越紧张,比以前出的错更离谱了。 平时幼儿园放学都是柳志刚顺路去接孩子,有一回单位上临时有事,柳志刚就给白梅打电话让她去接一下孩子,白梅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到点就忘了,幼儿园老师打了孟欣的电话才知道孩子没人接。 两口子为这事大吵了一架,孟欣带着孩子回了娘家,白梅觉得在这里给他们添了麻烦,就不想呆也不想回自己家,执意要去养老院,柳志刚拗不过,就领着白梅去养老院体验了一下。 结果住在养老院的第二天晚上,隔壁屋里的老阿婆就死了,白梅一想这养老院住的都是老人,经常有人会死,自己睡的床也许就死过人,便死活也不在养老院了。 白梅再次被柳志远接回家,看到孟欣对她不冷不热,又感觉儿媳妇不欢迎她,便整天呆在自己房子里不出来,吃饭也不出来和他们一起吃,身体越来越差,心情也越来越不好。 这天孟欣接到莫如玉的电话,当听到莫如玉说自己怀孕了,要把这个消息亲口告诉白梅时,孟欣随口说道:“我给妈带个话吧,你要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莫如玉碰了一鼻子灰,一瞬间对自己要生下孩子的决定产生的怀疑,心中不停地问自己:这孩子究竟是为谁生?如果此刻柳家不认这孩子,自己还要不要生下来。 这个问题困扰了莫如玉好几天,直到有一天她在婴幼儿店里遇到赵敏才又一次下了决心。 那天莫如玉去医院做检查,听说怀孕后这样的检查一月至少一次,这天是她怀孕后第一次去做体检。 她不象别的孕妇都有丈夫或自己家人陪着,她是一个人去的。从她决定要这个孩子那天起,她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自己的事能不麻烦别人就不麻烦别人,她也想借这个机会试一试自己的承受底线,虽然可能这试错代价有点高,但她愿意一试。 从医院出来,她陷入新的苦恼,这回不但确诊她怀孕了,而且是双胞胎,这新来的消息喜忧参半让她瘫坐在医院里走不动路了。 挣扎着从医院出来,她想走一走,一路走着,看到街边上有一家婴幼儿用品商店,以前看到这样的店她只是扫一眼就过去了,今天看到这家店心中升腾起一股暖意,她要进去看看这些小孩子的用品,这些东西再过几个月就都能用上。 跨进店里,见货架上摆满了小孩子用的各式各样的东西,看到两边的墙上挂着一些小孩子的衣服,便抬头看去。 正在看时,忽听旁边有人叫她:“莫如玉,你怎么来这里了?” 莫如玉忙回头看去,那人却是赵敏,只见她推着个婴儿车,里面躺着一个睡着的孩子,嘴里塞着个奶嘴还在一动一动。 莫如玉一看是赵敏,心想:听郭君宁说赵敏生孩子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怎么这孩子还这么小,心里疑惑着便说道:“赵敏,你怎么这儿,这孩子是……?” 赵敏笑道:“这是我的小女儿,刚八个月。你怎么来这里了,你也有孩子了?” 莫如玉不解地问:“小女儿,你几个孩子?” 赵敏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又结婚了,老公是我前公公以前的司机,姓邱。他现在开了一家4S店卖车,我开了这家婴儿用品店。” 说完上下打量着莫如玉道:“你这是生完了还是没生呢!看不出来。” 莫如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这才怀了不到三个月,还没显怀,所以看不出来。” 赵敏笑道:“怪不得,现在看孩子用品还有些早,生产前一个月准备都来得及。还有,你不用管了,到时我准备一套给你送过去,我生过两个了,准备什么心里有数,你放心好了。” 莫如玉答应着刚要出门去,就听赵敏又叫住道:“莫如玉,你联系电话给我留一个,到时我好联系你。你这生产大概到明年年初了,以后出门最好让你家那口子陪着,过了四个月肚子就越来越大,脚也会肿,行动什么都不便当了。不知你家那口子是做什么的?” 莫如玉不知该怎么跟赵敏说,只得说道:“我知道了,电话我下回给你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赵敏明显感觉到莫如玉有难言之隐,看莫如玉走了便拨通了郭君宁的电话。 莫如玉从婴幼儿店仓皇出来,心中悲凉顿起。今天见到赵敏她突然觉得自己比当年那个坐着摩托车飞驰而去的赵敏,那个曾经令自己同情又可怜过的失去了丈夫单独抚养孩子的赵敏还要可怜。 赵敏至少可以正大光明的给全天下的人说自己的丈夫是度蜜月时出了车祸,在丈夫家极力要求下,为了给丈夫留下后代所以做了单亲妈妈,而她连有没有丈夫也不好给别人说,虽然领了结婚证,但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举办婚礼和没结婚是一样的,她做不到理直气壮,虽然日子是自己在过与旁人无关,但完全不顾外界的压力她还没这个道行,这也是她纠结并痛苦的根源。 虽然和王家秀吵过后她赌气搬到新房里了,但搬出来的这段日子她每天都在挣扎中度过,这孩子要不要生依然在心口摇摆,以后一个人带孩子自己能不能扛得下来,她心中并没有底。 带着对赵敏人生路和自己比照的结果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迎面看到自己的柳志高的结婚照,那眼中的泪水不由又流了下来。 她此时在心中已经否定了前面自己生下两个孩子的决定,现在她知道这两个孩子无论如何也不能生下来。一方面孩子们生下来不明不白,将来有诸多难处,对莫家对自己对孩子们都没好处,另一方面自己心中的不坚定将来孩子们会有怎样的境遇可想而知,一个连底气都没有的母亲能传递给孩子什么样的能量。 此时的莫如玉觉得自己不配生下这两个孩子,如果真有轮回,她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不管男女都应该重新投胎去做出更好的选择,而她需要做的就是立刻搬出新房。没有举行婚礼就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也没有资格堂而皇之住在这里享受柳志高和他的家人精心准备的这一切。长痛不如短痛,该决断时就得拿出魄力来,要打胎的话是一天也不能再耽误了。 莫如玉环顾着这间未能成为新房的新房,这是她住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也是她们一家四口在这里的最后一天,莫如玉想着明天就要去医院既有不舍又有决绝。 就在百般纠结与不安中,莫如玉的bb机上突出传来滴滴声,她打开一看是一个并不认识的号码,心想这可能是呼错了,刚要放下,那串号码连着呼了两三回,莫如玉心想也许是认识的人在公用电话亭呼的自己,还是回个电话吧! 第六十章 当年的福尔摩斯迷成了刑警 出了门来到楼下门房,给bb机上显示的号码打了个电话,只听电话那头有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传来。 “如玉姐,我是魏家明,你猜我现在在哪儿?我给你说,我在市公安局,我调到这里工作了,你现在在哪儿,我去家里可以吗?” 莫如玉在电话里听到魏家明的声音,眼前浮现着那个拿着《福尔摩斯探案集》专注阅读的少年,莫如川和魏家明同岁,如川和如春研究生马上毕业,如川已经联系了一个全国最大的生物研究院的工作,如春入职市里一家国企的事情正在如期进行着。算起来魏家明大学毕业也两年了,看来他是调到这儿的公安局了。 莫如玉一边想一边笑道:“家明,怎么突然就来市公安局了,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起过。等会见面聊,今天是周末,我妈这会应该在家里,你先去,我等会儿就回去了。” 魏家明又问道:“如山大哥和如春在不在家?” 莫如玉想了想道:“如山昨晚的夜班,这会应该在家睡觉呢!如春最近回来联系工作,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出去,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魏家明沉吟了一下道:“我想请家里人出去吃个饭,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莫如玉忙道:“你想吃什么给我说,我回去时顺便就买了去给你做,外面饭多贵,你才工作也没多少钱,还是省着点吧!” 魏家明听了笑道:“那好吧!我去买,你等会回来做。我在家等你。” 莫如玉本想今天收拾东西回家,明天去医院做手术。这会儿魏家明要去家里,自己现在拿着大包小包回家也不妥,干脆明天收拾东西后天去医院吧,既然决定了也不在乎这一两天。 自从上回为生孩子的事莫如玉和郭君宁发生不愉快后,两人一直没有联系过。 莫如玉心想:上回是郭君宁劝自己不要生下没爸爸的孩子,当时是自己没想通,和她闹翻了。现在自己已经想通并决定不生这孩子了,应该给郭君宁打个电话过去向她道歉,当时的确是自己想得不周到,人家好意提醒,自己不但不听还拿话伤人,这事做得的确有些过分,既然自己想错了,就该给她道歉,否则以后连这个朋友也丢了。 郭君宁那日和莫如玉为生孩子的事闹翻这几日也有悔意,心想:如玉心心念念想给柳志高生个孩子,自己何必说那样伤人的话,谁的人生不是走一步摸索一步,哪一步不是如履薄冰,什么样的人生到最后都有机会成本,何必那么认死理,非不让她生,要是她听了自己的话把孩子做了,以后万一想生又怀不上,自己是不是又成千古罪人了。自己还常常劝如玉,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谁的话也不要听,怎么关键时候非要莫如玉听自己的,是不是也太不讲理了,人生是她的,将来为她的人生买单的人也是她自己,自己跳出来为她的人生作主算什么? 因此听到莫如玉在电话里给自己道歉,倒先忏悔起来说道:如玉,那天的事其实是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伤你,要不要孩子都是你的权力,谁也无权干涉,站在朋友的角度我可以表达自己的观点,但听不听在你,我不能强求,那天我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你,和强盗也没什么区别,我正式给你道歉。这样吧!今天我和老胡都没约客户,要不你上我家来,我给你做几个菜,再熬个汤好好补补算是冰释前嫌,以后还是好朋友。 莫如玉听了笑道:那正好,你和老胡上我家去吧!今天家里来了一位客人,咱们一起热闹热闹。 当郭君宁和胡海天在莫家看到魏家明,又听说他把工作调到市里公安局时,郭君宁先在心里乐开了花。 柳志高因公殉职后,郭君宁看莫如玉一直心事重重闷闷不乐,那会儿莫如玉给她打电话时也说了,孩子也不准备要了,明天就去医院做流产手术,如果把孩子做了,莫如玉还是大姑娘,魏家明这么多年还没忘了莫如玉,听到柳志高的噩耗后就把工作从省城调到市里并第一时间来找莫如玉,这很能说明问题了,到时自己能不能撮合撮合他俩,也算是莫如玉一个比较不错的归宿。虽然莫如玉比魏家明大四五岁,但魏家明从小缺乏母爱,而莫如玉与生俱来的慈善正好弥补魏家明的缺失,且大个四五岁也不算事,只要两情相悦,再生下个孩子,两个人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反正不能让莫如玉找生意人,这些人眼里只有钱,这种面和心不和的日子自己已经摊上了,说啥也不能让莫如玉再走自己这条老路。 心里拿定了主意,进门来一看魏家明不但长成了大小伙子,还一表人才谈吐得当,更加坚定了她促成好事的决心。 王家秀开门看到魏家明时,也非常高兴,这个十四岁被莫如玉领回家的半大小子如今已经长成大人了,一听在公安局工作,又是个刑警,一时就想起柳志高来,便对魏家明说道:家明,你怎么想起来考警察学校了,刑警多危险,能不能给你们单位领导说一下调整个工作? 魏家明笑道:“王姨,当警察是我打小就立下的志愿,我从小就爱看破案的故事,是福尔摩斯迷,刑警虽然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只要功夫好,那些歹徒也奈何不了我。我现在每天跑一个小时,练散打一个小时,再和人搏击一个小时,晚上还要再练体能,将来不是我怕歹徒,是歹徒听到我的名字就吓得尿裤子。”说完哈哈哈笑了起来。 王家秀看魏家明笑得忘乎所以,便想起柳志高的事,他那个体能也算是好的,在部队上就是带着大家往前冲的人,在刑警队还不是把命丢了。刚想提说柳志高的事再劝一劝魏家明,莫如玉和郭君宁两口子一起进了家门。 莫如玉在亭子街口遇上了郭君宁家的车,他家已经把那个客货两用车淘汰在公司专用了,自己家又买了一辆奥迪。 在买这辆车时,胡海天未按郭君宁买一辆白色车的想法,而是买了一辆黑色奥迪回来,两口子为这个事差点打起来。 后来莫如玉还劝郭君宁:别为钱的事和丈夫闹得不可开交,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想要辆白色车,自己考个驾照,过两年自己买一辆不就行了,又不是手头没钱。 郭君宁跟胡海天为车的颜色闹并不是根本原因,而是郭君宁嫌胡海天不听自己的话,他在外面拈花惹草自己已经很委屈了,这会新车的颜色不听自己的,肯定是听了外面哪个狐狸精的话,她是为这事闹的。 其实郭君宁对车的好坏本来也没有多少认知,更谈不上强烈的追求,只是胡海天不听她的听外面野女人的就不行,所以才闹了起来。 莫如玉没有真正和丈夫过日子,其中的味道并没品出来,只以为郭君宁为车的颜色生气。不过郭君宁听了莫如玉的话,自己倒想通了,心想:那么大的委屈都受过来了,这个车又不是自己的心头肉,自己也没驾照也不会开,白的黑的不过是一辆车罢了,何必在不相干的事上和那个混蛋闹翻天,让别人看笑话,说不定外面那些骚狐狸就等着她好好闹一场后腾位置呢!因此也就不再闹腾,家里才算安稳了。 郭君宁在副驾驶上远远就看到莫如玉在前面走着,她知道莫如玉自从怀了孕就十分小心,自行车也不骑了,这段日子要么打车要么都是走路。 车子走到莫如玉身边停了下来,郭君宁在车上招呼着莫如玉上车来,莫如玉道:“马上就到家了,你们先去,我妈在家呢,我还想走一走。” 郭君宁听了便从车上下来吩咐胡海天先去停车,自己陪莫如玉走回去。 看着车走了,莫如玉笑道:“你家老胡也算是不错了,对你基本是百依百顺。” 郭君宁苦笑道:“女人遇上那种事也算是输彻底了,还能坏到哪里去,他在外面做了亏心事,在我面前自然要服软,你当他真的怕我啊!不过是找个心理平衡。就像他这回车为了让我消气,也算是费心找了个借口,说买黑色奥迪是因为政府配的车大多都是黑色奥迪,他这辈子什么都有了,就是没当过官,说买个和政府官员们一样的车,也算是找个平衡,我也知道他是为糊弄我找的说辞,他前天给我转了十万块钱,说是车的颜色没按我的意思来,给我的补偿费,看在十万块钱的面子上我只好当真话听了,还能怎么样,说到底我们俩都是为了自己心里平衡。其实我们是一类人,所以他现在也弄明白了,只要我不高兴就拿钱来买单,过去还送个礼物请我吃顿饭搞个浪漫算是赔礼,这两年连做这个的兴趣也没有了,直接转钱,我也高兴,省去好多麻烦。” 第六十一章 莫家人人有故事 莫如玉听了心中五味杂陈,拉着郭君宁的手说道:“你这日子以后还要这么过下去吗?你真的不考虑离婚重新找寻一段感情吗?你今年才刚三十岁,以后的路还长呢!” 郭君宁看着远处半天没说话,一时叹口气说道:“离婚是不可能了,我们家老胡虽然花心,但对我也算是不错了,他今年也快四十了,再蹦跶几年也就是半大老头了,要我换一个穷的肯定受不了,换一个有钱的可能还不如老胡,我这几年也想通了,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最近有个小伙子跟着我一起炒股,我们也算志同道合,老胡也知道,我们就这么过吧,再不想离婚重组的事了,太麻烦也太费精神头了。” 莫如玉听了不置可否,看来她和郭君宁在三观上也有了分歧,这种不离婚各自在婚内建立新感情的事她是不可能接受的,但人生各有各的活法,谁又能说得清楚哪种才是最最正确的,但感情的专一性却是不容置疑的,莫如玉觉得郭君宁既可怜又可恶。但她什么也没有说。 上次大家坐在一起吃饭还是前几个月莫如春过生日时,如春本命年的生日正好在暑假,如川不在,除了大家送给如川的礼物,所有的祝福都是如春一个人收下的。那天吃饭柳志高和郭群宁夫妇都在。 今天多了个魏家明却少了柳志高。莫如春进了家门就发现家里多了个人,当她知道这人就是那年来过她家的魏家明时,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和柳志高有几分相像,也许是职业也许是气质,反正莫如春感觉他身上有柳志高的影子,而且和莫如玉非常契合。 这几天赌气从家里搬到新房后,莫如玉就没回过家也没和王家秀通过电话,倒是莫如春每天下班都往饺子馆去一趟,她也不放心莫如玉怀着身孕一个人在外面生活。 莫如春每天从饺子馆回来再把莫如玉当天的状况说给王家秀听,王家秀有时也会煮点肉汤让莫如春一早给莫如玉送去,闹归闹,怀了孕的人营养还得跟上,莫如玉一向对自己的身体不上心,有时候忙起来一天只吃一顿饭,以前是一个人,现在是一张嘴两个人在消化,身体亏下很难缓得过来。她虽生莫如玉的气,但身体却不能马虎了。 今天见莫如玉主动回了家,王家秀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可高兴坏了。 王家秀心想:如玉能主动回来应该算是认输了,也算是给自己认错了,她干下丢人的事还不让家里人说,还闹情绪搬出去了,这才几天不就乖乖回来了,既然回来了,等人走了就得给她立规矩,得去把孩子打掉,重新考虑找个合适的人结婚怀孕,也不知道马婶说的那个她侄子找下没有,按如玉现在的条件找他也行,反正又没办婚礼,胳膊折在袖子里,只要他不介意如玉领过结婚证,他家在农村这事自己也就认了。 正在想时,郭君宁悄悄进来对王家秀说道:“王姨,你看这魏家明和咱们如玉能不能配上,我觉得他还不错。” 王家秀听了一愣:“这事她可没想过,这孩子比如玉小四五岁,这能合适吗?” 郭君宁看王家秀愣神,又接着说道:“王姨,你是不是觉得他们俩年龄不合适,我给你说这年龄都不是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男的必须比女的大那种观念早过时了,我周围好多对都是女的比男的大,现在男孩子可聪明了,找个比自己大的会照顾人,而且女人寿命长,到时女人单着的时间也短,少受不少罪,你看他俩人坐在那里多般配,王姨,你过来看呀!” 王家秀听郭君宁说得头头是道,但心里还是觉得靠不住,又经不住郭君宁鼓捣,就站在厨房门口向客厅里看去,只见莫如玉和魏家明面对面坐在餐桌边,莫如春和如玉坐在一排,如山和胡海天坐在沙发上,几个人聊得热火朝天,王家秀看魏家明一直盯着莫如玉,心想:小郭说的也许能成,只是结婚证的事怎么说,还有孩子,唉!一团糟。 看了一眼客厅,王家秀又进了厨房里忙乱起来。郭君宁跟在后面小声说道:“王姨,如玉说了明天去把孩子打掉,她今天去医院做了检查,好像还是个双胞胎。不过几胞胎也不能要,等和魏家明的事定下,重新要也来得及。” 王家秀此时只关心打胎的事,双胞胎不双胞胎根本顾及不到,一听这话忙小声问道:“如玉给你说的,她要把孩子打掉,是真的?” 郭君宁笑道:“当然是真的,她专门给我打电话说了,谁都知道她没办婚礼,突然冒出来个孩子怎么交代,说这孩子生下来不明不白,也不能理直气壮,将来孩子也活不好,她也活不好。不能凭一时冲动,生下来很多麻烦事。她这几天一个人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你放心,我和她都说好了,明天我陪她去医院。” 王家秀一听心中顿时松快了不少,笑道:“我早就说了这孩子不能要,她偏不听,这回她自己想通了更好。明天打完胎就回这里,这小月子一定得做好,否则会落下病。” 郭君宁一边笑着答应着,一边看着王家秀道:“王姨,你说如玉这事我觉得挺蹊跷的,柳志高刚没,就有了孩子,刚决定把孩子做掉,魏家明就出现了。你知道吧!柳志高之前还有个陈沫也追求过如玉,不过陈沫牺牲了。柳志高差不多也是陈沫刚牺牲不久认识的,说起来如玉命里桃花还是挺旺。走一个来一个。” 王家秀听着有点不对味,便道:“这话可不能再说,听来听去好像我们如玉习惯性克人,只要跟她有点瓜葛的都没个好下场,这话要是传出去,以后谁敢娶。” 郭君宁一听伸了伸舌头,不好意思地说道:“看我这张嘴,想到哪说到哪,王姨你别生气,我可从没往那方面想过,以后再不说了。王姨,你做了几个菜,少做几个!现在不像前几年大家肚子里没油水吃得多,这两年都吃不动了,做多了剩下都浪费了。” 王家秀点头道:“做了三荤六素,四个热菜五个凉菜,我这再烧一个汤就好了,你去让如春进来拿碗碟准备开饭了。” 第二天早上因郭君宁公司有个重要的合同要签订,到了下午上班时候,莫如玉将新房中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胡海天和郭君宁开着车来接莫如玉上医院。 莫如玉和郭君宁提着一个行李箱外加一个纸袋子,这是莫如玉离开家时带出来的东西,现在要放在车上,准备从医院出来直接回家去休养。 胡海天也不多问,直接将车开到医院楼下,郭君宁陪着莫如玉进了医院大门,胡海天一个人在楼下等着。 胡海天刚点了一支烟,就见莫如山怀里抱着个纸箱子从医院门诊大门出来。 胡海天好奇地走上前问道:“如山,抱个纸箱子去哪里?我开车送送你啊?” 莫如山没想到在这里碰上胡海天,便停下来对胡海天说到:“海天哥,我回家去。你来这儿干什么?” 胡海天惊奇地问道:“这个点应该上班呀,怎么要回家?” 莫如山迟疑了一下笑道:“我辞职了,明天去南方。我聘了南方的一家私立医院,前一阵本来要和家里人说的,结果家里出了点状况就没说成,我这会回家是收拾东西,先跟家里人说出差,等我那边安顿好了再和家里说。你先替我保密。” 胡海天更吃惊了,问道:“你好好的医生不当,怎么想起来辞职了,你妈能同意吗?” 莫如玉尴尬地说道:“正因为我妈不同意我才撒谎的,南方待遇比这里好,我去了工资收入比这儿翻三倍不止,而且人家还提供公寓,只要不离职公寓可以一直免费住,我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决定的。” 胡海天点点头道:“我前一阵还听说你要升职了,还想着以后有了病好找你,你倒悄没声地要走了。早说该给你设个宴送个行,好好和你喝两杯。” 莫如山道:“唉!一言难尽,没升职是好事,要是升职成功了还不得把我绑在这里一辈子。对了,你怎么在这里,在等人还是要进去?” 胡海天因郭君宁嘱咐他莫如玉打胎的事不能和别人说起,此时犹豫着和莫如山能说还是不能说。 莫如山看胡海天有些迟疑,便忙道:“海天哥,那我先打车回了,你忙着,等我那边安顿好欢迎你去南方来玩。” 胡海天正要说送莫如山回去,莫如山已经料到胡海天的意思,忙又说道:“今天就不麻烦你了,我还是打个车回去,万一在家门口遇上我妈,将来她还得埋怨你,你就别去了,我打个车很方便的。”说着抱着箱子已经走了。 胡海天点了一根烟,看着莫如山的背景陷入沉思。这莫家人不简单,人人都有故事。 第六十二章 王家秀的委屈像洪水泛滥 莫如玉和郭君宁进了妇产科,因明年是千禧年,赶着在明年元旦卡点生孩子的人特别多,做产检的都扎了堆。 好不容易轮上莫如玉的,她进了诊室,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大夫沉着脸接过莫如玉的就诊单子,便问:“结婚几年了?” 莫如玉慌得不知该怎么说。旁边的郭君宁接过话头说道:“大夫,结婚六七个月了。” 那女大夫又问:“她丈夫怎么没来?你是她什么人?” 郭君宁看了一眼莫如玉道:“她 她丈夫出差了,我是她朋友。” 女大夫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莫如玉道:“你丈夫出差了,你来打胎?” 莫如玉点点头,却不敢看那女大夫。 那女大夫也不再多问,只说道:“你躺在那张床上,我做个检查。” 莫如玉听话地躺在诊室角落里床上,那女大夫戴了一双手套走近床,顺手将床边的帘子拉上。 郭君宁不放心地说道:“大夫,我们打胎,不是保胎,也需要做检查吗?” 那大夫并不说话,手底下倒相当麻利,郭君宁看里面没人应答,只得站着。 一时那女大夫检查完了,将帘子拉开,把手套脱了,在房间里的水池上洗个手,一边洗一边说道:“去做个b超,她这个情况比较特殊,怀孕几率相当小,以后能不能怀孕还不能确定。你们先去做个b超再说。” 当检查结果出来后,莫如玉和郭君宁都傻了眼。已经确定了,像莫如玉这种情况相当少见,如果这次流产,也许以后永远都做不了母亲,当大夫把这个后果告诉莫如玉后,莫如玉对堕不堕胎的事又开始纠结。 大夫看莫如玉并没有拿定主意,便道:“你这种情况相当少见,加上你年龄也不小了,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希望你生下来,现在两个孩子发育一切正常,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医生不建议流产,要不你们回去再和家人商量商量,考虑清楚再来。” 胡海天在医院楼下抽到第三根烟时,看到莫如玉和郭君宁满面愁容地从医院门诊出来。忙迎上去道:“快上车,别吹了风了。” 郭君宁哭丧个脸说道:“少说话,快去把车发动起来,先回家再说吧!” 莫如玉不吭声,只闷闷地跟在郭君宁身边往车那边走去。 上了车,胡海天看郭君宁和莫如玉一脸的不高兴,也不敢多问其它的,只问了一句:“去学校家属楼是不是?” 莫如玉刚点了点头,忽又摇头道:“还是去新房那边吧!” 郭君宁看着莫如玉问道:“你又改主意了,是不是大夫几句话把你吓住了,你又改主意了?” 莫如玉闭着眼说道:“你别问了,送我去新房吧!” 郭君宁道:“咱们去区上的医院看一下再做决定好不好,也不能听这一个大夫的说辞,万一她是吓唬你的呢?” 莫如玉听了仍闭着眼点点头道:“那就去区上医院再查一下吧!” 郭君宁听了忙对胡海天说道:“老胡,听到没有,咱们去区医院。” 王家秀一直等到下午也没等来莫如玉,给郭君宁公司打电话说两个总经理都不在公司,给新房打电话直到晚上才打通,是郭君宁接的,只在电话里说了句:“王姨,你别等了,今天如玉可能先不回去了。” 王家秀在电话里还想问,那边电话已经挂断了。 莫如春原本听了莫如玉今天手术要去医院陪着莫如玉,王家秀道:“你一个大姑娘家那种地方就别去了,碰上了熟人倒不好交代了,还是让郭君宁陪着去吧!你要着急下班回家来就能看到你姐了。也不算是大手术,一会就能完事,你就别去添乱了。” 莫如春下班就赶紧回了家,进了门见莫如玉没在家,莫如山在收拾东西,说是明天要出差,王家秀坐在沙发上发着呆,便凑到王家秀跟前说道:“妈,你怎么了,我姐呢?” 王家秀道:“刚才把电话打通,你姐现在新房里,不知出什么事了,我得过去看看,你陪我一起去吧!” 刚说完又说道:“不行,如山还没吃饭呢,要不吃完饭再去。” 莫如春一听就急了,那我先去看看,你在家慢慢做,吃完你再来,我就不吃了,说着拿起包就出了门。 当王家秀和莫如山来到新房时,见莫如玉、郭君宁和莫如春三人正吃着火锅高兴地谈天说地。 王家秀一看三人说说笑笑便知没什么大事,虽然如此,倒一下将心火勾了出来,也不顾郭君宁是外人,张嘴就数落道:“你们两个就不是好东西,我和如山饭都没好好吃,以为出了天大的事,锅也没洗胡乱扒拉了两口就往过赶,你们倒好,在这又吃又喝又说又笑的,就不知道往家打个电话,你们这心里还有没有人?” 郭君宁一看王家秀生了气,便站起身想解释,王家秀并不买账,对郭君宁说道:“小郭你别说话,我不听,真是气死我了,说好的今天做手术,我巴巴地请假在家等了一下午,等来等去也没等到消息,这手术是做了还是没做,就没个人给我说一声,当我是什么?” 说着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起来:“你爸死得早,这么多年我又当爹又当妈,你们谁拿我当回事了,大事不说,小事也不说,我这当妈的都快成块破抹布了,谁都嫌弃我。我是哪辈子做了孽了,怎么生下这么一帮不知好歹的东西。” 郭君宁看王家秀又哭又闹的,觉得自己在这里多有不便,便对莫如玉悄悄说道:“如玉,我先走了,明天再联系。” 说完郭君宁拿起她那个价值数万元的鳄鱼皮包出门走了。 王家秀看郭君宁走了,更加肆无忌惮,好像要把莫建国去世后自己一切的委屈都趁着今天发泄出来。 姊妹三个谁也不敢说话,只听王家秀一边哭一边数落着,一时将家里人数落完,又开始说起莫家亲戚怎么没人味,娘家人以前怎么样现在怎么样做着细致入微的对比,越说越伤心,最后又说到院里的邻居以前见到她都恭恭敬敬的,现在见着她爱答不理,说到底还是儿女不争气,要是儿女争气哪个敢小瞧她,越说越伤心,那委屈就象河水泛滥一般。 莫如春终于忍不住了,怼了王家秀一句道:“妈,你既然这么在乎别人尊重不尊重你,家里除了爸爸我们几个又不争气,那你自己争气不就行了,现在四五十岁创业成功的例子那么多,你还不到五十,干什么都来得及,等你成了市里首富,市长见了你都得给你让座,啥样的面子弄不来,你要争面子何必拉上我们,我们又不是你的财产,专门用来炫耀的。” 王家秀本来哭得理直气壮,听了莫如春的话,顿时没了气焰,抽抽咽咽地说道:“我不过生气说你们两句,怎么我养你们这么大说两句都不行了。” 莫如春道:“我们犯法了法庭也得审案后才会处置我们,我们在单位上做错事了单位上也得上个会研究研究才能处理,家里做错事了家里也得有个公论,不能你说错了就错了。你得讲理。就算是家长也得讲理。你一进门,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这一顿哭闹,把客人闹走还不行,还要怎么闹一场?” 王家秀自从几年前嫌莫如春好享受不干活和莫如玉理论过后,就很少和莫如春发生正面冲突,她知道她说不过莫如春,再加上有莫如玉护着,更得不着便宜,今天她是满有理的想发泄发泄,没想到又触了霉头,莫如春根本不吃她这一套。此时听莫如春的话,倒象自己在无理取闹,一时又怒斥道:“你少在这给我上课,多读几年书怎么了,说破大天去我也是你妈,你就得听我的,不耐烦也得听着。” 莫如春一听也恼了,站起身对莫如玉说道:“姐,我先回去睡觉了,你们愿听你们听着。” 莫如山看王家秀气得在发抖,一把拉住莫如春道:“如春,你就不能少说一句,听妈把话说完。妈和我赶来就想知道姐的手术顺利不顺利,这一句正经话没问上,倒听你们吵吵半天,头都被你们吵大了。” 莫如春一看莫如山也着了急,便又坐在沙发上。莫如玉看王家秀也不说话了,便说道:“妈,手术我没做。我得把孩子生下来。” 王家秀一听又急了,忙说道:“说好的怎么又变卦了,为什么生下来,生下来谁来养,你是不是不把我气死不罢休?” 莫如玉忙道:“妈,你先别生气,听我把话说完。如春,你去卧室的梳妆台上把我检查的单子拿来让妈和如山看看。” 看莫如春进了卧室,莫如玉又说道:“今天原本就是去做流产手术的,但检查时大夫说我是特殊生理结构,这种情况极难怀孕,要是这回这孩子不要,以后可能都怀不上了。我们去了两家医院做了各种检查都是这个说法,所以才决定还是生下来,我不想给人生留下遗憾。” 第六十三章 思想统一眉眼俱开 王家秀一听就傻了眼,心想:如玉生理构造不能怀孕,活这么大岁数还没听过有这么病,怎么偏偏就让如玉赶上了。 想到这儿,忙看向莫如山,莫如山一听便点头说道:“妈,姐说得没错,是有这种情况,如果是的确很难怀孕,姐这能怀上已经是意外,还怀了双胞胎更是奇迹。” 此时莫如春已将医院检查结果拿出来递给莫如山,莫如山一张一张翻看着,一边看一边说道:“姐这种状况真是非常罕见的,不但怀了,还怀了双胞胎,胎儿发育良好。太难得了,我推算大概率可能是异卵双胞胎。” 莫如春忙问道:“什么是异卵双胞胎?” 莫如山笑道:“你和如川就是典型的异卵双胞胎,你们俩长相、个头都不同,要是同卵双胞胎,不但长得像而且性格血型都一样。我推算大概率是异卵双胞胎,也是根据遗传经验讲的,不一定准确。” 莫如山说完,王家秀脑子里一片懵懂,心想:这可怎么办?不生,以后怀不上,生下来别人会怎么说,将来谁来养,还是两个。王家秀顿时陷入万难纠结之中。 莫如山看王家秀不说话,便说道:“妈,姐这孩子要是做了,以后估计怀孕的机率非常渺小,我要是大夫也不建议流产。” 王家秀茫然地点点头,看着莫如玉忽然就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对莫如山和莫如春说道:“你们两个还有如川,以后你大姐的孩子就当你们孩子,该出力出力,该出钱出钱,你大姐命苦,你们可不能不管啊!” 莫如玉一听就急了,忙说道:“妈,你怎么老是这样,我都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既然决定的事就自己承担,你老是让这个帮忙让那个帮忙,别人不帮你就生气,别人帮不到点子上你也生气,生孩子的事是我自己决定要的,将来如山、如春还有如川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要照顾,你干嘛老是这样攀三裹四的,到时谁也过不好。还有那会儿的事,如春想给你打电话的,我想着你得去门房接电话,我怀孕这事也不好在电话里说,想着你们吃过饭就过来了,来了再和你们说。你也不要再说如春了,我们都多大了,你不能象训孩子一样训人。” 如春听到如玉在帮自己和她澄清,也在边上说道:“就是,不问青红皂白随便发火,想说谁就说谁,特别不讲理。” 王家秀看她们姊妹俩一个鼻孔出气,也便没好气地说道:“我知道,我现在干什么都不对,你们都有理。你这没举办婚礼冷不丁怀孕生孩子将来和人怎么说?唉!这糟心事一桩接一桩,没完没了。我真是头都大了。” 莫如春刚要说话怼回去,莫如山一下把话接过来说道:“妈,我们回吧!让姐早点休息,她今天也折腾了一下午,不能太劳累。” 王家秀点点头道:“那我们就回,如玉,以后你怎么打算的,是住在这儿还是回去住?” 莫如玉道:“妈,我是已经出嫁的人了,当然要住在这儿了,这是我的家,回到娘家也是偶尔回去,你们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还有,我没办婚礼也没碍谁的事,妈也不用老提这个事,我也不会因为这个就矮人半头,你要是在乎我以后可以不回家去,也不给你丢人,免得你见不成人了。” 王家秀一听又急了道:“谁说我见不成人了,别说你领了结婚证了,就是没领现在要生孩子也不干别人的事。你该回家回家,我没那么想过。” 莫如春听了笑道:“妈,你要真是这么想的,我们得念几声佛了,你老人家总算是放下了。我们以后也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 王家秀瞪了莫如春一眼,看桌子上还摆得乱七八糟的,便对莫如山和莫如春说道:“你们陪你姐再说会儿话,我把桌子上这些碗筷洗了收拾利索再走。” 莫如玉忙说道:“妈,你不管了,这些我等会就收拾掉了。” 王家秀一边用手示意莫如玉勿起身一边说道:“你快坐着,头几个月要格外注意,别掉以轻心。” 莫如春也忙说道:“姐,你坐着,妈,我帮你一块洗。” 王家秀看着莫如春嗔怒道:“我可不敢使你,回头再让你给我套一顶大帽子我头小支不住,你还是坐着陪你姐说说话吧!我几下就冼好了。” 莫如春还是帮着王家秀将碗筷收拾到伙房里,又把剩下的没来得及吃的菜和肉放回冰箱里。 莫如山和莫如春把客厅餐桌和茶几地面刚收拾利索,王家秀那里也洗好了。 王家秀一边擦手一边说道:“如山,如春,那咱们就走,让你姐早点休息,明天如山还要出差,回去还得看看东西带全了没有,出差也得有个出差的样子,缺东少西的也让人笑话。” 莫如山忙点头道:“嗯,回去你再帮我看看,还缺什么。那咱们走吧!” 莫如春也跟着说道:“姐,你哪天着急了就给我打电话我过来陪你。” 莫如玉听说莫如山要出差,便问道:“如山,你出差几天?是去学习还是开会?” 莫如山支支吾吾道:“先学习再开会,可能一周,也可能半个月,时间还没定。” 莫如春听了奇怪地说道:“现在医院这么宽松,出差几天去了才现定,我们单位可不一样,出差几天提前都得审批,多一天都不行。” 莫如春大学毕业听到莫如川被保送上研究生,心里羡慕也想考研究生上上。这几年的大学生活虽然有苦有涩,但一想到要离开学校进到枯燥的单位上班,心里就有一万个不愿意,她还想在学校再混两年,反正一边上学还能一边挣钱,比单位上自由多了。 王家秀起先不同意,说道:“一个女孩子,要那么高的学历干什么,有个大学文凭分配个单位有个正经工作就行了,将来还不是要嫁人,学历越高越不好嫁,学校吕老师的妹妹就是研究生,现在在大城市当大学老师,都三十八九了还没嫁出去,就是因为学历太高能配得上的男的没有,所以剩下了,你也想被剩下啊?” 莫如玉和莫如春听了都说王家秀是老脑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捧着女子无才便是德那套老掉牙的说辞,没有合适配的,说明男人没本事,不能因为嫁不出去就不求上进。 莫如玉坚定地支持莫如春考研究生,说道:“如春,你好好考,只要考上,姐供你。” 莫如春笑道:“姐,只要考上研究生就有助学金,如果参加导师的项目,还有津贴,我听说还有奖学金,加上我还可以接家教的活,不需要你供,我自己能养活自己。” 莫如玉一听便对王家秀说道:“妈,你听到了没有,如春上研究生相当于工作了,又不用花家里的钱,你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王家秀一听不用家里出钱,便也做了让步,但是坚持女孩子将来不能离家太远,她就是例子,离开娘家远,又没有婆家人帮衬,这辈子过得实在太辛苦。 莫如春为了上研究生,所以胡乱答应了,毕业一定回市里,不在外地工作,更不远嫁。 莫如春两年研究生很快毕业了,去年本来可以留在学校当助教,但王家秀死活不同意,她背着莫如玉给莫如春打电话说道:“你姐现在开了饺子馆这么难,你就一个人在外面躲轻闲,她这些年为了养活你们放弃上大学,多少好机会都让给你们了,现在你们一个个翅膀硬了,都想飞走,我和你姐的死活谁来管。如山现在在医院忙得三天两头回不了家,根本指不上,如川又被派出去留学了,现在妈就能指望你们姐妹俩了,你要不回来,你姐那生意又忙,我年龄越来越大了,也没几天好活头了,你要再不回来,我可怎么办?当时你上研究生是答应的好好的,毕业的就回来,现在说话不算话,做人要有良心,不能只顾自己不管家人呢!” 莫如春被王家秀一顿连哭带闹的说辞给弄得没了脾气,再加上助教要熬成教授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想想回来就回来。研究生也没几个回到市里的,对口的单位自己去了就这个学历也是凤毛麟角,提拔的机会还多,走一步看一步也许将来比在学校发展的还好也说不定。 莫如春回到市里一家国企上了班,莫如玉非常意外,但她并不知道是王家秀那通电话起了关键作用。 莫如春想着自己已经回来了,再说什么也没意义了,所以王家秀电话的事的从未向莫如玉提起过。 此时莫如山一听莫如春说自己医院管的不严,便搜肠刮肚想转移话题,于是一边穿鞋一边笑道:“你是单位上的宝贝,开玩笑,这么大个市区能有几个研究生,不得管好了管住了,万一丢了损失太大,不象我只是个普通大夫,丢了也有的是人干。” 莫如春笑道:“大哥,你今天怎么说话这么中听,这可不象你哟!是不是提拔的事有眉目了,这回出差是不是去参加干部培训班,培训完就是科室主任了,听说主任出诊费都比别人贵,以后找你看病是不是还得多花钱?” 莫如山已经出了门,只回头说了句:“别人看病不花钱,你最好别得病,你得了病得付双倍。我不但得给你看病,还得听你唠叨,快走,让大姐休息。” 第六十四章 难办的事交给舅舅 莫如玉看着王家秀和弟弟妹妹走后,心想:如山这提拔的事如果成了,也该考虑找个对象了,今年二十八岁的人了,前年饺子馆开业我看他和黄莹莹看对眼了,约他们和郭君宁两口子还有如春一起吃了一回饭,后来也没了下文,可能如山的心思都在工作上,所以当时不想考虑,如果提拔的事定了,也该考虑考虑了,黄莹莹听说找了个自己大学同学,虽然是异地,不过同行倒底共同语言多些,她的职业和如山确实也不搭,如山最好也能找个搞医的,到时两人共同话题多,人找伴侣无非就是找个能说话解闷的人,共同话题多了兴趣自然浓厚。 一边想着,一边又走到冰箱跟前,从冰箱里取出一包冻饺子,刚才火锅吃了一半就没吃成,现在感觉还有点饿,最近这身体只要一饿就不能控制,得赶紧吃东西补充,要不然就心慌,这一张嘴三个人消化确实有点费劲。 莫如山去新单位已经快一周了,他打算就这几天和家里人说自己离职的事。和谁先商量他得好好想想。 王家秀那里肯定不能是第一个,她得留到最后,莫如玉如果没怀孕肯定这事先和她说,但她现在怀了孕,给她先说显然也不行,如川现在国外,根本也指不上,那就只有如春了。 先去给如春买个礼物寄出去,然后借着这个话题给她慢慢说,再由她给莫如玉和王家秀一点一点透露,这样大家容易接受。 莫如山在大街上逛了半天,他给莫如春买了一套浅灰色西服套裙,给王家秀买了一件白色真丝飘带衬衣,给莫如玉买了一条孕妇背带裤和一双白色平底皮鞋。 这些东西就他以前的工资可能会心疼,现在他的工资是以前的三倍多,而且以后如果呆得时间长业务能力好被提拔成主任级别,工资还会在现在基础上再翻两倍,公寓也会从现在的一居室变成两居室,想想这个工资收入和以后的住房待遇,莫如山觉得他离职离得太正确了。 把东西寄出去后,莫如山回到自己那一室一厅的公寓里,拿起电话就给莫如春办公室打了过去。 “如春,我今天去这个城市的街上逛了逛,给你和妈还有如玉买了几样穿的,地址留的是你单位,到时东西到了邮局会给你一张包裹领取通知单,你去取上给姐送过去。” “大哥,怎么这么有心,还想起来给我们买东西了,好的,那就谢谢了!” “你哪天回来?妈昨天还念叨说你这周怎么也该回来了?到时我去接你?” “如春,我正有个事要给你说,我其实没有出差,我把医院的工作辞了,我现在在南方大城市一家私立医院上班,已经上班一周了,这里工作环境好,工资是原先的三倍,还分给我一套公寓,虽然小了点,不过能做饭能上卫生间,所有东西都是配好的。我没给妈和姐说,心想先和你商量商量,你看妈这几天心情怎么样?” 莫如春听了半晌无话,莫如山在电话那头喂喂喂了几声,莫如春才回应道:“哦!我听着呢!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和妈说就把工作辞了,妈这几天心情倒是还行,但这事要说给她听,我估计她得进医院吊瓶子去,你这简直是给她晴天劈下了一道雷。” 莫如山听了哄着莫如春道:“那你看,怎么给妈说不把她吓到,你就怎么说,反正我工作已经辞了,剩下的事交给你,还有姐那里,你也慢慢说,别把她吓到了。如春,哥长这么大没求过你什么事儿,就这事,交给你了,完了你给我回个电话,号码就这个,这是我公寓的电话。就这样,今天约了几个新来的同事大家聚一聚,要没其它事,那我就先挂了。” 莫如山迫不得已地将电话挂了,顿时如释重负,心想:这个难题算是交给莫如春了,她怎么说就看她的本事的,这事算是交代出去了,先不想了,等会几个同事来自己这里聚一聚,一来串个门,二来给莫如山暖暖窝,新来了五个大夫,都住在这栋楼里,这几天每天一个人作东,今天轮到自己了,这会得去楼下超市去买一趟食材,吃什么不重要,格调一定要高,仪式感要强。 莫如春挂了电话,顿时陷入不安与焦灼,心想:大哥给自己出的难题实在太难了,这怎么给妈说,妈一直当大哥是她的骄傲,哪怕自己和如川都是研究生毕业,妈也不看在眼里,四姊妹当中,她心里一直对这个在医院当大夫的大儿子青眼有加。这冷不丁地说辞职不干了,妈怎么受得了? 想来想去,莫如春还是决定先给莫如玉说说这事,然后两人再一起想办法给王家秀说明,毕竟大哥的事在姐那里要好张嘴的多。 想到这,看也快到下班时间了,莫如春便拿出化妆包给自己补了补妆,又去卫生间那面大镜子前照了照自己的全身,感觉状态不错,便背上那个专门为这身浅紫色职业套装搭配的紫色皮质单肩包出了单位。 莫如春出了单位就直奔莫如玉的饺子馆去了。进了饺子馆,因为正好是饭点,吃饺子的人比较多,莫如玉看到莫如春过来,笑问道:“你怎么今天过来了,妈呢?” 莫如春将包放在柜台下的柜子里说道:“妈可能在家吧!我是下班直接过来的,没和她说,我一会儿就回去。” 莫如玉疑惑地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平时这个点你不是都要去健身吗?” 莫如春看人多,便道:“等会给你说,你的面和馅儿呢?我给你包饺子吧!” 过了一个多小时店里基本没客人了,鲁晶晶和张婶把店里收拾干净,莫如玉知道莫如春有事要说,便让两人提前下了班。 看着两人走了,莫如玉坐下一边包着饺子一边问道:“什么事?快说!” 莫如春一边包着饺子一边说道:“姐,大哥把工作辞了,他去了南方一家私立医院,已经在那里上班一周了,他那天说出差就是骗咱们的。” 莫如玉一听莫如山辞职去了私立医院大吃一惊,忙道:“如春,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如山胆子再大也不会把工作辞了,他还不知道咱妈的情况,如山在医院工作,外奶奶那边多少亲戚都找妈寻如山的医院看过病,如山可是妈最最骄傲的资本,他要是走了,妈还不得发疯啊!” 莫如春叹口气道:“大哥就是个自私鬼,自己走了把难题留给我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妈说,大哥电话里说让我打机会给妈说,我觉得啥时候说妈都得背过气去,这责任我可担不起。” 莫如玉听了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吧!这事咱们先别提,反正如山说出差,没说走几天,等他的礼物寄到,我和你过去看着慢慢给妈说,毕竟大城市待遇好,过段时间你陪着妈去如山的城市的工作单位看看,也许妈就能想通了。这事别急,咱们慢慢来。” 莫如春冷笑了一下道:“就妈那个脾气,再慢慢来,反正肯定得闹一场,我就担心她撵到如山的新单位去闹,那影响太不好了。你还让我陪着去,我可不去。咱们最好想办法让她在家闹闹就行了,大哥的事我也管不了,最好他亲自给妈说一下,也许妈看在他可怜求情的份上能饶过他。” 说完莫如春忽又想起莫如川来,便又说道:“姐,要不咱们给如川打个电话,让他给妈说,妈接的是越洋电话,也不可能在电话里骂人,是不是会好一点儿?” 莫如玉笑道摇摇头道:“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家里有几人都要缠绊进来,如川就算了吧!实在不行咱们把大舅舅请来家里吃顿饭,大舅舅在妈可能不会太过分。” 莫如春点点头道:“”知妈者大姐也,外奶奶去世后大舅舅这两年搬到城里,每年就过年来看看,其它时候也很少来,妈见了她的娘家人那可是透着心的欢喜,到时如山这点事舅舅说一说可能就过了,再说了,不过还能怎么样,辞都辞了,还能退回去重来啊!不过是让妈有个缓冲,想得通想不通都木已成舟,她也只能认命了。 姊妹俩商量定了,莫如玉便拿起电话给舅舅家打了过去。寒暄了几句,莫如玉便说妈最近想他们了,让舅舅和舅妈后天来家里吃饭。顺便又把自己的如春商量的事给舅舅说了,希望到那天舅舅能给王家秀说明并劝劝她不要生气。 莫如玉的大舅舅王家树这几年身体不大好,开的那家公司现在就靠大舅妈和大舅妈的弟弟撑着,一听姐姐一家想请他们两口子吃饭顺便给王家秀做做工作,便一口答应了。 莫如春欢天喜地地回了家,进门包也来不及放下就忙说道:“妈,刚才我去姐的饺子馆看了看,和姐聊天时说起家里的事,我们好久没和舅舅和舅妈见面了,我们俩想请他们后天来家里吃饭。” 第六十五章 高规格接待娘家人 王家秀一听请娘家弟弟来家里吃饭,便高兴地说道:“我也好长时间也没见你大舅了,难得你们姐妹还想着他们,可惜如山出差不在家,要不然他那个病再给你大哥说一说,让你大哥再给找个大夫好好看一看。去年过年看过一回,说是吃了药那胃痛好多了,只是还没根治,只可惜你大哥是外科大夫,要不然你大舅的病早都好了。” 莫如春心中暗笑道:“只要提起大哥能给亲戚看病,妈就笑开了花,后天舅舅来给妈好好做做工作,大哥这回是去更大的城市给更多的人看病去了,有什么想不通的,而且工资还那么高,还能免费住房,这待遇比呆在这个小城市不知好上多少倍,这账谁都能算得来。” 王家秀这两天大包小包就像办年货一样往家买东西,家里沙发已经换成L型的布艺沙发了,那还是如玉准备结婚时和柳志高一块买回来的,和莫如玉新房那套一模一样。只是有一个矮蹋客厅里摆不下放在王家秀卧室床尾了。 过年时王家树领着全家来拜年,家里还是那对老的弹簧沙发,现在这个L型沙发上还没来得及配上沙发巾。 明天王家树和弟媳妇来得把沙发巾配上,另外,新茶几上得有个能旋转的能放六种干果的干果盘,这种果盘王家秀还是去刘英家拜年时见过,今天她去超市看到了这种果盘,尽管要卖四十八块钱,她狠了狠心还是买了下来,有了果盘,里面还得放上干果。因此买这买那倒扎扎实实忙活了一天半。 现在家里客厅接待人的功能已经全面升级了。 茶几上不但有干果炒货,还有水果,那个水果篮还是王家秀从校办工厂退休时单位送给她的纪念品,现在里面已经摆上了橙子、葡萄和苹果。 另外茶几上摆着的一套绿茶色的茶具也是王家秀退休纪念品,原本王家秀是打算莫如玉出嫁那天才拿出来用的,现在那个带盖的茶壶里已经泡好了龙菊。 所谓龙菊就是龙井和菊花,这种喝法还是莫如春教给王家秀的,现在去外面吃饭都是这个喝法,说这样喝茶既防癌又抗病毒,还消水肿,反正功效说了一大堆,王家秀也没记下,不过她试了一下,两样掺在一起确实口感不错。 今天吃饭的菜单王家秀也想好了,做上六个凉菜,两道硬菜,再做点米饭。到时喝饮料的喝饮料,喝酒的喝酒,喝茶的喝茶。 现在王家树胃不好,也不能喝酒了,倒是大弟媳妇这些年为公司的事也锻炼出来了,还能喝两杯白酒。 王家秀心想:就把过年如玉拿回家的丝路春酒再开上一瓶,如玉不能喝酒,如春一个姑娘家也不能喝,到时也就是自己陪着弟媳妇喝两杯了。 下午四点钟,张婶和鲁晶晶刚上班一会儿,莫如玉就把店交给她们俩自己早早回了家。 看到王家秀准备得已经差不多了,就笑着说道:“妈,你这动作倒快,我还说回家来给我搭把手,看你都准备好了,连米饭都早早闷好了,我一点忙也帮不上。本来今天我一早就打算过来的,说和你一起上街上买东西,结果如春上班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昨天就买好了,今天让我下午再过来。” 王家秀看着莫如玉说道:“你快坐着去,要不上里面躺一躺去,这几个菜马上就好了,你舅舅和舅妈也都说好了,让他们早点来,晚上你还得回去,太晚了我也不放心。” 莫如玉笑道:“怪不得如春说今天下午她早早打车接我去,我让她好好上班别操我的心,原来是客人要早来啊!” 两人话音刚落,就听有人敲门,莫如玉忙把门打开,果然是大舅舅和大舅母提着一兜子水果进来了。 王家树一进门就说道:“大姐,你做的什么好吃的,楼道里就闻到香味了,好久没吃你做的饭的,这饭菜手艺不用尝就没丢。我能不能先吃一嘴。” 大舅母高丽梅一听就笑道:“哎!有没有出息,一进门就要先吃一嘴,哪里像个客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给你饭吃呢!” 王家秀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笑着说道:“鸡肉闷饺子刚压好,我知道你胃不太好,饺子是死面不好消化,给你在鸡肉里专门闷了几个小花卷,喧腾得很,我这就给你弄点你先吃着,丽梅,给你也弄一点,你也尝尝。” 高丽梅一听笑道:大姐,你快别打麻烦了,等会大家一起吃,王家树的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吃起来没本事,就是嘴上的劲大。你别管了,要不要我帮你。说着高丽梅已经挽袖子捋胳膊进了厨房。 王家树一看屋里就自己和莫如玉,就悄悄说道:“如山的事说了没有?” 莫如玉摇摇头说道:“没有,还没敢说呢!吃过饭再说吧!要不然饭都吃不安生。” 王家树点点头笑道:“你妈这坏脾气都是你们姊妹几个惯下的,明明是好事也不敢说,没事,放心,有舅舅呢!等会让你妈喝上两杯,凭我这三寸不烂的舌头保管让你妈喜滋滋地接受这个事情,过一阵子她要是想去看看如山,你们没时间,我陪着去,放心啊!” 两人正在悄悄说着话,莫如春也回来了,看到大舅舅和莫如玉在说话,便凑上去笑道:“怎么样,火山还没爆发,是不是还没说?” 莫如玉笑着点点头小声说道:“我和舅舅商量了一下,等下吃完饭我们两个先走,到时你就说送我回去,顺便从我那里拿几本杂志,今晚你就不回来了,睡在我那里。到时让舅舅和舅母给妈说,当着他们的面妈也不会发火,明天下午你才回家来,到时候已经过了一天了,妈应该也能想通了,你也少挨她几句埋怨。明天中午我到家里来看看,大不了她把我骂一顿,我怀着孕,估计也不会骂得太狠,到时我陪着她把气出一出,再帮她写封信给如山,如山抽时间给妈打个电话好好说一说,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三个人头对头商量定,王家秀和高丽梅已经往外面餐桌上开始端菜了。 一时两荤四素六个凉菜,鸡和鱼两道硬菜全都上了桌了。莫如春忙又进到厨房里取出那套自己毕业时从外地带来的,专门过年和来人时用的青花瓷碗碟摆在餐桌上。 丽梅看着这套餐具对王家秀笑着说道:“姐,你这生活质量不低啊,这餐具都是成套成套的,比我们讲究。” 王家秀半得意半嗔怒地说道:“这都是如春买的,一天就知道乱花钱,家里又不是没有吃饭的碗和碟子,非要花上百块钱买这些东西,把半个月的工资都快花完了。唉!现在年轻人没过过苦日子,不知道细水长流,哪天挨了饿就知道怎么过日子了。” 丽梅笑道说道:“一模一样,我们家那三个祖宗放了假回家来简直就是模特大赛,一天不吃饭说是要保持身材,给的生活费全都买了抹脸的油和衣服鞋子了,我们看着生气也没办法,人家们有人家们的活法,一说就是我们老土,oUt了。现在这个社会我是看不懂了,不知道将来人家们怎么过日子咧,反正一个假期没进过一回厨房,一天也不正经吃一顿饭,唉!说起来如玉和如春就算是好的了,比起我们家那三个来好到天上去了。” 王家秀听了冷哼道:“嗯,你是多久才见一回,要是天天在一起过日子,就知道能好到哪里去,半斤八两,如玉就不说了,我手把手教出来的还好些。如春打小就不怎么干家务,现在一个月也未必能进一回厨房,现成饭吃惯了,一顿饭也不做,地也不扫,衣服脱下来还得我收拾,我就像保姆一样跟在她的屁股后面收拾都收拾不利索,将来结了婚也不知道日子咋过咧,还不得让人家男方家嫌弃死。” 王家树看王家秀和丽梅说起来没个完没个了,就忙打断她们两个的话说道:“你们两个只要说起这些来就来了精神,我早都说了,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活法,将来谁也饿不死,离了你们两个地球照样转,快来,快来,先吃饭吧!这鸡肉闷饺子得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一时硬菜吃了一大半,凉菜里爱吃的那道鸡丝粉皮也已经快空盘了,几个人都吃饱了,大舅舅便拿起自己面前那杯杏仁露说道:“大姐,今天辛苦你的,来,我和丽梅敬你一杯。” 莫如玉和莫如春看到舅舅发了信号,忙端起面前茶水喝了一口,如春便说道:“舅舅舅母,时间不早了,我姐要早点休息了,我去送她顺便取几本杂志。妈,今晚我就不回来,我睡我姐那儿,明天下班见。” 王家秀知道,莫如春说下班见一般就是下午下班见,她们单位上有灶,她嫌中午回家来麻烦,每天在食堂里吃一点饭就在单位的办公桌上趴一会儿下午直接上班,省下路上的时间中午还能多睡一会儿。 王家秀看她们姐儿两个一块要走,便埋怨道:“你们舅舅和舅母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两个也不说给舅舅舅母敬杯酒再走,吃完饭碗一放就要走,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 王家树忙拦住道:“大姐,都是自家人,什么敬不敬的,再说了我又不喝酒,丽梅那点酒量还是留着你们俩碰着喝两杯吧,这一敬再敬醉了,这场子也得散了,你们快走吧!路上小心!” 说完,便打发莫如玉和莫如春出了门。 第六十六章 充满信息量的夜晚 姐妹俩出了单元门,才长出一口气,莫如春说道:“今天这饭吃得实在不踏实,姐,我都没吃饱,心里尽想着啥时候出门,刚才咋没打个包,咱们回去再热上吃。” 莫如玉笑道:“你个鬼丫头,想吃夜宵就直说,还拐弯抹角的,走,姐请你吃烧烤去。” 莫如春笑着搂起莫如玉的胳膊说道:“知我者姐姐大人也!” 说完拉着莫如玉往夜市走去。 夜市离亭子街不远,两人一边往烧烤店走一边说着话。 “姐,你说妈听到大哥辞职的消息会不会炸开花,舅舅也收不了场怎么办?” “应该不至于吧!要是几年前如山刚工作那会儿我不敢保证,现在妈应该也能想得通了。如山也是大人了,他自己难道不知道好歹,再说了他的事还是让他自己决定的好,我们姊妹四个长这么大,我们的意见妈多数持反对意见,最后还不都妥协了,这回应该也一样,她会想通的。” “姐,你猜大哥为什么去了那个南方城市?” “不是图那里工资高,待遇好,又是大城市嘛!” “你只说对了一部分,我今天才打听出来的。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班那个唐佳?” “唐佳,你同学那么多,我哪记得那么清楚?” “红指甲油,想起来了吧!就是那年拿着红指甲油来我们家,中途还来了个叫黄鼠狼的闹腾了一阵,被大哥打跑了。想起来没有?” “哦!想起来了,她现在在哪里?” “她现在和大哥在一个城市,我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大哥多半是奔着她去的。” “什么,如山为了一个女孩子辞职,这话我可不信,如山可不是那样肯为别人做牺牲的人。” “你太不了解大哥了,还有你知道唐佳的姑姑现在干什么呢?” “干什么呢?她姑姑当年好像就是做生意的,他姑父好像是当官的,是不是?” “你这记性不错,她姑姑现在做酒店生意,听说挣了好多钱,生意做得可大了,唐佳考大学时就按她姑姑的意思考了现在这个城市的大学,听说在国内学的是酒店管理,她姑姑在那里办了家连锁酒店,又出钱让唐佳去国外学了两年酒店管理,这不刚回国一年,不知怎么就联系上大哥了,大哥现在工作的那个私立医院也是唐佳给联系的。” 莫如玉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做梦也想不到如山辞职居然是为了唐佳。但莫如春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也不得不令她相信。只是一想起如山那张永远沉静的面容,她还是觉得有点不敢相信,有着那样一张面容的人,还会为某个人动情到这种程度,这可能只有小说里才会有,居然就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她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莫如春看到莫如玉似信非信的样子,就又说道:“姐,你记不记得黄莹莹,她和大哥刚开始是不是都挺有好感的,从去年开始忽然就断了联系。” 莫如玉点点头道:“是啊!之前我还想撮合他们俩,把他们拉一块吃过几回饭,后来就没下文了,我想可能两人没缘分吧!” 莫如春冷笑道:“什么没缘分,那是大哥那时候可能和唐佳接上头了,自然就把黄莹莹pASE了。说起来大哥也是个非常看重物质的人,莹莹姐多好的姑娘,我就觉得比唐佳强一百倍,人实在,又懂艺术又浪漫,可惜,没有唐佳的背景强,大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人,他只知道自己喜欢钱,所以他这是奔着钱去了。” 莫如玉笑着推了莫如春一把道:“你还笑话如山爱钱,你不爱呀,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你记不记得你上大学那会,为了假期挣钱,年三十都不回来,这会还笑话如山。” 莫如春一把又拉住莫如玉的胳膊说道:“我那是靠劳动挣钱,哪像大哥,是想不劳而获,想直接钻进钱眼里。他将来肯定后悔,唐佳我太了解了,现在大哥年轻一表人才,又是大夫,看着有好前程,所以愿意出手,等大哥哪天落魄了,你再看她会不会多看一眼,这种人就该躲远点,大哥还是太嫩了,一点不成熟。” 莫如玉转过身指着莫如春的额头说道:“越说越没边了,哪有这样说自己大哥的,如山怎么就落魄了,你这话要是让妈听到她不得拿笤帚追着打你才怪。” 莫如春伸伸舌头道:“妈想听我还懒得给她说呢!你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啰嗦,简直就是个话婆子,一个话题要扯开了说,能说一火车皮,我有时候都听瞌睡了,她还是那叨叨叨说个不停,我真是想想都够了,明天回去我得做好一夜不睡觉的打算,听她痛说家史。” 莫如玉叹口气说道:“咱们也得理解妈的不容易,生下四个孩子,中途爸又下车了,她又是驾驶员,又是保育员,这些年也不容易,你就听听吧!等你结了婚想听也听不着了。哎!对了,你单位那个叫贺宏的,比你早上班两年的那个人最近怎么不听你提了。” “提他做什么,他向我表白了,我当然不提他了,本来好好的同事,非要整这一出,这下好了,同事也做不成了,几乎属于不认识。” “为什么,他向你表白你就开始不认识他了。” “嗯!当然了,我才多大,就想把我困在家庭生活中,我才不干呢!我得睁开眼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再说下一步和谁在一起合适,刚走向社会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忙忙得把自己打发到三尺灶台上围着一个男人过一辈子,除非我是脑残,想让我干这么没脑子的事,想都别想。不过呢!我现在已开始攒钱了,明年这时候我要给自己买个房子,我要过我自己的生活,妈实在太烦人了。以前大哥在她还会分出大部分精力看着大哥,现在大哥走了,把家摞给我和妈,这下好了,剩我一个,她还不得把我看得死死的,想想都要窒息了,我要尽快搬出那个家,我要过我自己的生活。” 莫如玉一会儿的工夫听了这么多消息,一时都有点消化不了,如山的事还没弄太明白,如春又要搬走,想想妈妈这忙活了大半辈子,明年也许更早的时候身边就一个人也没有了,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她看了看身边正在憧憬中的莫如春,觉得她也没错,长大了成年了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也是人之常情,既然谁都没错,为什么想到王家秀自己会有悲凉感,是不是自己还是没有从对比的圈子里跳出来,总会不由自主地将身边有丈夫守着的妈妈的同龄人的生活与妈妈的生活做着对比。也许对比本身就是错的,也许不对比也是错的。 王家秀从王家树嘴里听到莫如山辞职的消息时,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酒就喷了出来,当即就骂道:“王家树,这些年你大姐没亏待过你吧!你怎么能这样咒我家如山,什么叫不如让如山辞职去南方大城市工作,那地方那么好,你怎么不去,你将来把你三个闺女全留在大城市,我说,你是不是看我身边有个儿子你不服气,就拿这样来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我给你说,别的事都好说,你怎么玩笑我都没意见,只有如山,你以后少拿这个说事,你生不下儿子又不是我造成的,还是当舅舅的人,怎么能这么咒你外甥,等他回来我领着他到你家里臊你去,看你这老脸往哪里搁,一个当长辈的怎么不说盼着点孩子们的好,我不想听啥你就偏偏说啥,把你请来是专门给我种气来了,真是气死我了。” 高丽梅一看王家秀反应这么激烈,便忙说道:“大姐,你别生气了,王家树就是个没脑子的,一天掫头日脑筋地把自己当的个人物,嘴上也没个把门的,想说啥就说啥,你快别生气了,和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得。来来来,我和你再碰杯酒,你消消气,把他当个屁放掉吧!” 王家树也没想到王家秀会生这么大的气,从小长到大,这个大姐就像妈一样,他进城来这些年王家秀也没少关照他,自从家搬到城里,王家秀更是吃一口好的都想着他们家的三个闺女,王家树自认为自己在这个大姐面前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谁知今天好像把火药桶给点着了,大姐着了魔似的,借着刚才的话把这些年积攒的委屈一股脑发泄了出来,王家树也弄不明白这大姐究竟是怎么了? 王家树两口子走后,王家秀一边收拾锅碗瓢盆一边还在想着刚才王家树说如山的话,两口子虽然都给自己道了歉,说是胡开玩笑逗自己的,但无风不起浪,这玩笑是能随便开的吗?最要命的是如山这出差一周了,也不像以前还给自己打几通电话报个平安说一说学习班上的事情,有时候王家秀在门房一接电话就是一个小时,门房里谭大爷还开玩笑说只要王家秀煲电话粥,绝对是莫家大儿子又出差了。这话传得家属院人人皆知,说王家秀恋子,王家秀几回都差点跟人翻脸,但这话她可不入心,下回照样。 王家秀把锅碗归置好回到客厅,看时间也晚了,便将电视关了进到自己屋里,躺在床上翻过来掉过去睡不着,心里的阴影面积也越来越大,她觉得如山一定是出事了。 第六十七章 得了富贵病的王家秀被人惦记 莫如山给莫如春打完电话后一身轻松,第二天又给莫如春去了个电话打听消息。当听说她们请了舅舅做说客,明天才说时,便想着舅舅都出面了,这事肯定就算过去了,过几天给王家秀打个电话,漫散两句,没有过不去的事情。 等了两天,再给莫如春去电话,单位上的人说莫如春请假了,而且请了一周的假,说是家里人住院要照顾。 莫如山一听这话着了急了,忙给莫如玉的饺子馆打了个电话,谁知莫如玉也没去饺子馆,张婶说如玉已经两天没来饺子馆了,说是家中有事。 莫如山彻底傻眼了,这可怎么办,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也不来个电话说一下,到底谁病了,是如玉还是王家秀。 莫如山想了半天,bb机中老家和莫如玉莫如春认识的人里只有黄莹莹的电话,实在没别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给黄莹莹去了个电话,麻烦她去自己家看一看,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莫如山自从上回唐佳陪着父母来市医院做体检时遇上后就和唐佳互留了联系方式。 因体检单上几个指标的事,唐佳又来医院找了两回莫如山,后来为了表示感谢又请莫如山吃了一回饭,两人吃饭时聊起各自的工作,莫如山听说唐佳留学回来现在在南方大城市酒店里当副经理,心里十分羡慕她能在大城市生活。 唐佳听到莫如山发着感慨,揣度着他也想去南方大城市,回去后没多久就给莫如山来了电话,说她通过姑姑认识了一家私立医院的院长,他现在医院里正好缺莫如山这样年轻有活力,又有技术的外科大夫,如果他愿意她可以帮他联系入职,工资待遇都是医院同级别里最好的。 莫如山接到电话后犹豫了几天也思考了几天,每回他想跟家里人商量,话到嘴边不是这事就是那事打扰得他没说成,后来他关注到,王家秀在电视里看到年轻人有点自己的想法时,她都是满腹的牢骚,不是说电视剧里的这个人不安份,就是说那个人不踏实,有工作也不好好干,一天净想着去大城市,到哪里去还不就是吃一碗饭睡一张床,折腾个什么劲儿。 所以莫如山也越发不敢在王家秀面前提说这个话题了,从决定辞职到申请在私立医院入职的手续前前后后一个多月就办完了,离开的前一天他本想给王家秀说清楚的,但看王家秀因莫如玉怀孕的事情已经焦头烂额的,便打消了念头,心想先去上班过一阵电话里再说吧! 这事就一拖再拖,直到实在拖不过去了,才给莫如春说了,谁知不说还好,一说全家来了个隐身术,集体消失了,联系谁都联系不上了。 黄莹莹再次来电话时莫如山才确切地知道,王家秀心脏病突发住了院了。具体情况随后莫如玉会来电话给他说,让他别着急了。 莫如山挂断电话不到十分钟莫如玉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如山,你别着急了,妈已经没事了,她那天去你们单位了解你的工作情况,听说你辞职的消息后当场就犯了病,幸亏是在医院,所以抢救得很及时,不过我和如春商量了一下,既然住进来了,索性住下做个全面身体检查,可能还得两三天才能出院。因这两天妈的情况很危险,你在外地一时又来不了,我们也不敢打电话给你说,怕影响你工作,你放心,妈这会已经没事了,我和如春说好了,以后妈白天来我饺子馆,晚上她有事就我过去陪着,大夫说了,妈这心脏从现在开始得好好注意,最好身边不要离人。还有你也别急着回来了,等妈出院了你把电话打到饺子馆给妈好好说说,饺子馆有外人她也不好说太过分的话,她慢慢地应该能想得通,你就安心工作,家里有我和如春,你放心吧!” 莫如山听了心中又愧又恼,心想:自己就离个职,天又没塌下来,妈至于跑到我单位上去闹,还犯了病,现在单位上不知都吵嚷成个啥样子了,以后自己和那些老同事还怎么见面,唉!真是的,怎么摊上这么个不省事的妈。 王家秀在医院住了一周,从上到下全面检查了一下,大夫下的结论是除心脏外,血压和血糖都有点高,这是富贵病,以后加强锻炼,饮食上清淡自然就好了。 王家秀得这个富贵病说起来也是自然而然的事,自从莫如玉开了饺子馆后,经济就有了明显好转。莫如玉从饺子馆开业第二年开始,往家拿的钱就比往年上班时要多很多,王家秀五十岁那年就提出退休申请,单位上也没有多挽留便办理了退休手续。 退休后王家秀算是彻底解放了,现在四个子女全都有收入,家中又没有需要侍候的人,整天在家里就是看电视,除了买菜也不出门,有时候买菜也懒得买,如春回来后基本上就是如春买菜买肉,她是家里有什么就做什么饭,但饭里绝对一顿不落全都有肉,她觉得只有饭里有肉才能说明日子好过了,只有吃到肉才能真真实实感受到儿女的温情,因为冰箱里那些肉是如玉、如山和如春三姊妹轮番给她买来了,现在她家早换上了二百多升的西门子大冰箱,冰箱里啥时候都塞得满满得,虽然住在一楼,但也很少出门去。 这次住院花了四五千块钱,这可把王家秀心疼坏了。既然大夫说自己这是得了富贵病,得把腿迈开把嘴管住,那就按如玉说的,每天去她店里干干活,活动活动筋骨。以后自己两顿饭都在饺子馆解决了,如春去吃食堂,这下家里也不用开灶了,她们姊妹俩也不用往家提菜提肉了,家里冰箱也可以歇一歇了。 王家秀自从出院后,就重新安排了自己的作息,每天八点起床吃早餐,九点出门,十点钟之前赶到饺子馆,帮着包饺子打理店里的琐事,下午两点半回家,睡一小会儿,五点钟再去饺子馆,晚上八点钟和莫如玉同时离开饺子馆,大约晚上九点钟就能到家。看一会儿电视,晚上十点半洗洗睡觉。 这天早上十点过一会儿,王家秀刚到饺子馆,莫如山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莫如玉接起电话刚说了两句,莫如玉要王家秀接电话时,王家秀气狠狠地说道:“我不接,就当没我这个妈,我也没生过他这个儿子,以后各不想干,也免得他为难还要撒谎。” 莫如山在电话那头听到王家秀还发着火,并且不愿意接自己的电话,便对电话那头莫如玉说道:“姐,算了,等过年我回家再给妈道歉吧!她不愿意接我电话就算了,这种情绪下,接了电话万一再犯了病,我也没法给你们交代。” 王家秀今年刚过五十岁,这几年莫如春和莫如玉给王家秀时不时添几件时兴衣裳,有时候莫如春淘汰掉的衣裳王家秀看着还好好的,舍不得扔就捞着自己穿穿。 王家秀本来个子就不高,小骨架,再加上这段时间注意饮食,又加上来回去饺子馆走得路多了也是锻炼,身材越来越苗条,小脸盘的人原本就耐老,再加上穿的虽然是莫如春淘汰的衣裳,但都是时兴款式,所以尽管年龄比张婶大,可是看上去比张婶要年轻许多。 饺子馆隔壁的老冯头自从王家秀每天来店里上班后,他有事没事就进来溜达一圈,没话找话和王家秀聊天。 起初大家都没在意,后来还是张婶提醒道:“王姐,老冯头是不是看上你了,以前你没来时他可是很少进咱们店,现在一天好几趟,那老东西我听着有点色,很不靠谱,你小心着点。” 王家秀听了记在心里,老冯头再进店里她便不再搭腔,老冯头不明就里,以为王家秀嫌他不够时尚,便上街给自己置办了几身年轻人的行头,还烫了个头。 第二天老冯头兴冲冲进了饺子馆,看王家秀仍然不理他,便觉得无趣。灰溜溜回到自己躺椅上百思不得其解。 莫如玉的饺子馆自去年开业以来,有一个附近工商局上班的刘科长经常来吃饺子,一来二去地和莫如玉也熟悉了。 莫如玉知道他马上退休了,还知道他妻子前几年得病去世了,就一个女儿已经结婚,现在国外生活,他女儿说等他退休就让他去国外和她们一家三口一起生活,刘科长刚开始答应了退休就去,但真到了退休的时候又不想去了,去国外语言不通,生活习惯不同,他这么大岁数害怕过去适应不了,给女儿一家添麻烦,因此去年年底退休后就仍留在了本地,他和莫如玉住在一个小区,退休后也经常来莫如玉店里吃饺子。 这段时间王家秀一直在店里上班,那刘科长向张婶打听到王家秀也是单身,便留了意,一个月下来觉得王家秀各方面都不错,是个过日子的人,便托了张婶问问王家秀的意思。 张婶想着王家秀是个严谨的人,万一问了不同意倒没个退路了,又想着既然答应了刘科长,好歹成就这桩姻缘也是做了一件善事,且她看刘科长和王家秀也挺般配,就将这事先和莫如玉说了,想听听她的想法。 第六十八章 老冯头玩起了非主流 莫如玉乍一听有人示好王家秀,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心想:我也不好给妈妈做这个主,不行先和如春商量商量,看怎么给王家秀说,别象如山的事,说了把火药桶点着弄得惊天动地的,但这事不吭声肯定也不行,刘科长和张婶都眼巴巴等消息呢,行不行得回个话,别耽误了人家。 于是莫如玉便给张婶说等几天给她回话,打发了张婶。莫如玉当天就抽空回了趟家,在自己家里给莫如春打了个电话。 “如春,你现在忙不忙,说话方不方便?” “姐,有啥事,我从办公室出来了,你说吧!” “张婶今天给我说了个事,说是有个以前工商局上班的刘科长去年年底退休了,他看上妈了,想和妈一起过日子,托了张婶来打问,张婶怕妈一口回绝了,就先问了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打电话问问你的意见?” “姐,人家看上的是妈,你问我的意见,又不是我要和他过日子,这事你得问妈去。” “不是,我问你的意思是妈要不要嫁人,这半路夫妻日子很少有能过好的,我担心将来出问题,所以才和你商量。” “哎呀!你简直是杞人忧天,半路夫妻过不好,原配就能过好了,这过日子得分人,不是所有原配都能过好,也不是所有半路夫妻都过不好,我觉得你想偏了。” “那你的意思是让妈试一试?” “我的意思不是让妈试一试,我的意思是直接去问妈,毕竟这是她的事,你我无权替她做决定。又不是古代,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了从子。都什么年代了还三从四德,妈的事让妈自己做主,你我最好不要发表任何意见,不发表意见就是对妈最好的尊重。” “嗯!但这事我还是张不开嘴,觉得不好跟妈说。” “我正要给你说呢!你去给张婶说,刘科长既然看上妈了,让他自己给妈说,这事哪能让人替代的,他这是没自信,自己都没自信还想让妈看上他,我看这人不咋样。这就我和你说说,你可别给妈当传话筒。而且我再强调一下,我刚才说的只代表我个人,你怎么想的我可代表不了。” “知道,我也觉得这事还是刘科长自己去问更好,就算是妈不同意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要是再经别人的嘴,这事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嗯!我还有事得回办公室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莫如玉将自己和莫如春商量的意见给张婶说了,张婶马上会意便将这话又给刘科长说了。 刘科长一听得自己亲自去问,倒没了刚开始的勇气,看着王家秀那张油盐不进一张不好说话的脸,倒开始踌躇起来怎么张这个口。 张婶和刘科长站在店外传达莫如玉的话时,老冯头在他库房里倒听了个一清二楚,他心想:自己想追没沾个边,这哪里冒出来的矬子还想捷足先登,趁他没下手自己是不是得先去问问,虽然王家秀越来越不愿意和自己说话了,但不亲自问问怎么能知道她的想法,万一她是那外冷内热型的,岂不错过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莫如玉的店刚开门,王家秀还没来,老冯头就过来了,他笑嘻嘻地对莫如玉说道:“如玉,你妈呢?” 莫如玉笑道:“冯叔,你找我妈有事啊!她等会就来了。有啥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老冯头笑道:“这事我还是亲自问问你妈吧!你先忙,等会她来了再说。” 看着老冯头出了饺子馆,张婶一边擦着桌椅一边笑道:“小莫,这老冯头现在打扮得越来越不像个人了,他这种风格叫什么,晶晶,这种风格的穿戴叫什么流,我怎么忽然想不想来了。” 鲁晶晶正在扫地,一听这话便说道:“张婶,你说的是不是非主流。” 张婶连连点头道:“对对,就叫非主流,这半大老头子,打扮成这样像个老不正经的。” 莫如玉笑道:“穿衣裳自己喜欢就好,咱们别说人家了,万一让他听到多不好。” 张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我看他往那边去了,这会应该不在隔壁。也是,平白的说人家干嘛,老了老了嘴倒碎上了,以后我要是说走嘴了,你们别客气千万给我提个醒,要不然越说越没个把门的,把人得罪了都不知道呢。” 三个人正说着,王家秀就进来了,听三人说得热闹便笑道:“谁嘴上没个把门的,老远就听你们说话了。” 鲁晶晶看着王家秀说道:“王姨,我们刚才说隔壁老冯头非主流,如玉姐不让说。” 说完,鲁晶晶回头笑着看莫如玉又说道:“如玉姐,我这不算是说人闲话吧!” 莫如玉嗔笑地指了指鲁晶晶道:“你也学坏了,故意捣乱是不是?” 王家秀好像知道点非主流,并不理会老冯头非主流的事,只是一边脱外套一边说道:“现在晶晶这个年岁的人讲究非主流,我看晶晶倒是个本分孩子,从不见她追什么潮流。” 张婶看着鲁晶晶说道:“晶晶现在复习准备考公务员呢,她在咱们店里就是临时呆几天,等考上公务员穿得要么是制服要么是白领穿的衣服,非主流都是街上那些小混混所专利,晶晶才不会和他们一样呢!” 莫如玉听了忙问道:“晶晶,你啥时候考试,考试前半个月你就不用来了,工资照发。你专心复习好好考,将来当个女领导,好好给咱们女同志们树个榜样。” 鲁晶晶感激地说道:“如玉姐,谢谢你了,我考试到翻过年了,还早呢!考前我是得休息几天好好冲个刺,到时我提前给你说,你提前找个人来替我。” 莫如玉不假思索地说道:“行,到时再说吧!你要考上我们就一起吃个饭给你送行,如果考不上我这里一直给你留个岗位。” 鲁晶晶听了更加感动,只见她看着莫如玉动情地说道:“如玉姐,你这样一说我那试都不想去考了,别的不说能遇上你这样的好老板真是我三辈子修来的福。前年我刚来那会参加了成人自学考试,要不是你鼓励我,我可能坚持不下来,好不容易拿到大学文凭了,就想着再考个公务员试试,其实就我这个文凭想考公务员估计也不可能,但不试试又不死心,所以考归考,可能将来还得在这里干,你放心,我只在干一天绝对好好干。” 莫如玉笑道:“哎呀!好好的怎么还表起决心了,只要报考条件允许,谁都有可能考上,你不要气馁,好好复习,要是晚上复习迟了,早上来迟点也行,现在我妈来帮着,店里能转得开,就这几个月你用点心好好考,要是考上就彻底改变命运了。” 鲁晶晶使劲点点头说道:“如玉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考。要是考上这里就是我的出发地,要是考不上这里就是我的避风港。” 张婶听了笑道:“晶晶现在不愧是大学生,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王姐,你怎么只笑不说话?” 王家秀笑道:“年轻人讲话逻辑性强,我听听好好跟着学一学也算是进步了。” 张婶笑着说道:“咱们都多大年纪了还学习进步呢!我现在一页书也看不进去,家里儿子过年来买的读者、知音杂志摆在屋里大半年了,我一页也没翻过,我家臭小子说那里面有好多鸡汤,让我没事看看滋补滋补,说我没文化将来他的孩子都不让我带,害怕我这老观念把他的孩子给带偏了。” 王家秀听了心中一动,不免暗自揣度道:是啊!自己只是小学文化,要是将来有了孙子,是不是儿子儿媳也会这样嫌弃自己,到时连领孙子的资格都没有,是不是回去得看点书了,否则以后怎么办? 且说老孙头听隔壁说得起劲,就对着自己在库房里新添的一个穿衣镜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照了一遍,觉得自己今天的形象不错,便提着刚出去买的一兜子水果进了饺子馆。 几个人一看老冯头进来都不说话了,开始认真忙活手里的事,王家秀则进了操作间背对着窗子开始包饺子。 莫如玉看其他人都进了操作间,便笑着对老冯头说道:“冯叔,提着一兜子水果是要看人去?” 老冯头将水果兜往桌子上一放说道:“看什么人,这是我刚才买的,你们洗上吃吧!你妈是不是最爱吃苹果,我听说苹果可以排毒还能减肥,还有香蕉能滑肠,你看这苹果这香蕉长得多好多水灵,你们多吃点。哦!对了,我今天早上没吃早饭,这会有点饿了,能不能给我下点饺子,我就等着吃你妈刚包的,要三两,这十块钱算是今天的饭钱。” 莫如玉听了老冯头一番话心中奇怪,这老冯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起来,这一两年间,他每周至少吃两到三回饺子,从不给钱,更别说买水果了,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老冯头幡然醒悟? 心里想着,将那钱仍放在老冯头手中道:“冯叔,邻里邻居的,吃几个饺子给什么钱,你快拿回去,饺子下好我等会给你端过去。” 老冯头忙摆手道:“不用端,不用端,我就在店里吃。” 莫如玉不解地问道:“你库房不管了,这个点正是拿货的时候,人家来拿东西找不到你怎么办?” 老冯头煞有介事地说道:“没事,没事,我给他们说过了,以后拿东西中午两点半到五点半之间来,其他时候我要盘货,还有其它事的做。” 莫如玉淡淡地笑道:“这样也行啊!好吧,那你等会我去给你下饺子。” 老冯头吃饺子吃得极慢,他好像要把饺子馅儿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扒拉出来看一看才放进嘴里,象是在品咂又象在回味,大清早的一口酒一口饺子足足吃了一个多小时才把那三两饺子吃完。 莫如玉又给他端了一碗紫菜虾米汤,他点了一根烟满足地看着那碗汤里升起的热气,隔着玻璃窗看着王家秀的背影发着呆。 第六十九章 喝同样的酒却有不同的心境 就在这时,刘科长也穿戴得整整齐齐走进了饺子馆。莫如玉知道刘科长今天来可能要找王家秀说话,便对王家秀说道:妈,我去趟厕所,你招呼一下。 张婶也知道情况,便故意去吧台旁边给婆婆打起了电话。 王家秀知道莫如玉去市场的公厕没个十分八分钟回不来,张婶打电话最少也得三四分钟,不可能让客人等着没人招呼,便忙起身去水池边洗了洗手,出了操作间笑吟吟迎上去走到刘科长身边问道:“刘科长,你要吃什么馅儿的饺子,干的还是汤的,饺子都是现成的,马上就好。” 刘科长今日是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来的,此时听王家秀问话,紧张得不知说什么好,也不敢看王家秀,眼睛只管盯着桌上的菜单心中却慌作一团。 王家秀看刘科长半天不说话只管盯着菜单看个没完,便笑道:“我们这饺子就这十来样,你这看半天了也定不下来,是不是有选择困难症啊!”选择困难症这样的时髦词还是王家秀从如春那里学来的,别说,用在这里还刚刚好。到底是年轻人,总结出来的话句句是经典。 刘科长听了心中更慌,口中只答应着:“是,是,有选择困难症。”却迟迟拿不定主意要吃什么。 王家秀一看刘科长这个磨叽劲,心里着惦记刚才出来的急,案上的饺子皮没拿盆盖上,再放一放被晾干就不能包了,便试探着问道:“刘科长,要不给你下刚包好的羊肉芹菜和韭菜鸡蛋样饺子,一荤一素,搭配着吃,各样下三两行不行?” 刘科长听了忙点头道:“好好,荤素搭配,荤素搭配,各三两。” 王家秀刚要走,刘科长抬头看着王家秀说道:“我能不能喝杯酒?” 王家秀笑道:“当然可以,我们这饺子馆还有凉菜,正好下酒。你要喝什么酒,我再给你配两个凉菜吧!” 刘科长此时脑子已经有点迟钝了,语无伦次说道:“喝什么酒,喝个花生米,再喝个拍黄瓜。” 王家秀已笑得弯下了腰,一边笑一边说道:“你要喝花生米和黄瓜呀!” 刘科长听了更紧张,尴尬地说道:“不是,不是,喝个九粮液吧!要四十二度的,喝不完能不能存在你们这里?” 王家秀听了笑道:“可以,可以,存下你下回来接着喝。那就六两饺子,两个凉菜,一瓶酒,对不对?” 刘科长忙点头道:“对,对。” 看着王家秀进了操作间,刘科长这才长出一口气,他今天实在是太紧张了,昨天张婶给他说了莫如玉的意思后,他想了一个晚上,想出个主意来,趁着这会吃饭的人少,当面请王家秀一起去上老年大学,这样可以缓冲一下。他觉得突然向王家秀问成家的事有点太过突兀,两个人的感情还是再培养培养再提说处对象的事,把握性比较大,一路都想好了说词,谁知见了人就说不出来了。 但刘科长到底也是当过几天小领导的人,知道自己今天不能气馁,得大胆点勇敢点,心想喝点酒胆子就大了,到时连开玩笑地说,王家秀要是答应一起去上老年大学最好,要是不答应也不影响自己以后来这吃饺子,而且还有酒存在这儿,有的是机会和王家秀打交道,到时看时机差不多了再想别的法子提说这事。 老冯头看王家秀一直背对着自己,本来吃饱喝足起身要走,等会儿再过来,刚要起身,见刘科长进来了,他便不走了,又点了一根烟,一边抽一边看两人情形。 老冯头看着王家秀进去给刘科长下饺子拿凉菜一肚子气,刚才他们两个说话的情形他全都看在眼里了,心想:我来了还提着水果,一点没落好,她一直背对着自己,这个刘矬子来了,你看她那个殷勤样子,又是帮着决定吃什么饺子,又是拿菜拿酒的,这人的身体和行为是最诚实的,看来王家秀对自己一点不感冒。可自己这也输得太不明不白了,从年龄上说,自己比刘矬子小六七岁,从长相到个头自己哪样都比他强,而且自己还没成过家没孩子,那刘矬子丧过偶不说,还有孩子和孙子,这王家秀是不是没脑子,放着自己这么个时尚人不找,找这么个矬子,不知道心里是咋想的?越想越生气,便对里面喊道:“给我也来两个下酒菜,再上一瓶酒。” 莫如玉去了趟厕所刚回来走到门口就听到老冯头喊叫着要菜要酒,忙进去说道:“冯叔,你刚才已经喝了二两酒了,还要喝啊!酒喝多了可不好,要不明天再喝吧!” 老冯头正在气头上,便呛声道:“你管我,我就要今天喝,我喝那个那个,他一时忘了刘科长刚才要的是什么酒了,倒腾迟住了。” 正在这时,王家秀用托盘端着两个凉菜,一手提着一瓶酒粮液向刘科长桌子走去。 老冯头指着那酒瓶说道:“我也要那个酒,和他一模一样的。” 莫如玉看了一眼王家秀手中的酒又说道:“冯叔,你刚才喝的是老白干,要不还给你上一瓶老白干吧,二两的算我请你,酒不能喝杂,很伤身。” 老冯头看着王家秀将凉菜和酒一样一样摆在刘科长面前,又笑着对刘科长说让他等等,她去给他拿一双筷子和酒杯来时,那火已经快要冒出头顶了,便恶狠狠说道:“我不要你送,我就喝这个,你快去给我拿来,是不是怕我不给你钱,给这是五百块,够不够,不够我等会给你送来。”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元钱塞到莫如玉手中。 莫如玉无奈地看着老冯头道:“够了,我去给你取。” 那老冯头此时从自己座位上起身来到和刘科长并排但隔着一道走廊的那桌的位子上故意拿腔作势地坐了下来。 刘科长并不知道老冯头今天是和自己过不去,只当是他和莫如玉生气,看着老冯头气呼呼地坐在自己隔壁也不说话,因自己今日心中有事,便自顾端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心里还盘算着等会怎么和王家秀张口说老年大学的事情。 老冯头看刘科长喝着那酒一副享受的模样,这心中的醋意更浓,便又催道:“快点,我要的酒怎么还没上来?” 鲁晶晶端着一盘酱牛肉一盘拍黄瓜送到老冯头桌上时,老冯头看酒没上来,便又没好气地说道:“我要的酒呢,我要喝酒。” 后面张婶已经提着一瓶酒过来,将酒打开倒了一杯放在老冯头面前便嗔怒道:“老冯,你今天吃了炸药了,说话怎么这么冲,谁惹你了。要发火到外面发去,我们这可不是你发火的地方。” 老冯头一看酒也送来了,也没有了发火的理由,听张婶这样说他,便冷笑道:“酒送下就快走开,站在这影响我喝酒的心情。” 张婶将一叠钱交到老冯头手中道:“给,这是找你的钱,这两个菜是小莫送你的,九粮液四十二度酒也用不了五百块钱,这是剩下的,你收好。” 老冯头并不接钱,反嚷嚷道:“剩下的算成酒钱,等会不够还得拿一瓶。” 莫如玉在操作间听老冯头的话,便喊道:“张婶,你来我有话说。” 张婶进去后莫如玉悄悄说道:“你去把隔壁面馆的王姐找来,我看他今天气不顺要找事,平时我看王姐说话他还听得进去。” 张婶努努嘴道:“他还不是想占人家王姐便宜,那个王姐是个老江湖,哪能让他占到便宜,男人就是这副德性,偷不如偷不着。行,我去叫小王过来,不过今天我咋觉得他好像在生刘科长的气,不但要了和他一样的酒,还坐在他隔壁,他们俩不会打起来吧!” 莫如玉摇摇头道:“刘科长应该不会和他打,估计打不起来。咱们操点心,实在不行就让刘科长先走,这老冯头肯定是吃错药了。” 张婶小声说道:“他不是吃错药了,是吃醋了。” 莫如玉刚要笑,又收住情绪对张婶说道:“你快去先把王姐请过来压压阵。你给王姐说,请她来就是劝老冯头回去,别影响了咱们的生意。” 看着张婶出了门,王家秀叹口气小声说道:“这生意本来就不好做,还得分出精力应付这些麻烦事,要不以后别卖酒了。” 莫如玉听了对王家秀说道:“妈,咱家的凉菜吃得人挺多的,小乔的手艺好,有几个特色凉菜全城算上酒楼也找不出几家能超过我们的,有人专门为吃咱家的凉菜特意跑到咱家来喝酒,要是不卖酒,这凉菜的销售量会少去一半,再说了北方人的传统中就有饺子就酒,越吃越有的说法。咱们店里又有饺子又有本地出产的酒,配起来再合适不过,象老冯这样的也不是天天能遇上,估计他可能是有不顺心的事了,等会王姐过来调停调停应该就没事了,你放心,来咱们这喝酒的都是老客户,一般也不闹事,你只管包饺子,外面的事你别管。” 王家秀一听便不再说话,鲁晶晶凑上前对王家秀说道:“王姨,你没发现这两个男人今天都有点反常吗?刘科长平时来只吃酸汤水饺,再什么也不要。今天不但要的是干饺子,而且又是酒又是菜的,你说他这是怎么了?还有那个老冯头,平时顶多二两的老白干,今天吃完了也不走,又是菜又是酒的,好像在跟那个刘科长斗法,你说他们俩平时也没什么交集,怎么在咱家店里扛上了?” 王家秀透过玻璃招头往外间看了一眼道:“谁知道他们怎么了,快吃完了打发让走,真是够烦人的。” 莫如玉看隔壁王姐和张婶一前一后进了店里,忙从操作间出来向王姐使了个眼色。 第七十章 关键时候还是警察管用 张婶领着王姐进来,莫如玉一边向王姐使眼色一边将一盘花生米放在老冯头的餐桌上。 莫如玉陪笑道:“冯叔,这是刚炸的花生米,你尝尝是今年的新花生,味道不错。” 老冯头并不理会莫如玉,反而立了个架势一边喝一边嘴里嘟囔着:“酒粮液了不起啊,老子也能喝得起,看是你能喝还是我能喝,有本事把那瓶全喝了我就退出。” 莫如玉看老冯头不理会自己,便知趣地站到一边。王姐看到这情形,听老冯头嘴里嘟嘟囔囔又象在自言自语,又象在说给人听,便顺手抓了老冯头桌子上花生米吃了几颗,一边吃一边调侃地说道:“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冯同志也舍得花钱喝个高档酒了,还有下酒菜,嗯!小日子过得不错,今天我算是来着了。唉!不对呀!你这一个月工资也没几个,这一顿下去下半个月准备喝西北风呀?” 老冯头这时正和刘科长杠着劲呢,虽然此时只有他自己知道,包括刘科长在内的其他人都不知他因何这样,但这时提起他的工资来,简直就是在他触斗蛮争的熊熊火焰上浇下了一盆凉水,顿时将他打回了原形。 的确,老冯头自己也知道,除了年龄身高这些硬件条件和那个刘科长相比他有绝对的优势,在工资和软实力上他却没法和刘科长比,人家是国家干部,还有国外关系,自己只是个比流浪汉稍微好一点的打工人,一个月那不到三百的工资,这一顿酒下去边饥荒都拉下了。 但老冯头今天是打定主意不争馒头争口气,就算是这月不吃不喝今天也不能认怂。 因此听了王姐的话,老冯头并不理会也不在意,仍端着酒杯看那个刘科长喝一杯他也喝一杯,刘科长吃口菜他也吃口菜。 王姐看老冯头今天是要和刘科长一比高低,连自己也不搭理了,便对莫如玉说道:“走小莫,进去我给你说个事儿。” 说着就拉着莫如玉进了操作间将门关上,对莫如玉说道:“小莫,今天这情况有点不对劲,我看那老冯头是和刘科长飚上了,我家那口子今天乡里有个满月席,人家请他做席去了,昨晚就没回来。你有没有认识的男的,叫一个来镇镇场子,咱们这几个女的可能搞不定。” 说完,王姐惆怅地说道:“可惜你们老柳不在了,要不然他来了谁敢造次。” 说完这话又觉得欠妥,忙说道:“小莫,你别多想,我这也是一时没个合适的人才提起你们家老柳的。” 莫如玉听了淡淡笑道:“没事,王姐,已经过去了。我这就打电话给小魏,让他过来一趟。” 鲁晶晶忙问道:“如玉姐,你说的小魏是不是那个公安局工作的魏家明?” 莫如玉刚“嗯”了一声,王姐马上笑道:“就是,咋把他忘了,赶紧给他打个电话,他来了这老冯头保管乖乖回去看库房,他就是个吃软怕硬的,看着穿制服的就成小冯子了。” 当魏家明骑着摩托车赶来店里时,老冯头还在一边喝酒一边大声嘟囔着,这里已到了中午饭点,平时这会儿店里已经坐满人了,因他今日这喊声,外面想吃饺子的人站门口看了看就都走了。 魏家明进到店里时,老冯头那瓶酒已经快喝完了,而刘科长的还有三分之二没喝。 刘科长要的饺子已经端上来了,老冯头一看刘科长吃起了饺子,就朝操作间大声喊道:“小莫,我的饺子呢?你们都是势利眼,谁有钱就伺候谁,都他妈的是王八蛋,欺负我没钱,老子有钱,快给我上饺子,我的饺子呢!” 此时刘科长只顾低头吃着自己的饺子,王家秀等人皆在操作间里也不出去。 老冯头正骂得欢时,忽见店里进来个穿警察衣服的年轻人,顿时将嘴巴闭了起来,拿起剩下的酒下死眼看了一眼刘科长才摇摇晃晃地出了饺子馆。 众人看老冯头出了饺子馆,莫如玉忙迎出来对魏家明说道:“小魏,幸亏你来了,这老冯头今天不知犯什么病了,进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眼看着客人都被他吓跑了,实在没办法了才请你过来的,没影响你工作吧!快坐,我给你下盘饺子,你吃了再回宿舍休息。” 魏家明笑道:“如玉姐,没事,正好我也下班了,以后有事你随时叫我,我随叫随到。好几天没吃你的饺子了,正馋着呢!” 鲁晶晶一看魏家明来了,也忙笑着迎了出去,这会听莫如玉请魏家明吃了饺子再回去,便殷勤地让魏家明坐下,就进了操作间给魏家明下饺子去了。 王家秀这里也从操作间出来,看着魏家明笑道说道:“到底还是小伙子管用,我们一帮女的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刘科长坐在那里听了这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其实早就看出来老冯头今天故意在和自己找事,但他工作了一辈子,练就的最大的本事就是隐忍,只要没有指着鼻子骂到自己头上来,凡事他都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此时听了王家秀的话,刘科长知道他是绝对没戏了。想到这,便将今天的饭钱和酒钱放在餐桌上提着酒瓶子也出了饺子馆,从此再未来过。 魏家明看着莫如玉和王家秀笑道:“没事,以后有事你们尽管打电话来,我这段时间有个案子来得少了,等过一段时间这案子完了我每天都来转转,看哪个敢再造次。” 王姐此时在隔壁面馆也听到这里老冯头没了声音,便也过来看是怎么个情形。 王姐进了店里一看老冯头和刘科长都走了,便笑道:“遇上事儿还是警察同志好使,你们他们一个一个都走了,唉!你说这刘科长还真是难得的好脾气,老冯头骂骂咧咧的,他居然能坐住,我也是服了。这要是一般有血性的男人早不干了,不管骂谁也受不了。” 王家秀撇撇嘴道:“大气不敢出,哪里是男人,就这还是喝了酒的,要不喝酒还不知会怂成啥样呢。” 莫如玉听了心下便知刘科长怕是没戏了。不由看着王家秀出起神来。 此时鲁晶晶已经忙忙地把店里卖得最贵的喜羊羊和牛郎含情两样饺子下好端了上来。 莫如玉看了忙对鲁晶晶说道:“快把今天早上小乔做的椒麻鸡和西芹百合各弄一盘来让小魏尝尝,这椒麻鸡是小乔新研发的凉菜,这几天卖得可好了。” 魏家明笑道:“好,好,我都尝尝,要是好吃我以后天天来吃。” 王家秀笑道:“你天天来我就放心了,以后看哪个二百五敢来我们店里造次。” 莫如玉笑道摇了摇王家秀的胳膊说道:“妈,小魏工作那么忙,哪能天天来,你快别给小魏增加工作量了。” 王家秀笑道:“这怎么是给他增加工作量,反正他也要吃饭,在哪里吃都一样,到店里来顺便饭也吃了,也给咱们壮了胆了,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 莫如玉不好意思地看着魏家明说道:“小魏,我妈就是随口一说,你千万别当真,有空想吃饺子了就来,要是忙就别为难自己,我这里有事会给你打电话,你该干啥干啥!” 魏家明笑道:“好,好,有时间我就来。这总行了吧!” 莫如玉看王家秀还站在桌子跟前,便拉了拉王家秀的手说道:“妈,我们进操作间,让小魏吃饭,你这站着人家怎么吃。” 因魏家明和莫如川同岁,因此每次看到魏家明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如川。 此时王家秀看着魏家明正在想着大洋彼岸的如川不知怎么样了,听了莫如玉的话,忙回过神道:“哦,哦,我这就进去,小魏,想吃什么就给阿姨说,这里便宜什么都能做上,你先吃着,我先进去了。” 魏家明自从那日后,便过一两天就来莫如玉店里转悠转悠,有时也吃饺子,吃过也像那天必要给钱才罢休,倒弄得莫如玉不好意思。 魏家明反说这亲兄弟也得明算帐,再说了自己还是个警察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该付的饭钱必须得付,否则以后就在店外也不进来了。莫如玉僵持不过只得收了钱。 老冯头自那日后也不好意思再进店里了,看到王家秀仍是色眯眯地目送着王家秀的背景直到看不见人才罢,但也没有其它动作,大约也是意识到自己配不上王家秀,只能远远地看着。 老冯头心想:就算自己没戏,也不能便宜了刘矬子,好在那个矬子再没出现过,现在自己也没什么干醋好吃,虽然自己没得着,但也没落进别人碗里,也算是找了点平衡。从些大家倒相安无事了。 鲁晶晶这些日子格外用功,除了在饺子馆上班,其他时间她都用在学习上了,下班后就把自己埋在书堆里每天学习到深夜三四点钟,每天就睡三四个小时。 鲁晶晶原计划考公务员就是报着试一试的心态,但自从那日后,魏家明常来饺子馆,鲁晶晶心里就打起了小算盘:自己已经二十一了,过了年就二十二岁了,到现在还没个正经工作,虽然莫如玉对自己没得说,但凭现在自己这条件要和魏家明处对象估计人家不会同意,如果自己考上了公务员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只是这公务员哪有那么好考,但自己看魏家明哪哪都好,为了他自己就是拼了命也要挤进公务员的大门去。 第七十一章 一次能擀十张饺子皮的好方法 莫如玉看着每天来上班的鲁晶晶萎靡不振,知道她为了复习考试已经尽了全力了。 莫如玉心想:考试还有三四个月,如果长期这样下去,怕是没等到考试身体先熬垮了。 想到这,又想起自己高考那两年也是每天熬到半夜,一时惺惺相惜起来,便抽空对鲁晶晶说道:“晶晶,公务员考试还有三四个月呢,你这样子可不行,把身体熬坏了,到时得不偿失,悠着点,别太拼了,我看你最近脸色也不太好,这是我妈给我买的阿胶,你回去喝一喝,这个对女同志的身体特别有好处,尤其是你这种长期生活不规律的人,喝了会改善不少。”说着莫如玉王家秀买来给自己补胎的两盒阿胶膏放在鲁晶晶的手中。 鲁晶晶忙推辞道:“如玉姐,这是王姨买给你补胎用的,你快留着喝,我回去给我妈说让她给我弄点维生素补一补就行了,这东西金贵,哪能随便浪费。” 莫如玉笑道:“你喝了怎么就成了浪费了,快拿着,别跟我客气。盒子上有做法,让你妈按这个上面的做法做就没问题。” 两人正说着话,魏家明就进来了,看到她们在说阿胶,便凑上去说道:“如玉姐,你现在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我查了一下,这阿胶在怀孕后期不能多吃,吃多了容易引起消化不良,而且胃肠道压迫对胎儿也不利。” 莫如玉听魏家明说得这样直白,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一个男孩子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魏家明辩解道:“我怎么还是男孩子,马上就二十五了,快到而立之年了,还当我是孩子。现在可以上网查,这些都是我在网上查到了,你马上要当妈妈了,我不得早点查一下好提前给你提醒做准备。” 莫如玉脸羞得绯红,一边往操作间走一边说道:“你这越说越没谱了,你们年轻人聊,我进去包饺子了。你倒是好好帮晶晶看看这公务员考试需要注意些什么,翻过年就该考试了。” 魏家明并没有和鲁晶晶说考试的事,反而跟进了操作间对莫如玉说道:“如玉姐,我给你们擀饺子皮吧,我在宿舍里练习了好几天,今天让你开开眼,看我这擀皮子的速度是不是能破吉尼斯纪录了。” 莫如玉听到魏家明在宿舍练习擀饺子皮,吃惊地说道:“你脑子没问题吧!你一个大男人一个人民警察下班在宿舍练习擀饺子皮,你不怕人笑话你呀!” 魏家明振振有词道:“哪条法律也没规定警察不能擀饺子皮,而且我擀饺子皮我们队长还夸我了,让我是个好青年,下班不喝酒不玩牌,不扯闲话,将来一定能把日子过好,只要日子过好他也省心不少,这是我们队长的原话。” 莫如玉无奈地点点头道:“你们这新来的队长真是人物,估计也是个年轻人吧!上点年纪的男同志绝对不会鼓励男孩子学做饭干家务,他们一般都希望年轻人下班回去读书学习,提高技能,在岗位上建功立业。” 魏家明看莫如玉对他学习擀面皮一副看不上的神态,便凑上去说道:“如玉姐,你说的上了年纪的男同志应该是上个世纪的人吧!这个世纪的人只管上班,对下班的时间安排只要不犯法不违反规定,干什么他们也不会过多干涉,不象上一代人,什么都管。” 莫如玉看着已进了操作间坐在对面包饺子的鲁晶晶说道:“晶晶,听到没有,将来你要当了公务员八小时之外想干啥也没人管,到时你打算干什么?” 鲁晶晶歪着头看着魏家明笑道:“不行我和他一起来你这里包饺子?” 魏家明看着鲁晶晶不解地问道:“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来,难道不应该是你来你的,我来我的吗?就这么几步路,还要约齐了再来,累不累?” 鲁晶晶低着头说道:“各来各的也行,只要你擀皮子,我就来包。” 莫如玉看他两个说得有来有往,便道:“我去给如春打个电话。”说着便出了操作间,径直走到吧台拨通了莫如春办公室的电话。 莫如春已经纠结了好几天,她们是省属单位,现在省公司在全省范围挑选技术精英要创建新项目研发工作室,她是全省不多的几个研究生中的一个,而且专业对口,省公司已经通知他们公司让莫如春下周一去省公司报到。 莫如春接到公司人资部通知的那一刻,心中十分高兴,去省公司是她们单位多少人的梦想,地市公司只是个执行层,而省公司层面要高级许多,可以制定规划,研究新项目,是决策层,对个人发展而言那是个更加广阔的平台,对自己这样一个在事业和生活上有野心有追求的人来说,那里应该是最适合自己的去处。 但莫如春高兴了没一会儿,又就有点灰心,这事情怎么给妈提说,大哥辞职去了南大,妈险些丢了命,要不是抢救及时当时可能就过去了,这才出院没几个月,要是现在说自己也要走,妈会不会再次犯病,而且姐也快生了,这段时间姐怕引起原来学校家属院人的议论,现在基本也不回来,院里的人有时遇上问起来,自己都是支支吾吾说姐姐在新房里住着,并不敢给人说怀孕的话,怕引起人们的关注给家里尤其是给王家秀造成麻烦。 这孩子只要一出生,所有人马上就都知道了,这么关键的时候,姐和妈都需要自己在身边,要是就这么走了,怎么对得起她们俩这些年的付出。想到这,莫如春陷入苦恼也陷入了纠结与沉思。 就在这时,莫如玉的电话来了。莫如春接起电话便说道:“姐,你打到我手机上,我出去接。” 莫如玉这才意识到莫如春前几日新买了一部手机,那东西只有半个手掌大,橘色的外壳,翻开盖子那里面的小按键就闪着蓝紫色的光,尤其是晚上把灯关了看那个灯光十分惬意妙曼,莫如春又给手机配了一条珍珠链,忙起来就把它像项链一样挂在脖子上,那手机在莫如春的胸前晃来晃去,从哪个角度看都太完美太好看了。 莫如玉对着电话号码本找到莫如春的手机号,刚拨过去就接通了。就听电话那头莫如春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姐,怎么这会儿打电话?” “没什么事,妈昨天念叨着好久没吃鱼了,我今天买菜时顺便买了一条鱼,你下午下班后到我那边去,我给妈也说好了,今天咱们在家做鱼吃。” “我下班先到店里吧,我去你家你们还没下班,我一个人呆着也没意思。” “行,我们店里见。我抽空把鱼和菜都洗好,回去直接做上吃。” “嗯!正好有个事还要和你商量一下?” “是这会说还是晚上说?” “晚上妈也在不方便说,我就这会给你说吧!你替我想想怎么给妈说这个话。” “什么事这么神秘?” “我们省公司成立了个研发项目工作室,把我抽到工作室了,就算是调到省公司了,人资部门要求我下周一就去报到,今天周二,还有四五天时间,我不知道给妈怎么张嘴说!” “啊!怎么这么突然,之前没听你提起过?” “之前我也不知道,这不今天一上班就接到通知了,我正想这个事呢!你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我想想等会给你回过去,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你去是一定要去,就是怎么给妈说,这还真得想想,上回如山的事要了妈半条命,这回你这事得慢慢给妈说,你也想想我也想想,我下午三点左右再和你电话联系吧!” “嗯!行,那我等你电话。” 姊妹俩挂断电话,莫如玉便开始琢磨起如春调往省公司这事怎么和王家秀说。 正想得投入,忽见魏家明站在自己面前,倒把莫如玉吓了一跳,道:“咦!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在擀皮子嘛,晶晶包饺子的速度可是不慢,你能不能跟得上?” 莫如玉一边说一边往操作间里面看去,果然见鲁晶晶面前堆着一摞摞擀好的饺子皮,便笑道:“你这速度也太快了,怎么这一回的工夫就擀了这么多,来来,再擀几个我看看你是怎么弄的,比我的速度都快。” 魏家明笑道:“看就看,我说了我这擀饺子皮的功夫可以申请吉尼斯纪录你还不信,走,让你好好开开眼。” 当莫如玉吃惊地看着魏家明把十个饺子面团压扁在上面撒上干面粉后一个一个摞起来同时拿擀面杖擀时,莫如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一次只能擀一个皮,而魏家明一次就能擀十个皮,怪不得速度快,还真是有诀窍。 莫如玉看魏家明擀出来的饺子皮每个大小薄厚都一样,便道:“快把擀面杖给我,让我也试一试,这法子还真是好,一次擀十个,几下就能擀一堆出来,这速度都能赶上机器了。” 鲁晶晶也笑道:“如玉姐,那天你还盘算着年底时想办法买个饺子皮机,有了这个好方法,以后咱们也不用买卖饺子皮机了,你也不用为钱发愁了。” 莫如玉笑着点头道:“嗯!看我也擀出来了,就是力量用得不够匀,饺子皮不够圆,看来得多练习才行。小魏,可以呀!你这脑子确实好使,我们包饺子都两年了怎么没总结出这个办法来,你这才几天就想到这么好的方法,真是够聪明的。” 魏家明得意地笑道:“那是当然,我可是大侦探,最大的特点就是好动脑子,其实我擀饺子皮时更愿意想一些比较深刻的事情,这人一深刻干出来的活就漂亮,你现在知道了吧!我们队长为啥会表扬我,不只是我会干活,关键是我会动脑子干活。” 第七十二章 自古忠孝难两全 魏家明走后,张婶和鲁晶晶也下班走了。莫如玉看店里也没吃饭的客人,便对正在包饺子的王家秀说道:“妈,有个事和你说一下,你听了别上火。” 王家秀紧张地看了看莫如玉的肚子,感觉和昨天没什么变化,便小心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莫如玉看王家秀紧张的模样,便故作轻松地笑着说道:“妈,没出什么事,是好事。我怕你听了膨胀,提前给你预防一下。” 王家秀听了是好事,便将紧张的情绪放下,嗔笑地瞪了莫如玉一眼道:“我都这把年纪了,什么事没经过,还膨胀,你可真能拿你妈开玩笑,快说吧,什么事?” 莫如玉故意放慢声调说道:“妈,要是如春提拔了你会不会高兴。” 王家秀先愣了一下,随即开心地笑着说道:“当然高兴了,这是好事啊!如春工作已经够尽心了,有时候我看都很晚了,她还在她屋里不停地写呀看呀的,她提拔应该是迟早的事。以前光知道如春好享受,现在我算看明白了,她工作起来也是不要命的,有时半夜了我看她屋里灯还亮着,唉!也是个苦命鬼!” 莫如玉看王家秀高兴,便顺势说道:“妈,如春要是提拔到省公司你高不高兴?” 王家秀一听到省公司,顿时将脸沉下来问道:“省公司,那是不是得到省上去上班,这不相当于去了外地嘛,多久才能回一趟家,最好是本地提拔。” 莫如玉看王家秀不高兴了,便又小心翼翼地说道:“那本地要是没她合适的岗位,只能去省公司怎么办?” 王家秀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么大个市公司不可能没她合适的岗位,按她这个文凭提拔是迟早的事,要是没有合适的就再等等。” 莫如玉听了急忙说道:“妈,人的黄金年龄就那么几年,万一等不上如春这辈子是不是就太亏了,就为了能守在家里,把机会浪费了,要是换成你,你会怎么选。当年你不是也丢下父母来了市里,怎么你就可以如春就不可以?” 王家秀瞪了莫如玉一眼道:“那能一样吗?我当时是嫁人了随你爸来的,如春现在是一个人要走?” 莫如玉不解地质疑道:“有什么区别,都是离开家离开父母,怎么嫁人了就可以,没嫁人就不可以,这是什么逻辑?” 王家秀听了无语,半晌方缓缓说道:“你今天打这个比方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如春调到省公司了?” 莫如玉看自己想说的话已经说到位了,便点点头道:“如春今天早上接到通知,她们单位人资部通知她周一去省公司报到,省公司成立了新项目研发工作室,她被省公司看中抽到项目部了,人事关系也转到省公司去。” 王家秀听了静静包着饺子,半天头也不抬说道:“你这眼看就要生了,正是需要她的时候,她走了,你怎么办?” 莫如玉看着王家秀说道:“妈,咱能不能不老话重提,我们姊妹谁是谁的生活,你怎么老想着让我靠这个靠那个,我再给你重申一遍,你别拿我说事,我不需要,如果没人帮我我可以花钱雇个要在家看孩子,店里人手不够我也可能雇人,如春那么好的学问不能为了照顾我而放弃她自己的事业,那也太大材小用了,那是对她的扼杀,我不想将来做她的仇人,如春的事已经定了,你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但也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妈,如山走时你那样惊心动魄,我们都被你弄怕了,怕你再有个闪失所以不敢直接跟你说,就这我都是鼓了好大的勇气才说的。我们这么费心巴力的,你也得为子女想想,他们遇上这样的机会也不容易,不能为了一个孝和一个感恩逼着他们把什么都放弃不要,那我们和刽子手有什么区别。再说了我们也不缺衣少食,又不是离了他们活不了了,为什么要把他们圈在身边,难道承欢膝下的代价就是要子女不计成本或无所事事吗?要是这样你不如不生,也不用费劲养孩子,孩子也不必付出这样的代价来。忠孝自古就不能两全,你又要孩子们争气又不让他们展翅,这也太拧巴了,我有时候真的不能理解。” 王家秀已经被莫如玉说得哑口无言,她很矛盾也很纠结,尽管莫如玉的话她也觉得非常有道理,但一想到身边几乎所有人家的孩子都围在父亲身边,就算不住在一起至少周末一家人可以乐乐呵呵吃吃饭,聊聊天,逛逛公园。就这么简单的天伦之乐到自己家都成了奢侈的事情,她也想不通,自己家的孩子怎么就和别人家的不一样,先是如川被公家派出了国,一走好几年回不来,接着是如山好好的工作辞掉去了南方,两个儿子的事还没料理清楚,小女儿又被相中要调走,弄来弄去身边就只剩下个如玉。自己养了四个孩子,最能指上的却是没有文凭和学历的一个,她想不通怎么日子会过成这样,如玉是四个孩子中她最不喜欢的一个,是被亏欠最多的,也恰恰是这个她不喜欢的大女儿却成了最后留在她身边给她力量的一个孩子。 王家秀自从上回如山事情后,把对儿女牵挂的心倒放下了许多。 莫如玉的话王家秀多多少少是听进去了,就象如玉说的,如山马上都三十岁了,他难道不知道好歹,现在社会在发展进步,人们对医疗期望越来越高,私立医院如雨后春笋应运而生,如山去更好的平台发展有什么不好的,孩子有本事才能跳腾跳腾,这应该是好事,自己反而要死要活的百般不愿意,难道都象她一样守着一个小城市过一辈子才算是人生完美吗?况且自己的人生过得也是千疮百孔,既然都知道自己在一个不好的生活局面中,干嘛还要让自己的孩子走这条老路,安安稳稳并不一定适合所有人,即便是一家人,也是各有千秋各有喜好的,不能拿自己不完美的人生去复制孩子们的人生,那也太愚蠢了。 至于那些说是非倒闲话的人,按莫如玉的说法那都是社会的累赘,一点价值也创造不出来,整天闲下就知道看人笑话制造精神垃圾,污染自己还不算,还要污染别人,实在可恶,既然是累赘,就让他们自生自灭,没必要腾出时间来陪他们演戏,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不是来演戏给他们看的,他们实在太渺小,不值得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 王家秀琢磨着莫如玉的话,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因此,这会听了莫如春的事情,除了觉得如玉马上生产了如春要走有点遗憾,她也能想明白了,如春是匹千里马,不能留在磨坊里拉磨,如果强留下,磨也拉不好,机会也错失了,将来如春会怨恨自己一辈子。 想到这。王家秀便对莫如玉说道:“今晚就算是咱们给如春的送别饭,等会回家的路上咱们再弄点烧烤吧!如春爱吃那些,再提上几瓶啤酒,你陪她喝,你喝点饮料,咱们给她好好送个别。” 莫如玉看到王家秀一脸正经,不象是说反话,心中倒有点过意不去说道:“妈,还是你厉害,生了四个孩子三个就有大用处,就我是最不争气的。你放心,我虽然没弟弟妹妹们本事大,没他们混得好,也起不了大作用,但我至少不拖他们后腿。等会儿我给如春打个电话,把你的意思给她转达转达,今天一天她估计都战战兢兢等我电话呢,这下她也能放心了。” 再过几天就是冬至了,冬天吃饺子是古人留下来的传统,到了冬至这天,家家户户都要包饺子吃。这些年人们的日子都好过了,有些人家对冬至节气的重视都可以和年三十相媲美了。 记得那年饺子馆开张后第一次遇上冬至,虽然她们也做了些准备,提前包了满满一冰柜饺子冻起来,想着有冬至时没包饺子的人家直接买了逗逗水饺回去下熟就能吃,也算是店里第一次大促销,利民利已的好事,谁知情况发生了巨变。 莫如玉几个人开始时盘算着一冰柜饺子可能得消耗一段时间,谁知到了冬至前一天就有人几斤几斤打包饺子,到了正日子,那一冰柜的饺子没过中午就没了,大部分上班的人来不及包饺子都赶着晚饭前来店里买些现成饺子和凉菜回家去吃,结果因店里储备不够,就算把没来及包的饺子皮和馅儿都卖了,许多人还是因断货没买到饺子而失望地离开了。 去年的冬至莫如玉便提前筹划,将自己家里的冰箱和王家秀的冰箱都抬来放满饺子存放在老冯头的库房里,后来又把郭君宁家的大冰柜和冰箱也抬来应了急。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因刘科长那事,和老冯头闹得不愉快,再借他的库房大概也不现实了,只能想其他法子。 第七十三章 说起年终分红大家劲头更足 原本今年莫如玉本打算再买两台冰柜,平时就放在自己家另一间卧室,逢年过节时就拿来把包好的生饺子冻在里面放在老冯头库房里,但今年老冯头的库房指望不上了,所以冰柜也没买。眼看着冬至将近,莫如玉十分发愁。 那天郭君宁没事转悠到饺子馆听到了莫如玉的苦恼,便笑道:“我当是多大的事,看把你愁的,你可别愁,我听说孕妇心情不好,老是发愁孩子们会长得丑,我那两个干儿子可不能顶着一张丑脸活,到时我还要领着他们参加外事活动呢,你可别在这儿给我埋雷。” 莫如玉听了故意说道:“我这还有一个月多月就该生了,孩子们长什么样早定型了。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是干儿子,万一两个都是女孩呢,你就不认了? 郭君宁笑道:“看把你急得,你只要生下的是人不管男女我都认,不过说实话,我还是希望你生两个男孩子,这倒不是说我重男轻女,主要女孩子活一辈子人太不容易了,但这事也只能听天由命,咱们没得选。” 莫如玉看着郭君宁正经说道:“跟你说正事呢,你又扯到孩子身上了。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都快愁死了,每年这几个节日能卖不少,我答应大家的年终分红有一半是从这里产生效益,去年年终只给大家多发了一个月工资,今年我想年终分红翻一番,让大家好好过个年,这生饺子的存放地都解决不了,还不如去年,给大家怎么交代?” 郭君宁看莫如玉越说越愁苦,便爽快地说道:“别愁了,我给你解决,我们公司用的是大型冰柜,还有一台冷藏车,到时你有多少饺子我都给你冻起来,车就放在你门口,你慢慢卖。” 莫如玉一听也笑道:“你果然是个及时雨,每次我遇上困难你都能及时出手,你那冰柜和冷藏车算我租的,租金按日结费行不行?” 郭君宁故意叹口气说道:“冷藏车一天租金也没多少钱,算我投你的,到时你生下的孩子做我干儿子就成。” 莫如玉使劲笑道:“成,怎么不成,有个有钱的干娘傻子才不愿意呢!哎!不跟你开玩笑,我说认真的,把你那个冷藏车租给我用几天,我打听一下行市到时给你付费。我估计顶多用三天,那些饺子怎么都能买完。” 郭君宁指着莫如玉笑道:“看你这一副商人的嘴脸,现在还学会和我斤斤计较了,我那车一般是送长途货时用,现在年关了路上大雪不化,也不安全,我们现在都用火车皮拖运,车反正也闲着,你用吧!大年初七前还给我就行,初七我们有货要送。明天我们的货拉到火车站,后天让他们把车好好打扫打扫,大后天给你使过来行不行?” 莫如玉笑道:“行,太行了。说着心里盘算了一下日子又说道:大后天是二十号,二十二号冬至,我这几天抓紧多包点饺子备着。” 郭君宁这几天天天过来,她看莫如玉的肚子越来越大,预产期是下下个月,还有一个多月时间莫如玉就要生产了,这又赶上冬至,如果太忙万一孩子有个闪失也是麻烦。郭君宁她一来不放心,二来也想帮帮忙,三来自家的冷藏车派来了,有事她在场也好协调。反正她在家除了炒半天股就是逛街或做美容,再不就是约了人来打打麻将,也没什么正经事可做。 根据去年冬至日的经验,所有羊肉馅的饺子是最早卖完的,这几年家家户户生活水平好转了,莫如玉家的饺子也增加了品种,从开业时八个品种,现在已经增加到日常十五个品种,增加了酸菜大肉水饺,蘑菇大肉水饺、茴香牛肉水饺、萝卜牛肉水饺、黄瓜鸡蛋虾仁水饺、西红柿鸡蛋水饺和麻麸水饺。 水饺品种增加后,逗逗水饺的菜单也换了新的,除了之前那八个好听的饺子名,后来增加的七样水饺,莫如玉也给每样水饺起了好听的名字。酸菜大肉水饺叫相思离歌,蘑菇大肉水饺叫华盖朵朵、茴香牛肉水饺叫清香袅袅,萝卜牛肉水饺叫水晶元宝,黄瓜鸡蛋虾仁水饺叫喜相逢,西红柿鸡蛋水饺叫张灯结彩,麻麸水饺叫麻姑献寿。新增加的大肉、牛肉和素菜馅饺子价格仍旧和去年同类饺子价格一样,只有喜相逢水饺价格根据成本与利润比例按八毛一个定了价。 饺子品种增加了,莫如玉又将每样饺子的量适当也增加了点,经过两年多的相处和共同努力,莫如玉为了保证店每个人都能因扩大销售而受益,制定了股权持有规则。即从今年开始,以后到年底剔除成本后剩下的净利润,给每个人按百分之十分红。如果挣一万块儿,每人分一千,挣十万块钱,每人分一万,挣一百万,每人分十万。 当莫如玉把这个持股分红计划告诉三个人时,三人对这个计划理解不同。张婶想的是:我再干三四年有了孙子就得回家带孙子,这分红也拿不了几年,爱咋咋地。鲁晶晶想,我明年要是考上公务员这分红也与我无关。只有乔知恩听了心中高兴,他问道:如玉姐,听你的意思,咱们从今年年底就按百分之十分红了,是不是? 莫如玉笑着点头道:嗯!之前不敢给大家说这个事,是因为销售量不能确定,经过两年经营下来,效益还是有一点的,去年给大家分得不多,今年情况比去年好,这回冬至咱们再搞个促销,多得我不敢保证,年底大家每人最少拿五百是没问题的。明年咱们再想想办法,最好是在扩大销路上想点办法,争取明年每人年底能分上一千块钱,大家可以好好过个年了。只要咱们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以后每年年底分红三千应该问题不大。 张婶一听明年能分一千,嘴都张大了,心想:这一千块钱都顶上我家老头子在外面打工不吃不喝三个月收入了,要是三千,就顶上他一年的收入了,要真那么好,将来他回来带孙子,我还在这里上班,光年底分红就赶上他一年的工资了,那再加上我每月挣得,岂不是顶他两个人,他还打个屁工,赶紧回来算了。 鲁晶晶一听心中也开始摇摆了:她可是听说了,公务员就那点死工资,自己每月工资加上年底分红,一个公务员怎么也拿不了这么多,自己考公务员可全都是为了魏家明,这魏家明和收入究竟怎么选,这公务员考试还要不要参加了? 乔知恩听到以后年终分红越来越好,心想:我那几件破乐器是不是也该换换了,每年争取换一样,过个五六年组成个乐队也不是没可能。 因冬至要储存大量饺子,所以这段时间乔知恩也自觉地和大家一起加班加点忙碌着。一时几个人边说着分工的事边包着饺子,就听乔知恩说道:“如玉姐刚才说得没错,要想多分红就得多卖饺子才行,咱家的饺子味道没得说,就是销路还有点窄,明年咱们各人分点任务,没事就去跑销售,谁跑得多谁多拿点,这样是不是更有积极性也更有干头。” 莫如玉听了心中正在琢磨乔知恩的话,就听张婶说道:“你说得好听,你只上半天班,晚上还要跑夜场去唱歌,你的销路不用愁,我和小鲁可是一天到晚绑在店里的,哪有时间去跑销路,我们都走了饺子谁来包,你就是把客户请来了,没有饺子你让人家买空气去!” 鲁晶晶听了也说道:“就是,我和张婶就知道包饺子打发店里客户,哪有工夫出去跑业务,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小乔一听这一老一少都说自己,便忙改口道:“怪我怪我,我刚才胡说八道呢,你们千万别当真。刚才如玉姐也说了,我们这饺子靠咱们店的这些销售量保证咱们年底能分一千没问题,大不了以后咱们仍旧分一千,反正我还有外快,我不愁钱不够花。” 莫如玉听了笑道:“销量的事你们不用愁,昨天这冷藏车来了我就在想,咱们这饺子是不是可以往外地送,到时咱们也买一辆冷藏车,就往邻县送,那周边六七个县也够咱们忙的,明年过完年我就去跑一跑看看行市,如果能签下几个大单,说不上店里人还不够,到时咱们还得再招人。” 张婶一听要招人,忙道:“小莫,要是招了人是不是还得给新招的人分红,咱们到手的是不是就少了,与其这样不如我们多干点,到年底也多分点,你们说是不是?” 鲁晶晶心想:要是我明年考不上公务员,我也死心了,就在这里好好干,每天迟下班一两个小时也行,只要年底分红能有增无减,我当然乐意多劳多得了。 乔知恩听了笑道:“张婶,你整天说过两年要回家抱孙子去,你这干得都不下班了,孙子谁带啊!” 张婶咧嘴笑道:“要是我每年能保证年底能分红三千,就让我家死老头子回来在家带孙子,他出去一年回来也交不了三千,我这比他挣得多多了,干嘛还让他出去,他在家带孙子,我出来挣钱。” 第七十四章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莫如玉听大家说起分红的事都十分高兴,便笑道:“明年要是把周边各县区的超市和大酒店生意谈下来,咱们店里再招两个人,分红也能达到三千,大家不用加班,只要正常上班就能保证。今年咱们店里增加了品种,销量已经比之前增加了不少,今年年三十我想着再增加点海鲜特色的水饺,咱们北方人没机会多吃海鲜,把南北特色结合起来,让大家的年夜饭再添上一道海鲜水饺,过了冬至我就请电视台给咱们拍一个咱们各色水饺制作的广告,到时重点突出海鲜水饺,年前把广告打出去,这样年三十应该也能冲一冲销量。然后每逢二十四节气当天再增加一道用当季菜包的特色水饺,以特价出售,到时咱们再想点营销点子,好好把咱们这饺子的销路往开扩大,把原本想吃其他美食的人也吸引来吃咱们的水饺。到了夏天,我还想参加夜市卖场,咱们可以在买饺子同时卖各种口味的小馄饨,到时咱们再招一个人来专门负责夜市这块。” 大家一听莫如玉有这么多的想法,都笑着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看来老板天生就是老板,咱们整天朝夕相处着,我们就只知道做凉菜包饺子,怎么就没想这么多,看来跟着好老板混不但能保证工资,还能涨不少见识,这些好点子绝不是凭空想出来的,都是老板平时操心积累的经验,加上创新和胆识才能有的。” 莫如玉听大家在夸她,倒不好意思起来道:“这也不算什么,干一行就得多琢磨,不停地琢磨就会有想法了,将来你们要是单干了,没事就多琢磨,真的很有意思,越琢磨越干着有劲儿了,让这每天重复的生活也变得有意义了。” 乔知恩看着莫如玉笑道:“如玉姐,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老板,也是最善解人意的老板。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我和你换个位置,估计我做不到你这样大度。” 莫如玉笑道:“小乔,你要当了老板可能做得比我还好,因为你用脑子想过这些事了,说明你在意,你在意那就绝对会想办法找到最佳的平衡点,其实咱们做任何事都要与人打交道,只要找到让所有人都舒服的那个平衡点,预期结果绝对不会走得太偏。好好干,将来有一天你们也都会有自己的事业,自己当老板实现自己的梦想更有意思。” 几个人正说得开心时,王家秀和莫如春进来了,莫如春因王家秀病了,莫如春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摞下王家秀自己去省公司报到,到时王家秀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故来,所以就和省公司新项目研究工作室负责人说了家里的情况,请了两天假在家照顾王家秀。 今天早上起来王家秀烧也退了,人也精神了,在家吃了几口粥就让莫如春陪着来到饺子馆。 因今年冬至正好是周四,人们都在上班。下班后直接来店里买点饺子和凉菜回去一吃就算过了冬至节了。 王家秀知道莫如玉今年要比去年冬至多包出三倍的饺子来,因此身体刚刚好一些就急着来店里帮莫如玉包饺子。 莫如玉看王家秀来了店里,一边站起身一边埋怨莫如春道:“如春,你怎么不拦着点,这大冷得天妈再重感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莫如春委屈地说道:“我可真是风箱里的老鼠哪头都不落好。妈在家里埋怨我既然都请了假了不到店里帮你包饺子,说我赖在家里享清福,这话妈都好几年没说过了,现在又开始捡起来说,你这儿又埋怨我不在家把妈看住,我到底听谁的好?” 王家秀一边系着围裙一边说道:“以后谁的话也不用听了,你等会就该收拾东西滚蛋了,下午的火车,明天开始你就不是这里的人了,以后我们谁也不指望你了。” 莫如春撅着嘴对莫如玉说道:“姐,你听妈说的这话,这是要撵我啊!” 莫如玉此时已坐了下来,她一边包着饺子一边笑道:“你这么大个人,谁能撵得动你,你这已经是省城的人了,还跟我们一般见识。你东西收拾好了没有,去那里安顿着住下就给我给个地址,把你这回拿不上的东西打个包放好,我到时给你邮寄过去。” 王家秀一边忙活一边说道:“她还用你操心,自己前天就把拿不上的东西邮寄出去了,人还没到东西早过去了。” 莫如春一边洗着手一边回头说道:“我那些衣服那么重,姐这都快生了,我自己不邮寄让姐去寄,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莫如玉笑道:“你呀!走到哪里你那些衣服是顶顶重要的,丢了钱都不能丢那些衣裳是不是?” 莫如春点头道:“那当然了,那是我的战袍和武器,丢了战袍和武器还怎么上战场?” 莫如春调到省公司后,王家秀每天在饺子馆呆的时间更长了,因过几天是冬至,这段时间大家每天包饺子都忙到晚上快十一点才下班,因想着今年的年终奖,大家的干劲都非常足。 眼看明天就是冬至了,从中午开始就已经有好多人来买饺子了,有些人是去年没买到,所以今年提前来买,有些是今天在婆婆家过冬至,明天在娘家过,所以今天小家庭提前过节,也是今天来买。 当店里冰箱里的饺子还没到下午下班就卖了个精光时,乔知恩因去年未参与冬至饺子促销活动,今年看到行情这么好,便开心地说道:“如玉姐,明天是冬至的正日子,咱们是不是可以在门口搞个演唱会,把气氛再搞热烈一点,到时咱们家就是全城唯一一个冬至又卖饺子又送歌的特色饺子馆了,这绝对是全市独一份。” 莫如玉笑道:“这个我还没想过,要是搞演唱会现场是不是太乱了,加上大冬天的,大家站在外面听人唱歌也冷得站不住。不过你这个提议特别好,咱们可以在明年三月三搞一个,古代三月三可是大节气,三月三前一天京城里的新科状元有骑马夸官的讲究,这天还有皇家专门为新科进士们摆的宴席,现在能叫上名字有好几个,一个是唐代的鹿鸣宴和曲江宴,曲江宴又叫烧尾宴,鹿鸣宴一直延续到清代了。一个是宋代的琼林宴,后来在元、明、清改称为恩荣宴,刚才说的都是针对文科进士摆的宴席,另有还有两个是武科宴,一个是隋代的会武宴,一个是清代的鹰扬宴。曲江宴是每年农历三月初二举行,其它宴都是放榜后第二日举行。咱们在三月三搞一次饺子唱歌表演,到时准备点奖品,场面应该不错。” 鲁晶晶听了钦佩地看着莫如玉说道:如玉姐,你知道的真多,我考公务员要是有你的知识量就好了,现在我背那些东西背得满脑子糨糊,啥时候才能像你思路这么清晰? 乔知恩不等莫如玉说话,跟着前面的话题起劲地说道:“如玉姐,到时我把夜店里唱歌奏乐那帮哥儿们也叫来现场表演,麦克风和音响也都是现成的,就是还差一台电视和功放机,如果这两样也有,台下的观众自己就能上台演唱了。” 王家秀听了笑道:“观众上台怎么可能,又不是演员,咋可能当众张嘴去唱。那不羞死人了。” 乔知恩听了笑道:“王姨,你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表演欲可强了,我们在夜店里唱歌,有时观众直接上来抢话筒要和歌手合唱,你不去夜店也不知道,有机会我领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根本不存在你说的羞死人的情况。” 莫如玉听了笑道:“那正好,我家里有电视也有功放机,到时搬过来,咱们店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到时大家都要上台唱,要起带头作用。只要上台唱一首,我这里就给大家准备一份小礼物,到时观众才能跟着上台去唱,只有互动起来,咱们这活动才有意义,通过活动让大家都知道农贸市场里的逗逗水饺,这可是花小钱打出来的大广告,大家都要卖点力才行。” 张婶和王家秀为难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如玉看两人为难,便笑道:“妈,张婶,你们不用为难,只要提前准备下一两首歌,到时你们可以合唱,这样也就不紧张了。这是饺子馆分配给你们的政治任务,一定要完成好,这牵扯咱们的饺子销售量,也牵扯着大家的年终奖,不能请假,不能后退。要起带头作用。” 王家秀看着莫如玉笑道:“你这说话的口气倒和你爸爸当年一个腔调,要是他活着,他还能好好上台给你唱上几首,你爸那人不但会唱,会跳舞,还会吹口琴,年轻的时候可是他们学校的文艺骨干。唉!你们姊妹几个都没随他,身上没一点文艺细胞。” 莫如玉一听忙说道:“妈,不带你这样的,刚说到政治任务你就把我爸搬出来,他老人家现在早当神仙了,哪里还能管凡间这些事,所以政治任务还得交到你手上,你别打岔,从今天起你回家就开始练歌,练习吃饭时下饭的歌,让大家在不知不觉中吃着饺子听着你们的歌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如果活动搞成功了,咱们以后还可以再翻新花样,搞各种各样的促销活动,让大家在咱们饺子馆玩也玩了,吃也吃了,广告效应也出来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以后大家向小乔学习,有金点子就及时说出来,我们共同酝酿。我相信只要用心做一定能成功。” 第七十五章 年关将近重担挑在肩 鲁晶晶听得也有点兴奋,便说道:“如玉姐,我还能给大家跳一段迪斯科,用那种特别劲爆的音乐,会不会影响大家食欲。” 乔知恩笑道:“当然不会了,大家跟着你跳一阵饿得还快呢,说不上本来吃半斤的得八两才够,本来喝二两的一高兴喝了半斤,要让大家燥起来,有了气氛咱们的饺子凉菜和酒才好卖。” 鲁晶晶听了又说道:“要是有那个功效,那我多跳一会,让人们每人再多吃二两饺子多喝一两酒,但是现场是不是会很混乱,要不要请家明哥来帮咱们维持治安。” 张婶听鲁晶晶叫家明哥,不解地问道:谁是家明哥,我怎么不知道? 王家秀笑道:就是小魏,小魏大名叫魏家明。 张婶恍然大悟道:你看我,就知道小魏姓魏,不知道他的名字,差点闹出笑话来。不过晶晶,什么时候小魏成了家明哥了,还叫得这么顺口。说完捅了一下王家秀,王家秀因上回郭君宁提说过要撮合莫如玉和魏家明,因此这会对张婶的用意她倒是有点不高兴,但还谈不上生气,只是点头示意张婶听莫如玉说话。 鲁晶晶被张婶点了一下,倒不好意思起来,拿起一个饺子皮只顾包起饺子,也不再说话了。 莫如玉看几个人都不说话了,但笑道:到那天不但小魏,还有小魏的朋友,你们大家的朋友都可以带来,只要是你们带来的朋友,咱们免费给每人供应三两饺子,二两老白干,怎么样? 乔知恩笑道:如玉姐,就等你这句话了,我那几个哥们儿大多穷得叮当响,你这免费供应他们跑得保管比兔子还快,你放心,人气这块有我在,保证气氛热烈,所有来的人都不会后悔。 就在大家一边热火朝天地包着饺子一边憧憬着未来一边为第二天冬至做着冲刺的时候,莫如春已经到了项目组开始了漫长而枯燥的研究工作。 项目组一共十个人,九个男的,只有莫如春一个女的,项目组长是省公司技术研究所一个副所长,其他八个人都是从不同的市公司抽调组成。组长除外,剩下的九个人分成了三个课题组,每个课题组负责一块,将来三块内容的研究成果组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国家级的课题研究成果,每个人身上都担着沉甸甸的责任。 项目组十个人除组长回家外,其他九个人都住在省公司一处宿舍楼里,吃饭上班下班都不出办公楼所在院子,生活既紧张又简单。 和莫如玉分在一个组里的是离省城最近的两个市公司的本科毕业生,一个三十多岁叫宋明,孩子快三岁了,妻子在当地工作,宋明来了没多久就开始在省城打听房价,打算把同单位工作的妻子也调来省城,把家也搬来。 另一个比莫如玉小两岁,叫李润程,和莫如玉上同一所本科院校,学的也是同一个专业,不过比莫如春晚两届,因莫如春又上了两年研究生,所以他和莫如春差不多同时工作。 李润程的父亲母亲都和他一个单位,大学毕业他原不想回父母的单位,他一想到将来上班的同事都是以前父母的同事,便觉得浑身难受,但他是独生子,没有别的选择,大学毕业后只得委屈回了老家,分配在父母的单位上。 因他一直在设备一线做维护工作,因此这回省公司抽人就是要熟悉设备熟悉流程的人来参与在新项目的研究中,所以他被抽来时,父母多少有点不愿意,但组织的决定他们也不好违背,只得眼睁睁看着儿子来了省城。 当李润程得知莫如春和自己的校友,且她还是这个项目组为数不多的研究生中的一个时,一股对莫如春油然而生的敬佩感从他脸上就能一目了然看得清清楚楚。 包括莫如春在内,一共有四个研究生学历的人被抽在组里,其他三个研究生专业与莫如春略有不同,所以被分在其他小组,莫如春这个小组的组长就是她,她的专业与现在这个新项目尤其是她们小组负责这块内容十分契合,宋明和李润程因莫如春是研究生学历,所以对莫如春作小组领导也没话说。三个人在年前就将正式开展研究工作所需各项准备按顺序列出了清单,年前能准备的作个准备,年后就得全身心投入到研究中,组织上给了半年时间,在半年内要有阶段性研究成果,三个人压力都比较大。 莫如春虽然是研究生学历,但工作时间并不很长,在学校也只学过理论知识,实践经验确实很欠缺。这次研发项目是在原有设备基础上增加智能维护及消缺功能,为将来实现设备自动化无人值守提供理论及实操第一手研究资料,如果这项试验成功,不但能填补我国在这项领域的空白,而且还有机会参加世界科技创新大赛,可以说国家和公司总部对这次项目实验结果都非常期待,总部还定期派人来了解项目进展情况,对技术及材料等方面都给予最大支持。 莫如春来到省公司报到后第一天上班就深深地感到了压力,在省公司举办的项目组正式成立和欢迎项目组同事的庆祝活动中,她通过领导的讲话,尤其是领导介绍为项目上马和项目部成立前前后后各级人员所付出的心血和寄予的希望,已经清晰地知道了,接下来一定是一段难熬的日子。 因国内基础设备与国外拥有同类技术的基础设备不同,要填补国内技术空白,又不能照搬国外经验,还要反超国外水平,这难度非同一般。 但既然已经投身其中,以莫如春不服输的性格,这事做得成要做,做不成也要做。就是把命丢在这儿,也得把项目做成功,不能辜负领导和组织上的信任,也不能辜负这么多年自己辛辛苦苦读过书和认认真真一点一滴积累的经验。 莫如春也清楚地知道,现在应该说到了真正检验自己才华的时候,她绝不能让自己和项目成为笑话。这道理她在上高中时候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一件事要么不干要干就得干出个样子来,否则唾沫星都能把人淹死。 为这个项目能在年后顺利进入正式研发阶段,莫如春自从来到省公司,除了去了两回超市买了点生活必需品,几乎没出过那个院子,就连她提前寄来的那些战袍也没时间舞弄了,这是她自大学至今没有过的。 那时候莫如春考研究生复习冲刺阶段,就算是时间再紧张,她也得描眉画眼更衣穿裙把自己打扮得利利正正才去图书馆,但这回她真是感到了空前的压力,以至于她觉得寄来的这些衣服都成了累赘。 莫如春的宿舍和单位办公室里到处都是书,这次来省公司,莫如春不但提前把衣服寄过来了,还把上大学时的所有书籍都寄来了,这些书不够用时,她就和她大学老师联系向老师请教,并通过他们的介绍又买了许多书。 当莫如春把她们这个小组需要的技术难点和所需材料都列清楚并基本准备就绪时,已是腊月二十八,明天是腊月二十九也是年三十,她买了明天下午一点的火车票,大概到家就是晚上七点多了。 莫如山是腊月二十八回的家,他下了火车先用手机给莫如玉饺子馆打了个电话,听到王家秀也在饺子馆,刚说自己先回家去,没想到电话那头就听到王家秀连珠炮似的说道:“有本事就别回来,回来了还想躲,要躲到什么时候,还不快给我滚过来。” 莫如山听了如获特赦令,忙拉着行李箱打了个车就直奔饺子馆而去。 莫如山走了已经快半年了,王家秀看莫如山比走得时候更加精神也更加有朝气了,便也半怒半埋地说道:“你还知道有家,还知道有我这个妈,你满世界打听打听谁能把事做到这份上。” 莫如山看王家秀又开始生气,忙看向莫如玉。现在莫如玉肚子大得都看不到自己的脚面。 莫如玉一看王家秀又开始没完没了,便小声说道:“妈,这是在店里,外面还有客人呢!咱能不能有话回家再说,如山下了火车一口水还没顾上喝,你快去给如山先下盘饺子吧,他爱吃羊肉馅儿的,你去下饺子,我去给他弄两个凉菜,等会你陪如山吃点。” 王家秀听了对莫如山说道:“还不快把包下,去洗个手外面找个桌子坐下,我下好就端过去。” 莫如山答应着,忙把包放在王家秀刚坐过的带着软垫的椅子上,一边洗手一边和王家秀说道:“妈,这半年你好像没怎么变样,还是老样子。看来我走了你过得也还行。” 王家秀一边搅着锅里的饺子,一边酸溜溜地说道:“我没个能指得上的儿子,自己再不打起精神,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你再走个一年半载的,彻底没人气我了,估计我还能再精神点。” 第七十六章 带着存折和礼物回家过年 莫如山伸伸舌头,回头看了看莫如玉,莫如玉忙用眼神向莫如山示意不要在意,并对莫如山说道:“如山,擦手的手巾在上面挂勾上挂着呢,那展示柜里有凉菜,你看喜欢吃什么就弄点过去,外面柜台后面墙上盛物架有酒,今天刚到,喝个咱们这儿出的九粮液,好好感觉一下西北的豪爽,怎么样?” 莫如山一边又回头看着王家秀的背影一边点头道:“嗯!好,我去弄。你坐着别管,我自己来。”说完在凉菜柜前一边往盘中夹着自己喜欢吃的凉菜一边问莫如玉:“姐,今年是不是如川要回来过年,他哪天到?” 莫如玉笑道:“说是明天到,今年如川特意向组织上请了假回来过年的。说是这回可以在家呆一个月,年三十如春回来,今年咱家算是个团圆年。” 王家秀一边下饺子一边对莫如玉叮咛道:“如玉,你这几天千万别累着了,大过年的要是累着了有可能早产,到时大夫都难找,坚持到正月十五以后再生,咱们预产期是正月二十,只要过了十五,各单位上班就都正常了,咱们去医院打个车也方便找人也方便。” 莫如山笑道:“妈,还真别说,你这话虽然说得不专业,但理是这个理。不但是正月里车不好打,最主要是早产孩子毛病多,最好是足月生下来孩子健康大人也省点事。” 王家秀一边捞着饺子一边说道:“家里有大夫,可惜自家人用不上,你是不是过了初六就得回去了?” 莫如山一边点头一边笑道:“妈,你怎么知道我初六回去,我回去的票已经买好了,初七得上班,初六必须出门,我先坐火车到省城,再从省城坐飞机回去上班。” 莫如玉看王家秀把饺子端了出去,便顺手拿了两个小碟子和两双筷子送到莫如山和王家秀面前。 王家秀说道:“不让你动,你非不听,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莫如玉笑道:“没关系,不会有事。我这孩子肯定生不到年这边,要生也生在年那边了。妈,我进去包饺子,你陪如山慢慢吃,锅里有饺子汤等会想喝再舀。” 看着莫如玉进了操作间,莫如山捞起一个饺子放在嘴里,满足地咀嚼着,一边吃一边说道:“还是咱家的饭好吃,南方除了米饭就是米饭,南方的菜也没什么味道,颜色也是蔬菜的原色,不像咱们红烧、黄焖的看着就诱人,南方的菜不是煲汤就是药膳或清蒸,要颜色没颜色要味道也没什么味道,反正就是寡淡。妈,你怎么不吃,快吃,这羊肉馅的饺子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来,我给你倒杯酒,咱娘儿两喝一杯。” 王家秀一听忙说道:“你吃,我来倒,是不是饿坏了,这些饺子够不够,要不够我再去给你下一点。” 莫如山笑道:“妈,你还当我是上高中时候拿盆吃,有一回马婶进来看我端着盆吃自己家做的牛肉面,还当笑话在院子里说了好一段时间呢,那时候饭量确实大的惊人,现在早吃不动了,到了南方热得人吃不下饭,再加上那边的饭也没什么味道,越吃越少,胃好像也越来越小了。这一盘饺子你要不吃我一个人根本吃不了,再说还有凉菜呢!” 说着话看王家秀倒了两杯酒,便端起面前的一杯对王家秀说道:“妈,这杯酒算是我的赔罪酒,当时我走的时候没给你说是不敢和你说真话,怕说了就走不成了,你就别生气了,来我先干了给你正式道歉。” 王家秀听了眼睛就红了,那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哽咽地说道:“你这个傻孩子,这么大的事你一个人悄悄扛下来,你说你把公家差事辞了,这大学不白念了吗?” 莫如山把酒干了看着王家秀笑着说道:“妈,你等会,我让你看个东西。” 说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夹子来,从里面取出一个存折交到王家秀手中说道:“妈,这是我半年存的钱,你看看就知道了,我这工作辞得该不该。” 王家秀疑惑地看了一眼莫如山,莫如山用下巴示意王家秀打开存折看看。 王家秀紧张地将存折打开一看,见上面整整齐齐四个零前面一个二,王家秀不相信地拿手指着数字一个一个数了一遍,惊喜地压低声音说道:“这是你半年存的,真有这么多?” 莫如山开心地点点头小声道:“妈,我今年是实习期,一周前才正式转正,转正后的工资比这个还要多,我现在干一年顶这里好几年,你说我该不该走,有钱不挣是不是傻呀!我这大学绝对没白上,现在人们对身体健康特别重视,都想多活几年,大病小病都要上医院找大夫给治,南方有钱人更多更惜命,我这外科在那边特别受欢迎,我一天要做五六台手术,每台手术都有提成还有病人送的红包,所以收入你不用担心,过几年我就在那里买房,到时把你接过去,你也跟着我好好享享福。” 王家秀听了眼睛已经笑成一道弯,推着莫如山的胳膊说道:“你先别说买房的话,我听说你在那里找了个对象,有没有这回事?” 莫如山迟疑了一下吃了口蒜泥黄瓜才一边嚼一边说道:“对象,现在还没到对象的地步,不过按现在的发展可能就是她了,等我们关系确定了我领回家来你见见吧!” 王家秀一听盯着莫如山忙又问道:“是不是叫唐佳,你妹妹如春的小学同学?” 莫如山略有点吃惊地看着王家秀说道:“妈,你长着千里眼还是顺风耳,怎么啥都知道?嗯!就是她,如春的小学同学,你可能见过。” 王家秀脑海中一边闪过莫如春这些年领回家的还留有记忆的同学一边说道:“我就是见过也记不住,如春上学哪周家里不来同学找她,我根本都盯不住。” 莫如山笑道:“那就别乱猜了,回头你再猜错,到时我领来的人和你脑子里想的不是同一个人,你又得犯嘀咕了。” 王家秀看莫如山酒杯空了,忙又给添上,说道:“来,咱们再喝一杯,这杯喝完你一个人吃,我去帮你姐包饺子去。这存折你收好,别弄丢了。” 莫如山将存折仍放进王家秀手中说道:“妈,这是给你收着的,这钱放在你这里,你才踏实,要不然你整天疑神疑鬼的,总觉得我没饭吃了似的。以后我每年给你一个这样的折子,你再也不用发愁了。” 王家秀笑道:“你的意思要妈替你保管着,那也行,我替你保管着,等你结婚时咱们用这钱当彩礼钱,不够的妈再给你添上点。” 莫如山听了正色道:“妈,我可给你说好了,五年内我都不考虑结婚,等买了房才敢考虑,连个房子都没有,将来生了孩子怎么养?” 王家秀一听就急了,忙说道:“五年后你就三十四了,是不是太迟了,实在不行先租个房结婚,现在好多年轻人不都是先租房再结婚的吗?” 莫如山坚定地说道:“那是他们,我一定要有房后再结婚,连个房都没有,到时会被人拿这话数落一辈子,我可不落这口食,要么不结,要结必须有房再结。” 王家秀小心试探地问道:“南方的房子很贵,能买得起吗?” 莫如山看着王家秀说道:“所以我才定了五年,五年我存套房钱应该差不多,如果五年后还买不起,就贷款买房。” 王家秀一听嘴里念叨着:“贷款买房,那利息得有多少,谁的钱能让你白用。” 莫如山听了不耐烦地说道:“妈,这些事你不用管,我会搞得定的,你就放心吃你的饭睡你的觉,别为我操心了。折子拿好,去给我姐包饺子去吧,我这也快吃好了,吃完我先回家,回去先洗个澡,南方每天都得洗澡,洗习惯了一天不洗都难受。” 莫如川从省城飞机场出来就给莫如春打了个电话,因他回家的火车票是今天下午的,莫如春让他迟一天和自己同时回,莫如川说呆在这里打扰莫如春的工作,他打电话的意思是想问一下行李托运在哪里能办,他从国外回来,带了三个皮箱,一个是他自己的,另外两个皮箱里是给家里人买的各种礼物。 莫如春听了笑道:“你这是去国外购物去了,这样吧,你等我过去,咱们在街上吃个饭,然后找地方把行李托运回家,你轻装上阵直接坐火车回家,我明天就到了,估计行李明天也就到了。” 莫如川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比莫如春足足高出两个头去。兄妹两几年未见过面了,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 腊月二十三那天饺子馆晚上八点钟就关了门,莫如玉领着店里几个人包括王家秀一起吃了个火锅过了个小年夜。 饺子馆上年的经营情况已经算出来了,比预期的还要好一些,因此,莫如玉在吃火锅前给大家开了个小会,将上年的经营情况作了个通报。 只听莫如玉说道:“咱们吃饭前先开个小会,我把今年一年咱们饺子馆经营情况给大家作个通报,再把明年的打算给大家说一说。” 张婶听了先笑道:“这开会都是大单位的事,咱们这小店也搞这个倒新鲜,我之前在别的店也打过工,还从没开过会呢!” 乔知恩淡淡地说道:“我之前的酒店每天都开会,会越多越麻烦,本来屁大点事都要放在会上说,浪费时间不说,矛盾越说越大,要是说分红的事还有个听头,要是别的还是算了,我出去抽根烟。” 鲁晶晶看着乔知恩反驳道:“就你事多,如玉姐又不是天天开会,一年就开这么一次,你安稳坐着听吧,抽什么抽,你那个肺迟早让你抽报废。如玉姐,你别听他胡说,快快说,我们年底能分多少?” 第七十七章 一起往好日子上奔 莫如玉看大家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便笑着说道:我就知道大家都关心这个,我们先吃水果喝点茶,一边吃着喝着一边听我说。 说完,莫如玉将面前的水果拼盘往桌子中间推了推,又转身从座椅上拿起那个莫如春知道莫如玉怀孕后专门买了送给她的,时下特别流行的一款深浅棕色棋盘格腋下梯形大包,这包里可以带牛奶,饼干、零食、营养品以及随身要用的化妆品甚至小外搭毛衫,因其够大,莫如玉平时出门也习惯拿这个包。 此时莫如玉将头埋进包里取出一个书本大小的笔记本和十二本销货清单及四本购货清单,又从里面取出一支笔和一个计算器来。 鲁晶晶笑道:“如玉姐,你这是要跟我们正儿八经的算账啊,还把计算器也带来了。” 莫如玉笑道:“既然要开会就得给大家把事情说一说,咱们一边说一边算。” 说着莫如玉指着那个笔记本和那十来本购销货清单又说道:“这本是咱们全年每天的流水账目,所有账目都是按照这十二本销货清单和这四本购货清单一笔笔加总后记上去的。这些数据我每天都要核实记录,应该不会有错。大家都看一看吧!” 说完她翻开笔记本,摊在桌上,一页页翻着让大家看,只见笔记本每一页上皆有四列,一列是日期,一列是收入,一列是成本和费用(含资产投资),最后一列是净利润。翻到有字的最后一页时,见上面有全年的收入,有成本费用支出和资产投资,以及净利润。 莫如玉看大家都还在看,便将笔记本上记录的收入的数字输到计算器里,又在计算器上输入了一个减号,然后将成本费用和资产投资那一栏的数字也输入到计算器上,最后得出一个数字来和笔记本上记录的分毫不差。 然后拿起笔指着那个最后的净利润的数字说道:“按照先前说的分红规矩,咱们今年税后经营净利润是六千八百元,每人按净利润的百分之十分红,张婶、小乔、晶晶你们三个每人分红可以达到六百八十元,每人比预期多了一百八十块钱。” 听莫如玉说到每人可以分到六百八十元,张婶先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乔知恩听了也将眼睛瞪得老大,鲁晶晶则迫不及待地问道:“如玉姐,我没听错吧,每人能分六百八十元,天呐,顶我两个多月的工资,这也太的士高了。” 乔知恩斜眼看了鲁晶晶一眼道:“不会说话就别说,什么叫太的士高了,是太拉风了,如玉姐,你接着说。” 莫如玉笑道:“等我把红包发给你们再说明年的打算,如果你们有好点子也都提出来,咱们明年年终分红争取到四位数。” 鲁晶晶已经按捺不住地站起身看着莫如玉手中的红包,一边搓着手,一边说道:“明年要奔到四位数,如玉姐,你这诱惑也太大了,我更纠结了,这公务员到底是考还是不考了?” 王家秀听了忙说道:“晶晶,你如玉姐分红再多这公务员还是要考,那可是铁饭碗。” 王家秀还要说话,就被乔知恩不耐烦的打断了,只听他说道:“王姨,你别一口一个铁饭碗挂在嘴上行不行,到哪里都是干活挣钱,铁饭碗也得干活,说得好像白吃不干活似的,晶晶,考不考公务员是你自己的事,别一天天在我们面前说这个,没人爱听。” 鲁晶晶高兴的情绪顿时被乔知恩这几句话给塞了回去,王家秀一听也不说话了,便也讪讪地坐正了身子。 张婶看现场气氛有点不大对劲,便打了个圆场说道:“唉!你们这都吃错药了,如玉给咱们分红,你们怎么还杠上了。如玉,快发,发了我好好数数,一次领这么多钱还是头一回,你快发。” 莫如玉笑道:“别急,大家都有。”说着就将手中的三个红包发给张婶、乔知恩和鲁晶晶。 三人接过莫如玉发的红包,都打开看里面的钱币。就在三人数钱时,莫如玉将手中的一个更加厚实的红包送到王家秀手中并笑着说道:“妈,这是给您的,今天你在店里也出了不少力,人人有份,这是你的。我有个要求,这是钱你在年三十之前必须花完,不许存,而且不许给别人买东西,就花在您自己身上,我们大家伙都是证人。” 张婶刚刚数完自己红包里钱,正在心里乐开花呢!心想:这六百八十元过年绰绰有余,其它都不用动了。 鲁晶晶一看这么多钱,心想:我可以好好再置办一身过年的衣裳了,还能给爸妈买个穿头,这分红也太给力了。 乔知恩看着这分红款心想:这老板绝对是跟对了,以前听起来在大饭店工作,哪有这里这么好,一个月工资能按时按点发下来都不错了,还年底分红,嗯,做做梦吧!咱们这饺子馆虽然小,但收获可一点都不少,如玉姐真是个大气人,这老板我这辈子就认她了。 三个人数着钱各想各的美事,忽听到莫如玉给王家秀下死命令,要求她年三十前要把钱花完,张婶先着急地说道:“王姐,快接过来看看闺女给你包了多少钱的红包,这挣大钱的本事咱们没有,花钱的本事还能没有,快打开看看。” 鲁晶晶和乔知恩一听也都敲起了边鼓,鼓动着王家秀打开红包看看究竟是多少? 王家秀一边推辞着不接那红包,一边笑道:“这孩子,越说越胡来,还给妈发起了红包,快收起来,我在你在上班你是按日子给我算工钱,这怎么双给,明年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一来我听你说要买一辆冷藏车,那得多少钱,二来饺子品种要增加,这成本也得增加,哪哪都是花钱的地方,快收起来,快收起来,别闹了。” 莫如玉笑道:“这哪里是闹,不但你有,我有,如春和郭君宁都有,她们都帮过逗逗水饺,挣了钱人人有份,咱们一起往好日子上奔。我平时的工资和大家一样,也都算在成本中了,剩下的就是咱们明年开张扩业还有购置资产的钱,我算了差不多够了,今年咱们给店里买了一台空调,明年再买一台冷藏车,明年有大投资,更得好好挣钱了。我打听了,咱们可以先贷款把车买了然后分三年分期还上,所以大家不用紧张,三年贷款我算了,明年加上五个县的业务收入,还贷款后年终奖上四位数应该问题不大,你就收下别再推辞了。” 王家秀一听这话,便不好再推,只得接到手里,看众人着急让她打开,她便也打开,递到鲁晶晶手里说道:“晶晶手底下麻利,帮我数数是多少?” 鲁晶晶一张一张数完,一百元的人民币整整一千元。众人都开始起哄笑道:“王姨,你这可是发了,整整一千,吃完赶紧去找地方消费,要不然年三十也没几天了,你这一天都花不了五块钱的人,一下子就要一天花一百多,这任务可十分艰巨,一天都不能闲着得出去花钱,如玉可说了,不能给别人花,全都得花到你自己身上,你赶紧想到底买什么好?” 众人七嘴八舌一顿调侃,听得那旁边上菜的服务员眼热,也凑过来问道:“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怎么福利这么好,年底分红这么多,比我们强多了。” 莫如玉一看忙笑道:“不好意思,我们闹着玩呢!你快去帮我们催一下主食,飞沙油饼好了没有。” 那服务员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包厢,莫如玉忙小声说道:“唉!今天这仪式地方没选对,咱们只顾着自己高兴了,让别人眼热难受,这也算是造了个小孽,明年咱们换地方,还是在家里吧!” 王家秀跟着点头道:“嗯!就是,还是在家里好,又省钱大家又热闹也不用考虑别人的感受。” 张婶仍盯着王家秀手中的红包若有所思地说道:“王姐,我知道一个法子一次就能花完,你去给自己买上个三金戴上,将来需要钱还能换成人民币,绝对不浪费,相当于投资了。 王家秀一听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说道:她张婶,你怎么也跟着这几个孩子们瞎胡闹,我养了四个孩子,哪里也乱花一分钱,别人不知道当妈的心情,你咋能不知!将来不论是娶是嫁都得花钱,一分也不敢错花。” 莫如玉笑道:“妈,你放心花,给家里交的那一份我早准备好了,一分不差,你就别牵三绊四了,如山他们也大了,各人都有收入,就算到时候结婚成家,他们也都有存款,你就听张婶的话,好好给自己买上几件首饰戴一戴,就当是犒劳犒劳自己,以后咱们生意会越做越大,越做越好的,这年底分红也只多不少,你得对我人信心,把这钱花了就算是对我的精神奖励行不行?” 王家秀听了只得点头说道:“好好,听你们的明天就去买,这腊月里商场人多,如玉大着肚子我不敢让她去人多的地方,那明天张婶午休时陪我去买吧!” 鲁晶晶听了忙道:“王姨,能不能把我也带上,商场金首饰那里,因为我没钱,从不敢停留多看几眼,明天我也去过个干瘾,一样一样好好看一看。” 第七十八章 年夜饭这样准备 莫如玉预产期是正月二十,年三十上半天把最后一拨来囤饺子的顾客打发后,莫如玉带着店里几个人又把饺子馆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张婶、鲁晶晶和乔知恩才欢欢喜喜各自拿着五斤饺子回了家。这是饺子馆的福利,也是莫如玉送给大家伙年夜饭的一道美食。 张婶看着自己手中占了一半的海鲜饺子感激地说道:“如玉,这海鲜还是留下年后卖吧!这食材成本高,五斤饺子得有四五十块钱吧!还是换成其他馅的吧!” 莫如玉笑道:“张婶,大家伙忙了一年了,吃点好的也不为过,况且这海鲜饺子也是咱们的新鲜品种,拿回家让家人和亲戚们尝一尝,说不上还能给咱们引来几个大客户呢,你就别纠结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这还有几盒专门给大客户准备的礼品饺子要送,等会我妈和我去送,你们快回家过年吧!” 因今年全家人都回来了,昨天莫如川下午到家后,跟王家秀一起吃了个饭简单聊了两句,就急着要找同学去见面。 因明天是年三十,和莫如川关系好且这些年一直保持联系的同学们基本上都结婚了,有些同学的孩子都会在地上跑了,年三十他们肯定要和家人吃团圆饭,大年初一大部分人又要去领导家拜年,有些要参加团拜会,初二是雷打不动地陪老婆回娘家的日子,初三有人要值班,有人要请单位同事或老婆要请闺蜜吃饭,因此要再和同学见怎么都到大年初四以后了。 王家秀看着好几年没回家的如川和自己也没多少话,听他要去见同学,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一边收拾一边骂他没良心,数落他这么久没回家也不想着多陪陪妈妈。现在这些她心里基本能接受了。 王家秀知道孩子们长大和自己没话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与其两人大眼瞪小眼干看着,不如让如川去找同学,她去饺子馆帮如玉干点活。 王家秀能开这一窍其实也是多亏了张婶,平日里饺子馆三四个人却分属不同的年龄阶段,她和如玉也没多少话说,和鲁晶晶更没说头,乔知恩就更不用说了,人家干完自己的活就走了,有时候招呼都不带打的。 所以王家秀平时和张婶聊天聊得多,张婶的孩子比如川小两三岁,她每每说起自己的儿子并不似王家秀那样满眼都是留恋与不舍。 张婶的丈夫常年在外地,所以这儿子相当于是张婶一个人拉扯大的。但因这孩子是独生子,又加上丈夫长年在外地,张婶年轻时把全部精力都放儿子身上。 但这小子却并不领情,从十岁开始就和张婶对着干,娘儿两个这十来年相处得并不和睦,所以儿子走后张婶反而觉得是一种解脱,她十分不理解王家秀为什么那么恋儿女,这儿女就是来讨债的,现在讨债鬼走了该高兴才是,所以总拿王家秀调侃。 “唉!王姐,你这么恋你家儿子,你小心将来儿媳妇跟你吃醋,说你抓着她老公不放。” 王家秀每每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噗嗤一声笑出来,随即就回上一句:“儿媳妇吃婆婆的醋,你还真会想。我都半截入土的人了,不过是儿女呆在身边觉得踏实,将来都是各立门户,能和孩子们单独相处的日子越来越少,将来成了家肯定得让人家好好过日子。” “那你还不趁现在赶紧锻炼自己,早点放手将来也不难受,越不放手将来离开你时,我看你怎么办?” 王家秀听了点头道:“也是,早晚都得离开,说起来我这四个孩子离开得时间已经比别人家晚了好几年呢!你看如玉今年都小三十了,还时时在我身边转悠,如山二十八离开的,这离开也才半年,如春才走的省城,也没几天,只有如川离开的时间长,真正不怎么回家是从大三开始的,唉!一个娘胎养出的孩子各有各的命,我看将来能留在身边的也就如玉了,其他三个都指不上。” 张婶笑道:“你这话说得有点早,我这那臭小子上大学时我就说了,将来他在外地工作,我肯定是过不去的。今年也才上大二,前几天放假回来说将来要在外地给我们买房,说学校的饭不好吃,要吃我做的饭,当时走的时候信誓旦旦说大二开始就不回家了,让我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我当时也相信了,也许从大二开始他肯定不会回来了。这才一年多,话就都不一样了,孩子们的话听听就好,谁知道一夜过去会翻出多少个骨骨凳出来。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交通这么发达,想走哪就走哪,我就生了一个,只能抬脚去他那里,不像你有四个,抬脚就可以转遍半个中国。想想还是要多生几个,可以去的地方多。” 王家秀听了不置可否无奈地笑了笑道:“转遍大半个中国,唉!四个孩子四场孽缘,哪个是省油的灯,将来不能动弹了谁知道是哪个在身边,这都是未知数,不好说啊!” 张婶看着王家秀那张杞人忧天的脸说道:“王姐,你也别太愁了,你家四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你要愁,别人还咋办咧!” 王家秀深深地叹口气说道:“不说这个了,要说愁也是真愁,要说不愁也可以不愁,反正都能挣上钱都能把日子过去,不像我们年轻时候,要吃没吃,要穿没穿的,现在无论如何都不会过那样的日子了。过几天他们几个就都来了,去年过年如川没回来,我还说他那年刚上大学回家来过年,结果家里没什么吃的,年三十都没吃饱。之后连着好几年没回家来,今年我和如玉商量着准备了好多年货,现在想吃什么都能准备上,不像前些年了。” 张婶笑道:“你还说准备年货,我们那个小祖宗人还没回来,菜单已经给我在电话里交代的清清楚楚的了,鸡鸭鱼肉少一样儿都不行,去年来就忽悠着办了好多年货,结果人家在家就吃了两顿饭,每天不是同学家就是饭馆里,他们爷俩年过完走掉我吃到五一才把那些年货吃完,今年刚说要少办些,就随便买上点能吃到初四,街上就开始有卖菜的了,屯点肉就行了,正月初七八买卖肉的也就出摊子了,到时候买新鲜的吃。一看那臭小子发过来的菜单,比去年的有增无减,我给我们那口子说今年不按他的菜单办,我们那口子说孩子一年就回来两回,既然要求买,还是买上吧!今年他也不出去打工了,打算在家门口找个事干,到时候儿子开学走了,办下的年货我和他两个人吃,明天我休息,准备办年货去。” 王家秀听了笑道:“你们家情况比我们家好,就一个孩子,他想吃啥就买啥,我们家那几个是买上啥就吃啥,从来没有挑过嘴,我们大小子以前在的时候基本不去外面吃饭,如玉也不出去应酬,就如春的饭局多一些,我们家的年货赶在正月十五就全吃完了,如玉的意思今年我们打算一方面备点年货在家弄着吃,另外还准备在外面吃几顿饭,全家人过年在外面下馆子还是第一回,正月十五一过如玉的预产期就差不多到了,好几个月都出不了门,趁着还没生下来,把下馆子的瘾过一过,到时候就安心在家里坐月子。” 眼看着年三十的饺子已经下了锅,自从莫如玉开了这家饺子馆,年三十的饺子家里就再没包过,当各种口味的饺子摆在家里那张餐桌上时,莫如川瞪大双眼道:“妈,这么多能吃得了吗?我听如春说一盘一种馅料,我数数,这得有七八种馅的饺子吧!” 莫如春听了笑道:“这才只是大姐店里的一部分品种,姐现在卖的有十五种馅料的饺子,有八种凉菜,这不桌子太小摆不下,咱们先吃完饺子再上凉菜,你准备好今天敞开肚子吃。说完,看着春晚第一个节目已经完了,忙向厨房喊道:妈,姐,快来,相声开始了。” 王家秀在里面答应着:“马上好,如玉,你快出去坐着看电视去,我这锅捞出来就出去了。” 莫如山洗了手从卫生间出来看着桌上的饺子说道:“妈,刚才给爸送年夜饭时开的那瓶酒拿来,吃饺子得就酒。” 莫如玉从厨房端着一盘饺子出来说道:“如山,如川好几年没在家过年了,今天喝本地酒怎么样?往年都是先吃饺子再去烧纸钱,给爸和先人们送年夜饭和年份子钱,今年如春提出把送给爸的年夜饭改成米饭和炒菜,说爸是南方人也不爱吃饺子,不如给他送米饭去他更高兴,这不妈特意炒了四个菜还做了一个汤。妈,爸今年吃的是米饭,喝得是如山带来的南方酒,这年他肯定能过高兴。” 王家秀此时也端着两盘饺子出来,她一边往餐桌上放一边点头笑道:“是呀!以前我们怎么没想到给你爸送米饭和炒菜的,咱们家以后改改规矩,年三十就给你爸送米饭和炒菜,咱们年三十的饺子和凉菜迟点吃,一边看春晚一边吃更得劲。就这么定了,年三十你爸吃米饭我们吃饺子,大家都吃自己爱吃的,免得你爸在那边还唠叨。” 第七十九章 除夕夜进了手术室 莫如玉看着王家秀高兴的神情,也跟着笑道:“那咱们这会还是喝本地的九粮液吧!他们几个都在外地,回来喝老家的酒显得才亲切。如山,行不行?” 莫如山听了忙道:“行,行,还是姐考虑得周到,那个南方酒让爸喝,爸本来就是南方人,喝南方酒正好。咱们就喝本地酒,这酒可比我带来的酒要贵。” 莫建国去世已经十年了,刚离开的那几年家里提起莫建国都不随便笑着说,这几年王家秀随着几个孩子都有了着落,对莫建国的离世也慢慢接受并能释怀了,家里说起莫建国也不似从前既紧张又担心,担心王家秀哪句话听着不合适不是大发雷霆就是又哭闹一番,所以谁也不敢碰家里这根敏感的弦。现在不比先前,对莫建国的离世莫如玉姊妹几个说起来好像莫建国只是外出不在家,王家秀也越来越放松,家中的氛围也越来越好了。 此时莫如玉笑道:“酒不在于贵贱,能喝得舒服就是好酒,你走了这大半年了,本地酒是啥味道怕是都忘了吧!” 莫如山也笑道:“本来也没记下,不存在忘不忘的,我又不爱喝酒,咱们姐弟四个只有如春爱喝酒,我们三个好像都不大喝。” 莫如春一听莫如山话里好像有挤兑自己的意思,便不满地嚷嚷道:“爱喝酒怎么了,你不喝是你的事,少夹枪带棒捎带着讽刺我,我就爱喝了,就爱喝了,怎么样?有本事你也喝呀,谁让你喝一杯下去脸就象猪肝似的,我喝了脸不变色心不跳,唉!你总没办法了吧!” 王家秀听了莫如春和莫如山说话的口气就来了气,瞪了莫如春一眼道:“一个大姑娘家不害臊,能喝酒是什么优点啊,你大哥说了不说收敛着点,还越发上劲了,我正要为这个事说你,以后你少喝点,找对象时人家一听你爱喝酒,哪个愿意娶你?” 莫如春刚要反驳,莫如玉一看又要争做一团,忙道:“妈,你端酒说个话了咱们吃饺子看电视,再不动筷子饺子都坨在一起了。” 王家秀端起酒杯刚要说话,莫如玉脸色忽然一变,将身子躬在一处嘴里说道:“快,快叫车去,我可能要生了。” 莫如玉话音刚落,王家秀低头一看,见地上一摊水,她知道可能是莫如玉羊水破了。顿时惊呼道:“快,快,不好了,羊水破了,如川,快去门外叫个车进来,如山你去把你姐准备好上医院的那包东西提出来,如春,快把你姐的羽绒服拿来给你姐穿上,咱们这就上医院去。如玉,你先坐在沙发上,我给郭君宁打个电话,让她也赶紧过来。如玉,你坐好,我去门房打电话去,如春,把你姐扶好。” 说着王家秀便夺门往楼下门房里奔去。因前天郭君宁来家里送他们公司的生产的熟食时,当着王家秀和莫如玉的面说了,莫如玉如果过年期间要生产,就给她打个电话,一来她家有车可以帮着送莫如玉一块上医院,二来她要第一眼看到孩子还要做孩子的干妈。 当莫如川把出租车叫来时,莫如玉已经疼得走不了路了,莫如山和莫如春、王家秀三个人抬着莫如玉从屋里出来,对门余校长的女儿女婿听到声音也出来帮忙抬着莫如玉上了出租车,看着王家秀一家人坐着车去了医院,小两口进门回了自己家中也傻了眼。 余校长今年七十二岁,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前几天下雪,老伴儿不让他出门,他非不听,结果出门溜弯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去医院检查说是老年人腰椎压缩性骨折,不需要住院,回家静养就行。 余校长两个孩子,一儿一女都在市里工作,一家人将余校长抬回家,从那天起余校长就下不了床,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脾气也越来越大。 因嫌儿子和老伴不好好照顾自己,大年三十将老伴骂得生气去了儿子家,不得已又换了女儿和女婿来伺候,当着女婿的面,余校长倒收敛了几分,按时吃饭、睡觉,也能安静地让女婿给他接尿,只是一天下来他不好意思让女婿给他接大便。于是,就在女儿两口子出门帮忙的空子,他实在忍不住将大便在床上,心中又着急想擦,就拿手左一把右一把将大便弄得满到处都是。 余校长的女儿女婿进门看到余校长和他住的屋子已经污糟的看不成了,只得将余校长衣服脱了女婿抱着在卫生间铁皮盆里给余校长洗了个澡。 余校长女婿给余校长洗澡的空子,余校长的女儿已将屋子里糊的大便擦干净,床上床单也换了。 两人忙活了将近两个多小时,总算将余校长和他睡觉的屋子收拾干净,看着余校长沉沉睡去,两口子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才出来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看起了春晚。 莫如玉全家人坐着出租面包车一路急驰奔进了市医院妇产科,莫如山半年前还是这里的外科大夫,现在是产妇家属,进了产科,简单跟以前同事说明了莫如玉情况,那产科女大夫姓陆,因莫如玉之前的产检都在这里做,因此对莫如玉怀孕情况也比较熟悉,听了莫如山的介绍,又对莫如玉做了简单的检查,不敢马虎,急忙组织当夜值班的医务人员直接将莫如玉送进了手术室。 王家秀等人看着莫如玉被推进手术室,这才去办理住院手续。王家秀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根本没搞清楚莫如玉是进了产房还是进了手术室,对她来说,如玉要生孩子,既然进了医院,大夫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当莫如山拿着三千元住院费缴费单连同王家秀的存折交到王家秀手中时。王家秀连连说道:“我生你们四个都没花上一百块钱,怎么如玉生一胎需要这么多钱?” 莫如山无奈地说道:“妈,今时不同往日了,你们过去生孩子只能听天由命,现在各种监测仪器,液体和医护人员投入多少费用,这都得自己承担,而且姐的情况特殊,大夫刚才也说了,可能得剖腹产,这手术和自然生产肯定不一样,手术是病理过程,自然分娩是生理过程,费用肯定要多一些。你别管了,我已经缴了。” 王家秀一边听莫如山说话,一边打开自己的存折看那存折上面的钱数字并没有变化,忙道:“如山,这钱怎么能让你交,你这不是胡闹嘛,如玉提前把她生产还有坐月子需要的钱都存到我这个折子上了,你乱交什么,给拿着,明天从这个折子上把你交款的钱数子取了存到你卡上,真是的。说着就将莫如山刚递给她的存折又递了过去。” 王家秀看莫如山并未按过她递过去的存折,便一把将莫如山羽绒服口袋撑开将存折放了进去,又拿手将羽绒服的口袋盖好。 莫如山还要往外掏,王家秀急了道:“你再拿出来,我这会就取现金还给你,都给你说了,你姐把钱提前交给我了,你们几个跑跑腿就成,不需要你们垫钱,更不需要你们花钱。” 王家秀话音刚落,就见产房里出来一个护士,拿着一张《手术同意书》出来问道:“谁是莫如玉的家属,她需要剖宫,谁来签字?还有,产妇是A型血,家属作好输血准备,谁是A型去验血室再验一下血型,作好输血准备。” 王家秀看着莫如山道:“如山,啥意思?如玉必须得剖腹吗?” 莫如山拿着手术同意书迅速看了一遍道:“妈,姐情况危急,你快快签字吧!我刚才就说了,姐这情况可能就得剖腹。我是A型血,如川你是什么血型!” 莫如川听了忙说道:“哥,我上大学时验过血,但没记下是什么血型,我和你去验一下吧!”说着弟兄俩就起身交费去找验血室验血型去了。 王家秀拿着笔手抖得按不到纸上,一时呼吸也困难起来。莫如春看王家秀没法签字,便对护士说道:“我是产妇的妹妹,我能不能替我妈签字。” 那护士听了看了一眼莫如春说道:“你签字的话就签你的名字吧!” 莫如春便将笔从王家秀手中接过来,一边签下自己的名字一边说道:“妈,关键时候你就掉链子,还是我签吧!姐情况危急,不能耽误。” 看着护士拿着签了字的《手术同意书》进了手术室,莫如春搀着王家秀在产房外面的木头三人椅子上坐下。 因今天是年三十,也没有人生产,莫如山和莫如川去验血了,此时手术室外只有王家秀和莫如春在焦急地等着。 王家秀看着手术室里透出的亮光,颤声对莫如春说道:“如春,你姐姐进去的时候还饿着肚子,一口东西也没吃,这要是饿晕在手术室怎么办,能不能给里面的大夫说说让吃点东西再剖腹?” 莫如春无可奈何地说道:“妈,你就别在这添乱了,姐这是剖腹,肯定要打麻药,打了麻药就睡过去了,肯定不知道饿,你安静点,我出门时把你平时含的丹参滴丸也带来了,你要不要含上几粒稳定一下心脏。” 第八十章 生下龙凤双胞胎 王家秀点点头道:“这会儿确实心慌得很,快把丹参滴丸给我,我含几粒稳定稳定情绪。” 莫如春从口袋里掏出丹参滴丸的药瓶递给王家秀,王家秀刚把药含在嘴里,看莫如山和莫如川已急急往这边走来了。 王家秀急忙将原本要含服的丹参滴丸咽下,站起来问道:“你们两个的血型是不是都是A型?” 莫如川摇摇头道:“妈,哥是A型,我是o型,刚我问了大夫,说o型也能给姐输血,o型是万能输血者,能给任何血型输血。” 莫如山用手比了个停止的手势说道:“妈,我和姐一个血型,等会我给她输。” 王家秀心疼地看着莫如山说道:“你这还饿着肚子,等会怎么给你姐输血,快,如川,去给你哥买点吃的来,让他吃点东西再输血。” 莫如川答应着转身想往门口走时,莫如山说道:“如川,这会是除夕,哪有商店这会儿还开门的,别费劲了,没事,大夫也只是让备着,也许不需要输血。” 几个人正在说话,就见郭君宁提着一包东西急忙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王姨,如玉呢?还没生吗?” 王家秀一看郭君宁来了,忙往前走了两步说道:“还没生呢!我们也进不去,只能在这着急等着。” 郭君宁听了将手中的袋子递给莫如春说道:“如春,这里面是几只扒鸡,你们没吃饭呢吧!快先吃几口垫巴垫巴,等会儿人出来了且有得忙呢!” 王家秀一听一把拉住郭君宁的手说道:“小郭,你简直就是个及时雨,如山这备着要给他姐输血,忙活到这会一口东西没吃,我正犯愁这大年三十也没地方买吃的去,饿着肚子怎么输血,你这就送来吃得了,这让我们说什么好呢!” 郭君宁一听忙道:“哦!那正好,如山,快,抓紧吃几口,说不上随时就要输血,你别管别的,快吃,快吃!” 莫如山接过莫如春递过来的一只鸡,看着那只鸡诱人的颜色,便撕下一只鸡腿递给王家秀说道:“妈,你也没吃,给,把这个鸡腿吃了吧!” 王家秀一把将鸡腿推到莫如山面前道:“你快吃,别管我们,看等会要输血就来不及了。” 郭君宁、莫如川、莫如春都劝着让莫如山抓紧吃几口,别再让人了,这会子也不是让人的时候。 莫如山这才拿起鸡腿放在自己嘴中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将手中剩下的鸡递给如川说道:“如川,你们也吃,别光看我一个人吃,郭姐拿了好几只鸡呢,咱们够吃了,都别看着了,大家一起吃。” 王家秀拿着如春递来的鸡翅又让着让郭君宁吃,郭君宁笑道:“王姨,你快吃,我下午就和几个朋友一起吃饭吃到现在了,现在春晚也没看头,下午就约了几个人一起打牌喝酒就算是提前过年了,我这酒劲没过就接到你的电话,你们还没来得及吃饭如玉羊水就破了,所以就让酒店给我打包了几只现成的扒鸡就赶紧过来了,我想着你们都没吃饭,这要饿到明早还不得饿虚脱了。王姨,你快吃,别管我。” 王家秀一听这话才拿起鸡翅啃了起来。正吃着,胡海天一身酒气满脸通红地急步走了进来。 莫如山看到胡海天也来了,便忙说道:“海天哥,怎么把你也惊动了?” 胡海天一边往跟前走一边说道:“”一接到电话我们家郭君宁就跟疯了似的,不管三七二十一让酒店把现成的熟食赶紧打包,一分钟都不耽误就要来,我这司机兼老公不得跑快点送她过来,要是迟了我这一个正月怕是都得不着个好脸。 郭君宁听了这话撇了撇嘴,刚要说什么,就见手术室的门开了。 刚才拿着《手术同意书》的那个小护士抱着个孩子出来了,后面跟着另一个护士手里也抱着一个孩子。 王家秀扑上去拉着护士急忙问道:“我们家如玉呢,我女儿怎么没出来,她怎么样了?” 那护士说道:阿姨,手术还没结束,我们先把孩子抱出来让家属看一眼,这就送到妇产科去给孩子清洗一下再送到产妇病房去,你们等在病房接孩子。 王家秀回头看了看周围的几个小字辈,都没有生育过,便对莫如春说道:“如春,你快跟着护士一起去,盯死了别换成别人家的孩子了。” 那护士听了不高兴地说道:“今天这个点生孩子的就你们一家,就是想换也没处换去,再说了谁家的孩子被换了,我们这是正规医院,哪能随便换了,真是的,说话太不负责任了。” 郭君宁一听忙说道:“美女护士,别生气,我们这阿姨是急糊涂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如春,走,我和你一块去,两个孩子到时你也弄不过来。” 王家秀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两个护士的背影影追着问了一句:“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那护士头也不回说了句:“一男一女,男孩先剖出来的,明天一早有两个纪念牌会送到病房,那上面有孩子的体重和出生时间。” 王家秀看着几个人高兴地说道:“一儿一女龙凤胎,太好了,刚好凑成了好字,这会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两个孩子就该属龙,阿弥陀佛,如玉当妈了,咱们家有孙子了。” 几个人看王家秀高兴的样子,郭君宁拉着莫如春说道:如春,“快走,咱们跟上护士。” 王家秀忙摆摆手道:“快去,快去,我和如山、如川还有小胡在这里等着。” 看着莫如春和郭君宁急步跟着护士走了。王家秀着急地看着莫如山问道:“如山,你姐这种情况多久能出来?这么长时间麻药要是过了劲怎么办?你姐万一,呸呸!” 王家秀话没说完,忽觉自己再说下去就该说出不吉利的话了,忙换了话题说道:“如山,手术后能不能吃点东西,这天还没亮,你姐等会出来肯定饿得受不了了,这可怎么办?” 莫如山看着王家秀不安的神情,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道:“妈,你安静点,市医院的妇科还是不错的,今天给姐做手术的陆大夫刚从上海学习回来,我刚也问了,姐这回的手术用的是上海的无痛新技术,美容伤口,只缝三针,麻醉师和我过去关系不错,我刚才也给她打过招呼了,你放心好了,姐这回手术不会受太大的罪,你先坐一坐吧!” 王家秀听了便也听话地坐在手术室门口那张三人椅子上,莫如川看王家秀身子还在发抖,便也坐在王家秀身边将王家秀的手拉住不停地安慰着。 胡海天看王家秀安静了,便招手让莫如山坐在手术室门口与王家秀对面的另一张三人木头椅上,胡海天拿出烟来让莫如山抽一根,莫如山摇手道:“海天哥,我不会抽烟,你抽吧!” 胡海天自己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来,拿出他那个金光闪闪的打火机点了一根,狠抽了一口说道:“如山,你去南方怎么样?南方人爱吃什么?” 如山点头道:“我去南方收入比这里高,就是南方的饭菜吃不惯,他们那里所有的菜都放糖,爱喝各种汤,还吃各种昆虫,和咱们的饮食完全不同。” 胡海天听了点点头道:“我们公司生产的各种酱肉和卤肉你回去时带上点,给我探探虚实,看南方人能不能接受,要是能接受我准备上去一趟找人合作,要是合作成了,我的公司也可以在那里成立个分公司,将来你也可以参股。” 莫如山听到自己可以入股,心想:早就听说胡海天的公司生意不错,要是能入股在他的公司,将来肯定只赚不赔,这倒是一条生钱的好路子。 想到这便忙点头道:“行,我走时带上点给家在当地的同事,看他们能不能吃得惯,那里人多,全国各地的人都有,也不一定只卖给当地人,我觉得你去谈合作这事靠谱,你要上去给我提前打电话,我给你联系宾馆,闲暇时也能帮你跑跑市场,到时你也省点劲。” 胡海天一听莫如山以这件事比较上心,便笑道:“行,我要上去就提前给我打电话,我不白用你,你可以开发一下医院的病人资源,你们当医生的社会地位高,只要张个嘴,没有不帮忙的,到时他们都可以成为我们的客户,要是有经销商愿意介入那就更好了,到时少不了你的。我这就给我说好的,每介绍一个销售额十万元的客户来,按销量的百分之十五给你提成,销量达到两百万开始,提成就算是入股款,你就坐等分红吧!” 莫如山在脑子里飞速地计算着,两百万入股款应该是三十万,三十万在胡海天的公司能占多少股份,这要问还是不问,正在纠结时,就听胡海天又说道:“你要是拉来两百万的销售额,提成就是三十万。去年刚算完帐,年收入五百八十万,利润率达到百分之四十,我现在注册资本金才两百万,你算算看,三十万算入股,基本能占到我公司百分之十三的股份,到时一年的分红就够本了,这可是天大的利好,你上点心,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你医院那些资源挖掘出来为我们所用。” 第八十一章 手术室外的哭笑声 莫如山看着胡海天肉乎乎的身子心想:胡海天看着笨头笨脑的,这头脑清楚得很,这计算的速度绝对赶上计算器了,怪不得他能挣大钱,以后跟着他不会吃亏,医院里每天进进出出的患者在自己眼中只不过病人,顶多能提供每月的工资,而在胡海天眼中,这些人都是可挖掘可利用的资源,这脑子普通人绝对赶不上。 正想着,就见刚才抱着孩子出去的那两个护士回来了,王家秀忙起身问道:“我的两个外孙你们送到哪里了?” 那护士好像对刚才王家秀冒犯自己的事还没放下,只冷冷地说道:“送到病房了,你们不是有家属在病房看着吗?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完也不看王家秀一眼就自顾进了手术室。莫如川看王家秀讪讪地站着,忙拉着王家秀仍坐在椅子上安慰道:“妈,快坐下吧!今天是年三十,这些护士们忙活了大半夜,你别往心里去,咱们坐一坐,姐很快就能出来了。” 王家秀叹口气道:“我刚还想问问你姐啥时候出来,这护士也太厉害了,话都不能问,这还是公立医院,要是私立医院这些人的脖子还不得抬到天上去。” 莫如山本来胡海天说话,此时王家秀说私立医院,便笑道:“妈,你可恰好说反了,私立医院的态度可好了,我们追求的是让患者满意的服务和人才技术一流的诚信医疗质量,我们医院绝对不会出现这样情况,我们医院设有专门的投诉电话,一旦被投诉,轻则三个月没奖金,重则卷铺盖走人,谁能和钱过不去。” 莫如川听了也跟着说道:“妈,其实公立医院的人也不是人人都这样,你就忍忍吧!谁都不容易,不光这些护士们,还有里面那些大夫,大过年的也不能休息,还得做手术,她们也不容易,你就别计较了。” 王家秀点点头道:“我也不是要跟她们计较,主要是心里着急,不知你姐现在在里面怎么样了,这进去得有好几个小时了吧!” 莫如川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说道:“从姐肚子疼到这会已经过去快五个小时了,姐进了手术室是不是还得等检查结果,现在大夫不看到检查结果谁也不敢动刀子,麻药起作用也需要些时间,唉!平日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今天怎么这么慢?” 王家秀一听都五个多小时了,心想:刚才护士抱着两个孩子出来都是一个小时之前的事,那如玉的肚子剖开至少也一个多小时了,我的天呢,这剖肠开肚晾了一个多小时,这孩子还能不能活着出来,想到这,眼泪不由流了出来,越想越难受,不禁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莫如川说完,无奈地用双手托着下巴垂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忽然听到王家秀抽抽答答哭了起来,忙直起身子看着王家秀说道:“妈,你这怎么哭上了,大姐给你生了两个孙子,你不高兴啊?” 王家秀摇摇头仍哭泣着说道:“你姐这肚子被剖开至少一个小时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来。”说到这越发哭出了声。 莫如山正和胡海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就听自己的手机响了,忙接起来就听如春在电话那头说道:“大哥,我和郭姐在病房,两个孩子刚洗了澡也送到病房了,现在小家伙睡着了,你给妈说一下声让她别着急。” 莫如山答应着挂了电话,抬头忽听王家秀哭了起来,忙站起身走到王家秀身边蹲下身子看着莫如川说道:“妈怎么了,怎么哭了?” 莫如川说道:“妈说姐肚子剖开一个多小时了,担心不能活着出来。” 莫如山听了忙道:“哎呀!没事的,要有事早叫我去输血了,做完检查才能动手术,手术前得打麻药,麻药劲儿上来才能动刀子,姐这回是半麻,她人是清醒的,只有肚子以下没感觉,从把肚子剖开把孩子提出来,再把肚子缝上大约需要四十分钟,人还要在手术室外面观察室观察几个小时,没有大问题才能把人推出来,你就别瞎想了,姐这会伤口早缝上了,咱们安静等着就好,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王家秀一听才长出一口气,顺手打了一下莫如山道:“你怎么早点不告诉我,我这担心得要命,你们倒稳坐钓鱼台。欺负我没文化是不是?” 王家秀说完,一想莫如玉一时半会也出不来,便对莫如川说道:“如川,你陪我回病房去看看两个小家伙,生出来也见不着妈妈的面,外奶奶在,快走,咱们去看看。” 莫如川看了一眼手术室的门,便起身扶着王家秀往妇产科病房走去。 进了病房,见里面三张床,两张都空着,只有靠里面的病床边放着一个婴儿床,一个淡蓝色花布面和粉色花布面做的两件小长袍里裹着两个婴儿,上面盖着一个王家秀前几日和莫如玉一起做的大红底白色小菊花布面小被子里均匀地呼吸着。 郭君宁和莫如春正围着小家伙一边看一边说着话,忽看到病房门开了,忙抬头看去,见王家秀和莫如川进来了,便忙起身迎了上去。 “王姨,你怎么过来了,如玉怎么样了?” “妈,大夫说了两个小家伙一切正常,你快看,他俩的头发又浓又密,随姐了,长相也不知像谁,两个孩子也分不出男女,幸亏衣裳颜色上有分别,否则我可分不出哪个是侄子哪个是侄女。” 王家秀一边扑到婴儿床边看着两个小外孙,一边回答着郭君宁道:“小郭,如山说了,手术后在观察室还要观察几个小时,一进半会出不来,我急着来看看外孙,这两个孩子能吃什么大夫说了没有?当年你们生出来多久喂的奶我也忘了,如春,你问大夫和护士了没有?” 郭君宁忙道:“护士交代给孩子喂点糖水,是护士喂着我们看了,让过几个小时孩子要是哭得不行了再喂,其它东西都不让吃,说如玉手术后下奶还有个药方,让我们去抓了熬上吃两剂就能下奶,这会子大夫们都在手术室,等如玉出来我去取。明天得买两个猪蹄炖上,听说那个东西最下奶了。” 王家秀点点头道:“嗯,那就按护士的法子来,等两个小家伙哭了再喂,看这会子睡得多安稳。” 莫如川一动不动地看着两个外甥,心想:好神奇,这刚生出来的孩子是这个模样,这小胳膊小腿我能不能动。 心里想着就伸手去拉两个孩子的小手,王家秀看莫如川伸手进婴儿车,一把就打在莫如川的手上道:“别乱动,弄醒了还得哄,最好让睡着。你那个手没个轻重,看看就行,别乱动。刚生出来骨头还软,动不得。” 莫如如川忙将手收回,一边看一边笑问道:“妈,当年你生下我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看上去像个老头子。” 王家秀笑道:“谁生下来都是这样,就是那些明星们也一样。” 郭君宁听了笑道:“王姨,你这联想力越来越强了,这都能想到明星。” 莫如春听了捂嘴笑道:“我妈那是胡拉乱扯,什么联想力。对了,我还准备了印泥和一个笔记本,要把孩子出生后的足印留下来,刚才一阵忙乱咋给忘了,也不知能不能用孩子的脚沾印泥?” 王家秀一听沉个脸道:“那东西那么冰,肯定不行。别乱动,弄出个好歹来你姐不饶你,我也不饶你。” 几个人正说着话,就听隔壁病房里孩子在哭。 妇产科的住院部和其他科室是分开的,设在医院边上一溜平房里,外面有一个大通道。 莫如春听到隔壁婴儿哭声,忙走到大通道凑在隔壁病房门上的玻璃往里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产妇躺在病床上,两个中年妇女抱着孩子头朝下凑在产妇胸前给孩子喂奶,那婴儿半天吃不到一口急得直哭,莫如春看到这倒笑着进了自己家的病房。 进去后笑着说道:“妈,郭姐,真是太奇葩了,居然像倒栽葱似的给孩子喂奶,这能吃得上吗?为啥妈妈不抱着孩子喂奶,要躺着喂?” 郭君宁看了一眼莫如川说道:“如川,你虽然没结婚,听听也涨知识,将来有了媳妇生孩子时也不紧张了。那是因为那个产妇做的也是剖腹产,手术不是横切,是竖切刀口,刀口还没好根本没法坐,只能躺着。如玉运气好,医院刚学来的新技术她就赶上了,要是早生几天也得是竖刀口。” 莫如春盯着郭君宁说道:“郭姐,你也没生过孩子,怎么啥都知道?” 郭君宁听了笑道:“自从你姐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子,我就托人打听了,你姐这个年龄生孩子本就是高龄,再加上她特殊的生理构造,我还不得多打听打听。” 王家秀看着郭君宁感激地说道:“小郭,我们家每每有事都少不了你帮忙,王姨这辈子欠你的怕是都还不上了,以后你生孩子王姨去照顾你。” 第八十二章 新年的炮声将一切唤醒 郭君宁听到王家秀说将来生下孩子照顾自己的话,眼神中闪出一丝落寞与伤感,不过转瞬即逝,她一边看着王家秀一边笑着说道:“王姨,咱们就像一家人一样,不说这些,不说这些。如春,如川,要不你两个在这里看着两个娃儿,我陪王姨去手术室门口,如玉差不多也该出来了。” 王家秀一听忙道:“嗯,小郭说得没错,如玉也差不多该出来了,你两个把孩子给我看好了,不能出一丁点差错。孩子不能乱动,听到没有,有事就找值班大夫,自己别乱动。” 看莫如春和莫如川忙不迭地点头,王家秀又低头看了看两个外孙,才和郭君宁出了病房往手术室走去。 王家秀和郭君宁刚走到医院门诊大门口,就见胡海天和莫如山跟着几个护士推着的病床往门外走来。 王家秀一边走一边对郭君宁说道:“如玉是不是出来了,你看如山和小胡跟着呢!” 郭君宁一边点头一边说道:“王姨,估计是出来了,看情形应该没问题,能出了观察室都是没问题的,你就放心吧!” 王家秀顾不得说话,见那推着的病床已经到门口了,忙将门拉开,看到病床上盖着被子的确是莫如玉,忙探身喊道:“如玉,如玉!” 就听跟在病床旁边的大夫呵斥道:别乱叫唤,麻药没过劲,这里风大,赶紧回病房。 王家秀一听忙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捂在莫如玉头上,一边跟在病床后一边小声向莫如山问道:“如玉没醒吗?” 莫如山轻声说道:“妈,如玉这会儿麻药没有完全过,人还有些昏迷,大夫说了手术很成功,你就放心吧!” 说着就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披在王家秀身上说道:“快披上,这里风大,回头你再病了谁伺候姐坐月子,我们可一窍不通。” 几个人急急忙忙跟在移动病床后面进了病房,这时那大夫向莫如山说道:“莫大夫,让家属一起用劲把产妇移到病房的病床上。” 莫如山忙招呼着家里几个人,大家七手八脚在那个大夫的指挥下将莫如玉款款抬起慢慢放在病房的病床上,那几个大夫和护士便推着移动病床走了。 大家围着莫如玉看了一阵,看她还没有醒,此时已是夜里四点多,王家秀对郭群宁说道:“小郭,你和小胡快回吧!今晚就这样了,如玉还有三瓶液体要输,如山,如川你们两也回,我和如春看着就行。” 郭君宁看了看时间,对王家秀说道:“王姨,让他们三个男的回吧!我陪着你和如春。等会换药给孩子换尿布喂糖水还有抓下奶的药我比如春强些,以前伺候我爸时这些事我都熟悉。” 王家秀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太过意不去了。” 郭君宁看王家秀还要说什么,便打断她的话对胡海天说道:“你把如山和如川送回家,明天等我电话。到时把家里的电饭锅带来,这里没有液化气,但可以插电熬粥,如玉这要住几天院,得喝小米粥。” 胡海天连连点头称是。看着三个大男人出了病房,王家秀招呼郭君宁坐下歇下歇。 郭群宁看莫如玉脸色蜡黄,头发湿漉漉的,便对王家秀和莫如春说道:“如玉这回肯定受了不少罪,你们看这一头的汗,脸上也没血色,是不是失血过多,大夫怎么没说输血的事?” 王家秀茫然地看着莫如玉,除了心疼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莫如春看着莫如玉的模样,眼泪就流了下来道:“妈,以后我不生孩子了,太可怕了。生孩子这么难过,你怎么会生下四个孩子,这些苦你是怎么受过来的?” 王家秀看着莫如春哭了起来,便道:“过去女人生孩子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怀上了就得生,哪有得选?” 郭君宁也感叹道:“是啊!如春,你也就生在现代了,要生在王姨那个时代也没得选,谁知道能生几个?” 莫如春恨声道:“女人除了生孩子就没别的事可干了吗?传统真的很可恶,我将来绝不生孩子。” 王家秀幽幽道:“你别说得这么绝对,不生孩子谁愿意娶你,难道你一辈子不嫁人了。” 莫如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谁说了嫁人就非得生孩子,这是两件事,结不结婚是一件事,生不生孩子又是另一件事,干嘛非为捆在一起说。” 王家秀看着莫如春刚想说什么,又叹口气将话咽了回去道:“先不说这个了,你去打盆热水来,给你姐擦把脸,再把梳子给我取出来,我帮她梳梳头发。” 莫如春拿着从家里带来的脸盆出去打水了,王家秀才看着郭君宁说道:“小郭,完了你好好劝劝如春,她整天把不生孩子挂在嘴上,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女人生下来不就是嫁人生孩子两件事吗?而且嫁人不就为生孩子吗?要是不生孩子还嫁人做什么,我说不过她,你好好替我劝劝,现在她年轻怎么都好过,将来老了没个一男半女谁给她养老送终?” 说完这些王家秀忽然意识到郭君宁也没有孩子,心中又后悔给郭君宁说了这些,便忙又说道:“小郭,我刚说的你别介意,王姨没什么文化,就爱认个老理,你可别往心里去。” 郭君宁忙笑道:“没事,王姨,我不生孩子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完了有机会我劝劝如春,你也别太揪心了,姻缘和孩子都得看缘分,慢慢来。” 王家秀点点头,回头看着两个小外孙,笑着问郭君宁:“你看我们家这两个小家伙长得像如玉还是像志高?” 大年初一整个城市都沉浸在炮火声中,那震耳欲聋的炮声将城市中的一切都叫醒了。 尽管太阳还没升起,远处的薄雾破晓时在寒气的笼罩下依偎在一排排杨树林中静静地等待着太阳的降临,像等待一个新生儿出生一般充满着希望与祈盼。 莫家刚出生还在沉睡中的两个小孙子被新年黎明的炮声吓醒,开始一声一声哇哇大哭了起来。顿时,那片妇产科的病房里都传出来此起彼伏的婴儿哭声。 莫如玉此时也被炮声叫醒,她醒来后就觉得恶心,一阵呕吐泛起,王家秀刚要抱起孩子喂糖水,忽见莫如玉吐得一塌糊涂,忙叫如春放下奶瓶,扶莫如玉侧身往床下吐。 莫如春看莫如玉搜肠刮肚吐得昏天黑地,一边擦着莫如玉嘴边的胃液一边哭着说道:“妈,快去叫大夫来,姐这把胃液都吐出来了,再吐人该没气了。” 王家秀正要往外走,忽见莫如玉昨晚的主刀大夫已经进来了,后面跟着莫如山,只见她一边推开病房门,一边看着莫如玉说道:“是不是刚醒,麻药后呕吐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你们别紧张,稍等会给她弄点水,过一阵要是不恶心也能慢慢喝点米汤,米汤中不能有米,这手术后饮食非常重要,慢慢恢复,不能一下吃太多吃太饱,我这有个下奶的方子,你们照着这方子熬上,等过了中午就能吃了,吃两天一般就能下奶。” 莫如山忙道:“知道了,谢谢你了,陆大夫,真是太麻烦你了,幸亏你在,要不都不知该怎么办了?昨晚年三十你们都没过上个年,今天是大年初一,大家肯定都要回家吃团圆饭,大年初四,我订了一桌饭,到时还请陆大夫叫上昨晚那几个大夫和护士,算是我们家属表达一下感激的心情,你可千万不要推辞。” 陆大夫笑道:“莫大夫,别客气,咱们都是干这一行了,病人事就是天大的事,你就别客气了,心意我们领了,饭就不去吃了,大过年的,你们也得在病房里过,没事的,我等会就交班了,华大夫来接班,我把你姐的情况给她交代一下,你们就放心吧!” 看着陆大夫出去,王家秀忙道:“她连咱们的饭也不吃,如玉该不会有啥问题吧!” 莫如春接过话说道:“会有什么问题?人家和大哥过去是同事,怎么好意思去,妈,你就别一惊一乍了行不行,我都快被你给吓死了,快,姐这衣裳得换一下,大哥你去找大夫要一件干净的病号服和床单来。” 莫如山二话没说就出了病房去找护士要干净的病号服和床单去了。 且说到了当天下午,莫如玉已经完全清醒,还能下地走两步了。 王家秀看莫如玉已经没大问题了,因莫如山昨晚忙乱了大半夜才回去,一早又来,他呆在产房也没什么事可做,王家秀便使他回去了。 郭君宁也熬了一夜,王家秀也好说歹说让她回家去了。 莫如玉看着王家秀问道:“妈,我能不能吃东西,现在感觉特别饿。” 王家秀想了想道:“能吃是能吃,但昨晚来得匆忙,没带吃的东西,我这会回家去给你弄点来。” 第八十三章 夏虫不可语冬 王家秀说完又对莫如春说道:“你看着你姐,大夫说今天中午前吃的粥里不能见米粒,这会子已经是下午了,我回去给你姐弄点顶饿的东西,另外还得拿准备好的尿布和小被子小衣裳,到时我和你大哥和小哥一起来。你要是饿了,这医院有灶,你去弄上点吃,你姐不能吃。她只能喝小米粥。” 莫如春一个劲地点头,一边同情地看着莫如玉说道:“姐,你只能喝粥,妈说你得喝一个月的小米粥。” 莫如玉无奈地点头道:“嗯!知道了!” 王家秀回家后,莫如玉输着液体感觉越来越难受,那种饿得前心贴后背的感觉一阵阵侵袭着她,实在忍不住了才对莫如春说道:“如春,我这会儿胃实在不舒服,是不是这液体不合适,给我输的什么药,怎么这么难受?” 莫如春踮起脚尖看着那输液瓶上的字念道:“罗红霉素溶液。” 莫如玉一听皱着眉头道:“怪不得这么难受,这个药不能空腹,我从昨天晚上饿到这会了,快,如春,你去灶上看看有什么吃的,有什么就买什么来,我这难受得不行了。” 莫如春听了也不多说什么,一溜烟就往医院的灶上去了。 她今天早上就和隔壁病房的家属打听了,医院的灶离妇产科最近,过了十来分钟,就见她端着两个一次性饭盒和两双一次性筷子进了病房。 “姐,这会只有这个了,你能不能吃,落下病根怎么办?” “顾不了那么多了,再饿一会我怕是要难受得死过去了。筷子给我,” “莫如玉一边说一边从莫如春手中取过一双筷子飞快地打开饭盒吃了起来。” 如春,这米饭就韭菜炒粉条我从来没觉得这么好吃过。 “姐,你慢点,我那会和郭姐出去街上饭馆都没开,就在医院的便利店买了几桶泡面,妈说,那泡面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泡面。平时你和妈吃饭都是讲究人,不像我们什么都能吃,今天这么个菜居然能让你夸赞,可见你和妈今天肯定是饿过劲了,姐,你吃几口不难受就别吃了,万一落下病根妈不得骂我一辈子。” 莫如玉一边狠命往嘴里送着米饭和菜,一边说道:“这事天知地知,你虽跟妈说,要让她知道了别让她骂你,连我也得挨她一辈子的骂,听到没有,等会我吃完你就把这个饭盒赶紧扔出去,千万不能让她发现。” 莫如春笑着点头说道:“这家里东躲西藏的戏只有我演,今天姐也无师自通了,看来这饿能激发出人的本性,我们俩一个臭德性。” 说完笑着看莫如玉狼吞虎咽地吃着那盒米饭,又说道:“姐,要不要这盒也给你留着,我现在不是太饿,我看你一盒不太够。” 莫如玉忙摇头道:“一盒够了,再不敢吃了,吃了万一没奶那就糟糕了,还是得悠着点。” 王家秀在家里精心熬制了小米粥,这小米粥可不是普通的小米粥,她在里面加了花生米、核桃和芝麻碾碎后掺在一起的营养碎和红枣,又加了红糖。 王家秀熬的这个粥还是莫建国发明的。当年王家秀生下如川和如春时才喝到的。今天再次熬这个粥王家秀站在炉火旁不由又想起当年的情形。 她一边搅着锅里的粥别粘了锅,一边对凑在自己身边的莫如川说道:“当年你外奶奶侍候我坐月子,那时候家里穷,没什么吃的,一天四顿小米粥,里面除了米啥也没有,每天饿得一顿顶不上一顿,生下你和如春时,你们两个要同时吃奶,光喝这个粥根本不行,那时候家里的生活条件也好了一些,但你外奶奶认死理,坚决不让吃其它东西。后来你爸想了办法说你大舅舅生病了,才把你外奶奶诓回去。你外奶奶走后,你爸每天就给我熬一顿小米粥,里面就放的这些东西,你爸说这些东西不但养生也能顶饿,每天他还变着法地给我做一顿干面一顿汤面,说实话我那个月子坐的也难为你爸了。一来南方人根本不会做面,二来你爸和我结婚前吃食堂,结婚后都是我做饭,他根本不会做饭。那时候不象现在街上有专门卖半成品面的,他不会做就求着隔壁的邻居大婶给他活点面,教他怎么炒菜怎么下汤面,他也不白使邻居大婶,就每天负责给她家担两担水,好不容易我出了月子,他才不用去担水了。我细想下来,我一共坐过三回月子,就生下你和如春那个月子算是吃饱了,你以后结了婚,一定要让你媳妇吃饱,要不然她记一辈子的仇。” 莫如山听到王家秀在说当年历史,便站在门口笑道:“妈,你这点历史要说到何年何月,我爸是不是一辈子就这件事让你记住了,其它他做的好事你一件也没记下。” 王家秀瞪了莫如山一眼道:“生下你那个月子最糟心,本来没吃的,奶水就不多,你姐还要吃,我一下奶你们两个,那挨饿的滋味你们是没尝过,将来你们两个都得对媳妇好,不许让人家挨饿,听到没有?” 莫如山调侃地看了莫如川一眼,说道:“如川,妈的话你记牢了没有?” 莫如川反击道:“哥,要记也得是你先记牢,将来肯定是你先生孩子,我还早呢!” 王家秀听了点头道:“就是,都二十八的人了,自己的事一点也不上心,这会你姐都生下孩子了,我看你准备拖到什么时候?” 莫如山看王家秀已将熬好的粥装进了带着提梁的饭盒,便忙打了个岔说道:“妈,饭盒先放下,你再去看看带到医院里的东西够不够,我都装到我的箱子里了,等会咱们拉着箱子去。” 王家秀出了厨房门,看到客厅里摆着莫如山的皮箱,里面小被子,小衣裳还有尿不湿等婴儿用品满满装了一箱子。 王家秀一样一样看了一下,问道:“如山,我剪好的尿布你怎么没装,和尿不湿放在一起的。” 莫如山笑道:“妈,现在谁还用尿布,你还打算在医院洗尿布啊,洗了也没地方晾,还是别拿了,拿上去也没法用。” 王家秀听了莫如山的话愣了一下,说道:“小孩子用尿布最好了,柔软透气,尿不湿就晚上睡觉时候用,白天还是给垫尿布我们随时就有换上,还是拿上,去了肯定能用到。” 莫如山还要说,莫如川一把拉住一边摇头示意莫如山不要再分辩了,一边说道:“妈,箱子里放不下了,你拿个袋子装上我提着吧!” 当王家秀和莫如山、莫如川提着吃的用的大包小包进了病房时,看到莫如玉正在给穿粉色衣裳的婴儿喂奶,王家秀惊喜地问道:“如玉,这么快就下奶了,这药还真神!” 莫如玉点点头道:“是,刚有奶了,大夫来也看了,安顿护士用吸奶器把前面那些不好的奶吸掉才允许我喂的,大夫说刚开始奶水可能不多,越往后应该会越多,她说我的奶水算是多的,估计喂这两个小家伙足够了。将来能省不少事也能省不少钱呢!” 莫如春笑道:“妈,你是不是一听能省钱心里就乐了。我这两个外甥知道他们外奶奶抠门,所以自带奶水来的,不让你们花过多的钱,是不是很懂事。哦!对了,姐给两个外甥起名字了,一个叫莫语,一个叫莫冬,你们听听怎么样?” 王家秀听了先嚷嚷道:“什么语,什么冬,这叫什么名字,听上去怪怪的,刚才你说两个孩子叫莫语和莫冬,孩子们要姓莫不姓柳吗?” 莫如玉忙接过话说道:“妈,孩子们要姓柳,将来万一牵扯到爸爸的信息,他的户口也没和我迁到一块儿,现在人没了户口也已经注销了,我不想打麻烦了,还是姓莫吧!让孩子们从小有归属感。” 王家秀听了看着两个孩子点头道:“嗯,就姓莫,咱们跟妈妈姓也是一样的。” 说完又回头看着莫如玉嗔怪道:“不过语和冬听着怎么这么别扭,男孩叫小刚,女孩叫小莉多好!” 莫如玉未及说话,莫如春已捂着嘴笑道:“妈,你怎么理解的,姐给外甥起这个名字多有内涵的,你听过一句话叫夏虫不可语冬,好有意思的一句话,莫语,莫冬,多有文化,多有感觉。” 莫如川听了也说道:“妈,姐的孩子名字还是让她自己起,这是她做妈妈的权利,你生了四个孩子了,还没起够,怎么连孙子的名字也惦记上了。” 莫如川刚说完,莫如山就从大夫那回来了,听了莫如川抢白王家秀的话,便不由得呵斥道:“如川,怎么和妈说话呢!你现在也学得跟如春似的,整天没大没小,妈说什么好就什么,这家的家长是妈,妈给孙子起个名怎么了,如玉,你也是,给孩子起名怎么事先不问问妈的意思,我刚听大夫说已经在孩子们的出生证上写了那两个名字了。” 莫如春对莫如山拿她当反面教材教训莫如川十分反感,还未等莫如玉说话,已抢先一步说道:“大哥,既然你这么喜欢让妈起名字,等你将来有了孩子男的就叫莫小刚,女的就叫莫小莉。给你媳妇也早点说好,别费神给孩子起名了。” 第八十四章 几家欢乐几家愁 王家秀一听几个孩子呛上了,忙道:“我不过是随口说的,我哪会起名,你们四个的名字都是你爸起的,原本如春的名字是跟着如玉,叫如墨,我听着那个墨字实在不好,黑不溜秋的,硬是让你爸改成如春了。” 莫如春听了既遗憾又不满地说道:“如墨多好听,莫如墨比莫如春好听又有韵味,妈你怎么乱给人改名也不早点说,要是早说了我一定改回去,现在我所有毕业证上都是莫如春的名字,改也不好改,唉!真是命苦啊!等我退休了一定改回去,将来我死后埋在坟里,墓志铭上一定写上莫如墨的大名,对了,还得写一行有诗意的总结在上面,要突显出那个墨字来。” 王家秀听了气得打了莫如春一把道:“你这张嘴,整天就知道胡说八道,什么死呀埋呀的,真是晦气。好了,好了,既然你姐已经起好了,那孩子们就叫莫语,莫冬。老大是儿子,老小是闺女,那老大就叫莫语,老小叫莫冬是不是?” 莫如玉感激地点点头道:“嗯,谢谢妈,妈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两个孩子就不起小名了,打小就叫莫语,莫冬。” 莫如川高兴地凑到婴儿车边上一个劲地叫着“莫语,莫冬”的名字。 莫如川叫了几声看两个孩子并不回应自己,便回头看着王家秀说道:“妈,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在叫他们,我这假期结束时他们能不能知道?” 王家秀笑道:“哪有这么快,养个孩子那么容易的,你假期还有一个月时间,两个小家伙才一个多月大,哪里能知道,等你下次回家就能叫应了。” 莫如川苦恼地说道:“下次回家最快也到明年过年了,这次回去得准备毕业,暑假肯定回不来,然后就该上班了,再放长假就是过年了,过年的时候两个外甥就一岁了,可能都会满地跑了吧!” 莫如春得意地笑道:“看让你跑那么远,你和大哥都只能过年回家来,不像我,抽个周末就能回来,想看的话周周都能看上。” 莫如春这话刚说出口,就见王家秀脸色越来越难看,莫如山知道王家秀对自己去南方的事还在耿耿于怀,嘴上虽然不说了,但心里那道坎根本没过去。 于是莫如山便瞪了莫如春一眼道:“就你话多,哪里都少不了你这张嘴,快去把碗拿出来,妈给姐熬的八宝小米粥在饭盒里。” 莫如春为难地看着莫如玉问道:“姐,你这会喝还是等会儿再喝。” 王家秀听了忙道:“快快弄上让喝,这肯定都饿坏了,还等什么等?” 莫如春无奈地看着莫如玉道:“姐,那我给你弄了,你慢点喝,别呛着。” 莫如玉心领神会点头道:“嗯!你先少弄点,我喝完不够再盛。” 王家秀奇怪地看着莫如玉,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道:“也不烧啊,怎么听着像是没食欲,我那时候刚生完孩子饿得跟好几天没吃饭似的,怎么如玉是这个反应?如山,你去问问大夫,你姐为什么没食欲?” 莫如玉一听忙道:“不用问,不用问,我其实已经饿过劲了,先吃小半碗凉得快些,吃完再吃温度也刚好,别有事没事的都去找大夫,大夫也不是专门为我们一家服务的,能省省就省省吧!” 王家秀一边将莫如春递来的盛着小米粥的那个六寸青花瓷碗递给莫如玉,一边说道:“你有不舒服就说,现在在医院,而且如山也在,问什么都方便,别回头回了家这不舒服那儿不舒服的到时如山也走了,难题全是我的,我可应付不过来。” 莫如点吃了一口粥点头道:“知道了,妈这粥味道真好,你们也吃点尝一尝,真的很好吃。” 王家秀听了笑道:“赶明儿回了家他们几个再吃,这饭盒小也装不了多少,这些都是给你的,你快吃,吃了这个不但能败毒还能下奶,多吃点。” 大年初五,莫如玉在医院已经住了五天,今天该出院了,莫如川和莫如春大包小包往胡海天车上搬东西,莫如山去办出院手续了。 王家秀和莫如玉、郭君宁则在病房等着东西搬完再抱着两个孩子回家。 莫如川和莫如春拿完最后一趟东西刚要回病房接王家秀等人时,就见余校长一家从救护车上下来了。 莫如川和莫如春忙赶到救护车边上帮着把余校长从救护车上抬下来放在移动病床上,几个医护人员急匆匆推着移动病床进了医院大厅。 余校长的儿子和女婿小跑着紧跟在那张移动病床后面,余校长的老伴上了岁数跑不动,她闺女小月搀着往医院大厅走去。 莫如春跟在余校长老伴和她闺女小月身边一边走一边问道:“小月姐,余校长这是怎么了?” 小月叹口气道:“我爸年三十半夜就开始发烧,在家吃了几天药,昨天下午开始气有些喘,后半夜我们看他越来越难受,给喂了个睡觉的安眠药人才安静下来,今天早上又不行了,这不赶紧打了120。如玉姐生下了没有,生了个男孩还是女孩?” 莫如春忙说道:“我姐生了个龙凤胎,一儿一女,这会正在办出院手续,我们等会手续办完就回家。” 小月一边急走一边回头对莫如春说道:“唉!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我们这两天只顾着我爸了,也没顾上来看看你姐,等我爸这里消停了我和我妈过去看如玉姐和孩子。你们快去看你姐和孩子吧,这里急诊也不让进许多的人,回头再联系!” 看着余小月和她妈进了急诊室,莫如川和莫如春这才往产科病房走去。 莫如山办完莫如玉的出院手续回到病房,就听王家秀急忙对他说道:“如山,你快去急诊那里看看余校长,感冒了好些日子过不来,刚才被救护车拉到急诊室了,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的忙。” 莫如山看着莫如玉和两个孩子,刚要说话,就听王家秀又催促着:“你快去,别管这里,我和你小郭两口子还有如川、如春会安全回家的。啥情况给家里来个电话。” 看着莫如山去后,王家秀和莫如玉各抱着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孩子在郭君宁和莫如春、莫如川的搀护下安全上了胡海天特意向朋友借来的商务车。 因原计划莫如玉年后要生产,为了稳妥起见,莫如川和莫如山住在莫如玉的家里,莫如春搬到莫如川和莫如山的屋里,莫如玉住在以前她和莫如春的屋里,那间屋子朝阳,将来生下孩子也好坐月子。 婴儿车是郭君宁在大年初三莫如玉还没出院就提前送到家里的,里面已经铺上了柔软厚实的垫子。 两个婴儿车一个兰色,一个粉色,车上挂满了各式各样婴儿启智玩具。 莫如玉和莫如春的两张单人床早让莫如春合成了一张大大的双人床。此时床上铺着簇新的粉底白花床单。 原先这间卧室里那个厚重的灰色窗帘也被莫如春换成了粉色提花窗帘,另外这间卧室里最起眼的还是新挂在墙上约一尺宽四尺长的那两条字幅,一条字幅上写着“丰衣足食”,另一条写着“足下生辉”,两个条幅下面皆有落款和出品时间。 与正常字幅不同的是,这两个字幅的其它三个字都是墨写的,只有足字是两个孩子的足印。 莫如玉将两个孩子放在婴儿车里,看着卧室里的一切心中顿感亲情的温暖,正在感慨之余,看着那两个字幅对莫如春说道:“如春,这一看就是你的杰作,你啥时候把莫语和莫冬的脚印摁在这里的,我怎么不知道?” 莫如春得意地看着莫如玉道:“我想你这一个月都出不了门得多无聊,如川说想留孩子刚出生时的足印,我就让我原来单位一个书法爱好者的父亲,也是咱们市里大书法家写了这两条字幅让他送到了医院,我趁你睡着时偷偷在空出来的足字的位置上将莫语和莫冬的脚上摸了印泥盖上去的,你放心,我问大夫了,说只要别太凉就可以。那个印泥我揣在怀里暖了一个早上,临用前还又用热水预了一下,摸在两个小家伙脚上没问题。盖完我拿热毛巾好好擦了,而且医院每天都给小家伙们洗澡,所以没留下一点痕迹,你当然不知道了,就是为了给你送个惊喜。” 莫如玉动情地看着莫如春感激地说道:“如春,谢谢你!” 莫如春被莫如玉这感激的目光和话语给吓着了,看着莫如玉快要溢出眼眶的眼泪说道:姐,不至于吧!这么点小事就把你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你这也太不经事了,说着自己也眼眶一热,顿时觉得那眼泪也要掉下来了。 莫如春一边忙转过头去一边打了个岔子说道:“姐,你好好看看莫语和莫冬的脚印,我给你说,这“丰衣足食”的足字左边用的是莫语的左脚印,右边用的是莫冬的右脚印,“足下生辉”左边用的是莫冬的左脚印,右边用的是莫语的右脚印。咱们家和别人家不一样,别人家重男轻女,咱家男女平等。你可别学咱妈重男轻女,希望他们能在平等的环境中按自己的心思好好走过这一生。不但富养身更要富养心。哎!姐,咱们每年给他俩留个脚印好不好,也算是他们成长的见证。” 第八十五章 坐月子穿上红缎子棉袄 莫如春话音刚落,就听王家秀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我啥时候重男轻女了,你个没良心的,你和你两个哥哥一样上的大学,还比你大哥多上了一个研究生,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一边说王家秀一边推开莫如玉卧室的门端着一碗小米粥就进了屋子,一看莫如玉就穿着个毛衫站在地上,又嚷嚷道:“怎么把小棉袄脱了,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到家了那棉袄除了睡觉其它时候都要穿着,落下个病根有你一辈子受的,还不赶紧穿上。” 莫如玉看着那件大红色锦缎面的驼毛棉衣,不想上身又不得不上身,便嘴里嘟囔道:“这是什么年代的衣服,现在谁穿这样的呀!” 王家秀一边将盛着小米粥的碗放在床头边上的写字台上,一边笑道:“这还是你舅母赶着给你做的,她们坐月子都穿这个,又软和又随身,衣裳的扣子全是盘扣,抱孩子也不会划伤,这衣裳你想买都买不着,这料子还是我买的,红艳艳的多喜庆。过去只有结婚的新娘子才能穿个缎子衣裳,现在这个也不算稀罕物了。” 莫如春看着莫如玉穿着那件农村来的缎子棉衣,笑得前仰后合,一边笑一边说道:“妈,你怎么没把舅母下地时的花头巾也顺便要来一个让舅姐也围上。” 莫如玉一听就顺手打了莫如春一把道:“你是不是不把你姐打扮成个村姑不罢休,还围头巾,你给我记着,将来你坐月子的时候我也去找舅母给你照原样做一件,到时一定给你把头巾弄来让你围上。” 王家秀看姐妹两个说起来没完,忙说道:“如玉,快把小米粥喝了,现在到家了,喝多少都有,一天四碗是定量,剩下的肚子可以吃点汤饭,小米粥和汤饭都能下奶,两个小家伙口茬子壮,可不能亏着嘴。” 莫如玉端起那个六寸的青花瓷碗对王家秀半央求半命令地说道:“妈,这碗能不能换个小点的,这也太大了,吃了这个我哪有地方再吃别的,下顿换个小点的啊!” 王家秀正在犹豫要不要换个小点的碗,小米粥喝得少了能不能行,按过去坐月子的标准,这碗应该不大,但现在吃头多了,也不能只喝小米粥,营养跟不上也是麻烦。 就在王家秀心里盘算着下一顿给莫如玉换哪个尺寸的碗喝粥更合适时,就听窗外郭君宁、胡海天和魏家明说话的声音已传了进来。 “小魏,昨天在医院不是说好的你明天再来,怎么这会又过来了。” “郭姐,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我哪能不来,我平时加班攒的换休多,给领导说了一声今天调休一天,下午也不用去,我得好好看看两个孩子。” “你要是稀罕,我给如玉说让两个孩子认你作干爹怎么样?” “干爹,你这都什么年代的老传统了,还认干爹,这也太老土了吧!” “那有什么,我就有个干爹,我妈说我生下来病多,没办法就找了个赶车的农村人认了干爹,我干爹前年死了,我和他们家的儿女到现在都还有来往。你怎么就不能认了?” “我不是不能认,是觉得认干爹那都是旧社会的事,现代人谁干这个?” “你只要想认管他新社会旧社会,认了干爹就是一辈子的亲人,我早先就说好了要当两个孩子的干娘。你快说,你认还是不认,你要不认我可认了。” 胡海天手里提着几大包刚买的母婴用品走在郭君宁身边,一听两人的说话就笑了,说道:“这认干娘认干爹的还排上队了,小魏,你快表个态,认是不认,你要不认我们家可认了,到时你别后悔。” 魏家明苦笑道:“认干爹后是不是身份就限定了,只能是干爹?” 郭君宁不假思索地说道:“那当然了,认了干爹就不能反悔,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你不能中途说不当就不当了,你现在想好,你要不认以后就没机会了。” 魏家明摸了摸后脑勺为难地说道:“你让我想想再告诉你答案行不行?” 郭君宁听了故意无奈地说道:“行是行,但不能拖太久,认干爹是有仪式的,到时还得请证人,得摆席,你还得备礼物,程序很麻烦,得提前做准备。” 魏家明不安地点点头道:“我听说过,认亲都有一定的流程和规矩,是不是还得认中间人,好像和结婚请的媒人差不多,是不是?” 郭君宁捂着嘴笑道:“你知道得还挺多,是要请证人也就是你说的中间人,还要写下文书,双方按下手印才能做数。认下以后这两个孩子就相当于是你的孩子,你就要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回去后好好想,想好了再表态。” 魏家明听说要担起父亲的责任,一下来了情绪说道:“我虽然没当过爸爸,但我爸养我的过程中我总结了不少经验,我要当他们两个的爸爸一定称职,把我爸养我时的弊端全都归避了,将来这两个孩子肯定比我还优秀。” 胡海天一手拿东西,一只手腾出来将魏家明的肩膀拍了一下笑道:“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你比较优秀,照着你的样子养孩子肯定错不了,是不是有点王婆卖瓜的味道?” 郭君宁笑着说道:“如玉这两个孩子肯定要比你优秀,要不咋说一代要比一代强,要是还不如你,认你这个干爹有什么用?” 郭君宁和胡海天、魏家明说说笑笑进了屋子,王家秀已经在客厅了,看着他们三人进了门,便笑道:“小魏,刚才你郭姐这认干爹的话一说是不是把你吓着了,你可别当真,她是故意逗你玩的,现代人不兴这个了,过去是医疗条件不好,害怕孩子生病没钱看,所以想着认个脚跟硬的人家做干爹干娘,也是让孩子少生病或不生病,现在医院那么方便,有什么毛病上医院就瞧好了,你别紧张,不用认,想对孩子好也不在那个形式上,小胡、小郭,小魏年轻,你别老逗他,看把这孩子吓得。” 郭群宁回头看了看魏家明笑道:“哎哟!我倒忘记了这茬事儿了,现在小魏算是半个莫家人,我和胡海天是彻头彻尾的外人,以后可不敢了,王姨,你给我留点面子,说好了,他认不认我不管,我可是要认的,我不管上不上医院,我没亲的,认个干的总成吧!” 王家秀一听郭君宁这话像是生了气,忙道:“小郭,你怎么还和王姨生分上了,这两孩子没个爸爸已经够不幸了,我是怕小魏压力太大以后不敢来我们这儿,王姨可没别的意思,你可千万别多想。” 魏家明一听也急了,忙说道:“王姨,我没压力,这干爹我当定了,等我和小郭姐商量一下,她认她的,我认我的,咱们各行各礼,就是日子别撞一块就成。” 胡海天听着有点别扭道:“我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味,你们俩一个干爹,一个干娘,那我算什么?” 郭君宁笑道:“你是老干爹,小魏是小干爹,这样安排行不行?” 胡海天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叹口气道:“你倒会安排,听着是孩子的两个干爹,让别人听了还以为你找了两个老公呢!这我可不干。” 郭君宁听了把脸一沉道:“姓胡的,你什么意思,有本事你再给两孩子找个干娘来,咱们谁也不吃亏,你是不是就盘算这好事呢!” 胡海天看郭君宁当着王家秀一家人和魏家明的面要和自己算账的架势,一时就怂了,便陪笑说道:“你看看你火气怎么这么大,是不是这几天我给我买的熊胆粉和虫草你又没好好吃,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看把你急成什么样了。” 一边说一边拿手往郭君宁肩膀上一搭半搂半摇地说道:“就听你的,一个干娘两个干爹,管他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去,只要老婆大人开心就好。” 郭君宁看着胡海天在众人面前给自己服软心里特别受用,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随即就把胡海天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扒拉开嗔怒道:“你少来这套,这帐我给你记着,总起来好好和你算。”说完就提起那几包母婴用品进了莫如玉的卧室。 王家秀刚才看郭君宁马上就要发火和胡海天吵起来的样子,心想:都怪自己刚才干嘛提这么个话题,惹得人家两口子在自己家里吵架,这要在这里吵着闹翻了,以后他们怎么来自己家。哎!好好的,都怪自己这张嘴,管这闲事干什么? 魏家明和莫如川此时都在客厅,两个青年男子看着胡海天将郭君宁哄得又笑了,不由在心中暗暗佩服。 只听魏家明说道:海天哥,行啊,不愧是模范丈夫,这么快就把我小郭姐哄开心了,还是你厉害,完了得好好给我们几个上上课,让我们也早点掌握和女人周旋的妙招,以后也少些家庭麻烦事。 胡海天看着郭君宁进了莫如玉的卧室门,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个青年得意地说道:“孔夫子说过,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这话在我这里不成立。我说是唯女人可爱也!她们就是发火时浑身散发着的也是可爱的气息,你看你们郭姐,多好的女人,要不是吃醋她能发火,那是爱我的表现,你们看出来了吧!” 第八十六章 人类的终极难题 莫如川这个恋爱场上的小白兔仍不解风情执着而不解地问道:“海天哥,我有点不明白,刚才明明是你想吃醋被小郭姐给压下去了,怎么成了小郭姐吃醋了,你是不是弄反了?” 胡海天看着眼前这个不依不饶的书呆子,无奈地笑了一下,看着莫如川道:“要不说你嫩呢!刚才的事儿呢,你明里看是我吃醋了,细想想是你小郭姐故意用大干爹小干爹逼我吃醋,屋里这么多人她干嘛只逼我一个人,这事反着想是不是她先吃醋了,她逼我就是征兆,听明白了没有?” 胡海天这一顿说辞让莫如川更摸不着头脑了,但他看胡海天一副看不起他又不耐烦的模样,只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中使劲琢磨着胡海天话里的意思。 胡海天看莫如川仍不解,便又说道:“你呀!真是个书呆子,书读得太多把脑子读傻子,男人女人的事给你说不清楚,尤其女人心大海针,你想弄清楚没个十年功夫门都没有,你海天哥是干什么的,专门研究顾客心理的,我那些顾客中,食品料理多数是女人,所以我别长着个男儿身,其它我比女人还懂女人,以后遇到男女问题尽管来请教我,我这水平不是吹的,绝对是大师级别的,你们俩千万别客气。” 看着莫如川和魏家明那种略带崇拜的眼神,胡海天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在女人身上的功夫真没白费,眼前这两个学历都比自己高许多在专业上各有建树的小伙子,在谈到关于女人问题时,绝对是妥妥的小弟级别,自己才是这个领域的大哥,当然谈到能挣钱,他们也放不到台面上,想到这些,他既满足又有成就感的脸上充满了得意之色。 王家秀此时正在厨房里收拾碗筷,心里盘算着家里八个人,眼看已到了饭点,现做也来不及了,干脆给胖哥炒面打个订餐电话,让他们送个四百八十八的套餐过来。 王家秀心里想着的胖哥炒面馆里那个套餐,她和马婶等几个要好的女人们腊月里吃过一回,当时也有八九个人,要了六个凉菜,六个小炒,有三荤三素六种卤食,还有十碗炒面,量很足,味道也很正宗。 王家秀脑海中一边想着那天吃过的那几道家常菜和他家的特色卤肉卤排骨头等美食,一边在心里下了决心,干脆今天就吃这个吧! 餐饮和菜品在心中有了着落,王家秀又开始惦记起医院里的莫如山。她心想:如山怎么还没回来,余校长应该已经住院了。这老头儿性格好,脾气也好,每天除了溜弯也不怎么和人多来往,见了人也只是点个头就过去了,他老伴儿爱串门,以前自己不去饺子馆时,她有事没事就在自己家里,后来自己查出那几样富贵病到饺子馆上班后,她就把战场转移到楼上贾奶奶家了,那个贾老太太一个人住,家里没什么打扰,两个倒投机得很,这回余校长住了院,两个老太太怕是在一起聊天也难了。 正想着,见莫如春进厨房来要小米粥,说是小郭姐也想尝尝月子饭,王家秀便笑着给满满舀了一碗递给莫如春,一边说道:“如春,你把粥送进去后用你的手机给胖哥炒面馆打个电话订个餐,让他们送到家里来,订那个四百八十八的套餐,今天家里人多,这几天没好好做饭,家里没肉没菜,就订一桌饭在家吃吧!” 看着莫如春答应着端着粥进了莫如玉的屋子,王家秀又想到:这几个年轻人聚在一处也难得,家里只有一瓶没开的九粮液了,我出去再买上一瓶,今天让他们好好喝个酒,今天都大年初五了,年酒还没喝呢! 王家秀出门去买酒的路上就看到莫如山从出租车上下来往家里走,王家秀迎上去说道:“如山,余校长住下了没有,情况怎么样,要不要紧?” 莫如山摇摇头叹口气道:“余校长可能不行了,送得太晚了,肺部感染严重,这会子只能输液让人睡着缓解,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怕是就这几天的事了。” 王家秀一听就傻了眼,一边抹着泪一边说道:“腊月二十八我去送炸的丸子和夹沙时看人还精神的很,人老了就爱吃个软烂的,每年过年我做的丸子和夹沙放在绘菜里煮得烂烂的,他特别爱吃,他老伴专门来我这里学过,结果做出来后余校长说味不对,他老伴也不做了,所以每年过年我都做得多,给他们家两大碗,老爷子爱吃。怎么这么突然,好好的人说不行就不行了?” 莫如山黯然道:“我听着是年三十他们给老爷子洗了个澡,可能那天就感冒了,他们没经验只给吃了几天感冒药也没给好好消消炎症,看着老爷子睡着不醒也没多想,直到昨天晚上人实在上不来气才想起送医院的,还是耽误了,要不然按余校长平时的身体状况应该还能活几年。” 王家秀无语地叹口气把眼泪擦干净说道:“走吧!人老了总会有这一天,不管什么原因都得死,别难受了,陪我去买瓶酒吧!等会回去你余伯伯的病情你说淡点,别扫了大家吃饭的兴了。” 莫如山点点头转过身陪着王家秀往街上那家离亭子街最大的超市里走去。 王家秀和莫如山娘儿两个买了酒和水果等进了屋子,看胡海天和魏家明、莫如川聊得正起劲,莫如玉的卧室门仍旧关着。 王家秀将东西放在厨房里便推门进了莫如玉的屋子,看着莫如春就问道:“如春,电话打了没有,餐什么时候送来?” 莫如春点头道:电话我打了,但人家初六才上班,你出门了没法给你说,我和他们都商量了,刚才要了几份肯德基全家桶,那里面全是肉,我看了冰箱里点蔬菜,咱们拌个大拌菜,最好再刮个凉粉,他们都爱吃你做的那口。 王家秀一听也顾不得说话,忙返身进了厨房,打开冰箱看去,见里面有胡萝卜,海带丝、豆芽、白萝卜、大白菜和香菜,还有年前卤的猪耳朵和猪肝。 她麻利地将胡萝卜和白萝卜切成丝用盐煞上,将海带用高压锅压了几分钟,又将豆芽在开水锅中烫了一下捞出来备着。 当各种食料都被王家秀切成丝用自己独门汁子拌出放在一个十寸的大盘中时,王家秀忽然想起自己还压了一个水晶肘子在厨房外的窗台上,便将那肘子拿进屋里,拿出她四十余年的刀工将那肘子切成薄片。 当盖着薄如蝉翼的水晶肘子在那道名为大拌菜的菜肴上时,胡海天看着那盘中诱人的美食都睁大了眼睛道:“王姨,你简直就是美食料理家,这速度这手艺全城你说第二,我估计没人敢说第一,单看这道菜的品相和颜色,味道不用尝绝对没得说。” 郭君宁看着胡海天调侃道:“老胡,你要不要跟着王姨学一下这道菜,将来你当了干爷爷也好有个拿手菜,要不我干儿子干闺女连咱家的门都不愿意上。” 魏家明听了笑道:“海天哥,我和你一起学,要不将来他们也不上我家的门。” 众人听了都笑道:“你这个份子也要凑,真不愧是警察,要说这细致入微谁能比得了。” 余校长在医院住了十几天院,人就彻底地离开这世界走了。王家秀正月十八那天下午和莫如春去医院看余校长时正赶上余校长最后时光。 莫如春从未见过人离世时的情景,少年时去太平间看莫建国,那时莫建国已经离世,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她只记得当时跟着莫如玉一起哭得十分惨烈,其它好像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经记不清了。 儿时的记忆里余校长都是一副十分威严的面孔,那时候他们都住在学校的家属院平房里,余校长虽然并不是莫如春的校长,但不知什么缘故,只要远远地看到余校长,院子里所有的小朋友就都跑开了,没人敢在余校长面前放肆,好像这是全院小朋友不成文的共识。 现在看着余校长艰难的呼吸,她忽然觉得人在这个世界上非常渺小也非常脆弱。无论你干过什么,曾以多么不可一世或多么卑微,在离世前都是可怜的,与这个世界告别应该是攒足了一生的力气,但离世前仍旧力不从心,能从容离开的也许并没有多少人,所有人都如此艰涩,哪有时间你争我斗,互相的侵害让人类变得十分可恶又可笑,想想过去再看看今天,世界给每个人面前竖起一面镜子,镜子里有昨天与今天,有你走过的四季,有你赏过的风花雪月,有相遇与相离,有得与舍,有希望与失望,还有生与死。不知道余校长此时脑中想的是什么,不知他对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留恋,也许有,也许没有,这已经成了无人知晓的秘密,余校长此时除了呼吸能证明他还活着,一口水也咽不下去,连大小便也已经没有了。 看着余校长的家人们焦急的神情,莫如春第一次深深地感到生命与亲情关系,也许这个孤独的老人只有此刻才知道家人还是牵挂着他的,尽管平日里他和老伴相守,也有儿女会来看望父母,但他们之间的交流永远停留在吃喝拉撒这些简单的生存层面,对余校长这样一位学识渊博又自律的老人来说,那些话根本无法达到他对亲情的期望,更何况每个人都在使命和任务,谁也不能停下脚步与他彻夜长谈关于人间的一切,因此大家虽然表面上是亲人,但实际上只不过是认识了好多年的陌生人,谁也走不到谁的心里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彼此,任由孤独的更孤独,寂寞的更寂寞,谁也无力解决这个人类的终极难题。 第八十七章 人死了都会去天堂 莫如春看着身边的王家秀,忽然觉得有点庆幸,这个没有多少文化,浑身充满小民意识,没有大格局与大智慧的母亲,因为无知却能随处寻觅到欢乐令她并不孤独,也因长期与普通百姓交往所拥有的生活智慧令她游刃有余地活在自己伸手可及的一亩三分地里,对孤独并没有深刻的理解与解读,单从这一点来讲,王家秀会比余校长活得更长久,虽然这种长久对世界对人类都没有任何意义,但对她本人及子女而言,在生命长度的探索上超过家族中所有人也算是一种强烈的安慰。 因王家秀知道人咽气后家属还要忙着擦洗身体,眼看着余校长快不行了,王家秀便识趣地告辞带着莫如春离开了医院,只等着余校长家人打来电话再来参加丧仪。 莫如春跟着王家秀郁郁回到家里,看着王家秀神情自然并无多少悲容,莫如春恼怒地想:人上了岁数怎么可以这么无情,刚才在医院看到余大妈也和王家秀一样,余校长都不行了,她还能和王家秀拉家常询问刚出生的莫语和莫冬的情况,听到两个小家伙的窘事还能笑得出来。 莫如春实在理解不了,一个人的生命在朝夕相处的伴侣眼中竟然可以这样无关疼痒,王家秀也还罢了,不过是个多年的邻居,那余大妈呢,她可不是别人,她是和余校长同床共枕五十年的结发妻子,难道丈夫与她也是路人吗? 莫如春从小就觉得身边人的爱情亲情故事和她认为的故事大相径庭,书上和电视上看到的可能都是在扯淡,但人间关于情的真象究竟是什么,有没有过来人能说句真话?她忽然觉得这么多年来好像都在找这个答案又好像不是为找到这样的一个答案。 带着满腹的疑问回了家,莫如春推门进了莫如玉的屋子,看莫如玉正抱着本书在看,也顾不得劝她月子里看书最伤眼睛的话,有气无力地倒身躺在床的另一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个半圆形上面画着三条小鱼的吸顶灯发着呆。 莫如玉看莫如春一进屋子就倒在床上,不似往常都要趴在婴儿车边上逗半天莫语莫冬才会起身,起先以为她走路走累了,也没太在意。 莫如玉看了两页书看莫如春还盯着头顶的灯在看,便一边盯着书一边问道:“如春,今天怎么像霜打的茄子,怎么了?余校长怎么样了,一个感冒都住了快一周了吧,哪天出院说了没有?” 莫如春摇摇头眼泪不由顺着脸颊流了出来,莫如玉盯着书半晌见莫如春没有说话,便把书放在书桌上回头看莫如春正在流泪,倒慌了,忙问道:“如春,你怎么哭了?到底怎么了,谁惹你了?” 莫如春此时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坐起身扑在莫如玉的怀里索性大哭了起来。 莫如玉不知所措地搂着莫如春问道:“这莫名其妙哭成个泪人儿,到底怎么了?” 正在这时,王家秀端着一碗小米粥推门进了屋子,看到莫如春扑在莫如玉怀里哭,忙将碗放在写字台上扳着莫如春的肩背问道:“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 莫如玉摇摇头道:进了门就发着呆,我刚问了两句话,她坐起来扑到我怀里就哭,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说完莫如玉指了指莫如春,小声对王家秀说道:“妈,余校长怎么样了,是不是他不好了,所以如春才哭了。” 王家秀一听便叹口气顺后坐在床尾说道:“你余伯伯怕是熬不过今天了,我和如春刚去看时,他现在全靠液体和氧气维持着,药一停可能人就不行了,我听你余大妈说这医院里一天得一千多块钱,今天药吊完明天就不输液了,能好就拉回来养着,不能好就准备办后事了。” 莫如玉一听急忙问道:“为什么要停药,再吊几天液体人要是缓过来呢,这药停了人就没命了,妈,我这还有几万块钱,要不你拿给余大妈让医院别停药,余校长身体底子好,又没什么大毛病,就一个感冒能严重到哪里去,实在不行换家医院看看。说不上换个药方人就救下了。” 王家秀摇摇头道:“不中用了,大夫已经判了死刑了,现在肺基本坏死了,因这些日子没法吃东西,营养流失严重,好像说是肝肾衰竭了,他们家有个亲戚在北京大医院里做护士,把余校长的病理资料传真过去让那个亲戚找北京的大夫看了,和这边医生说的一模一样,输液体只不过是延续生命,没有任何意义了,人现在整天昏迷不醒,他们全家人已经商量过了。” 莫如玉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搂着如春一边抽泣着说道:“如春,你别哭了,余校长最喜欢爸爸的钢笔写了,咱们找一幅爸爸写的东西送过去,让余校长带着,这黄泉路远又没个认识的人,一路上带着可以随时拿出来看看爸的字。” 莫如春听了抽身起来,来到客厅的电视柜前,她记得爸的字和照片都收藏在电视柜的抽屉里,王家秀几次要烧了莫如玉和莫如春都不肯,说爸写得这么好的字不能随便烧了,要留着当个念想。 莫如春抱着一摞子东西进了莫如玉卧室,娘儿三个一边看着莫建国的照片和留下的手迹,一边感慨岁月如梭,一边找寻着最适合让余校长带走的手迹。 莫建国留下的这些东西莫家姊妹看过无数遍,但此时看去,却又是另一番心景。 莫如玉看着这些东西,一边翻看着一边说道:“妈,爸活着时对余伯伯最最敬重了,他可是爸的伯乐,现在余伯伯也要离世了,你说他们在另一个世界相遇会是怎样的心情,爸看到白发苍苍的余校长能不能认出来,余校长在这里呆了那么久到了那里能不能适应?” 王家秀若有所思地说道:“也许人到了那个世界就都变成孩子了吧!孩子是没有烦恼的,孩子也没有过多的情绪,也许那里的人都一样,天生就是自来熟,也许大家都没有形状只有飘来飘去的灵魄,谁知道呢!” 莫如春听了忙补了一句道:那就是说前世认不认识,知不知道都不重要,到了那里吃喝拉撒都一样大家也没什么好攀比的,所以心情平衡情绪才能平和,所以才叫天堂,是不是?怪不得我们大学有个老师说过一句话,说人死了无论好坏都是上了天堂了,人间就是地狱。原来还真有这么回事,民间也是一样的说法和看法,那那些庙里的地狱中剖肚挖肠又该怎么解释? 莫如玉想了想道:“你们教授总结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你说人生了病住了院只要是要命的病大多都要动手术,除了剖肚挖肠,还有开颅断肢的,可不就和庙里那些地狱景象一模一样。” 王家秀听了忙止住道:“别乱说,神佛可不是好得罪的,小心明天烂了嘴。” 当莫如春和莫如川把娘儿三个找出来的一份莫建国当年写的市三中英语教研组下学期教学计划交给医院里余校长女儿余小月时,余校长的两个儿子正在里面给余校长擦洗着身体。 就在半个小时前,余校长通过氧气管呼吸了人间最后一口气后,便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留没留遗憾无人知晓,最后一口气吐出的是怨是恨是喜是乐也都无从知晓了。 莫如春看着余小月一家哭天抢地跪在医院病床前时,她眼中的泪仿佛更多的是不安与彷徨,一个活生生的人几天的工夫就离世了,这回不是出差也不是旅游,是永远地离开的人世,这次的离开对余小月和她的家人意味着什么,对这个世界又意味着什么?莫如春不禁想起当年莫建国去世时自己只知道跟着大姐哭,其实根本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的那个傻样子。 莫如春懵懵懂懂地跟着莫如川回到家里,这次她是来报丧的,王家秀得赶紧去医院帮着余家人料理丧事,余家的长辈除了余大妈再没有别人,离开医院时余家两个儿子特意交代让王家秀叫上王家树,因为王家树当年做家具时认识了做棺木的行家,混的时间久了对丧仪之事颇熟,时常的也被人请去主持丧仪。 余校长去世后不久,莫如玉也出了月子。孩子生下一个月了,莫如玉和王家秀商量着是不是该给白梅去个电话说一下。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这个电话还是由王家秀打。 上回莫如玉刚确认怀孕时就将电话打过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柳志高的弟媳孟欣,但消息传过去后石沉大海,究竟是孟欣没把电话的内容告诉白梅还是白梅不上心,但无论哪种情形,王家秀都认为有必要再次郑重其事地告诉白梅,她的孙子莫语和莫冬已经满月了。 王家秀从自己当妈的经验判断,白梅再怎么狠心也不可能对大儿子留下的骨血不闻不问,大概率可能是小儿媳压根没告诉她莫如玉怀孕的消息。 究竟为什么没告诉,王家秀自己想的理由是弟媳妇不愿意承担莫如玉和孩子们今后的经济负担,大概率是莫如玉和白梅今后也许不会再碰面,所以隐瞒了消息。 但王家秀怕莫如玉难过,当时向莫如玉分析的理由却是孟欣肯定说了,白梅也许过一阵会亲自来看看。但这一等就是快一年。 莫如玉再也没提起过电话的事,今天还是王家秀主动提出的,她要验证一下这个亲家白梅对自己的两个外孙究竟是什么态度。 第八十八章 邻居带来了拆迁消息 王家秀拔通了柳志远家的电话,希望中的白梅并没有接起电话,柳志远也没接电话,接电话的依然是柳志高的弟媳妇孟欣。 “喂!是小孟啊!我是你王姨,你大嫂莫如玉的妈妈,我有事想请亲家接个电话,麻烦你把电话给她。” “哦!是王姨,您找我婆婆有事吗?我婆婆现在住院了,有事您告诉我我转告给她。” “亲家怎么了,生什么病了?” “这个,这个,唉!王姨,你有事就说吧,我婆婆的病一时半回也说不清楚,她现在精神病院,已经去了有半年多了,现在太刺激的事大夫不让告诉她,怕她病情反复。所以她的电话包括信件我们都要先过滤一遍才敢说。” “这么严重啊!怎么之前没来个电话说一声,我们这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我婆婆来我这儿时脑子就有点不清楚,可能是我公公和大哥的事对她打击太大了,一时承受不住,不过这几个月住院后大夫说病情稳定了不少,只要不再受刺激,人慢慢也能缓好。” “王姨,你刚才找我婆婆要说什么事儿?” “哦!是这样的,几个月前如玉给你去过电话说她怀孕的事,现在两个孩子已经满月了,我想把这个喜讯亲口告诉亲家。” “啊!小莫居然把孩子生下来了。我当时确实接到小莫的电话了,当时我婆婆病得很严重,就先和志远商量了一下没敢告诉她,我们心想这孩子生下来没爸爸,小莫应该不会生,后来也没再联系,以为她早流产了,怎么还生下来了,这孩子生下就没爸爸可怎么是好,王姨你怎么没劝劝小莫,生孩子容易养大可真是太难了,对了,王姨您刚才说是孩子们是什么意思?” “噢!是这样的小孟,你嫂子生了个双胞胎,一儿一女。两个小家伙长得可精神了,一看就是机灵鬼,两个虽是双胞胎但长得一点也不像,我看着儿子像我们如玉,闺女长得像志高。” “喂,喂,小孟,你听着没有?” “啊,阿姨我听着呢,不过不能聊了,我得看孩子写作业,现在我家这个小祖宗小学三年级了,一分钟都不能离开人,只要人不看着一个字也不写,那就这样,你让小莫好好休息,我看婆婆的情形慢慢跟她说,如果婆婆能好我们陪她去看小莫和孩子们,就这样啊!” 说完,未等王家秀再说话,对方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王家秀放下电话郁闷地进了莫如玉屋里,看着莫如玉冷笑道:“柳家人都是冷血动物,你那个弟媳妇简直就是个冰窟窿,我话还没说完她就把电话挂断了,好象告诉她你生了孩子是施舍给我们的机会一样,真是让人生气。” 莫如玉心疼地看着因为自己的事受了委屈的王家秀,心情沉重地说道:“妈,你别难受了,刚才应该我打这个电话就好了,让你跟着生这个气划不来。” 王家秀摇摇头道:“还真是人说的,知识越多越反动,这些知识份子没一个好东西,你婆婆当时那个狂样子我至今想起来都记得清清楚楚,你看看出点事就疯了,还住进精神病院,这书都读到驴槽里去了,说别人的时候一套一套的,轮上自己就怂了,躲在医院里算什么本事,孩子们都在最难的时候,不让打起精神头来帮忙一起渡难关,假装疯魔地病了,都活了一把年纪了,谁还没经过些事情,就她这样的我最讨厌也最看不上,没事的时候是老虎,遇上事成老鼠了,什么东西!” 莫如玉看王家秀骂个没完,忙说道:“好了,好了,人家就是态度上不热情,哪像你倒骂上了,有这个工夫的,快歇一歇,等会如山、如川和如春去舅舅家辞行就都回来了,你要做什么好吃的给他们,明天他们三个可都要走了。” 王家秀发泄着心中的不满,这会才意识到口渴了,她端起桌上的杯子一口气把半杯水喝完才喘着大气道:“这杯水喝下去气才顺,吃什么不用你操心,我昨晚上就把面发上了,如山说想吃我包的包子,说南方的包子和咱们家的不一样,说今天什么也不想吃,就想吃包子,羊肉芹菜粉条馅儿我已经搅和好了,面再发一发等他们进门我们再包,到时再弄个西红柿蛋汤,再拌个大拌菜,料我都准备好了,到时一拌就成。你这也出了月子了,今天也好好吃一顿,不过小米粥还得喝,至少喝到三个月再停。” 莫如玉答应着看两个孩子都睡得正香,就和王家秀一起进了厨房开始做着饭前准备。 刚把大拌菜所需的食料烫出来,就听有人敲门。 莫如玉看着王家秀说道:“他们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也不等王家秀说话,莫如玉已经来到客厅门前,将门打开来一看,来得却是马婶和她三岁的小孙女喜喜。 王家秀听说马婶来了,忙从伙房里笑着迎了出来说道:“她马婶,哪阵风把你吹来了,怎么今天有空串门子了。” 马婶一边给小孙女解着围巾一边笑道:“哎!老马被人请去喝酒了,今天就我和小孙女两人个,吃过饭她也不睡,嚷嚷着要来看双胞胎小娃娃,这不拗不过就带她来了,两个小宝宝是不是还睡着呢!” 王家秀点点头道:“是,如玉刚给喂完奶这会子睡得正香呢,来喜喜吃糖,这个是巧克力,这个是高梁怡,这个是大白兔奶糖,还有这几样都是你如春阿姨买的,我也叫不上名字,你想吃哪个就吃哪个,在王奶奶这儿就和你奶奶家一样,别客气。” 马婶听说两个宝宝睡着了,便对她的小孙女说道:喜喜,奶奶没哄你吧,弟弟妹妹睡了,你在这屋里玩一会,去去身上的凉意,等会弟弟妹妹醒了你再进去和他们两个玩好不好? 喜喜乖巧地点点头,王家秀已经把电视打开,满脸堆笑地将摇控器递到喜喜手里说道:“给,你们看的动画片王奶奶平时不看那个,也不知在哪个台,你自己找找看能不能找得到?” 马婶笑道:“你别管她了,开电视溜着呢!根本不需要你操心,我们家的电视我和老马根本看不上,只要她在就得随她看动画片,现在老马说话都是大头爸爸的腔调了。”说完自己倒笑得不成,王家秀一听也跟着笑了起来。 莫如玉将茶水端到马婶面前,随手又递给喜喜一瓶娃哈哈笑道:“喜喜,喝个娃哈哈好不好?” 喜喜看着莫如玉笑道:“阿姨,我们家不让我喝饮料,说饮料有毒,我不喝,我只喝白开水。” 莫如玉不好意思地看着马婶道:“马婶,你家喜喜真听话,现在哪个孩子不喝饮料,你们家这算是科学喂养了吧,有机会不得到你那里多取取经,看这孩子应该怎么养?” 马婶笑道:“我哪懂这些,我们那儿媳妇是生物研究所的,对这个特别重视,走得时候给我们留下一长串注意事项,你马叔谁的话也不听,就认准这儿媳妇了,她的话你马叔当圣旨听,吃什么喝什么都有定量,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都得按注意事项上写的吃,我也怕儿子媳妇将来怨我没把孩子养好,所以一切听你马叔的安排,你马叔听儿媳的。” 说完又看着王家秀笑道:“莫嫂,你说现在这年轻人养个孩子象养了个祖宗,我们那时候稀里糊涂地就生下来养大了,一个个不也健健康康的,现在一说一个科学喂养,要都象现在养孩子这个养法,你还能生下四个,我虽然生了一个,但来我家上学的亲戚家的孩子就没断过,哪个不是长得体体面面的,要是这个弄法,我一个也不敢往家领。” 王家秀点头笑道:“现在的孩子精贵,正常家庭四个老人两个年轻人才一个孩子,大家的精力都放在这一个孩子身上,可不得细养贵养。” 马婶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又说道:“唉!不说这个了,你听说了没有,咱们这片要拆迁了,将来这条街规划成一个公园了,咱们得搬到城外去,那里新修了个小区,专门安置我们这条街上的住户。” 莫如玉和王家秀听了这个消息都吃了一惊,王家秀忙问道:“住在城外进个城都得坐车,拆迁得给拆迁费吧!听说有人就靠这个拆迁款发财了。” 马婶得意地笑着说道:“当然得给拆迁费了,要是不想要城外的房子,也能折成钱,咱们就等着发财吧!” 王家秀不安地说道:“真有这么好的事?咱们这儿要拆迁?我怎么一点消息也没得着。” 马婶看着王家秀笑道:“你这一天除了家里就是饺子馆,哪里得消息去,我跳广场舞时听她们说的,回来和老马说起这事,老马就找他以前在建设局工作的同学打听了一下,好象市里是有这个规划,不过还没最终敲定。我听老马说,他那个同学估计项目能上马,说是要在咱们这块修一个大大的公园,说咱们这里地下水丰富,还要挖个大大的人工湖改善咱们全市的气候环境,还说在公园四周要修好多饭馆呢!如果真修上个公园,咱们可以天天坐公交车来公园里逛,逛够了在饭馆里一吃直接坐车回家,想想还挺美的,又得了钱得了房还白得一个公园,好日子算是被咱们给赶上了。” 第八十九章 抓周抓出的不同人生? 王家秀和莫如玉看马婶言三语四的一顿调侃还把自己说得笑开了花,娘儿两个互相看了看又都将头转向了马婶。 王家秀不大相信能有这好事,但又希望这天大的好消息确实,便坐在马婶边上凑上前问道:“她马婶,你刚才说得拆迁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怎么听着像做梦一样,真有这好事?” 马婶慢悠悠吃了口茶方说道:“莫嫂子,你还怀疑我骗你不成,我都奔六的人了,还能拿这事骗你,等开了春地化了能施工了,估计公园这项目也就该上马了。你就坐家里等着政府的人来找你,或许人家直接把钱送到你家来,你收拾收拾铺铺盖盖穿穿戴戴的直接搬到新房子去住。噢!对了,到时咱们一块去挑房子,下回咱们两家要个对门儿,串个门子也方便。” 王家秀这才脸上有了笑意道:“要真是这样,那感情好,到时咱们两家就住个对门子,相互也有个照应。” 莫如玉也跟着说道:“要是跟马婶家住对门,我到时去学马婶那道肉末豆腐,那道菜你做得最地道,那时候住一个院里,你们家只要做这道菜全院人都能闻得到。” 马婶笑道:“做那个菜不是毛毛雨嘛,你家现在有没有豆腐,我这就给你做。看你一个月子就喝了小米粥了,是不是馋了?” 莫如玉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马婶,我妈一天给我四碗小米粥,我哪里还能吃得下别的,就是能吃得下她也不让我吃,说坐月子只能吃那个。” 马婶指了指王家秀道:“你呀,就是太厉害,那时候把莫校长管得定定的,现在又把闺女管得定定的,你这手中的权力啥时候才能放开,如玉又不是正常生的,剖腹产得吃有营养的,你别看她现在胖乎乎的,等上了班遛几天就瘦下来了。” 说完又转过头看着莫如玉笑道:“你呀!真是个实诚孩子,你妈让你吃啥你就吃啥,就不知道自己想想办法,你妈那套早过时了,现在讲究营养月子餐,我听说大城市坐月子都不在家里,有月子中心,那每顿饭至少四五个菜,各种营养都得有。” 莫如玉听了笑道:“马婶,我已经出月子了,可以吃了,我去冰箱看看有没有豆腐,要有你就在这里做一回,我跟着好好学一下。” 马婶听了站起身,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回头看着王家秀道:“看你把如玉委屈的。” 王家秀站起身刚要分辩几句,就听家里的电话响了。她也顾不上说,看到电话上显示的王家树家的电话号码。 王家秀忙接起电话来,刚说了一句:“喂!”就听电话那头是莫如山说道:“妈,舅舅舅母留我们吃饭,我们三个吃完再回去,你和姐吃吧,别等我们了。”说完也不等王家秀说话便将电话挂断了。 王家秀放下电话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道:“她婶,那豆腐今天别做了,你也在这里吃饭吧!我们面都发好了,要吃羊肉粉条芹菜包子,还准备做一个西红柿蛋花汤和一个大拌菜。他们兄妹三个又不回来吃,再做个豆腐剩得太多得腾好几天的剩饭,改天再做吧!” 莫如玉刚把豆腐从冰箱里取出来,一听王家秀说莫如山和莫如川、莫如春都不回来吃饭,便一边将豆腐原放回冰箱一边对马婶说道:“马婶,要不今天就算了,改天我请你来再教我,今天就我们四个人,做上确实也吃不了,剩下我妈又得唠叨了。” 马婶笑道:“行,行,今天不做了,我吃过饭来的,你们吃吧!我看看两个小家伙醒了没有,醒了让我们家喜喜看看,我也领着她回去睡觉了,要是过了睡觉的点,她又该闹腾了,到时她爷爷回来又得说我了。” 马婶走后,王家秀和莫如玉一边吃饭一边又说起拆迁的事来。 “如玉,你说马婶说的拆迁的事靠谱吗?要真赶上拆迁,那咱们这房子可就值了钱了,我听说城周围农村的房子和地被征收,给的拆迁费特别多,有些人一夜就暴富了,这好事咱们也能赶上?” “妈,这事也只是听马婶这么一说,等过几天我上班让郭君宁找人打听打听,她认识的人多,或许能打听出来。不过妈,真要搬到城郊,到时你去饺子馆也不方便了,你这三高怎么控制,咱们要不到时在城里买吧,别去城郊了。” “不去城郊的话,就得自己打听房子,到时候贼急慌忙的哪里去找那么现成的?” “妈,就算到时拆迁你也不必着急,家里这些家具到时候打个地方先存起来,你把穿的拿上先搬到我那儿去,等找到合适的房子收拾好再搬。” “你说得容易,这么大的个家这么多东西上哪找地方存放去,再说了我住到你那里,你弟弟妹妹们回来都没个去处,不行,肯定不行。” “我又不是让你一辈子住在我那里,是让你先凑合一段时间,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 “城里的房子都是旧的,我自从嫁给你爸,除了刚结婚时住在他的单身宿舍里,后来跟着你爸住过的都是新房子,城郊就城郊,至少是新房子,而且还都是老邻居,我住在那里熟人多,有事言传一声也有人帮忙,早晚也有人一起说个话。” 莫如玉听了便不再劝,只说了句:“你高兴就好,住在哪里都行。” 娘儿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完饭,刚把碗收到厨房里,就听莫语和莫冬两个相继开始哭闹了。 王家秀忙对莫如玉说道:“你快放下我洗,小家伙睡了一下午可能是饿了,快进去喂奶去。” 莫如玉答应着进了卧室看到莫语四蹄朝天使劲在哭,便先抱起莫语开始喂他,莫冬看到莫如玉进了屋子抱起了莫语,便不再哭了,只静静地看着莫如玉。 这些日子下来,莫如玉和两个小家伙已经形成了默契,只要莫如玉坐在他们身边,他两个就不哭,看不到莫如玉不论谁在他们就知道哭,直到把莫如玉哭到他们身边为止。 莫如玉一边喂着莫语,一边拿起一个拨浪鼓逗着莫冬,每摇一个拨浪鼓躺在婴儿车里的莫冬都笑得欢欣鼓舞,而怀里的莫语则只顾吃奶,不理睬身边发生的任何响动。 看着莫语使出浑身的气力在吃奶,两个小手中全都是汗,莫如玉取了两团药绵塞在莫语小手中,看他吃得速度越来越慢,知道他吃饱了,便将他放在蓝色婴儿车里,顺手又抱起莫冬放在另一边开始喂。 莫冬吃相没有莫语那么投入,她一口一口吸吮着品咂着,仿佛此时吃到的是世界最好的美味佳肴,看着她优雅的吃相,莫如玉心想:这男孩和女孩生下就有区别,根本不需要特意训练,男孩打小就贪嘴,女孩就好很多。人说三岁看到大,七岁看到老,根本不需要,生下就能看得出来。明年过年就一周岁了,抓周时不知两个小家伙能给自己抓出个什么来。听说抓周时抓出来的东西很准,将来干什么工作抓周就能看出来。妈说我小时候抓的就是个勺子,如山是个削铅笔的小刀,如川和如春抢着抓一支笔两人一个不让一个,最后每人给了一支笔才罢休。如果从这上面来看还真有几分道理,我抓了个勺子现在就是个干餐饮的命,如山抓的虽是个削铅笔的刀,说起来可不就是个手术刀嘛!如川和如春就是做学问的料,他们两个一个是研究生,一个不但是研究生还出国留了学,当然是做学问的。 正想着,王家秀已经把外面收拾停当进来了,她看着莫语躺在婴儿车里咿咿呀呀地说着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话,便笑着说道:“你看这莫语和如山小时候一个样,只要吃饱就一个人自言自语个没完,谁知后来越来越话少了,这莫语会不会也和他大舅一样,将来是个少言寡语的人。” 莫如玉笑道:“如山话虽不多,但主意正得很,要是莫语能随他大舅舅也不错。” 王家秀一边逗着莫语一边说道:“如山就这点随你爸了,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心里面有一万个主意,嘴上一个字也不露出来,哎!这性子也好也不好,有委屈也不说有了好事也不说,是个独事鬼。” 莫如玉听了笑道:“那就随他小舅,如川的性格外向,有话就说,你又嫌他话太多,装不住事。” 王家秀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昨天如川问我,人为什么非要结婚,他去外国留学时发现外国人好多都不成家,更不生孩子,问我他将来能不能不结婚只生孩子。我气得打了他几下,问他不结婚谁给你生孩子?他吱吱唔唔半天说道:‘实在没人生可以过继莫语或莫冬当他的孩子,要不然就到孤儿院领养一个过过养孩子的瘾。’” 王家秀说完叹口气道:“你说说现在这些年轻人心里都想得是啥,如山眼看都快三十了也不谈对象,提都不让提,我只要说让人给他打听着他就急眼了,说他的事不让我管。如川更过分,只要孩子不结婚。如春呢,一个女孩子家,口口声声只要事业只想挣钱也不要家庭,这辈子不能就围着一个男人转,谁让她结婚她跟谁急。我都不知道是谁告诉她的,结个婚有那么可怕吗?” 第九十章 干爹干娘要行认亲礼 王家秀正陪着莫如玉在卧室一边说话一边给莫语和莫冬两个小家伙喂奶,就听有人敲自家的门。 王家秀忙走出卧室将客厅的门打开,门外站着魏家明。只见他高兴地看着王家秀说道:“王姨,你也在家呢,正好,我有事要跟你和如玉姐说。” 王家秀一边让着魏家明进了屋,一边笑道:“什么事,看你高兴的。” 魏家明从浅咖色羽绒服口袋里拿出两个首饰盒笑着递到王家秀手中道:“王姨,上回和郭姐说好的,过了正月初十挑个日子举行认亲礼,因我前几天有个案子要办临时被抽到外地去了,昨天才赶回来的。一回来我就给郭姐打了个电话,我们商量好了,明天如山哥和如川、如春都要走了,咱们赶在他们走之前把这个认亲礼举行完,大家都能参加上,所以就把认亲礼的日子定在今天了。郭姐等会就来,今天咱们在家里搞仪式,仪式结束去外面吃饭庆贺,现在如玉姐已经出月子了,就是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带着一块去?哦!对了,郭姐还请了个证人,说是咱们市里有名的书法大家,听说还是莫伯伯的学生,有他做个见证人,让两个孩子也沾点他身上的书生的文气,要不然按古代的说法,我也算是个行武之人,郭姐是经商的,总差点意思,这下文武商学都全乎了,等会她和她请的见证人就来了,来了咱们搞个仪式。” 魏家明一股脑地说完也不等王家秀开口,又从自己羽绒服左右两侧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两个首饰盒来,对王家秀说道:“王姨,这是我给两个宝宝买的相当于寄名符之类的东西,是两条小金龙,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莫如玉在卧室听到魏家明对王家秀说的话,便在卧室里向客厅里的王家秀喊话道:“妈,不能收,这金子太贵重了,不能让家明乱花钱,他才工作没几年,哪有钱买这个,快让他退了去。” 魏家明听到莫如玉的说话声,笑道:“如玉姐,你也太小看人了,这两个小金龙连同链子加起来不过四十克,没你想的那么贵,我好歹也工作好几年了,给我干儿子干闺女买这个的钱还有,你就别担心了。” 王家秀听了也跟着莫如玉说道:“小魏,你如玉姐说得没错,这东西太过贵重了,不能收,你快退了去,把钱存起来将来还要结婚生孩子一堆事呢!” 魏家明听了又回头对王家秀说道:“王姨,我可不生孩子,我有两个孩子了还生什么孩子,再生就超生了。” 魏家明话音刚落,郭君宁的声音就从楼门口传了上来,只听她说道:“谁要超生,我把生育指标让出来。”说完咯咯咯地笑着走到了门口。 王家秀听了笑着说道:“这可是东西耳朵南北听,这话都听到两岔里去了。” 郭君宁看着魏家明笑着问道:“我听错了,我刚在楼门口明明听着说再生就超生了,这话谁说的?” 魏家明不好意思地说道:“郭姐,你断章取义,听了半截话就来说人了。我说我现在有莫语和莫冬两个孩子了,再生就超生了。” 郭君宁若有所指意味深长地说道:“哦!小魏已经有两个孩子了,所以不能再生了,这下我听明白了,不过听着有点篡夺革命果实的味道,如玉辛辛苦苦怀孕将近一年,受了多少罪生下的孩子,转眼变成你的了,这辛苦费怎么算?” 魏家明忙接话道:“郭姐这话说得我都不知说什么好了,我可不是要篡夺革命果实,我是想给两个孩子多给一份爱。” 郭君宁仍不依不饶地说道:“只给两孩子一份爱,孩子他妈怎么办?” 魏家明这才听出郭君宁话里的意思,把脸垂到胸前嘴里嘟囔道:“这,这就是我想给人家也未必要。” 郭君宁故意说道:“你说什么,我们怎么都没听清楚。” 莫如玉此时已出了卧室,看着站在门口说话的三人忙打了个岔说道:“大冬天的你们也不冷,看屋里温度都降下来了,还不快关门,有话坐下说。妈,你熬的红枣茶是不是还有,一人倒一杯来去去寒气吧!” 郭君宁看莫如玉打岔不让魏家明再说下去,便顺手打了莫如一的手臂一下道:“回回到关键的时候你就出来挡驾,讨厌!” 说完便坐在沙发上,又让着让魏家明也坐下,随即从包里取出两个存折交到莫如玉手上说道:“给,这是我给我干儿子和干闺女的见面礼,你收好了,等下车里还有两套孩子们从内到外从上到下的全套衣裳鞋袜,我提前给买好了,到时穿完你别扔我都要收藏的。以后我每年都给他们买一套,将来都收藏起来专门打两个柜子放进去展示。” 莫如玉推着不接存折,说道:“认亲礼不过是大家凑在一块吃顿饭热闹热闹,你们怎么搞这个名堂出来,快收起来,谁也不许再花钱,送个衣裳鞋袜这也就不说了,其他的都不能送,太贵重了把孩子们的神气都压没了,这个绝对不能收。” 郭君宁振振有词地说道:“又不是给你的,你凭什么说收或不收,这是我给我干儿子干闺女的,只不过让你代为保管,这可不是给你的,你也别瞎操心乱指挥,我和魏家明既然说好了给两个孩子当干爹干娘,送什么都是我们做为长辈对孩子的一点心意,你少管。” 莫如玉被郭君宁这番说辞说得没了脾气,无奈地说道:“你们简直是乱弹琴,哪有小孩子收这么重的礼的。又是金首饰又是存折的,我实在是不能收。” 郭君宁笑道:“你要不收,我就放在孩子衣裳里了,你看着别弄丢了就成。” 说完看魏家里手里拿着两个首饰盒便接过来看了看,笑道:“你这个是不是要挂在两个孩子的脖子上,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挂起来。” 魏家明像得了令一般,忙回过神来麻利地将项链从盒子里取出来,急步进了卧室,郭君宁跟着也进了卧室,莫如玉看他们两人都进了卧室,便也跟着进来了。 魏家明先给莫语挂了一个,接着又把另一个挂在莫冬的脖子上,这才心满意足地看着两个孩子胸前金灿灿的小金龙说道:“郭姐,这可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你看咱们两个孩子挂上这个小金龙一下子格局都不一样了,顿时就有了帝王之相了。” 郭君宁听笑道:“嗯,确实不一样了,来把这两个存折揣起来,腰里有了铜咱们一辈子不用愁。” 莫如玉看着他们两个行云流水般的操作,无奈地站在他们两个身后说道:“这两个孩子生生被你们给惯坏呢,小孩子哪里承受得了这些,还不快取下来。” 郭君宁笑嘻嘻地说道:“等我们走了你爱怎么取怎么取,我们先看着高兴一会儿。” 莫如玉听了说道:“说好了,就戴一会,等下还得摘下来,小魏你必须去退了。” 郭君宁凑到莫如玉脸前说道:“你这也太霸道了吧!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管上人家了,我都看不下去了,王姨你来评评理,如玉是不是太霸道了。” 王家秀把枣茶弄好端到客厅茶几上放下,看他们三人都在卧室,便跟了进去。 王家秀刚站下,就听郭群宁让她评理,她知道郭君宁的意思,但她的身份不允许她此刻表现出任何心思来,便故意打了个岔说道:“快,枣子茶好了,趁热喝点再说话。” 郭君宁看王家秀不配合自己,便无奈地说道:“我怎么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余,是不是这屋里就我一个外人?” 莫如玉嗔笑着推了郭君宁一把道:“快走喝茶去,就你话最多,什么外人内人的,还高人低人呢!” 郭君宁被莫如玉推着往客厅里去,一边回过头对莫如玉笑道:“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我就等着喝喜酒了啊,别让我等太久,要太久我可想别的招了。” 莫如玉越听越不好意思了,便把自己的手从郭君宁后背上挪开道:“一天就知道有嘴胡说,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郭君宁一看莫如玉好像真的生气了,便告饶道:“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还生气了,不说了,喝茶去。”说着一把拉着莫如玉来到沙发前坐下。 几个人刚坐下喝了一杯水,就听胡海天在楼门口说道:“姑父,就这里,一楼抬脚就到了,你慢着点,姑姑,你也慢点儿。小邵,你提的东西多,也看着点脚下面。” 郭君宁在家里听到胡海天的声音传来,便起身说道:“他们来了,我请的证人到了,是我姑父,就是那年饺子馆开业写过对联的那个范姑父。我姑姑姓郭,还有我姑父的一个学生小邵,等他们进来咱们就搞仪式。” 莫如玉笑着推了郭君宁一把说道:“你姑姑姓郭也当个事介绍,她当然姓郭了。看你还一脸正经,是不是想抖个包袱,当自己是相声演员啊!” 郭君宁咧嘴笑了起来,她喜欢莫如玉也正在这个点上,每次她要兴风作浪,莫如玉都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有时候会配合她演起来有时候会当面戳穿,反正怎么做都恰如其分,每每到这种时候,郭君宁都觉得自己的演出极其成功,因此莫如玉对她这种深入骨髓的了解所做出的反应,郭君宁也十分享受。 第九十一章 范老的两件珍贵礼物 王家秀此时已忙忙起身将客厅的门打开了。只见胡海天搀着一个学者模样的人,那人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瓜皮针织帽,身上穿着一件黑色毛呢半长大衣,里面是一身藏蓝色绵麻盘扣的棉衣棉裤便装,脚上是一双千层底棉鞋。 他后面跟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穿着一件墨绿色羽绒服,围着一个灰色围巾,下面穿一条黑色裤子,裤子上并没有烫裤缝,脚上也是一双黑色棉鞋,手里提着一个敞口带子,里面放着笔墨纸砚。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 那老妇人后面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矮个男子,只见他穿着一件土灰色羽绒服,头上带着一顶黑色棒球帽,两手提着两个大大的礼盒,郭君宁认出来那是她给莫语和莫冬准备的衣裳和鞋袜。 胡海天看王家秀已将门打开,屋里所有的人都站在门口候着,便笑道:“姑父,姑姑,看人家多诚心,全体出动来迎接你们了。” 郭君宁领着她姑父、姑姑和小邵进屋后,便向屋里的众人相互介绍着彼此。 当郭君宁向王家秀等人介绍说她姑父姓范,现在是市里国学艺术馆名誉馆长时,王家秀看着这位被尊称为范老的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名誉疑惑地说道:“你是不是认识我们家老头子,莫建国认不认识?” 那位范老忙恭身说道:“师母,你不认识我了,当年在县里,我和莫老师住在同一片,又都叫建国,所以认识后便十分投缘,后来我因一场意外丢了一条腿,是莫老师开导我,还送了一本十分珍贵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书,我就是靠着那本书活了下来。再后来我想跟莫老师学英语,但莫老师说中国文化更能滋养人,所以我又改学国学,莫老师又送了我一套字帖和笔墨纸砚,莫老师是我的恩师,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手帮我度过了那段不堪的岁月,没想到,咱们有缘,在这里遇上了。” 说完回头指着郭君宁说道:“我这个侄女儿说今天是莫老师的孙子孙女儿认亲礼,她还做了干娘,无论如何都要我来主持这场仪式,认亲礼之前我先送两个小家伙一人一份礼物,也算是我对莫老师的一份缅怀。” 范老的话刚说完,郭君宁忙扶着她姑父说道:“姑父,咱们坐下慢慢说,你看姑姑和小邵手里提着东西呢!” 范老点头坐在沙发上,他又示意众人也都落座,因王家秀客厅只有十来个平米,一时进了这么多人坐不下。郭君宁便识趣地跟着莫如玉进厨房去烧水泡茶,其它人坐沙发的坐沙发,坐餐桌边的坐餐桌边上。 看着众人坐定,范老从小邵刚放在自己脚边上的一个大大的袋子里取出两个木头雕花盒子放在茶几上。 只见一个盒子上面雕着一棵松树,样子就像黄山上的迎客松,松树后面雕着一座山,山顶一轮月。旁边空白处有一首诗,诗名叫《山间松》,只见那诗写道:月照松如曲,风过慢品绿。不问栽者谁,自在悄莫语。落款写着范建国和日期。 另一个盒子上面雕着一幅菊花盛放图,那菊花却是在悬崖立壁的缝隙中悄然盛放着,旁边空白处也有一首诗,诗名叫《菊》,只见那诗写道:娇叶八面珑,浓秋最从容。百花皆归尘,谁人咏莫冬。落款仍写着范建国和日期。 郭君宁看着这两首诗惊喜地说道:“姑父,你也太厉害了,居然把两个小家伙的名字嵌进诗里,你们快看,这两首诗最后两个字就是莫语莫冬。” 看着众人凑上去看,范老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有什么的,送给孩子的诗必然要把孩子的名字嵌进去,否则还有什么意义。” 一边说范老一边将松树图样的盒子抽开,见里面躺着两本书,书名写着《红楼梦》(上下)。 莫如玉刚才也凑上来看了盒盖上的两首诗,正一边琢磨诗的意思一边端着一杯茶放在范老面前,此时看到盒子里装的居然是《红楼梦》,便将那诗先放下笑着问道:“这民间可有女不看三国男不看红楼的说法,范老也喜欢看《红楼梦》?” 范老抬起头看着莫如玉道:“说这话的都是没真正看过《红楼梦》的人下的枉语,红楼梦虽是女儿国的故事,但反映的都是人性,人这一辈子妙在一个悟字上,真正读懂了《红楼梦》也就读懂了人,读懂了人也就读懂了生命一大半的意义。从这个层面上讲,中国的男人比女人笨拙,究其原因是基本上每个男人身后都有一个酷爱宠溺儿子的母亲,因受宠便人人如贾宝玉一般少思少虑,追求感观与身体上的快乐。因此愈显肤浅与粗陋。我个人认为《红楼梦》虽是写女儿家的书,但书中并未言尽,就人性而言还有许多捕捉与延伸的空间,早日悟透早日成仙,我这仙字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是精神层面的。” 莫如玉听了范老这番说辞顿时百感交集,今天她可是真正感觉到了山外青山楼外楼,这人间真有高人,都怪自己认识得太晚了,错过了多少精神盛宴。 莫如玉迫不及待地又问道:“范老这盒盖上是青松诗,盒内是《红楼梦》,有什么特殊的意思没有?” 范老咧嘴笑道:“孺子可教,当然是有意义的,不过你这么快就发现,说明你悟性不低呀!这一里一外,一青一红,我只愿贵儿郎外如青松挺拔收敛,内如红楼细腻柔肠,内仁外义,内柔外刚,受得清贫耐得富贵,将来做一个有担当有思想有胆有识的人。” 莫如玉听了更是佩服,正要夸赞,就听又有人敲门,郭君宁忙去将门打开,见莫如山、莫如川和莫如春一起回了家。 三人进来,看屋里坐着好多人,姊妹三人便在郭君宁的介绍下忙上前与范老和他老伴及胡海天等众人打着招呼。 忙乱了一阵,众人皆又安静了下来,范老将另一个盒子抽开,见里面躺着两本书,书名写着《飘》(上下)。 看着这两套外国名着,莫如玉不解地问道:“范老,这套《飘》与盒盖上的诗也有关联吗?” 范老若有所思地说道:“刻意说有或没有格局似都小了,这套《飘》是我看过的外国小说里我认为写得最好的,也是女性角度,电影我也看过,小说的女主人公身上最闪光的地方与《红楼梦》恰恰不同,《红楼梦》中的女子皆是男权社会框架之内的牺牲品,我说的是绝大多数,当然也有少数比如小红就跳出了框架,但小说没有交代其后事,如果延展开来,她将来大抵命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也就是个老鸨或刘姥姥之类的人物,也算不得什么。但包括林黛玉、王熙凤这些个性要强,性格分明的女子,无一不是牺牲品,她们能做得最大的主就是勇敢地去赴死,除了死亡,在生的面前她们是弱者。而《飘》里的女主角斯佳丽与中国传统女性绝然不同,她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能让自己活得像个人,她更追求人与人之间生的平等,从这点上说,我更欣赏斯佳丽,所以让她与盒盖上的菊遥相呼应,也是想把生命的这种顽强与韧劲传递给莫冬,希望她无论顺境逆境都能勇敢的生活,这是我想要表达的主要意思。” 莫如玉看着眼前范老送来的这两件无价之宝,不由向范老鞠了一躬道:“范老,能认识您真是三生有幸,今天两个孩子能得您送的这两件宝贝,这辈子都知足了。”说着因激动那眼泪便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范老的老伴一看莫如玉哭了,但忙笑着拉起莫如玉的手说道:“这闺女真是个性情中人,老范,你今天也算没白来,看惹得人家闺女都哭了,我听说这闺女开了个饺子馆谋生,这人啊,不管做什么事,只要心中有光,哪里都能见到亮。” 郭君宁看着姑姑说得一套一套的,忙也笑道:“如玉,你看看你,你这几滴眼泪,可把我姑姑弄成了哲学家了,她老人家也就是个小学文化程度,居然能说出光与亮这样富有哲理性的话出来,这除了和姑父整天在一起耳濡目染,还有一点就是你的眼泪太厉害了。” 范老看着老伴对众人说道:“我这老伴这几年越发进益了,跟着我和我这些学生偷学了不少,以后怕是都能开馆讲课了。” 说完看着郭君宁笑道:“君宁,过几天你们公司是不是要搞团建,把你这姑姑请去给大家好好讲几讲,主题就是活到老学到老,在这方面她绝对堪称楷模。比我的学习能力还要强,她现在看书都是哲学范的,什么《培根随笔》《文化苦旅》《西藏生死书》,水平很高嘞!” 众人听了都笑了,范老的老伴不好意思地看着大家,又将目光落到范老脸上说道:“你呀!一天就知道拿我寻开心,我这水平哪里敢开馆讲课,也就能听得懂你们说话都不容易了,这辈子当老师怕是没机会了。你有机会就和大家伙多说说,让我也跟着多学点。” 第九十二章 莫语和莫冬的小名谁起的? 王家秀看着和自己年龄不相上下的范老的老伴,心想:我周围那些半大老太太到了这岁数对自己的丈夫除了厌烦就是嫌弃,没想到她居然还要跟着学东西,还对自己的丈夫十分尊重,这在普通夫妻间是绝无仅有的事情,看来文化人确实与别人不一样,连夫妻相处也这样持久,可能是文化与身俱来的魅力能克服不少世俗的东西,要是莫建国还活着我对他是崇拜多还是嫌弃多,这还真不好说,估计按自己这个脾性,不可能对他毕恭毕敬的,不过应该也不会象张婶那样恶语连连。唉!人这一辈子还真不好说,过到最后两口子会过成什么样谁能知道,就像余校长在家里感冒发炎了,老伴就守在身边也没发现,最后还是耽误病情把命都搭上了。老伴老伴能伴到最后才能看清真面目,不到那一天绝大多数的人都还不是在演戏。夫妻两个演给自己看演给儿女看也演给身边的人看,唉!我怎么想到这些事了,马上要搞认亲仪式了,不知道等会需要我做什么? 正想着,就见范老站起身对莫如玉说道:“小莫,我们进屋也有一阵了,身上的寒气也散得差不多了,你去把两个孩子抱出来,咱们这就开始吧!” 说完又对小邵说道:“小邵,把两个孩子干爹干娘委托你准备的礼物拿出来吧!也说大家看看做个见证,这东西虽不值什么,我知道你们两个都各自有贵重的礼物送给两个孩子了,但既然要做这个仪式,就少不了规矩,让大家都看看也是长个见识,看看老祖宗留下的这些礼仪,也算不枉做一回中国人。” 莫玉玉和莫如春进去抱孩子时,莫如春见孩子胸前各放着一个存折,一边打开看一边问道:“姐,哪来的存折,怎么放在孩子身上?” 莫如玉忙道:“是郭君宁送给孩子们的,我不收她还不行,家里这阵来的人多,我也没顾上还给她,先收起来吧!完了我还给她,哪能给孩子们送存折的,这也太过分了。” 莫如春没顾上听莫如玉说话,她打开存折看到开户日期是昨天,存折余额上赫然一列数字。 莫如春数了数足足有五位数,顿时张大嘴巴说道:“我的妈呀!这一个存折上是五万,我看看那个是多少?” 说着又把莫冬的存折打看,看到存折上的数字也是五万,一时就慌了道:“姐,这可不行,我就是努断肠子一时半会得也没处弄这么多钱去,郭姐这是要跟我抢风头啊,我才是孩子们的亲姨妈,她再有钱也是干的,姐,你可不能见钱眼开,错把杭州作汴州。这存折必须退回去,否则将来孩子们也都变成势力眼了,谁给的钱多就跟谁亲,那不乱了套了。” 莫如玉一看莫如春着急的样子顿时笑了,一边将存折放在抽屉里一边说道:“你呀!啥事都要争个红顶子,这也要着急,谁要和你争了,你这是庸人自扰,快把莫语莫冬抱出去吧!看你这较劲的样子,叫人看到还不得笑话你。” 当莫如玉和莫如春抱着莫语和莫冬来到范老面前时,范老看着两人上粉妆玉琢的孩子不由怜爱心顿起。 他盯着两个小家伙看了一阵,对身边比他还爱心泛滥的老伴说道:“桂兰,你看,这就是刚满月的孩子。你前几日还说吃过满月席,就是没好好看过刚满月的孩子,今天你好好看一看。” 范老的老伴嗔笑道:“半月前要不是君宁说这两个孩子是龙凤胎恰巧又生在大年初一,你还不来呢!” 范老点头笑道:“是啊,要不是君宁那样说,还真就错过了。说起来这也算是千载难逢,这么巧,今天我来主持这个仪式也算是缘分。小莫,哪个是男哪个是女,哪个大,哪个小?” 莫如玉忙道:“范老,我抱的这个是女儿,我妹妹抱的是儿子。女儿叫莫冬,儿子叫莫语,儿子是老大,女儿是老小。” 范老听了连连点头道:“儿为长,女为幼,好,好!” 就在众人围着两个孩子看时,莫语和莫冬好象也知道今天他们俩是主角,很给力地在莫如玉和莫如春的怀里两手朝天乱抓乱动着,人一逗就笑,嘴里还咿咿呀呀说着只有他们自己能听得懂的话,从两个孩子的表情上来看,他们是极欢喜极满足的。 这时范老抬手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对众人说道:“我选的吉时再有五分钟就到了,吉时到,咱们的仪式正式开始。” 说完范老对小邵说道:“小邵你把准备的东西打开,因为是象征性的,又是两家认亲,又是两个孩子,我们精简了一下,一家送孩子一包,等下搞仪式时要用。这认干亲命理相克之人不易认干亲,心术不正之人也不易认干亲。这两项现在都可以排除了。不过我有个特别提醒,按祖上传下来的说法,这认干亲可能对孩子有利,对干爹干娘自己的亲生子女不利,一般只有至亲好友才会做干爹干娘,这个我提前给君宁说过了,她说她和孩子们的干爹也说了,为了慎重,我再问一下干爹和干娘,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郭君宁和魏家明不等范老再开口问,便忙都说道:不在意,不在意,魏家明还加了句:“只要对两个孩子有好处,我怎么着都行。” 范老听了点头道:“既然这干爹干娘都不在意,那仪式就开始了。” 郭君宁忽然说道:“老胡,你不当干爹了吗?怎么不表态?” 胡海天尴尬地说道:“这,我就不当了吧,你一个人当就行了,要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这虚名不挂也罢。” 郭君宁听了调笑道:“你该不是怂了,怕两个孩子把你的福气沾走了,这会子打了退堂鼓了。” 胡海天忙说道:“哪有的事,我的福气不都是你给的嘛,你的我的有什么区别,快,别打岔了,过了吉时就不好了。” 郭君宁又不依不饶地说了一句:“那你可别后悔,到时做干爹的事连声干爹的称呼也落不着,你可想好了。” 莫如玉笑着对郭君宁说道:“你呀!就是得理不饶人,快,时辰过了,咱们还是听范老的吧!” 范老看大家都在看着他,便说道:“认亲礼正式开始,大家让个地方,来,来,让两个干亲家坐在上首,桂兰,咱们起身,你坐在餐桌旁边去,我站着主持。” 于是一番谦让,郭君宁和魏家明坐在沙发正中间,范老站在地中间,指挥着让莫如玉和莫如春代莫语、莫冬跪在沙发对面茶几前。 只听范老说道:“两位干亲家将金边钥匙和金边碗筷从袋子里拿出来,里面有准备好的米和面,装在碗里,里面有白纸,拿出来盖在碗上,拿塑料袋包起来,别让米面撒了。” 看着郭君宁和魏家明一一照做了,范老便又说道:“将金钥匙和金筷子金碗递到孩子手中。” 郭君宁和魏家明便按照范老所说的话,将金钥匙和金筷子金碗一一递过茶几去。 范老看郭君宁和魏家明正在递几样赠礼,便自顾口中念念有词地说道:“接过金钥匙,家里堆满金,接过金筷子,家中有钱粮,接过金边碗,从此不愁吃。” 莫如山和莫如川忙替莫语和莫冬接过来象征性地在孩子手中过了一下,然后全都递给王家秀。王家秀按过来一一地摆放在餐桌上。 只听范老又对郭君宁和魏家明说道:“袋子里还有两套衣裳,你们也拿出来递到孩子手中。” 就在郭君宁和魏家明递衣裳时,范老口中又念道:“一衣一鞋皆是心,从此两家勤走动,取个小名好寄养,年头节下去拜亲。” 看着衣裳也递过去送到王家秀手中,范老又说道:“袋子里还有红包,里面有干爹干娘提前给孩子们取的小名,打开红包就能看到。” 莫如山接过红包,先放在孩子手中过了一下,随即拿起来问道:“范老,我是孩子的大舅,我替我姐和孩子们打开红包行不行?” 范老笑道:“当然行了,快打开看看给孩子们起的小名,这个我也没看,是他们起好写了直接封在红包里的。” 莫如山听了忙打看看去,只见红包里包着二百四十块钱,另有一张红纸折在一起,莫如山在众人注目下小心翼翼地打开看去,只见上面写着莫语小名:豆豆。旁边还有一行字写着:莫语的眼睛像豆豆一样。 众人听了都豆豆、豆豆地叫了起来。 莫如山又打开另一个红包,里面也包着二百四十块钱,也有一张红纸折在一起,莫如山打开看去,只见上面写着莫冬小名:千禧。旁边也有一行字写着:莫冬生于千禧年。另外红包里还放着两个镀金长命锁,一个上面刻着莫语,一个上面刻着莫冬的名字。 莫如玉看完两个孩子的小名,便笑着说道:“原本想着不起小名了,看来躲不过去。莫语和莫冬的小名起得还挺有意思。这豆豆的名字不用问一看就是君宁给起的。我当年开饺子馆时,起了好些名字,她从里面挑了逗逗水饺,当时她就建议改成豆豆水饺,说豆豆这两个字又好听又好记而且还带着点调皮与不屈服的感觉,就像关汉卿的那个《铜豌豆》。后来因为要用那句有事没事逗逗水饺的广告,才把豆字旁边的小车车又放上了,当时饺子馆用逗逗时,君宁找的理由也好,说是用车拉着豆豆满世界跑起来。” 作家的话 第九十三章 做个什么样的豆豆更好? 郭君宁笑着说道:如玉,你今天可猜错了,豆豆这名字还真不是我起的,是小魏起的,他说你饺子馆的名字就叫逗逗水饺,再加上莫语的眼睛就像豆豆一样又黑又圆又亮,所以就给莫语起了小名叫豆豆,既然豆豆和逗逗水饺有点牵连,那就算是咱们小豆豆从此开始坐着逗逗饺子馆这辆快车勇往直前。不过豆豆这名字我也确实喜欢,将来做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的小豆豆也不枉我们莫语来人间一趟。 莫如春听了扭着头说道:“郭姐,这么钢的人生是不是活得有点太僵硬,我还是喜欢让我们家豆豆玩梁园月,饮东京酒,赏洛阳花,攀章台柳,这样是不是更浪漫一些。” 莫如川听了也不甘落后,跟着说道:“还是让豆豆会围棋、会蹴鞠、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会咽作、会吟诗、会双陆更接地气。” 魏家明听了三个人象说相声一样一人来了一段,我吃惊地说道:“天呢!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得不太明白。” 郭君宁笑道:“你把那福尔摩斯稍放一班,要想做个合格的干爹,回去得多看看诗词歌赋,你这干亲家一家子都是高材生,你别等豆豆和千禧长大了说什么你都听不懂就完蛋了,到时候你这干爹估计也没人理你了。” 莫如玉笑道:“君宁,你别说得这么唬人好不好,你们几个不过是看过那首元曲,把诗中的意思断章取义说了一遍,看把家明弄得都找不到北了。” 郭君宁撇一撇嘴嘟囔道:“我就知道,只要我一说小魏,你总会跳出来护着,不说就不说,我也是好意提醒。” 魏家明倒十分识趣,听了莫如玉和郭君宁的话,忙说道:“如玉姐,你放心,我从今天就开始学习诗词歌赋,以后有不懂的我向你请教。” 莫如玉看魏家明一脸真诚,又看郭君君站在一边象看热闹似的看着自己和魏家明,便轻轻点点头说道:“看看古诗词也好,能更加准确地了解人的心理活动,诗词能入心首先得了解人心才能做到,多学点也不是坏事。你把时间安排调整好就行。” 说完便看向众人,看大家拿着长命锁传看后,王家秀小心地将两个金锁挂在孩子的脖子上,看到脖子上还挂着两条龙,便笑道:“这孩子也就是抱着呢!要是会跑,这两条金项链还不得坠脖子。” 郭君宁一边帮着往脖子上挂,一边说道:“金子越多越好,咱们本来就是金命,再添点金也能受用得住,这是我送给两个孩子的一点心意,以后啊,你就等着享两个孙子的福吧!” 众人听了都笑道:“金子当然越多越好,不过再好也好不过干爹干娘给两个孩子起的小名,一个豆豆,一个千禧,又欢乐又喜庆。” 范老看大家都十分欢喜,便笑道:“刚才是干爹和干娘给孩子们准备的礼物,按照古礼,孩子也要给干爹和干娘准备礼物,要是准备了就接着往下,要是没准备这个环节就跳过了。” 莫如玉忙说道:“准备了,准备了,半月前他们要认干亲时,我就让我妈替两个孩子准备了,妈,快把你准备的孝敬干爹和干娘的礼物拿出来。” 王家秀忙进了自己的卧室从屋里拿出两顶帽子、一双鞋还有三块毛呢面料。众人看了又是一阵笑。 范老看着这些东西笑着说道:“一看就是知道认亲礼的人准备的,既然准备了,那干爹和干娘也站起来,来,孩子的舅舅,替孩子们把这礼物送到干爹和干娘手中。干爹是一块料子一顶帽子,干娘是一块料子一双鞋子。” 说完,范老看着三份礼物,笑道:“这还多出来一份。” 胡海天知道那是莫家替自己准备的,便忙说道:“不多,不多,范老,这是孩子她妈孝敬给您的,将来让孩子们长大了跟着你学国学,学书法,把咱老祖宗留下这些宝贝东西都学会了,也算是对得起中国文化了。” 郭君宁知道胡海天这是不好意思收这礼物,便也随声附和道:“别看我们家老胡是个大老粗,今天说的这话倒中听,姑父,你老人家就别客气了,就当您提前收徒弟,行不行?” 热热闹闹的认亲礼很快结束了,按照计划,现在所有人都要去餐厅吃认亲饭。 因莫如玉刚出月子,两个孩子也太小,王家秀便提出自己和莫如玉在家看着两个孩子,其他人去吃饭,郭君宁不同意,说道:“王姨,你要不去我姑姑也没个能聊天的,你还是去吧!不行我和如玉在家。” 莫如玉听了忙说道:“你们都别争了,我一个人呆在家里看着他们俩就行了,你们快都去,难得今天这么高兴,去了多喝两杯。” 说完又笑着对如春说道:“如春,今天陪你郭姐多喝两杯,替你两个外甥多敬敬干妈。你郭姐酒量还不错,吃是次要的,一定要让她喝好。” 郭君宁听了笑道:“敢情我是个酒瓮子,长了一副专门盛酒的板肠。你等着,等你断了奶,看我不好好灌你几场酒。” 一时看大家都出了门,郭君宁便和如春急急忙忙撵了上去。 王家秀此时才从自己屋里出来,只见她站在地下,手里拿着过年时莫如春从省城买来送给她的那件灰色带毛领的羽绒服,不放心地说道:“我们都走了,你吃什么?” 莫如玉笑道:“妈,你忘了,你熬的小米粥还有,中午吃剩的包子和大拌菜都还有,你快去吧,饿不着我,路上小心点,说好的范老和他老伴还有你坐胡海天的车,其它人打的去,快去,别让人等你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大将军酒楼的骠骑将军厅坐定,范老被让着坐在主宾位上,他老伴坐在他的左手,范老老伴的左手坐着王家秀,胡海天和郭君宁挨着坐在范老的右边,魏家明去买水果和饮料还没回来,小邵便主动将郭群宁身边的位置给魏家明空下,自己则坐在下首的位置,王家秀左边依次是莫如山、莫如川和莫如春。 莫如川看莫如春的边上坐着小邵,便悄悄笑着对莫如春说道:“如春,小邵刚才问我你在哪里上班,他好像也没女朋友,你要不要抓紧认识一下?” 莫如春心中顿时生出厌恶的情绪,心想:就这个长相气质也敢打我的主意,真是晦气。 心里想着便瞪了莫如川一眼,看着莫如山说道:“大哥,我想坐在妈身边,你们给我腾一腾。” 说着,已经站起身将放在椅子上的单肩包提在手里站在莫如山的身后了。 莫如山一看莫如春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便回头冲着莫如春小声说了句:“就你事多!”说完便不情愿地催促着莫如川坐在刚才莫如春的位置上,自己则坐在莫如川的座位上。 莫如川一边往旁边挪一边笑着对莫如山和莫如春小声说道:“大哥,你这一换位子可能把咱们妹夫给换没了。” 莫如山瞬间就明白了,笑道:“换没了事小,要是因此把妹夫得罪了事才大呢!你怎么早点不提醒我,这会子也没办法喽,将错就错吧!”说完这话,刚才嫌莫如春多事的那股情绪也没了,象看笑话似的看着莫如春。 王家秀正在看莫如春往莫如山刚才的位置上坐,听到妹夫什么的话,忙侧身悄悄对莫如山说道:“什么妹夫?谁的妹夫?” 莫如山此时正往莫如川位置上坐着,还没来得及回答王家秀,莫如春就恼怒地对王家秀说道:“妈,你怎么该听得听不到,不该听得倒听得清清楚楚,昨天还说你听力不行了,这哪里是不行了,简直就是顺风耳。” 王家秀没问明白,反被莫如春调侃了一番,便又隔着莫如春和莫如山问莫如川:“你刚才说什么呢?” 莫如春一边坐下一边对王家秀埋怨道:“妈,你就别多事了,他们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咱们好好坐着等菜行不行?” 王家秀糊里糊涂被莫如春连着抢白了两回,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恰好此时莫如春说话时,范老的老伴也听到了,便问道:“大姐,小姑娘怎么了,好像不高兴了?” 王家秀不好意思地说道:“唉!儿女就是冤家,一个个都是讨债鬼,没一个省心的,还是你好,我听小郭说你和范老没孩子,好,没孩子好,无债一身轻,要是再活一辈子,打死我都不生这些孽障。” 莫如春听了嘴上不饶人,看着王家秀的侧脸说道:“妈,谁是孽障,昨天谁说的,要不是我们你活都活不下去,活着也没趣味,是谁说的?” 王家秀看着莫如春一点不解人事的样子,生气地说道:“就你是孽障,要都象你,我一个都不想要,看你范姨多好,一个讨债鬼都没有,多轻松。” 第九十四章 凉菜热菜一起上了 莫如春看王家秀说话冲,好像还在生气,便也不再说话,但刚才莫如川说的那个事确实让人闹心,想想都来气。又觉得刚才那样跟王家秀说话好像也不应该,这么小心眼和自己的妈妈过不去也没什么趣味,但王家秀又实在对自己的关心不够,心里面有怨气所以才说话不恭的。反正错的也不单单是自己。莫如春很快就在心里给自己找了台阶,便端起茶喝了一口,开始观察起餐厅和饭桌上的每一个人。 她抬眼看到屋顶的那个和桌子一样大的水晶吸顶灯,心想:大将军酒楼骠骑将军厅这么古风的餐厅,是不是该点上蜡,服务员穿上古代将军或兵士的衣服,厅里再放两把带刀架的青龙偃月刀,再挂上一张古代地图,这样才更符合古代用餐的场景。这厅里哪有一点古风味道,那个墙上的条幅画着梅兰竹菊,这不是文人的最爱嘛,和骠骑将军有啥关系,唉!看来这老板也是个没文化的,不知道对景才更有意思。 心里畅想着无奈着又看向桌上的众人,见郭君宁正在听胡海天和范老聊天。那个令人生厌的小邵正在低头喝水不知道又在动什么歪脑子。莫如山和莫如川也不知在说什么,两人半低着头都在笑,再看王家秀和范老的老伴,两个正在说着莫语和莫冬一个月来的趣事。 莫如春便觉没意思,心想:还不如在家里陪姐姐,这饭吃得也太无趣了,连个真正能说话的人也没有。 正想着,就听范老笑着大声说道:“海天,要不说经商的人活得通透,你才多大就想到身后事了,不过这身后事我也想好了。” 说完他看着和自己相伴半辈子的老伴,对胡海天和郭君宁感叹道:“这人呢!总有一死,我这一辈子的心血都在你们姑姑手里握着呢,等我哪天去了,她就把我这些年的心血交给我这些徒弟们整理出来,将来出个作品集,那稿费也够她后半生的花销了。” 范老的老伴虽然和王家秀说着闲话,却一直拿另一只耳朵听着范老和胡海天聊天内容,此时一听范老说这话,便将王家秀刚才说的打算帮如玉带孩子,两个孩子四岁再送去上幼儿园,让孩子们在家多呆一年的话题放下,对着范老就是一顿埋怨: “你这个老头子,今天什么日子,最近老是死呀活呀的,我就不爱听这个,你要死了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活着也没什么盼头了,你得给我好好活着,只要你活着咱们都有个奔头,你要死了你说你这些徒弟们怎么办,孩子们都还没上道。都还需要你指点,你倒想图轻闲,门都没有,我不答应,你周围那几个徒弟也都不会答应。” 说完又转过头看着王家秀说道:“她大姐,你说说看,这人是不是糊涂了,我跟了他一辈子,不到二十就嫁给他了,到现在也三十多年了,想想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点,他又开始惦记上这个事情了。” 小邵听了却抬起头说道:“师母,我听说师父和你在师父上战场前订了亲,因师父上了战场所以拖到他回来才成的亲?” 范老的老伴似在回味地缓缓点点头说道:“是啊!这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那年他上战场时我还没嫁给他,不过亲事已经说定了,说好的等他回来就成亲。” 说到这,范老的老伴眼中好像泛起泪花,只听她接着说道:“当时他从战场上回来就分配在县文化馆工作,我们俩还没来得及成亲就发生了一场意外,他不但丢了一条腿还添了其它毛病,那时他固着要退婚,我不答应,我就相中他这个人了,谁说也不好使,这一嫁就是三十年,现在他轻轻松松说走就想走,留下我孤零零一个人怎么活,怎么活?”说完就抽泣起来。 范老看老伴在人前哭,便不耐烦地说道:“你这个老太婆我不过昨天说了几句身后事的安排,你今天就借题发挥起来了,好了,好了,咱们今天干什么来了,有牢骚回家再说,好不好?” 看范老的老伴还在抽泣,王家秀便劝道:“大妹子,别哭了啊!没孩子也没关系,你看我生了四个哪个不是讨债鬼,没孩子是老天疼你不让你吃苦,范老身体看上去多好,你就别哭了,他肯定得走到你后头。” 范老的老伴此时已慢慢不哭了,听了王家秀的话又嘟囔道:“他要走到我后头就有得罪受了,谁能一心一意伺候他,我得把他送走再跟着他去,下辈子我还得跟他,老姐姐,他必须走在我前头,我还得给他料理后事呢!” 范老听了笑道:“这不对了,我说我走了你得找人帮我把那些东西整理出来,你还哭得不成了,真是老了老了,眼泪还多起来了,走到哪都哭。” 王家秀此时也给范老的老伴递上纸巾劝道:“大妹子,别哭了,我们女人说起来谁不是一肚子辛酸,你别哭了,看晚辈们还看着呢!” 正说着,魏家明提着两大提饮料和一袋子水果进了包厢,看大家都看着他,忙说道:“我没错过什么吧!如春要喝红牛饮料,我跑了三家店才找到,没迟到吧!” 说完看服务员提着水果要去后厨洗了再端上来,便补了一句:“服务员,麻烦给后厨催一下我们的菜,我提前订好的套餐,另外水果弄个拼盘搬个花样再上。还有这两包瓜子和糖也装个盘上来。” 看大家都只是在喝茶,魏家明笑着,怎么酒也没打开,说着对另一个服务员说道:“麻烦把这两种酒给我们打开,上面那两位年纪稍大点的女士喝红酒,其它人都喝白酒。” 服务员看着座上的人问道:“那两位女士也喝白酒,是吗?” 魏家明坚定地点点头道:“我们都是其次,今天主要让两位年轻女士喝好,这可是我今天认领的重要任务,必须得圆满完成。” 说完又疑惑地说道:“今天座位也安排得不大妥当,应该把郭姐和如春安排在一块。她们推杯把盏地喝起来才有意思呢!” 说完就对如春说道:“如春,我跟你换换,我陪王姨,你坐在郭姐身边来。”说着已经起身往莫如春身边走去。 莫如春看自己刚和小邵换开了座位,此时又要拉着和他坐在一起,心中便不愿意,只摇着手对魏家明说道:“小魏,你别胡闹,我就是喝也不能在今天这个场合喝呀,这里坐着好几个长辈,改天咱们叫上我姐再喝,你快回座位上坐好,今天虽然你买单,但你可不是主角,快回去,快回去!” 范老听了莫如春的话倒笑了,说道:“如春,既然能喝白的,就坐过来和我这大侄女喝上几杯,我们岁数大了喝不了那个,你们年轻人喝酒我看着也爽快,快来,快来,都是自己人,怕什么的。” 莫如春看范老说话了,也便不好再推让,只得拿着包悻悻地坐到魏家明的座位上,魏家明则开心地坐在王家秀身边。 莫如川和莫如山看到莫如春不情愿又不能拒绝的样子,两人相视一下就都低下头偷偷地笑着。 小邵看莫如春此时坐在自己的左边,心想:看来我和莫如春还是有点缘分的,连师傅都这么肯帮自己,这婚姻的事应该靠谱,既然天时地利人和三样都占了,我们这好事也算八字有了一撇,今日我买点力,过几日我再约她出来给她送个金项链,只要她收下,这事慢慢的不就成了嘛! 正想得天花乱坠时,就见两个服务员端着凉菜热菜一股脑地上了一桌子。 郭君宁看这里上菜也没个章法,便不高兴地对服务员说道:“去把你们大堂经理叫来,哪有这样给客人上菜的,你们没经过职业培训啊!” 那两个服务员看上去都是二十上下的小姑娘,一看郭君宁那盛气凌人的派头便不敢多言,忙答应着抽身出去了。 一时进来一个穿着一身绛色西装裙,留着一头披肩发的年轻女孩子进来,看到桌子上的菜品心里顿时明白了,便忙上前一步对着满桌的人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大家好,我是今天大将军酒楼的值班大堂经理,今天实在不好意思,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今天外面厅里有个满月席,正在待大客,后厨有点忙乱,凉菜热菜一起上来了,不行这样吧!菜已经上来了,退回去重做的话,这几道菜我们也不好处理,大家都让一步,等下结帐时你们这桌按八折黄金会员价结账,我再送你们一道养生硬菜哪吒闹海,也是我们这儿的厨师新学的,你们看行不行?” 郭君宁刚要说话,范老说道:“行,行,我们抓紧吃,今天换个顺序,先吃热菜再吃凉菜,最后喝酒,你去忙吧!” 众人一看范老说话了,都附和着,那大堂经理看众人面前的白酒杯、红酒杯和饮料杯都还空着,便亲自按照各自喜好将面前的酒杯和饮料杯盛满才又鞠了一躬退出了包厢。 第九十五章 先过五味菜再来三巡酒 范老看大堂经理出去了,便笑着说道:“今天是莫语和莫冬的干爹干娘请我们大家吃饭,我倒有点喧宾夺主了,不过,我看那大堂经理说得也实在,咱们反正吃饭就图一乐呵,就当是个小插曲吧,君宁,你不怪姑父多事吧! 郭君宁忙摇头说道:不怪,不怪,这事本来就该这么处理。姑父您今天是主角,这菜也齐了酒了满上了,你说个话咱们开吃吧! 范老笑道:今天你和小魏还小莫语莫冬才是主角,我们其它人都是配角儿,这顿饭我可不能先说话,快,你和小魏谁先说个话,咱们好吃饭!再等下去热菜也变成凉菜了。 众人听了范老这诙谐的话不由都笑了起来。郭君宁看了看魏刚想说让他先致词,魏家明却抢先一步说道:“郭姐,你说吧! 我这嘴也笨,也没什么经验,还是你先来,我跟着你好好学一学。” 郭君宁看着魏家明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好吧!我说就我说。今天是莫语和莫冬认亲的好日子,我做为两个孩子的干娘首先感谢姑父和姑姑今天来主持这场仪式。另外就是我没生过孩子,能给两个孩子当干娘我也十分高兴,别的话不说了,借今天这个酒首先祝我干儿子和干闺女身体健康快乐成长,其次祝在座的各位身体健康心想事成,最后我要感谢小魏,今天的仪式因为他十分重视而更显得格外隆重,因为他我们这酒喝得也更有滋味。” 大家听了郭君宁的祝酒词都纷纷叫好,看着她一饮而尽,便端酒的端酒,端茶的端茶,端饮料的端饮料一一喝了才坐下。 郭君宁看众人落了座,忙看着范老说道:“姑父,咱们快吃吧!再不吃这热菜都凉了,等会小魏提议第二杯,姑父你提意第三杯酒吧!酒过三巡才能菜过五味,今天咱们就换个顺序,先过五味菜再来三巡酒。” 众人听了都笑了,范老这才拿起桌上的筷子将面前放着的一盘清蒸鲈鱼吃了一口,又让着让大家也一起吃。 众人看范老动了筷子,这才吃了起来。 小邵坐在莫如春身边,看到硬菜转到自己和莫如春面前,便急忙用公筷搛盘中最好的食料放在莫如春的食盘里。 莫如春坐在郭君宁边上,一边和郭君宁打听这段时间的股票价格,一边也看到了小邵在不停地往自己盘里搛好吃的。 莫如春本想制止,又想着今天这场合,如果此时让小邵下不来台,是不是也算是没给范老面子,不给范老面子应该也是没给郭君宁面子,况且她看小邵用的是公筷,便也隐忍着不说话,只要放在自己盘里的搛起来就吃。 小邵看莫如春并不介意自己给她搛菜搛肉,心中又一宽,也顾不上自己吃,只管往莫如春的盘子里放。 郭君宁和莫如春聊了一阵股票,看莫如春盘子里堆得跟个小山似的,刚想开玩笑调侃,一想如春并不喜欢在男女之事上让人说来说去,便将话咽下去。又看范老坐着喝茶,便笑道:“小魏,是不是该你提议第二杯了,你看我姑父已经在等酒下肚了。” 众人听了郭君宁的话都笑着抬眼向范老看去,魏家明此时正忙着帮王家秀剥虾,听到郭君宁的话,忙将虾放下,端起面前的酒杯站起来说道:“今天非常感谢大家能参加郭姐和我与莫语莫冬的认亲礼,你们既是参与者也是见证人,希望我们这份感情能天长地久。我保证在今后的日子里,一定当好干爹尽好职责,把孩子们抚养长大,让他们成为对社会对家庭有用的人。” 大家听到这里都笑了,郭君宁看着王家秀笑道:“王姨,这个表态你满意不满意?” 王家秀满面含笑道:“这孩子就是实诚,认干爹不过是个形式,哪里需要表态,不过听着这话心里还是高兴,我也代我的两个小孙子表个态,将来一定好好孝顺这个干爹。来咱们一起喝了这杯吧!” 众人听了更笑得厉害,郭君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王姨,你这也太幽默了,小魏才多大,需要人孝顺?” 王家秀此时已将红酒杯递到嘴边正要喝时,听了郭君宁的话也笑道:“是我口误了,应该是听干爹的话,将来好好学习做个有用的人,是不是这样说就对了?” 莫如山此时把话接过来说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眼下这杯酒大家都得干了,我刚看了一下,小邵上一杯酒就没喝干,这回得喝了,我们把酒喝了把空酒杯都亮一下再添。” 小邵听莫如山说自己上一杯没喝干,顿时脸就红了,他知道自己的量就三杯,多喝一杯就得醉,今天又有重要的任务,所以刚才那杯他确实没喝干,应该是就放在嘴唇上沾了一下,根本就没喝。 此时看大家都看着自己,连莫如春也斜眼看着自己,便硬着头皮将酒往口中一倒,一边咽着一边说道:“这杯算刚才的,我刚才忙着给小莫搛菜没顾上喝,我再喝一杯算是这会的行不行?” 莫如山看小邵认真地辩解着,看他已喝下一杯,便道:“行,我们等你第二杯一起喝。” 小邵喝下第一杯,满脸胀得通红,他放下酒杯就拿起水杯大大喝了一口。 接着听莫如山说等着自己第二杯,便又将酒杯倒满,端起酒杯向大家展示了一下,也不让人便仰面将第二杯酒倒在自己口中。 及至第二杯酒咽下后,小邵的脸已经烧得通红,他感觉胃里一阵躁动,本来不没吃什么东西,这两杯酒下了肚他感觉胃在烧,心也在烧,一阵恶心涌了上来,他放下酒杯就往包厢里的卫生间奔去。 众人才喝了第二杯,正要坐下,忽见小邵急奔入卫生间,马上又听到他在卫生间里呕吐的声音。 莫如春听到卫生间发出的令信作呕的声音便皱了皱眉,心想:就这酒量怎么混社会,纸糊的也不至于这样。 郭君宁和小邵认识时间长,听到小邵在卫生间呕吐,看到莫如川和魏家明也进了卫生间,便对门外喊道:“服务员,给我们送一碗醋进来。” 因为发生了前面菜送错顺序的事情,酒店服务员此时就站在门外,她听到里面的声音,将门推开探了个头进来问道:“是要一碗醋吗?” 郭君宁点头道:“快去取一碗醋进来,我们这有人喝多了,拿醋来醒醒酒。” 那服务员听了刚要转身,忽又犹豫了说道:“女士,我们酒店推出了一道专门醒酒的酸汤拌面汤,要不要来一份,不贵,只要二十八块钱。” 郭君宁听了忙说道:“要要,拌面汤要,醋也要,先上醋。” 当小邵吐了一阵被莫如川和魏家明搀着回到座位上时,服务员已将一碗醋放在小邵面前。 小邵像面条一样瘫坐在座位上,郭君宁看着小邵说道:“小邵,把那碗醋喝一口先解解酒,压一压,等会有解酒的拌面汤,上来你多吃点。你这酒量怎么越来越不成了,这才两杯你就醉了。” 小邵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看郭君宁,当他看到莫如春嫌弃的眼神时,他知道今天他所有的努力都算白费了,眼前这个大美女这足以杀人的眼神,能让他跌进地狱里,让他自卑得恨不得立刻逃离。 但此刻要走又辜负了郭君宁和范老的一番好意,他只能硬着头皮坐着,听着。 众人看小邵已经安静下来,便又开始互相谦让着吃了起来。小邵喝了一口醋,心中略略安稳了一些。 他将那碗醋放在桌上,就听莫如春已经端起自己面前的酒对郭君宁说道:“郭姐,来咱们姐俩好久没喝过酒了,等三杯后我再一个一个敬,咱们先端一杯怎么样?” 郭君宁听了一边端起酒杯一边笑道:“来,姐陪你喝一杯。如春,我发现你现在的酒量越发好了,这豪爽劲简直像个女汉子。” 莫如春听了戏谑道:“郭姐,你骂谁呢,人家可是妥妥的大美女好不好?不过说起这喝酒来,不是我吹,我们单位的男同志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我的对手,我现在一个人一天撑一两场酒啥问题都没有。” 说完莫如春回头看了看小邵,悄悄向郭君宁指了指说道:“不过象这样不经打的也不多见,大多数男的都是前半场猛,后半场就没脾气了,我善打后半场,持久力强。” 郭君宁听了笑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小心驶得万年船,这酒喝多了也伤身,还是悠着点,等将来喝伤了才知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就晚了。” 莫如春不服气地看着郭君宁道:“你别在我这充长辈,你才比我大几岁,就成老人了。真是的。”说完假装不屑地看了一眼郭君宁道:“废话少说,先和我喝三杯再说话。” 郭君宁听了笑得两眼都成了一条缝,正要说话,那边王家秀看到莫如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已经端在手上,便忙说道:“如春,你少喝点,一个大姑娘家端个酒杯自顾自的喝象什么样子?” 莫如春看到王家秀那张写满嫌弃的表情,一时也来了气,便随口说道:“大哥二哥都在喝你怎么不管,隔得这么远你还要说人,我喝个酒怎么了?” 第九十六章 一碗水端不平不配做家长 和王家秀中间隔着魏家明的莫如山听到莫如春这样拿话怼王家秀,便站起身来指着莫如春怒斥道:“莫如春,你啥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说妈,你啥意思?” 莫如春没好气地说道:咋,你平常说妈还说得少啊,只许你说我说一句都不行了,妈是你一个人的呀!真是可笑,我说妈怎么了,妈一碗水没端平我就不能说了,要你多管闲事? 莫如山一听更来气,一下站起身指着莫如春用更加严厉的口吻说道:“莫如春,我给你说清楚,我就是豁着我的工作不要也要保护妈,今天你必须当面给妈道歉,否则你以后就不是这个家的人,简直越大越不像话了,考了个研究生了不起啊,到省公司工作了不起啊,我把丑话说到前面,今天这事没完。” 莫如春长了这么大除了王家秀还没人用这个口气和她说话,一听莫如山的话,顿时也来了气,也站起身指着莫如山痛斥道:“你算什么东西,我是不是莫家人也轮不上你来指指点点,妈在你心中重要得很,怎么说走就走了,别在那演戏了,谁还不知道谁心里那点事,在这跟我充老大,你也配?” 莫如山看到莫如春并不吃自己这一套,更来了气,转身对王家秀说道:“妈,我没资格,你总有资格吧!你现在就宣布把莫如春开除出家,让她该干嘛干嘛去,从今天开始她就是莫女士,与我们家的人没关系了。” 莫如春看王家秀一句话不说,但表情已经明显向着莫如山了,便也来了气,指着对面说道:“妈,有本事你今天就把这话说下,看这家我还回不回?” 王家秀看兄妹两杠上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这时范老站起身一边将双臂摊开示意双方都坐下,一边说道:“多大个事,怎么上岗上线到是不是莫家人了,这天下血缘是断不掉的,今天就算是莫嫂气昏了头说了如春不是莫家人,过几天也还得连上,这是砸断骨头还连着筋扯也扯不断的血肉之亲,岂是几句话就能断了的。我说句公道话,如山,你太急躁了,莫嫂不但是你妈也是如春的妈,孩子在妈跟前撒个娇你就急眼了,这不是男子汉该有的胸怀,你这是把你妈架到火炉子上烤,这不是孝,父母子女有个磕磕绊绊都正常,动不动就开除人家的籍贯,这毛病不好,得改。谁也没权利开除如春。如春,我也得说说你,你这撒娇的方式有点奇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拿话怼你妈,你让她怎么下得来台,谁都好个面子,谁都想在人面前留个好印象,你说是不是?快,依我的主意,端杯酒给你妈敬过去,喝了还是一家人。” 莫如春还要争辩自己没错,旁边的郭君宁把莫如春的袖子拉了拉,说道:“如春,听话,快端酒过去给王姨敬一杯,她再不好也是你唯一妈妈,既然当初选择做她的女儿,有多少委屈都得承受,这也算是一种担当和勇气。” 莫如春看大家都在看着她,踌躇了一下便端起酒杯来走到王家秀面前,躬下身双手将酒杯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说道:“妈,刚才是我错了,不该那样说你,请你原谅,请喝了这杯酒!” 王家秀接过莫如春的酒刚喝下,就听莫如山阴阳怪气地说道:就这么干巴巴地道歉,一点诚意也没有,这么轻描淡写就算赔礼了,在我这可没这么容易。 莫如春接过王家秀手中的酒杯一边往自己座位上走一边回头说道:“你还想我给你赔礼,你想多了,从今以后你也不是我大哥,我也不认识你,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莫如山原本以为莫如春也会拿杯酒来给自己赔礼,没想到等来这么句话,他一听就不干了,接着向王家秀示威道:“妈,你听到了没有,这回可是他先不认我的,你要是不说句话,我现在就离开这个家。” 王家秀看莫如山不依不饶,便对莫如春说道:“如春,你瞎说什么呢?怎么就不认大哥了,还不快向你大哥道歉,这家和万事兴,你爸走了这些年,我和你姐拉扯你们容易吗?好好的家不能因几句话说分就分。”说着王家秀抽抽搭搭就哭了起来。 莫如春听着王家秀的指责,又让自己向莫如山道歉,心中的火早就按捺不住了,她刚坐下就又站起身,一边穿着大衣一边拿起包说道:“妈,一碗水得端平才有资格做家长,没有端水的能力趁早让贤,不能因为是长辈就拿话压人,这家我可以不认,想让我给他道歉门都没有,各位,我先走一步,就不陪你们了。” 王家秀正在抽泣,她万万没想到莫如春气性这么大,这么点小事给自己的大哥道个歉也没什么,居然真的走了。 郭君宁还没反应过来,莫如春已经愤然离场而去。她忙追出去拉住莫如春道:“如春,有啥事好好说,这离场算怎么回事?” 莫如春回头看着郭君宁道:“郭姐,我不受他们这些闲气,女孩喝个酒怎么了,犯了哪条国法了,全都站起来攻击我,我是中国共和国公民,不是我妈的私有财产,她想怎么说我就怎么说我,想给我摆脸就给我摆脸,她怎么不给她两个儿子摆臭脸,女儿就活该受气吗?这是哪里规矩,谁定的,我不跟这些土堆里爬出来的人坐一个桌,你也不用劝我,今天有外人我妈还多少顾点脸,没人的时候你都不知她有多让人受不了。你和我一样都是家里的老小,都是女孩,我相信我和我姐受的窝囊气你一样也没逃过,甚至比我更甚,你上面三个哥,我上面至少还有个姐能多多少少护着我点,就这我都受不了,我都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自信,张嘴就能说人,说开除就开除,笑话,我莫如春活了这么大除非我自己离开,谁有权利不让我姓莫,真是岂有此理,还大夫,还大学生,狗屁文凭,鸟用没有。” 郭君宁听莫如春一句比一句犀利,也都说在她的心坎上,她又何尝不是,这些年父母为了自己养老有人照顾,找来的胡海天倒插门做了自己丈夫,也就是两人下岗了开始创业挣了点钱,要不然得一辈子委屈在父母兄嫂之下抬不起头来,要不是挣了点钱,不知在娘家会被他们欺负成啥样子,这也是她结了婚就不要孩子的一个原因,怕孩子也跟着受欺负。 想到这,郭君宁冷静了一下说道:“如春,你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而且我受到的不公正比你更甚,我们都是吃过亏的人,但一个人的厉害不应该表现在嘴上,而是用实力来给自己争取地位。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对吧!” 莫如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这道理我早懂了,这些年我一刻也不松懈就是为自己在这家里争取该有的地位,我上大家上研究生,我使劲挣钱不都是因为妈瞧不起我和姐,她从来都认为两个儿子才是她的骄傲,我和我姐就是把肠子努断也没法和她两个儿子比,我有时候在想,人怎么可以偏心到这种地步,简直不可理喻,她还是个女的,她在娘家的遭遇应该也一样,怎么就不能吸取点教训,反而照搬照抄,长没长脑子?” 郭君宁若有所思道:“是啊!有时候我觉得这传统思想更可怕就可怕在女人比男人继承得更彻底,可能再有一两代人才会好转,对女性的歧视更多来自女性,这是中国独有的还是全世界共有的,唉!这辈子努努力,争取来生托生个男子,可能内心就没这么多怨气了吧!” 莫如春听到郭君宁说中国独有还是世界共有时,心中一愣,心想:自己读过的那些外国小说多数都是讲贵族生活的,好像西方的男人讲究女士优先,但也仅仅是在外交礼仪层面,好像重男轻女在全世界是共通的,李安导演的英国电影《理智与情感》中,庄园主父亲死后,母女四人就被儿子赶出了家门,还有电影《傲慢与偏见》中也是,班纳特先生和妻子生了五个千金,他死后他的产业由他多年不来往的表侄继承,这应该是当时西方社会一项常识。但那都是二百多年前的事了,难道现在的西方人还是这个做法,那这社会成长得也太慢了,要是这样,那可真是千刀万刮也不该投身为女子。 郭君宁看莫如春不说话,便拉着她的手说道:“如春,今天给我个面子,还是进去吧!你这要真走了,回到家还怎么和他们相处。” 莫如春冷哼了一下道:“郭姐,不瞒你说,这家我就认我姐是亲人,我妈,哼!她有莫如山就行了,我们三个都不算她真正的意义上的孩子,从小到大,在她眼里只有莫如山,也只把莫如山当成她的孩子来养的,我们都是赶着投错胎了,白吃了她这么多年的粮食。我不进去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觍着脸进去,我都瞧不起我自己,我这就去火车票售票点买返程票,提前回单位。” 第九十七章 带着五星红旗飞遍全世界 看着莫如春急步出了餐厅,郭君宁怅怅进了包厢,看到王家秀还在哭泣,坐在王家秀旁边的姑姑一边劝一边拿纸巾给王家秀擦着眼泪。 范老看到郭君宁一个人进来,便知道如春已经走了。刚要说什么又叹口气什么也没说,只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坐在莫如春旁边的小邵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他已经搞不清楚莫如春为何事和王家秀、莫如山起了冲突。 他当时也懵了,这是莫家人的家庭战争,自己应不应该帮莫如春,还没想明白,莫如春已经怒气冲冲走了。 小邵心想:这姑奶奶脾气也太大了,我就一个妈,要是真娶这位回去,我妈估计不是她的对手。而且我刚听莫如山说莫如春不但是大学生,而且还是研究生现在在搞一个世界级的科研项目,我的乖乖,我一个高中毕业的人,怎么能高攀上她,幸亏今天想和她搞对象的话没说出来,要是真的提说了,还不相当于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嘴巴,也幸亏自己机敏刚才没站起来帮腔,否则这会可真难受了。 想到这,他端起面前的那碗醋又喝了一口,这会喝的这口可不是一般的酸,他看着酸菜拌面汤已经上桌了,便不客气地给自己舀了一碗慢慢喝了起来。 莫如春去市中心的售票点买了今晚的火车票,明早六点多就能回到省城。 她把票买好并不着急回家,回了家又得面对莫如玉的盘问,想到这儿她就头大。 这家里她谁也不恋,就恋莫如玉,她觉得她姐是这世上最疼她也最懂她的人,可惜她不能带着她一块儿离开,她有她的事业,自己也有自己的事业,有时候能困住人的往往就是这些赖以生存的事业和工作,谁没钱也活不下去。 想到这,她想也许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回家了吧,以后这家也没法回,去学校看看吧! 莫如春穿着一件黑色长呢子大衣,腰间系着同材质的长长的带子,梳着一头黑墨般过腰的披肩发,背着一个黑色皮包,整个人看上去清瘦又灵动。 当她给看门房的大爷说清楚自己曾就读在这所学校,现在工作了想再进去看看时,那个大爷并不买账,说道:“谁也不行,现在学校放假,一个人也不能放进去。” 莫如春看说不通,转身走到学校校门四五米远的围墙下拿出手机拔通了学校门房的电话,这个号码她一直都记得。 当那个门房大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时,莫如春故意操着外地口音说道:“请问你们这儿是市三中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嗯”,随即又听那大爷干巴巴地问道:“你是谁?要干什么?” 莫如春半晌又换了本地方言说道:“我不干啥,就想试一下学校门房的电话号码换了没有,我就是刚才想进去的那个女的。” 电话那头的大爷似乎被莫如春这个理由给说愣了,莫如春刚要挂电话,忽听电话那头大爷说道:“你来吧,我破个例让你进去转一转,说好了,你只能看,啥也不能动。” 莫如春听了如获赦令,忙答应着将手机挂了直奔学校大门。 莫如春已经快六七年没进去过了,自从考上大学后她就再也没有进来过,就算是在这里工作了几年也从没想过进学校来看看。 今天和王家秀、莫如山闹了一场,莫如春倒想起了自己初中高中时的母校,也是爸爸当过校长的学校。 这里也是自己曾经生活战斗过的地方,有许多幼稚又可笑的回忆,有对这个城市最深刻的记忆。 莫如春知道她毕业后不久市三中就变成了纯纯的高中,初中已经分流到其它中学了。 莫如春进了学校,看到原来平房教室一部分还在,迎着校门的那些平房教室已经拆了,现在是一座五层高的教学大楼。 莫如春站在远远地数了一下那座教学楼的窗户,左右各有八扇铝合金窗子。 她在心里估计了一下,一间教室大概有两扇四页窗,除去教研室和校领导办公室及会议室等,这教学楼里应该能放下三四十间教室,这样算下来高中三个年级,一个年级应该有十个班左右,按照每个班七十人算,这学校也得有二千多人。不知道现在教室里的桌椅是不是还和她们过去坐过的一样,木头桌子上刻满各种各样人名或座右铭,还有数理化公式和英语单词。 她清楚地记得她当年在这个学校坐过的第一位的那几张桌子上刻有人名,有动物植物的图形,有名人名言,还有英语单词和短句,甚至还有刻的手印,不但有手形还有手纹,一张桌子上满满当当什么都有。 她还记得当时她也不落下,第一天到学校报到就在她课桌的右上角刻上了mRc三个字母,那是她名字的首字母,不知那几张桌子现在在哪里,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学生坐着。 莫如春一路想一路进了教学楼大门,迎门是一个宽宽的手扶楼梯,她随机往左走到第一间教室的后门,后门上有一扇不能开启的玻璃窗。 透过那扇玻璃窗,莫如春看到教室里已经换成升降课桌,过去的长条凳也换成了方形凳,有些凳子上面还绑着自制的坐垫,桌子上干干净净,书本摆放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个刻痕。讲台上的黑板也不是自己上学时那种上面长满裂纹白石灰打底的黑板。 莫如春记得那时候好像每间教室黑板顶上都贴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大红字。今天她看到的这间教室黑板上面贴的是诚实守信自尊自强八个字,中间是一面五星红旗。 看到五星红旗,莫如春倒想起一件事来,那时她还上着小学。有一天正好是周末,她带着家属院和她一般大的几个孩子一起淘气,去门房偷了学校教室的一大串钥匙,她和几个小伙伴挨着打开所有教室的门,在每个教室的黑板上用中学才有的彩色粉笔留下了每个人想画的画。 她当时在开心地在好几间教室里画了红旗和飞机,那个白色飞机的机翼上还用绿色粉笔写下春天号的字样。 她还记得当时画那个画的意思是想让有自己名字的飞机带着中国红旗飞遍全世界。对了,她怕别人看不懂,好像还把白色的飞机画在一个大的蓝色的圆里,在圆的顶部用黄色粉笔写了地球两个字,那面红色的红旗就画在飞机机翼的侧面,红旗上的五颗星她也用了黄色,看上去好像飞机带着红旗在飞。 当时院里的小伙伴还围在她画的画跟着满眼都是敬佩,因为其他人画的不是馒头就是鸡蛋,或者茄子,西红柿这种好画又管饱的食物,象她能想着画一架飞机和红旗在地球上飞的一个也没有。 也许是乐过了头,也许是忘性大,家属院里的小孩们围着莫如春说笑了一阵就各自回家了,但事情并没有结束。 她记得周一时,她正在自己班里上早读课,教室里就来了两个学校的老师,一个是小学教务处主任,另一个她不认识。 当莫如春被那个她不认识的老师带到中学那几间教室时,她看着自己的画作不知发生了什么。 正在纳闷时,就见那个老师让她上到讲台上,对着那几幅画严厉地问道:这些是不是你画的? 那一刻莫如春感觉自己像一个罪犯,正在接受人民的审判一样。她心里既委屈又不服,当时她将那份委屈摁在心底,用自豪的语气指着那个地球回答道:这个是我画的,其它不是。 那老师看莫如春并不害怕,倒有些生气又厉声问道:“你在这里领着人捣蛋乱涂乱画是谁允许了,为什么把飞机画在地球上,还把红旗放在飞机后面,你想干什么?” 莫如春抬起头看着那老师振振有词地回答道:“我想开着飞机带着五星红旗飞遍全世界。” 那老师听了莫如春的回答,一时倒愣了,原本想要发的火似也没了,他被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的一番话给震到了,一个小学女生,居然有这份眼界确实难得,他在教育界这么多年,象这样敢说大话的孩子他几乎没有见面,今天倒是被这个小女生给他和在场的所有人上了一堂爱国课。 但自己的身份不允许他此时放她一马,但语气上已经明显缓和了不少,只听他只淡淡地说道:“教室是读书学习的地方,不是本班的学生不能进来,你还是个小学生,跑到中学校园里来干什么?这回没造成经济损失就算了,你把这些黑板擦干净就回你自己的学校去,以后没事别进我们学校,听到了没有?” 莫如春点点头,随即又固执地问道:“那我要回家也不能进来吗?” 那老师听了莫如春的话似乎也略略有点不安,心想:她住在这里,难道是学校哪个老师家的孩子?今天这事是不是办得有点唐突了。 刚要说话,就听教室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是不是在这间教室里?这孩子又惹事了。” 莫如春一听就是爸爸的声音,便忙拿起黑板擦装模作样地擦了起来。 莫如春个头随了王家秀,长得并不高。昨天画画时她是踩着板凳画的,现在没有板凳,她就是踮起脚尖也够不着。 但莫如春心眼转得快,一定要让爸爸看到自己委屈地擦黑板的模样,否则爸爸的脸一沉也够自己吃一壶的。 后来莫建国进了教室,因当时在场的老师有好几个,场面有点混乱,莫如春记得不是很清楚,唯一记往的就是莫建国进了教室先给在场的老师和同学们都道了歉,说没把孩子教育好,给大家添麻烦了。随后又接过莫如春手中的黑板擦将黑板擦干净便带着莫如春回了小学送她到她的班级教室里。 第九十八章 莫如春的心里话 那名带莫如春来这个教室的教务处老师当时尴尬到极点,因莫建国平日低调,再加上这个老师是刚从教育局空降来的教务处副主任,所以他并不知道莫如春和莫建国的关系。 莫建国把莫如春送到小学教室时,一路上只跟她说起学习上的事,对这件事一字未提,更未指责。这让莫如春既意外又感动。 莫如春对莫建国建立的最深厚感情的一次事件也是这件事。因这件事莫建国回家一字未提,也从未因这件事批评或收拾过莫如春。因此王家秀和莫如山并不知情,否则他们可能又要嘲笑她了,尤其是莫如山。每每拿仇视的眼神不屑地看她时,莫如春都感到无比愤怒。 但莫如春只不过是家里的老小,谁也不会把她的感受当回事,况且她除了在大姐莫如玉跟前发泄几句别人也不会有兴趣了解更多的细枝末节。 莫如春年龄虽小思路却非常清晰,她清楚地知道爸爸在家里的活稀泥的,妈妈则的典型的儿子奴,对女儿除了打压就是培养她们干家务的能力,以便将来两个女儿嫁出去别人不会说她没把姑娘培养好,至于女儿嫁出去日子过得好不好那基本不是她要考虑的事情,她的脸面莫家的脸面才是最最重要的东西。 王家秀脑子里一直想的和看重的都是这些事情,莫如春十分不理解的是,为什么一个人的思想会局限于少年时就既定的框架中,你想让她有更大的格局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她不屑于了解这个世界的变化与不屑于任何人来改变或影响她的想法,她对自己那一套理论非常自信也有深厚的人生基础,那个基础是她娘家村里的老辈子传给她的,她一直深信不疑也一直奉为圭臬,不容动摇。 莫如玉觉得王家秀和自己的外奶奶区别不大,除了王家秀和穿大襟衣裳裹脚的外奶奶在衣着方面有所不同,那说话口吻接人待物以及对待子女的态度等精神层面的事情都高度一致,她们两代人在思想领域可以说是复制品都不为过,这真的是很奇怪的现象。 自这次事件后,莫如春和莫建国父女关系似乎有了很大改善,有事她也愿意背着王家秀和悄悄莫建国说一说,不像从前觉得父母除了会批评不会向着自己,与其跟他们说不如和大姐说管用。 也许孩子和父母之间缺少的就是一种平等权,有了平等对话的权利孩子才会对父母打开心扉,否则就算是血亲也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就像莫如春和王家秀的关系,尽管莫如春已经成年了,但少时留下的印象从未减弱过一分。莫如春计较这些时王家秀还茫然不知,只管沉浸在莫如春孝与不孝的自我主题当中。难道索求平等对话权就是不孝吗? 那件事后,当时还是校长的莫建国给学校门房下了死命令,不管是谁家的孩子,以后都不能随便进学校的门房,更不能拿门房的钥匙去教室里乱窜。 莫如春此时想起爸爸当时在那间教室里既尴尬又无奈的神情,看着教室里已换成磁性墨绿色黑板,想起当时的那一幕,才对莫建国当年当着学生和老师的面承认错误的那份勇气与担当在心底打了个一百分。 同时她又不禁自嘲起来:莫如春,你打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虽然小小年纪就有环游全球的大梦想,但家里这点事都处理不好,再有天大的志向也是白搭,在妈妈和莫如山眼里你啥也不是,在她们娘俩眼里你就是好嘚瑟好显摆,有本事这回把这个项目攻下来,拿个世界级的大奖回来,让大家伙好好认清楚你。也许到时家人的看法就不一样了吧!就像当年那件事以后,她为了向爸爸证明自己不是废物和捣蛋鬼,希望爸爸能真心看得起她,她才开始用心学习用成绩来证明一样。 想到这,莫如春又摇摇头心否定了心中的想法站在教室的后门自言自语道:“莫如春,你累不累,整天为得到家人的认可有意思吗?他们认不认可有那么重要吗?全中国女研究生能有几个,妈妈不照样张嘴想说你就说你,想不要你就不要你了,你还看不清楚吗?还抱着这不切实际的幻想有意思吗?快收收心,这世上没有比自己事业更重要的事情了,还是把心思放在研究上,别想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了,再想下去别说别人看不起,你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了。” 就在莫如春站在教室后窗思绪连连时,王家秀带着莫如山和莫如川也回到了家里。 莫如玉看到王家秀三人进来,却不见莫如春,便问道:“妈,如春怎么没和你们一块回来,她临走时还说要给我带个惊喜回来,她人呢?” 王家秀一听拉着哭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始抽泣起来。莫如山则看了一眼王家秀怒斥道:“妈,你一天除了会哭不会干什么,被当众欺负成那样连个屁也不敢放,我真是服你了。哭,哭,就知道哭。” 这段时间莫如山和莫如川只有晚上睡在莫如玉家,白天没事全家人都挤在这里,有时候莫如山困了就在王家秀的卧室里躺一躺。因此莫如山对着王家秀发完火一甩门就进王家秀的卧室。 莫如川看着王家秀坐在沙发上哭泣起来,莫如山又进了王家秀的卧室,便坐在王家秀身边说道:“妈,如春就是赌气,你别难受了,她等会就回来了。回来了我们再劝劝她,让她给你和大哥道歉,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长辈,比她大。” 莫如玉听了忙问道:“如川,发生什么事了?” 莫如川说道:“姐,如春今天喝白酒,妈说了她两句,说女孩子不该喝白酒,如春不服气,当着大家的面说妈一碗水没端平,为什么我和大哥都喝酒了妈不说我们只说她,后来大哥嫌如春对妈说话的语气不好,他们在饭桌上就吵起来了,然后如春赌气就提前走了,我们以为她回家了。” 莫如玉接着又问道:“究竟为什么吵起来了,就为了一句话?如春不时也不是这样不顾大局的人,怎么会吵起来?” 莫如川刚要说话,莫如山一下冲出来冲莫如玉嚷嚷道:“她顾大局,她要顾大局就不会当众给妈下不来台,我不过教训她几句,她不但不服,还嚷嚷着不是这家里的人,我真是无语的很。” 莫如玉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莫如春计较王家秀一碗水没端平,三个孩子都喝了白酒,王家秀却只说如春不说两个儿子,所以气愤不已才和王家秀嚷嚷了,而莫如山觉得莫如春当众说妈妈就是不对,所以站出来维护王家秀,以莫如山一贯霸道的做派,估计话很不好听,两下里僵持在一起,越闹越绷,莫如春生气才离场的。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如春这会儿肯定去买火车票了,昨天她说明天才走,今天吵成这样,肯定一夜都不想多呆,估计连夜就要走,晚上快十二点还有趟去省城的火车,她应该买的是那趟火车的票。 莫如玉此时虽然也知道事情的原委,但她没法表明立场,一边是自己的妈妈和弟弟,一边是妹妹,手心手背都是肉,割哪块肉她都觉得疼。 王家秀听莫如川和莫如山说完,尤其是听莫如山嚷嚷的那几句,她十分感动,这儿子没白疼,关键的时候还是全心全意护着自己的。都是如春不懂事,不怪他两个哥哥对她有意见,像她这个牛脾气,在单位怎么吃得开,省公司那边也许过不了多久就得把她退回来,看她到时候怎么有脸进这个家门。 但莫如玉此时的态度王家秀也极为不满,前前后后的事情都给她说了一遍,她不但没一句安慰的话,反而沉着脸不说话,像是我们欠她八百两银子似的,不说也没关系,反正你将来用我的地方还多着呢,我看你还能飞出天去。 就在王家秀和莫如玉各想各的心事时,魏家明敲门进来了。 因今天这桌饭魏家明执意要和郭君宁各承担一半,他觉得这样更合理,他可不想平白占郭君宁的便宜,虽然她不缺钱,但缺不缺是她的事,自己只需要做自己该做的事。 等把酒店的帐结了,魏家明把所有人都送走后,又返身进了酒店,他要过菜单将刚才吃的味道不错的卤煮拼盘和西北大菜各点了一份打包带走,还特意交代把荷叶饼也带上好配着西北大菜吃。 魏家明也知道刚才在酒店发生的一切,但他没往心里去,他觉得不过是莫如春和王家秀娘儿两个闹了点小矛盾,王家秀回家哄一哄就好了,小事情罢了,一家人说开了也就没什么了,他想当然的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所以也没多想提着两份菜就赶紧过来了,他满心满脑子想得都是莫如玉今天没吃到席。 今年打包的这两道菜是魏家明上回参加莫家家宴时看到,王家秀照猫画虎做的西北大菜,莫如玉用薄饼夹着里面蒸得软烂香糯的五花肉吃了好几块。当时那个味道绝对没今天的好吃。今天他也是特意点了这道菜,先自己尝了尝确实做得不错才打了包,他希望莫如玉也能吃得开心。而那道卤煮拼盘是所有凉菜里最贵的,也是今年才引进的新菜品,他也希望莫如玉能亲口尝一尝。 第九十九章 蛋糕里的温暖回忆 当魏兴冲冲提着从酒店打包的两道菜进到莫如玉家时,他感觉到此时莫家的气氛显然与他的到来格格不入。 当他得知莫如春到这会还没回来,看到莫如玉那焦急的眼神时,他安慰道:“如玉姐,王姨,如山哥,如川,我这会出去找,也许如春就是去找同学或看电影去了,你们别着急了,说不上她这会正往家走呢!” 王家秀刚要说话,莫如山就冷冷地说道:“小魏,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你也忙了一天了,快回去吧!” 魏家明刚要说话,就听外面有人敲门,如川把门打开,就见马婶家五岁的小孙女喜喜奶声奶气地说道:“叔叔,如春姐姐让我把这个纸条交给如玉阿姨。” 说完就把一张写着字的纸递到莫如玉的手中,也不再和众人打招呼,转过身就要走,莫如玉抢上前一把拉住喜喜蹲下身问道:“喜喜,如春姐姐现在在哪里?” 喜喜歪着头看着莫如玉笑道:“阿姨,我刚才在门房里和小岁子还有多多妹妹玩词语接龙,如春姐姐进来给我们一人给了两块巧克力,她趴在门房的桌子上写了这个让我来你们家交给你。我也不知道她现在还在不在门房?” 莫如玉一听才松开喜喜的胳膊看着她一蹦一跳地跑了。莫如玉忙打开折住的纸看去,只见上面写着:“姐,我的衣服都在我睡觉屋里的衣柜里,洗漱用品在卫生间,你帮我收在箱子里,一个半小时后我在以前小学大门拐角那个蛋糕店等你。外面冷,你穿暖和点出来。” 莫如玉知道莫如春说的那家蛋糕店,那是莫如春从小学到高中毕业最爱去的地方。 她听莫如春说过,那里有她少年时最好的记忆,也是她最能体现自己价值的场所,那些用她的能力换来的钱买的每一块蛋糕上仿佛都写着你很牛三个字。 她还听莫如春绘声绘色地给自己讲过,当她拿着钱选择蛋糕时的纠结与听到临近期限蛋糕打折时的欣喜与等待对莫如春来说都是甜蜜的人生味道,她能在很快的时间作出决断,同样的价格哪块蛋糕的面积更大,哪块蛋糕的奶油更多,她扫一眼就能准确判断出来。 莫如玉知道,每当获得蛋糕打折的消息时,莫如春都会在当晚蛋糕店快下班前去那里,当然借口就是想去接自己下晚自习,其实却是偷偷来到这家蛋糕店,卡着打折的时点来买走第二天就过期的蛋糕,然后站在蛋糕店门口用力地享用着那些央求王家秀到死都不可能买给她吃的蛋糕。 莫如春每每形容那入口蛋糕的味道时,莫如玉在莫如春每一口香甜中都隐约能感觉到那里散发的与王家秀对抗的力量。 每每这个时候,莫如玉都清楚地知道莫如春小时候之所以努力学习就是为了获得同学们的认可,在这种认可的前提下,就能在班里找到挣钱的办法,让她离开王家秀也可以吃到自己想吃的蛋糕,至于那个临期味道究竟与新鲜时有多大区别已经不重要了。 莫如玉非常理解莫如春,其实她又何偿不是,但她不是莫如春,她做不到她那份坦然,也没有能力从同学那里去挣钱来换这些额外的物质和精神食粮,倒是莫如春从来不曾忘记她这个姐姐,每回都会带给她一份惊喜与温暖。 莫如玉知道莫如春那时候挣的大部分的钱都送到那家蛋糕店了,有时候帮她完成同学的作业她也会在半夜时拿出蛋糕来悄悄犒劳犒劳自己,这是她们姐妹俩的秘密,姐妹俩也只有在偷偷享用蛋糕的那个美妙时刻才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每每这时,莫如玉都会一边不安地享受着美食一边体味着妹妹对自己的那份令人动容的心思。 那种被亲情包裹被妹妹依恋的感觉令莫如玉时常产生错觉,好像这世间最美好的瞬间就是和妹妹等家人全睡了以后一起悄悄聊着天偷吃蛋糕。 也只有在那个时候,在王家秀那里得不到的母爱也凝固成了姐妹间令人更加珍惜的一份情愫融化在这小小的蛋糕中供姐妹俩一起享受。 那种无拘无束又让人兴奋的感觉至今印刻在莫如玉的心头,那也是她中学时代关于家的最温暖的记忆。 此时王家秀听到莫如玉转述了莫如春的话,她简直要气疯了,这个打小就令她头疼不已的小女儿,没有大女儿听话,不但不听话,还时时制造出个事故来。 以前莫建国活着时,只在她一说如玉和如春的不是,莫建国就摞下一句以后两个姑娘的事你别管了,你也管不好,有事让她们来找我。 后来王家秀眼看着自己在两个女儿跟前的话语权越来越弱,尤其是莫如春,简直就拿她当空气。 所以莫如玉和莫如春学习生活上的事,王家秀也有意识地睁只眼闭只眼,能不管就不管,反正她们也不听她的话,而她还有两个儿子,他们才是她最值得关注的亲人。 后来莫建国去世了,莫如玉懂事地放弃上大学找了工作供养弟弟妹妹,莫如春总算是消停了几年。 上了大学后莫如春又开始作妖,一张嘴就是要挣钱,要吃好的穿好的,要过自己理想的生活,从来不为这个家考虑,满脑子就是自己。 后来如春又眼红如川被保送上研究生,她也考了一个,那个试确实不好考,当时为了考这个研究生,她掉了二十多斤肉,眼睛也近视后来还戴上了眼镜。 不过这丫头身上还是有股子狠劲的,研究生毕业时,她强迫自己把眼镜从四百度减到了二百度,她这个决心也大,说不戴就不戴,现在也就是工作时看电脑戴眼镜,平时根本看不出来她曾经严重近视过。 王家秀常常在想,如春这丫头不知道随谁了,他爸和他姐都是软面乎,乖乖地听自己的,偏这小女儿不但不是小棉袄还成了家里的问题大王。在家她只要和自己聊天,哪次愉快过。也就自己年龄大了忍耐性强了,要搁他爸活着的那些年,她打都不知挨了多少了,真是越大越没个样子了,怎么生下这么个祸害。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就当我白养了。 想到这,王家秀冷冷地看着莫如玉说道:你这妹妹都是你惯坏的,她愿怎样就怎样,我也管不了,也懒得管,既然她不愿意回来,随她的便,少了王屠户照样吃猪肉,你去给她说,以后这家她有本事就一辈子别回来,我死不了倒要看看她的下场。看她翅膀有多硬能飞多高。 莫如山看王家秀越说越生气,便也帮着腔硬声说道:“姐,妈说得没错,莫如春有本事从此这家别回来,看少了她我们过得更好。” 莫如川此时觉得王家秀和莫如山说得都有点过分,但他不敢劝,只喃喃道:“就算是吵了架也不能不进家门啊!这也闹得太过了点了。应该不至于吧!” 莫如玉在莫如春睡觉的屋里收拾着莫如春的东西。一边听王家秀等人对莫如春的数落。 莫如玉觉得心很痛,还差一天假就休完了,原本可以欢欢喜喜离开家去工作的莫如春,就这样被这个家拒之门外,从此连最起码的亲情也从生活中消失了,这对一个人来说可能是不可挽回的损失。 想到这,她觉得莫如山和王家秀很可恶,如春不让他们多管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不管,非要闹到不可收拾才罢休。 如川看似人畜无害,其实是这个事件的帮凶,要是他当时站出来帮着如春说句公道话,如春也不会那样心寒。 不过如春也有如春的问题,同样做为王家秀的女儿,她知道王家秀这个妈妈的确不合格,但就算是不合格的妈妈又不能换了重新选,这出生谁能有选择,只要不是太过分,能将就就将就算了,自己这几十年不就是这么将就过来的,如春也太较真了。 尽管心里翻江倒海,但莫如玉什么也没有说,收拾好莫如春的行李冷着脸提着箱子就出了家门。 魏家明看莫如玉出了家门,忙跟了上来帮着莫如玉提着箱子,两人来到街上,莫如玉对魏家明说道:“家明,家里的事有点复杂,我一个人去吧!人多了也不方便说话,你就先回吧!” 魏家明点点头道:“那好吧!我晚点过去送如春去车站吧!大晚上的一个人也不安全,我去送她吧!” 当莫如玉提着莫如春的皮箱还有零七八碎装不到箱子里单另放在手提袋中的东西出现在蛋糕店时,莫如春正喝着健力保倚在操作间门口和两个年轻姑娘高兴地聊着天。 看着莫如玉进来,莫如春忙对操作间的两个年轻女孩说道:“改天有机会再聊,我姐来了,我们说点事,你们先忙吧!” 那两个女孩透过操作间的玻璃墙看着莫如玉,都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便继续埋头干自己手里的活。 莫如春看着莫如玉满面愁容,便指了指蛋糕店里那张小卡座坐椅笑着说道:“姐,你坐这儿,想吃什么我给你点。” 莫如玉看着莫如春没事人一样吃着蛋糕喝着饮料还高兴地聊着天,便一屁股坐在莫如春对面的椅子上担心地问道:“你怎么像没事人一样,家里都炸开锅了,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吵起来了。” 第一百章 不满情绪发泄出来轻松了 莫如春此时也已坐下,听到莫如玉的话便将蛋糕勺放在蛋糕盒上说道:“他们没说吗?重复的话我不想多说,我今晚十一点多的火车,你让魏家明送我,去火车站那段路太黑,我一个女孩子晚上打的去火车站不安全,对了,我还有惊喜要送你,你猜猜是什么?” 莫如玉哪有心情猜,她看着莫如春惴惴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准备就这么一走了之,以后真不回来了?” 莫如春此时已拿起蛋糕勺从那个手掌大小的带着草莓、奶油鸡蛋糕,上面洒着一些红的绿的透明状奶昔的蛋糕上挖了一勺送到嘴里。 一听莫如玉问她再不回来的话,一下急了,一边使劲咀咽着那口蛋糕一边说道:“谁说我不回来了,你难道没家,我就不能去你家。我还要回来看我的大宝贝侄子侄女呢,妈和大哥把我开除了,你又没有,我以后就去你家。” 莫如玉听了莫如春的话觉得她在人情世故方面脑子太简单,思维太单一太不可理喻了。便说道:“你说和轻巧,你和妈闹翻了,以后回来算是看谁?单位上给的探亲假还有节假日都是探父母的,你这倒好,来探姐姐和侄子侄女,哪有这样的。你快跟我回去,别闹了行不行?” 莫如春听了放下勺子一本正经地对莫如玉说道:“姐,你要是来当说客的那就请回,我已经成年了,不需要你来给我讲道理。而且家里的事我也不想再提起,如果妈一碗水端不平,我觉得她不配做母亲,我们因为她这些年已经够委屈了,她还变本加厉,我都在想她是不是嫉妒我们生在城市,尤其是我又受了良好的教育,现在又有一份别人眼中体面的工作,而这些都是她没有的。她越嫉妒心里越失衡,长此以往,会影响到我们在人格上也会变得不可理喻,将来还怎么和别人打交道,如果妈不能在我成长的路上给我做出表率做出正确的引导,这个妈我可以不要,这个家我也可以不要,我可不想在歪路一条道走到黑。” 莫如玉听了笑道:“你这说的什么鬼话,什么叫妈不配做母亲,什么叫她嫉妒你,你又没当过妈,你凭什么说妈不配。” 莫如春冷笑道:“我凭什么,你说我凭什么。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看我们顺眼过,想说我们就说我们,想对我们发火就对我们发火,我觉得那都是她忌妒的反应。一个人的出生又不能选择,她为这个生我们的气也没道理,爸爸走得早也不是我们造成的,凭什么说我们。况且我们又不是她的出气桶,同样的事她怎么从来不说两个儿子,难道女儿天生就矮人半截,她说你你愿忍是你的事,我不行,我可忍不了,我没做错谁说我都不行,说一个字都不行。她可以看不惯我,我还看不惯她呢!谁离了谁还不活了,那些从小死了妈的孩子难道都跟着家长去死不成,真是说起这些我就来气。不过这一闹也好,我把这么多年的不满情绪发泄出来,以后也轻松了。” 莫如玉看莫如春越说越激动,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劝她,便对着操作间说道:“小李,麻烦给我上一瓶水,要纯净水。” 莫如春听莫如玉想喝水,忙道:“冷水你能不能喝,要不让她们给你烧一下吧!” 说完便对着操作间喊道:“小李、麻烦把纯净水给我姐烧开再端来,她现在喂奶呢,不能吃凉东西,喝了凉东西奶会冻住的。” 莫如玉被莫如春这番话给逗笑了,一边笑一边说道:“你听谁说了喝了凉东西奶会冻住,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凉东西只是对胃不好。” 莫如春看莫如玉笑了便说道:“我故意说的,你确实不能吃凉东西,生完孩子才出月子几天,吃了凉东西落下病就麻烦了,你得喝热水才行。哎!我给你要一个蛋糕,她家这新出来的水果蛋糕味道不错,不是很腻,你吃吃看有当年我们偷吃蛋糕时的感觉。说起来我们俩有快十年没在半夜偷吃过蛋糕了,现在想想还挺怀念那段时光的。” 莫如玉点点头道:“是啊,那时候你有钱就爱吃这家的蛋糕,尤其是那个桃粉色花蓝蛋糕,五毛钱一个,你一次就花出去一块钱,你也是真舍得买,当时要是让妈知道了,不得心疼死,她两毛钱的豆腐都不舍得多买点,哎!不过现在好了,苦日子总算熬过去了。” 莫如春听了王家秀舍不得买豆腐的话,便咧咧嘴说道:“豆腐不是莫如山的最爱嘛,怎么会舍不得买,你是不是没话找话呢,都说了家里的事别提了,我不想听。” 说完看莫如玉低头不语了,莫如春又觉得过意不去,便又开心地说道:“谁说我一次花出去一块钱,我每次都花一块五,当时在店里吃一块,然后再带回去两块,到了晚上你一块我一块,在吃独食这个事情上我绝对当仁不让。” 莫如玉抬起着看着莫如春淡淡地笑着,她眼前浮现出当年那个头角上用绿色和黄色的双色塑料头绳扎着两个长长的马尾刷,穿着领边上一圈蕾丝花边,绣着奶黄色花纹的粉色灯芯绒宝宝服,身上背着为人民服务字样和五角星图样的绿色军用书包,口袋里永远鼓鼓囊囊装着沙包和羊拐骨嘎啦的莫如春。 此时看着莫如春说起吃独食时的那份得意劲,莫如玉觉得妹妹仿佛一夜间就长大了。 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成为标准职场女性,穿着黑色修身羊绒大衣,披着一头波浪卷的莫如春,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妹妹是自己成长过程中陪伴时间最长,也是对自己最上心的好朋友。 虽然她们相差四五岁,但这并不影响她看莫如春时那种仰视的眼神,无疑,莫如春一直是她羡慕的对象,她年轻有朝气,有思想有学问,无所畏惧游刃有余的生活态度一直是她想学又学不了的,因为无法抵达所以内心更加向往。 正是这种吸引力让她觉得有这样一个妹妹真是这辈子爸妈送给自己最好的礼物也是自己最大的福气。当然她现在又有了莫语和莫冬,这福报不但有了延续而且变成了双重。 她希望莫语莫冬也能像如春一样做自己生活的主人。当然她更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变成如春,真正做自己的主人,但她现在做不到,因为家这个概念已经烙在她的骨血中,她无法逃离。 莫如春看莫如玉用关切慈爱与欣赏的眼神看着自己,并不知莫如玉此时的种种想法,便用手捣了捣莫如玉笑道:“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听我吃独食既羡慕又嫉妒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对吃独食那种事已经不感兴趣了,我现在就想把这回的试验搞成功,也算是给我学业来一次真正的检验,姐,我这事没当着家里人的面说,主要怕莫如山听了又说阴阳怪气的话,妈听了也要唠叨一个女孩子都工作了,就该把心思放在找对象成家生孩子的事上,整天试验挂在嘴上将来没人要怎么办。我不爱听这些,所以没和家里人说。现在我偷偷告诉你,这回这试验要成功了,就能在国际上得奖,弄不好我还能出趟国呢!将来我也算是国内的稀缺人才,有更多更好的机会,到时哼!莫如山,咱们走着瞧。” 莫如玉听莫如春说能得国际大奖,顿时来了劲,忙问道:“真能得国际大奖啊,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妹妹的试验能得国际大奖,天呢!如春,你到时就成名人了,我,我到时也是名人的姐姐,哎呀!天呢,我一天天看着长大的如春居然要当国际名人了。到时你算不算科学家?” 莫如春听了愣了一下,慢慢说道:“科不科学家的我不知道,到时我会争取交流学者的身份,就可以经常出国讲课了,姐,也许能当个院士什么的,哎呀!现在试验还没成呢!你这把我都带过头了,咱们务点实,先喝饱喝足再说事业的事行不行?” 正说着,小李已经用托盘端着两杯热水和一块蛋糕放在莫如玉面前。 莫如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后,小李回应说了句“不客气”便退回操作间。 莫如春指着莫如玉面前那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蛋糕说道:“姐,你快尝尝,和我们小时候吃过的蛋糕有什么区别?” 莫如玉吃了一口慢慢品味着,小时候半夜那蛋糕的味道好像在此刻顿时就充盈在口中,她一边吃一边说道:“如春,我说句不好听的,这蛋糕除了多了点水果味,其它和我们那时候吃的没两样,唯一的区别就是那时候肚子里没油水,那时候吃着更香。” 莫如春一边也吃着蛋糕一边说道:“嗯,我也有这种感觉,我那时候一次能吃两块,现在吃一块都费劲,我刚发现旁边有个麻辣烫店,我去要点来咱们就着蛋糕吃怎么样?” 莫如玉听了笑道:“麻辣烫就蛋糕,这可是新鲜吃法,这会儿也到饭点了,要就要,我去吧!隔壁这家麻辣烫量足,味道也不错,前几天妈去帮如山和如川打扫屋子不在家,君宁偷偷提回家我们吃过的就是这家的麻辣烫,你想吃什么,我去点。” 第一百零一章 许下三个生日愿望 当莫如玉端着一大海碗盛放着金针、香菇、平菇、菜花、西兰花、血块、韭菜、香菜、海带、木耳、豆腐皮、火腿肠等杂七杂八地被红油淹没的菜肴进到蛋糕店时,店里顿时充斥着一股麻辣烫的味道。 莫如春站起身一边迎向莫如玉接过大海碗,一边冲着操作间说道:“小李,小赵,这味道你们介意不介意,如果介意我就去隔壁吃,要是不介意你们两个一块来吃点吧!反正这会也没客人,你们老板又出去旅游去了,也不会来查岗。别客气,我姐点得多,一起吃点吧!” 莫如玉听了忙说道:“就是,我要的多,还有麻辣粉和烧串没手端了,我去端来,咱们一块吃。” 说着又去了隔壁,一时又端着一个长方形的不锈钢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两宽两细四碗麻辣粉。 莫如春一碗接一碗将四碗麻辣粉从莫如玉手中的托盘里放在桌子上,莫如玉拿着空托盘又紧着去隔壁端来了烤羊肉串和各种烤制的菜串。 那些烤串在约一百平方厘米的长方形不锈钢盘子虽然堆得满满当当的,但各种食材有序地按个子大小摆放在盘中,看上去个个油光满面个个精神饱满。 而在这些烤串中,羊肉串虽然属于体积最小的,但却是这盘食料中价值最大的种群,它们此时居于盘子最边上,虽然扎着铁签子,却像要接受人们的检阅一般,个个挺直着身板,其中每个签子上都混着一块纯肥的肉油,这些肉油因稀少而显得格外显眼。象家里爱宠的孩子一般占据着最好的位置,而它们因占据着每根签子最利于被火烤的地方,也是被烤得最惨烈的那一块,它身上比其它瘦肉多出的那些被烤化的油脂正在往下往左往右流动着浸染着,随着这种缓慢的流动浸染仪式,那些受宠的肥油象即将消失的光芒,在向同签的其它肉串们炫耀自己光辉而又能量满满的一生,其间包含的冰火两重天的爱究竟有多深沉有多真实大约也只有它自己知道,也许连它自己也不清楚此生的真实意义! 莫如春趁莫如玉出去的空子,已经在桌子上摆下一个十寸蛋糕,看到莫如玉端着托盘进来,便一边接着碗一边说道:“姐,下个月你的生日,原计划到时抽个周末回来给你过,也不想回来了。今天我提前给你过个生日怎么样,我们邀请小李和小赵一起参加,这样人多热闹,关键是生日歌唱起来有气氛。” 话音刚落,就见魏家明也推门进来了。 莫如玉看魏家明进了蛋糕店,看着魏家明笑问道:“家明,这才几点,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魏家明看到莫如玉开心地说道:“我回去也没事,就在街上闲溜了一会儿,想着你们也说了一阵话了,刚看你端着吃的进来了,就想赶紧来蹭一口。”说完嘻嘻嘻笑了起来。 莫如玉知道魏家明在跟自己开玩笑,在她的印象中魏家明从不吃蛋糕和麻辣烫这些在他眼中不正经的食物。他认下的就是炒面炒炮,饺子或米饭炒菜,在他眼中那些才是正经的饭菜。 此时听了魏家明的话,莫如玉笑道:“怎么办,这些你又不爱吃,要不我再给你要一碗炒炮,如春的手机里存了那家的电话在,问问看人家能不能给送来。” 魏家明连忙说道:不麻烦了,一碗面人家肯定不会送,这个我也能吃。说着看莫家姐妹各坐在桌子一边,便挨着莫如玉坐下来。 莫如春看到魏家明此时进来,更高兴,开心地说道:“正愁人少了唱生日歌没意思,你就进来了,来唱两句我听听嗓音怎么样,够不够宏亮?” 莫如玉推了莫如春一把笑道:“少胡闹,看还不把盘子放下,弄撒到大衣上看你怎么办?” 莫如春一边放着刚从莫如玉手中接过的烤串盘,一边抬头看着魏家明说道:“小魏,你是不是闻着味儿来的,刚我还想,我姐要这么多麻辣烫又要了烤串,这是要把我吃坏的节奏,你就来了,正好,咱们一块给姐过生日唱生日歌。” 魏家明听了小心地问道:“如玉的姐的生日不是下个月五号嘛,怎么成今天的生日了,是我记错了?” 莫如春笑着说道:“你记得没错,是下个月十五号,不过我今天要走,所以提前给我姐过生日,你赶得巧,正好坐下一块。” 魏家明一边俯身坐在莫如玉身边,一边说道:“我说嘛,我这记性比不上电脑也差不到哪去,怎么会把如玉姐的生日记错。” 莫如春听了一脸的坏笑,她指着魏家明别有用心地说道:“你在这标榜自己啥意思,是想提高身份还是想得到什么好处,我可给你说,我姐喜欢有才华的,你好好努力,别懈气!” 魏家明被莫如春一下点中要害,窘迫地搓着手说道:“如春,你别这么直白好不好,多少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莫如春听了笑得前仰后合道:“好,好,以后不说了,接受小魏同志的道歉,不过你真得好好努把力才行。” 莫如玉听了忙斥责道:“如春,别乱说,小赵和小李呢,怎么没过来。”说着向操作间喊道:“小李,李赵,快来,快来,咱们吃蛋糕吃麻辣烫还有烤串了。” 小李探了个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姐,你们吃,我们就不参加了,等会有个顾客订了两个大蛋糕,说是八点半来拿,还有一小时,我们得抓紧做出来。” 莫如春听了说道:“还有一个小时,我借你们二十分钟,来咱们把蜡烛点上一起唱个生日歌,让我姐好好许个愿你们吃两口再去忙行不行?” 小李听了回头与操作间里的小赵对视着商量了一下,两人便出了操作间小赵坐在莫如春身边,小李则顺手找了把椅子围着那个放着生日蛋糕和麻辣烫的长方形桌子也坐了下来。 莫如春一边插着蜡烛一边说道:“姐,今年你过三十岁的生日,今天人也不算少,等会大家还能吃上生日蛋糕呢!” 一时蜡烛点了起来,莫如春对小李和小赵说道:“快把你们店里的灯关一会儿,看着烛光唱生日歌才有感觉。” 坐在桌子边上的小赵忙站起身将店里的灯关了。一时几个人围着那个蛋糕,看着那三根发着桔黄色光的大蜡烛火苗一跳一跳的,仿佛在为今天的这场生日聚会送上祝福一般。 莫如春看众人围着蜡烛各自沉浸在火苗勾起的种种回忆中都不说话,便笑看着莫如玉说道:“姐,我们给你唱生日祝福歌,你好好闭着眼睛许个愿,往年都是家里人给你过生日,今年换了一批人送祝福,说不上天大的好运就来了,你好好许愿,最多许三个,许多了不管用,许少了浪费,好好许,别不当回事。” 说完又对魏家明和小李、小赵说道:“我起个头,咱们一起唱生日歌。” 魏家明一边拍手唱着生日歌一边看莫如玉闭着眼睛许着愿,他心想:不知如玉姐的生日愿望里有没有自己,这段时间他越来越感觉到和莫如玉越走越远了,虽然他拼力在往莫如玉身边凑,但莫如玉身上散发出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他品得出来,这令他既沮丧又不安,到底是怎么做才能入得了如玉姐的法眼。 当年他知道莫如玉跟柳志高谈恋爱时,自己还在上大学,那时没有底气追求莫如玉,也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不大明了,从小到大他除了对破案有兴趣,其它的好像都不是太在乎。 大学时也有女孩子追求过自己,但考上公安大学的女孩子天生具有一股野性,他觉得和她们相处就象是和男同学相处一样,不但不会动心反而时时要在业务和学习上和她们比个高低,在他眼里除了莫如玉象个女孩子的样子,其它他认识的女孩,无论年龄大小多多少少都带点男人气,他不喜欢也不想理会。 但还没等他来得及向莫如玉表白,柳志高已经成了莫如玉合法的丈夫,他后悔不已,但也于事无补只能认命再慢慢碰像莫如玉那样令他心怡的女孩子。 谁知莫如玉和柳志高婚礼在即时,柳志高却因公殉职了,他们同在公安系统,当柳志高的事迹很快在系统内报道时,他迫不及待地向莫如川打电话确认了一下。 当得知消息准确时,他一刻也没犹豫就向组织上打了请调报告,希望得到组织上批准同意他去英雄柳志高所在的单位工作,以便近身学习英雄事迹。 从市州公安局调往省公安局不易,从省公安局调往市州公安局却不是很难,更何况魏家明这样的好青年提出要去英雄所在单位,基本没费什么事梦想就实现了。 一夜间他就从省城来到了莫如玉身边,他要替柳志高照顾莫如玉母子的生活,和莫如玉成家一起过日子是他多年的愿望。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他怎么会放弃,所以他一边唱着生日歌一边在心里也暗暗下了决心,如果莫如玉不同意他就算是一辈子打光棍也要守在她们母子三人身边,不管莫如玉的愿望里有没有他这个决定都不会改变。 莫如玉闭起眼许愿时心想:第一个愿望希望全家人都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希望王家秀和莫如春能和好如初。 第二个愿望是希望莫如春工作顺利,心想事成。 第三个愿望是希望魏家明能找到满意的另一半,希望他能早日成个家幸福生活,把少年时的不幸弥补回来。 她刚想许第四个愿望,一想莫如春说至多三个,再多不灵的话,便将希望饺子馆生意能一天比一天好,希望今年的年终奖能达到四位数的想法咽了回去。 第一百零二章 令人吃惊的手机价格 莫如春等人唱完生日歌,看莫如玉还嘴里嘟囔着愿望,虽然一个字也听不清。但莫如春知道,就算是许十个愿望,莫如玉也不会把自己的事当成事来许愿,她永远想的都是家里人和身边的人。 所以莫如春见莫如玉还在嘟囔着,便笑道:“姐,我们生日歌都唱完了,你许了多少个愿望啊,怎么还没许完,快吹蜡烛,迟了就不灵了。” 莫如春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却不小心将桌上切蛋糕的刀撞在地上,便又俯下身去捡那把刀。 莫如玉将眼睛睁开,正要吹向蜡烛,忽然见莫如春的大卷披肩发在她低头捡蛋糕刀时却不小心碰到蜡烛,那火苗顷刻间就将莫如春的头发给点着了。 莫如玉一边惊叫着一边拿起桌上的水就朝莫如春的头上泼去。 莫如春此时也刚把地上的蛋糕刀拿在手上,忽听莫如玉的惊叫声,又被一杯水泼到头上,也一边抬起身子一边惊呼道:怎么搞的,谁往我头上泼水? 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头上一半湿淋的一半还着着火,莫如春一看自己先吓了一跳,一下也跟着惊叫道:“姐,火,火,火!” 莫如玉一时急了,将蛋糕上的三根窜着火苗的蜡烛从蛋糕上一把就扫倒,弯腰去取莫如春面前饮料想泼灭莫如春头发上的火苗时,又没站稳一下扑在桌子上,那手不偏不移就按在了蛋糕上。 莫如玉此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再次站起身一把将桌上放的莫如春没喝完的可乐拿起来就泼向莫如春着火的头发,一时间,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将莫如春头发上的火扑来,再回头看那个蛋糕上赤橙黄绿各种颜色和图案早已面目全非了。 莫如春从火中恢复情绪后,看自己湿答答的头发故意拉着哭腔说道:“姐,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火烧了,这意味着是祸还是财。是我要发财的征兆还是老天爷要降祸给我的征兆,怎么能这样,等会我怎么上火车。” 魏家明等人看着莫如春的模样,头发一半是湿的且粘附着各种颜色,身上也因刚才要救火,莫如玉沾满奶油的手当时也顾不得擦就没头没脑地扑打莫如春头发上的火苗顺势将胸前大半衣裳上也糊满了蛋糕上的各种奶油奶昔。看着莫如春狼狈的模样众人都止不住笑了起来。 此时那些奶油也爬在莫如春身上和众人一起咧嘴笑着,莫如春看大家都在笑她,更生气,一边拿眼看着魏家明几个人,一边放着狠话说道:“看我落了难你们倒笑得不成了,你们等着,天道轮回,赶明儿个这好事一定都会降临到你们身上,你们还笑?” 莫如玉看莫如春生气了,便将笑止住对莫如春说道:“如春,火烧财门开,今天这火也许是把你身上的晦气给烧没了,从此生活中再没有伤心事了。我们这是替你高兴呢!别生气了,再把好运气气跑了这火就白烧了。你皮箱里正好有衣服,你快去换了吧,这身我拿回去洗干净给你邮寄过去。小李,小赵,我记得你们这儿有个更衣室,让我妹妹去那里换衣裳吧!” 莫如春听了说道:“姐,我知道她的更衣室,我等会去换。这生日歌唱完了,蜡烛也没能吹成,也不知道你许的愿望老天爷能不能收到,算了就这样吧!看这蛋糕都成这模样了,就算是重新点上蜡也没什么心情了。你那三个愿望等下个月正式过生日的时候重新许吧! 莫如玉笑道:“就是为了营造个气氛,你还当真了。要是许的愿都能实现,那我们啥也不用干了,整天许愿就行了。快别当真了。” 莫如春听了也不反驳,看着莫如玉笑着说道:“你刚才说的火烧财门开,我这开没开,反正你的已经开了。早晨我就说有个惊喜要送给你,原本想着你的生日我不知道能不能参加得了,所以提前给你准备了一个生日礼物,希望你能开心。” 说着,莫如春已从坐椅上拿起她那个黑色软皮包,从包里掏出一个没有开封的手机盒递给莫如玉,接着又从包里拿出一个能封口的拇指大小的塑料袋也递过去说道:“这是手机卡,用你的名字办的,手机号我也没记下,是我专门托人选的,里面有八也有六这些吉利的数字,你把卡装上给我拨一个就知道了。你先开封试一下手机,我去换衣服。以后我随时都能联系到你了。” 莫如玉刚要说话,魏家明委屈地说道:“如春,你也太不仗义了,我刚想着下个月如玉姐过生日时送她一部手机,你就捷足先登了,那我下个月送什么呀?” 莫如春一边走一边斜眼看着魏家明道:“活该,谁让你老是慢半拍,送什么自己想去吧!实在没送的把自己绑了送来,看我姐要不要吧!” 魏家明和莫如玉听了两人都红了脸,莫如玉忙说道:“快进去换衣裳,你包里有没有纸,顺便把头发再擦一擦。” 莫如春此时已进了更衣室,她把门刚关上又伸出头对魏家明说道:“小魏,派你一个任务,我姐没用过手机可能不会弄,把我姐的手机舞弄好,我出来就要试的,要是任务完成的不好,我这一关你都过不去,你好好看看说明,把该打开的功能都打开,听到了没有?” 魏家明听了忙把手机盒拿在手中,看着那盒子上印着的广告语念道:“只要神机妙算,成功在你手中。全新V998中文全频。” 魏家明刚念完就惊呼着朝更衣室方向喊话道:“如春,你对你姐可真够意思,居然送了全球第一款翻盖手机也是体积最小的手机,还是金色的,这也太给力了。” 喊完没听到莫如春回应,便又笑着对莫如玉说道:“如玉姐,你知道这款手机现在卖多少钱吗?我给你说这手机刚上市的时候八千多,有的地方都炒到上万了,这是去年的价格,今年估计也便宜不了。如春,你买这款多少钱?” 莫如玉一听上市价格一万多,吃惊得半天合不拢嘴。她颤声说道:“家明,你说的是真的,一部手机八千多,这也贵得太离谱了,我在饺子馆辛辛苦苦干一年,合着连一部手机都没挣到手,天呢!这是什么暴利行业,就这么个小玩意这么值钱?” 魏家明看莫如玉既吃惊又意外的表情,便笑道:“如玉姐,我正要和你商量呢,现在手机行业特别吃香,你干脆转行开个手机卖场,比开饺子馆挣得多。现在手机是大趋势,再过两年估计人人至少一部,也或许人人不止一部手机,你算算看,到时候利润得有多少,而且人还没那么辛苦。” 莫如玉心里盘算着,这一部手机买八千多,进价不知道是多少?租一个手机专卖门面又得多少?装修也得花不少钱。 一想到巨额投资,莫如玉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家明,这手机就算是挣得多,这投资也大,我现在哪有那个能力,还是算了吧!” 魏家明小声说道:“投了不多少,我悄悄告诉你,我妈在南方那边就开了个手机店,到时我从她那里先把货赦出来,咱们卖完再给她钱,这样成本就降下来了。门面我也看好了,有一个门店在市中心书店旁边,那个老板以前是卖报纸杂志的,这几年越来越没人看报纸杂志了,他打算把店盘出去到南方打工去,这阵子正在找下家,我那天和单位的同事一起吃饭,听他们说起这事,第二天我就去问了一下老板,他只要四千块钱的盘店费用,那里的门面大小差不多,一年租金都是四千多,我觉得能干,原本打算明后天给你慢慢说这个事,这会已经提说到手机利润了,所以还是早点告诉你的好。” 莫如玉一听魏家明已经把投资的事打听清楚了,而且把货源也搞定了,心里已经开始对投资手机门店有了兴趣。便对魏家明说道:“没想到你还操这个心,要不咱们合伙干怎么样?” 魏家明一听就乐了,忙说道:“合伙干当然好了,不过我还得去问问同事,像我这种身份能不能干,组织上有没有规定。要是没规定我就和你合伙,要是有规定,你缺钱我出钱,缺人我休息的时候免费出工,行不行?” 莫如玉点头道:“当然行了,你快打开我看看这八千的手机长什么样,唉!是不是打开就退不了了,我哪舍得用这么好的东西,完了还是让如春退掉吧!她的心意我领下了,我看看就行。”说着拿起手机盒前前后后地看了起来。 魏家明看莫如玉一脸的欢喜,便从她手中接过手机盒也不说话直接就把盒子拆开,将那个和盒面上印的一模一样的巴掌大小的金色翻盖手机打开放在莫如玉手中笑道:“哪有送出去的礼物再退回的道理,如春好歹也是个研究生,又是科研人员,这些年她还有补课的外快收入,人家好心好意送你一部手机,你让她怎么退。你这不是打如春的脸嘛!” 莫如春拿着这部发着金光的手机,一时心里有点慌乱起来。她看着魏家明说道:“家明,你这,哎呀!这不是在折我的寿嘛,这么好的东西我拿着不得一天到晚操它的心,这下可完蛋了,拴在这小东西身上了。再说了如春之前熬灯费油给人家的孩子补课挣的也是辛苦钱,现在调到省公司了,也没时间再挣补课费了。这八千块也不是小数目。不知她得攒多久才能攒下这个钱。” 魏家明似乎并没有将莫如玉的话听进去,只见他将手机从莫如玉手掌中拿起来,把桌子上那个装着手机卡的塑料袋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张小小的手机卡。 第一百零三章 接听新手机第一通电话 魏家明看桌面委实有点乱,便对站在桌边专心盯着手机看的小李和小赵喊了一句:“美女们,能不能把桌子收拾收拾,我这手里的东西都没法放了。” 莫如玉这才回过神,怀着歉意对小李和小赵说道:“不好意思,本打算请你们吃生日蛋糕的,看来我们都吃不上了,只能看看了。快把你们店的抹布找来收拾一下,等会万一进来个顾客也太不好看了。” 一时小李拿着一块抹布,小赵提着一个垃圾桶走了过来。莫如玉看着她们俩收拾着桌子上的残局说道:“还是整生日好,简单三根蜡就够了,要不然象去年二十几根蜡烛,拔都得一阵子,刚才如春的头发不知燎成什么样了。” 小赵一边将蛋糕往垃圾桶里扔一边笑着说道:“莫姐,吉人自有天相,小莫姐运气好,再说了我们这么多人都在跟着,就算是二十几根蜡烛也没关系,应该不会发生重大事故。” 小李看桌子的垃圾基本已经入了垃圾桶,便拿着抹布开始擦了起来。 莫如玉和小赵将桌上的麻辣粉和烤肉端在手中,一边腾挪一边看着小李擦着桌子的那些蛋糕残渣。 看着那被清进垃圾桶里的蛋糕,莫如玉心疼地说道:“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蛋糕,我们谁也没吃成就被我的手给弄坏了,唉!真是暴殄天物,罪过罪过!” 小李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说道:“莫姐,我记得去年小莫姐订过好几回生日蛋糕,每次订的蛋糕都比今天这个大,有一回说是给你过生日等着要提走,当时小赵还没来,是我和何大姐在店里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她立等着做好拿走的。下个月你正式过生日时再来我们店里重新订一个,今天这个算是生日前奏吧!别可惜了!” 莫如玉听了这话忽然想起去年过生日时的情景,那天莫如春还在市里上班,专门订了个大大的蛋糕在饺子馆给自己过的生日。 当时柳志高和胡海天、郭君宁都在,原本生日蛋糕柳志高要订,但莫如春说她去订,就算是送给莫如玉的生日礼物。王家秀见人多,还笑着说:“以后所有人过生日就在店里过,人多热闹。” 好像老冯头也过来吃了一块蛋糕,隔壁王姐也拿着个盘子过来切走了好大一块,张婶还嘲笑说他们都是来占便宜的。 转眼快一年过去了,真正是物是人非。此时柳志高那个笑吟吟的模样又闯进了莫如玉的脑海里,她想着要是柳志高还活着,如今该抱着莫语和莫冬笑得更开心了。 想到这,莫如玉刚刚因手机价格被惊着的情绪已经转到柳志高和孩子身上,那眼睛不由泛起了一丝潮意。她赶忙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转过身去拿手在眼睛上抹了一下。 此时魏家明已将手机卡装在手机里,正要拿出自己那部单位上配发的手机,打算用这部新手机给自己的手机拨个号,便抬起头笑看着莫如玉正想说莫如玉这第一通电话是拨给自己时,忽然发现莫如玉并未关注手机,且情绪也变得有些伤感,虽然他不知道莫如玉因何伤感,但还是贴心地递上纸巾道:“如玉姐,是不是眼睛里进东西了,拿这个擦。” 莫如玉一边接过纸巾一边将刚才的低落情绪收回,自嘲地说道:“就是,年纪越来越大,连闭眼的速度也慢了,脏东西特别容易进去。” 莫如玉话音刚落,莫如春已从更衣室出来了,她听到莫如玉的话一边往桌边走一边说道:“姐,你才多大就说自己年纪大了,按妈的说法屁大个人,腰眼子还没长全呢!” 魏家明听了急忙凑了一句:“王姨说话就是到位得很,一句就说到要害处了。” 莫如玉听了莫如春和魏家明的话,破涕为笑转过脸看着魏家明那张灿烂的笑脸,仿佛看到他世间就没有什么事值得发愁了。便笑道:“家明,这一年你跟着莫如春没少损我,我只保佑你将来遇上个厉害媳妇,替我好好出出气。” 莫如春此时已将刚才那件黑色毛衫脱下换了一件白毛衫,黑色大衣也脱了下来换上了她那件宝蓝色中长款羽绒服,刚才那个孔雀形状的毛衫项链仍戴在脖颈处,头发由披肩发换成了高高的马尾辫,她将皮箱仍拉出来放在门口,一边从自己的包中拿着一个小镜子照着自己的发型。 莫如春手持着小镜子前前后后照着自己的新形象,忽然她看着手机和手机卡仍在魏家明手中,便将举着小镜子的手放下嚷嚷道:“小魏,你可真够墨迹的,装个卡装半天还在手里拿着,手机有没有电,我刚才忘说了一句,这手机第一次得把电全部用完才能充,第一次充满电就把充电器拔掉,这样手机电池可以多用几年。” 说完她又看着魏家明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先把卡装上,让我姐给我打个电话,这手机第一个电话必须打给我,我要留着做纪念。” 魏家明听了看着莫如春那犀利的眼神,便将想要争取莫如玉手机第一个电话接收权的想法咽了回去。 看桌子已经收拾利索了,魏家明将手机开机看那屏幕亮了,且电量显示有百分之六十的电,便小心地将手机递给莫如玉笑着说道:“如玉姐,你给如春拔个电话试试,我也想知道如春给你办了个什么好号码。等会我给你把功能全都调出来,以后手机有任何问题我随时解决。” 莫如玉看到莫如春从更衣室出来已经一改刚才的狼狈,俨然又是一个大家闺秀,便一边接过魏家明递来的手机一边看着莫如春笑道:“这头发扎起来更精神了,走吧!咱们这蜡烛也吹了,蛋糕也没吃成,这会时间还早,要不咱们再要一个蛋糕拿回家大家一起吃怎么样?” 莫如春一听要回家,头摇的拨浪鼓似的沉下脸说道:“要回你们回,我可不回,我说了以后我回来探亲只看你,其它人自有人关怀用不上我再凑热闹,你要再提回家的事,那我现在就走,以后连你也不必看了,你心里有比我更重要的人要惦记,我又何必觍着脸求抱抱。” 说完莫如春看着莫如玉手中的手机说道:“你快别打岔了,拨我的号看看手机通了没有?” 莫如玉便将莫如春的手机号输入在自己手机中,就听那边莫如春的手机已经响了。 两人面对面接通电话,莫如玉“喂”了一声,莫如春却将自己的手机递给魏家明说道:“小魏,你去外面接我姐的电话,离远点好好听听手机的音量还有音质有没有问题。” 魏家明忙接过莫如春的手机就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对着电话说道:“如玉姐,我听到你的声音了,看来我还是有福,这第一通电话终归还是被我接听了。嗯!我听着声音不错很清晰,看来贵有贵的道理,我就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吧!” 莫如玉听到魏家明的话并不往下接,只说了一句“谢谢!”魏家明看此时说再多的话也不合适,便也不再没话找话,两人便挂断了电话。 莫如玉挂断电话看莫如春笑着说道:“行了,这下你满意了,手机一切完好,这是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收近万元的的生日礼物,原本那会还想着太贵了让你退回去,但小魏已经打开了,也退不了了,那我就收下这贵重的礼物,谢谢你了。 莫如春好像还沉浸在刚才莫如玉劝自己回家去的伤心梗中,此时看上去并不开心,听到莫如玉感谢的话,只淡淡说了一句:我是托别人拿的出厂价,只有五千多块钱,没有市价那么贵。不过这手机是个新款,以后有手机联系你也方便了,完了你自己去配个链子,在店里的时候可以挂在脖子上也不容易丢。 莫如玉看莫如春此时的脸色已经没有刚才那样吓人了,便笑道:“嗯,我明天就上街去配一条链子,这么贵的手机丢了还不得心疼死人。” 说完又接着说道:“看你刚才那个劲儿,好像要把我轰走似的。行了,别掉着个脸了,不回就不回,我看他们店里厨窗中有十寸的蛋糕,要不我们再要一个,至少让家明也吃口东西,这麻辣粉他肯定不爱吃。” 说完便朝操作间喊道:“小李,小赵,再给我们上一个十寸的蛋糕吧!” 莫如春趁莫如玉向操作间喊话的空子丢了一句:“把人往外轰不是我们家的传统嘛,我这是继承衣钵,有什么不对?” 莫如玉听到操作间有人答应着,听了莫如春半怨半怒的话便故意说道:“什么衣钵,不该学的别瞎学。快猜猜看我刚才许了什么愿望?” 刚说完,小李就端着一个和刚才图样略有不同但同样大小的蛋糕送到桌子上。 此时魏家明也已经从外面进来了,他专注地看着莫如玉用她那双灵活的手认真地切着蛋糕。 第一百零四章 莫如春在家中的位置 魏家明自从来到市里工作后,只要有闲暇时间就耗在饺子馆,他觉得莫如玉无论干什么都那么耐看。她干活时的样子能将他久违了的对妈妈的执念全都唤醒。在莫如玉身上魏家明能感受到那种已经失去又无法重新回来的母爱。 虽然莫如玉此时只是拿刀在蛋糕上轻轻地划了两下,一块三角形的带着一整朵嫩黄色玫瑰花的蛋糕就摆在他的面前,他觉得她此刻的动作真是美极了,瞬间就能让自己从刚才接听手机时的兴奋归于到平静状态。就象平时他看到她时的那种感觉,反正只要莫如玉在的地方魏家明就感到十分踏实十分心安。 莫如玉看两人都不说话,一边切着蛋糕一边又问了一句:“怎么不说话,猜猜我许了什么愿,快猜啊!” 魏家听莫如玉又问了一遍,便抬起头看着低头切蛋糕的莫如玉笑着说道:“如玉姐,我猜你许了三个愿望。” 莫如玉噗嗤一声笑道:“这还用猜,如春刚不是说了嘛,顶多能许三个愿望。” 魏家明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猜你许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莫语和莫冬身体健康,平安长大。对不对?” 莫如玉稍加思索便点点头道:“嗯!你猜对了一部分,我许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全家人都健康快乐。” 魏家明听自己猜中的第一个愿望八九不离十,仿佛加持了信心一般胸有成竹地说道:“第二个愿望肯定是希望逗逗水饺馆生意兴隆,第三个愿望应该是希望早日遇到心怡的对象,然后白头携老。” 莫如玉听了摇摇头笑道:“你别胡猜了,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猜得出来。算了,我刚才就不该让你们瞎猜。” 莫如春听了倒认真说道:“姐,难道小魏猜得不对?这三个愿望我听着个个靠谱,难道你许的是拯救苍生的大愿望?” 莫如玉听了笑得已经切不了蛋糕了,她将手中的刀放下看着莫如春说道:“如春,家明不了解我,难道你也不知道我的心思,我最大的愿望是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开开心心地生活,你听家明猜的什么呀?” 莫如春知道莫如玉说这话的意思还是希望自己跟着她回家去,然后像过去发生类似事件那样百般讨好王家秀和莫如山,之后接着演家和万事兴的戏码。 莫如春心中十分矛盾,如果这回再妥协,以后王家秀和莫如山会更加肆无忌惮。莫如春对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以及在王家秀心中的地位自认为了如指掌。 莫如玉因早些年给家里立下过汗马功劳,况且王家秀以后还得在饺子馆上班,莫如玉每月还给王家秀发着工资,王家秀可能觉得不能太亏了莫如玉也不能和莫如玉把关系搞得太僵,所以说话办事多少还给莫如玉几分情面。 莫如山自不必说,是王家秀亲得不能再亲的嫡子,从小的待遇就和其它兄弟姊妹不同。 莫如川虽然也是嫡子,但和莫如山相比在王家秀心中还是低一个档次。 算来算去全家一共五口人,只有莫如春是王家秀最不需要顾忌就可以随时拿来当出气筒的人。 尤其这几年,自从莫如春回到老家上班后,和王家秀在一起的时间多了,莫如春在言语上稍稍不顺着王家秀,那骂人的市井脏话张口就来。 王家秀肆无忌惮的脏话,在莫如春看来就是莫大的侮辱,她觉得自己在外面的世界里好歹也算个人物,但回到家中,在王家秀眼中自己却只配做个使唤丫头,而且是没人的时候随时可以辱骂的那种,这样的窝囊气让她这爆脾气怎么忍得了。按她的话说,士可杀不可辱,这样的家不要也罢。 莫如春从小长这么大,除了王家秀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敢这样和她说话,但每每想到王家秀也有诸多不易,莫建国去世后又是她带着大姐养育他们姊妹三个长大,所以王家秀话说得多难听的话莫如春都忍了。且有时候为了少发生争执,莫如春有时下班后故意在单位上呆着看书也不愿意早早回家。 今年过年莫如春和莫如山、莫如川都从外地回来,王家秀对待儿子和闺女在待遇上和说话口吻上的一点一滴让莫如春明显感觉到差异化对待,这又挑起了她另外的神经。 这差异莫如春以前不太关注,因莫如山从小在家就霸道,长大后霸道劲比小时候已经好了很多,似乎有些时候也有了大哥的特质。再加上莫如山平时在医院工作忙,回了家不是睡觉就是吃饭,也没时间和王家秀、莫如春唠嗑谈天说地,所以发生矛盾的几率小,莫如川则已经好几年没回过家了,之前莫如春也没有明显感觉到待遇上的差别。 这回她和莫如山、莫如川同时回到家中过年,大家都不需要上班也不需要加班,整天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了,矛盾也就突显了出来。 王家秀打小生长在农村,农村人那种天然男尊女卑的想法根深蒂固。在王家秀的思维中,女人就该伺候男人,男人出厅堂,女人下厨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家里的活就应该女人来干。 因此莫如春回家的这几天,莫如玉坐着月子,王家秀理所应当地使唤着莫如春,觉得比起两个儿子来,莫如春给自己打下手既顺手又顺口。而家里大大小小的活计除了王家秀好像都是莫如春在做。 王家秀这些老掉牙的想法是莫如春接受不了也不愿意接受的思想。但这次回家情况特殊,要不是赶上莫如玉坐月子,莫如春早就不愿意伺候想回去了。 这次探亲莫如春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想法,好像在这个家里她就是莫如山和莫如川天然的使唤丫头。 他们随时都可以出门见朋友同学,而她就该呆在厨房里为一大家人洗锅抹灶,当然莫如玉怀孕生孩子之前这些事都是莫如玉在做,也轮不上莫如春来做,因此她也没有什么想法。 现在莫如春成了莫如玉的替补,无形之中好像这些是莫如春作为家中的次女应该也是必须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当然这不成文的规矩在王家秀心里早就成文了。 莫如山原本初六就要回去上班,但赶上莫如玉生产,他便厚着脸皮向医院院长申请了几天换休,说好了初十二回去上班。 院长因与唐佳的姑姑有生意上的联系,而莫如山正好又是唐佳介绍来的,而且他也听说了莫如山和唐佳是恋人关系,所以莫如山提出换休时,院长很给面子地同意了。 莫如山自从年前回来那天将两万元的存折交给王家秀后,过年期间就再没有花过一分钱。过去的老同学老同事听说他回来,请他吃饭的不少,有时一天请两回,但莫如山一次也没有回请过。 莫如川现在还在上学,虽然有留学生津贴也勉强够生活费,并没有多余的存款,再加上王家秀心疼小儿子也不让他花一分钱。就是莫如川请朋友和同学们吃饭也是王家秀给的餐费,两个儿子为这个家花一分钱王家秀都不愿意,但对待两个女儿,尤其是莫如春,王家秀则是另一幅做派。 莫如玉年前给王家秀发了工资又给了一千块钱的分红,生孩子的手术费和孩子出生后坐月子期间和各项花销莫如玉都提前存在王家秀折子里。 莫如玉坐月子也出不了门,所以也没再花过钱。只有莫如春好像不是给了年份子钱就完了事了。 年三十莫如春一进门就给王家秀三千块钱的年份子钱,算是孝敬王家秀的,也算是自己回家过年的花费。 莫如春原计划也是初十二回去上班,初七假期结束后,她打算到市里的原单位借调近三年设备维护记录以及投运记录拿到省公司试验项目部再进行详细的分析,休假前她就给项目负责人汇报了自己的想法,且项目负责人也和她原单位的领导说明了此事,因此,莫如春年后也要推迟几天去项目部上班。 听到莫如山也打算初十二上班,兄妹三人便商量好提前一天一块买火车票去省城,在省城火车站分手各自奔赴工作学习岗位。 王家秀对孩子们拿回家的钱照单全收,算了算也不少,便舍不得花一分钱,加上之前莫如玉给的那一千还有这几个月在饺子馆上班莫如玉发给她的工资,以及她退休金的结余她基本全都存起来了。 因王家秀舍不得将存折上好不容易凑起来的钱取出来,过年期间所有家中花钱的事全都是莫如春在买单,家里来人吃什么喝什么买什么做什么王家秀只出主意下命令从不出钱,甚至对莫如春连一句客套的话都没有,就连家里摆酒请客这样的大事也是莫如春出钱,好像莫如春为这个家花钱花心思花力气都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事,这让莫如春十分恼火又十分不满,她这几年上班存的钱除了今天给莫如玉买了一部手机,其它存款这一个春节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但一想到家人和睦比什么都重要也便忍了下来。 今天在酒席上发火只不过是这些年和这些日子以来矛盾的积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莫如春打小就是个在钱财上看得很重的人,她喜欢挣钱也喜欢花钱,要是顺心了在能力范围之内花多少钱也不在乎,心不顺谁来也不好使。 这次过年王家秀一边安心地享受着莫如春的钱财一边对莫如春呼来喝去,一边又是张口就来的埋怨和不满之词算是把莫如春给激怒了。 莫如春心里跟明镜似的,在酒宴上她没有提钱的事,而是对大家有目共睹的王家秀一碗水没端平的事揪住不放,至于钱财的事莫如春觉得说出来有点掉价,对她这样一个有着研究生学历又搞科研的人来说,要在钱财事情上计较会给自己的形象减分,且这样的事也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但事关尊严的事必须要理论,那头吃的哑巴亏得用拿得上台面的正当的理由说道说道。她可一向不是个能吃亏的人。 第一百零五章 不见不念才能不欠 想到这儿,莫如春便对莫如玉说道:“姐,我可不是你,能为了这个家不计成本代价把自己搭上,我有我做人的理念,你别劝我了,这回我是不会妥协的,妈想要我这个女儿,得给我个说法,今天她和她大儿子合起伙来把我撵走,这倒也好,我从此轻松了,你也别想不开,人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该和谁在一起不和谁在一起都有定数,也许我和他们的缘分就这么多,走到这儿该散就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孤儿院里那些孩子从小没爸没妈照样活着,我相信我也能活下去,你就不要再担心我更不要劝我了。今年也算是个了结,挨了一顿骂,临走又被火烧了一顿水淹了一回,什么都经历过了,也什么都感受过了,没什么遗憾,也许这就是老天爷想让我看到听到和感觉到的吧!” 说完,莫如春看了看手腕上那块紫色水晶链子的石英表说道:“姐,牢骚话我就不说了,说多了心情不好。这会儿已经快九点了,我吃两口麻辣粉就去火车站,小魏,你送我去,我姐得回家喂孩子,就劳烦你送我去火车站,这大晚上的那条路太黑我一个人不安全。” 魏家明刚才听姐妹俩的说话,也不好插言,只静静听着,这会听莫如春让自己送她去车站,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莫如玉,看莫如玉重点并没有放在去不去车站的事情上,便也不说话只等着莫如玉下令。 此时莫如玉听了莫如春的话,也叹口气说道:“好吧!这次就算了,等过一阵子我再劝劝妈,你们都降降火再说。这麻辣粉和烤串都凉了,要不别吃这个了,我们去夜市吃你最爱的烧烤吧!” 莫如春摇头道:“没事,这凉肉我也能吃,这粉拌一拌就好了。说着便先吃了一串冷羊肉,又端起面前那碗细粉嗦了起来。” 莫如玉和魏家明无奈地相互看了一眼,莫如玉觉得气氛有点严肃了,便故作轻松地笑道:“如春,你看你,不知道的都当你是个女领导,这气派足得很,这吃相要是让别人看到简直和你这个外形实在不搭。穿着高档毛衫和小一千的羽绒服,却吃着冷饭,你这是给你这身贵族衣裳抹黑呢!” 莫如春听了抬头看了一眼莫如玉满不在乎地说道:“这怕什么,我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吃,吃的时候心情好不好才是最最要紧的。这会吃这碗粉简直就是美味佳肴,给盘龙肝豹胆也不换。你们别光看着,尝尝看,这粉放了一阵子品相虽然不太好看,但味道全进去了,尤其这会儿肚子饿了吃这个真的是太NIcE了!” 莫如玉看着莫如春那略显夸张的吃相笑着说道:“我等会回家去再吃吧!现在我还不能吃刺激性食物,刚才要的时候心想还有小李和小赵,所以要的多,她们俩双有事要做也没时间吃,小魏,你要不嫌放得时间久了你吃吧!” 魏家明看着莫如玉说道:“如玉姐,你饿不饿,要不我去前面给你要一碗炒面吧!胖哥炒面这会应该还没关门。” 莫如玉笑道:“这不还有蛋糕,我吃这个,你们吃吧!就是有点凉了。” 莫如春一边吃一边说道:“也不算太凉,还没浸住坨成一坨,还能吃。” 魏家明吃了一口,顿时就被辣到了,他睁大双眼惊呼道:“天呢!这也太辣了,如春,你怎么吃得下去!这 这简直就是在喝辣椒精。” 说完哈唏哈唏地端起面前的水忙喝了一口,又忙不迭地吃了一口面前的奶油蛋糕,好像还没解辣,仍在哈唏哈唏地打着颤。 莫如春看到魏家明此时被辣到的模样,便半嘲讽半调侃地说道:“不错,还知道辣椒精。不过这个比辣椒精的辣度可低多了,我说你是不是男子汉,怎么连这点辣都经不住,还人民警察呢!” 说完也不管魏家明是不是难堪,抄起她手里那双天圆地方的竹筷子向碗里盘里的各种菜肴冲杀过去,开始了新一轮的大快朵颐。 魏家明被莫如春这几句讥讽的话给呛到了,他想要分辩,但看着莫如春一副王者归来的神情,又怕引来她更过分的说辞。便咽了一下口水,不再理会。想放弃那碗令人望而生畏的麻辣粉,又担心浪费了,便小心地拿起筷子想再吃第二口试试。 莫如玉看魏家明难受的表情,便笑道:“家明,如春特别能吃辣,小时候上学每天都要拿一小瓶醋辣子水喝,你根本比不了。而且这家的麻辣粉在市里就是以辣着称的,你还是别吃粉了,吃点蛋糕先垫一垫,等会出去吃点别的吧!” 魏家明为难地看着面前这碗能把他辣到流泪的麻辣粉对莫如玉说道:“这粉确实太辣了,我送完如春后去夜市吃碗酸汤水饺吧!” 莫如春本来专心嗦着粉,一听魏家明去夜市吃酸汤水饺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说道:“小魏,你这是有多爱饺子,我姐饺子馆里的饺子你还没吃够,这大晚上的还要去夜市吃饺子,你这是掉进饺子坑里出不来了啊!” 莫如玉也跟着笑了起来,魏家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就是,习惯吃饺子了,一提吃饭首先想到的就是饺子。我这是中了饺子毒了吧!” 三个人一起笑着,莫如春三口两口将那碗粉吃完,撸了两个羊肉串并几串素烧烤,紧接着吃了一大块蛋糕,又一口气喝下一杯水。这才满足地看着眼前的狼藉说道:“姐,今天给你过生日,我倒吃好喝好了,我这就走了,明天到单位给你打电话报平安,你也回吧!小魏咱们走。” 莫如玉将莫如春和魏家明送上出租车便提着剩下的大半个蛋糕和莫如春换下来的糊了蛋糕的黑色羊绒大衣和黑色毛衫一个人往家走去。 以前莫如玉上学时回家从学校前门进去走到学校后门就到家了,现在也不住在学校里面了,虽然王家秀家还在亭子街,但必须得绕道走。 年后的街上人来人往,但寒意未减,一轮清月挂在天上,莫如玉看着那轮明月,好像当年上学时夜里临睡前洗漱时在院中看到的景象一样。还是这轮明月,只是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那个扎着马尾的中学生莫如玉了,她现在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一想到莫语和莫冬那两张纯洁又魔幻的小脸,莫如玉感觉心中充满了力量,好像顿时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虽然莫如春和王家秀闹得不可开交,但似乎并没有影响她作为新生代母亲的坚定与快乐,她迈开脚步急匆匆向家走去。 莫如玉刚走到街角往亭子街拐弯时,红灯亮了。莫如玉不得不停下来和街口的人一起等绿灯。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在脑海里迅速搜索了一番,不错,那是她在县高中上学时的同学李奕达的声音,这声音她在后来的电话中无数次听到过,如今她再次听到时,传进她耳朵里的却是令她十分不舒服的话。 “我说在北京过年过得好好的,你非要嚷嚷着回我老家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一个破烂小城,美国的乡下也比这儿强,你说你天生就是个受罪的命,好坏都不分。” “哎呀!人家从没在这种小地方生活过,想体验一下嘛,你就不能委屈委屈自己满足满足人家,咱们来这儿才三天,你昨天就说要回去,我们假期还有几天时间,咱们去周边的县上看看行不行?我想做个旅游节目,先采采风,没准这节目放到国外还会火呢!” “这么破旧的地方怎么会火,你现在这品味越来越向下了,能不能做几期高端节目,别把你的才华淹没在这种小地方了行不行?这大晚上的非要上夜市吃,这里的那几样吃头比北京可差太远了,你说说你,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来这小地方吃夜市,我可真服了你了。” “快,快,别说了,绿灯,绿灯,咱们快过马路。” 莫如玉在李奕达和他女友的身后,看着前面两个挺拔又时髦的身影,不知该打招呼还是不打招呼的好。 李奕达似乎在抬脚过马路的一瞬间,发现了站在他身边不远处两手提着东西的莫如玉,他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就被他的女友拉着往马路对面走去,等过了马路李奕达回头再看时,却没有发现莫如玉的身影。 莫如玉看李奕达和他女友过了马路,她并没跟着过去,而是转过身进了身后的一家便利店。 那家便利店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婶,和王家秀是一个村里出来的,打小就和王家秀认识,她自然也认识莫如玉。 莫如玉还是个初中生时她就在这里开着这个小小的便利店,因离学校近里面买的不是学习用品就是孩子们喜欢的花里胡哨的一些适合小朋友之间相互赠送的价值不超过两元的小玩具小礼物小饰品等。 此时胖婶正盯着一个九寸的电视机看着韩剧《蓝色生死恋》,见到莫如玉进来便笑着打了个招呼道:“哎!怎么是你,你妈好多日子不见她上街,她最近还好吧!怎么这么晚了来我这小店,你想买什么?” 莫如玉胡乱答应着,看了看他店里的东西实在没什么可买的,但此时已在此处,若不买点什么反让这胖婶生疑,便指着一个打火机道:“我买个打火机回去放炮。” 当莫如玉拿着打火机和胖婶送的三根黑色的一尺长的香从店里出来时,李奕达和他女友早没了人影。 莫如玉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与李奕达直面遇上,不愿意谈论过往,更不愿意说到未来,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一想到自己的处境,莫如玉从未有过的自卑感陡然生出,她心有点慌,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此生再不遇见才是最大的善缘,她要放过自己更要放过对方的办法唯有躲开,不见不念才能不欠。 第一百零六章 自己的孩子自己养 日子过得飞快,莫如春走了已经两个月没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以王家秀多年来在家庭生活中的战斗经验,只要自己绷住不先说话,那先说话的人就算是认输了。 王家秀刚开始想得简单,莫如春闹一回走了,过几天就会象没事人一般随便找个借口给自己来个电话打破僵局,当年莫建国就是这样被王家秀治得服服的,家里人都吃她这一套,这么多年还没失过手。 但这回王家秀也有点弄不明白莫如春难道来真的,真要和自己和这个家断联。 想到这儿,王家秀也有点心虚。莫如春和自己闹事没有哪次像这回这样,这么长时间不搭理她。 王家秀心里也惦记莫如春,但嘴上却不认怂,也不在莫如玉面前提起莫如春。好像不提起莫如春就不会再给她带来痛苦似的。 莫如山和莫如川给王家秀一周一个电话从未间断过,两个儿子每周例行的电话问候让王家秀感觉到很踏实也很满足。 现在她也有了一部小灵通电话,那是莫如山临走时给王家秀办的,那个银白色的三指宽手掌一般大小的小灵通手机,让王家秀在家属院那些大妈面前着实得意了不少日子。 因为就算是马婶这样家里孩子少负担很轻的人,也没用上小灵通。而王家秀拥有的这部小灵通让她又找到了当年率先在家属院买电视和冰箱时那种感觉。 莫如玉当了母亲后,对王家秀的关注自然减弱了许多,有几回她刚要试探着和王家秀说莫如春的事,就被孩子们的哭闹声打断了,又兼她看到王家秀似乎也不愿意提起莫如春,便也不敢随意提说以免惹王家秀不开心。 莫如春回单位后就投入了紧张的试验,从原单位借来的资料通过邮件已经寄到省公司项目部,拿着大量的现场资料和项目研究需要的各种技术指导资料,需要重新掌握和思考的事情很多,莫如春也没多少时间想家里这些事,因此日子一点点溜走,王家秀和莫如春的矛盾疙瘩却一直没人去解。 转眼莫如玉从生产到现在已经在家呆了三个月了,莫语和莫冬长得很快也很健康,自从上回送走莫如春后,除了带着莫语和莫冬两个打疫苗出过两次门,莫如玉便一直在家专心带孩子,积累经验为下一步她恢复上班给找来的保姆传授经验。 王家秀听到莫如玉要找保姆带孩子的便一直强调这两个孩子还是她来带,但莫如玉考虑到家中有四个姊妹,要是只带自己的将来不带其他弟弟妹妹的孩子,显得王家秀有点偏心,要是都让王家秀来带,身体又吃不消,且把王家秀的晚年也绑在带孩子这件事上也不公平,还有一点就是打小自己帮着爸爸妈妈带底下的弟妹,她对带孩子这事也不是很发怵,且莫如玉一直以来对王家秀事事依靠别人的想法极不认同,她觉得自己生的孩子就该自己养,靠谁都不应该,自己的责任就该自己来担,为什么要让别人为你承担。 因此,尽管王家秀说外面请保姆是花冤枉钱,而且外人总不如自己带的好。但莫如玉还是坚定地拒绝了。她并没有听从王家秀的安排,而是坚持自己的主张,孩子们三个月后找住家保姆,并带着孩子们搬回自己家,让自己和王家秀的生活都步入正轨。 莫如玉明天就该上班了,今天一大早郭君宁就过来帮忙搬家,保姆是郭君宁食品公司一个职工的亲戚,姓万,今年四十五岁,前年丈夫得病去世了,她两个孩子高中毕业就都工作了。 以前万姐帮别人看过孩子也照顾过老人,带孩子这方面算是有点经验。因她家在农村,只提了一个要求,工资按看护两个孩子市面价格百分之八十,每周休息一天。 莫如玉见过万姐后觉得各方面还不错,便谈妥说好今天就来上班。 莫如玉和郭君宁、王家秀三人将坐月子的所有东西都搬上车,王家秀看今天开车的司机师傅面生,便随口问了一句:“小郭,你换司机了?” 郭君宁自从上回和胡海天为新车颜色闹过一回后,经莫如玉劝解,自己买了一辆白色cRV车,她自己也考了驾照,但她有时候和朋友们喝酒或出去玩觉得自己开车太累,也不方便,便招了一个司机专门给她开这辆车。 胡海天虽然觉得平白为了玩,专门招聘一个人养着有点浪费,但又不想为这事和郭君宁吵吵,便也不明着反对。 那司机平时就在车里上班,有事就开着车送郭君宁,无事时从早到晚就在车里呆着。 刚开始招的司机是个半大老头,后来郭君宁嫌他太木讷,换了个女的,没事还能陪自己逛逛街,后来发现那女的背着郭君宁把她的事当作笑话给别人说,便十分不悦,就把她打发了。 后来又招来一个小伙子,人倒是也有眼色,也比较听话,就人长得太磕碜带不出去,有时候打麻将三缺一把他叫来,郭君宁那个富太太团的人都笑话她舍不得花钱雇个好人来,又加上那小伙子家里穷好贪个小便宜,有时候吃饭剩菜全都要打包带走,这让郭君宁觉得很没有面子,所以又换了现在的司机郭大伟。 郭大伟其实是郭君宁的健身私教,这几年郭君宁没事就泡在健身房,一来二去和自己的私教也混熟了,听到他的工资还不如自己开给司机的工资高,而且工作时间固定没有多少自由,便开玩笑要他给自己当专职司机去,没想到郭大伟丝毫没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年后就来郭君宁这儿上了班。 郭君宁对现在的小郭司机十分满意,他不但嘴巴牢靠而且很有眼色,还不贪小便宜,个头高人又长得体面,带到哪都是满满的回头率。 胡海天对郭君宁现在的这位司机颇多猜疑,他觉得他现在头上顶着一顶绿色帽子,为这事他和郭君宁也说起过,要她别这么张扬,找这么个司机走哪带哪儿,朋友们都开玩笑说他们家现在是一张结婚证三个人在过日子。 胡海天越这样说郭君宁越不换,她就是要让胡海天有危机感,只有他有了危机感自己这家才安全,那时候胡海天身边的莺莺燕燕花花草草也让郭君宁没少头疼,现在换作让他也难受难受没什么不好,现在的郭君宁还十分享受这种感觉,让别人吃醋也是一种本事。 郭君宁听王家秀问起换司机的事,便笑道:“王姨,这是我新换的司机,年后才上的班,你上回坐车还是正月里的事,现在咱们两个宝贝都三个月大了,他来我这儿上班都快两个月了。” 说完郭群宁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驾驶员位置的郭大伟对王家秀和莫如玉说道:“他也姓郭,你们以后就叫他小郭。他以前是个健身教练,怎么样,是不是很精神,气质很不错。” 莫如玉听了心中明白这又是郭君宁开创的打发日子的一种方式,用身体以外的各种装饰装配来装点自己的生活,以此向人证明自己过得不错,也以这种方式来打发时间并驱逐孤独感。她和胡海天貌合神离的婚姻没有人比莫如玉更清楚,她在外面做的那些奇闻艳事从不向莫如玉隐瞒,而莫如玉也是这世上最能理解和体谅她又不嫉妒不伤害她的人,她在她面前没有秘密。 王家秀对郭君宁的生活状态并不知情,她只知道郭君宁命好,嫁了个能挣大钱的丈夫,现在她周围没有一个人能过得比郭君宁好,也没有人比郭君宁更有钱。 所以当郭君宁问到郭大伟气质好人精神时,她羡慕地说道:“小郭,你这辈子算是没白活,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当然现在不兴穿那些了,我的意思是你穿的都是有钱人才能穿得起的衣裳,开着豪车,住着大房子,过着有钱人的生活,就连司机都长得这么体面,和你一比我都觉得白活了。你有这么体面的司机,以后坐你的车是不是我也得穿体面一点,否则都不好意思上你的车。” 坐在副驾驶上的郭君宁回头看着坐在后排的王家秀说道:“王姨,你说什么呢!你这上上下下哪一点不体面了,你看你穿着高跟鞋牛仔裤,梳着波波头,整个就是八零后的感觉,谁敢说你是当了奶奶的人。” 王家秀笑得满面春风,似乎郭君宁这几句话都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还不到六十岁,身材保持的极好,从家属院和大街上那些老头们投来的目光中她能充分体会到自己的优势,这种优势让她很舒畅,现在她周围的同龄人哪个不得一边带孙子一边给儿子媳妇做饭,这些苦恼她都没有,尽管她也表示莫如玉的孩子她要帮着带,但莫如玉非常懂事地拒绝了,而且拒绝的理由让王家秀也无话可说。 莫如玉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妈,你已经带大了四个孩子了,该好好休息休息了,孙子的事你就别操太多的心了。而且我现在也做了妈妈,我要感受养孩子的全过程,自己生的孩子自己来养,这样人生才能说是完整的,否则只生不养还不如不生,希望你不要剥夺我的权利,咱们谁把谁的日子过好,谁体会谁的人生,别绑在一起,这样大家都累。” 第一百零七章 一楼开了家便利店 王家秀虽然听着很有理,但她并不赞同。只不过闺女和儿子有区别,莫语和莫冬虽然姓莫,但说到底也是柳家的孩子,外孙自然不能和家孙子比了。 这要是如山和如川有了孩子,谁说什么也不好使,孙子必须由她亲自带,交给保姆她可不放心。 但现在想什么也白搭,如山和如川都没有结婚,而且如山说了三十五岁等买了房才考虑结婚的事,也就是说她带孙子最快也得在六七年之后了。 如川还没毕业结婚更不知是哪年哪月了,到时再说到时候的话吧! 反正现在是她最轻松最惬意的时候,孩子们每个人都有孝敬的钱源源不断地送来,虽然多少不一,但比起许多儿女没有能力的家庭来说,她已经算是很不错了,现在不用费力就能有存款,儿女们都有自己的事业,这日子就是闭着眼睛也能过好。 想到这儿,王家秀满足地笑着对郭君宁说道:“小郭,王姨就爱听你说话,你这小嘴一张我就能笑一天,以后没事多来陪王姨说说话让王姨开开心。” 莫如玉听了笑道:“妈,你当人家没事啊,整天围着你个老太太转悠,你想什么呢!君宁可是做大买卖的人,你给人家一分钱的利润也创造不了,还让人围着你,你可真敢说。” 王家秀看了一眼怀里的莫语,一边逗着他一边说道:“莫语,你说说看,你妈这张嘴,从来不说好听的话,就会扫人兴,是不是?将来咱们莫语要学大舅舅和干娘,你干爹嘴也甜,他们就从不说这样的话。” 莫如玉无奈地看了看王家秀,将怀里睡得烂熟的莫冬往自己怀里又揽了揽。 看着莫冬恬静的小脸,莫如玉心想:莫语和莫冬将来可不要像我们这代人,整天把心思放在讨好家长和长辈身上,他们应该有更宽广的天地,有更多有意思的事情去做,不必看人眼色也不必花心思在别人身上。他们负责成长,我负责欣赏,长成什么样都是我的孩子。 郭君宁从车内后视镜里看莫如玉无奈的神情,便换了个话题说道:“如玉,这段时间店里谁负责呢,店里没老板店门照样开,你这甩手掌柜当得倒趁手,这几个月赔了还是赚了。” 莫如玉听了笑道:“什么甩手掌柜,我人虽然不在店里,心神哪里离开过一时半刻,店里每天用的食料是我电话订的,我妈每天去一趟店里收前一天的营业额再分头给人家送当天的菜肉面钱,食料有什么问题也是我妈去协调解决的,这段时间我妈可是大大的功臣,张婶和鲁晶晶还有小乔他们几个也都很操心,小乔介绍来不少新客户,张婶和鲁晶晶把亲戚都请到店里吃过饺子,但年后吃饺子的人本来就少,往年也不多,这三个月每月的营业额算是基本正常,比我预期要好很多。” 郭君宁听了连连点头说道:“我做生意这么多年,能把员工用到你这个份上的也不多,看来你真心待人,人自然也会真心待你,我没看走眼,你以后做更大的买卖也一定能成。” 王家秀听了笑着说道:“小郭,你快别给她戴高帽子了,就这个小店能打理好不让我操心已经阿弥陀佛了,现在拖着两个孩子能把这个店维持住就不错了,哪里敢想更大的买卖。” 莫如玉听了并不说话,看前面已经进了小区,便指挥着郭大伟将车往楼门前开。 到了楼门口,莫如玉看王家秀将莫语递给已经在车外的郭君宁也下了车,便将自己这一侧的车门打开,先把一条腿支在地上,然后抱着莫冬使劲一弯腰就出了车门。 王家秀忙不迭地跑过来想接莫冬时,莫如玉已抱着莫冬正站在楼门口看着自己家三楼的窗子。 忽然莫如玉发现楼下一楼的阴台开了个便利店,虽然没有挂牌匾,但从外向内看去,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一排货架,一看就是商店。 莫如玉透过窗子看那家的主人正在便利店搓着搓鱼,便凑到窗子跟前问道:“郑姨,你开了个便利店啊!” 郑姨听到有人叫她和她说话,便习惯性地站起身一边拿着一块洗得发白的手巾擦着手一边抬眼往窗外看去。 郑姨看到莫如玉抱着个孩子,便也探出身子说道:“小莫,孩子生下都长这么大了,男的女的。好久没见你了,看你这月子坐得不错,脸色红润气色不错,这是你妈吧!” 说完也不等莫如玉说话接着又说道:“我这便利店上个月开的,已经开了两个月时间了,闲着没事做,心里也着急,就开了这个便利店,我这里有半成品食物,什么行面,搓鱼面,灰碱面、小饭面、香头面大家平日里吃的面食,还有少量的饺子皮和馄饨皮,再就是蔬菜、调料、饮料、方便面和日常卫生用品。还带了些婴儿用品,我们这小区年轻人多,需要的婴儿用品也多,我也顺带卖点,你有需要尽管来,要是不方便打个电话我给你送上去也行。” 莫如玉听了连连点头,她一边内张望着一边说道:“郑姨,你这生意眼光好,这个小区上万人,也没几个便利店,你可是给大家解决大问题了,你这一楼五米长的阴台干这个倒刚刚好,不错,不出家门就能挣钱的人全市也找不出几个来,好主意,非常不错。” 郑姐笑道:“这阴台上以前就放些米面,大半都空着也浪费了,我还是去年去我姑娘家住了一阵,她家楼下就有一个便利店,跟那个店主聊了聊才知道,人家特意买的一楼就为做生意方便,我一想我也住在一楼,整天除了吃饭也没什么事可做,不如也开个超市自己也有事干了,顺便也能挣个零花钱,开了有一阵子了,还行,有需要你就来我这里买。” 莫如玉看着郑姨笑着说道:“不福之人不用忙,看来在姑娘家没白住,还住出来个商机。你先忙着,我们先上去了。回头有需要我来找你。” 几个人抱着孩子上了楼,走到三楼就见那天见过面的万姐穿着一件秋香绿同色系暗花衬衣和一条黑裤子,手里拿着一个购物软包已经等在家门口了。 万姐看到莫如玉等人上了楼,忙迎上去从莫如玉手中将莫冬接了过去抱在自己怀里。 莫如玉看万姐手里提着个包再抱孩子十分不趁手,就想接过来仍抱在自己怀里,王家秀跟在后面说道:“快开门,看小郭累得已经抱不动莫语了。” 莫如玉回头看郭君宁两手托着莫语的屁股和腰,可能抱姿令莫语十分不舒服,只见他不停地挣扎着,王家秀则站在比郭君宁高一个台阶的地方转过身半蹲着一手轻轻按在莫语的身上,一手托着莫语的脑袋。 莫如玉见此情形忙从包里找出钥匙来将门打开,看万姐抱着莫冬进了屋子,莫如玉说道:“君宁,你和我妈站着别动,我去抱他。” 说着便从王家秀身边挤到郭君宁那一层楼梯,将两手从郭君宁手底下绕过去,一把将莫语接到自己怀里。 郭君宁如释重负,忙抬脚往上走了几个台阶,才将两手在身侧甩了几甩,一边甩,一边向已站在家门口的王家秀说道:“王姨,这抱孩子可是门学问,我看你和如玉抱得很轻松,想着小家伙也就十斤左右重,没想到这么难抱,刚才如玉要再不出手,我怕是要抱不住了。” 王家秀听了笑道:“万事开头难,如玉刚开始也不会抱,喂个奶都得折腾半天,出了月子才慢慢上了道,刚生下的孩子骨头是软的,抱不好会伤了孩子的腰,可得小心才是。” 郭君宁一边上楼一边说道:“我知道抱孩子要把孩子的腰护住,但就长了两只手,护了腰就顾不了头,而且莫语还乱动,搞得我一头的汗,生怕把他摔着,越怕他动他动得越厉害,我这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莫如玉笑道:“想知道梨子的味道就亲口尝一尝,自己生一下几天就都会了。” 郭君宁回头瞪了一眼莫如玉道:“就讨厌你提这个,你抱好了,别分心,好不容易到家门口了再出个岔子,莫语还不得把我们骂死。” 几个人进了家门,见屋里干干净净的,莫如玉知道是王家秀昨天和马婶一起过来帮她收拾的。 郭君宁进了屋子,便给楼下的小郭打了电话,让他赶紧把东西提上来。 莫语和莫冬婴儿车已经提前送来了,此时就在莫如玉的卧室里,两个孩子也已经进了他们的安乐窝。 这三个月以来,除了有人抱着,婴儿车就是莫语和莫冬的安乐窝,他们也习惯了在车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他们自己语言,不知道是在互相交流还是在自言自语,反正除了睡觉和吃奶,其它时候嘴里都不闲着,总要说点什么,也许是每天的生活感悟也许是未来的希望,没人听得懂又好像人人都能听懂。 看两个小家伙安顿下来了,王家秀便招呼郭君宁在客厅沙发上坐了。又忙着去烧水泡茶,看万姐进了厨房,她忙跟进去给她说烧水的壶和茶叶以及茶具的地方。 一时王家秀指明东西放置的地方从厨房出来,见莫如玉也从卧室里出来了,便对莫如玉说道:“如玉,你快给小胡打个电话,今天不是要在家吃火锅饺子嘛,把他也请来大家热闹热闹。” 莫如玉笑看着郭君宁说道:“哎,前天我就给你说了,让你们家老胡吃饭时过来,你说了吧!要不要我再打电话专门请他一下?” 郭君宁懒懒地说道:“不用管他,我们吃我们的。他有事就不来了。” 第一百零八章 让人无语的人间大骗局 莫如玉听郭君宁的口气,便猜出郭君宁和胡海天可能又因为什么事闹了别扭。 不过出乎莫如玉意料之外的是,以前郭君宁和胡海天闹了别扭郭君宁第一时间就会来和莫如玉说道说道,主要是为出口气,有些不能当着胡海天的面说的话可以在莫如玉跟着发泄发泄,发泄完了气也就消了,回去该过日子过日子,该挣钱挣钱,顺便为下一次战争积蓄力量。 这次十分反常,郭君宁提前什么也没说,莫如玉知趣也不主动打问,便不再说话。 王家秀并没听出郭君宁话里额外的意思,她还在一个劲地说道:“怎么能不叫呢,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吃饭,吃完饭再去忙也费不了他多少工夫,如玉,你快打电话叫小胡来。” 莫如玉看郭君宁此时心情确实不好,便试探着说道:“君宁,要不咱们下去买点饮料,等会吃饭时喝。” 郭君宁看了一眼莫如玉,知道她是怕王家秀又提说叫胡海天来家里吃火锅,想让自己躲一躲。便点点头道:“也行,咱们正好出去走走透口气。” 莫如玉便向已经又进了厨房的王家秀喊了一句:“妈,我和君宁出去买点饮料,你听着点卧室的动静” 王家秀在厨房里答应着:“你们去吧,我听着动静呢!”接着又缀了一句:“别忘了给小胡打电话。” 莫如玉胡乱答应着和郭君宁一前一后刚出了门,就见小郭司机提着几大包东西上了楼,已经走到家门口。 郭君宁问道:“全拿完了吧!” 小郭笑着答道:“嗯!郭姐,拿完了,这是最后的一包。” 莫如玉推了一把郭君宁说道:“你这大包小包的准备的又是什么呀?” 郭君宁笑着指着郭大伟手中的东西说道:“这包是几罐进口奶粉,这包里全是玩具,还有这包是给你买的衣裳,你明天就上班了,这家里呆了几个月外面流行什么都不知道了吧!我怕你明天上班没合适的衣裳穿,给你准备了几身衣服,等我们走了你慢慢试去。不合适给我打电话,我让服装店里的人给你换合适的码送来。” 莫如玉一听倒愣住了,刚要说什么,那眼中倒涌出一点泪花来,她着实被郭君宁给感动到了。 两人从中学认识到现在,郭君宁在她面前从来就知道吃亏,凡事都想着她,这是她在家里和社会上任何地方都没得到过的关爱,而且这回郭君宁自己家里也闹得不可开交,就是这种时候,她还能想着自己明天上班穿什么衣裳,这怎么能不让她感动,怎么能不让她流泪。 郭君宁此时倒没注意到莫如玉情绪的变化,她只管看着那包衣服对郭大伟说道:“这包里都是衣裳,你进去款款拿出来先铺到沙发上,等会我们回来再收拾,你放下就先到车里呆一会儿吧!等会儿我给你电话你再上来。” 小郭答应着一个侧身就进了门,郭群宁拉着莫如玉才往楼下走去。 两人下了楼来,郭君宁看四下里没人便直截了当地说道:“如玉,给你说个事,老胡在外面有孩子了,那个狐狸精是我们公司聘来的撤销员,你也见过,有一回老胡开车送我和她来饺子馆提过饺子。就是去年年底快过小年那回,想起来没有?” 莫如玉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那天的情形,郭君宁提着她那个十多万元的鳄鱼皮包包,走着十足的阔太太步伐,后面跟着个年轻的时髦女郎,看上去眉眼飘忽不定,不过对郭君宁倒是挺尊重。 但莫如玉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也好多年了,见过许多人,看人虽然还没到入木三分的境地,但大体上也能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当时莫如玉看到那年轻女子时心里还闪过一个念头,这女子这么招摇,郭君宁怎么敢把这样的人放在胡海天身边,还整天带来带去,这不是没机会给他们创造机会,没条件给他们创造条件嘛,她也不怕老胡和这年轻女子出事。 后来莫如玉和郭君宁闲聊时也提说过,郭君宁当时还说这姑娘看着招摇其实人还很不错,对公司的事非常尽心,去年那几单大生意都是她下力气谈下来的,老胡知道好歹。 莫如玉听了也不好再劝,便换了话题。此事当时只当已经翻篇了。谁知竟真如自己当初担心的那样,终究还是出事了。 郭君宁看莫如玉只管出神,并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便接着说道:老胡说孩子还有两个月出生,现在到正规医院生孩子得有出生证,将来报户口也得要出生证,老胡不想冒险找野路子大夫,想给他的孩子一个正大光明的体面身份。没办法才跟我摊了牌,希望把孩子落在我们的户口上,将来这孩子算我生的,我气了个半死,当初还是他提出的不要孩子,说好的要丁克到底,谁知中途他却变卦了,你说这叫什么事,他还是人吗? 莫如玉知道胡海天好色,但从没说过他要生孩子的事,怎么这么快就有孩子了。可能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莫如玉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 她知道当初郭君宁打小生活在传统文化的氛围和环境中,刚开始对不生孩子做丁克这事并不很坚定,和胡海天结婚后,两人工资并不高,自己的小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的,要再添个孩子加上两个需要伺候的老人,这日子实在过不了。 在这种情势下,从部队上转业的胡海天给她讲了战场上的种种惨烈,让她对生孩子这事没有了幻想,也正是在胡海天的影响下,在他不断给她传输丁克种种好处的情况下,郭君宁才下了这个决心,眼看郭君宁跟着胡海天丁克了十年,一夜间劝她丁克的那个自己最信赖的丈夫却背着她和别人有了孩子,这应该是莫如玉长这么大,听到的最真实最讽刺最无耻也是最让人无语的人间大骗局,人性之恶到此应该是到头了吧!想到这儿她后背一阵发凉。 莫如玉疼惜又同情地看着郭君宁说道:“你打算怎么办?想好了没有?” 郭君宁狠声说道:“老胡的意思很明确,这孩子他是要定了,我要不同意户口将来落到我们家,他就是跟我离婚也要给孩子一个名分。我哪有选择的余地,他把一切都做实了想好了才跟我摊牌,我还能怎么办?” 莫如玉将一缕随风飘在郭君宁脸上头发替她往后捋了捋,看着郭君宁说道:“你就没想过自己生一个吗?把别人的孩子弄到自己名下养,这听起来像是圣人做的事情,我觉得一般女人都接受不了,依我对你的了解我觉得你也接受不了。” 郭君宁惨然一笑哼了一道:“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名义上是我生的,孩子又不让我养,胡海天知道自己有孩子后就给那骚狐狸买了一套房子,听说搬家那天两个还背着我举办了个仪式,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的都去了,在他和圈子里这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要不是他主动摊牌,我可能还蒙在鼓里呢!” 莫如玉看着郭君宁一脸的愤恨、仇怨与寡淡,小心地问道:“离婚呢!你考虑过没有?” 郭君宁摇摇头道:“我不会跟他离婚的,这份家业创下来不容易,我不能拱手让给别人,那太对不起我自己了,就算是老胡和那个狐狸精摆了酒拜了天地,她也顶多是个小老婆,我大她小,我凭什么让出去。” 莫如玉也不知该怎么劝说了,便跟在郭君宁身边不再说话,脑子里则在帮郭君宁梳理着她混乱生活中的主线。 一楼就是便利店,但两人谁也没提出在这里买,只管迈着步子往小区外走去。 郭君宁看莫如玉不说话,便又说道:“你先别跟别人说,这事还有下文,锅盖揭得早了气就冒了,你替我先守着。” 莫如玉知道郭君宁口中的别人是指王家秀,便点头道:“知道,你的事我从不和我妈说,你就放心吧!” 郭君宁叹口气道:“唉!真是平白生出多少闲事来,原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还以为老胡年龄越来越大,对我也越来越依赖了,谁知他还存着这个心思,这可是往我心上扎刀子。正应了那句话了,能伤到你的永远是最亲近的人,别人想伤也没机会,我千防万防只想着家里的钱财别让老胡送人了,谁知他这回给我弄来了个挖祖坟的,这口气实在难咽,我都快被气死了。” 莫如玉自从和郭君宁认识以来,还从没看她这样沮丧过。此时,她也不知该怎么劝郭君宁,而且她知道这件事不是劝能解决得了的,要换作是她可能还不如郭君宁,不知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莫如玉默默走在郭君宁身边,两个女人好像两根朽木行走在人群中,没有话语也没有表情,只有内心翻滚出的怒涛与波浪,但谁也不知道那浪花中究竟有多少焦躁与无奈,有多少扭曲与不堪。 第一百零九章 花花世界里的痴迷者 两人提着饮料从超市进到小区后,就见张婶、鲁晶晶和乔知恩用食品袋提着几大包饺子往莫如玉家的单元门走去。 两人互看了一眼,郭君宁恢复了往日那种带着优越感的表情向三人喊道:“张婶,你们这把饺子馆搬来了,我们又不是吃货,哪能吃得下这么多?” 张婶等人回头看到莫如玉和郭君宁,张婶便笑道:“今天能吃多少吃多少,我们三个合计了一下,小莫有了小家伙,以后回了家估计也没时间做饭,而且我听小莫说家里找了个保姆,带两个孩子也够呛,这些饺子冻起来没时间做饭就下饺子吃,又解馋又顶饿。我们三人反正要拿饺子,索性帮她拿了点,省得她往回带了。今天这个饺子钱从我们的工钱里扣,算是我们三个的一点心意。” 郭君宁听了回头笑看着莫如玉,莫如玉看着张婶等人忙说道:“怎么能让你们出钱,既然提来了大家好好吃,吃不完冻起来改天咱们再聚。” 鲁晶晶看着莫如玉已经换了单衣,和自己一样只穿着一件衬衣,担心地问道:“如玉姐,你穿这个行不行?你能不能吃饺子?” 莫如玉笑道:“这都六月头了,我生完孩子都三个月了,伤口早长好了,吃饭什么的都正常了,除了不能喝酒不能吃过辣的东西,其它吃什么都没问题。你前段时间考试忙着复习,我们几个在一起还吃过一顿饭,不信你问她们,我早就恢复正常了。哎!对了,晶晶,你试怎么考下了,成绩什么时候下来?” 鲁晶晶叹口气说道:“我今年点子不好,增加了一门《申论》,这不考完一个多月,我听说正式录用得差不多一年时间。慢慢等吧!笔试完了还有面试,真是过五关斩六将,实在是不容易啊!” 张婶听了也不等莫如玉说话,便笑道:“好饭慢慢吃,好酒慢慢喝,公务员多香的工作,多少人想当呢!不着急,你反正有事干,就当提前体验民间疾苦了。”说着大家都笑了起来。 鲁晶晶略带点委屈地说道:“张婶,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谁知道能不能进得去,什么体验,这就是人生,是我活命的地方。” 郭君宁看着鲁晶晶委屈的说辞,便对众人说道:“就是,你们别笑了,晶晶现在是被架到火炉上烤着呢,那种滋味你们不知道我可明白的很,当年我那个公司新引进的流水线投了全部身家,当时对做出来的产品能不能得到市场的认可,有没有消费者一点把握也没有,那段日子都是数着天数一单一单接活揪着心熬过来的,晶晶现在就和我当年差不多,把自己架到火炉上了,能不能让人家看上还两可呢,这心慌得不是一吨两吨,那是心里头长野草要多荒有多荒。” 鲁晶晶听了委屈地不停点着头称是。张婶听了忙说道:“不好意思,晶晶,我绝没有笑话你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我是看你太紧张了,想缓解一下,没想到惹得你不高兴了。” 莫如玉揽过鲁晶晶的肩头安慰道:“晶晶,你郭姐是干大事的人,你向她学习,扛下来就是英雄,考得上考不上交给老天爷,有胆量参加这场考试的都是这个时代的英雄,你比我们都强,放宽心,你那么用功,一定能考上。我听你说接下来还有面试,你要不要接受一下这方面的训练,我认识一个音乐老师,是我们小时候的邻居也是我上中学时的音乐老师,我找她帮帮忙,给你训练一下形体和面部表情,到时候参加面试也多几成把握。” 鲁晶晶一听顿时转悲为喜,一下拉着莫如玉的手感激地说道:“如玉姐,我正为这个发愁呢!那就麻烦你和那个老师联系一下,我明后天就开始训练行不行?” 郭君宁听了也笑道:“晶晶,我给你赞助一套面试时的行头,包括化妆,发型、衣裳全包了,你好好准备,明天让造型师见见你,让他给你好好设计设计,咱们争取一次成功上岸。” 鲁晶晶此时内心的感动已经不能控制,她不由冲上去给郭君宁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又转过身给莫如玉给了个拥抱,她手中的那包饺子在两人身上蹭来蹭去。 郭君宁看着自己泛着珠光的宝兰色重镑真丝衬衣肩头上那些面粉,想拍又没法下手,只得无奈地说道:哎呀!果然人说得没错,这爱要付出代价,你们看看,我就得了一个拥抱,就得搭进去一件真丝衬衣。 莫如玉看郭君宁此时已恢复了往日的姿态,便小推了一把郭君宁笑道:“看把你夸张的,糊了一点面粉一洗就掉了,你这话还不得把晶晶吓坏,她半年的工资也未必买得起你这件衬衣。再说了你那么多衣裳,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们晶晶这是帮你加快新陈代谢呢!” 鲁晶晶听到郭君宁这件衬衣自己半年工资都买不起,紧张地看着郭君宁肩头上的面粉,紧着伸手帮郭君宁拍去面粉,郭君宁一下往后退去说道:“别拍,别拍,就让它们在我肩上落一会儿,也让我感受感受食物的温度。免得你们老板又要说我是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 乔知恩听了回头看着郭君宁说道:“郭姐,好有学问,我感觉你说话像做诗,哪天给我写首新歌,说不定能唱红,到时咱们对半分,怎么样?” 郭君宁瞪大眼睛看了看莫如玉,又看着乔知恩说道:“小乔,你真看上我了,如玉,你听到没有,有人向我约稿了,我要当歌词作家了。” 莫如玉看着乔知恩半疑惑半调侃地问道:“小乔,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郭总可当真了。” 乔知恩认真地点头笑道:“当然是真的,我早发现了,郭姐不但是个阔太太,还是个诗人,我算是她半个伯乐。” 莫如玉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是半个伯乐,还有一半呢?” 乔知恩一脸坏笑道:“还有一半当然是她老公了,我只发现她在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没表现出来的当然是她老公培养和发现了。” 郭君宁一听先是“切”了一声,之后便不屑地说道:“谁让他发现,谁让他培养了,他可不配?” 说完,郭君宁满不在乎地又跟着说了一句:“我是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发现,更不需要培养,谁培养谁还不一定呢!” 众人听了顿时都不说话了。在众人印象中,郭君宁对胡海天是有绝对控制权的,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要郭君宁高兴,胡海天一个字的异议也没有。大家都觉得她们是又有钱又恩爱的模范夫妻,郭君君过得是所有女人们既羡慕又向往的生活。这会听到郭君宁这几句话,大家都有点懵圈了。 莫如玉看大家都拿异样的眼神看着郭君宁,忙打了圆场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都上去吧!我妈和新来的万姐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外面太阳毒,别把你们的绝世容颜给晒坏了。” 几个人听了便都一块簇拥着上了楼。 王家秀和万姐此时已经把吃火锅的菜肉准备好了,莫语和莫冬也刚刚醒,王家秀和万姐正一人怀里抱着一个逗他俩玩。两个小家伙看家里忽然来了这么多人,本来在看家里屋顶上那些彩色气球,这时也将目光从房顶转到了人群,就算是才来到这个世界上没几天的婴儿,也知道人比物更有看头。 这些挂满莫如玉家房顶的气球还是莫如春在过年期间装饰出来的。 当时莫如春说等莫如玉出月子时她就回单位了,年后肯定要进入研发拼命阶段,可能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走之前要给两个侄子侄女营造个色彩世界,让他们打小就知道色彩,激发他们对色彩的兴趣。 莫如春还说她这番色彩启智论是当年上大学时听哲学老师说的。那个哲学老师说孩子出生没多久就会对颜色产生好奇心,这个时候把各种颜色放在他们面前,可以激发他们对世界的好奇,对他们将来对美好事物的想象有很重要的作用。 莫如玉听了更加羡慕莫如春,上大学里可以听到学到许多知识,这是她一辈子都没法实现的梦想,也是她一辈子的遗憾,就在那一刻,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看着莫如春时,心里想的是希望莫语和莫冬能完成自己未完成的心愿。像他们的小姨一样,考最好的大学,受最好的教育,感受最好的遇见。 此时众人看着莫语和莫冬便不由得都逗着他俩,只有乔知恩抬头看着屋顶这些一个挨着一个花花绿绿的气球。就在这一刻他脑中突然窜出一串歌词来,他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炭素笔,看屋里没一张纸,便伸出手将那串词飞快地记在手心里,记完后又将那几句词套在一段音乐中自顾自地哼唱了起来。好像完全沉浸在他的音乐世界里,其它人都不存在一般。 莫如玉被乔知恩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震了一下,就在那一刻,她仿佛理解了文学作品中所说的如痴如醉这种境界,她不由得盯着乔知恩也看得有些入迷。 第一百一十章 吃饭前奏曲 就在这时,魏家明端着一口钢筋锅进来了,他今天的任务是去端火锅锅底,这会儿任务已经完成了。 魏家明走到莫如玉家楼下就听到满屋子的人在说说笑笑,及至到门口发现门没有关,进了门第一时间就看到莫如玉正在看乔知恩的那一幕。 这段时间魏家明越来越发现莫如玉在有意躲着自己,包括今天这任务也是王家秀安排给他的,莫如玉并没有正面请他过来参加今天的聚会,虽然他不知道莫如玉冷淡他的原因,但潜意识中觉得莫如玉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心中是不是已经另有所属了。 而莫如玉心中那个可能存在的另有所属的人选,魏家明早就在心里排查了不止一遍,乔知恩的嫌疑本来就最大,此时看着莫如玉的神情,魏家明心里顿时就泛起了醋意。 王家秀看到魏家明端着锅进来,知道是今天吃火锅的底料,忙接过锅说道:“哎呀!这锅好沉,小魏,快坐下,我给你倒杯水去。” 魏家明一边将锅递到王家秀手中,一边走到莫如玉身边略带着醋意问道:“如玉姐,你看什么呢?” 莫如玉听了才回过神,忙说道:“没看什么,家明、小乔,快坐,快坐,大家都坐。晶晶,里屋还有凳子,全拿出来摆上让大家坐下。” 看乔知恩坐到沙发对面的小木椅子上,魏家明担心莫如玉等会坐在乔知恩身边,便对乔知恩说道:“小乔,你坐里面,我挨着你。” 乔知恩往旁边看了看,冷冷地说道:“随便坐吧,还挑位置?” 魏家明笑道:“不是挑位置,你坐在最里面,我挨着你坐,等会如玉姐坐在我旁边,她今天是主人,肯定要忙里忙外进进出出的,总不能让她坐在最里面吧!” 乔知恩抬眼看了看莫如玉正往厨房去的背景,也不看魏家明,只说了一句:“你坐最里面去。我今天有事,等会要早走。” 张婶和王家秀今天都是长辈,所以被安排坐在沙发上。沙发能坐三个人,郭君宁在剩下的人当中年龄最大,且她此时还抱着莫冬,因此也坐在沙发上。 王家秀这会还在厨房忙活着,张婶和郭君宁一人抱一个孩子坐在沙发两头。 张婶抱着莫语虽然看上去像在听魏家明和乔知恩说话,但思想并不集中,因此并没有听出什么火药味,也没嗅到空气中淡淡的酸味。 只是此时她听乔知恩要早走,便笑道:“小乔,这才中午,你晚上才有演出,急着回去干什么?大家难得聚一聚,你别扫了大家的兴了。” 乔知恩看了一眼张婶不屑地说道:“有事就是有事,问那么多干什么?” 张婶平白的被乔知恩兑了两句,顿时就不再说话了。 郭君宁也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她原本怀里抱着莫冬,正在让莫冬给张婶怀里的莫语学着打招呼,听到乔知恩那说话的口气,便对着莫冬说道:“莫冬,今天干爹也来了,干娘也在,有个大哥哥好像急着要走,你留他多呆一呆好不好?” 莫冬并没有听懂郭君宁的话,只咿咿呀呀地和同样是咿咿呀呀的莫语作着交流。 郭君宁看着张婶笑道:“张婶,你看这世界是不是鱼找鱼,虾找虾,同类才会找同类,咱们在他们面前都不是同类,所以他们才不搭理咱们。” 张婶听了知道郭君宁少说了一句乌龟找王八,这话虽明着说出,但张婶已听出话里的味道了,便回了一句:“你的意思在他们眼中我们都不是人,只有他们才是。” 郭君宁笑道:“可不就是,他们并不认为我们和他们是同类,所以才不理咱们。咱们喝茶吃瓜子,他们不认识咱们,咱们也不理他们。” 张婶这时才明白郭君宁话里话外所有的意思,便低头笑道:“小郭,你这说话越来越有水平了,差点把我都绕进去。” 郭君宁轻叹一口气道:“你才是生活大师,要是会写书把你这辈子生活中的所见所闻写下来,绝对是本畅销书。” 张婶听了更笑得收不住了,一边笑一边说道:“小郭,你就别拿你婶子开玩笑了,还写书,我满打满算认得的字都不超过一页,能顺溜地读完一篇文章已经算是极限了,还写书,我要是会写书,那估计全国人民都会讲外语。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恭维人的水平确实高。小鲁你好好跟着你郭姐学一学,将来当了公务员保管能用得上。看看你郭姐这话说得,简直就是给猫捋毛,给狗挠痒痒,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鲁晶晶此时正端着两盘洗好的菜出来,听到张婶说让自己向郭君宁学说话,便笑道:“我有几个身子,才刚说的为了应付公务员面试要我跟着如玉姐的老师学形体学站姿,这会又让我学说话,把我拆成八片也不够使的。” 乔知恩没好气地说道:“鲁晶晶,给你说过多少回了,少提你那公务员考试,刚才在楼下就听你说了半天,这回又接上了,咋,公务员是你爹还是你妈,不提会死人啊!” 鲁晶晶被乔知恩这突然的指责给吓到了,她委屈地看着张婶说道:“张婶,我说什么了,他啥意思?” 莫如玉正好端着一饭盒饺子出来,她看到鲁晶晶那委屈的模样,忙问道:“刚才还好好了,怎么了?” 张婶刚要说话,就被乔知恩打断了。只听他对莫如玉说道:“莫姐,我今天有点事,饭就不吃了,我先走了。”说着也不管众人什么感受,抬腿就出了门。 刚走到门口,迎面就看到郭君宁的司机郭大伟,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乔知恩咚咚咚就下了楼径直走了。 莫如玉尴尬地看着众人,自嘲道:“看来今天小乔确实有事,咱们吃,反正他也饿不着。” 郭君宁看到小郭进来了,便指着乔知恩旁边那个最里面的位置说道:“小郭,坐那儿吧!” 郭大伟答应着坐下,魏家明便坐在了乔知恩刚坐过的位置上。 莫如玉看鲁晶晶好象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呆呆站着,便笑着说道:“晶晶,愣着干什么,快跟我去厨房,还有几个菜你一并端来。我去取筷子和碟子。” 两人进了厨房,看到王家秀正把刚才端来的火锅底料往电火锅里转移,眼看着放不下了,莫如玉找来一个大汤盆说道:“妈,把剩下的汤放在这个汤盆里备下,等会还得往里添汤。” 王家秀费力地端起那个钢筋锅往汤盆里倒。一边倒一边问道:“我刚在厨房看小乔出去了,你让他买什么去了?” 莫如玉迟疑了一下说道:“他有事先走了。” 王家秀听了又说道:“这饭都没吃,有什么急事?” 鲁晶晶接过王家秀的话说道:“他犯病了,可能回家吃药去了。” 莫如玉轻轻打了一下鲁晶晶笑道:“看你这张不饶人的嘴,怪不得他提前走了,是不是被你气走的。” 鲁晶晶睁大双眼看着莫如玉说道:“我气走的,我可没那么大能力,还不都是你惯的。” 话音刚落,就听站在厨房门口的魏家明说道:“晶晶,我赞同,就是如玉姐惯下的毛病。人家晶晶考个公务员碍着他什么事了,又不是丢人的事说都不能说了。” 王家秀听了说道:“唉!这小乔八成是因为自己没上过大学,这道坎在心里过不去,他也没法报名参加考试,所以一提考试他就烦。你们以后别当着他的面说了。” 魏家明和鲁晶晶相视看了一眼,魏家明原本要在厨房当着莫如玉的面再贬一贬乔知恩,在莫如玉对乔知恩的好感度上泼泼凉水,让他心中泛起的那股酸水有个去处。 所以魏家明以为这事一说王家秀肯定向着自己,没想到王家秀说出这样一番话出来,魏家明自讨了个没趣,一时语塞便讪讪回了客厅坐在自己位置上,也不再说话了。 王家秀背对着厨房门,并不知道魏家明已经回了客厅,仍旧说道:“我前几天碰到以前的一个同事,她非要拉我去教堂,推不过就跟着去听了听她们的圣经。正好那天那个牧师讲了几个故事,大致意思是说犹太人刚开始被全世界嫌弃,结果最后人家成了最能挣钱的民族。后来罗马皇帝也说五百年内要消灭耶稣信徒,结果三百年后罗马就被灭了,我虽然不知道罗马皇帝是哪里人,但牧师讲的道理还是挺正确的,谁也不要看谁的笑话谁也不要在背后说人的长短。以前听人说基督圣经觉得那是外国人的佛,和我们八竿子打不着,现在听听觉得也不错。” 莫如玉吃惊地听着王家秀这番言论,她往王家秀身边凑了凑问道:“妈,你入基督教了?” 王家秀摇头道:“我没入,不过这两天正在看他们教会免费送的《圣经》,外国人的名字太长记不住,有些又看不懂,我和马婶去过两回,他们那里有个唱诗班,我倒想去试试,你马婶也去。” 王家秀将火锅底料腾到莫如玉家的那个电火锅里后,转头发现魏家明已经不在厨房里了,便笑道:“刚说要抓个公差让小魏把这锅端到客厅茶几上,他怎么没人了。我昨晚可能没盖好被子,今天肩头总不得劲,我怕等会端不住再打翻了就吃不成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娘儿们那些事 莫如玉一听关切地说道:“妈,你肩膀不舒服怎么不早说,还拿凉水洗发那么多菜,你怎么老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给你说了多少回了,不舒服就缓着,别强撑,我来端。你到我卧室里去,我给你喷一点麝香喷剂,再贴一贴膏药,一会儿就不疼了。我上回不小心把手腕扭了一下,去药店里人家介绍给我的,果然很管用,我喷了几次就不疼了。” 王家秀笑道:“没那么娇气,等吃完再弄吧!大家都等着呢!” 鲁晶晶笑道:“如玉姐,锅我来端,你快去给王姨弄药吧!这锅开也得一阵子,等锅开了你们也弄好了,快去,快去!” 莫如玉推着王家秀进了卧室,她麻利地将喷剂和膏药从写字台的抽屉里拿了出来,看王家秀已经将短袖t恤的袖子撸了起来,便说道:“今天这衣服穿得也给力,正好弄这个很方便,也不用把衣服脱了。” 王家秀听了默然不语。莫如玉知道这件t恤是莫如春买给王家秀的,当时莫如春一共买来三件,她们娘儿三个一人一件。此时王家秀虽然不说话,莫如玉却知道王家秀心里沉甸甸的。 从小到大,家里四个孩子都围着王家秀转悠,王家秀已经非常习惯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虽然前些年日子过得并不富裕,但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就算有时候拌个嘴,不管是谁的不是,姊妹四个都尽量让着王家秀,因此也从没闹到今天这个份上过。 莫如春从上回赌气走了到今天已经三个多月了,一次也没给王家秀来过电话,有时候给莫如玉的手机打来电话也只是问莫语和莫冬的近况,对王家秀不闻不问。 莫如玉每每接到莫如春的电话,都能感觉到王家秀那种期盼的眼神,她希望莫如春能在电话那头让妈接电话说几句话,哪怕就一句也行,但回回都让王家秀失望。 莫如春不但不提王家秀,就是有时候莫如玉提起王家秀的事情她在电话那头也只是听着并不说话,莫如玉自己说半天得不到回应也觉得无趣,便只能将电话挂了。 每到这种时候,王家秀心里的难受也不想表露出来,她都会找个借口离开家让自己冷静冷静。 莫如玉现在也做了母亲,她非常理解王家秀难受又憋屈的感受,一个从年轻时就被孩子们像森林之王一般恭维着,拥有着凤凰那种天然优越感的妈妈,忽然有一天最小的女儿跳出来不服她的管教,当众和她针锋相对,这不但令她颜面扫地,还有着深深的刺痛感。 王家秀对两个女儿多多少少是有点嫉妒的成分,尤其是莫如春无论从出身到学历再到现在的社会地位,自己这辈子是无法跟她比拟的。 这个从自己肚子里托生出来的小女儿,既令王家秀头疼又让她嫉妒,是的,是嫉妒,这种嫉妒无时不刻在吞噬着她,她在她面前没有优越感,有的只是深深的自卑,当这种自卑达到一定程度时就变成了挑剔。而这种挑剔的发泄随着莫如春年龄的增长和对家庭依赖感的减弱越来越被她坚决地拒绝,每一次娘儿两个发生口角都令王家秀对莫如春由嫉妒产生的厌恶程度增加一重,直到上回彻底爆发。 虽然有大儿子护着,但王家秀自认为自己才是那个受伤最深的人。她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养大的孩子会这样待她。 当然王家秀也也从不会去想,四个孩子从小到大她给儿子和女儿给予的是不同的养料,不同的养料自然会长出不同的结果来,而这个结果的关键点要想明白对王家秀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 一个被妈妈用别样的眼光逼上泥泞路,经过跋山涉水也没有得到妈妈认可的女儿,莫如春吃过的苦是王家秀没有经历过的,她自然无法体味无法理解莫如春的心境,因此她除了怨就是对莫如春表现出的种种不孝在心中发起的阵阵咒骂。 王家秀没有比这段时间更希望莫如春结婚生孩子了,她希望莫如春将自己艰难的人生路也走一遍,不,应该让她吃更多的苦,她才能真正理解自己做母亲的不易,但这话她又说不出口,只能在心中暗暗发着狠,她只能把希望放在结婚这件事情上,莫如春如果能尽快找个对象,她结婚总得给家里打招呼,还得求着自己参加婚礼和亲家见面。到时她还是这个家里高高在上的女皇。 王家秀觉得她一定能等到莫如春结婚那一天,没有娘家人参加的婚礼,看她这个婚怎么个结法。 所以王家秀每次去外面透透气,想到这一节时,马上就能想通人也能轻松起来。 此时听到莫如玉又提起莫如春,王家秀便不说话。莫如玉一看王家秀沉着脸,将原本打算劝王家秀给莫如春去个电话的想法压了回去。 她一边给王家秀喷着活血化淤的喷剂,一边问道:“妈,这喷剂喷上有点火辣辣烧的感觉,你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王家秀答应着说道:“没事,不烧,你放心喷。这药剂还挺管用,我觉得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莫如玉准备着药剂凉干后要贴的膏药,一边说道:“今天你走的时候把这两样药拿上,明天你自己喷一点,哪里疼就喷哪里,这药特别管用。” 一时娘儿两个从卧室里出来,看到电火锅正在沸腾着,莫如玉看挡位已经调到低温档了,那滚头还在闹腾着,仿佛在与每个人开心地打着招呼。 众人看王家秀和莫如玉出来了,郭君宁忙抱着莫冬站起身让着王家秀坐在沙发中间,自己又抱着莫冬坐了下来。 莫如玉看张婶和郭君宁抱着莫语和莫冬实在不方便,而且那火锅的汤汁不停往锅外乱蹦乱跳着,一不小心也许会烫着两个小家伙,便说道:“如玉,你去把婴儿车推出来,把莫语和莫冬放在车里吧!这样也安全,咱们也能放心吃,要不然还得顾着他俩,大家都吃不尽兴。” 莫如玉正有此意,听了便忙返身进了卧室,将婴儿车一个一个推出来,郭君宁和张婶小心地将两个孩子放在车里,两人这才长出一口气。 郭君宁说道:“如玉,这几个月你是怎么过来的,我抱了才一会儿,紧张得全身都是汗,生怕抱不好。象祖宗一样捧在手上。天呐,这妈可太不好当了!” 张婶和王家秀听了都笑了,看着众人往锅里下菜,张婶说道:“郭总,你要有个孩子不知道会怎么养一场呢,哪有那么玄,要都象供祖宗一样养孩子,谁敢生。我就不说了,你王姨生了四个呢,要都象祖宗一样供着,她一天啥都别干了也顾不过来。我们那时候养个孩子就跟养了一群鸡娃子一样,拿出食盆来喂饱别的也不管,自己就玩去了,象莫语这么大的时候谁有功夫抱他们,放在炕上拿几床被子堵在四周,自己该干啥就去干了,哪有工夫时时看着他们。我生我们那小子的时候才刚二十岁,自己都玩不明白,哪里知道疼娃娃的,不像现在的年轻人生孩子越来越晚,年龄越大越知道好歹,知道得越多孩子越难养。王姐,是不是?” 王家秀点头说道:“我生如玉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当时还被我们村子里那些婆娘们笑话,说我努了半天力就生了个丫头片子。当时年轻气盛,听了别人这样说,气得不成,发誓至少要生两个男孩子,后来生下如山才没人说三道四了,后来又怀了如川兄妹时,还想着要是肚子争气生下两个双胞胎男的,那在村里才趾高气扬呢,谁都得高看一眼。后来别人又说老大生成女儿再好不过,还能帮着拉底下的弟弟妹妹,也多亏有如玉,要不然如山和如山他们兄妹哪有好的活路,唉!我这辈子老天爷都护着呢!一直有人帮我,说起来如玉她爸要是不走,如玉应该也会去上大学,这会也不知能混成个啥样子,唉!这都是命啊!” 莫如玉看王家秀说起来没完没了,便忙说道:“妈,这些陈谷子烂麻子的事今天就不要再提了,你这一说起革命家史就没完没了的,你看下进去的东西都煮好了,你说个话我们先吃吧!今天高兴,吃一阵子开瓶酒让大家好好放松放松。” 王家秀还没说话,鲁晶晶倒抢说了一句:“如玉姐,你能不能喝酒,没断奶喝了酒是不是孩子们都会醉过去。” 郭君宁笑道:“晶晶,看不出你还是个细心人,你如玉姐肯定不能喝,我们替她喝,尤其是你,多喝点酒,将来到单位上去也不怯场,酒量可得好好培养培养。咱们这大西北别的文化谈不上强,这酒文化在全国可是数一数二的,你可不能掉链子。” 鲁晶晶看着郭君宁不好意思地笑道:“郭姐又开始忽悠我了,上回就拿这话把我差点忽悠醉,这酒文化还是家明哥和小郭这样的男孩子发扬光大吧,我就给大家斟斟酒吧!” 说完又看着王家秀说道:“王姨,快说,这祝酒词我倒想好好学学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弥漫在火锅中的醋味 王家秀看众人都看着她,便先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是我们家如玉和两个孙子回自己家的喜日子,虽然不是搬新家,但家里添了两个新成员,哦,应该是三个新成员,还有小万,从今天开始她也算是这家里的一员了。今天把大家请来,一来这屋子好久没住人了,大家一起来给暖暖房,二为迎迎我的两个小外孙还有小万。三来也给这屋子增加点人气。四来大家一起试一试饺子的新鲜吃法。明天如玉就上班了,今天大家放开好好吃好好喝。桌子小,酒杯咱们等会再放,大家先端起面前的水喝一口我们先吃起来吧!” 魏家明第一个先端起水喝了一口,看莫如玉坐在最边上有点够不着锅,便问道:“如玉姐,把你碗给我,我坐在正中间好捞,我给你捞一碗你先吃。” 鲁晶晶此时坐在魏家明和莫如玉的中间,看魏家明跳过自己要给莫如玉捞食物,便道:“家明哥,你吃,我给如玉姐捞。” 说着也不管莫如玉同不同意,拿起她面前的碗就从锅里开始捞菜。 魏家明看鲁晶晶将莫如玉的碗端在手上,便指着锅里的羊肉说道:“快,晶晶,把羊肉给如玉姐多捞一点,她喂孩子消耗大,多吃点肉补充补充。” 郭君宁坐在对面静静地看了一眼魏家明和鲁晶晶,又看了莫如玉一眼,看莫如玉只顾回头看身后的婴儿车,便扭过身子对王家秀半撒着娇半正经地说道:“王姨,我是没人疼的,你也不说给我捞点,我也想吃羊肉,我也想好好补补。” 王家秀刚才和张婶还是说着过去的事情,因此并没注意对面发生了什么,此时听郭君宁让自己给她捞点羊肉,便忙说道:“你一个大公司的老总,哪能看上我老婆子给你捞吃的,我是怕你嫌弃才不敢造次,快来,把碗给我,我给你捞点羊肉。” 说完,王家秀一边从电火锅里打捞着羊肉,一边对坐在拐角处的郭大伟说道:“小郭,别客气,你站起来捞,好好吃啊!” 王家秀给郭君宁捞了满满一碗涮好的羊肉送到她手上,郭君宁笑道:“王姨,我哪能吃得了这些,你看我过年吃下的那点膘还没遛掉,今天要再这个吃法,又得长半斤,快,快,我尝一口就行了。”说着拿筷子将自己碗里的肉往王家秀碗中挑着。 莫如玉此时看两个孩子在各自的婴儿车里拿着玩具咿咿呀呀地自乐,才回过头来,看到自己碗里也是满满一碗肉,惊呼道:“这是谁给我夹的,我正愁明天上班没合适的衣裳穿呢,坐了个月子怀孕之前长起来的膘一两没掉,我就吃点菜就好了。” 郭君宁一边从自己碗里往王家秀碗里搛肉,一边别有用意地说道:“你那碗里可不光是肉,还有爱呢!是不是小魏?” 魏家明很能听懂郭君宁话里的意思,便忙笑着接话道:“郭姐,你这话说得太有水平了。” 鲁晶晶听了也接过话说道:“如玉姐,这是我给你搛的,你要嫌多就给我吧!” 魏家明一听却说道:“多什么多,如玉姐现在正需要补补身体,以前她太瘦了,我看现在刚刚好。” 莫如玉笑道:“什么刚刚好,我比之前重了二十多斤呢,想想都觉得瘆得慌。” 魏家明紧接着说道:“那是你以前太瘦了,现在正合适,反正我看着现在更好看。” 鲁晶晶歪头看了一眼魏家明说道:“你会看什么,你知道什么好看什么不好看,快吃你的饭吧!” 魏家明并不理会鲁晶晶,而是接着将自己碗里刚夹得满满的一碗菜肉隔着鲁晶晶递给莫如玉说道:“如玉姐,那碗肉吃完再吃这碗,锅里没菜了,我再下。” 说完也不管莫如玉接受不接爱,直接将她面前的杯子端过来放在自己面前,将那碗盛满菜肉的碗放在刚才放杯子的位置上。 放下杯子魏家明又满桌子看了看,看到锅里也没什么可吃得了,便揣度着莫如玉喜欢的菜蔬往锅里下着。 一盘苕皮被魏家明腾空后,他直接拿起那个空盘子往里夹着锅里一烫就能吃的熟毛肚。 趁着魏家明下菜的功夫,莫如玉已经将自己那碗中的一半羊肉夹到鲁晶晶的碗里。 莫如玉刚端起那半碗羊肉没吃几口,魏家明已经将那些粘满红油汤汁的熟毛肚连盘子递了过来。 魏家明一边看着莫如玉一边说道:“如玉姐,这是你爱吃的毛肚,快先吃这个,这个一烫就能吃,很嫩。” 鲁晶晶此时已经明显不高兴了,她连讽带刺地说道:“家明哥,我今天位置坐错了,就不该坐在你们两中间,要不咱们换换位置吧!” 魏家明不知是并没听出鲁晶晶话里真正的含义还是根本就不在意鲁晶晶的想法,听了鲁晶晶的提议却忙答应着说道:“也好,也好,你坐过来,挨着小郭师傅坐,他可是个大帅哥,你抓住机会啊!” 说着已经抬起屁股准备起身,鲁晶晶一看魏家明拿自己的反话当正话听了,气得放下碗筷说道:“要不我先走吧,正好给你腾地方。” 话刚说完,那眼泪涮地一下就流了下来,人也站起身走到衣帽架上拿起包就要出门去。 莫如玉一看连忙站起来说道:“晶晶,这是怎么了,快好好坐下吃饭,别孩子气了,我这就倒酒去,你好好喝两杯酒给我们跳一段迪斯科。我把碟片都准备好了。” 鲁晶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低着头只管往外走,她虽然对莫如玉没有理由生气,但此时心中那股无名火已经冲到脑门,如果此时和莫如玉交流,鲁晶晶担心莫如玉会是那个被自己拿话呛的倒霉蛋,而她现在还不能离开饺子馆也不能得罪莫如玉,不说话应该就能避免冲撞,而自己此时的态度对莫如玉和魏家明应该也是个警醒,达到这个效果就可以了。 莫如玉并不知鲁晶晶想法,但她知道这是小女孩吃醋后的真实反应,她虽然不知道魏家明对鲁晶晶的想法,但她知道自己和魏家明是绝对不可能的,鲁晶晶这醋吃得有点早。 此时看鲁晶晶还不回去,莫如玉便对魏家明说道:“家明,人是你气走的,你还不快来哄!” 魏家明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几时惹她了,是她要跟我换位置,我怎么哄?” 鲁晶晶一脸怒气地站在门口转身说道:“我说跟你换你就换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郭君宁看莫如玉为难地站在鲁晶晶面前,便起身走到两人跟前说道:“晶晶,你这火发得莫名其妙,小魏给谁夹菜还得你允许才行啊!你这醋味也太浓了,把我们今天的火锅都变酸了,你还是喝杯酒压一压得好。” 鲁晶晶看着郭君宁,突然想起自己考公务员面试还得让郭君宁给她置办行头,找化妆造型师,那要花不少钱,因此便听话地点点头说道:“郭姐,还是你懂我,我喝酒。” 说着又将包挂回到衣帽架上,回来坐在自己刚才的位置上,转过头对莫如玉说道:“如玉姐,你不是要上酒嘛,快点呀!” 莫如玉被鲁晶晶这番操作给弄懵了,刚才坚决要走的鲁晶晶,被郭君宁几句话轻松搞定,她并不知道鲁晶晶心里的真实想法,只当是鲁晶晶可能真的想喝酒了,便忙去厨房的柜子里取出一瓶丝路春酒,又在客厅电视柜的抽屉里取出几个一两的玻璃酒杯。 莫如玉熟练地将酒打开,倒了一杯轮换着将几个酒杯挨个涮洗了一遍,然后才在每个酒杯中倒了八分地洒进去,一一端到每个人面前。 莫如玉将酒杯放在众人面前,自己却端起刚才放在魏家明面前的那杯水站起身说道:“大家谅解,我还不能喝酒,请允许我以水代酒向大家表示感谢。我能走到今天是大家共同支持帮助的结果,刚才我妈已经对今天的聚餐做了四点说明,我就不多赘述了,希望今后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我还是那句话,有钱大家一起赚,一起往好日子上奔。”说完将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郭君宁最能明白莫如玉此时的心境,便帮着腔说道:“谁也不许耍赖,全都喝干。”说着痛快地将自己的酒喝了个底朝天。 众人也都将自己面前的酒喝完了,郭君宁看郭大伟为难地看着那杯酒想喝又不敢喝的样子,便笑道:“小郭,今天姐给你破个例,你喝吧!喝完开不了车,就把车放在这里,咱们打车回,明天你再来开。” 原来上回胡海天喝了酒开车把别人的车逼停又撞了上去,幸亏人没事,但对方的车没买保险,光维修费就花了小十万块钱。 从那以后郭君宁只要知道胡海天喝了酒就不让他开车了。后来招来的司机也都要求酒后不能开车,所以小郭很知道这条规矩,因此跟着郭君宁吃饭从不喝酒。 此时郭大伟得了郭君宁的指令,便将那杯酒一饮而下。接着拿起酒瓶将桌上众人的酒杯都添满才又坐了下来。 郭君宁看大家都把酒喝了,看到锅已经再次沸腾了,便说道:“这次锅里的菜捞完把饺子下上吧!咱们大家尝一尝这火锅底料煮出来的饺子好不好吃。”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吃火锅吃出阶级论 当带着火锅红油汤汁的饺子放在莫如玉碗里时,她先认真看了看煮好后的形状,又慢慢搛起一个来咬了一小半,那种火锅的醇香麻辣和饺子固有的肉菜香味混杂在一起在口中散发出的令人满足的特殊口感,确实有一番嚼头和滋味。 郭君宁也吃了一个红油饺子,她看到莫如玉认真咀嚼的样子倒笑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道:“如玉,看你认真的样子,有那么小心嘛,不就是吃个饺子,看你好像吃到了什么珍稀宝物一样,说说看感觉怎么样?” 莫如玉眼中含着光,欣喜地说道:“我吃着特别好吃,这火锅汤中煮饺子确实不错,谁发明的,简直就是美食天才。又解饿又解馋,不错,值得推广。” 郭君宁笑道:“我吃着也还行,不过我平日嘴叼,能入得了我眼的饭也没几样,这个算行吧!” 莫如玉笑着瞪了郭君宁一眼道:“我就不该问你,要问也该问贫下中农,你一个资产阶级哪里能品得了咱们穷人的饭,妈,你说说看怎么样?” 张婶笑道:“小莫,你妈现在可算不上穷人,她有四个能挣钱的儿女,你要问也该问我,我可是彻头彻尾的无产阶级。” 当张婶说自己是无产阶级时,鲁晶晶将刚才的不悦已经放下,她知道刚才自己确实有点无理取闹,这时候该凑上一嘴把自己从刚才的尴尬氛围中拖出来。便笑道:“张婶,你啥时候学会无产阶级这个词了,你也算不了无产阶段,你们家的叔叔摆了个修自行车的摊位,麻雀再小那也是资产,你少往我们队伍里混,在座的我看看,好像只有我,家明哥和小郭我们三个才是真正的无产阶级,是不是?” 说完鲁晶晶转头看着魏家明和小郭,魏家明本来对鲁晶晶就不上心,刚才那一章早在他这翻篇了,但他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被鲁晶晶这一问倒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什么资产阶段、无产阶级的,搞得象旧社会一样,咱们都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好青年,只论素质论才干谁论什么财产啊!” 坐在魏家明身边的郭大伟听了随声附和点头说道:“小鲁,说这个多没劲,我和郭姐是一块的,大家能坐在一个桌上吃饭就是一个阶级的,你这扯得太远了。” 王家秀听了也笑道:“这饭吃得还论起阶级了,过去我们只知道论男女,论长幼,谁论过阶级,说起来大家都一样,都是上帝的孩子,无论哪个阶级,最后都要上天堂,论什么论,别费那个劲,该吃吃,该喝喝,快,锅里还有几个饺子谁捞掉咱们下点菜吧!” 张婶笑着一边吃一边说道:“今天咱们这一桌子人,郭总就不必说了,人家本来就和我们不是一个档次的,要不是如玉我们哪有机会认识这样的有钱人,除了她,这满桌子就数王姐活得最滋润,不愁吃不愁喝,不愁婆家的老人,也不愁娘家的老人,儿女又争气,现在又有一男一女两个孙子,谁有你的福气好啊!” 张婶的话刚落,魏家明就适时地跟了一句:“要是如玉姐有个家,有个对象王姨就更踏实了,是不是?” 王家秀看着魏家明刚要说话,莫如玉却拦在前面说道:“咱们端第二杯酒吧,我看今天大家还是没好好喝,连端三杯让小鲁进入进入状态,让她好好给咱们跳一段迪斯科,妈,你和张婶也准备一下,把你们练习过的歌也唱一首助助兴,我打算过几天就搞个饺子促销买场,到时候你们都可以上台表演。” 一时吃得差不多了,众人将茶几对面的小椅子搬开,各自坐在不挡道的地方,都嚷着要看鲁晶晶给大家来一段迪斯科。 因前面喝了好几杯酒,鲁晶晶倒不推辞,很大方地随着莫如玉今天特意从亭子街的家里拿来的那台黑色格雷迪录音机里放出的路灯下的小女孩的音乐蹦了起来。 看鲁晶晶一个人在场上蹦得十分欢快,魏家明便进了莫如玉的卧室,此时莫语和莫冬已经被推了进来,只见他们两个听着音乐也不闲着,两只手在空中挥舞着,魏家明凑到跟着说道:“豆豆,你也会跳舞啊,千禧也会啊!”一边说一边就拿起婴儿车上挂着的拨浪鼓坐在床边逗起了两个小家伙。 莫语原本听音乐听得好好的,忽然有了拨浪鼓的声音,一下就哭了起来。 莫如玉听到孩子的哭声,忙冲了进来问道:“怎么了,怎么哭了?” 魏家明忙站起身说道:“没事,我拿拨浪鼓逗他俩,豆豆就哭起来了。” 莫如玉听了说道:“这莫语越大越不懂事了,好像开始护他的玩具了,谁也不能拿,就是我妈有时候拿这个拨浪鼓逗逗莫冬他都不愿意,越来越霸道了,我正想治治他这个坏毛病,正好,我把他抱起来,你拿拨浪鼓逗莫冬,看他怎么办?” 说完就真的一把抱起莫语,走到门口,那莫语两只手伸着就要抓那个拨浪鼓,莫如玉故意快走了两步,让莫语只能看着却没法接触到拨浪鼓,那莫语眼睁睁看着魏家明拿着拨浪鼓逗着莫冬,比刚才哭得更厉害了。 王家秀听到孩子的哭声也跟着进来,看莫语在哭,忙问道:“这孩子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莫如玉狠狠地看着莫语说道:“这孩子太讨厌了,小小年纪就知道霸东西了,别人不能碰他的玩具,一碰就哭,今天偏要治治他这个臭毛病。” 王家秀一边用手拉着莫语的小手,一边用手将莫语脸上的眼泪擦掉,一边埋怨着莫如玉道:“多大的事,他不让碰就别碰不就好了,你看惹得哭成这个样子,要是哭着背过气去到时有你后悔的。” 莫如玉看着王家秀说道:“妈,孩子就是这样被你惯坏的,如山小时候就霸道,就是你一件事一件事任由他着越来越不像话的,现在你又开始惯莫语了,这要换成莫冬你早说开了,什么女孩子没个女孩子的样子,从小不知道让人的,是不是?” 王家秀一听心中就不乐意了,瞪了莫如玉一眼说道:“你现在和如春对我意见大得很,你们哪个不是我从小养大的,一个个没良心,长大了翅膀硬了,连说话的口气都不一样了。” 莫如玉听了王家秀拐了个弯将话题带到别的层面,便有些哭笑不得,她无奈地说道:“妈,你从来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你和如春闹到现在快三个月了,你从没觉得自己有问题,问题都是如春不懂事,你换位想过没有,你要是她是不是也要生气,同样的事怎么儿子就可以女儿就不行,如春是为你一碗水端不平所以才生气的,你当这叫不懂事,那我问你,你眼中的懂事就是逆来顺受,受什么委屈都不啃声,那你养几条狗就行了,干嘛生孩子,生了孩子不就希望她将来在社会上能理直气壮自信满满地活着,而不是象一条哈巴狗似的,你想想我说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家秀原本被莫如春添满的被抗拒后的愤怒被莫如玉又勾出一条缝子,不,岂止是勾了一条缝子,简直是被撑大了一倍不止,那愤怒顿时就顶上了脑门,她一下就开口怒骂道:“你少跟我在这说这说那,从小到大你和如春哪个是省心的,你未婚怀孕这事给我添了多少堵,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动不动拿腔作调的教训我,我给你说,你那些狗屎理论最好给我拿走,我跟着你丢的人已经够大了,你还想怎么样?” 莫如玉一时就被王家秀这几句话给呛住了,那眼泪顿时就奔涌而出,眼前这位最值得她信任的妈妈,在众人面前这样说她,她完全被击倒了,应该是心理上的崩溃,被最亲近的人拿最恶毒的话来辱骂,她小说里也没见过几回,今天这事就发生在她身上了,而且是在她同事和最好的朋友面前,这让她一时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抱着孩子一屁股坐在床上,魏家明看到王家秀那张愤怒的脸正狠狠地看着莫如玉,而莫如玉此时象是被雷击了一般,瘫坐在床上,两眼充溢着泪水,他急忙站起身将卧室的门关上,外面的几个人不知是音乐声太大没听到还是觉得莫家母女的家事外人不好掺和,并无一个人进来劝解。 魏家明看着莫如玉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便对王家秀说道:“王姨,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酒喝多了,怎么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如玉姐那怎么能算是未婚先孕,她和柳政委领过结婚证了,是婚后才怀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如玉姐?” 王家秀好像心中怒火还没有熄灭,听魏家明也指责自己,便看着魏家明说道:“你知道什么,没举行婚礼就是没结婚,这是规矩,一个大姑娘怀了孕,这在过去叫搞破鞋,我这替她担了多少骂名,还动不动说我偏如山了,如山就比她懂事,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叫不醒的灵魂 这时外面的音乐声也停了下来,郭君宁其实早就听到卧室的动静了,她看到莫如玉听到孩子的哭声跟着魏家明进了卧室便不进去。 随后又见王家秀要进去,她刚要拦着,王家秀已经走了进去,后面她们娘儿两个说的话她都听到了,但她知道这事她不好参与也不能参与。 本来两个人的矛盾再多一个人就多出多少事来,到时连个下山的台阶都没有了,所以她不但不进去,还把录音机的音量放到了最大。 但一首曲子总有结束的时候,音乐声落下,大家都听到了王家秀那句卯足了劲发着火说的话:“如山就比她懂事,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张婶听到王家秀在里屋发火,便忙起身悄悄对众人说道:“我们走吧!” 郭君宁稍稍迟疑了一下便点头道:“嗯,我们先走吧!”说着又对万姐说道:“万姐,我们先走,你收拾吧!”说完挥了挥手,便和几个人一起悄悄出了门下楼各自走了。 万姐看众人都走了,便开始一样一样收拾着桌子上的残局。 魏家明看自己越劝王家秀越发上劲,便说道:“王姨,要不我送你回去吧!让如玉姐冷静冷静。” 王家秀冷哼道:“需要冷静的人是我,我不需要你送,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说完头也不回就出了屋子提上自己那个蓝色尼纶运动包走了。 莫如玉此时万念俱灰,她不知道今天这种局面该怪谁,是天灾还是人祸?自己不过为莫如春说了几句公道话,其实这些话也是为自己说的,这么多年,她在这个家里扮演着的不过是个能挣钱的女仆的角色,妈妈从没拿自己真正当过孩子来看,从来没为她和莫如春的前途命运像如山和如川那样操过心。 以前她不多想是因没有做过母亲也没有这方面的体会,现在她自己也是儿女双全,虽然做母亲才短短几个月时间,但母亲天然的那种使命感和慈悲心让她知道了王家秀的的确确算不得一个合格的母亲。至少王家秀在自己和莫如春的生命中所扮演的角色无论从深度、广度以及厚度上都是不及格的。 因为自己有了当母亲的切身体会也就有了发言权,但令莫如玉没想到的是这会引来王家秀如此强烈的反击。 好像从王家秀的角度,妈妈永远是对的,永远站在高位可以随便指责谩骂,而子女只能听着,如果今天这种谩骂不是魏家明在场,把今天这一幕说给任何人听,谁都不会相信这样的话会出自一个母亲的口中,当然这样的话王家秀是绝对不会对着儿子发泄出来的。 此时的莫如玉才意识到自己劝王家秀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一个骨头里都是顽固思想的灵魂,你怎么可能把她叫醒,一个不愿意清醒的灵魂你又有什么必要叫醒她,你的好意也许在她看来不但多余而且是极其反动的。 此时莫如玉算是想明白了,因为王家秀那套打小从村子里继承来的固执思想、固执的价值观给她带来了好处,她也是实实在在的受益者,和村里的大多数妇女一样,不管有没有生存的能力,有没有将自己当作做一个有思想有灵魂的人好好活一场的能力,只要嫁一个能挣钱又听话的丈夫,再生下几个能挣钱又听话的孩子,这辈子人生的终极使命就算是完成了。 做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应该具有的创造力、想象力以及对生命终极使命的探索却都丢到九霄云外,那些长着死鱼眼的妇女们并不认为那些是她们应该做的,嫁个好人再生几个孩子,把他们教育的服服帖帖才是她们的本分和使命。 不过她们的生活也因此充满了算计与不安,家中稍有风吹草动就变得狂燥,象一头困兽,将伤害变成生命的出口,伤害能伤害的人也成了她们生活的一种方式,她们追求的最高理想就是丈夫能挣钱又听话,孩子们更是对她说一不二。 然后这些妇女们就可以坦然地一边享受家庭成员带给她的金钱和享受,一边在家里形成谁拿钱多谁就孝谁就好的规模化竞争和内卷格局,之后她就可以高高在上的站在高位对丈夫和子女的生活、交友甚至意识形态等思想领域指手画脚,尤其在被她定位为家中的弱势群体更是她颐指气使的对象。 但这些死鱼眼睛们从不想自己何德何能要操控着家中所有人放弃对生命的真正追求跟着自己的脚步走,尤其令人无语的是那个脚步能走的最远距离就是村头那个八卦打麦场。 这样的绝地反差让一些提前清醒的叛逆者被定义上了不孝的罪名,这也许是世间最大的黑色幽默。 现在被王家秀定义为家中的弱者的是自己和莫如春,将来会是谁此时还也不清楚。会是莫语和莫冬吗?莫如玉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莫如玉知道,王家秀的人生价值体系应该是早在幼年时就搭建好了,虽然说不清是谁给她搭建的,反正她在这个搭建好的道德价值体系中一呆就是好几十年,任时光飞逝、任时代变迁,不管外界有怎样的变化,她镶嵌在骨子里的执念像是复制了王家秀自己的母亲和太祖母的,一丝一毫都没有变化。这样的状况下,王家秀怎么会因为自己几句善意的提醒就将几十年时间建立好的王国抛之脑后,更何况女儿这边是良言苦口,儿子送给她的却是满口蜜糖,她当然愿意被那些蜜糖包裹着,谁也休想把她从里面拎出来,想给她的灵魂洗澡,想洗去她身上那层别人看着都不舒服的蜜糖绝非易事也绝无必要。 此时的莫如玉已经完全清醒,真正压迫古代中国妇女的思想理论确实出自众多识字男人的笔下,但真正实施的有时候不是男人,而是女人。是那些精神上已经上了年纪,像《红楼梦》贾宝玉眼中看到的长了死鱼眼睛的女人。她们才是封建专制真正的推手和主刀者。 王家秀走了不到一个小时,魏家明帮着万姐将屋里屋外收拾干净本想留下来陪莫如玉,但看她并不搭理自己,便坐在外面沙发上愣了会神也起身走了。 万姐看莫如玉心情不好,本想站在王家秀的角度劝劝莫如玉。但她知道自己第一天上班,话多了不好,万一哪句话说得不合适得罪了莫如玉,毕竟给她发工资的人是莫如玉而不是王家秀。因此,便小心说道:“小莫,我去买点东西,等会就回来了。” 莫如玉此时已将眼泪收了,正在整理早晨从亭子街拿过来的莫语和莫冬的几大包衣裳和小被子小褥子。 她看万姐要出门去,便说道:“万姐,你直接回去吧,今天就不用过来了,明早八点钟到八点半过来就行,我今天想一个人呆一呆。”万姐忙答应着走了。 看万姐走了,莫如玉一边整理衣裳被褥一边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她一遍一遍咀嚼着王家秀说出的每一句话,正在这时,莫如春送她那部摩托罗拉手机响了,莫如玉一看电话号码却是莫如山打来的。 莫如玉有气无力地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听到电话那头莫如山象一头暴躁的野牛,张口就骂道:“莫如玉,你真是长本事了,现在连妈你也敢顶了,怎么,妈说你两句都不行了,你不结婚生下孩子还有理了,是不是还想让家里给你颁发个奖状啊!我看你是给脸不要脸,要不是妈帮你,你能把孩子生下来,我给你把话说清楚,以后你再对妈不恭不敬,我不会放过你,搭上我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你。” 莫如玉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她真是太高估自己在王家秀心中的地位了。 自己和王家秀不过一点点分歧,她分分钟就向莫如山告了状,听莫如山的口气,王家秀不知添油加醋地把自己说成什么样了,明明是王家秀斥责了自己,却还要假装成受害者的模样,这天下也太没公理了,难道是长辈就可以为所欲为暴戾恣睢? 这下好了,因为王家秀的不知收敛和挑拨离间,家庭矛盾全面扩大,姐弟俩也撕破脸了,就象世界大战一样,家里总共四口人,现在只有远在国外的如川置身事外了,看来这家和万事兴的局面要保不住了,以后都不知道一家人还有没有机会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了。 想到这儿,莫如玉委屈地哭了起来,她对王家秀的失望又加重了一重,原本她只认为她重男轻女,现在她知道了王家秀还有无理取闹、恶人先告状及仗势欺人的另一面,而莫如山则象个不明事理,不辩善恶的舔狗,没有原则的讨好王家秀的行为只会让王家秀在家里越来越霸道,也越来越不通情理,这样下去只能让这个家分崩离析的速度更快。 在这个一半人感受不到真正的爱,又不讲道理的家中,自己和如春的存在究竟算什么,她陷入了深深的疑问与纠结之中。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亲妈不如后妈 魏家明离开莫如玉家回了宿舍倒头就睡在床上,今天在莫如玉卧室里发生的那一幕太可怕了。 他没想到亲生母女也会爆发如此激烈的争吵,不,更确切地说是已经三十岁且当了母亲的女儿,还会遭到亲生母亲那样不遮不掩地谩骂和侮辱。 平日那个脾气好,茶饭好的王姨今天简直像换了个人,究竟什么过不去的坎让她几乎到了发疯的地步,拿着莫如玉最脆弱最不能示人的事来打压她,难道就为征服莫如玉,让她变成一个听话的小白鼠,难道家长们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孩子吗? 魏家明想到这便愤愤不平起来,这么多年他从没多想过莫如玉的家庭生活会是这样的境况,在他的认知中,他自认为王家秀是莫如玉的亲生母亲,比起自己后妈来不知好到哪里去了,现在想想王家秀比自己的后妈可恨多了。 自己的后妈从娶进门开始他就带着敌意,反倒是那个后妈在他面前永远彬彬有礼,从没说大声说过一句过分的话。 当年自己离家出走,也不过是因为爸爸要让他听话地叫那个女人一声妈,他坚决不干,他不可能叫那个占据了妈妈位置的后妈一声妈,爸爸当然也不会退让,那声妈最终也没叫出口,引发的后果就是自己被逼离家出走。 现在想想王家秀的所作所为,比自己的后妈不知可恶多少倍,今天王家秀当着自己这个还是外人的面都能说出那样令人无地自容的话,不知道平常会是什么样的嘴脸。 魏家明想到这儿,心便开始疼了起来,为什么长辈们都有这么强烈的控制欲。为什么会有欺负算计子女的想法,而且是哪个弱就欺负哪个。 自己作为一个警察也学过一些心理学,但自己从未涉及过亲生母女的心理研究,也从没当回事来认真习学过,人性中还有多少自己未知的领域。 关于亲生母女矛盾这么深刻的话题对一个还没有成家又没有孩子的魏家明来说是个难题,他一时半会也想不清楚。 但他十分同情莫如玉,一想到她被王家秀骂得张不开口,委屈得像个孩子似的眼神,他就控制不住地想把她从那个尴尬的境地拉出来,哪怕以后莫如玉不回亭子街的家,他觉得应该也可以。 不过魏家明转念又想:不回家终究也不是最终解决办法,如果莫如玉从此不回亭子街王家秀的家,那么他就要尽快给莫如玉另一个家,他要和她一起承担起养育莫语和莫冬的责任,毕竟养一个孩子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谁也没法料到,但莫如玉绝对需要一个帮手。 想到自己能帮到莫如玉,魏家明心里就会有一丝甜蜜涌上来,他今晚倒能睡个好觉了,明天他就给爸爸和亲妈分头打电话,说明自己要成家的心情,希望他们能同意自己的决定。 王家秀从莫如玉家出来,就拿出自己那部小灵通电话给莫如山打了过去,当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向莫如山哭诉了莫如玉不但替那个白眼狼莫如春说话,还数落自己不知道反悔的话后,莫如山怒气便被拨弄了出来。 莫如春自那天后就没想着给自己打电话道个歉,好像她和自己这个大哥在那么多人面前争吵理所当然,就没想过自己该不该吵,长辈和兄长都在座,哪有你一个女孩子说话的份,妈是这个家唯一的家长,而自己是家里唯一的长子,理所当然全家人就该听妈和他的话,当然他和王家秀从来都没有分歧,王家秀对自己的那份百依百顺令他很感动。 要不是王家秀有意无意地在家里为他树威立威,这家他也不一定有多少话语权,毕竟是大姐帮妈供自己和弟弟妹妹上的大学,但既然妈给了自己这个权力,那自己的话就相当于是妈的话,应该有绝对的权威。 那天当着众人的面已经让他颜面尽失,事后莫如春还不来道歉已经让自己很生气,甚至有些怒火烧了,今天莫如玉又火上浇油借着莫如春的事向王家秀施威,这不是明显是在挑战妈在这个家的绝对权威是什么。 当年爸活着也得看妈的眼色行事,她们姐俩想干什么,想造反吗?妈还活着,自己虽然不在妈身边,但也不能坐视不管,眼睁睁看着她们这么欺负妈妈。 莫如山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比王家秀更好的妈妈了,什么事都替他想到了,当年为了不让他在大学挨饿,只要有人去山东出差,她都想方设法打听了做上两大罐子牛肉辣子酱冻起来托人带给他。 那罐子比医院里输液瓶子还要大,是王家秀以前工地上做饭时专门用来阉泡菜的玻璃罐子。 当然王家秀也是聪明人,知道不能白使人,所以每回都会做上三大罐,其中一罐做为托运费,虽然话没明说,但大家都心照不宣。 这亭子街和隔壁的马家巷子只要和山东有业务联系的人王家秀几乎都知道。 虽然莫如山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些消息王家秀是怎么打听来的,反正她有办法把自己亲手做的牛肉辣子酱带给他。 有时候一个月能带一回,最多的一个月带过三回。还有莫如山从会吃饭起就是家里第一个端碗的人,别人吃汤饭莫如山不想吃时,王家秀都会单另给他做一碗她拿手的拨鱼子,有肉就炒个肉末炸酱,没肉就做个鸡蛋炸酱来拌面,这也是家里其他人没有的特殊待遇。 每每想到这些事情,莫如山都觉得自己摊上了这世界上最好的母亲。这样的母亲这辈子能遇上简直是抽到上上签了。 但就是这样让人称心的妈,莫如玉和莫如春不但不知足还拿话怼她,这怎么可以,她们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但莫如山永远也想不到的是,他吃另锅拨鱼子饭时,莫如玉和莫如春有多羡慕,这也是莫如春时常想办法挣点外快买点好吃的来缓解不满的一种方式。 莫如川小时候胃口不太好,吃得少,尤其不喜欢吃干面,也不喜欢吃米饭,所以他对大哥吃拨鱼子干面的独食也无所谓,反正爸妈因他饭量小怕他营养不良,有时也会给他买点他爱吃的饼干还有罐头等一些稀缺食品。 就算在当时面对这些一般人吃不到的奢侈美食,莫如川也没多爱吃,他好像天生对吃的反感,只要说吃东西就摇头。倒是这几年大学上的胃口好像开了挂,啥时候给王家秀打电话都说特别想妈做的鸡肉垫饺子,和小时候完全换了个人一样。 而莫如山上大学后王家秀托人送给他的那些牛肉辣子酱里的牛肉是王家秀克扣自己和莫如玉的生活费挤出钱来买给莫如山的,那些牛肉辣子酱也是王家秀背着莫如玉偷偷做了托人带过去了。每回带去的辣子酱全宿舍的人凑在一起享用时,谁不说自己有个全世界最好的妈。这份独食莫家四姊妹只有莫如山有幸享受,其它人知都不知道。 当莫如山把自己和莫如玉通话的情况向王家秀反馈后,王家秀一听先是感觉痛快,毕竟家里有个始终为自己撑腰说话的儿子是一件非常有底气的事。 但转念一想,王家秀多多少少又有点后悔,自己给莫如山打那通电话只不过是发泄发泄,没想到这大儿子这么快就把莫如玉收拾了一顿。这可怎么办,是不是自己把祸惹下把路也断了,明天这饺子馆自己去还是不去? 就在王家秀一边往家走一边心里懊悔盘算时,迎面就遇到马婶领着小孙女喜喜。 “莫嫂,怎么你一个人,如玉呢?是不是回她自己家了,保姆怎么样,今天试用了没有?” 王家秀一看马婶领着孙女喜喜,便停住脚说道:“如玉领着豆豆和千禧回自己家了,保姆也试用了,人还不错。你这是去哪儿?” 马婶笑道:“我们家老马等会带我去看新房子。”马婶说完看王家秀不解,便忙又说道:“就上回和你说的拆迁那个事基本落实了,新房再有三个多月就能竣工了,到时我们就可以搬家了。这不老马有个同学也去看房,他们家有车,正好拉着我们一块去,要不你也去看看吧!” 王家秀犹豫着,她听到要搬新房子心里也想去看看,前些天她听院里其他人也说了,这里确定要拆迁。但当年亭子街这房子算是单位分配的,并没有交过钱。 现在要拆迁先得把房子过户到个人名下才能拆迁置换新房,听说要按那时候的成本价按面积大小交完钱才能办。 王家秀已经托人算过了,自己这一楼的房子需要交六万多块钱,她现在手头钱也不够,加上莫如山年前给的两万还差两万多,要是搬家还得添几样家具,那至少需要三万块钱。唉!要是早点知道拆迁的事已经落地,对莫如春再生气也都忍了。 要是没闹翻,现在只要给如春和如玉张个嘴,她们姐两个无论如何都能给凑一点,这下先后和莫如春、莫如玉闹翻了,这钱也没着落了。 此刻她一听马婶邀请她去看房,她心想:看房是次要的,自己那差下的钱从哪里弄来才是最主要的。不行这会去大弟弟王家树家串个门,向他们借点去。 想到这,她便对马婶说道:“他婶子,我就不去了,今天和我大弟弟说好了去他家吃饭,我这回去收拾收拾就得过去了,你先去看,记得咱们两家挑成对门,你去顺便把我那套也看一看,回来让你们家老马给我画个图。” 马婶听王家秀有事确实去不了,便带着喜喜往街口走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满世界找不到可以借钱的人 王家秀回家后换了件衣裳,又给王家树家拨了个电话,她想告诉王家树自己这会要去他家里看看,但电话打过去却无人接听。 王家树这两年生意越来越不景气了,现在城里人不打那种老式的大衣柜五斗厨等家具了,大家都买成品家具,因此他现在能揽到最多就是室内装修的活。 但现在买房后装修的人家都十分讲究,装修要有设计感,王家树的公司又没有请个像样的设计师,他装修出来的房子很快就被新潮的欧式和中式装修给替代了,没有风格的装修大家早看不上了,所以他现在又把生意转移到农村了。 农民有钱就是盖房子,房子盖起来后还没象城里楼房那样要什么欧式中式风格的,农民跟潮流的步伐倒底慢一些,所以他那种老掉牙的装修在农村还能找到活计。 因此两口子为了方便干活又搬回了农村老院子,而且他现在揽的都是农村的活,公司虽然没有注销,但已经没人了。现在王家树和他的媳妇高丽梅又开始亲力亲为,四处揽活给自己三个千金挣大学学费。 王家秀给王家树家打电话没有打通,便又翻出家里的电话号码本,打到王家树小灵通的号码,拨过去响了好一阵王家树才接起来。 “姐,怎么了?” “你和丽梅都不在家啊!” “嗯,这不年过完了,我们回乡里了,你是不是有啥事?” “哦!也没啥事,就是好久没联系了,打个电话问问你们怎么样?” “唉!一言难尽,这活越来越难揽了,三个丫头周周要钱,我这都要支撑不住快破产了。现在我这手底下也没个能使唤的人,自己干年龄也大了,眼神也不好,今年还新添了个手抖的毛病,丽梅现在跟着我象个男人一样上蹿下跳的,今年干过去我们那地承包给别人也到期了,我和丽梅商量着实在不行就原回老家种地,至少把一年的口粮挣到手,三个丫头大的今年就毕业了,她毕业我们也少供一个能多少轻松一点。姐,你最近怎么样?你的心脏要当回事,别大意。” 王家秀听到这里,已经知道从大弟弟这里借钱基本是不可能了,便将借钱的打算压了下去没说出口,姐弟两个又闲扯了几句村里认识人家没要紧的闲话,才挂了王家树的电话。 挂断电话王家秀又想给小弟弟打个电话问问,忽然想起来小弟媳妇过年来家里拜看时,还悄悄问自己借走了一千块钱,说是她娘家妈得了病得去外地看,她多多少少得表示个心意。 想到这,王家秀又打消了念头,看来娘家人此时是什么忙也帮不上的,这三万多块钱从哪里弄真成了她心中最大的负担。 王家秀知道莫如川指望不上,他现在没上班,靠津贴支撑着留学生活的各种费用,他能不让家里出钱已经不容易了,哪里还能存在什么钱。 莫如山才回去上班没几个月,估计也存不了多少,过年时拿回来两万,听他说年后回去再攒几个月的钱,还要添个笔记本电脑,听说笔记本电脑好一点的就得上万块钱,此时也不能再向他张嘴说钱的事。 那剩下就是莫如玉和莫如春了,莫如玉今年要给店里添一辆冷藏车,要分期分款,而且今年添了两个孩子,请保姆加上孩子的吃喝拉撒都要花不少钱,应该也没什么钱。要说有就是郭君宁在认干娘那天送给两个孩子的十万块钱,那个钱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动的好。 莫如春手头应该是有两个存款的,但她和自己闹翻已经两个多月没打电话了,这会子为了三万块钱给她低头也不可能,这个孽障算是白养了,好在她上研究生家里没出钱,后来工作了给家里也多多少少花过好些钱,算起来也顶上之前养她那些钱了。 虽然王家秀心里已经基本计算出养莫如春没挣到钱也算没亏本,但眼下的难题怎么解决,满世界难道连个能借三万块钱的地方也没有。 王家秀毕竟是在生活的苦难和风浪中打过滚的人,她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此刻她一边喝着刚倒的一杯白开水 ,一边在脑子里把认识的人又仔细捋了一遍,忽然将心思放在一个人的身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魏家明不就是现成的人选嘛! 他工作也有几年时间了,和爸爸那头关系不好估计也不会花太多钱在他们身上,而他的妈妈在广东做生意,听说是出售信息终端产品的,之前王家秀不知道信息终端产品是什么,自从有了小灵通她才知道信息终端产品就是手机,她不理解简单的话为什么要绕那么远,说得那么飘。 不管了,现在不是计较名称的时候,魏家明的妈妈有钱,魏家明自己又有工资,三万元钱他应该拿得出来。最关键的是他现在好像在追求莫如玉,有了这层关系,向他借三万块钱来救急他应该很高兴。 想到这,她一刻也没停留就拨通了魏家明的电话。 “小魏,我是王姨,你现在在哪里?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来王姨这里,我有个事要和你商量商量。” 魏家明刚刚在莫如玉家经历的一番亲生母女的斗争,作为亲历者他好像还没从那个情景中跳脱出来,正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要正式追求莫如玉并向家里说明情况时接到王家秀的电话,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听清楚是王家秀要找自己商量事情,忙答应着,几乎没做停留便急急忙忙给单位领导和同事打了个招呼骑上摩托就往亭子街赶去。 进了门,王家秀已将茶泡好摆在茶几上。看到魏家明进来便忙笑着让魏家明坐在沙发上。 魏家明听话地坐了下来,就听王家秀说道:“小魏,今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们娘俩经常拌嘴,过了如玉来给我认个错就行了,我这人不计较这些,自己的孩子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我今天叫你来是另外有个事想请你帮个忙,因为事情急,想来想去你也算是半个家里人了,所以我就不在外人跟着张这个嘴了,王姨就麻烦你一个人,行不行?” 魏家明听到莫如玉挨了骂还要向王家秀道歉,心里便不舒服,但这事他也不好参与,后来又听有人要麻烦,便问道:“王姨,什么事,你尽管说吧,没什么不行的。” 王家秀并不急着说,而是让着让魏家明先喝口水。看着魏家明端起那个带把的青花瓷杯子喝了一口自己专门泡的龙菊茶后,王家秀才缓缓说道:“有这么个事情,过年的时候我听邻居说我们这片要拆迁。当时也没太当回事,结果前几天好几个人都说了这事是真的,但我们这房子是单位上分的,当年没有落到个人名下,现在要拆迁得有房产证才能得到拆迁补偿,要办房产证得按当年的成本价把房子买过来才行,他们已经算好了,我们这面积得花六万多块钱,我现在手头没那么多,还差三万多块钱,这事又比较着急,置换的新房子已经快修好了,听说过几个月就能交钥匙了,这两天邻居们已经有人去看房了。你看王姨能不能向你借三万块钱先应个急,早则今年年底,迟则明年三月份,我一定把这钱给你还上。” 魏家明一听便说道:“王姨,你刚才电话里说多好,我把存折就带来了,我这就回去给你取,三万够不够?” 王家秀忙笑道:“够了,够了,交房钱差两万多,到时搬家可有还得添点东西,听说这会这房子三室一厅,要一百平米,比我这个房多出三十多个平米,估计得添几样家具。” 魏家明听了笑道:“王姨这下可以鸟枪换土炮了,到时你搬家我找几个同事和朋友来帮忙。”说着便站起身出门回单位宿舍取存折去了。 魏家明走后,王家秀心中一阵轻快,她想到钱有了着落,过几个月就能搬进新家,顿时开心了起来。 想到魏家明可能是自己家的女婿,王家秀多少有点得意起来。现在她看魏家明越看越喜欢,真是哪哪都好,比当年的柳志高还要好。 魏家明不但工作单位好,人长得体面,个头又高,最关键是人老实可靠,家里又有钱,又比如玉小几岁,而且看他家情形也不用给老人养老,将来他和如玉只孝顺自己就行。 想到这,王家秀不由发出会心的笑。便长出一口气将电视打开,看电视里正在重播《大明宫词》,王家秀看到太平公主换了演员,心想,昨晚还是个小丫头演的,过了一夜就换了个演员,还是那个小的好看,乖巧听话,长大的这个一脸忧愁,看着都没有喜色。 王家秀看着电视,忽又想到明天饺子馆自己还得去,要不然魏家明这样的女婿以后还怎么上门来。 本来王家秀下午从莫如玉家出来时已经打定主意以后不再去饺子馆上班了,也不想看见莫如玉,但此时想着自己养大的四个子女,现在跟前就一个莫如玉,将来魏家明和莫如玉成了家还能帮不少的忙。如果明天自己不去饺子馆,是不是娘儿两个就断了联系了,和莫如玉断了联系简单,和魏家明也不好来往了,以后自己有个大事小情的找谁帮忙去,想到这,王家秀又拿起电话给莫如玉拨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王家秀的自我陶醉 莫如玉没想到王家秀这时会打来电话,从小长到大,只要自己和王家秀发生一点点冲突,有一丁点不顺着王家秀的心思来,翻江倒海之后那个去道歉的人永远是自己,好像作为女儿从来就没做对过一次。 每次以王家秀那种居高临下的口吻原谅莫如玉时,莫如玉对自己人生观都会产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糟糕,以至于小学文化程度的妈妈都看不上,这种感觉让莫如玉越来越自卑也越来越不想和王家秀做深度沟通。 因此这么多年来,王家秀和莫如玉的相处模式至多只能处在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的层面,有时候连穿什么也会发生冲突。 每每在这种时候,莫如玉也都得无条件投降,换上王家秀看着顺眼的衣裳,其实莫如玉的衣柜里挂着的那为数不多那几件衣裳也都是王家秀喜欢的,莫如玉穿两回不喜欢穿了,王家秀就会不失时机地提到自己衣柜里。 王家秀倒是不嫌那些衣裳是莫如玉穿过的,反正那个颜色款式都是自己中意的,再说了如玉是自己的闺女,她穿过的也无所谓。 有时候王家秀还会穿着从莫如玉衣柜里提来的衣裳在大院那帮老太太跟前故意地显摆显摆,说这是大女儿孝敬给自己的,而大院里的老太太们也都一如既往地一顿夸赞,说如玉懂事,王家秀命好,每每在这种时候,王家秀仿佛又找到了当年在学校家属院住着时,自己家买电视买冰箱被全院人围着又夸又赞又羡慕时的高光时刻。 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和别人也没什么可比的了,比比谁家的孩子孝顺反倒又成了生活中一个最主要的话题,王家秀当然深谙此道。 王家秀拨通莫如玉的手机,听到莫如玉恹恹地“喂”了一声,便象没事人似的关切地问道:“如玉,你不舒服吗?怎么听声音蔫了唧的,豆豆和千禧怎么样,第一天住在那里能呆得惯!万姐呢?晚上要不要我过去陪你?” 莫如玉听了王家秀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口吻,还故意用上了莫语和莫冬的小名以显得更加亲切,便无可奈何地说道:“不用,他们两个这会都睡了,万姐我打发回去了,晚上他们俩再喂一回奶就行了,明早八点万姐就来了,你不用过来了。” 王家秀听了便又说道:“那我明早早点过去看看孩子们,再和你一起去饺子馆。” 刚聊了没几句,王家秀听到有人敲门,知道是魏家明来了,便说道:“那就这样,有人敲门,可能是马婶来串门了,我先挂了啊!” 魏家明进了屋子,也不等坐下就将两个存折交给王家秀说道:“王姨,这里有两个折子,一个上面有两万,一个有一万多,我不知道你折子账号,也没法给你转,你明天拿着这个折子自己去转一下!哦!对了,这是我的身份证,没这个身份证银行可能不给办转款手续。” 王家秀打开存折看了一下,看那个两万元的存折开户日期是春节前,上面只有一笔两万元收入的记录。而那个一万多的存折一看就是工资折,从魏家明调到这里的那个月开始,每个月固定日期都有收款记录。 王家秀非常客气又热络地让着魏家明坐下后,便忙忙地进了里屋找来一支笔和一个莫如川用过的数学作业本。 王家秀在那个数学作业本上找到一个空白页,坐在沙发上就给魏家明写了一张借条,随即又将那个借条从作业本上撕下来递给魏家明并说道:“小魏,我给你打个借条,你收好,明年王姨还钱的时候你再把这个借条还给我。” 魏家明连连推脱着不肯收那张借条,王家秀假装生气地说道:“小魏,你要是不收这个借条,王姨这钱也不向你借了。你这孩子,一码归一码,这三万块钱也不是容易攒的,咱们关系再好钱财上的事情还是要有个交代才行,快收下,再不收王姨就生气了!” 魏家明看王家秀象是真的生气了一般,还将那两个存折并自己的身份证也推到自己面前,大有这借条不收今天就得和自己断交的架势,便笑道:“好,好,我收下还不行吗?” 说着将借条随手往裤子口袋里一装,又将存折及身份证交到王家秀手中,并站起身说道:“王姨,我单位上还有事得回去了,你哪天把款转完电话里说一声我来取身份证,现在出差住宿必须用身份证登记了才给开房间。” 王家秀忙答应着站起身送魏家明出了屋子。此时王家秀看着手里两个存折,心中顿时踏实了不少。 她心里盘算着今年过年如山能再拿回来两万,如川估计够呛,顶多二千三千的也就撑破头了。按去年情况,如春要是不闹翻估计能拿回来四五千。 如玉那里去年给自己发了差不多一年的工资,年末又给了一千的奖金,说起来也有四千千块钱。因此再加上去年年底转到自己折子上生孩子坐月子的钱,差不多是小一万块钱,住院生孩子只花了三千,剩下那六七千都在王家秀用莫如玉的名字开的折子上躺着呢! 今年莫如山交回了两万块钱的折子后,王家秀就以他们姊妹四个的名字各开了一个折子,密码都是她自己的生日,这个日子好记,存折开得多密码就用一个这样她好存取,不至于弄乱。她要把每个子女交给她的钱分得清清楚楚,到时也好直观地算谁交了多少,谁更孝顺。 以前莫如山虽然工作了,但一分钱也交不了,如川更是分毛没有。去年过年如春才工作不长时间,只拿回家一千块钱。如玉一年陆陆续续也就交回来四五千块钱。 总共小一万块钱一大家子过年就花去小一半,剩下的一年下来她还得时不时接济一下莫如山和莫如川,真没存下什么钱。 要说今年过年是家里孩子们孝敬最好的一年,莫如山一次就交了两万块钱,如玉加总起来给自己的也有一万多。 如春虽然交的少,但过年的花费加起来也得有六七千都是如春出的钱。 如川虽然没交钱,但全家人一人一件衣服,折合成人民币也有一千了,这过年的新衣服钱也省下了。 自己过了一个年就存了三万多块钱,但这钱眼看着也存不住,一想到马上有新房子住王家秀心中又高兴起来。 虽然存款可能一下子就没了,但孩子们还能接着挣,还会不停给自己往回交,到时存折上的数字马上又能堆出个小山来。 一算到收入王家秀就觉得这些年养四个孩子算是没白辛苦,这四个孩子除了莫如川,其它三个赛着比孝心,在给自己钱的事情上一个比一个大方。 当然这个比赛的局面是自己有意无意营造和点拨出来的,孩子们能听出她话的意思也能按她的意思做起来,这就让她十分趁心。 和有些人家相比,不是孩子没个正经工作就是下了岗,别说往回拿钱了,娘老子还得给子女贴钱。 每每想到这里,王家秀都会在心底发出笑声来,要是当年只生两个哪有现在的好收成。 早知道孩子们这么能挣钱,那时候就该再多生两个女儿,女儿又能挣钱结婚时还不需要花一分钱,到时趁着女儿结婚还能把家里翻新一下。哎!谁说女儿是赔钱货,那是他们不会调度,不会控制,女儿才真正是家里养的摇钱树呢! 王家秀到这个岁数,今年还是第一回存款额越过三万块钱,这是历史性的突破,而且这钱自从存进去就没再动过,过年花的是如春的钱,生孩子花的是如玉的钱,手机是如山给买的,过年的衣裳是如川从国外带来的,这院里院外除了自己还有谁能过得这样滋润。 正在自我陶醉时,王家秀看到电视里的武则天,忽然觉得自己比她命好多了,现在的自己只需要享受就行了,而电视里的武则天一大把年纪了还得操国家的心操百姓的心操儿女的心,哪有自己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悠闲。 就在王家秀自鸣得意时,莫如玉却陷入了更深的纠结之中:她从小受王家秀的白眼,挨王家秀的骂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自己挨了骂还得自己想法去求和解,这次王家秀能破例打来电话这可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 但莫如玉却高兴不起来,前脚王家秀和莫如山接连扇过两个大嘴巴,后脚王家秀又递过来一颗甜枣,笑脸堆上嘘寒问暖,就是变戏法也不能转变这么快,这神操作确实让莫如玉有点懵圈。 会不会是如春和王家秀和解了,所以王家秀自然也和自己和解了,要是这样,那自己今天就算是平白挨了两个巴掌也不计较了,是不是需要和如春打个电话问问。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来了,莫如玉刚拿起手机想给莫如春打过去,电话铃就响了,接起来就听电话那头莫如春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藏在衣柜里的痛点 “姐,你明天要上班,这会在哪里?” “我在自己家,今天早上就搬过来了,你最近怎么样,身体没什么!上回听你说你颈椎不好,让你经常活动活动,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再犯?” “我们单位有个同事以前和我一样的毛病,他给我推荐了一个膏药,我贴了几贴效果还行,不过现在坐一会就得起来活动活动,主要是甩胳膊,姐,你整天坐在那里包饺子也得多注意,颈椎和腰椎最容易疲劳,包一会得站起来活动。” 哦!没犯就好。你最近和……” 莫如玉刚想问莫如春最近和王家秀联系过没有,忽然想起上回问到这个话题时莫如春满心不高兴,当时就不和自己聊下去了,两人也算是不欢而散。万一今天再问莫如春要翻了脸可不好收场了。想到这儿,莫如玉便拐了个话题。 “如春,你和如川联系过没有,你上回让她帮你找的书找到没有。” “联系了,如川现在马上毕业了,电话里连三句话都说不上就挂了,我的事他根本没当回事,当时答应得好,后来我再问,他连我让他帮我买书这事都不记得了,唉!我算是白认识他了,自私鬼,麻烦我的时候腆个脸就来了,麻烦完任事不管,算了算了不说他了。莫语和莫冬怎么样,长大些没有,是不是长长了,脸也没那么小了,未来通信终端产品能增加拍照和可视功能,我们可以通过手机传照片和视频,这样我就可能每天看到小家伙的成长变化了,姐,到时还能在手机里看到你。” “又瞎说,要是那样,还要照相机干嘛,我们过年还在家里照了那么多的照片,光洗那些照片就花了上百块钱,那以后要有了手机照相机,如川那个照相机岂不成了闲物件了。” “姐,我不骗你,现在通信行业发展快得很,我给你说三年内带照相功能的手机绝对会普及,到时你也会有,不信我和你打个赌,要是三年内没有,我送你一部笔记本电脑,要是三年内有了,你送我一部,怎么样?” “我才不和你打赌,你个赖皮,小时候打赌输了就耍赖,三岁看到大七岁看到老,我怕我又成了冤大头,你说三年就三年,我信你。” “这还差不多,要是你不信我说的,这也太伤人,我好歹也算个业内人士,连这点信息都没有还混什么混。姐你还记得我们班以前追过我的那个男生,有点娘娘腔的钱春明,记不记得,他现在可抖起来了。” 莫如玉在脑海中搜索着自己认识的莫如春的同学,想了半天好像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为追求莫如春还跳河自杀过的钱春明,后来听说也考了不错的大学。 莫如春听莫如玉在电话那头半天没说话,便笑道:“哎呀!你记不记得人都没关系,我直接给你说事儿。我前几天去了趟北京出差,结果在北京公司总部居然碰到他了,他现在可了不得,他们公司是我们总公司的供货商,他们公司也是亚洲唯一的代理商,整天跟在大人物身边,我看他现在娘娘腔好像也淡了,而且看上去还有点英俊的感觉。” 莫如玉听了笑道:“你该不是想吃回头草了!一下把人家弄到河里,现在又把人家夸成一朵花,后悔了?” 莫如春急忙分辩道:“什么回头草,当年他就不是我的菜。现在也不是。”不过说后面一句时,莫如玉明显听到莫如春说话的语气已经降了几调,这与平时说话向来有理八道的莫如春有点格格不入,莫如玉在心里偷偷笑了起来。 莫如春好像听到莫如玉在心里发笑,便赶着又说了一句:“你别乱猜,人家有女朋友了,是他们亚洲总部老总的千金,听说已经订婚了,人各有命,谁能想到他能有这么好的机遇。” 莫如玉知道莫如春此时的真实想法,她也不是在后悔当年没答应钱春明,只是有些羡慕钱春明不错的命运,这与情感没有关系。 莫如玉听了莫如春的话便笑道:“别人有好运是别人的事,咱们有什么命享什么福,谁知他在背后费了多少劲才追到豪门千金的,你还是别瞎羡慕了,将来你比他强。你在为国家努力,而他在为资本家效劳,这概念上格局上根本就没得比,也不是一回事。” 莫如春在电话那头咯咯咯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姐,可以啊!现在这境界赶上政府官员了,不过你说得还真是有几分道理,你别看钱春明穿着名牌坐着豪车,但见了我们总部那些人,别说领导了,就是见个小专责也点头哈腰的,确实不在一个层面。将来我要是也能到总部工作,他见了是不是也那样,想想还挺开心的。总归我得压他一头。” 莫如玉笑道:“你呀!就是个不饶人的性格,钱春明碰上你算是倒了霉了。他估计是上辈子欠你的。” 只听莫如春在电话中将笑声压下去正色说道:“我才不要他欠我的,被人追着还债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希望我们永远不要见面才好,我可不想和他有一丁点的关系。” 莫如玉听莫如玉正经起来,便也恢复正常说话的语气说道:“嗯,就是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我明天就上班了,找的保姆也到位了,今天试用了一下蛮好的。你事情多,我就不多说了,把自己照顾好!” 挂了电话后,莫如玉心头那个结并没有解开,但此事也无处再问,莫如山那会儿才吼过自己,问他相当于自讨无趣,问王家秀又显得自己太当回事了,而且王家秀也未必会说真话,没有结果的事不想也罢,这会还是琢磨一下明天穿什么去上班是正经。 想到这儿,莫如玉将衣柜门打开,仔细地看着衣柜里的衣裳。 衣柜里除了今天郭君宁送来那几身裙子,其它的衣裳裙子还是一年前的。 自从怀孕后莫如玉除买过一双平底旅游鞋,一件衣裳也没添过。 四个月没显怀时她还能穿自己的衣裳,四个月后肚子越来越大,孕妇裙一件都得百八十块钱,她算了一下就能穿几个月,有点舍不得,就把柳志高以前的衣裳找出来穿着过渡了一下。 和莫如玉举行婚礼的前几天,柳志高就已经把自己的衣裳和日常用品全都从学校父母家里搬了过来,用他当时的话说,他要提前进入角色,迎接新生活。 当时白梅本不想让他搬出来,希望他结婚后和莫如玉搬到学校里去陪她。 但柳志高说,就算是回去陪白梅,他和莫如玉也得在这婚房里度完蜜月再说,他和白梅都知道莫如玉非常懂事不会提出反对意见,因此白梅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同意。 此时莫如玉打开衣柜就看到柳志高那套警服挂在衣柜最显眼的地方,那是她坐月子前特意从衣柜最里面拿出来挂到衣柜显眼处的。 柳志高去世后,她总感觉他没有离开就在这屋里,他把警服挂在衣柜最里面是想他别打扰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们,她要是休息不好,会影响到孩子们的生命质量,虽然他们还没被生出来,但他们已经有了生命,既然有了生命就会感知外界的一切,她希望孩子们不要被爸爸的生魂给吓到。 所以她有意将警服挂在衣柜最里面,她知道她的这个举动柳志高一定能看懂。 也是从那天开始,莫如玉再也听不到屋里那些噼啪乱响的声音了,她认定之前那些声音一定是柳志高故意弄出来的,是想告诉她自己一直未离开,就在家中陪着她。 但奇怪的是自从莫如玉把警服挂到衣柜最里面后,家中的各种声响也随之消失了。 腊月二十八那天,王家秀就帮着莫如玉把自己坐月子的衣物和日常用品全都搬到亭子街王家秀家里,这里要做为莫如山和莫如川临时睡觉的地方。 临走时,莫如玉又将那套警服从衣柜最里面拿出来挂到最显眼处,她希望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柳志高好好护佑这个小家,也顺便见一见莫如山和莫如川,有两个优秀的弟弟,柳志高应该也能放下心来。 现在莫如玉看着这套警服,刚要把它拿进衣柜最里面,忽然心中一动,莫语和莫冬今天第一天住在自己家里,作为爸爸的柳志高看到自己孩子一定会非常高兴,这衣裳还是过一阵再往里放! 莫如玉放下警服,又看到旁边那条当年柳志高向自己求婚时穿过的粉色真丝裙,此时它紧紧贴在警服身边,看着它们相依相偎的样子,莫如玉心头泛起一股酸水,眼泪也不由流了下来。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那晚,追光灯下他们也是这样依偎在一起的,那个终究没有等到的婚礼,成了自己终身的遗憾也成了自己心头最不能碰的疼处。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写在日记里的心里话 此时的莫如玉已经忘记了自己打开衣柜的初衷,她流着泪将衣柜轻轻关上再也不想打扰那两身衣裙的幸福。 而就在这时,莫如玉关上衣柜回身看到莫语和莫冬时也瞬间明白了,柳志高是以另一种方式将自己的爱送给莫如玉,以另一种身份来陪伴她,可以说他们的缘分断了也可以说他们的缘分又重新开始了。 莫语和莫冬张着懵懂又透亮的眼睛不解地看着泪流满面的莫如玉。 莫如玉也被他们纯真的眼神给点醒,今后的生活将会变成什么她不清楚,但绝对会和以前完全不一样,那将是比之前帮王家秀养育弟弟妹妹更大的重担与责任。 按照王家秀一月睡、二月哭、三认人、四翻身、五出牙、六辅食、七月坐、八月爬、九断夜奶、十叫爸妈、十一站、二十走的婴儿生长口诀,莫如玉觉得生活还是很有希望与味道的,至少莫语和莫冬会一天天不断长大,也会不断减轻自己的负担。 想到这儿,莫如玉深深吸一口气,坐在写字台前从带锁的抽屉里拿出那本久违的日记本。 她翻到日记本最新一页后,此时心中涌起的热浪让她奋笔记下了心底最想说的一段话: 如同婴儿在咿呀声里吟唱自己的歌, 我在枝叶的缝隙里找到那抹属于自己的暖。 时光匆匆,时光漫漫, 时光总是散乱地计划着行程。 在没有风的日子里, 牵着岁月的手看天看地看太阳, 树在打盹,草在坐禅,叶子在忙着做防晒。 鸟儿在飞,蝴蝶在舞,蜘蛛在忙着结情网。 一切都有条不紊, 并没有因为时光的散乱而受到影响。 在阳光盛大的天地间, 铿锵地行走在天空的底色上, 赫赫然踩出的不光是脚下的茧, 还有我们一起来过这个世界的证明。 此刻又将入暮, 今夜是否能安眠? 看着这段饱含自己内心激荡与祈盼的文字安静地躺在日记本上,仿佛天地间就只有自己和孩子们在自己吟诵的声音里感受着力量也不断加持着力量。 读了几遍之后,莫如玉看着莫语和莫冬那未被岁月侵蚀的小脸,笑着对他们说道:“莫语,莫冬,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在自己家里生活了,希望你们在爸爸妈妈的呵护下健健康康的,爸爸虽然不在身边,但他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们,你们用心慢慢品味,这屋里有你们爸爸生活过的气息,他会用另一种方式佑护我们,希望我们全家人都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好了,今晚我还要看书,你们早点睡,再过三个小时再喂你们一次,到时就能一觉到天亮了。” 莫语和莫冬仿佛听懂了莫如玉的话,不象往常在亭子街的屋里,这会儿正是要人抱要人逗他们的时间,今天家里只有莫如玉一个人,也许他们也明白,从此后不可能有过多的人来抱他们逗他们,他们得靠自己的力量慢慢长大。 看着莫语和莫冬在婴儿车里自由地用他们自己的语言表达着对世界的理解,莫如玉却没有过多的时间来了解两个孩子的内心世界。带着两个孩子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做足知识储备以应对未来不能预见的许许多多的困难,现在她肩上扛着两个孩子的抚养任务,一点也不能马虎一点也不能懈怠,能牺牲的只有自己和孩子们温情相处的时间,而这些时间需要莫如玉充分利用起来好好读点书,而她也坚信这些知识一定能给自己和孩子们有益的帮助。 生莫语和莫冬前,莫如玉想着将来这生意要做大了,可能需要懂点财务知道,否则纳税这块就成了难题,虽然她在百货大楼上班时接触过一点皮毛,但百货公司有专门的会计,她知道的也就是进销价差以及简单的成本分摊,至于税款缴纳以及其它更深奥的财会知识可以说一窍不通。 当时她想,反正现在的自己象一张白纸,想在这张白纸上写什么画什么都由得自己,因此,她想来想去觉得学点财会知识对将来的生意有帮助,便抽空在书店买了初学都《财会一本通》这本书,因税款计算和缴纳都是基本财务核算而来,因此要想弄懂税款计算,先得掌握一些基本的核算原理。因税法一两年间就会有变动,因此关于税务方面的书籍她暂时还没有买。 因《财会一本通》书中涉及许多案例,她还又专门买了一个计算器,一边看书一边跟着书本计算例题,几个月下来,最简单的一些知识她基本掌握了。 此时莫如玉看了看桌子上堆着的几本书,便从中取出那本已经学过看过一遍的《财会一本通》重新看了起来。 日子像流水一样慢慢向前滑动着,莫如玉的饺子馆生意如前,各县区的业务拓展进行得也算顺利。越偏远的县域订单越少,这几年各县的人在市里买房好像已经成了趋势,尤其是偏远地方人们对市里买房的热情更高。因此那里的餐饮业也不太景气,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好。 为了将饺子顺利送到各县区,莫如玉咬了咬牙贷款买了一辆冷冻车,为了最大程度减少成本,她自己下决心在短短两个月内就考了个b类驾照证,自己开着冷冻车往各县送饺子。 五个县域有三个离市里近,且路也平顺,市里工作的人反而会在周末开着车去县上游玩,吃饭的人多了,餐饮业自然繁荣,逗逗水饺因味道好,价格低,卖相好,且在市里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和消费群。因此在这三个县域的销量还不错。 虽然目前的销量还不能弥补两个偏远县域计划与实际的销量差额,但总体销量还是超过了当初的计划数量。 夜市的馄饨摊也如期入市了,因夜市需要专人打理,因此莫如玉又招了一个人,每天莫如玉和王家秀、张婶、鲁晶晶负责包馄饨,乔知恩负责提前准备馄饨汤料,那个新招的人只负责将每天的馄饨买出去,按前一夜销售数量在第二天交款即可。 魏家明自从上回下决心要跟家里明说自己想追求莫如玉的事后,便一直在寻找着机会。 这天单位上没什么事,他早早回了宿舍,看宿舍里没人,便拿起手机给远在广东的妈妈打了个电话。 “妈,你最近怎么样?” “家明,怎么想通了还能主动给我打个电话,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还行,还是老样子,你杨叔叔给我换了辆车,我最近正在磨合,这回这个车比之前那辆大得多,有点不太顺手,你最近怎么样,单位上干得开心不开心。妈还是那句老话,你要不就来广东!这里不比那个小城市好,妈在这里的事情总得有人继承,早晚都是你的,不如早点来接班我也好安心养老。” “妈,你才多大就想着养老了,我给你说人不能闲着,闲下就生病,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如玉姐她妈就是在家呆了一年,得了三高不说心脏也不好了,现在又重新上班了。你呀!别一天天想着退休养老,有事干不比回家发呆强啊!” “好了,好了,只要一提让你来广东,你总有一箩筐的借口,我们说的是一码事吗?” “不说就不说,不过今天我有个正经事要给你说一声,先说好,是通知你一声可不是要征求你的意见,你听听就好。” “啥事这么认真,怪不得主动给我打电话呢!是要提拔了还是要回省公司了?” “除了提拔就是调动工作,我就不能有点别的事啊?” “你能有什么事,上回给你介绍广东有两个厂子的大老板家的女儿,你连照片也不肯给人家一张,当时你不是就说了年内不谈恋爱,你这个年纪除了恋爱就是工作,还会有什么事?” “妈,那都是当时为了堵你们的嘴说的,谁说我不谈恋爱了,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要追求如玉姐了,希望在今年能把事情定下来,明年结婚时你一定要来啊!” “什么,你要追如玉,那个丧了偶拖着两个孩子的莫如玉?你是脑子进水了!那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你,你快快给我打消这个念头,以后别胡思乱想。你要找也得找门当户对的,找那样的你让我怎么跟别人说。我身边有的是大老板的千金想嫁进咱家,只要你愿意妈就是七仙女也能给你弄家来,你听到没有,我坚决不同意。” “我又不是向你征求意见的,你同不同意我都认定她了,好了,不说了,我还有事。” 魏家明和远在广东的妈妈挂断电话,心中顿时陷入困顿,他没想到他和如玉的事困难这么大。 平日里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妈妈都是这个态度,爸爸那里是不是更不好说了。 算了,自己的婚姻大事为什么要征求他们的意见,索性不说了,等结婚的时候再说,要是他们还不同意,那就都断绝关系,大不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免得到时如玉跟着受气。 但如玉和家里也闹得不愉快,自己这边再闹翻,到时连个亲戚也没有,是不是也不大现实,这一时半会的妈妈还转不过这个弯来,那就给她时间让她慢慢转,大不了迟点结婚,到时她熬不过也就同意了。 第一百二十章 季末聚餐来个麻辣干锅汇 逗逗水饺夜市卖场新招的人叫刘小华,是一位年近四十岁的大姐,因结婚快二十年了不能生育,被婆家人嫌弃,离婚后离开丈夫亲戚家开的公司,一时没有生活来源,刚好看到莫如玉在招夜市馄饨摊的人工,每天工作时间是从下午四点半到晚上十二点半,便来应聘了。 刘小华性格内向心思单纯,话不多但做活细。还在上高中时就认识了前夫,高中毕业两人都没考上大学,就跟着前夫一起到他家一个亲戚开的榨油厂工作了。 两人结婚时,娘家嫌弃女婿家里穷不同意,刘小华硬是背着娘家偷偷和前夫领了结婚证。 两人原本就是自由恋爱,结婚第二年有过一个孩子,当时年轻她不知是怀了孕,以为感冒了吃了好几天的药,还是别人提醒做了个早孕测试,才知怀孕了,但因她吃过影响胎儿的药,便听从了大夫的建议流了产。 后来好多年了再没怀孕,婆婆着急,领着两人去医院检查,结果是那次清宫没做干净,导致刘小华输卵管堵塞根本怀不上,吃药打针做手术治疗了好几年,钱也花了不少就是没动静,两口子也没了信心。 婆婆一心要抱孙子,就背着刘小华给自己儿子又找了一个年青姑娘,刘小华和她丈夫结婚已经好多年,两人本来也没有新鲜感了,加上婆婆从中挑拨做梗,两人感情越发走到尽头。 刘小华知道情况时新人也已经怀了孩子,就等着给她说明情况让她走人。 刘小华虽然性格温柔,但骨子里也受不得这个委屈,一气之下不到三天就和丈夫领了离婚证,之后她自己从那个家里搬了出来。一个人在城郊租了两间平房安顿了下来。 离婚前她娘家拆迁得了一百多万的拆迁款,但她是嫁出去的女儿,因此拆迁款一分也没得着,娘家人听说她离婚了,又担心她提出分家产的事,便都有意无意地躲着她。 刘小华对娘家人的薄情也看不惯,离婚后也和娘家人不大走动。索性成了孤家寡人。 来饺子馆之前刘小华离开榨油厂在一家公司做保洁,但不长时间就被人顶替了。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莫如玉饺子馆在招聘人,便聘了这份工作,当然应聘时她只说了丈夫死了,自己是外地人,在本地无亲无友。 莫如玉听到她也是丧偶的人,又没孩子,心中已认作同类,又看她说话得体,不是张扬的性格,便聘了她专在夜场售卖馄饨和酸汤水饺。 刘小华她平时也不大和人来往,一天只低头默默做自己的事情。每日往来账目清晰,一段时间下来,莫如玉深感聘对了人。 莫如玉的饺子馆自从开业以来,每季末她都要组织大家吃顿饭联络联络感情,喝点酒把平日里积攒的不满或感谢释放释放,生意不管好坏,这个习惯一直坚持着。 这天正赶上季末,和往常一样,饺子馆不到八点就关了门,夜市今天也不出摊。 刘小华早早就来到饺子馆,看到大家正忙着收拾,便急忙搭手一起干了起来。 季末会餐,一般都是将乔知恩单另做几个拿手的凉拌菜上桌,有时有当天未卖出的凉菜也会全部上桌,但这样的机会特别少,逗逗饺子馆的凉菜是热门卖点,有一部分食客甚至是冲着凉菜来吃饺子的。 每到季末聚餐日,莫如玉会让王家秀提前做一锅臊子汤,然后将饺子捞到臊子汤中,在每人的碗中再下几条面,叫金丝拉元宝,也是为图个吉利。 每每在大家吃得尽兴时,莫如玉都会打开两瓶好酒,有时郭君宁也来参加。 魏家明自从去年知道饺子馆有这个活动后,每季度是算着日子必来参加的。 不过他从不空手来,有时候带一条羊腿,有时候带两个牛踺子,有时候是一条甲鱼,要是生的他会趁中午休息时提前送过来,王家秀等人会在聚餐时做熟端上桌。有时又会从餐厅点个平时吃不到的山珍海味打包带来,总之魏家明每回都能让大家有意外惊喜。 莫如玉说过两回,让魏家明不要破费,大家聚在一起图个热闹,不在于吃什么,但魏家明口头上应着,但每回来照旧不会空手。 王家秀私下里也劝莫如玉别太认真,魏家明家庭条件好,自己又有工资,也不缺这个,他愿意提就让他提,要不然他一个大小伙子怎么好意思空手来。莫如玉听了也便慢慢不计较任其自由发挥了。 今天也不例外,魏家明早早就给饺子馆打了电话,电话正好是王家秀接的,魏家明向王家秀知会了,今天店里别做臊子汤了,他经同事推荐,订了超大份的麻辣干锅汇,到时把熟饺子放在干锅汇中,味道应该也不错。 当饺子馆众人看到魏家明从出租车里提着两个二十四寸的钢筋锅走进饺子馆时,都凑上来看锅里的美食。 此时八个凉菜已经端在那张用两张餐桌拼起来的大方桌上了,中间空着就等着放魏家明提来的麻辣干锅汇了。 当两个锅盖揭开的那一瞬间,众人看到里面有鸡翅、猪排、凤爪、大虾、鱿鱼、猪蹄以及粉条、血块、青笋、莲藕、炸土豆等辅食一个个身上裹满红油粘着白芝麻在两口锅中颤巍巍地堆在一起,好像就等着人入口似的。 大家的食欲顿时达到高峰,但聚餐没正式开始,莫如玉去取酒还没上桌,便都又坐下来等着。 张婶看着锅中的食材,笑着说道:“小魏,你说你一个警察怎么越来越懂女人了,就知道我们爱吃这些,是不是有人给你当顾问了,怎么每回提来的东西都这么赢人。” 魏家明嘿嘿嘿地笑着说道:“不是啊,这些我们男同志也爱吃,并不是专门给女同志准备的。不信你问小乔,他哪天不吃个烧烤麻辣烫能过得去。” 王家秀并没听出魏家明扛出乔知恩是为了给他挡箭,却跟着张婶的问题说道:“小魏,小乔吃辣我们都知道,他们老家就是种辣子的,打小吃惯了的。你可是不吃辣吗?我记得上回吃饺子给你多放了点辣子,你没敢吭声吃完那衣服领子都湿了,后来我听如玉说你平时不吃辣的,这锅看着都辣,你能吃吗?” 魏家明顿时有点窘迫起来,他一边坐在莫如玉身边,一边说道:“王姨,有时候也能吃点,也不是一口都不能吃。而且今天这个是微辣,如玉姐也能吃。” 乔知恩似笑非笑地看着魏家明,对王家秀说道:“王姨,你这心也操得太过了,魏警官能不能吃辣他自己还不清楚,你这可是闲吃萝卜淡操心。” 乔知恩对吃公家饭的人有种天然的距离,鲁晶晶自从考走后,现在博物馆工作,每天的工作就是擦拭那些文物,再就是给游客作讲解,几个月下来她管辖那些文物的年代故事都基本清楚了,因她到饺子馆就是为和魏家明偶遇,离开饺子馆后大家不在一起工作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把文物故事给大家讲一讲,因此每回来,乔知恩只要看到就会调侃说鲁晶晶是鲁文物。把魏家明叫作魏警官。 王家秀被乔知恩几句话说得没了词,她斜眼瞅了乔知恩一下,口中嘟囔着:“没大没小,什么叫闲吃萝卜淡操心,你知道什么。” 但王家秀又怕乔知恩听到自己这几句话,她担心得罪了这么优秀的凉菜师,到时店里凉菜没人做损失也大,因此说这话时基本是只见嘴动听不到声音。 莫如玉看人到齐了,食物也摆放好了,酒也斟好了,便端起自己面前的水杯说道:“大家谅解,我以水代酒,你们没特殊原因必须端酒。大家一起喝了这杯,造造气氛,等下大家各抒已见,以后经营饺子馆有什么好点子尽管说,说出来咱们一起商量。来,先喝。” 说完便将自己水杯里的水喝下去一大口,看刘小华还在张望着不太适应,便劝道:“刘姐,你第一次参加咱们的季度聚餐,大家都是自己人,放心放开喝点,平日里大家跟你见面的机会本来就不多,喝几杯好好把你夜市上的所见所闻给大家讲一讲,也让我们知道知道夜生活的美妙之处。” 众人一听莫如玉让刘小华喝酒,顿时来了情绪,张婶先给刘小华把酒满上又对她说道:“小刘,小莫说得没错,我们平时见面不多,你话又少,今天喝几杯好好说一说,让我们也相互了解了解。” 说着就把刚满上的那杯酒递到刘小华手中,刘小华本来不想喝,但看到莫如玉和张婶等人真诚的眼神,一时有点激动便接过来头一仰就喝了下去。 莫如玉看刘小华两杯酒下去脸已经红了,忙让大家一起抓紧时间吃干锅和凉菜。 酒刚喝了三杯,就听有人敲门,莫如玉心想可能是隔壁王姐来借东西来了,便起身将门打开,却见郭君宁后面跟着郭大伟,郭大伟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蛋糕站在门口。 莫如玉忙问:“君宁,你今天不是有事不过来了吗?怎么又来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现学现卖塔罗游戏 郭君宁站在门口就看到桌上的美食,便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早知道今天那个培训我就不去了,没意思,有人出钱请了个香港的大师讲课,是个塔罗培训师,塔罗你听说过没有,就是外国算命的一种牌,和咱们去道观里抽签差不多,我闲着也没啥事,寻思这个学学也不错,还能解解闷,说不上在哪个局上就能用到,也能出出风头耍耍人,谁知去了才知道是个骗子,进门就收了六十块钱听课费,之后又给每人发了一幅塔罗牌,跟着他就认了一下每张牌的牌面,时间就到了。然后那幅牌我们还得出钱买下来,一副牌卖我们一百块钱,我真是无语,听说明天后天还有,每天交六十,今天没去的明天去再发一副牌,你说这成什么事了,我本来给大师准备的蛋糕想等结束后请大家一起吃,一看这就是到我们这小地方捞钱来了,气得我提前出来了,我们本地的蛋糕我们自己消化,就不劳他一个外地人了。” 众人看到郭君宁和郭大伟进来,忙重新安排了座位,王家秀看到新增加了两个人,便急忙进了操作间将原本说好的吃完干锅不够时再下饺子的计划提前实施了,一会儿工夫就点火煮了两大盘饺子端来放在郭君宁和郭大伟面前。 郭君宁看着面前的饺子,便一边笑一边将饺子往麻辣干锅里一倒,然后对魏家明说道:“小魏,快把锅端起来晃几下,翻腾翻腾,要不然饺子吃着没味。” 魏家明听了忙将锅端起来使劲晃了几下,顿时那玉白色的饺子皮上就裹满了红油和汤汁,郭君宁不等魏家明将锅放下,就拿起刚刚放在她面前的干净筷子往锅里捞了一个饺子放在嘴里。 郭君宁一边咀嚼,一边对郭大伟说道:“大伟,快把你跟前那盘饺子也放进锅里,拌着吃味道比火锅里的还好。” 一边吃一边又对众人说道:“你们别愣着,快尝尝,味道真的很不错,按时髦的话讲叫味道好极了。” 说味道好极了这几个字时,郭君宁特意换成了外国人学说中国话时的口吻,所有的声音听上去都用的一个调子,众人听了顿时都笑了起来。 大家一边吃着麻辣饺子干锅,一边不停称赞好味道时,莫如玉说道:“正好,君宁来了让她过一关,替我招呼招呼大家。” 郭君宁一边吃一边瞅着魏家明说道:“小魏,我这替身是不是可以让贤了,以后由你来接替怎么样?” 魏家明顿时明白了郭君宁的意思,忙放在筷子说道:“我就等郭姐一句话了,其实我早想让你让贤了,又怕你生气,所以不好提,现在你自己提出来最好不过,来,来,来,我替如玉姐和大家爱个拳,给大家敬杯酒,感谢大家对如玉姐的支持与帮助。” 说完他谦恭地看着王家秀说道:“王姨,我先从你开始!” 王家秀自从上回借了魏家明的三万块钱,就已经在心里认他是自己的准女婿了,平日对魏家明也是百般客气。 此时看魏家明要过关招呼大家,王家秀怕他一关下去酒喝多伤身,就想着要故意输拳,只出小指和大拇指,大压小的拳法魏家明打小就玩过,果然没出三拳就赢了王家秀。 王家秀刚要端起酒杯来喝,莫如玉提醒道:“妈,你这阵子血压又上去了,还是别喝了让别人代了!” 魏家明一听便要代王家秀喝,他手都伸上去了,张婶却将酒接了过来递到刘小华手中说道:“小刘,王姐的酒你给你了!刚才小莫就说了,让你多喝两杯,这不喝酒的机会来了,快端着。” 刘小华听了看众人都在看着她,也不好推脱,便端过来一饮而尽。 莫如玉看刘小华喝酒痛快,但并不知道她的酒量大小,便关切地看着刘小华道:“刘姐,行不行,没事!” 刘小华笑着摇摇头道:“没事,没事,我吃点东西压一压就好了。”说着从干锅里捞了一块青笋慢慢吃了起来。 一时魏家明就过完一关,他除了赢了王家秀其它人跟着都输了,莫如玉看他已经喝得有点面红耳赤,便让魏家明坐着喝水缓一缓。 看场子又冷了下来,莫如玉便仍笑着对郭君宁说道:“君宁,你再出个节目让大家乐一乐怎么样,我知道你出去吃饭学回来的玩头多,好好来一个行不行?” 郭君宁口里说道:“那些玩头我都带你们玩过了,有拳上的,有扑克牌的,还有加动作了,也就那些了。哎!对了,今天我不是得了一幅塔罗牌嘛,那里面有说明书,咱们也开开洋荦抽个牌片子算回命怎么样?” 众人听了都着急要算算命,尤其是张婶一听算命就来了劲,一个劲地催着郭君宁赶紧把牌取来算一算。 郭大伟拿着半本书大小的比扑克牌还要厚的一个铁盒子装的塔罗牌进来时,乔知恩一把就将那盒子接过来细细地看了起来。 乔知恩自从上回和鲁晶晶在莫如玉家闹不愉快提前走后,便一直不搭理鲁晶晶,后来鲁晶晶走后,乔知恩也看出魏家明对莫如玉的心思,也看出鲁晶晶对魏家明的心思,他本就是个在情感上寡淡的人,心思都放在他的音乐上。因此也总远着莫如玉更远着鲁晶晶。 魏家明明里暗里经多次观察也发现乔知恩和莫如玉并无瓜葛,莫如玉只是单纯地喜欢和欣赏与艺术有关的一切,对乔知恩并没有个人私情。 虽然魏家明追求莫如玉这事他家里没人同意,但他从小对家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因此家里人的意见他基本不予以考虑。上回他打电话也只是通知他妈一声,既然她妈不认可那就当自己没说,反正以后和莫如玉成了家也不会和她妈一起生活,也没什么好顾及的。 后来他爸爸又打电话来专门落实这事的真假,他爸是听他妈在电话里通知他尽快将这件事消灭的萌芽状态。 他爸接到她妈的电话后,不太相信魏家明会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大而且还拖着两个孩子的丧偶中年妇女,因此接到他妈的电话第一时间就给魏家明打来电话核实。 魏家明接到他爸的电话也没隐瞒什么,反而坦诚告诉他爸他现在正在追求莫如玉,希望家里人不要干涉,否则他会和家里人断绝一切往来。 他爸和他妈也知道魏家明说到做到的脾气,两人电话商量后便也不敢再多管,只是希望这事尽快过去,魏家明能早点醒悟过来,正正经经找个姑娘结婚成家生孩子过日子。 而魏家明却不是这样想的,他坚信只要自己努力不放弃,莫如玉迟早是自己的,又加上王家秀的默许和郭君宁时常帮他凑的底火,他对自己和莫如玉的未来也越来越有信心。 此时众人看着乔知恩拿着的那个铁皮牌盒子上一个黄头发、穿着花衣裳、肩上挑着一根棍子,棍子上挑着一个包袱,另一只手中拿着一朵花,脚下一条欢快的小白狗,站在一处高高的山崖上仰头看着远方,太阳在他身后泛着白光的图案。 魏家明此时也想算一卦,看看自己和莫如玉的未来究竟如何,便笑着对乔知恩说道:“小乔,是不是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牌盒子上就一个外国流浪汉有什么好看的。你要看牌盒子上的图案也得把牌拿出来,我们算你慢慢看。” 乔知恩看大家都盯着自己手中的牌,便将铁皮盒抽开,将那厚厚的一摞子牌并一个说明书一并取出来递到魏家明手中说道:“给,你一个警察还信这个,真是的。” 魏家明听了乔知恩话里对自己的不恭,不过这段时间下来他知道乔知恩不是他潜在的竞争对手,因此也不和他多理论,只笑着说道:“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这就是个游戏,大家一起玩个游戏你扯那些干什么,还在这里给我上纲上线了。” 说完将牌递给郭君宁说道:“郭姐,你上过课,现学现卖,你领着我们玩。” 郭君宁笑道:“我今天那就纯纯是去交了个钱领了两幅牌回来了,上什么课啊,这么多牌我一张也没认下,要算还得看解牌说明书,你们谁来,我看着这小字头都疼。” 郭君宁手里拿着牌环顾了一周,笑着将牌递到莫如玉手中说道:“如玉,还是你来当庄家,等会每个人拿到牌先洗三遍,然后从里面任意抽一张,抽牌的人心中默念自己想要问的事情不要说出来。你对着解牌说明找到对应的内容读一遍,我再延展性地解读一下,大家根据解牌情况对应看自己抽的牌准不准,说好了只是玩一玩,可别太当真。不过咱们毕竟还要喝酒,抽到牌的人必须喝一杯酒。如果觉得我们俩解得正确,可以额外再喝,喝几杯自己看着办。” 除王家秀和张婶外,几个年纪不大的顿时都来了兴趣,连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刘小华都急切地说道:“赶紧开始,赶紧开始。”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能当真的游戏 莫如玉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王家秀笑问道:“妈,你先抽一张!” 王家秀笑道:“我就不抽了!我都快六十的人了,还算什么命,不用算也知道。” 郭君宁听了将王家秀面前的酒端给她说道:“王姨,你该不是为逃这杯酒不算的,谁说给你算命,就不能问问最近的运程啊!还能问子女的事,你想问什么都行。大家都玩,你就别端着了,快接过牌先洗三遍。” 王家秀听到还能问子女的事,便接过莫如玉手中的牌连着洗了三遍,将牌递到莫如玉手中,又从莫如玉手中抽了一张出来。莫如玉翻过来看时,却是一张审判牌。 刚才莫如玉趁王家秀洗牌的空子,已经忙忙地将那个解牌说明迅速浏览了一遍。 原来这塔罗牌一共有七十八张,分大阿尔卡那和小阿尔卡那两类,大的一共有二十二张牌,小的一共有五十六张。分为权杖、圣杯、宝剑和星币四类。每类各有十四张牌,每张牌面都有一幅画,每幅代表一种意思或几种意思,具体就要看解读内容了。 此时莫如玉拿着王家秀翻出来的审判牌找到对应解读内容,只见上面写着总结性的评语:这张牌告诉我们,要发现真相,接受新的价值观,如此才能拥有新的人生。 后面又是针对上面总结性的评语的具体讲述,莫如玉念了足足有两分钟。有些话能听懂有些听不懂,但大致意思大家都明白这张牌是说人只有转变观念才能找到突破。 郭君宁听莫如玉读完解读,便在心里估摸着王家秀一定是给儿子莫如山抽的牌,她最想知道的应该是莫如山的现状与未来,自己只需顺着她的心思讲准没错。 想到这儿,郭君宁便清了清嗓子说道:“王姨,这个牌抽得好,你们家里肯定要出大人物了,你看这个评语上的话,发现真相,接受新的价值观,这可是要打破旧世界迎来新世界的节奏,你家现在七口人,只有如山可能性最大,他也许要提拔了,如玉她们姊妹四个中,现在只有如山有提拔的说法,这可能马上就实现了,你就等着当院长妈妈!” 几句话说得王家秀心花怒放,几个月前莫如玉的确来电话说了,唐佳和她姑娘商量着要给他弄个副院长当,他现在成了这家医院的骨干。唐佳姑妈在他身上看到商机,想出钱投资一家医院,让莫如山当院长,但需提前掌握医院运营规律,因此打算着要为莫如山活动活动,把他弄到现在医院管理层的队伍中再锻炼锻炼,等时机成熟马上成立新医院。 王家秀当时从电话里接听到这样的消息,非常高兴,莫如山有个好前程才是自己最最希望的,眼看着已经有了希望和可能,她怎么能不高兴,这一高兴嘴上就没了把门的,就算没达到逢人就说的地步,但周围那些常在一起的人都知道了,莫家大儿子马上就有自己的医院了。这消息郭君宁自然也知道。 莫如玉听到郭君宁故意讨王家秀欢心,便笑道:“妈,这可是个游戏,你可别当真了。锅盖揭得早了也会把气冒了,你听听就好,别太高兴了,小心你的心脏和血压。” 王家秀听了一边说着没事,没事,一边又拿起刚才自己抽的审判牌细细看了一遍,象是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哦!怪不得《圣经》最后一章也是说审判,原来还真有这么回事,你们看,这小天使吹着喇叭,这个红十字肯定是耶稣当时被钉过的十字架,下面的人都仰着头看着天使,这塔罗里也讲这些,可见基督是真的有,要不然怎么到处都有天使和十字架。” 莫如玉笑着接过王家秀手中的那张审判牌,将它整理进其它牌中,顺手递给坐在王家秀边上的张婶,郭君宁一边看张婶洗牌一边笑着对王家秀说道:“王姨,你那个上帝能管如山当院长的事,可见还是你平日礼拜坚持的好,我听如玉说你们礼拜时人特别多,教堂里坐得满满的,是不是都和你差不多岁数,你们那里相互怎么称呼。” 王家秀一听有人问上帝的事,便满腹虔诚地说道:“我们在那里都是姊妹,有年龄大的也有年龄小的,不管大小,也不管有钱没钱的一律平等都是姊妹。唯一的区别就是有钱的姊妹给教会捐的钱多,我上回送你们的《圣经》都是的,那些都是用捐款印出来的,还有去年教堂搬了地方,全都是教会的姊妹们捐的钱盖的。” 郭君宁听了道:“现在人有钱了都想有个信仰,咱们周围郊区修了好多庙和道观,那都是有钱人自发投资修的,也都是的,我现在出门遇上的人不是基督徒就是佛教、道教徒。他们也都想发展我成为会员,我想还是冲我的钱来的,我才不要上当,好不容易想学个塔罗,没想到也是从基督里延伸出来的,唉!” 郭君宁说完,忽然觉得自己这话当着王家秀的面说不合适,忙打了个岔子说道:“王姨,你的酒让小刘给你代了!” 王家秀还没反应过来是该让刘小华代还是不能让她代时,郭君宁已经将酒递到刘小华手中。 刘小华这些日子也看出来了,郭君宁在这群人里面是老大,有时候比莫如玉这个老板的话语权还要硬,所以也不好推辞便接过来将那杯酒喝了下去。 王家秀不好意思地接过酒杯说道:“下面别给我倒酒了,我这不能喝还要麻烦别人,回头这人情我怎么个还法,小魏,你把我这酒杯放在身后的桌子上!” 好不容易轮到魏家明抽牌了,他使劲搓了搓手,从莫如玉手中接过那一厚摞子牌,一边洗着一边说道:“希望能如我所愿,洗出个好牌境,抽出个好牌面来。” 郭大伟听了不解地问道:“魏哥,什么叫好牌境?” 魏家明一边洗一边说道:“就是这牌能顺着我的心里话来排顺序,到时为我抽出最想抽的牌打个基础,也就是有个好环境的意思。” 众人听了都笑了道:“你这抽个牌还要营造个好环境,这心中想的是多大的一件事啊?” 魏家明只管看着莫如玉说道:“这事肯定是大事,到时你们就知道了。” 莫如玉被魏家明盯着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忙将头转向其它地方。 现在鲁晶晶象是也明白了魏家明的心思,饺子馆来得也不像刚走那阵那么勤了。 这每季度的聚餐刚开始鲁晶晶也会来参加,后来看魏家明每次都提好多吃的来,自己算算账觉得也像魏家明提这个提那个又费钱又不划算,便借口每月要参加业务考试还得学习也不再参加了。 魏家明对莫如玉的心思越来越直白也越来越不能抗拒,有时候莫如玉也想不行眼一闭同意算了,何必为难人,但转念一想魏家明应该有个更好的遇合,自己拖着两个孩子负担太重,不能把他拖下水,更何况她对他一直都是当作弟弟来看,从没有过男女之间的感情,这强扭的瓜不甜,不能因为他的执着而作出退让,将来再后悔到时害的是两个人。 因此,此时尽管魏家明眼含热情看着莫如玉,莫如玉都只当看不懂,先是隔着玻璃门往外看了看,见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市里灯火通明,依旧人来人往,还有人隔着玻璃门往饺子馆张望着。 莫如玉看到天已经黑了,心想,这个塔罗游戏过完已该结束了,莫语和莫冬今天喂得早,那会回去又挤了两瓶,万姐热一热就能喂了,今天可要委屈委屈两个小家伙了。 想到这儿又将目光收回和众人一样盯着魏家明手中来回翻腾的牌。 魏家明将牌认真洗了三遍,才揣度着从一厚摞牌中抽出一张牌来递给莫如玉。 莫如玉找到魏家明抽到的圣杯十的解读内容,看上面画着两个成年人和两个孩子,面前头顶上是十个发着耀眼光芒的金色酒杯,在酒杯下面是一处绿地及河流,远处树丛中还隐着一处房舍,看到画面时就有一种温馨又有希望的感觉。 张婶看着魏家明抽出的牌面,笑着说道:“小魏,一看这个牌就是张好牌,你看这不就是一家人又有钱又有房又有地,什么也不缺的样子。你这手气咋这么好,比我刚才抽的那张恶魔牌好多了,那张幸亏是个逆位,要是正位显得我这人多贪啊,还不得让大家笑话我好几天!” 魏家明并不接话说,只是催着独自看解读的莫如玉说道:“如玉姐,快读,让我也听听说了什么。” 莫如玉笑着说道:“说的都是好话,这个牌的解读有点意思,它上面说这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夫妻相拥各扬一只手,迎向象征美好生活的圣杯与彩虹。两个孩子在一旁快乐地嬉戏。远处是他们的家。如果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人际冲突,这张牌代表和解指日可待。在感情方面,这张牌代表两人已经越过圣杯二的初恋阶段,寻求更长久更稳定的关系,极可能步入婚姻的圣殿。” 第一百二十三章 贫民区里的象牙塔 众人听完都笑了,尤其郭君宁笑着说道:“小魏,看来你的心事人家塔罗全都知道,已经给你指了方向也定了调子了,这下知道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完郭君宁又看着郭大伟说道:“哎!小郭,看来这塔罗还真有一套,不行咱们明天接着去听课,也花不了几个钱,听听更深奥的将来实在混不下去没饭吃还能开个算命的摊子。” 郭大伟笑道:“郭姐,你想听我送你去,明天我就不进去了,我一听课就打瞌睡,你进去听,我在外面等你。” 张婶听郭君宁说没饭吃摆个摊子算命的话便笑着对王家秀说道:王姐,你听听,郭总都要摆摊子了,我们这些老婆子还不得赶紧从地球上消失啊! 王家秀听了也笑着说道:就是,小郭都没饭吃了,我们岂不是连树皮都吃不上了。三年困难时期有些村里的人就靠吃树皮活过来的,我那时候小,我爹能倒腾,他当时给队里赶大车,只要粮食下来就揣上一口袋赶上大车悄悄去城里买掉,自己下馆子吃一顿,那时候街上也没啥好买的,我爹大不了切上二两猪头肉或者猪肝猪肺等便宜的猪下水,再喝上两杯酒就算是好的了。每回看到我爹拉着粮食出门去,我们姊妹几个就知道今天准能解个馋,吃上我爹打包回来的猪下水。哎!那时候吃啥都香可惜就是没吃的,不像现在变着方的吃,挨饿的事估计以后都不会再遇上了! 此时莫如玉还在看着那些解读的文字,她心里琢磨着自己和魏家明肯定不可能,如果这是个引子,那魏家明的婚姻到底应在谁身上?晶晶现在也不大来了,看来他们俩也够呛,也没听家明说他周围再有什么女的出现。要说有也就是手机店里那个销售经理,但以魏家明的条件好像也配不上。 想到这儿,莫如玉不由在心里自嘲道:不过是个游戏,怎么还当真了。抬起头看到魏家明认真的样子不由在心里又暗笑了起来。 莫如玉对这个新来的刘小华已经观察了一段时间了,她发现这个外表干瘦的女人并不像看上去那样柔弱。那张干净略显蜡黄的脸上好像写着宠辱不惊又好像写着不甘平庸,这两种情绪在刘小华的脸上交错出现时,好像一团零锁在莫如玉面前让她无法清楚地看到刘小华的全貌。 此时看着刘小华抽出的一张星币二纸牌,只见那画中一个颇似马戏团小丑般的男人,正在耍弄着两枚金币,金币外面环绕着“8”字形的带子,他身后的海面起伏剧烈,有一大一小两条小船在两个浪峰上行驶,那小丑一样的男子正低头看着手中的钱币,一脸的从容。 当莫如玉把牌面的解读读出来后,郭君宁笑看着刘小华说道:“刘姐,要是这牌面上说的是真的,你可不是一般人,动荡不安与潮起潮落你照样应对自若,而且还有点乐此不疲,你该不是藏在闹市的真隐士!一般人遇到点事还不把天骂破,你看这人拿着钱币玩得倒开心,有个词正好能形容这种状况,不过你这个牌象,我明天去一定再向大师请教请教,到底预示着什么?” 刘小华听了却不紧不慢地说道:“郭总,我喝一杯酒这关就算是过完了,你说的那个词是什么,我正好拿来下酒。” 郭君宁一听就来了情绪,从刘小华拿词下酒这句就能听得出来,她绝对有个非常有趣的灵魂。自己喝遍市里各大酒局,能遇到的有趣的人屈指可数,没想到小小的饺子馆里倒藏了一个。 郭君宁心中欢喜便看着刘小华故意说道:“我想说的那个词可不一定是褒义,你可别记仇。” 刘小华一边端起杯子一边往嘴边送一边说道:“玩个游戏还记仇,这不把人累死了,你放心说,我什么话没听过,不会计较的,你说了我们大家还多学一个新鲜词呢!” 郭君宁看刘小华将酒喝完后,才缓缓说道:“这星币二上的人我看着真有点二,后面波涛汹涌,他在前面玩得不亦乐乎,这人如果没心没肺的愣头青,那就是个心有城府的老奸巨猾,这点小波浪根本没入他的法眼。” 莫如玉听了笑道:“君如,你这一番话下来,我听到至少三四个成语,比起他来我怎么觉得你更甚一筹,你根本不需要学了,明天直接就能摆摊营业了。” 此时张婶不失时机地递上一句:“小刘,刚才不是说好了说一个词喝一杯酒,这说了四个词了,你是不是得喝四杯才算过关。” 众人一阵起哄,刘小华倒不退缩,稍微推让了几下就端起郭大伟不停给她添满的酒一连又喝了三杯,顿时人就瘫软在座位上了。 莫如玉看刘小华喝多了,本想结束早点送她回去,但魏家明没看到莫如玉抽的牌便不依,直嚷着等莫如玉抽完再结束。郭君宁也帮着魏家明,一定要让莫如玉也抽一张牌再结束聚餐。 莫如玉推让不过,只得拿起牌连洗三遍,从里面抽了一张出来,众人看去却是一张宝剑十的逆位。见一个身穿黄色背心的人在夜空下头向下爬着,背上插着十把宝剑,远处有一组山峦,那个身上盖着大红色毯子十分醒目。 王家秀着急地催着郭君宁说道:“小郭,快念念什么意思,好还是不好,感觉象是挨了一闷棍后被人给谋杀了一样,看着怎么有点不得劲啊!” 郭君宁此时已找到对应的说明,只听她念道:“此牌处于逆位,说明现在是你放开脚步朝一个崭新的方向出发的时候了。” 看后面还有一句写着:如果你不图谋改变,事情又会回到以前的样子。 郭君宁觉得此时念这句话不好,便没读出来。但这句却在她心里撒了下了一点小小的阴影,她虽然不知道莫如玉抽这张牌时许了什么愿,也不知道这句话想要表达的真实含义,但仅从字面上看,她觉得不大好。 刘小华因今天喝多了酒,莫如玉不放心她一个人回效区,便坐着郭群宁的车一起送刘小华回家。 魏家明负责打车送王家秀和张婶回家,乔知恩则负责收拾门窗后再回去。 莫如玉和刘小华坐着郭君宁的车到了刘小华家院门口,敲门后院里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子,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房东,也是个单身,因一个人住在院子里嫌太冷清了,才把房子拿出两间租给刘小华住的。 院里还养着一条大土狗,拴在老婆子的门口。看到莫如玉和郭君宁穿得体面,那狗叫唤了两声便回了自己窝里只探个头出来看着莫如玉和郭君宁搀扶着刘小华进了屋子。 莫如玉和郭君宁看到院外破旧,院里倒够大,也收拾得利落干净,但一看那房子就有些年成了,两人看到刘小华住在这样的地方,心中都有些难受,没想到进了屋子,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只见小小的两间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地上用的是红砖铺的地面,那砖头一看就铺了没多久,在灯光下泛着暗沉沉的红色,与沉沉的绿色窗帘形成颜色碰撞,倒使得这屋里显现出一股浓重的古色古香味。 床上铺着比窗帘明亮一点的绿色床单,被子叠得像刀切出来的一样。枕头上放着一本书,包着牛皮纸书皮,上面一行娟秀的字写着:生活给了你一串酸葡萄,你要想办法把它酿成美酒。日期正是刘小华搬到这里的日子。 莫如玉好奇地翻开书看时,只见目录页上列着一篇又一篇文章的题目,《道士塔》《莫高窟》《阳关雪》……。 莫如玉又往前翻去,满满两页的目录页前面那一页,才是书名和作者名的扉页。 原来莫如玉此时拿在手上的正是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当日莫语和莫冬认干爹干娘时,范老说起他的老伴时提说过这本书,莫如春也曾提起过这本九十年代初就开始售卖的书,说这是本好书,现在很流行,年轻人都喜欢看,听说前两年风靡一时穿越罗布泊的上海人余纯顺的遗物中就有这本书。 因这些日子自己一直在学习财会知识,所以读这本书的时间还没有确定,没想到它今天却提前送到自己面前。 莫如玉和郭君宁扶着刘小华睡在床上,便拿着这本书来到外屋,外屋的地中间有一个架着烟筒的炉子,此时炉子里没有火。 炉子旁边放着一张八仙桌,八仙桌边上放着两把椅子。那椅子和旧子虽然不新,但桌子上面盖着一块绿底黄花的带着菲菲边的桌布,椅套和桌布一看就是成套的。 郭君宁拿起桌布边看了看说道:“如玉,你这店里人才济济,这刘小华看上去不起眼,对生活的品质要求可是不低,你看这桌布都是拿手缝的,看针脚这缝纫水平还不低,是个人才,她这个小窝可以算是贫民区的象牙塔了。” 莫如玉听了连连点头道:“你这比喻再恰当不过了,这屋里没一件值钱的家具,但让她这么一装点,还真是够雅致也够有气氛的。” 说完又看到入户门两边立着的两个半新不旧的原木色柜子,一个是全木衣柜,另一个是玻璃门碗柜。 那个碗柜中放着成套的绿色白瓷碗碟,筷子筒里插着的筷子也与别人家原木颜色的筷子不同,是一把白色筷子。筷子筒里中还放着两个白绿套色的陶瓷把的小勺,筷子筒边上放着一罐咖啡,咖啡罐边上放着两个绿色白瓷套色的咖啡杯,杯中放着两个小勺和筷子筒里的小勺一看就是一套。 莫如玉看着这个用心经营的小家,不由感叹道:“看来不一定非要住在别墅里才能找到幸福,你看她这个小家弄得妥妥当当的,这浪漫的情调随处可见。”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天下之大少不了去处 郭君宁虽然酒量可以,但今天也喝了不少,听了这话便依着酒劲嚷嚷道:“如玉,你啥意思,嫌我住大房子没用心收拾,是不是这意思?” 莫如玉看着郭君宁一脸的娇嗔,便笑道:“你别瞎联系,谁说你了,你家的房子虽然大,但还算到别墅的行列里,你看过童话小说没有,我说的别墅是那种像城堡一样的房子,你家有吗?” 郭君宁看着莫如玉笑道:“你这野心还不小啊,还想住在城堡一样的别墅里,小魏一个公务员肯定是不行的,靠你那个饺子馆肯定也不行。哎!对了,你和小魏开的手机店怎么样了,怎么听了个开头就没下文了。” 莫如玉笑道:“你急什么,马上开张。销售经理前几天到位了,这两天正在调货,等货上齐了就开门营业,现在已经差不多了。让你一起干你也不愿意,非要守着你们家的公司过活。我说你是个糊涂人,你管他胡海天有没有小三有没有孩子呢!这钱挣了总是自己的,他还能从你手里抢走不成。” 郭君宁冷笑道:“我又没爹妈又没孩子,孤家寡人一个,挣那多钱干什么,我现在啥也不干,他胡海天在外面愿干什么干什么,有我吃的穿的我管那么多干啥。将来那个小孽障生下来大不了打个麻烦把户口登在我名下,我把他的嘴也堵上了,他也没理由闹着和我离婚,我就躺着啥也不干,他得乖乖养着我。” 莫如玉担心地问道:“那个女人倒听话,也不来闹,她能善罢甘休? 郭君宁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她有什么好闹的,胡海天算过帐,要是我和离婚家产我得分走一半,他要是敢娶那个女人,将来万一再离婚家产还得再分走一半,他这帐算得精着呢!现在每月只给固定的生活费,比起一半家产来那根本都不算是事,现在他想去那个狐狸精那里就去,我也不管他,我吃好穿好过好我自己就行了。” 莫如玉听了心想:君宁每天回到那一百六十平的大房子,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那个大房子里赌咒发誓地恨胡海天和那个女人,这一天天的日子过得实在没劲,一时便觉得生命这样耗下去实在不值,但她又不是郭君宁,也无法替她选择,只能是适当地劝一劝,毕竟日子是她的,自己也替代不了,这种事说多了也没益处,最后的决心还得君宁自己来下。 想到这,莫如玉便说道:“你现在守着胡海天这么个空气人过日子有什么意思,我觉得不如离了重新开始,你才三十出头,为什么要把一辈子搭在这样一个人身上。他给你那些物质享受依你的能力自己也能挣出来,何必这样无谓耗着。” 郭君宁听了似笑非笑道:“你劝我离婚也不是这一回了,我还是那个想法,我现在离了相当于给别人腾位置,我可没那么傻。再说了我离了想要找老胡这样的也不容易,你以为三十出头还年轻,那些社会上的小妖精们十来岁就出道了,你知道她们叫我们这岁数的女人叫什么嘛?” 不等莫如玉问,郭君宁气呼呼用力说道:“她们叫我们老女人、老妖婆,象我这样没孩子的她们叫孤寡老人,有的还叫绝后老人。我们在她们眼中已经算是老年人了,你说可气不可气?” 莫如玉看郭君宁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样子,笑道:“你管她们干什么,咱们过好咱们的日子,谁有工夫和她们比去。” 郭君宁不服气地说道:“你可以不比,你饺子馆的人除了乔知恩其他人岁数都比你大,而且乔知恩还是个男的,你当然不计较了。我就不一样了。只要我去公司,满眼看到的都是那个年轻妖精,老胡现在虽然当了爹了,毛病一样没改,公司里换美女的速度绝对是一流的,我只要一个月不去,保管能看到新面孔,我就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大的精神头,那事就没个够。” 莫如玉看着郭君宁正色说道:“君宁,我还想再劝你一句,你有你的人生,不能因为赌气就把自己的一辈子绑在胡海天身上,他辜负了你,是他的问题,你就活一辈子人,干嘛委屈自己。我还是认为你不能这样下去。离了婚你可以开始你的新生活,何必整天活在对胡海天的怨气里。你看刘小华,虽然没钱,但日子过得照样这样美好,我觉得人应该这样选择而不是忍气吞声。退一万步讲,就算你将来和胡海天白头到老,但这充满怨气的几十年算什么,难道只为一个结果过程就不管了,我担心你将来会后悔。” 郭君宁听了惨然一笑道:“你这话也有几分道理,结果重要还是过程重要,这确实是个问题,你让我再想想!毕竟我和他风风雨雨也这么多年了,也不是说分一下就能分开的。我主要怕离婚后,他领着年轻女人进进出出招摇着,到时我更受不了,可能比现在还生气。” 莫如玉叹口气说道:“你呀!平时看你豪爽得很,关键时候就怂了。你看看人家刘小华,我那天问她前夫生孩子了没有,她说不知道,说自从离婚后再没联系过。过去所有两人共同的亲戚朋友她基本都不联系,就是为了让自己清静下来。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既然都选择离婚了,为什么还要在意他,他的生活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你理他作什么?他领谁都和你没关系,你这就是自寻烦恼。” 郭君宁看着莫如玉问道:“刘小华真这么绝情,和过去的所有人都不联系了,那前半辈子岂不是白忙活了?” 莫如玉笑道:“前半辈子不白忙活该是啥样子,难道整天你来我往的才算是没白忙活,那些人里面有多少是真心希望你过得好的,与其把时间精力浪费在嫉妒你仇恨你和那些不相干的人身上,不如想想自己的事,哪怕看点书也比那些无谓的社交好,你说呢?” 郭君宁叹口气道:“你呀!就是活得太通透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回听你了,我回去好好想想再说,过去实在无聊还能去公司转悠转悠打发打发时间,这要离了婚我连个去处也没有了,也是问题啊!” 莫如玉听了笑道:“天下这么大,哪里就少了你的去处,你这都是闲出来的,到时你离婚了,我想你还是要干点事情,让自己忙起来就管不了那些闲事了,到时这手机店你来经营怎么样?” 因刘小华一个人住,今天被大家劝着喝多了酒,如果送下就走万一发生什么事,跟前没个人也不行,莫如玉和郭君宁两人在来的路上就商量好了,在刘小华家等一阵,等刘小华醒了她们再回去,郭大伟就在外面车上候着,莫如玉和郭君宁则坐在外屋八仙桌边说着话。 此时莫如玉看郭君宁说起离婚的事有些难过,便也不再说那个话题了。她站起身看着八仙桌边上有一个玻璃门的小书柜,便站在书柜前将柜子里的书一本本扫了一遍。 书柜的书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国学方面的,有诗歌有散文还有一套《红楼梦》和好几本《红楼梦》解读的书。另一部分是国外名着,莫如玉看那些外国名着自己基本全都看过,便不着意。只看着那几本唐诗宋词及释译的书名和作者的姓名,又拿目光一本本挨着扫了一遍。 当莫如玉的目光停在书柜最边上八开纸那么大,像《红楼梦》的书一样厚的笔记本时,不由得将书柜门打开想看看笔记本里记了什么。 此时郭君宁虽然坐着,但她侧过身往书柜里看时,也看到了那两本笔记本,看莫如玉想抽出来看,便笑着提醒道:“你可不能有偷窥的毛病,这笔记本万一有隐私,我看你怎么办?” 莫如玉一听便说道:“她的笔记本放在客厅书柜里,应该能看,要是不能看应该放在更隐蔽的地方才对。” 一边说一边伸手要拿,刚接触到笔记本,又将手缩了回去说道:“刘姐平时不大和人来往,她整间屋子对别人来说可能都算是隐蔽的,算了,还是不看了。” 刚要关上柜门,就听卧室门口传来刘小华的声音,只听她说道:“哎呀!不好意思!今天喝多了,害你们绕道送我,我去烧点水,给你们冲杯咖啡怎么样?” 郭君宁一听便使劲摇头道:“这么晚了,我可不敢喝,本来睡眠就不好,再喝咖啡得好几天睡不着了。” 莫如玉笑道:“刘姐,我能喝,你是不是也能喝,要不咱俩喝咖啡,给这个没福气的倒杯白开水就行了。” 刘小华听了笑道:“家里有菊花,郭总,要不给你泡一杯菊花茶!喝那个不会影响睡眠。” 说着刘小华麻利地从地下炉子边的带盖水桶中揭开盖子,往炉子上放着的铝茶壶里添了一勺水,又将炉子上带着的烤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草绿色酒精炉和一个打火机。 刘小华将取出的草绿色酒精炉平放在灰黑色的炉面上用刚取出的打火机点燃后,又顺手将打火机放回烤箱中,同时将那只有手掌大小的铝茶壶放在酒精炉上烧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普通打工人的精神世界 三个人坐在桌边等着水开,郭君宁看着刘小华笑道:“刘姐,你这身体看着瘦,还真是不错,过酒挺快的,这脸色看起来哪象是刚喝过酒的人。” 刘小华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我平常不喝酒,今天经不住大家劝,我也高兴过了头,一下还喝多了,让你们见笑了。” 郭君宁此时又拿眼将屋里扫了一遍认真地说道:“刘姐,我看你这生活品味不低,不但喜欢喝咖啡喜欢喝茶,还喜欢看书,我去的有钱人家太多了,基本没有收藏书的,更别说看书了。前几天我有个生意上的朋友搬家想买个书柜装装样子,我陪她去家具市场转了一圈,结果那么大一个家具市场卖书柜的商家就两户,而且样子还是以前的老款式。可见现在没人看书了,连书柜都不卖了。我看你家虽然简单,居然还有个书柜,里面还都是些好书,你平时都喜欢干什么?” 刘小华看着那个书柜笑道:“平时就喜欢看看书,写写心得,再就是我参加了一个市里的读书会,有时也去那里参加读书活动。” 莫如玉第一次知道市里还有读书会这样的组织,便急切地问道:“读书会是哪里组织的,我能不能参加,对了,君宁你也去,我们一块参加。活动地点在哪里,下回有活动能不能叫上我们?” 刘小华笑道:“当然能了,组织者应该就是书店,具体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反正我们的活动地点就在书店,每周不定时,有时候是周末,有时候是周内。周末一般都在下午,周内一般是晚上。” 莫如玉听了又问道:你们活动一般是做什么?你是怎么参加到这个读书会的? 刘小华看莫如玉如此急切,便说道:“我是上次打工的单位有个做前台的服务生,她也是个单身,知道我离婚了就约我参加读书会,跟着她去过两回,后来在读书会上她认识了一个男的,嫁给那个人后她就再没去过,我现在都是一个人去的。我们每次活动能去一二十个人,有写了作品的就上台将自己的作品给大家朗读一遍,大家听完作点评,也可以不发言。有时书店也会请作协或大学的语文老师领着学习一些诗歌、散文或文章,随机性比较大,去的人也不固定。” 郭君宁听了回头看着刘小华笑道:“听着怎么像是单身读书会的味道,只要结了婚就不去了是不是?难道参加读书会就为遇到能嫁的人?” 莫如玉看刘小华有点尴尬,便忙扯了扯郭君宁的衣袖说道:“你别瞎定义,那也不过是偶然遇到合眼缘的人了,哪里会人人都那样。单身没有杂事打扰,时间多参加的人自然也多,到你嘴里啥都会变味。我们刘姐可不是冲着婚姻去的,是!” 刘小华听了莫如玉的话,已经没有刚才那种尴尬的表情了,她笑着点头道:想找婚姻不一定非去读书会,不想找婚姻就是去了婚介所也找不到。这得分人分情况,我好像没有那个想法,婚姻过到最后都是一把辛酸泪,你们还年轻,等到了我这个岁数渐渐就都明白了。 郭君宁听了这话想到自己那掺着沙子的三人行婚姻生活,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她看着书柜里那两本笔记本问道:“刘姐,那两本笔记本里是不是你写的作品,我们能不能看看。” 刘小华笑着点头道:“一本是我听课时作的笔记,一本是我自己的涂鸦作,你们想看我拿给你们,就是看了别笑话。” 郭君宁刚把两本笔记本从书柜里抽出来,莫如玉已快速站起身走到书柜跟前从郭君宁手中接过一本来。 郭君宁将手中的笔记本打开看去,只见扉页上写着:刘小华学习笔记。 莫如玉此时也打开自己手中的那本,只见扉页上面写着:刘小华处女作。日期却是刘小华告诉莫如玉自己离婚后不久。 莫如玉忙又凑上去看郭君宁手中那本的启用日期,见两本笔记本上启用日期都是同一天,便知道刘小华开始入道也不长时间。 但看到那两本笔记本全都已经用过半了,莫如玉心想:怪不得刘姐一个人的日子也能过得这样雅致,秘密大概都在这两本笔记本里! 莫如玉此时仍回到八仙桌旁坐了下来,她打开笔记本第一篇看去,见是一篇散文诗,诗名叫《静夜秋雨》,莫如玉便顺着那一行行字读了下去,只见那诗中写道: 夜,如此的安静, 安静得让人有点吃惊。 混乱的思绪中, 想拔弄出点什么, 但却让我更加地混乱, 混乱得让自已不停的发问, 如尘埃一样的我将飘落何处? 终于, 在古今漫长地对峙中, 在山河浓重的点拔下, 在圣人缄默的微笑间, 在无限温暖的遐想里, 我依稀看到火苗在窜动, 它们越窜越多,占据了我。 阳光下的灼热、空气中的喧嚣 怯懦的虚假,顽执的冷酷, 无聊的争执、私欲的盅惑 一时离我那样遥远,仿佛隔了几个世纪。 我知道,我终将是属于这黑夜的。 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为苦苦追寻一个无因的梦 在《文化苦旅》的跟走中, 在秋雨旋风的迷茫中, 慢慢地闭上双眼, 任如痴的思绪四处乱飞, 渴望着与秋雨撞个满怀, 当宏大的构思慢慢清晰时, 我和秋雨作了个长时间的拥抱 如一股激流开始奔腾, 我拔弄出了安静中的理智。 莫如玉将这首诗反复读了好多遍,此时的她已经被刘小华的这首小诗给震住了。 一本《文化苦旅》居然给刘姐带来这样的激荡,不但用一首诗表达了作者余秋雨先生最高的敬意,而且借着这首诗把自己从迷茫到理智的过程也进行了互动。 这样坦诚,这样奔涌的文字一瞬间也把莫如玉给感动了,她似乎对面前这个刘小华有点崇拜却也有点看不懂了。 虽然刘小华不过是和张婶一样是聘到她店里的店员,是这城市中最最普通的一名打工人。她平时话不多,也不与人争论什么,好像她那张脸上永远流淌着平静与安宁,没想到内心深处却又如此细腻、如此澎湃,这两个完全不同的体质居然在刘小华的身体中同时表现着,而自己却简单地以为刘姐在人前的种种不过是被爱情和婚姻抛弃后的最直接的表现。 自己如此天真浅薄,幸亏今日有幸来到她的小屋里领略了一番,否则自己在浅薄的汤池中不知还得浸泡多久。 此时在刘小华的身上,莫如玉再一次感受到了人是复杂的,也是智慧的。 就在莫如玉想东想西细细揣摩刘小华时,郭君宁已将那本学习笔记迅速浏览了一遍,她看到学习笔记里那慌张的笔迹,便能感受到刘小华在听课时有多么认真多么仔细,可能生怕漏写一个字,便笔走飞龙,好多字大约只有她自己能认得出来。因看不太懂,郭君宁便要换了莫如玉手中这本来看。 郭君宁看着莫如玉发呆的模样调侃地说道:“你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盯着这一页翻不动啦!让我看看是什么。” 说着便顺手接过了莫如玉手中的笔记本,当她看到扉页上写着处女作几个字时便笑道:“处女作,听着倒很文艺,来让我也看看刘姐的处女作。” 说完郭君宁一边往后翻着,一边象是不经意地问道:刘姐,你为什么租房租得这么远,这每天来来回回多不方便。 刘小华笑道:“这里房租便宜,而且这里是城乡结合部,每天早晨醒来能听到鸟鸣鸡叫和狗吠,出了院子就是田野,每天能及时感受新鲜的空气,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感觉特别好。最让我心动的还是这里不像城里那么嘈杂,也没有八卦,十分清静,我觉得住在这里特别适合我。而且这儿离市场骑摩托车也就十来分钟路程不算远。晚上收了摊子回来的时候这路上人还不少,有些是逛完夜市回家的年轻人,大部分都是打工的或者摆小摊子的,住在这里图个房租便宜。” 郭君宁听了又问道:“你为什么不找个朝九晚五的正常班上,虽然这儿离城不是很远,但这个夜班上起来还是不方便。” 刘小华听了仍然笑道:“我就是图早晨不上班,一早起来院子外面的风景特别有看头,一年四季每一季都不同。在原野里走一走,酝酿几首小诗或是背诵几首别人的诗都特别享受,而且每天晚上回家时一路上能听到那些小年轻们聊当天的趣事,虽然不认识,但听着也非常有趣,也能给我不少灵感,要是正常班,每天的乐趣至少少一半,我正是看中这个上班时间才应聘的。而且小莫给的工资不低,这工作太适合我了。” 莫如玉和郭君宁一边听着,一边各自看着笔记本里的内容。莫如玉从刘小华这两段简短的介绍中听到了几个特别,一边回味着刘小华所说的特别之处,一边畅想着住在原野上伸个懒腰可能都会幸福死的感觉,顿时心中有点蠢蠢欲动地羡慕起来,恨不得明天就搬来这里也感受感受自然的馈赠。 但一想到莫语和莫冬天再过两年要上幼儿园学前班,接着上小学,之后是初中、高中,算下来离开城市住在这样的天然大氧可能还得至少十来年才行,又把那急切的心按了下去。开始在心里又做起了长远计划。 莫如玉心想:等把莫语和莫冬送到大学一定在这样的地方安个家,也像刘姐一样好好感觉感觉这自然风光,每天在鸟鸣和晨雾中起床,在月光下入眠,在雨雪的滋养中赏天地万物,看山水风光。到时最好把君宁和如春也拉来,还能一起化妆、一起拍照、一起读书、一起作诗、一起听风、一起赏春,一起吃饭、一起喝酒,一起感悟,一起慢慢变老,人生能过上那样一段日子,也算不辜负生命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再次被另一首感动 当郭君宁看完第一篇《静夜秋雨》时,感慨地说道:“刘姐,看不出来,还真有几分诗人的味道,很能激励人呀!” 一边说一边又往后翻,后面一篇也是一篇散文诗,诗名叫《回望一九九九》,这名字倒能加分,郭君宁看到诗名就有了兴趣,便也一行一行又往下看去,只见那诗中写道: 一九九九年的每一天每一夜, 仿佛一本日历在我心灵的角落珍藏着, 随着新年钟声的响起, 再次回望, 仔细聆听那春露秋霜、夏雨冬雪的倾吐, 尽情享受这往事的厚增。 这一年给我留下了任何年份都没有过的深刻。 那一月、那一日、那一刻 一些人、一些事、一些感动 散放了我心头的网罗和纽结, 如城中古树的年轮, 深深的、深深的, 印刻在我的心上, 难以释怀、难以忘却……。 如书中所述, 有些温暖虽然很小, 却足以慰藉冰冷的心。 有些甜蜜虽然短暂, 却难以抹去它的痕迹。 有些话语虽然不多, 却在心中留下了不朽。 有些人虽然相处日久, 生鲜的感觉却仿佛初见。 有些事虽然已过去很久, 快乐却依然荡漾在心底。 有些面孔虽然生疏, 却有隔世相见般的亲切。 有些缘份虽已走到尽头, 彼此的留恋却挥之不去……。 从而立走向不惑, 走在人生的黄金分割线上, 这一年给我留下了太多的感叹。 每一天每一步 那些脚印留在了过去的365天里, 也同时留在了我的人生印迹里, 是它们串起了我生命的一段音符, 当悠绵的乐章再次奏响的时候, 生命也多了几分跌宕与起伏。 回望一九九九, 人生已走过了一半, 那个只知道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的婉约年龄, 已如曼陀罗花上隐隐的露珠, 随着阳光的灼烈和日月的变迁 幻化成了一份生命的厚重。 但在一路走来的牙似的道上, 那颗火热的心还在跳动着, 我依然相信, 一切才刚刚开始。 多谢天!我的心还能跳荡着、感动着, 没有因为苏醒而麻木, 没有因为幸福而迟钝 没有因为凝静而冷漠 没有因为心伤而不堪。 是的,一九九九年 我经历了一些不平常的事, 也走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程 那些温暖、甜蜜、快乐与兴奋的依然在我体内奔涌, 那些苦涩、忧伤、无奈与委屈也在我生活的角角落落, 有过留恋也有过遗憾, 有过激动也有过失意, 有过欢笑也有过迷惘, 有过昂扬也有过低沉, 但每一天每一日 不论是在青山绿水间萦洄, 还是在梦魇沙漠里蹒跚, 都只属于我, 那些美好的镜头和痛楚的回忆, 现在随着新年钟声的响起已渐渐淡去, 但一九九九年并未走远, 它还在不远处回望着我。 希望它能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让一切都停留在还来得及的时候。 郭君宁读着这些诗句,也看到了刘姐那颗积极乐观的心,诗中那些话仿佛字字都敲在自己心上,这些话不就是自己想说却没有说出口,想表达却没有机会表达的最真切的情感嘛! 自己的心里话被眼前这个夜市上出摊的刘姐说了出来,且表达的如此精准,好象她们走过的那段路一模一样,看着刘小华,又看着那些诗句,郭君宁有点激动又有点感动地对莫如玉说道:“如玉,你快来看看这首诗,我觉得写得太好了,每一句都说到我的心坎上了,你快来看。” 莫如玉读完那首《回望一九九九》,也是感慨万千,说道:“我一直以为诗人和我的生活圈子离得十万八千里,没想到就在我身边而且日日相伴,太好了,刘姐,你真是太厉害了。你这些诗是怎么写出来的,怎么能写这么好,快给我们讲一讲。” 刘小华看着莫如玉真诚又渴望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根本算不得好诗,我们读书会有真正的大师级的人物,他们写的才叫好诗呢!其实写诗也不难,只要找到中心思想,然后随着你的思维的深入和拓展,将日常生活中的场景拟人化,把动物,植物或景物当成人,说出人具有思维感性的话,也就是把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都拟人化进行表达,这个得多练习才行,一句两句的我也说不清楚,我拿真正的诗给你们打个比方,你一听就能明白了。” 说着刘小华从八仙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作业本和一支笔来,急忙在纸上写下几句话,一边写一边口中念道:“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写完这句,她又想了想,在纸上又写道:“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写完这几句,刘小华指着作别西天的去彩说道:“你们看,这里就把西天的云彩比作人了,而且是比作了诗人最留恋的也最不想离开的那个人。后面这几句中,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又把笙箫、夏虫还有康桥都拟人化了,所以诗才显得有意思起来,你们细看是不是?我能说上来的也就这么多,诗最主要的还是中心思想,这些拟人化的手法其实就是让诗的内容更加丰富有趣也更有意境,最重要的还是要给诗人的中心思想加佐料进去,让这诗读起来更香。” 莫如玉和郭君宁听着刘小华的讲解,虽然她们两读过一些书,但两人从没执笔写过,莫如玉有时还写几句心得,郭君宁却是只看不记更不会写,此时听刘小华一说,莫如玉似有点开了窍,她一边回味一边思索着问道:“你的第一首诗中这几句是不是也有拟人化的成分?” 说完莫如玉便将笔记本翻到第一首诗,指着“任如痴的思绪四处乱飞,渴望着与秋雨撞个满怀,当宏大的构思慢慢清晰时,我和秋雨作了个长时间的拥抱。”那几句话读完后,又抬起头看着刘小华说道:“这里的秋雨虽然是人,但你想拥抱的并不是那个人的身体,而是那个人的思想,我说得对不对?” 刘小华略有点兴奋地说道:“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这首诗是我的处女作,其实写得很不好,不过当时确实有那样冲动,余秋雨的《文化苦旅》我强烈推荐你们看一看,真是本好书,也许我读的书少见得也少,所以第一次看到它就被它迷住了。它能带你走进一扇大门,那里绝对有你们喜欢和欣赏的东西,我不骗人,这本书我已经读了无数次了,这本书你随手翻开任意一页都能马上入进去,真是让人百看不厌,它也是我继《红楼梦》以来读得最认真也是最投入的一本书了。” 刘小华说完这些时,莫如玉看到她此时的情绪似乎已有点亢奋,她陷在自己的思维中好像莫如玉和郭君宁不存在一般,那脸上的表情既有憧憬又有向往,那一刹那莫如玉甚至觉得自己和郭君宁都把这里的洁净给污染了,一时有点自惭形秽。 郭君宁看莫如玉和刘小华的表情都怪怪的,便推了一把莫如玉说道:“你们俩怎么了,成仙了还是傻了?” 莫如玉这才回过神,忙接过刘小华的话头一顿点头称道:“嗯!你说得那本宝贝书刚才在你枕头上看到了,算是你的枕上书了!一看就知道你翻了好多遍,有些书页边上都打了卷了。” 刘小华听了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是个看书不怎么爱惜书的人,有时候看到不懂的词句就赶紧拿字典查了记在书上,我的好些书看上去都破旧不堪,不过那些标记过段时间再翻看时,倒能勾起许多记忆,也挺有意思的。” 莫如玉一边听刘小华说着话,一边又拿着笔记本往后翻,只见后面一首是唐诗,再往后又是宋词,接着又是一首现代诗,还有四言赋,还有几句话的随笔。 莫如玉一页一页翻看着,越往后看,她觉得表达出的主题越深邃,表达方式也更直接,但也更吸引人。 莫如玉一边看着那些诗文,一边想道:“刘姐应聘时说自己是高中学历,而且还是农村出来的,但她不但能读书能写诗,还能把自己日常读书生活的感悟用心记录下来,这份热爱与坚持就能把别人甩出去好几条街了。不过更耐人寻味的是,她满腹诗书居然肯在我这个小店里栖息,这是个什么样的神一般的人啊!” 想到这儿,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两个人来,一个是陶渊明,一个是苏东坡。两人后期生活境遇差不多,都是白天务农挣钱养家,夜里写诗作文创造文明。他们俩像两盏明灯给后人留下多少旷世奇章与生命智慧。而刘姐正好相反,夜里挣饭钱,早晨写诗文。这世间能像他们一样,一半烟火一半诗意生活的人应该凤毛麟角。难道她是下一个苏东坡下一个陶渊明。如果真是那样,我们这个时代我们这些人是不是也像当年那个时代那些人欠陶公和苏公一样,也都欠她的。 郭君宁看莫如玉一页一页翻看刘小华处女作笔记本时那种全情投入的表情,便笑道:“如玉,时候不早了,刘姐好多年的心思和学识你一时半会也看不完赏不够。今天咱们先回,让刘姐早点休息。改天咱们也专门搞一个文学沙龙,把咱们认识的热爱文学的好朋友和认识的人都请来,让刘姐给大家传经送宝行不行?”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日子越过越好 莫如玉恋恋不舍地和郭君宁从刘小华家出来,两人坐在车上,郭君宁叹口气说道:“哎呀!今天不虚此行啊!看到刘姐的生活,我也算是开悟了,生命不该浪费,要活出自己的精彩,不把幸福寄居在任何人身上,热爱生命从爱自己开始。” 莫如玉听到郭君宁这番感悟,笑道:“怎么开悟了?看来点化一个人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只需要亲身体验一下就能得出结论了,早知道应该带你来刘姐家来看看,你可能早就开悟了,何必费我那些口舌。” 郭君宁听了深深叹口气象是下了决定似的看着莫如玉坚定地说道:“不犹豫了,浪费了这么多年时间,不再耗下去了,明天我就跟他谈,应该很快就能脱离,以后我和你一样也是贵族了。” 莫如玉知道郭君宁话不说透,是怕车上的小郭听懂再生出别的故事,但此刻自己是完全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看来这么多年与胡海天之间虐杀终于有了终点,自己做为郭君宁最好的朋友,真心为她高兴,那样的婚姻状态现在实在不值得留恋。 虽然郭君宁高中没毕业就工作了,第二年就订下亲事,不到二十就结婚了,十年的婚姻虽然给郭君宁带来了财富自由,但也同时带给郭君宁一生的伤痛。 虽然胡海天给了郭君宁最好的物质享受,但人不能抱着那些东西过一生,人的物质需求一旦得到满足,对精神上的需求就显得更加迫切。 莫如玉懂郭君宁就像懂自己一样,她们两人从初中同桌开始到现在十多年了,没有人比莫如玉更了解郭君宁的痛苦,也没有人更能体谅郭君宁所做的牺牲有多么无奈。 莫如玉知道,在外人眼中看到郭君宁享受的那些光鲜的,会让一部分女人奋不顾身去追求的东西,此时在郭君宁眼中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因为她已经得到过也享受过了,因此也已经在她的生命中失去了光泽,反而成了她痛苦的来源和羁绊,是时候与它们告别,走自己该走的路了。之前她没有下定决心是因为没有找到离婚后生活的方向,过去她困在女人必须要嫁人这个思维里太久,总觉得与其离婚后再嫁下一个,万一不如这一个到时会后悔,与其那样不如守着这个浪子回头。 今天看到刘小华生活状态郭君宁也许是受了启发,知道了女人不一定非要有婚姻才能让生命完满。有了这个新思维的产生和发现,所有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郭君宁和胡海天离婚手续办得十分顺利,当初胡海天没有勇气向郭君宁提离婚,但他心里多多少少也还是希望与孩子的亲生母亲组成家庭,让自己的儿子有个完整的家,但这话他说不出口。 当初胡海天和郭君宁下岗后两人刚开始创业时,是郭君宁不离不弃陪着胡海天熬过了那段艰辛岁月,两人从摆地摊到开便利店,再到办食品公司,每一步都是夫妻俩人搀扶着一步步走出来的。 胡海天知道郭君宁付出了多少,也知道自己在这种功成名就的时候提出离婚简直猪狗不如,但眼看着那个怀了自己亲骨肉的女人肚子一天天变大,每一次胡海天陪着去体检,就能在b超中看到那个孩子清晰的轮廓,做父亲的意愿也越来越强烈,而自己内心的纠结与不安随着预产期的临近也在与日俱增。 胡海天无数次地想象过和郭君宁提出离婚请求后可能遭遇到的种种,但始终没有将离婚的话说出来。 而就在这种时候,郭君宁反倒自己主动提出要离婚,还胡海天自由,让他陪着自己的儿子长大,不过家产必须一人一半,这是郭君宁的底线。 公司和家中的所有财产估价后胡海天将公司和家产作了抵押,将估价的一半也就是三千多万现金交给郭君宁,不到一个月时间,郭君宁便在城郊新开发的小区里买了一套二百平的精装修房子,很快便从胡海天当初作为生日礼物送给郭君宁的一百六十平的大房子搬了出来。 打破一个旧世界必然会迎来一个新天地,郭君宁也好,胡海天也好,各自都有了全新的生活。 郭君宁虽手中握有大量现金,但暂时没有合适的投资项目,便先听从了莫如玉的劝告,拿出五十万投资了莫如玉和魏家明合伙开办的手机专卖店。 魏家明当初劝莫如玉和自己一起开办手机卖场时就知道,自己作为公职人员不能参与经营行为,但他担心自己要是不参与,莫如玉可能不会投资这个行业。 因此他哄骗了他远在广东做手机产业的妈妈,说自己要开个手机店,他妈当然全力以赴支持,既出钱又出手机商品,无条件地支持他把店开了起来,当然他妈不知道的是这手机店营业执照是以莫如玉的名义开的。 他妈更不知道的是每月盈利分给魏家明的那一分子他都存进了以莫如玉的名字开设的银行帐户中,他只是闲暇时候过去看一眼。 后来手机卖场一切顺利了,他和妈妈之间的业务有时他借口出差或工作忙,直接由手机店销售经理苏讷和妈妈或其他供货商联系供货事宜。 这个销售经理还是魏家明一个同事的妹妹,听说在大城市做过手机销售员,因家中父亲病重,他同事工作忙就把他妹妹从外地招回来照顾他父亲,但他父亲年龄大了,和当年的余校长一样年前洗澡后染了一场感冒没救下去世了。 魏家明还是去吊丧时听到同事的妹妹以前做过手机销售员,才推荐让莫如玉把她聘了在店里做销售经理。 苏讷做过销售,十分健谈,而且性格开朗,和魏家明也很能谈得来,因苏讷是魏家明推荐的,因此莫如玉也放心地将手机店交给她。 郭君宁离婚后给手机店又注入了五十万的资金,苏讷就建议将旁边一个自行车专卖店也盘过来扩大门面吸引更多的人来店里购买手机。建议被采纳后,手机店很快就成了市里规模最大的手机专卖店之一。 随着手机给人们生活工作娱乐带来的便捷和吸引力的不断增强,手机业务成了市里高端的新兴产业之一,店里生意也越来越好,盈利能力超过几个饺子馆。 手机店的盈利能力虽然十分强劲,但莫如玉始终认为民以食为天,因此饺子馆和利润和手机店相比虽然并不丰厚,她依然坚持着。 郭君宁离婚后仿佛胆子也大了起来,她去广东进了一次货后,回来就将市里新修的百货商场租下了一整层,经过三个月的精装修,已经完全有了大城市大商场的气场和豪华。 随后郭君宁就联系广东的商家,将那里的奢侈品引进入驻到这个商场中,又高薪请人培训了新招的客服小姐,一时间不光是市里的人,就是周边市县的人逢周末也都爱来这里消费,一年下来郭君宁又挣得盆满钵满。 当初郭君宁投资奢侈品商场时,莫如玉和魏家明各自象征性地每人投资了两万元,魏家明出的两万元也是从以莫如玉名义开设的存折中取出的,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但这个赚钱的机会他又不肯让莫如玉错过,便自做主张替她投了资。 一年下来郭君宁分给莫如玉和魏家明的红利就是投资额的数倍。这个红利魏家明也全都存在了莫如玉的存折上。莫如玉深感郭君宁在挣钱方面确实比自己有眼光有魄力。 莫如玉的饺子馆生意依旧不错,手机专营店生意更好,再加上奢侈品投资分得的红利,店员们的工资每月涨了一百元,年底的红利也已经到了三千。去年年底的目标不但实现了,而且还超额实现了。 莫如玉十分清楚鲁晶晶是为了能在饺子馆遇上魏家明才经常来饺子馆的,有时鲁晶晶周末来饺子馆没看到魏家明,也会和其他人聊聊天,听到饺子馆店员们的工资涨得这么厉害,既羡慕又难过,她现在虽然有了事业编制,但工资少得可怜,拿到手的才是张婶等人的一半,每每想到这儿鲁晶晶哭的心都有。 而魏家明到市里工作已经快两年了,他本身就喜欢破案,又肯钻研,看问题往往比较细致深邃,针对每个案件提出的问题和见解基本都是一针见血能说到点子上,有时候提供的破案方法往往出其不意但十分有用,因此这两年魏家明在刑警队的地位也越来越重要。 有时队上接到外出协助破案的工作,也会派他出去给队里争光。因此,魏家明近半年来基本很少在市里,在省内或省外出差的机会倒很多。 鲁晶晶走后,王家秀长期在店里上班,莫如玉看目前营业的饺子、凉菜还有夜市的馄饨五个人也能应付过来,便听从了张婶和王家秀的建议没有再另外招人,而是用节省下的人工费给店里每人每月涨了一百块钱。 刘小华因上的是夜班比其它人更辛苦,莫如玉便给刘小华按照工厂里工人每天两块六的夜班补助每月又给刘小华增发了八十块钱。 众人涨了工资十分高兴,也都愿意多干活多拿钱。尤其是刘小华对莫如玉更是感激,这每月八十块钱够她买好几本书,想想每天都能有新书可看刘小华都觉得十分满足。 第一百二十八章 接到绑架电话 魏家明从省局调到市里已经第二年了,他来这里的初衷就是奔着莫如玉来的。 现在莫如玉的经济状态已经有了好转,而且莫语和莫冬出生后,莫如玉生活也逐渐走上了正轨,对未来也有更加清晰的规划。他看到莫如玉为生活所付出的努力也更加吸引他不停向她靠拢。 眼看着马上就到自己的生日了,魏家明希望今年的生日能和莫如玉一起过,因此计划着要在生日前向莫如玉求婚,到时他要把自己的全部和以莫如玉名义开设的存折都要一次性的交给莫如玉。 魏家明原本想向胡海天请教怎么向莫如玉求婚,但转念一想胡海天就是个土豪,他能出的主意大半就是拿钱弄个大场面,虚头巴脑的他不愿意。 他觉得莫如玉娴静得象一朵月季,善良得象一汪清泉,明艳又不失风雅,清澈而透亮,那样虚豪的场面可能会降低自己在莫如玉心中的形象,反而会坏事。 于是魏家明就把向胡海天求助的心收了回来,反复又认真地分析着莫如玉的性格,制定出了一套既合理又满意的求婚方案。 魏家明最擅长的就是破案,根据他多年的工作经验,他设计了一个案发现场,他要把这个案发现场作为求婚的场地。这个案子的主角是莫如玉,而那个破案的人就是自己。 当然这一切都不能提前明说,只有等莫如玉答应了他的求婚后,才能让莫如玉知道这个案子是自己为这场求婚专门设计的。 魏家明一想到将案发现场作为求婚主战场就十分兴奋和笃定,他觉得这样新奇的求婚场景应该也找不出几例,而且设计个案子对他来说易如反掌,这个是他的长项,毕竟看了这么多年破案小说,什么样的案发现场他都能想象得出来。当然他也考虑到配角的水平,案子不能太复杂,否则会给自己挖坑埋雷。 但整个事件中的配角必须是知情人,尤其是那个关键配角人选的确定魏家明着实头疼了好几天。 魏家明最终还是放弃了莫语和莫冬,他们实在太小,要让他们参与其中,就得把实情告诉万姐,魏家明权衡了一下,觉得王家秀比万姐更可靠。当然他最后也根据配角的情况对案子进行了更加合理地调整,让整个事件从莫如玉的角度看上去行云流水,不露痕迹。 这天又是季末聚会的日子,魏家明照例在午休时送来了三只鸡,他说想吃王家秀做的鸡肉垫面卷了,希望今天的餐会中能吃到这道菜。 下午六点下班后,魏家明就来到饺子馆,一切都和往常一样,聚会结束时大概是晚上八点半,大家都散去后,魏家明帮着莫如玉在店里收拾着残局。 往常聚餐后王家秀都要留下来帮着收拾完才溜溜达达回家去,今天聚餐结束后她说自己今天稍微有点感冒,心脏也稍稍有点不舒服,要早点回家去吃药。 莫如玉本来劝王家秀稍等一等,她快快收拾完送王家秀去医院急诊做个心电图看看心脏有没有什么大问题,王家秀笑着说没大毛病,还当着莫如玉的面吃了丹参滴丸,并保证没大问题,等走回去刚好吃个感冒药睡一觉就没问题了。 王家秀走后,莫如玉将张婶和乔知恩也打发回去了,只有魏家明、刘小华留在店里,三个人一边收拾着一边聊着前几天新上映的电影《卧虎藏龙》。 就在这时,莫如玉听到她的手机在裤兜里响个不停,便将抹布先放在桌上,凑到刘小华洗盘碗的洗菜池上洗了个手,也顾不上擦,就从裤兜里取出手机来,看到是个陌生号码,便自言自语道:“这个点还有陌生号码打来会是谁?” 一边说着一边倚着台就按了手机的接听键。刚喂了一声,就听手机那头王家秀发了疯一样声音传了过来:“如玉,快来救我,我被人绑架了。” 莫如玉一听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瘫软了。只听她哆嗦着急忙说道:“妈,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救你。” 魏家明听到莫如玉说的话,丢下笤帚一个健步就窜到莫如玉跟前说道:“王姨怎么了?” 莫如玉紧张地看了魏家明一眼,又听电话已换成了一个公鸡嗓子的声音:“你妈现在我们手里,你拿十万块钱过来赎人,半个小时后我给你电话说地址。” 莫如玉听完电话内容刚要说话,对方已经将电话挂断了。莫如玉顿时急得哭了起来。她一边解下围裙,一边撕扯着哭声对魏家明说道:“我妈被人绑架了,他们要十万块钱,我这就回家取卡去。” 魏家明看着莫如玉泪流满面的样子,顿时有点心疼,心想:今天这戏是不是演过了,但幕布已拉开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 只见他此时也故作紧张地说道:“如玉姐,咱们报案!” 莫如玉听了稍愣了一下随即忙摇头道:“不能报案,要是报了案他们撕票怎么办?” 魏家明看着莫如玉那慌张的神情便说道:“好,好,不报案,我陪你一起回去取。” 当两人慌慌张张拿着年初郭君宁认亲礼时送给莫语和莫冬的那两张银行存折从家里出来走到饺子馆时,莫如玉看到一辆白色面包车停在逗逗水饺门口。 莫如玉紧张地说道:“家明,那辆面包车里会不会有我妈?” 魏家明也配合着莫如玉的情绪说道:“不会,他们不可能把人质拉到这里的,而且我相信这里也不是交易的地方,估计会把你拉到另一个他们能控制的地方当面交易。” 莫如玉听了稍稍松口气说道:“万一钱给了他们不放人咋弄?” 魏家明在心里笑着但嘴上却一副认真的口吻说道:“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一般绑架案都是这个套路。他们也有行规,应该不会不放人的。我和你一块去,你别怕,有我呢!” 莫如玉稍稍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道:“幸亏你今天在,要不然可怎么办,这太吓人了。” 魏家明听了莫如玉的话,顺手拉起莫如玉的手说道:“如玉姐,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你放心。” 莫如玉被魏家明这个举动给吓到了,她忙把自己的手从魏家明的手中抽出说道:“咱们自己别乱了阵脚,现在理亏的是他们,我们应该没什么好怕的。” 说完莫如玉深呼一口气,就往车跟着走去。走到车边才发现车里没有一个人。她扒在车窗往里看去,里面用了防窥膜,什么也看不到,便进了饺子馆。 因刚才在家里的时候,莫如玉再次接到那个公鸡嗓子男人的电话,说是让她拿着银行卡回饺子馆,他们有车过去拉她到时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莫如玉接到电话就知道会有车到饺子馆,但此刻在车里没看到人,便转身进了饺子馆。 进去才发现那辆车是另外一个男人开来的,那人是刘小华前夫。 刘小华的前夫和后找的妻子生下了一个儿子,刚开始全家人都十分高兴,谁知过了半年才发现,那个孩子天生不会说话发声。 找医问药折腾了好久,大夫已经下了判决书,这孩子天生失聪,不光不会发声,智商也永远长不大,现在孩子妈妈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南下打工去了,临走时留下了离婚协议书。 刘小华的前夫今天是来求刘小华回去跟他过日子的,他现在家没了,孩子又是那么个情况,前途一片灰暗。 今天吃了别人家的满月席,越发上了头,趁着酒意要接刘小华回去。 刘小华的前夫早就知道刘小华在夜市卖馄饨,刚开始他以为馄饨摊是刘小华自己的,后来有好事的人告诉他刘小华离婚后前前后后的事情,他才找到饺子馆的。 莫如玉和魏家明进去时,刘小华正在和他前夫武斗。那个男人把离婚后的不幸遭遇都归到刘小华头上,说当初要不是她乱吃药,怎么会没孩子,要是有个孩子他们一家肯定还过得好好的,哪里能走到今天这个份上,说着说着,就死死搂着刘小华哭了起来。 刘小华和她前夫离婚后,越来越对以前的婚姻产生怀疑,这段十多年的婚姻生活究竟给她带来了什么,在没有过成长的十多年中,她越来越觉得过去的那段婚姻生活是对她生命的浪费,自己当初真是昏了头选择了那样一段人生。 现在的刘小华对爱情和婚姻这两个词已经彻底打上了否定的标签,因此当她前夫搂着她要求和好的时候,她坚决地拒绝了。 刘小华本能地将他前夫一把推开,也许是用力过猛,那男人被刘小华狠狠地一推顿时将怨气与不甘又推了出来,他不顾一切扑向刘小华,他不相信他治不了一个女人,一时间两人就扭打在一起。 莫如玉和魏家明进到饺子馆刚好看到这一幕,莫如玉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子是刘小华的前夫,以为是绑架了王家秀的歹徒还要绑走刘小华。便一边喊叫着:“还敢跑到店里来绑人,真是光天化日之下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公然行凶,家明,家明,快抓住他。” 魏家明一看眼前这个男人自己并不认识,便上前将两人强行分开,对着那男人掏出警官证亮了一下说道:“我是警察,你是谁,想干什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 求婚变成瞎胡闹 那男人一看是警察,把个酒意早吓没了,人当时就服了软,恢恢地说道:“我是她男人,我要接她回家。” 莫如玉一听这人不是绑匪,便问刘小华:“他真是你丈夫?” 刘小华气狠狠地瞪了那男人一眼道:“他是我前夫,我们离婚好久了。他可能喝醉了,非要拉我回他们家去。我不去,他就动手了。” 魏家明瞬间明白了一切,他半呵斥半劝说地说道:“你们已经离婚了,还来纠缠,你这个行为已经触犯法律了知不知道。有话好好说,一个大男人强迫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快回去,再不走我就把你拉到警局里呆着,你这算是非法入室,还打人,数罪并罚够你吃一壶的,快走!” 刘小华前夫此时酒早醒了,听了魏家明的话,忙开着车走了。 莫如玉看刘小华头发也乱了,身上的奶白色线织衫衣袖也被撕破了,便说道:“我给小乔打个电话,让他来送你回去,今天我有事送不了你了。” 刘小华听了说道:“不用,不用管我。王姨要不要紧,我能做什么?” 莫如玉无奈地摇摇头道:“你回家,这里你也帮不上什么,我也在等电话,等会把钱送给他们应该就没事了,你不管了,我给小乔打电话让他送你回去。” 一边说着一边就给乔知恩拔通了电话,半晌手机才被接起。 “莫姐,怎么了?” “你这会来店里一趟,有事要麻烦你。” “莫姐,我今晚有重要的事,过不去,你找别人!” 莫如玉听了只得挂断电话,心想:乔知恩从来对自己的话没有拒绝过,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一口就拒绝了自己,这找谁好啊? 正在思索送刘小华回家的人时,就听手机响了,一看果然是刚才绑匪用的陌生电话,便急忙接了起来。 “喂!我在饺子馆,你们的车在哪里?” “车马上到,你卡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我妈在哪里?” “等会就见到了,只能你一个人来,听到没有?” 莫如玉才刚答应着,那头的电话已经挂断了。莫如玉无奈地回头对魏家明说道:“家明,他们只让我一个人去,你送刘姐回家!等那边完事了我给你打电话。” 魏家明看一切都按自己的计划行事,假装不放心地说道:“我打个车悄悄跟在你们后面,有事我也好及时出手救你们。” 莫如玉摇摇头道:“他们说不让人跟着,还是听他们的!万一被他们发现我妈就有危险了,你送刘姐回去听我电话!” 一时饺子馆门口又来了一辆crv,莫如玉看这辆车除了车牌号被人故意用纸挡住了,其它和郭君宁的车一模一样,心里正疑惑时,就见车窗放下一个男人伸头问道:“你就是莫如玉?” 莫如玉忙点点头。还没来得及问话,车门子一下就开了,里面的人压低嗓子说道:“上车。” 莫如玉一听这声音和电话里一模一样便回头看了一眼魏家明就上了车。 那人见莫如玉上了车,便令前面司机赶紧开车。 莫如玉向那个看去,只是此时这个人戴着一顶礼帽,戴着墨镜还戴着口罩,穿着一身西服,手上戴着一双白手套。 还想细看时,后排座已经伸出一双手,将她的眼睛蒙了起来,那车越开越快,路上没有人说一句话。 莫如玉几次想发问,都被那个公鸡嗓子的男人给拒绝了,他说:“别多问了,马上就能看到结果了。” 走了半个小时,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停了下来。 莫如玉估摸着此时停车可能是拉她到银行取钱,谁知下了车才知道这里是一处农村,他们一起进了一个小院,莫如玉仍被蒙着眼带到一间屋子里,隔着一堵墙,她听到了王家秀的声音。 “你们把我女儿带来做什么,你们要钱给你们钱就是了,凭什么把我女儿也带到这儿,你们想干什么?” 莫如玉蒙着眼睛在隔壁听到王家秀的声音,便在墙这边扯着嗓子喊道:“妈,我在这儿,你别怕,他们说给了钱就放人,卡我也带来了,够十万了,你别怕。” 墙那边的王家秀听到莫如玉的声音,稍微迟疑了一会儿,又叫嚷道:“你们这些挨千刀的,还不快放人,拿了钱还不放人这还讲不讲理,就算是强盗也得讲理啊!” 正在嚷嚷中,忽听得从外面跑进来几个人,一边跑一边嚷道:“老大,不好了,条子来了,条子来了。上来了好几辆车,咱们跑!” 莫如玉感觉身边窜过来一个人,将她推了一把,然后骂道:“臭婆娘还报警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走,快走!”说着一边推着莫如玉往外走,一边往那个屋里喊道:“把那个老婆子也带上,那个银行卡不知道能不能取出钱,先把人带上,快上车。” 莫如玉一听还是那个公鸡嗓子的声音,便说道:“我那个卡上的钱刚好十万,怎么会骗你,你们自己是坏人就把别人也当做坏人,你放开我。” 王家秀更是嚷道:“你们把我女儿怎么样了,要是敢动她一根毫毛我跟你们拼命。” 正在这时,就听魏家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只听他喊道:“都别动,这里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你们乖乖出来投降。” 又听到一阵打斗声,一时莫如玉手被绑着眼睛被蒙着什么也看不到也不能动,就听王家秀“啊”了一声,然后就听到魏家明喊道:“王姨,王姨,你怎么了?” 莫如玉一听也着急地喊道:“妈,妈,你怎么了?家明,我妈怎么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快先来帮我解开。” 只听魏家明说道:“我跟着你的手机定位找来的。幸好来得及时,还不晚。” 一会儿的工夫,莫如玉绑在手上的绳子就被人解开了,眼睛上蒙着的布也取了下来。 莫如玉被蒙了半天,忽然被解开,此时在幽暗的灯光下看到王家秀半躺在魏家明臂弯上。 王家秀听到莫如玉扑上来喊她,才悠悠睁开眼拉着莫如玉颤声说道:“如玉,妈不行了,你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小魏,我把如玉交给你了。”说着,头一歪就不省人事了。 莫如玉急了忙掐王家秀的人中,刚搭上去还没使劲,王家秀又醒了过来,看着莫如玉和魏家明说道:“如玉,你还没答应呢,你答应了妈才能安心走,你答不答应?” 莫如玉一边哭一边说道:“妈,你要我答应什么?” 王家秀长叹一声说道:“我要你答应嫁给小魏,你愿意不愿意?” 看莫如玉没有说话,只是在低声啜泣,便又拉起魏家明的手将莫如玉的手交到魏家明手中说道:“小魏,我先问你,你愿不愿意娶我们家如玉。” 魏家明急忙点头说道:“王姨,不,妈,我愿意,我愿意。” 王家秀挣扎着露出一点笑容来看着莫如玉说道:“如玉,你还不快答应,你这是要妈带着遗憾走吗?” 莫如玉一看王家秀强挣的表情,忙说道:“妈,我这就送你去医院,你坚持住 ,听到没有,我们马上去医院。” 王家秀艰难地摇摇头说道:“来不及了,我怕是挺不到医院了,你还没答应我呢!快说话呀,妈和小魏都等着呢!” 莫如玉看着王家秀,一边哭一边说道:“妈,我答应你,我答应嫁给他。”说完扑在王家秀身上痛哭了起来。 王家秀一看莫如玉已经答应了,便对魏家明说道:“你还干看着,还不快把准备的戒指给你媳妇戴上。” 莫如玉忽听王家秀语气坚硬,根本不象刚才颤颤微微的声调了,忙将哭声收住,抬头看王家秀时,只见王家秀神情愉悦,面上全是笑意,顿时有点懵圈,不解地问道:“妈,你怎么好了?是不是好了,没事了?” 王家秀推着魏家明和莫如玉起身,自己也站起身对魏家明说道:“小魏,怎么样,我没演砸!” 魏家明笑道:“妈,你这表演得太好了,完全没有表演痕迹,你看如玉搭进去多少眼泪。” 莫如玉仔细看向周围的人,才发现那些穿着警察衣服的五六个人是郭君宁、郭大伟还有郭君宁的几个朋友,那个扮演公鸡嗓的是乔知恩,开车的是乔知恩的妹夫,此时他们所处的院子其实是乔知恩老家的旧房子,离城只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王家秀是今天聚餐后就被乔知恩提前送到这里,王家秀来时,郭君宁、郭大伟等人早在这个院子里候着了,他们下午就在这里做了烧烤一边吃一边等莫如玉等人的到来配合演一场大戏。 送下王家秀,乔知恩和他妹夫将他妹夫开的出租面包车放下,又开着郭君宁的车进城去拉莫如玉。 郭君宁知道莫如玉对车了解并不多。因此,只将车牌号遮了就大摇大摆让人开着去拉她了。莫如玉虽然觉得这车和郭君宁的车相似,但确实并没有认出这就是郭君宁的车。 扮演警察的那几身衣裳是郭君宁找剧团租的,一身衣裳一天二十块钱。五身衣裳刚好一百块钱。而这五身警服就是为了让莫如玉摘下眼罩时看到,以便下面的戏不会被识破。 一切十分完美,此时魏家明看到莫如玉不解的眼神,便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早就准备好的求婚戒指,他打开盒子,啥话也不说,只是将戒指往莫如玉手中一套,便向众人说道:“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和如玉姐就是情侣关系,大家等着吃我们的喜糖!” 说完,魏家明又兴奋地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几张存折一股脑交到莫如玉手中说道:“如玉,这是我全部家当,现在都归你管。以后永远都归你管。” 说完魏家明刚要凑上去亲莫如玉时,莫如玉一下往后退步说道:“你们这简直是在胡闹,快送我回去,刚才答应你的事全部作废。妈,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跟着瞎胡闹,快跟我回家。” 说完,莫如玉又转头看着郭君宁发狠说道:“君宁,是不是你的主意,看我怎么和你算账。” 第一百三十章 拒绝求婚的理由 在众人的一片惊愕中,莫如玉和王家秀上了郭群宁的车,魏家明一手拿着戒指一手拿着银行卡和存折,无奈地看着郭君宁的车开走时留下的一路飞尘对乔知恩说道:“她为什么不愿意?我哪里做得不好?” 乔知恩此时也看着远去的车,若有所思地说道:“也许就是你做得太好了,把她吓跑了。” 莫如玉和王家秀上了车,郭君宁便发狠问道:“莫如玉,你啥意思,我们这么多人陪你演这一场,你不说感激还要恨我们。王姨,你说说,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王家秀今天演得确实卖力,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莫如玉会翻脸不认人,刚答应就反悔,这以后让魏家明还怎么做人。 本来也是一肚子气的王家秀此时听了郭君宁的话,更是气上加气,便恨声说道:“小郭,咱们不用费那个劲了,就让她单着去,我也管不了了,自己也不看看自己啥条件,人家能这样已经算是够你脸了,你还要怎么样?” 莫如玉听了哭笑不得,她不是嫌魏家明做得不够好也不是因为魏家明条件不够才不同意的,恰恰是因为魏家明对自己太上心,他的条件好所以才不同意的。 莫如玉心想,自己这种心境王家秀理解不了倒也能理解,但郭君宁应该能明白,怎么此刻看来她们都是糊涂人,都不理解自己。算了,不理解就不理解,何必跟糊涂人多费口舌,反正自己和魏家明是绝对不可能的。 想到这,便对郭大伟说道:“小郭,麻烦你开快点,莫语和莫冬肯定都饿了。” 郭君宁听了转过头看着莫如玉不解地问道:“唉!我们在跟你说事呢,你怎么爱答不理的,我们这帮忙还帮成仇人了?” 王家秀一听郭君宁好像生气了,忙劝道:“小郭,你别生气,我们家如玉肯定是脑子被驴踢坏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郭君宁似乎对王家秀的话并没听进去,而是又向莫如玉追问道:“你为什么不同意?小魏对你够意思了,为了这求婚能得你青眼,下功夫演了今天这么一出戏,还请了这么多群众演员,你为啥不愿意?” 莫如玉看了看前面的郭大伟,似乎有点为难,郭君宁也看出莫如玉的为难之处,便说道:“小郭是我的人,你放心说,这话传不到魏家明耳朵里。” 莫如玉这才缓缓说道:“家明在我心里就是和如川一样的弟弟,我对他没有其他想法。家明应该有更好的姻缘,不该找我这样拖着两个孩子不比他大的人,他应该有更好的生活。这话我早说过无数遍了,你们都不当回事,今天你们演得确实都不错,我当时答应是因看着我妈就不行了,也是不想她带着遗憾走,只不过配合演了一下,当真的也不会嫁给家明,我和他绝对不可能,你们也别劝我,谁劝也不好使。婚姻的事必须你情我愿才行,勉强谁都是不负责任。” 王家秀刚要说什么,看莫如玉满脸不悦,便又将话压了下去。自从莫如玉有了莫语和莫冬,王家秀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莫如玉跟前的绝对权威已经打了折扣,她也越来越明白,现在莫如玉心中最重要的人已经不是自己而是莫语和莫冬了。所以此时看到莫如玉不高兴,便也不再像过去拿话压着她而是选择闭口不再说话。 郭君宁听完莫如玉的话,也不再说什么了。她知道莫如玉讲的都是实情,从普世的婚恋观角度出发,可能任何人都会劝魏家明。如果自己不是莫如玉的朋友,也会劝魏家明做更好的选择。 一时车上几个人都不再说话了,莫如玉将车窗稍稍往下打了一点。九月的夜风里含着让人沉醉的气息,一路的柏油马路上没有一辆车,星空下的田野空旷幽黑,顺着天际看去,北斗星像一个勺子斜挂在天边,莫如玉忽然觉得这勺子就像自己的家,她们家现在也是七口人,每个人在那个勺子中都有一个位置,自己和莫语莫冬处在哪个位置呢? 正在想时,王家秀看着马路上的路灯说道:“现在连这种路都装了路灯了,过去我们要是晚上回个家一路上黑漆麻乎的哪有路灯,坐在拖拉机上得颠一个多小时才能到村头,那时候我和你爸领着你们四个回家过年,还不能空手去,扛得扛抱得抱,你和如山还得帮我们提东西,现在想想啥意思也没有。把人累个贼死,回去了呆两天又得贼急忙慌往回赶。从乡里往县上走的公交车啥时候都没座位,我和你爸还得抱着如川和如春,你拉着如山,紧紧跟在我和你爸身后,那时候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听话,一个比一个懂事。” 莫如玉知道王家秀说这话的意思是嫌她现在不听话,不懂事。她故意当作没听懂,只轻轻说了一句:“那时候的人都是那样出个门不容易,我记得我在县里上高中的,每周回家挤公交车也是。” 郭君宁听了也说了一句:“我都上班了,有时候去县上办事,车上人多得有时一只脚都落不下去。我当时就在想,为啥不多通两趟车,现在才知道,那时候一辆车就得花好几十万,那时候我们这里有的县财政收入才一千多万,哪里舍得投资。不像现在车多人少,不用再挤了。前段日子我还想投资几辆公交车跑呢,结果打听了一下客流量不理想,今年要开发四a级旅游区,到时投那个路线。我上回跟你说过的。” 莫如玉知道郭君宁这话是说给自己听了,便说道:“这项目不错,我看你索性开个旅游公司算了,再想办法开通上几条国际旅游线,这个生意应该不错。” 郭君宁听了忙说道:“那你是不是应该投资几家带餐饮的宾馆,到时我的旅游公司把客人送来直接拉到你的宾馆去,吃住一体,咱们合起来挣钱。” 郭大伟听了笑道:“两个姐这是要把全国人民,不,是全世界人民的钱都挣了的节奏啊!咱们这里除了没有海,啥样的风景都有,到时全世界的人人人来一回,来就呆两天,那得挣多少啊!到时你们怕是钱多得都要专门建个银行为你们保管了。” 莫如玉和郭君宁听了都哈哈哈笑了起来,王家秀跟着笑了一会对郭大伟说道:“小郭,你这忽悠人的劲儿跟谁学的,怪不得你郭姐走哪都愿意带着你,敢情这么会给人过年。全世界的人来我们这儿,还不得把我们这儿给踏平了,你还真会说笑话。” 郭君宁将笑声收住正色对王家秀说道:“王姨,小郭说的可不是笑话,我们刚才说的都不是笑话,开个旅游公司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现在中国人有钱了,都愿意出去旅游,咱们开个旅游公司把外地人接来,把本地人送出去,又利民利已真是好主意。” 说完又对莫如玉说道:“哎!如玉,我给你说的开宾馆的事,你认真想一想,我觉得非常可行,咱们分头做起来,到时真是不错的项目呢!” 莫如玉点头笑道:“开宾馆这可是大买卖,不比我开饺子馆。要修楼,要批地,要招人,还要组织培训,这要真干还真不是个小事情,得好好筹划。” 这里莫如玉和郭君宁在车上说着开办旅游公司和宾馆的事,那边魏家明等人看着莫如玉生气地走了,这求婚戒指也被退了回来,众人眼巴巴想看到的一出喜剧就这样成了有头无尾的闹剧,顿时都偃旗息鼓了。 乔知恩看魏家明既尴尬又扫兴,便拉着他说道:“走,今晚我豁出去陪你一宿,莫姐今天的反应也属正常,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自己有点一厢情愿了,就算是花心思过了一场求婚大戏,但莫姐不领情,说明她不好这口,你要真有这个心,就一直追下去,将来老天爷一定会成全你的。走!今晚领你去我的地盘看看,让你好好放松放松,明天再想这事!” 魏家明和乔知恩坐在他妹妹妹夫的车进了城,妹夫将他俩放在平日里乔知恩演出的那间酒门口后,两口子就开车回去了。 魏家明跟着乔知恩进了酒,才看到这里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他们进去时,正是酒高峰,坐在舞池后面演绎舞台上有一个长相甜美,身材舞艺及嗓音俱佳的女子正搂着一个话筒在翻唱邓丽君的那首《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当唱到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时,舞池里就有人起哄跟着唱道:“不采白不采,采了也白采,白采谁不采。” 再看那些舞池中晃动的身体,一个人像喝了酒,随着音乐声不断变幻起伏着身体,像一条条竖着的鱼在水中游弋一般,魏家明很少来这种地方,看到此处情景倒愣住了。 乔知恩看魏家明象看新鲜似的看着这里,便拉他到舞池边上每晚专门留出给最尊贵客人的桌前坐了,又唤了服务生上酒、上干果、上点心饮料等。并向服务生交代,这桌所点的东西上齐后让客人自便。今晚这桌所有消费记在自己名下。 第一百三十一章 酒吧发生血案 乔知恩交代后自己就上了演绎舞台,魏家明一个人坐在那桌前一杯杯喝着酒,一边看着舞池中的动静,一边想着今晚的事和以后的事。 在这样充满荷尔蒙的地方喝酒并没有使魏家明忘记自己是一名警察,他只是端着酒不停喝着,不停地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此时隔着舞池对面的那桌好像起了冲突,魏家明很职业地站起身想过去,忽又想到这会儿自己不是在执行公务,酒闹事自会有人去调停,在这种地方人人都喝了酒,起个小冲突也属正常。因此,站起身看了一眼,也没看明白什么事,便又坐下继续喝他的酒。 就在这时,忽听一阵酒瓶摔碎的声音,紧接着对面一声尖叫,就有人口中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魏家明听到这话酒意顿时没了,他几步就窜到对面桌前,看到一个女子正拿着一个破碎的酒瓶,那洒瓶的参差不齐的边沿正往下滴血,她身边倒着一个男子,那男子捂着胸口半卧在地上,胸口上的伤不知有多深,但看那流出的血量,伤得不轻。 那女的显然也被眼前的血迹吓得不轻,只见她颤抖着身体,一边向后退,一边用提着破酒瓶的手指着那男子说道:“你再敢动我一下试试,我要了你的狗命你信不信?” 说完,自己仿佛也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瘫软了下去,此时乔知恩已赶到那女子身边,看她要倒下去,忙搀住说道:“楠姐,楠姐,你没事!” 乔知恩一边将那名女子搀扶着坐在身边的椅子上,此时酒老板也冲了过来,看到有人受了伤,便冲着已被吓愣了的酒服务生喊道:“快打120先救人!” 那服务生被老板一嗓子给惊醒了,忙回过神往台边跑去,刚跑没几步,那老板又在后面喊道:“再个打110报警。” 魏家明此时虽然没看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但从周围人的议论和现场情况大体猜出来了,应该是那个男人酒后用强,这女的被逼急了才拿酒瓶刺了那男的。 魏家明看到那女子坐在椅子上目光呆痴,也顾不得和乔知恩说什么,先将自己的警察身份亮出后向围观的人群喊话道:“大家都先回自己位置上,保护现场。”众人看警察在场,便都各自回了先前的位置。 魏家明看围观的退去,先去查看了一下地上男子的伤势,只见那人半缩着身体,身子下面已经有一大滩血,虽然看不到伤口,魏家明估计可能是伤了动脉,否则这么一会工夫不可能流这么多的血。魏家明此时对伤口情况完全不掌握,便也不敢动那男子,只能等120来处理。 此时他回头看那拿着半个酒瓶伤了人的女子,一头长波浪背对着魏家明,可能也被刚才的状况给吓到了,只见她低着头,坐在椅子上无袖黄色连衣裙摆下一双腿还在打着颤。 魏家明走到她身边只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那女的忽然抬起头向魏家明看去,魏家明看到那女子的脸也是一脸震惊,原来眼前的女子正是刚才进门时站在舞台上唱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的风姿绰约的女子。 乔知恩听魏家明问那个女子的姓名,便说道:“魏哥,她是我们酒的签约歌手,叫甄楠,我们都叫她楠姐。今天这事不怪她,是那个男的喝了点酒非要楠姐陪他喝酒,楠姐陪他喝了一杯,他不放楠姐走,说的话很难听,楠姐不愿意再陪,他就用强,和他带来的同伴两人强灌,我在那儿都看到了,楠姐也是被逼急了眼才动的手。” 魏家明听了乔知恩的介绍,便又追着乔知恩问道:“她家住天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乔知恩摇摇头道:“我们这酒的歌手都是流动的,最多唱一两个月就换地方了,平时她就住在酒后面那条街上的北方宾馆,我们常年包了几间房给歌手住。” 正说话间,一帮医务人员抬着一个担架和警察一起冲进了酒! 当那名男子被抬进120车送往医院时,甄楠、乔知恩、酒老板和魏家明全都去了派出所。 在派出所乔知恩和酒老板刚作完笔录,跟着去医院的两个警察也回到了派出所,当魏家明听到那个被甄楠刺伤的男人因伤势过重失血过多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已死亡的消息时,便有点不忍看甄楠那张甜美的面孔了。 魏家明知道,虽然甄楠属于正当防卫才动的手,但防卫过度致死人命肯定会被量刑,此刻这个身材容貌俱佳的女子恐怕也难逃牢狱之灾了。 乔知恩听到那人死了,一时也感觉甄楠怕是不好脱身了,看几个警察此时围着甄楠作笔录,便悄悄扯了扯魏家明又努努嘴使了眼色,魏家明会意,魏家明跟里面几个警察说了句:“我们去方便方便,马上回来。” 两人出了门便往走廊东头的卫生间走去,乔知恩紧张地问道:“魏哥,死人了,楠姐会不会被判刑?” 问完看魏家明神情沉郁,乔知恩又追问了一句:“这算不算是防卫过当,是不是有这个罪名?” 魏家明点点头道:“确实有,估计得量刑,具体得听法院来判决。她家里还有什么人?通知人给她送点日常用品!估计她从今天开始可能就回不去了。” 乔知恩为难地说道:“说实话,来我们这唱歌的都不怎么和家里联系,尤其是女孩子,能出来闯的家里有几个会同意。” 魏家明听了回头看着乔知恩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出事了难道家里人不认了?” 乔知恩摇头道:“不是家里人不认,是她们从离家那一刻起混得好会寄钱回去,混得不好也不和家里人联系,她们都是这样的。” 魏家明无奈地说道:“这帮女孩子是真傻还是假傻,混得好就往家寄钱报喜,混得不好就不连累家人,脑子一个个怎么想的?” 乔知恩听了也叹口气说道:“魏哥,我平时接触这类女孩多,你别看她们一个个大大咧咧的,其它她们才是最有情有义的一帮人,有时候我觉得说起仗义来,自己比她们差远了。” 两人从卫生间出来回到刚才的问询室里,见甄楠正在签字,乔知恩忙上前说道:“警察同志,她可是正当防卫,你们一定要把这话写在这上面,楠姐,你看清楚再签字。” 魏家明忙拦住乔知恩说道:“小乔,别胡闹,这里是派出所,我们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你放心,刚才你的证词包括你们老板的证词都会留作证据的。” 甄楠被羁押在派出所了,乔知恩和酒老板一起从派出所出来,酒老板一边往街边走一边说道:“真晦气,这女人来我们这儿才一个多月咱们酒就出了人命案,生意还怎么做?呸,真是个扫把星,一大把年纪了装什么清纯,还当自己是贞节烈女呢!谁介绍来的?” 乔知恩没想到老板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尽不耐烦地说道:“是和莲姐一块来的,好像是嫂子的弟弟领来的,那天你也在,哥你忘了?” 那老板一听是小舅子介绍来的,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音说道:“以后象这样的谁领来的也不好使,整这出这不是害我嘛?” 两人刚走到马路边等着打车,就听魏家明从后面喊道:“小乔,她住在哪?让人送点日用品过来。” 那老板正好看到一辆出租车过来,没好气的跟乔知恩说道:“你看着去她的住处取上送过来,其他的东西打个包找个地方放起来,房子得给我腾出来还有别人要住,明天打人好好打扫打扫,太晦气了!”说完,头也不回坐上车就走了。 乔知恩眼看着老板不愿意多管甄楠的事,便站在马路对面向魏家明喊话道:“我去她住的地方取东西送来,走先打个车把你送下我再去取。” 魏家明一听踌躇了一下便也往街对面走来,及至走到乔知恩跟前便说道:“我和你一块去!给你壮壮胆。” 乔知恩不屑地“切”了一声后说道:“我一个大老爷们还需要你壮胆,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这会都半夜了,先送你回去,你明早还要上班呢!” 魏家明摇头道:“我不是在跟你客气,说真的,我想去看看她住的地方。” 乔知恩不解地看着魏家明说道:“你怎么对楠姐感兴趣了?你该不是今晚向莫姐求婚未遂想改弦易张?这可不行啊!” 魏家明捣了乔知恩一下说道:“瞎说什么,什么改玄易张,我只是对她们这类人比较感兴趣,最近在研究犯罪心理学,需要搜集各类人群的信息,将来写论文有用。” 乔知恩一听也不乐意,说道:“你研究什么我不管,我楠姐人很好,她今天也是被逼的,你别拿她当反面教材。” 魏家明点头道:“我不是要拿她当反面教材,只是要研究一类人犯罪的可能性,这是两个话题,你别混在一起乱说。而且我只是去看一看了解了解,能不能用得上还两说呢,瞧把你吓得。” 乔知恩满脸的不信任看着魏家明说道:“真的,你只是去看一看,不拿楠姐说事儿,你说话要算话。” 魏家明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看着乔知恩说道:“小乔,我怎么感觉你有问题,你是不是对你的楠姐有意思?” 第一百三十二章 甄楠的前生 乔知恩被魏家明这一问顿时有点语塞,因他并不知道自己对楠姐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反正从第一次见到甄楠时就莫名有好感,虽然甄楠比他大好几岁,但这好象并不妨碍他总能在看到她时,从心底激发出的想要靠近她和她说话开玩笑的冲动。 之前乔知恩说不清楚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此时被魏家明一问,忽然有点明白了,自己可能是真的喜欢楠姐,否则她的事自己怎么会这么上心? 魏家明看乔知恩在那里愣神,便催促道:“你喜欢你楠姐这事你慢慢想,咱们这会先去取东西去,快走,快走!” 两人打了车很快来到北方宾馆,服务生认识乔知恩,也从回来的房客那里听说了今晚的事,听到乔知恩要进甄楠的房间给她取东西,也没多想便开了房门。 魏家明随乔知恩进了房间,见一个巴掌大的房子里,满眼都是各色衣裙和化妆品。 乔知恩麻利地打开屋中放着的一个大红色行李箱,一边将里面放的一本相册和几本服饰美容的书腾到床上,一边将他觉得甄楠在羁押地能用得上的衣服和用品往箱子里面装着。 魏家明看到相册便拿了起来,只见封面上写着一行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字:离别赠品,下面一行是日期,却只有日期和月份,年份从字体摆放的位置来看,好像是故意擦掉了。 魏家明顺手打开那本相册看去,只见那每一页的照片是一个头上扎着冲天辫,身上穿着自己缝制的棉布背带裤,满脸笑意吟吟,但脸上还挂着泪痕的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姑娘骑在儿童自行车上拍的。 看那个女孩子的容颜,魏家明脑中闪过了今晚见到的甄楠的模样,好像和这个小女孩呆傻傻的样子相去甚远,便又往后翻看着。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张三人合照上。 那张照片的背景是一个以前并排有五六家的家属院,甄楠站在一男一女两个坐着的大人边上,看上去满脸怯懦,一身惶恐,和前面看到那个虽然挂着眼泪但眉眼舒展的小女孩一看就是一个人,只不过一个只有两岁左右,一个已经有八九岁了。 魏家明看到这张照片时,首先被照片里的背景给吸引住了,这个院子他好象在哪里见过,他仔细的地味了一下,马上想到这院子不就是莫如玉家以前在学校的家属院嘛! 虽然他没去过,但他在王家秀家的一张全家福照片上见过,一模一样的院子结构,一模一样的蔬菜地,就连上面的西红柿、茄子、辣椒、豆角挂的地方好象都一样。 王家秀家的那张全家福照片就摆放在她家的电视柜上,魏家明看过好多次,他也通过那张照片想象过莫如玉在那个院子里度过的童年和少年时光会和自己多大区别,他还经常自嘲,要是自己的爸爸也和莫建国一样智慧又慈善,也许爸妈就不会离婚,自己也会有个幸福的童年和少年。 此时看到这个院子的场景,魏家明再细看照片里那两个成年人,见照片上那个女的就是经常来王家秀家的马婶,顿时愣住了,心想:难道甄楠是马婶的女儿?怎么从没听人说起过? 乔知恩随心将东西收拾好,看魏家明盯着相册发呆,便将相册从魏家明手中接过来放进皮箱里,随手又将床上放着的那几本杂志也放进皮箱里。 乔知恩一边将皮箱合上一边说道:“大概收拾了几样,她来的时候带了两个大皮箱,要是都送进去是不是太多了,咱们先送些要紧的,明天我再来收拾这些!这房子还得腾出来,她的东西我先拿回我家替她保管着!咱们走!” 魏家明听了踌躇着说道:“小乔,那本相册能不能借我看两天我研究研究。” 乔知恩听了本能地就不太愿意,便嘴里说道:“人家的相册有什么好看的,万一看了不该看的,我将来给楠姐怎么交代,这是人家私人物品,你,你还是算了!” 魏家明一听乔知恩不愿意,仍不死心又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那这样!等会咱们去派出所复印一张照片,我想打王姨确认一下,你的楠姐也许她认识。” 乔知恩一听来了兴趣,忙问:“你怎么知道王姨可能认识楠姐,她们可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人。” 魏家明看着乔知恩笑道:“看你这沉不住气的样子,我只是说可能认识,之所以不确定才想拿照片让她认一下的,等有了结果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两人到了派出所,魏家明拿着那张家属院的三人合影复印件回了单位宿舍。 乔知恩拿来的东西除留了几样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服,其他化妆品和饰品及相册书籍等全由乔知恩带回去了。 莫如玉自从拒绝魏家明的求婚后,便不许人再提起此事,就是魏家明打来的电话她也不接,众人看她态度坚决,尤其是王家秀看莫如玉的态度也不好勉强,只得作罢不再提起。 魏家明这两天和莫如玉基本处于断联状态,因她十分抵触,也不想让她为难尴尬,便识趣的不去打扰,但他从派出所复印出的那张照片必须要王家秀确认,便在电话中和王家秀联系好,一早去亭子街找王家秀进行了确认。 “王姨,我这有张照片你确认一下,看这里面这个小女孩你认不认识?” “你等我取眼镜戴上看一下。”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王家秀一边说着一边指着照片里的几个人说道:“这是马婶,这是马老师,这个小女孩是马老师的外甥女,小名叫楠丫,姓什么我还真不知道,这得问一下马婶。这院子就是我们过去住过的院子,照这张照片的时候,如玉她爸出差买了一台傻瓜照相机,正好那天是个礼拜天,全院的人都在,每家都照了全家福,用的这背景还是我们家的菜园子,现在那个照相机还在如玉家呢!” “王姨,这楠丫现在在哪里?” “唉!造孽啊!这丫头不学好,来城里上小学,结果不到一年就怀孕了,被她爹妈带回乡下去了,怀孕太早伤了身体,我听马婶说那丫头跟人跑到广东去了,后来就不知道了,再没问过。” “王姨,你这会能不能打电话问一下楠丫姓什么?” 王家秀看魏家明一脸的着急,本想问明白再问,又想着魏家明是警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事还是不问的好,问得多小魏可能也会烦。 自从前天莫如玉当着王家秀等众人的面拒绝魏家明后,王家秀一直对魏家明觉得很歉疚。但她现在也明白了,如玉的婚事自己现在说了也不算,因此虽然觉得歉疚,但又无从弥补,只能将这份歉疚埋在心里,只能是全然尽量顺着魏家明。 王家秀拿起电话拨通了马婶家的电话,只能刚嘟嘟了两声,那头已将电话接起了。 “喂!你好!我是喜喜,请问你找哪位?” “哦!喜喜啊!我是你王奶奶,找你奶奶,她在不在家? “我奶奶在给我做早餐,你十分钟以后再打来!” “那你爷爷在不在家,让他接电话也行。” “我爷爷楼下取牛奶去了,也接不了电话。” 王家秀听了刚要将电话挂断,就听马婶已经在电话那头在说话了。 “王姐,是不是你,喜喜说你来电话了,这大清早的怎么想起我了,是不是想通了,少拿点钱也要住个大房子?” 王家秀一听马婶又提起房子的事,便说道:“今天找你不是为房子的事,我还是住个小的!虽然和你不能住门对门,不过都在一个小区,离得也不远,想窜门随时能来。今天是有个事想问一下,你家老马的外甥女楠丫姓什么,她现在在哪里?”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事了,楠丫当年出了那个事以后把她妈气了个半死,现在人在哪家里人都不知道,她爸姓刘,她的大名叫刘楠珍,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谁让你问的,是不是她出事了?” “不是,不是,这不没事翻照片看,正好看到那年如山她爸买了台傻瓜照相机给全院的人都照了,我记得当时楠丫正好住在你家上学,想起来随口问一句,你快给喜喜做早餐去,我挂了啊!” 魏家明一听照片上的女孩子姓刘,和甄姓离着十万八千里,带着满腹的狐疑离开亭子街回到单位。 但魏家明还不死心,拿着那张照片心想:甄楠、刘楠珍,都有个楠字,那些年户籍管理的不规范有漏洞,有人可以随便改名换姓,会不会甄楠改过名字。 魏家明查无所获,便给乔知恩打了个电话,希望由他亲自去向甄楠求证那张照片上的小女孩就是现在的甄楠。 乔知恩很快就给魏家明回了电话,果然和魏家明猜得一样,甄楠当年离开家觉得在酒卖唱丢脸,便托人将自己的名字由刘楠珍改成了甄楠。改名后甄楠就再没和家里联系过。 这次回到市里来,她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听新来的姐妹说马婶的弟弟现在是本市的公务员,不但在要害部门手中有实权,人还很跋扈。 甄楠漂泊了这么多年,江湖夜雨霓虹闪烁早见怪不怪了,对人间世情看得已经很淡了,但最听不得的就是人欺负人这种事。 因此,当她听到马婶的弟弟现在很跋扈,心下便很不服,当年要不是自己嘴下留情他早被学校开除了,哪有今天的他。 反正自己混了这么多年就会唱歌,在哪里唱也是唱,如果能趁便利用自己的身份把马婶弟弟的名声搞臭,给当年那个不经人事的自己报了仇岂不是大快人心。 于是甄楠便收拾行装再次回到了市里,不过她来以后一次也没和家里人联系过。 但甄楠才来一个月就出了人命,仇没报成反把自己搭进去了,从此对这个城市更是一份好感也没有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左右为难的郭君宁 饺子馆晚上一般八点钟关门,正常情况下饺子馆关门后,莫如玉都是先回家去奶一下莫语和莫冬。然后再去隔壁街的夜市上看看刘小华出摊的情况,帮着刘小华忙活到十一二点钟才回去。 夜市上的摊点大概夜里十二点左右就陆陆续续收摊了,刘小华大部分时间也都是那个点将冰柜及炉灶等物收拾了用电动三轮车直接拉回家放在自己家院子里。 要是冰柜中还有剩下的馄饨,就得回店里把剩馄饨转到店里的冰柜中并记好数量才能回家。 为了不再回店里转移馄饨,刘小华尽量都是把当天包的馄饨卖了才回家。因此有时卖完回家就到夜里一两点了。 今天和往常一样,莫如玉回家给莫语和莫冬喂完奶后,就又来到夜市,看到今天吃馄饨的人特别多,便急忙洗了个手帮着刘小华给客人一碗一碗端送馄饨。 为了减少工作量,莫如玉特意批发了一些一次性碗筷,这样客人吃着放心,刘小华的工作量也减少了很多。 就在两人忙得昏天黑地时,郭君宁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远远地就对着莫如玉喊道:“莫老板,给我来一碗馄饨,不,来两碗,小郭马上就过来了。” 莫如玉一听是郭君宁的声音,顺着那声音看去,见郭君宁穿一件大红色真丝连衣裙,一手拎着一个墨绿色的小手包,一手拿着墨镜,一头披肩大波浪和夜风下上下翻飞的大裙摆卷裹着郭君宁修长的身躯,一步一姿分外妖冶,就像一个明星在万众瞩目中走向舞台中央。 莫如玉一看郭君宁那张红扑扑的脸就知道她又喝酒了。过去郭君宁也喝,但那时她还顾忌着胡海天的面子,就算是喝也是浅尝辄止。 自从离婚从那个家里搬出来后,郭君宁像是解放了天性,现在的她没丈夫没父母,三个兄长混得都不如她,有兄长相当于没有,在这种无人管无人催更无人能干涉的状态下,郭君宁一周至少有三天是醉着的,而且是各种颜色的酒掺着喝,有时一个晚上赶好几个酒场子。 郭君宁也知道莫如玉会说她不爱惜身体,那天拒绝魏家明的求婚从乔知恩老家回来后,两人对车上说的开设旅游线路和宾馆的事也都有打听,但进度很缓慢,虽然大家听了是挣钱又利民的好项目,但真要做起来千头万绪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容易,因此几个月下来项目还在纸上谈兵。 所以这段时间郭君宁和莫如玉除了业务上的事情打电话联系外,一般很少和莫如玉联系。 有时郭君宁也会在莫如玉不在家时去她家里,和莫语莫冬玩一阵再坐着车去办事或去喝酒,有时也会让小郭送好吃的或是给莫语和莫冬买玩具和衣裳到店里,反正就是有意躲着不见莫如玉。 莫如玉知道郭君宁心里的想法,怕自己知道她整天花天酒地又要劝她,劝又劝不了白跟着担心,所以索性不见面,这样莫如玉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今天郭君宁大着胆子喝了酒过来找莫如玉,莫如玉知道肯定又有事情发生了,否则她不会主动现身的。 看着郭君宁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那碗馄饨,莫如玉知道郭君宁今天找她肯定是有话要说,便对郭大伟说道:“小郭,你吃完先回,我陪她走走,完了我送她回去,你不用管了。” 说完她又对刘小华说道:“刘姐,我这有点事,这会子人也不是很多了,你忙一阵也收摊回去!” 刘小华答应着,郭大伟几口将那碗馄饨吃完扶着郭君宁正要离开的莫如玉说道:“莫姐,你和君宁去哪里,我送你们过去。” 莫如玉听郭大伟口中对郭君宁的称呼已经从郭姐变成了君宁,心想两人的关系可能已经不是从前的老板和员工了,但此时也不好细问,看着街道上灯红酒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想了想说道:“去她以前那个家的楼下咖啡馆,那里我们以前经常去,要不去那里坐一坐!离这儿不远。” 郭君宁虽喝了酒,人并没有喝醉,此时她也安静地听从着莫如玉的安排。 郭大伟将莫如玉和郭君宁送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车里一边开着音乐静静地听着,一边想着自己的一腔心事。 大晚上的也不是喝咖啡的时间,郭君宁又喝了酒,两人便简单地要了两盘干果和一个水果茶,面对面坐在咖啡馆一个角落的卡座上开始聊起了天。 “说!发生什么事了,看你这一脸的丧气,离婚时也没见你这样过,究竟怎么了?” 郭君宁端起茶喝了一口,觉得那茶酸溜溜的十分爽口,便又喝了几口,眼看一杯水已经见了底,莫如玉便又替她添上,看她不说话,又追着问了一句:“快说,究竟怎么了?” 郭君宁看着那茶杯中间打着旋的涡轮逐渐慢了下来,最后最于平静才缓缓说道:“如玉,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有因果报应?” 莫如玉不解地问道:“怎么想起因果报应了,谁被报应了?” 郭君宁一边盯着那杯子里泛着橙黄色的水果茶一边说道:“胡海天得了绝症,可能活不过今年了。” 莫如玉吃惊地问道:“你听谁说了,怎么这么突然,他不是要打算结婚生孩子了,怎么又得了绝症了。” 郭君宁冷笑道:“那个狐狸精就是个索命鬼,以前老胡酒色不离身,我劝他多少还能听进去一些。和我离婚后那段时间,听说他那帮哥们为了巴结讨好那个狐狸精,天天有人请吃饭,一吃就得喝,一喝就喝醉了,也许是高兴过了头,也许是老天看不下去了。本来他有病这事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他们要领结婚证得婚前体检,体检时发现的,说是肝癌晚期,现在人住在医院里,因没有领结婚证,那女人把孩子打掉拿着他的现金跑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这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 莫如玉听到这里也是心头一怔,柳志高的父亲当年查出来的也是肝癌,前后不到两个月人就没了。怎么胡海天吃得膀大腰圆的也会得那个病,这老天爷给人种病怎么胖瘦都不分了。看着郭君宁半怨忿半心疼的表情,莫如玉知道郭君宁在心里和胡海天离婚这事并没有过去,别看她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给人一种离婚后渐入佳境的错觉,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胡海天一天也没离开过,她根本没放下也舍不得放下,今天她至所以来找自己,是因听到胡海天的噩耗,她无法承受这个打击了才来找自己诉说的。 莫如玉看着郭君宁问道:“你打算怎么办?是不是要和胡海天复婚。” 郭君宁低着头,那眼泪啪嗒啪嗒往地上掉着,听到莫如玉的问话,只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想救他,让他活着,不管将来怎么样,我只要他活着。” 说完郭君宁失声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你说要是当初我不和他离婚,他是不是也不会得这个病,要是不体检是不是也不会住院,要是我不离开他是不是病情也不会发展这么快?” 这几个是不是把莫如玉问得没法回答,她一边将桌上抽纸抽了几张递给郭君宁一边口中说道:“你别一出事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这事说破天去,都是老胡错在先,你还自己一份自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这事不怪你,要怪就怪他认人不清,以为遇到了爱情,是他先变心的,你别自责了,这事真的不是你的错。” 郭君宁仍一边抽泣一边说道:“我不是在自责,我觉得老胡太可怜了,刚有了孩子自己就得了这个病,现在孩子也没了,钱也没了,他以后怎么办?” 莫如玉看着郭君宁问道:“你打算怎么办?现在他已经和你离婚了,你不管他也不会有人说你的不是,你管他也不会有人说你是圣人,不用管别的,你只问自己的内心。” 郭君宁抬起头看着莫如玉,此时她那张化了精致妆容的美人脸已经面目全非了。 但两人谁也没顾及这个,只听郭君宁说道:“”我今天穿着这身红裙子本来是接受小郭求婚的,他戒指都买了,婚也求了,我也答应了。没想到在餐厅碰到老胡以前的朋友,看到小郭向我求婚的全过程后才感慨地向我说了老胡的情况,我那时已经喝了酒了,本打算到医院去看他,但又想着小郭能不能理解,所以忍住没去才去的夜市。 莫如玉听了心里又是一阵五味杂陈,郭君宁和郭大伟的事莫如玉知道,郭君宁也许是出于报负也许是出于对寂寞的恐惧,在郭君宁离婚后没几天两人就在一块了。 但莫如玉也知道郭君宁和郭大伟不是为爱走到一起的,只是一种需要,刚离婚的郭君宁需要有人陪伴她度过那段难熬的日子,现在能答应郭大伟的求婚则是周围没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她知道郭君宁需要一个事业上的帮手而不是生活上的小蜜,郭大伟除了有一个标志的外形,其它没一样符合郭君宁的要求,所以他们两这段情侣关系能维持多久,莫如玉并不看好。 此时莫如玉听着郭君宁说起她复杂的生活,又不知从哪里劝说,便端起桌上的水果茶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君宁,我说句话你别嫌我话多,老胡虽然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这段时间我也看出来了,你和他的感情还在,就算离了婚,你还是放不下他。而小郭跟着你也有一段时间了,人家为了你把女朋友也吹了,这份情你也放不下,现在你面前摆着两个男人,如果必须二选一你会选谁?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今夜有个浪漫的前奏 郭君宁情绪低落地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怎么选,我只知道老胡现在需要人照顾,我不能不管他。这和感情没关系。” 莫如玉听了又问道:“行,就算你说的都对,你看老胡可怜所以要去照顾他,那你估计小郭会不会同意,你们一块去照顾?还是你打算一个人去照顾?” 郭君宁眼中噙着泪对莫如玉说道:“你别问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不管小郭愿不愿意,我都不会不管老胡,我不到二十岁就嫁给他,跟他吃过苦也享过福,现在他得了绝症我不能看着不管,他要是就这么走了我会反悔一辈子。” 说到这儿,郭君宁将眼泪擦了一把又盯着莫如玉说道:“老胡太可怜了,他也没多少日子了,我得陪在他身边。现在我满脑子就这件事,其它的什么也顾不了。” 莫如玉此时已被郭君宁这番话说得有些动容,也一边垂着泪一边拉着郭君宁的手说道:“君宁,不用摇摆,我支持你。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不管你和老胡是爱情还是友情抑或是亲情,能得到你这份牵挂与关爱,说不上他这病还有转机。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转机,我想老胡也能安心的走了。另外,小郭那里你要是张不开嘴,要不要我去帮你问问他的意思,我只想帮你渡过这个坎,有什么需要的,我全力以赴,老胡也是我的朋友,他得了病我也不会不管,你放心,我们都在。” 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计划着明天医院里的事情,两人排了个班,郭君宁在医院照顾两天,莫如玉去替换她一天,另外再找个护工,毕竟照顾病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两人在咖啡厅盘算着照顾胡海天时,郭大伟在车里一边听着忧郁的音乐一边在内心作着痛苦地挣扎。 郭大伟给郭君宁做专职司机之前有一个女朋友,是女方倒追的,当时两人因郭大伟健身会所的工作,要和不同的女性近距离接触,他的女朋友本来就不高兴,但郭大伟又找不到更合适的工作,因此两人为这个事时常发生不愉快。 郭大伟对这个女朋友本来也不是十分上心,后来给郭君宁做了专职司机,他女朋友更是一百个不愿意,两人大吵了一架后就分手了。 分手后那女的后悔又来找过几回,郭大伟当时已经对郭君宁这位有钱的富婆心动不已,因此便坚决地拒绝了前女友的纠缠。 后来郭君宁成功地变成了单身贵族,郭大伟认为这是老天爷在帮自己,因此对郭君宁越发动心,也越发上心。 这段时间郭大伟一直在计划着向郭君宁正式求婚的事,虽然两人同居也有两三个月了,但从未提及到男婚女嫁之事,郭大伟眼看着美人入怀,想将两人关系尽快确定下来,让自己正式成为郭君宁的合法丈夫。 今天是农历初九,听别人说初九求婚有长久的意思,因此专门挑了这个日子向郭君宁求婚。 郭大伟打小长得好,身材也好,因此上学时就是全校女生眼中的香饽饽,长这么大他还没对哪个女人用过心。 现在要向郭君宁这个让他心动的女人求婚,岂能马虎,今晚的求婚仪式可以说他动用了他能想到的所有时尚元素。而且提前把能想到的求婚场景都一一排练了个遍,才在里面挑了一套他认为最好的也是最适合郭君宁的方案。 郭大伟知道郭君宁是见过大场面心中有沟壑的人,平常那些花里胡哨的求婚场景根本打动不了她,且自从离婚后,郭君宁有意无意躲着过去的熟人不见。 郭大伟知道她心里那道坎没过去,毕竟在这个小城市,认识她的人知道她离婚了,都会用另样的眼神看她,如果求婚时再把过去的熟人请来,谁知道他们心里会怎么想,而且太过高调估计郭君宁也不会高兴。 虽然郭大伟十分想高调一把,但现实不允许他那样做,而且那些表面文章在郭君宁眼中就象小孩玩过家家,她不需要那种虚假的繁荣,她需要的是一颗能真正接纳她包容她的真心。 处于对郭君宁的了解,郭大伟并不做这些无用的表面文章,只是精心准备了一枚求婚钻戒和一套求婚时的新礼服。又将反映自己全部身价的一个房产证和一个十万元的存折装在礼盒中。 郭君宁听到郭大伟今晚请她吃上海菜,也没拒绝,反正这段时间他们俩正式住在一起后,吃什么喝什么大部分都是郭大伟在安排。 所以郭君宁在郭大伟的建议下换了身与吃上海菜十分相配的果绿色旗袍,并戴上了那套专门为搭旗袍购置的价值数十万的珍珠项链、耳坠及戒指三件套首饰,然后拎着新买的上海老缎面满绣龙凤纹腋下包就出门了。 郭大伟开着车将郭君宁送到上海菜馆门口时,门口的侍者很有礼貌地将两人引进大厅。 此时正是饭点,优雅的餐厅已坐满了人,郭君宁笑道:“今天怎么没订包厢,我们在大厅吃?” 郭大伟一边往餐厅里面看去一边笑着说道:“是啊!今天人多,没订到包箱,就在大厅吃!等会他们台上还有表演,坐在大厅还能边吃饭边看看节目。” 郭君宁点点头便在侍者指引下来到离舞台比较近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 上海菜在这个城市刚刚落户,但沪菜浓油赤酱与清淡素为主的特点还是被川菜麻辣鲜香盖住了风头,虽然这家店的老板也想了些办法留住客源,比如在大厅搭了个舞台,有时会请人过来演几个小节目助兴,但尽管如此,平时来这里吃饭的人还是不多。 餐厅老板知道关于郭君宁几乎所有的情况,毕竟胡海天在市里也算是风云人物,两人离婚的事一度被人津津乐道,尤其是胡海天丁克了十年忽然有了小三还有了孩子,郭君宁黯然离场被知情人说得沸沸扬扬,有说胡海天不地道的,有说郭君宁太傻,也有人说郭君宁拿钱走人也算不吃亏,反正各种说法在饭店老板这儿都有版本。 餐厅老板听了各种版本十分同情郭君宁,也佩服这个看上去高高瘦瘦的女人,能在离婚后很快走出阴影创造了自己的事业和爱情,这样的女人值得拥有更好的婚姻。 因此当他听郭大伟订餐时说今晚要在他们餐馆大厅向郭君宁求婚,希望中途老板提供一间能换衣裙的房间时,那老板欣然同意。 这老板不但将自己的办公室让出来让郭大伟用,还自行邀请了自己在本市的朋友来助场,但他请客人时只说今晚有歌舞表演,今晚所有的菜打八折,而且每桌会送一碗老鸭汤,希望大家能来捧场。其实他是希望这场求婚不要太过冷清至少在人气上要给到郭君宁足够的安慰。 坐在这样旧雨新知济济一堂的大厅里吃饭令郭君宁十分开心,看着台上的歌舞表演,品着老板特意为他们挑选的拉菲城堡,泛着红宝石光泽,成熟的黑色水果香气与精致的巧克力、雪松、甘草和烟熏香气交织在一起的酸甜味,令郭君宁十分陶醉。 她一边看着节目一边说道:“大伟,你现在越来越懂我了,今晚这餐厅选得不错,酒也不错,等会看看菜品怎么样,这家的菜咱们吃过,应该不错的。看来你适合开家餐厅,营造氛围这块拿捏得十分到位。你看台上这慢舞和这里整体氛围十分和谐,现代人吃饭不仅仅是为吃而来,这氛围感也十分重要,回头咱们酝酿酝酿开一家集吃乐一体的特色餐厅,或者咱们和如玉商量一下,将来在宾馆开设几个特色餐厅,把国内的八大菜系都引进来,让你的才华也好好展现展现,挣不挣钱还在其次,关键是把好文化生活引到咱们这个小城市来,让这里的人也能在家门口享受到大城市吃饭的氛围,到时咱们也培养个演艺团体,让大家一边吃一边享受文化魅力。” 郭大伟今晚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因此听了郭君宁的话只应合着笑道:“好啊!明后天咱们再商量。今晚你好好享受享受。” 两个正说着话,服务生已推着精致的全镀金小推车将郭君宁最喜欢吃的四个硬菜送到了餐桌上 郭君宁往桌上看去,只见鲜香软烂的鲍鱼焖猪手、汤白汁浓肉质酥肥的腌笃鲜、爽脆嫩滑的葱油海蜇头和色泽深红间绿肥而不腻的草头圈子四道菜正冒着热气向她招着手,仿佛在说:既然来到这蜂飞蝶舞的场合,就跟着我一口一口吃掉忧愁,中间不必停留。 郭君宁看着眼前这几道勾魂摄魄的美食已摆在自己面前,便拿起面前那双象牙白顶部镶嵌着金黄色福字的筷子先伸向了面前的那盘鲍鱼焖猪手,她搛起一块鲍鱼放在口内咀嚼,一股鲜香嫩滑的爽脆顿时冲进胃蕾,更是心情大悦,一边招呼郭大伟赶紧趁热尝尝这人间美味,一边又将筷子伸向了旁边那盘海蜇头。 郭大伟看郭君宁吃得十分胜意,跟着吃了几口后,他一边倒着酒一边缓缓地对郭君宁说道:“君宁,我敬你一杯酒!” 郭君宁听了笑道:“饭吃到一半了才想起来敬酒,你这反射弧也太慢了,说!为什么给我敬酒?” 说完这话,郭君宁像个小女孩一般故意做了个调皮的表情看着郭大伟。 郭大伟站起身拿着酒杯刚要说话,郭君宁看他满脸凝重,一幅认真的模样便又笑道:“你搞什么名堂,就我们两人吃个便饭,你还真要整个祝酒词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万众瞩目时听到噩耗 郭大伟看郭君宁笑得花枝乱颤,倒沉下心死死盯着郭君宁说道:“君宁,你别笑了,认真听我说。” 郭君宁看郭大伟一副认真的模样,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将笑声收住,面部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紧张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要说什么就快说,别吓我!” 郭大伟这才看着郭君宁说道:“君宁,我们俩认识到现在也快三年了,你单身我也单身,如果你愿意,我想正式娶你作我郭大伟的媳妇。” 话刚说完,郭大伟已半跪在了郭君宁面前,交顺手将提前放在身边椅子上的戒指盒打开,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钻戒。 郭君宁正在脑补着这些天生意上的事,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此时猛地见郭大伟来了这么一出,顿时有点手足无措,她一边拉郭大伟快快站起身,一边小声说道:“大伟,别胡闹,看大家都看我们了,你快起来,怎么好好的想起来演这么一出戏。” 郭大伟此时并不管周围人的各种眼神,仍固执地半跪在郭君宁面前,手中托着的那枚钻戒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得光彩夺目。 郭君宁看郭大伟并不像开玩笑,自己也便认真了起来,她看着那枚钻戒觉得十分眼熟,便又使劲看了看,忽然想起这不就是今年夏天自己过生日时和郭大伟去金店试过的那枚钻戒嘛! 那时候郭君宁和胡海天还没离婚。依着每年的惯例,郭君宁的生日胡海天都要送一样贵重首饰,两人这种进行了多年的老节目像是完成任务一样早没了新鲜感,说是为了纪念,其实是胡海天花个钱买个心安,郭君宁得件首饰求个平衡。 之前都是胡海天陪郭君宁去看,看上那款就买那款,今年胡海天因有了自己的宝宝,也懒得陪她去挑首饰,只让郭君宁自己去挑。 郭君宁当时也是一肚子气,本来一进金店的门就看上了这款钻戒,但一看价格不到两万,便不想便宜胡海天,而是挑了一个近十万元的项链。 当时是郭大伟陪郭君宁去的金店,他看郭君宁对这款钻戒十分上心,后来因嫌便宜没买。 和郭君宁从金店回来后,郭大伟又单独去了趟金店把这枚钻戒买了回来。从那时起他就幻想着有一天能把这个钻戒亲手戴在郭君宁的手上。 此时郭君宁看着这枚戒指,仿佛一瞬间就被郭大伟的诚意给融化了,她看着眼前这个帅气的男人和他一脸的真诚,便主动将手伸向郭大伟,并笑着说道:“求婚也不早点说,我这一点准备也没有,早说我该换身和这戒指相配的裙子来,这身旗袍,还有我身上的首饰和这西洋式的戒指不搭。” 郭大伟一听郭君宁这话,忙将戒指套在郭君宁的中指上,并说道:“衣裙我早准备好了,马上换,马上换。”说着已起身拉起郭君宁的手就往经理办公室走去。 当郭大伟和郭君宁从餐厅老板办公室出来,再次出现在人们视野中时,郭大伟已将刚才那身西装换了下来,穿上了一身定制款的黑色燕尾服,那衣裳和郭大伟高大健美的身材十分贴合,再配上他那张英俊的脸,让餐厅里就餐的人眼前一亮,连舞台上打扮得像旧上海大明星周璇的那个正唱着《夜上海》的女歌手也一边唱一边往这边看。 郭君宁看众人看郭大伟时的表情,下意识地攥紧了两人原本松松挽在一起的手。 郭君宁此时也将那身果绿色旗袍换成了飘逸感十足的红色连衣裙。 他们两到自己原先的桌子旁边刚刚落座。就见餐厅老板亲自推着刚才上过菜的那个金色小推车来到他们桌前,跟在旁边的女服务生一脸笑意将小推车上的四盘凉菜往他们桌上摆。 那个服务生往桌上端一盘菜,那餐厅老板便认真地介绍一盘。只听他说道:“郭女士,郭先生,非常荣幸两个贵客能在本店安排今晚的求婚宴,我代表本店今晚就餐的所有佳宾和本店全体员工向两位送上诚挚的祝福,就象郭先生亲自点的这四道具有特殊寓意的菜品一样,希望两位今后能幸福一生。” 说完,他看郭大伟要起身,便忙将手轻轻作了个坐下的动作,看郭大伟正襟危坐,便又笑着着郭君宁说道:“郭女士,今晚郭先生点了我们店里四道特色凉菜,我一一的给您作个介绍!” 看郭君宁和郭大伟都听得十分认真,餐厅老板便指着先上来的一盘白斩鸡说道:“这道菜叫喜事临门白斩鸡,意思是喜上眉梢祝一对新人婚姻合美。” 说完看服女服务生吃力地端着一个椭圆形盘子,忙搭手一起将那盘子放在桌子上。随后便又介绍道:“这道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大红烤乳猪,寓意鸿运当头。这乳猪是从海南空运过来的,别的都可以不吃,这道菜你们等会一定好好品尝品尝,味道很不错的。” 说完又指着新上来的酱汁浓郁的由面筋、木耳、香菇、打了结的黄花菜和花生作出的菜品说道:“这道菜在我们店里叫本帮四喜烤麸,它的寓意就是从此后您百事都可以靠丈夫了。” 看服务员已将最后一道菜和一个水果拼盘也都摆在了桌上,便又指着那道菜说道:“这道菜叫百年好合咖哩豆沙酥,再次祝两位佳偶永结齐同心,瑞果呈祥庆好合。” 两人听完餐厅老板的介绍和祝福,不由都站起身,此时郭大伟已向服务要来一个空酒杯,他一边往杯中倒酒一边说道:“于老板,同喜同喜,来咱们一起干一杯,太感谢了!” 三人干了杯,那餐厅老板便礼貌地退了下去。郭君宁看着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集中在自己和郭大伟身上,感觉眼前的一切既不张扬又不低调,实在太完美了。 看着郭大伟深情的目光,她忽然有点心酸,当年她嫁给胡海天时,家里太穷,就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个饭,连个婚礼也没有,现在人到中年了,反而能遇到郭大伟这样对自己上心的人,连求个婚都如此用心,这是不是俗话说的走了狗屎运了。 正在想时,就见一个人端着一杯红酒也走到他们桌前,只听那人说道:“小郭,祝贺,祝贺!没想到你和老胡离婚后越发漂亮了,老胡真是没福气呀!来老哥敬你们一杯,祝你们百年好合,幸福一生!” 郭君宁一边看着那人,一边起身笑道:“哎呀!怎么是你,丁哥,你不是吃不惯上海菜嘛,怎么今天也来这里了?” 那人也笑着说道:“我吃不惯都是小事,耐不住老婆和女儿喜欢这个调调,少不得陪她们来了。不过还真是来着了,居然看到如此让人心动的一幕,祝贺祝贺!” 郭君宁看郭大伟也站起身了,便大大方方地向老丁介绍道:“丁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家那口子,以后生意上还得你多支持我们呢!” 郭大伟此时已将杯子端了起来,一听这话,忙对那人说道:“丁哥的大名早就听说过了,今天才算对上号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说着已将自己的酒杯向那人的酒杯碰去。那个也不推辞,三人一起碰了杯喝过,那人丢下一句:“小郭,啥时候办婚礼,你丁哥给你准备一个大大的红包。你们继续,我先回去,有空再聊。” 两个刚坐下,那人又走到两个桌前,小声对郭君宁说道:“你要办婚礼可得抓紧,老胡不行了,听说医院已经下病危通知了,你们两别撞了车,到时一个办红事,一个办白事,让我们这帮老哥们为难。” 郭君宁自从和胡海天离婚后,便学习刘小华的做派,关于前夫的一切消息不主动打听也不背动听。因此对胡海天的近况一无所知。 此时听了丁哥的话先愣住了,看那人说完要走,忙拦住那人问道:“丁哥,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老胡不行了是什么意思,他得病了,得什么病了?” 那人看郭君宁着急又茫然的样子,便忙说道:“你不知道呀!老胡得病住院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我以为你知道呢!早知你不知道我就不说了。怪我,怪我多嘴!” 郭君宁一听那人只顾自责并不说明实情,也顾不得听这些话,只追问道:“你快说,老胡得了什么病,怎么好好地就下了病危通知了?究竟怎么回事?” 那人看着郭君宁不由叹口气说道:“唉!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敢明儿老胡要问起来你可别说是我说的,估计他的事也不一定想让你知道。” 看郭君宁忙不迭地点头承诺着,那人才又说道:“老胡前阵新找的那女人不是怀孕了嘛,这医院生孩子得有出生证才给办住院手续才能接生,办出生证得有结婚证。办结婚证得婚前体检,这不一体检,就查出老胡得了肝癌,而且还是晚期,那女人一听老胡得了肝癌,就把孩子打掉拿着他的钱跑了。现在老胡在医院住着,他这一住院公司就乱了套,公司早就抵押出去了,没钱周转公司也停了,听说他住院用的还是卖房子的钱。” 郭君宁一听这话腿一软就跌坐在椅子上了,两眼顿时没了光彩,整个人看上去恢恢的,象是心里压着千斤重担一般,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在摇摆中选择 那人一看郭君宁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少不得又说了些面子上安慰人的话,看郭君宁只机械式地点头并未认真听进去,便讪讪告辞回了自己的位子。 此时台上两个扮了相的演员正在唱那出《徽商胡雪岩》黄梅戏,一男一女两个年轻演员一个穿着民国时期流行的绿袍衫,一个穿着掐腰粉衣粉裤,色彩鲜明唱腔动作无不透漏着一对玉人恩爱有成后幸福满满的心境。尤其那女子头上一条大辫子在腰间晃来晃去,发稍上的红头绳跟着辫子的不停摇摆着,仿佛将此时所有的称心如意都撒在身前身后。 郭大伟看着台上这出节目,知道是餐厅老板为迎合今日他求婚大喜特意安排的一出剧,眼看着自己和郭君宁在人生最幸福的关键时候被搅得乱七八糟的,既心疼郭君宁又可怜自己,一时也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对面的郭君宁。 郭君宁此时也顾及到郭大伟的情绪,她将马上要涌出的眼泪收了回去,看着郭大伟说道:“大伟,不好意思,你不要介意,我只是,只是……。” 郭君宁话刚说到这儿,那不争气的眼泪却不由得跌落了下来,郭大伟忙递上纸巾道:“君宁,咱们现在是一家人,有事我们共同商量,你别着急了,明天我去好好打听打听,说不上这消息不准,今晚先别想这些了,好吗?” 此时坐在那桌美食面前的郭君宁和郭大伟,虽然他们已在尽力克制刚才那个糟心的消息带来的不快,但他们俩却谁都无法真正高兴起来。 虽然刚刚接受了郭大伟的求婚,并换上了他为她准备的红色礼服裙,但胡海天得了绝症的消息还是象一盆冷水准确又及时地浇在了两人头上。 郭君宁此时满脑子想得都是胡海天怎么会得绝症这件事。甚至她回忆了这些年胡海天那些胡吃海塞花天酒地的生活场景,自己怎么就没意识到那样会把身体弄垮,要是早点提醒劝诫,是不是他就不会得这个病了,一边回忆一边自责,完全把刚刚接受郭大伟求婚这件事丢在脑外,也已经完全没有了被人追求的幸福感,留在她脑中的只有后悔和难过。 郭大伟对今天求婚的节奏把握的还是非常到位,最后那四道具有特殊意义的凉菜是他嘱咐餐厅经理在郭君宁换上大红色礼服后再上的,因为只有郭君宁接受了自己的求婚,那四道菜才有意义,否则就是个笑话。 一切都按郭大伟的意思进行着,包括郭君宁接受自己的求婚基本也都在郭大伟的想象之中,他虽然跟在郭君宁身边作司机也就两年时间,但他们从健身会所开始认识到现在已经三年多了,而且从认识那天起,郭君宁基本天天在他身边都要呆四五个钟头,他对她太熟悉了。 虽然那时的郭君宁只是郭大伟诸多客户当中的一个,但她落落大方,不扭捏不作做,既坦诚又豪爽的性格以及高挑性感的身材和非常独特的象欧洲人那样深陷的大眼睛都让郭大伟格外有好感。 及至后来郭大伟做了郭君宁的专职司机后,郭君宁便不去健身会所了,郭大伟就是她的专职教练,两人朝夕相处,他对她了如指掌,甚至今晚的求婚郭君宁可能有的从意外到接受的全部面部表情他都能想象得出来,以至于他觉得也许他们俩上辈子就认识,或者上辈子就是夫妻,因一些特殊原因没有同时投胎,所以郭君宁先来了这个世界等他。 一切原本非常完美,但中途杀进来的那个宣告胡海天得了绝症的胡海天的朋友绝对是个搅屎棍一样的存在,自己设计的这场求婚大典因那个人的出现被迫终止了。 但不幸中值得庆幸的是郭君宁已经收下了自己送上的求婚戒指和代表诚意的房产及存折,这意味着两人的关系已经确定了,胡海天的事不过是节外生枝,难受一会也许郭君宁就会过去了。 因此郭大伟只默默地为郭君宁添着一杯又一杯酒,他也希望她早点喝醉,这样可以将刚才的噩耗暂时忘却,一切等明天酒醒后再说。 没想到郭君宁越喝越清醒,眼着一瓶酒下了肚,再没吃一口东西,便拿起包就嚷嚷着要去夜市找莫如玉。 郭大伟从餐厅出来陪着郭君宁一路来到市场,他对郭君宁此时来找莫如玉有点小小的不安,他和郭君宁自己在一起后,郭君宁很少见莫如玉,尤其是莫如玉当众拒绝魏家明的求婚后,郭大伟觉得莫如玉简直不食人间烟火,魏家明这样工作好家境好年纪又轻的优质男莫如玉都不愿意,看来这女人不是脑子进了水就是天生的尼姑命,郭君宁整天和她搅在一起难保不会受她影响,因此也不大劝郭君宁和莫如玉多来往。郭大伟知道莫如玉十分不看好他和郭君宁,郭大伟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他以正常人的思维来考虑,莫如玉不看好的主要原因可能一是两个年龄悬殊,二是他没个正经事情,现在还靠郭君宁给他发工资,第三可能莫如玉对郭君宁的嫉妒! 当然这种想法他从来没和郭君宁探讨过,他知道在郭君宁心目中,自己和莫如玉的位置,虽然目前看着自己比莫如玉重要,但真要面临二选一,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郭君宁会选他而放弃莫如玉。 现在莫如玉和郭君宁在一起讨论的肯定是胡海天的病情,至于自己向郭君宁刚求婚的事不知道郭君宁会不会告诉莫如玉,看刚才郭君宁听到胡海天消息时的难过表情,郭大伟心里不是滋味,万一她们两此时商量着要回去照顾胡海天,自己该怎么办?刚才的求婚还算不算数,这一切都是未知数,他既担心又不甘。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车上静静等着郭君宁的决定,毕竟他对他们俩之间的感情还是抱有极大的幻想。 莫如玉和郭君宁在咖啡厅一直坐到打烊才从里面出来,郭君宁一出咖啡厅的门就看到自己那辆白色的suv车停在大门口,她没想到郭大伟会一直等她。 当时她记得和莫如玉进了咖啡厅时,莫如玉朝郭大伟丢下一句:“你先回,别管我们了,完了我送君宁回去。” 自己那时思想全都集中在胡海天的身上,也没跟郭大伟说一句话就跟着莫如玉进了咖啡厅。 此时看到郭大伟仍在等她,郭君宁才突然意识到这个在几小时前向自己求婚的小男人怎么办?让他和自己一起照顾胡海天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他答应了胡海天也未必愿意,自己一个人去照顾胡海天,那郭大伟就必须从自己生活中离开,那会和莫如玉说如何照顾胡海天时,郭大伟的存在感基本忽略了,此时真真切切看着他,她又开始恍惚了,两下里她都不能放手,但二选一又切切实实摆在她面前,她犹豫着今天这车坐还是不坐时,郭大伟并没发现郭君宁走到车跟前,仍闭着眼睛在半梦半醒间痛苦地等待着。 莫如玉看到郭君宁犹豫的神情,便一把将她拉到边上说道:“君宁,你这样摇摆可不行,要么选胡海天,要么选郭大伟,你不能两个都要,这对他们不公平,人活在这个世上不患贫患不公,你不能太自私,为了完成自己的心愿要别人做出巨大的牺牲,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剥削,你还是理智点,想好再做,别做了再想这顺序颠倒了,可能会出大事。” 郭君宁听话地点点头道:“那我今晚不回家了,咱们去宾馆,我一个人好好想想,这事谁也帮不了我。” 莫如玉送郭君宁在离咖啡厅不远处的一个市城三星级宾馆登了一间房便自己打车回了家。 一路走莫如玉一路想的还是郭君宁的事情,夹在两个男人中间做出选择确实很难,一个是和她一起打过天下闯过江湖的得了病需要人照顾的前夫,一个是和愿意和她创造美好未来的帅气现任。 选择前夫则面临着每天在各种医院病房不停穿梭,而且这种穿梭还会随时面临胡海天的离世,到时郭君宁又将面临新的选择,这对她既是折磨也是打击。 如果选择年轻帅气的现任,那胡海天得病的事就当个闲话听听,毕竟两人已离婚,从法律从道德层面郭君宁都能坦然,而且随着胡海天的离开,她和现任的生活会不会更加甜蜜,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但不管怎样,站在郭君宁的角度,选择和现任在一起好象生活都更好,至于胡海天只能听天由命了,自己是不是刚才应该劝郭君宁选择郭大伟,要不要现在去宾馆再跟郭君宁谈一谈。 想到这儿,莫如玉停下脚步刚要转身上去,转念又想:对未来的生活,郭君宁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她自己应该能想得很清楚明白,这种关键时候还是让她自己考虑自己做选择,毕竟生活是她的,谁也代替不了,既然代替不了就该把选择权交到她自己手中,外人谁也无权干涉。更无权替她作决定。 做为她最要好的朋友,既然无权为她做出选择,那就静静地等结果,在这个过程中不要打扰更不要假意关心。到时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自己都应该无条件地支持,不需要指责也不需要同情,只给她支持的力量就足够了。 郭君宁将莫如玉送出宾馆后又上楼进了自己的三零五房间,进了门便躺在宾馆那张大大的双人床上看着天花板上那个闪着各种光色的水晶吊灯发起了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夜朦胧心朦胧 郭君宁心想:这会儿郭大伟肯定还在车上睡觉,胡海天可能也在睡觉,两个她走进她生命中的男人都睡了,只有她还是痛苦地挣扎。如果照顾胡海天是责任,那么和郭大伟出双入对就是生活,是的,一边是责任一边是生活,此时她觉得生活比责任更重要,因为生活是夜以继日,而这份责任对自己而言是可担可不担的额外。虽然胡海天与自己共闯江湖,共同经营事业,但随着他告诉自己在外面有了孩子的那一刻起,在她心里他就已经是个外人了。今天自己听到胡海天得病的消息如此痛苦难过甚至自责,也许是对往日情份的怀念,毕竟胡海天是她的初恋也是她的第一任丈夫,两人从一无所有到千万身价相互陪伴了十余年,这期间的酸甜苦辣岂是别人能理解的。想到这儿,郭君宁的心又开始泛起潮水。 自叹自艾了一阵,转念又想到两人离婚时的情景,郭君宁的心马上又硬了起来,就算前面种种不易,那又怎样,当初胡海天和外面的女人打算生儿育女时,他可曾想到过自己的感受,哪怕他有一丝丝的顾忌也不会做出那样伤害她的事情。 想到这儿,她有点后悔,后悔今天不该去找莫如玉,当时就该让自己冷静下来和郭大伟好好享受自己被求婚的幸福,但这一切都被自己给破坏了,怪谁呢? 正在这时,郭君宁听到门外有人在敲门,她诧异地想着这么晚了会是谁? 便口中问道:“谁啊?什么事?” 只听门外有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女士,我们来送夜宵的,请您开门!” 郭君宁好奇地问道:“我没订夜宵啊?你们是不是送错了?” 门外那女子说道:“没错,就是三零五房订的,请你开门。” 郭君宁隔着门往猫眼处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女孩子推着一个小推车站在自己门前。上下两层的推车上面一层放着一个大大的玫瑰花捧,那捧花边上还放着一瓶红酒。 郭君宁看只有一个年轻女孩,便将门打开,就在门打开的一瞬间,郭大伟忽然从推车侧面站了出来,他接过推车对那女子说道:“谢谢你了,你可以走了,餐具明天早上来收!” 原来那时莫如玉和郭君宁刚从车前离开,郭大伟就从车的后视镜里看到她们两一起进了宾馆,郭大伟便将车锁在原地也跟着进了宾馆。 郭大伟和这家酒店的大堂经理认识,知道这家三星酒店供应夜宵,便径直走到前台对服务生说道:“刚才那位订了房间的女士要订夜宵,请你们安排一下我和服务生一块送去。” 那个前台服务生非常专业,她并不接受郭大伟的说辞,客人住在哪个房间是不能随便透露给外人的,困此礼貌地说道:“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有规定,除非客人自已订餐,其他人订餐我们一律不认,请你理解,谢谢!” 郭大伟一看这小服务生非常固执,无奈之下便给他当大堂经理的朋友打了个电话,那朋友一听住宿的是郭君宁,还在电话里笑话他没把女朋友哄好,怎么还住上宾馆了。 玩笑归玩笑,郭大伟的朋友还是很够意思地给他宾馆的服务生打电话说明的事由,请服务生按照郭大伟的要求去做,说是成人之美。 那服务生放下电话客气地说道:“郭先生,我这就帮你订餐,我们这有九百九十八、六百九十八和三百九十八三种套餐,您要选哪一种?” 郭大伟想也没想便说道:“订最贵的那种,另外我还要一瓶红酒,谢谢!” 那个女服务生听了略思索了一下说道:“郭先生,红酒我们这有一款被欲为诸仙飞返天际时遗留于人间的罗曼尼康帝,就是价格高,可以吗?” 郭大伟一听这番介绍忙说道:“行,行,多少钱都行。” 那服务生听了就给餐厅那边打了电话,告知这边客人要九百九十八的套餐,另外还有一瓶罗曼尼康帝,到时一并送来宾馆大厅。 看着那服务生挂了电话,郭大伟又说道:“我还想订一捧玫瑰花,能不能帮我订一下。” 那服务生略有点为难地说道:“花的话,这么晚了我不知道能不能订到,我打个电话试试!” 郭大伟听了又急切地补了一句:“你给花店的人说,我出三倍价格。务必请他们尽快把花送来。” 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服务生很快就和平常有业务联系的花店老板说明了意思,出三倍价格订九百九十九百红玫瑰在一个小时内送到宾馆大厅。 不过半个小时,九百八十元的夜宵套餐和那瓶罗曼尼康帝就上了小推车,一个打扮的干净温宛的年轻女孩推着小推车来到大厅将那捧玫瑰花也放在小推车上,和郭大伟一起上楼来到三零五房间门口。 当郭君宁看着此时站在房间里的郭大伟时,她有些尴尬又有点吃惊。 尴尬是因为今晚刚答应他的求婚,紧接着就把他一个人摞下去找莫如玉商量护理救治前夫的事。 吃惊的是他怎么找到这儿的,当时莫如玉和她是悄悄离开车子进了宾馆的。 她们自认为当时郭大伟在车里睡觉并不知情,但此时的郭大伟确实站在自己房里,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郭大伟。 两人站在地下看着彼此,郭君宁刚要说话,郭大伟已抢先一步说道:“君宁,你不必说什么,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胡哥得了病原该照顾的,我和你一起照顾他,要是胡哥不愿意我就守在医院外面,有事随时替你跑跑腿,咱们的日子还得继续,只不过多了一件事而已,你别有顾虑,我会全力支持。” 郭君宁听到这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原本刚才自己就有点后悔今晚的冲动,是胡海天辜负自己在先,得病在后。而且他当初背叛自己的时候一丝怜悯之心也没有,他没给自己留后路,自己去照顾他也不过是看在过去两人共同开创过事业的份上,并不是对他有什么留恋,不能因为一个曾经辜负过自己的人而放弃眼前的幸福,傻瓜才会那样选择。 想到这,她好象整个人都瘫软了一般,一时眼泪跟着身体一起往下滑落,郭大伟看郭君宁站不稳要坐在地上,一把将她的腰托住道:“这地上凉,咱们上床!” 第二天医院探视时间刚到,郭君宁和莫如玉就出现在胡海天病房门外,此时胡海天正在吃他大嫂从医院食堂提来的稀饭。 郭君宁悄悄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十年的男人,脸色蜡黄,神情落寞,已经完全没有了当时辉煌时的霸气磁场。 现在的胡海天象一个被抽干了血得快要断气的人,半卧在床上,他嫂子则不耐烦地一边拿白眼翻着胡海天一边往他嘴里捣送着稀饭。 郭君宁看到此时的情景顿时心灰了一半,尽管在心中她想象过无数遍胡海天此时的情形,但现实还是这样惨烈地摆在她面前,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腿一软便靠在了病房的门框上。 莫如玉一把将郭君宁搀扶着走到病房门边上那一溜三个为一组的天蓝色靠背与坐椅一体式的休息椅子上坐了下来。 郭君宁脑子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进去还是不进去,她看着莫如玉无助地说道:“如玉,给如山打个电话问问全国哪个医院的肝胆病看得好,我想带他去大医院看看,也许还有希望。” 莫如玉也顾不得上回被莫如山吼过一直没和他正面打过交道的尴尬,便从包里取出手机拨通了莫如山的电话。 电话铃响了好几声,才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莫如玉,你报丧呢!半天不接你电话就该挂了,没完没了的什么事?” 莫如玉看着身边的郭君宁,怕她再听到不好听的话去,便站起身走到病房走廊的尽头一边观察着郭君宁,一边说道:“如山,我是有急事,你先听我说。胡海天得了绝症,现在在市医院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你郭姐想带他去好一点的医院看看,你能不能给推荐几个医院和医生。” 半晌莫如玉听到莫如山说道:“你把他的病历给我传真过来,我找人给看看再说。我昨晚夜班,下午才上班,你下午再发。没事我挂了,困死了。” 莫如玉听了忙说道:“好的,好的,我下午再和你联系,你睡!” 说着将电话挂了一溜烟又回到郭君宁身边说道:“君宁,如山说下午让我们把老胡的病历传真过去他找个看看再说。咱们进去!” 郭君宁听了心中稍稍安慰了一点,好像病历传真过去老胡的病就能好似的,顿时人也精神了起来,她将挂在眼眶中的眼泪使劲一抹说道:“走,进去看这个王八蛋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病房里的亲情 胡海天的嫂子压根没想到郭君宁会在这种时候来,她正在冷着脸收拾着胡海天吃了一半便不再张口吃的稀饭,一抬头忽然看到郭君宁和莫如玉已经来到胡海天病床前,一时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怎么来了?你还来干什么,你们已经离婚了,现在他可是穷光蛋,分毛没有,人都成这样了还来干什么,你不会是来看笑话的!” 说完这话胡海天那个足足有一百五十斤的大嫂焦艳红横着眉看着郭君宁,好像郭君宁随时会将她半数家产抢走的模样。 胡海天的大哥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刚结婚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焦艳红把胡家全家都没看在眼里,觉得他们一家子又穷又没本事。 焦艳红当时是接了养父的班和胡海天大哥分在一个班组里,当时那个年代能工作的女的特别少,胡海天大哥所在班组刚好就他没结婚,而班组里正好就她一个女的,一来二去两人就看对了眼,后来嫁过来后焦艳红逢人就说嫁进了穷坑,因此生下孩子后就向厂里申请了住房,一家三口就搬了出来。 郭君宁和胡海天结婚时,他大哥大嫂还没搬出去,胡海天因是入赘到郭家的,因此郭君宁和焦艳红并没在一起生活过。 后来郭君宁和胡海天做生意挣了点钱,焦艳红才有意缓和关系,年头节下得请他们两口子去他们家吃个饭。后来他们买房没钱,也是胡海天给出的钱,再后来他家儿子上大学也都是胡海天出钱供着。 现在胡海天病了,要不是他儿子督促他们两口子报恩,估计这医院焦艳红肯定不会来。 郭君宁并不理会这个早些年就不大来往的亲戚,这个十足的市井女人郭君宁觉得和她说一句话都多余。 此时郭君宁只是关切地看着胡海天,胡海天看到郭君宁进来的一瞬间立时死的心都有,他故意将眼闭上假装自己睡过去了。 郭君宁十分清楚胡海天此时的心境,也不勉强,看了看胡海天便抬起身对焦艳红说道:“胡海天的病历在哪里?我要用一下。” 莫如玉听郭君宁对焦艳红连个称呼也没有,忙欠意地说道:“大嫂,你别误会,君宁想找个更好的医院带老胡去看看病,我们先把病历传真过去让人家看看再定。” 焦艳红一听就急了眼道:“胡海天现在要是一分钱也拿不出了,他卖房的钱在医院住了这两个多月了,用得都是最好的药,现在基本也没剩下啥了,你们带他去别的医院看病,钱谁出?我先声明,我们没钱,老二家估计也够呛。” 说着扭着她的肥胖的身体从病房的柜子里取出包,从包里拿出胡海天的手机就拔了个电话。一时电话通了,就听焦艳红嚷嚷道:“老胡,郭君宁要带胡海天去外地看病,你赶紧来,我们家可没钱,你把老二也叫上一起来,这么大的事我一个女人家可做不了你们家的主,你们兄弟两个赶紧来。” 当胡海天的大哥和小哥匆忙赶到医院时,看到焦艳红和郭君宁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样吵闹,郭君宁正拿着从主治大夫那里借来复印出的病历一页页翻看着,莫如玉则小声向焦艳红打听着胡海天这些日子的病情变化及护理注意事项。 焦艳红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小叔子进了病房门,忙扔下莫如玉起身将他们两人拦在门外,拉到走廊尽头说道:“小郭说了,不让我们出钱,所有费用她一个人承担。她把人拉到外地看病,到时看得好看不好咱们都不用再管了,反正我们也不可能跟着她去外地,咱们听消息就行了。上回老三卖房子的钱还剩下不到十万,这钱要不要拿出来?” 胡海天大哥哥小心地看了一眼焦艳红,又看了看二弟,看二弟也不说话,只得说道:“要不就拿出来给小郭!出去看一趟病不知道得花多少钱,这个钱本来就是老三的,花在他身上也合适。” 焦艳红看老二不说话,便瞪了一眼丈夫说道:“将来人没了不花钱,是扔了还是丢给医院,到时买坟地、买棺材、租帐篷、请人代客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这给出去到时你拿什么办丧事,老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两口子下岗也没个正经事,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要不是老三接济着这些年怕是都活不下去了,到时人躺下谁出钱,你有啊?” 胡海天大哥被焦艳红一顿数落便不敢再说其它的话了,只说了一句:“还是你想得周到,那这钱就先放着,到时办丧事时用。” 焦艳红听完又说道:“老三这钱我一笔一笔都记着帐呢,到时候也一样,我会一笔一笔记清楚,如果剩下了咱们再说怎么分。” 看两个男人没有其它可说的,焦艳红方对两人说道:“那咱们进去就跟小郭客气几句,人从今天开始就算是交给她了,有什么情况她看着办就行了。” 三人进了病房,胡海天两个哥哥看了一眼胡海天,他大哥便便对郭君宁说道:“小郭,听焦艳红说你要带老三去外地看病去,这也好,大城市好大夫多,说不上能看好,从今天起我们就把老三交给你了。你放心领着去,我们没什么意见,到时看得什么情况给我们来个电话,我就请了一个小时的假,这就得赶回单位上去,老二,你走不走,要走我们一起打个车走。” 看着三人出了门,郭君宁看着胡海天虽然闭着眼睛却一脸的怒气,便安慰道:“老胡,你这两个哥哥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人穷是有道理的,等会让如玉把你的病历给如山传真过去让他先找好大夫看一看,等联系好了我带你去大城市找好大夫看看病,不怕,有我呢!” 胡海天听到郭君宁这番话,那闭着的双眼中流下两行泪来,郭君宁忙拿纸巾给他擦去,一边擦一边说道:“你这脸多久没洗了,现在胡子也不刮了,这是要玩行为艺术啊?现在的小妹妹们又喜欢这种造型了?” 莫如玉知道郭君宁是故意在逗胡海天,便拿起盆子去外面水房里接热水去了。 郭君宁看莫如玉出去了,便对胡海天说道:“老胡,我给你换换衣裳!我看柜子里有两个行李箱,是不是你换洗的衣裳,我取来你换一换,换个衣裳也换个心情,心情好了这病也好得快。” 胡海天只管闭着眼睛也不说话,郭君宁此时已从病房中三个衣柜中属于胡海天的衣柜里取出了一个行李箱,便将行李箱打开,看到里面却是一身人死后穿的寿衣,顿时就呆在那里了,那眼泪一下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莫如玉此时已打了热水进来,刚好也看到那身寿衣,忙将盆子放下,走到行李箱边上将行李箱合上小声劝道:“这也不过是提前备着,你别难受了。先收起来!” 说着将行李箱仍放回柜子里,郭君宁一句话也不说又提出另一个皮箱,打开看时,里面放着几件t恤,几条长裤和两三件衬衣,还有一包内裤袜子混放在一处,另还有洗漱用品装在一个塑料小包中,便一股脑拿出来,莫如玉看着那堆东西忙说道:“君宁,我在门口呆一呆,你给老胡换衣服!” 莫如玉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刚坐下,就见王家秀提着一兜子水果和一箱牛奶往病房这边走来了。 王家秀远远地就看到莫如玉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着,紧走了几步还没到跟前就喊道:“如玉,是不是这间病房?” 莫如玉忙起身,看到王家秀提着东西往这边走来,便迎上去将东西接过来说道:“妈,你怎么来了?” 王家秀便道:“今早我先去你那里给莫语和莫冬送蒸面,小万说你一早就来医院了,我等着把中午的客人打发了赶紧就过来了,小胡怎么样了,那么好的身体怎么说病就病了?” 莫如玉点头道:“是啊!很突然,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这会君宁给胡海天换衣裳呢,咱们先在这坐一坐,稍等会再进去。” 王家秀一边往下坐一边又问道:“小胡是什么病,你没问问如山,让他想想办法?” 莫如玉点头道:“问了,如山说把胡海天的病历传真过去他打大夫让看一看,君宁的意思是去大城市找好大夫,希望能把胡海天救下来。” 王家秀听了吃惊地问道:“究竟什么病,怎么这么严重,都到了抢救的地步了?” 莫如玉看着王家秀说道:“是很严重,等会你见了人就知道了,是肝癌晚期,这里的大夫说顶多能活一到两个月,这病扩散得很快。唉!真是灾难一桩接着一桩。” 王家秀听了顿时觉得身体发软,当年亲家就是这个病不到两个月好好的人就没了,这胡海天年纪轻轻的怎么也得了这个病,她忙抓住莫如玉的胳膊说道:“天呢!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得了这个病,这可怎么好,能不能救得下?” 莫如玉摇摇头道:“不知道能不能救得下,君宁说了就算是把家产都拼了也得救他。” 王家秀感叹道:小郭是个好人啊,这两个离婚都这么久了,她还能想着带他去看病,真是好人啊! 莫如玉也点点头说道:“是啊!这年头能这样做的人也没几个。她昨晚刚接受了小郭的求婚,今天就来护理老胡,我认识的人里面她算是个传奇了,我是挺佩服她的,换作是我也不一定能做到她这个份上。”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能在医院病床上等死 王家秀听了半晌无话,过了一会又说道:“小郭带老胡看病去,那个小郭能同意吗?” 莫如玉点头道:“他们说好了,一块照顾老胡。小胡可能也是太喜欢君宁了!反正她干什么小郭都愿意陪着。君宁也算是个有福的,先后两个男人对她都没得说,老胡虽然背叛了她,但对她的那份体贴也是别人望尘莫及的。当时离婚的时候没那么多现金,老胡把公司抵押贷了款,所有钱都给君宁了,自己就留了一套房一个被抵押出去的公司。唉!命不作主,偏偏遇上个不靠谱的女人,现在不但孩子没了连这段时间公司的营业额也全都卷跑了,银行贷款还不上,公司也被查封了,看病没钱把房子都卖了,现在还得君宁出钱带他去看病,老胡这半辈子算是鸡飞蛋打了,除了落了一身病啥也没剩下。” 王家秀象听天书一样听莫如玉说着胡海天这段时间的遭遇,听到最后知道胡海天一份钱也拿不出,郭君宁带他去看病还得出钱,心中便觉得有点别扭,便说道:“胡家人也不像话,自己家的人去看病,怎么能让人家一个外人出钱又出力,都到这份上了小郭现在的未婚夫也没意见?” 莫如玉不知可否地说道:“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出钱带老胡出去看病的事郭君宁不知给郭大伟说了没有,反正侍候胡海天这事郭大伟好象没意见,早上就是他送我们过来的,这会儿人应该还是楼下。” 王家秀听了有点闹心,虽然郭君宁不是自己的孩子,但这么多年郭君宁在王家秀心里就是一个非常贴心的晚辈,此时听到郭君宁做着明眼人一听就是吃亏的事,不知是该劝还是不该劝。 此时两个坐在椅子上都不再说话各想着各的事情,莫如玉正在心里规划着有没有可能陪郭君宁去看病,一想到莫语和莫冬还在吃奶,只能在心中打消这个念头,又想着郭君宁一个人去怕应付不过来,郭君宁和胡海天两家的父母早几年都没了,胡家人靠不上,郭君宁那几个哥嫂也没一个能靠得上的,一时又没个合适的人选。 莫如玉正在苦恼时,忽听王家秀说道:“如玉,要不我跟着去!小郭和小胡父母都不在了,两家亲戚又没个能靠得上的,这么多年小郭帮了咱家多少忙,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我去帮帮她!” 莫如玉听了先愣了一下,这实在出乎她意料之外,她没想到一向比较爱惜羽毛的王家秀会在这时候提出跟着去护理,按她对王家秀的了解,这种事情王家秀往往会说一堆安慰人的话,在行动上总会慢三拍,没想到这会儿居然要主动出手帮忙,是什么驱动王家秀的,亦或者她这话也不过是为了博得更多好感。 想归想,莫如玉知道护理病人不是轻松的活,当年没开饺子馆时她也找过护理病人的活,实在不好干。想到这儿便摇摇头道:“妈,你年纪大了,就别往前冲了,实在没人可以雇个护工,一个不够雇两个,照顾病人不是那么轻松的,你再累跨了怎么办?” 王家秀听问道:“现在护工好不好找,一个月得多少钱?” 莫如玉摇摇头道:“不知道,这些事情等会和君宁商量!到时咱们能帮点是点!” 莫如山在收到胡海天病历传真件的第三天晚上直接给郭君宁打的电话。 收到胡海天病历传真件后,莫如山就找了医院肝胆大夫给看了一下,那个大夫听说是莫如山的亲戚,又极负责任的找了自己的同学,现在已是国内顶流医院的顶尖权威大夫将胡海天的病历传真过去让他同学也看了一下,两人说法一致,都说这病已经没法治了,就是换医院也是白花钱。 郭君宁在病房外接完莫如山的电话,顿时坐在走廊上瘫软了下去。 原本还幻想着胡海天的病可能是误症,换个大城市的好医院再检查一下,也许过几天就没事了。胡海天这精神萎靡吃不下饭也许都是被吓着了,等误诊的消息确实了,胡海天自然能缓过来。 此时郭君宁听了莫如山的话,顿时连精神带身体都像被雷击穿了一般,她不敢相信这个陪了她十年离婚前还对生活的未来充满幻想的前夫就要这样离开人世了,想到这儿她不由失声痛哭起来。 胡海天在得知郭君宁要守护他并带他去外地看病时,心中十分高兴,因为心情好转,病也好象有了好转。 那天郭君宁是早晨到医院的,中午时胡海天就吃了一碗面条,这么多日子了,他除了喝点粥什么也吃不下,中午的那碗面条虽然不是很多,但重新回来的食欲令他十分欢喜,而且这两天他的饭量和精神都好像在恢复,他也有点相信郭君宁所说的医院误诊的话了,当然他也十分清楚食欲好是因为心情的原因还有对郭君宁来看护自己的一种报答似的回应。 这几天在病房里看着郭君宁干练的身影,他后悔这么好的媳妇怎么就让自己弄丢了,当时的自己得有多混蛋。 不过看到莫如玉走后,郭君宁除了吃饭时出去,其它时候都守着自己,胡海天天真的以为他的病会好,他和郭君宁也能复婚,想到这儿他越来越有盼头,人看上去也越来越精神了。 胡海天在病床上想入非非重新做着各种美梦的时候,郭大伟在医院楼下的车里却是百愁莫展。 郭大伟一想到自己的未婚妻在楼上照顾胡海天,自己只能在这里干等着,间或手机店或奢侈品店里有事,或是郭君宁打电话让他去取个东西或买什么东西时他开车去办,其它时候他只能在医院楼下守着也不能上去。 郭君宁和请的护工排了个班,郭君宁上白班时,护工值夜班,护工上白班时,郭君宁值夜班,但她白天也会去医院。 莫如玉虽然也提出替换着在医院看护胡海天,但郭君宁一想到莫如玉有两个孩子还有饺子馆,且她也是个单身,怕传出闲话将来影响莫如玉嫁人,便不肯让她来医院守护。 莫如玉看郭君宁十分坚定,也不好勉强,只好在郭君宁看护时过来送点吃的或帮着洗洗涮涮。 两三天下来,每当郭大伟将郭君宁从医院接出来,看着越来越憔悴的郭君宁心里十分难受,他不能做任何事情,只能看着郭君宁一个人忙碌,他不忍心也十分不愿意。 虽然他没跟任何人提起过郭君宁正在医院照顾前夫的事,但他的朋友们不知哪里打听到的,反正大家都知道了他向郭君宁求婚的事。 郭大伟的朋友们都是和他差不多大小的二十三四岁的毛头小伙子,他们听到他脱单的消息,而且媳妇还是个富婆时,一边埋怨求婚也不请他们去作见证人,一边又嚷嚷着要他带郭君宁给大家正式作介绍。 郭大伟无法答应朋友们的要求又不能说出实情,内心的委屈不能和别人说,又不能冲郭君宁发火。每天只能呆呆地坐在车里懊恼。 当时郭君宁去照顾生了病的胡海天自己是同意的,但话好说,真正做到可不容易。郭大伟感觉自己每天象熬油似的放在煎锅里炸着油,眼看着郭君宁对自己越来越不上心,一张口就是胡海天的病,他烦都要烦死了,但他不能发作,只能听着,时不时还得应和一两声。 他不明白自己马上到手的幸福怎么会被一个前夫搞得一团糟,他想骂娘但他又不敢骂。 他知道一旦开骂,郭君宁就会彻底离开自己,现在他只希望胡海天早点归西,只要他消失了,郭君宁还是回到自己这里,而且到那时她肯定会感激自己无畏地为她和她前夫的牺牲与付出,可能到时比现在更幸福,因此他只能忍着,盼着! 郭君宁接到莫如山电话的当晚就做了个决定,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胡海天在医院的病床上等死,她要带着胡海天去看山看海看天地。 当年胡海天和郭君宁两人刚结婚时家里没钱,有时胡海天带郭君宁去看场电影郭君宁都能开心好几天。 两人从电影院出来,每当郭君宁坐在胡海天自行车后座上开心聊起电影中那些风景时,胡海天听到的都是满满的向往与羡慕,这时候他都会给郭君宁丢下一句:“你别着急,等过几年你爸妈走了我就带你去旅游,想去哪去哪!” 后来两人做起生意,买卖越做越大,也越来越没时间,全国刚开始有了旅游业时,郭君宁倒是跟着旅游团游过几回,但那种蜻蜓点水似的走马观花并不过瘾,所以去过几次后就不去了,这也是郭君宁一直以来的一件憾事。 现在胡海天生命马上就到尽头了,郭君宁不想再耽误下去了,尽管她觉得还是有点晚了,但晚总比没有去过的强,尽管胡海天现在的身体状况出去旅游她也不知道能撑到哪天,但这件事她非常想做,虽然她和胡海天离婚了,但两人十来年建立起来的关系好像并没有因为一本离婚证而彻底中断,出去旅游是当年他对自己的承诺,现在是时候履行诺言了,否则可能真的来不及了。 第一百四十章 带着前夫和现任一起旅游去 当郭君宁把这个想法和郭大伟说明之后,这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此时已完全没有了对这件事的承受能力。他满心的不悦,带着得了绝症的前夫出去旅游这样荒唐的想法郭君宁怎么想得出来,他不知道郭君宁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忙糊涂了。 但看到郭君宁那不容否决的态度,郭大伟在心中再次作出的妥协,他只能默许,不过随即就提了一个要求,就是旅游时自己必须跟着。 郭大伟提出自己跟着的的理由是胡海天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剧烈的运动,他开着车自驾游自由度大,实在不行还可以随时送胡海天去各地任何一家医院。要是坐着飞机或火车去旅游,难度相当大,郭君宁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他也怕她出事。 郭君宁感念郭大伟这番处处为她着想的苦心,经过一番考虑与筹划之后便决定三个人一起开车自驾游。 但郭大伟只能以司机的身份出现而不能以现男友的身份出现,她担心如果明示出自己和郭大伟的关系,胡海天连最后一丝生的希望也会丧失,那这旅游不但失去了意义还会成为压死胡海天的最后一根稻草。 胡海天听郭君宁骗他说自己的病是这里的医院误诊了,身体差也是被吓坏了,离开医院出去散散心身体很快就能恢复,回来公司接着开,生意继续干,钱也能好好挣回来这番话后,完全没有怀疑。 这几天下来胡海天也明显感觉比前几天好受多了,医院肯定是误诊了,前一段时间自己多半就是被吓到了,再加上那些错用的药,身体怎么会好,必须马上立即离开这该死的医院,出去旅游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他一想到自己现在一穷二白的,出去旅游一路上的吃喝拉撒都得郭君宁负担又有点不好意思,但转念他就想通了,既然自己和郭君宁还会复婚,她的自然就是自己的,旅游回来自己一定会东山再起,到时挣下的钱都挂在她名下,连自己都是她的,那几个钱算什么。想到这儿,他便又坦然接受了郭君宁所有的安排。 当胡海天看到郭大伟开着车来医院接自己和郭君宁时,他心里稍稍有点不舒服,怎么这小子还和郭君宁在一起。离婚后他风言风语听人说过郭君宁和郭大伟的闲话,但他觉得郭君宁不可能和比自己小七八岁的小男孩在一起,郭君宁成熟大气,怎么会看上一个小屁孩。 后来这个猜测在医院里他也问过郭君宁,被郭君宁一口否认后他便一点疑心也没有了,不过此时看到真人,看到一个年轻体面又壮硕的小伙子,心里那股醋意还是翻腾出来了。 他看着郭大伟站在车跟着,便不想上车,而是将郭君宁拉到一边问道:“你不是说和他没关系嘛,怎么让他开你的车。” 郭君宁笑了笑故意不在意地说道:“他是我雇的司机,这你知道啊,这人我用了好几年了,习惯了,你放心,他车技不错,不会有问题的。” 胡海天还是不放心地再次问道:“你真的和他没关系?我咋看这小子对我怀着一股敌意,他该不是暗恋你!” 郭君宁强忍着心中的别扭故意装作开心的样子说道:“他不过是个小孩子,你怎么啥醋都吃,人家有女朋友,不过去年出国了,她女朋友家里有钱,她先去打个前战,将来他也要跟着去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都这岁数了,人家凭什么暗恋我。” 当郭君宁把提前想好的说辞一股脑说出来后,看到胡海天那放松的表情心想,别看他病了,男女这根筋可没断,这以后的日子自己的郭大伟还得十分小心才行,否则功亏一篑白忙一场。 胡海天和郭君宁坐在车的后排座上,郭大伟一改往日称呼,而是按两人昨晚商量好的称呼问道:“郭姐,直接去省城还是回家放这些东西。” 胡海天看着郭君宁难为情地说道:“要不就拉着,也都是我随身用的东西。” 郭君宁知道胡海天来医院时家已经被法院封了,就算是想放也没地方可放。 郭大伟从后视镜里看着郭君宁,郭君宁忙道:“小郭,咱们直接去省城!今天住在省城,明天咱们在省城置办点穿的用的,这些医院的东西就不要了。” 郭大伟发动车开出医院后,郭君宁忽然想起昨晚和莫如玉商量好了,这一走不知道胡海天还能不能再回来了,要走也先去饺子馆吃了出门饺子。 这一早上又是办出院手续,又是想把胡弄的话说圆了别漏了馅儿,差点忘了大事。便又说道:“咱们先去趟饺子馆!这会也该吃午饭了,出门的饺子进门的面,咱们吃完饺子再走!” 郭大伟从小生活在这里,能听懂出门的饺子进门的面的意思,这是北方特有的习俗,出远门的人临走时要吃一顿饺子,希望出门的人早点回来,意味着离别的时间不会很长。进门的面则是对来人的一种欢迎,希望能住的长久一些。听到郭君宁要先去吃饺子馆,便将方向盘转了几圈,那车便转了头往饺子馆方面驰去。 莫如玉知道郭君宁今天要带胡海天去旅游,也是她想给胡海天的人生一个体面的结束语。 胡海天的病历传真给莫如山后,莫如玉等了三天也没等到莫如山的电话,昨晚打发完最后一拨客人吃过后,她实在忍不住给莫如山打电话去问了一下情况。 听莫如山说找了好几个大夫看了胡海天病历,都是一个说法,病人已无继续治疗的必要了,现在病入膏荒,就算是全国顶流医生也回天无力,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家属还是好好规划最后这段时间病人要怎么渡过!而且刚才莫如山已经把问诊的情况打电话全部说给郭君宁了。 莫如玉听了莫如山的反馈,也顾不得回家,从饺子馆直接就往医院赶去。 在医院病房外走廊的尽头,莫如玉看到郭君宁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停的哭泣,她安慰了好久,郭君宁才慢慢回过神来,此时哭已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了,她现在只想让他走得欢快体面一些。 两人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商量了各种方案,最后郭君宁想到的还是要带胡海天出去转转,也许好心情能治愈各种疑难杂症,这在世界上也不是没有例子可寻。 反正都到这个份上了,死马当活马医,医生解决不了的也许心情能解决,这世界上什么样的奇迹都会发生,谁能保证这事不会发生在胡海天身上。 而且郭君宁亲自见证了,这几天胡海天身体饭量都明显有好转的迹象,疼得也比先前好一些了,大家也都有目共睹。 而且郭君宁坚决的认为,就算是真得没救了,哪怕是死在路上也比死在医院病床上要强,人活着总不能静静等死,那死得也太窝囊了。 莫如玉和郭君宁商量后从医院回来的路上,便在心里盘算好了,明天要花大心思包这顿离别的饺子。她也知道胡海天也许此去便再无回还的可能,也许明天的这顿饺子是他能吃到的家乡的最后一顿饭了。就算是他病着吃不了多少,但这顿饭的分量却是举足轻重的。 因为心里有事,莫如玉一夜都没睡好,想着做这个,做那个,反过来倒过去一夜也没睡安稳。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莫如玉知道菜市场五点多钟就营业了,便起身穿了衣裳洗漱了,早餐也顾不得吃就匆匆出门去菜市场挑新鲜的菜蔬了。 再过几天就是国庆节了,早秋的北方凉意透人心怀,莫如玉穿着出月子上班时郭君宁买给她的那件做工款式价格质地都绝佳的长款灰蓝色风衣。 这件风衣的气场十足,莫如玉每回穿起这件风衣都觉得自己不像是开饺子馆的小商贩,而是象一位商场精英正要去与客户谈一个千万元的合同。 风衣中间的那条黑色的足足有半尺宽的小牛皮腰封象是一种身份与身价的象征,而下摆则非常大,拉起一角能超过头顶去,衣扣则是市面上很少能看到的足足有半个饺子大小的泛着贵族气息的铜扣。就是这款每一个细节都透漏着精致考究味道的风衣,此时穿在气质闲雅的莫如玉身上,乍一看让人很容易联想到电影《罗马假日》中那个高贵的安妮公主。 今天莫如玉在风衣下面,特意穿上那条宝蓝色的真丝缎连衣裙。这款裙子还是上回郭君宁提出离婚后,胡海天不想离婚请莫如玉当说客时专门送给莫如玉的,他当时买了两条,一条紫罗兰色的送给郭君宁了,这条送给莫如玉了。 莫如玉今天特意穿上它也是希望胡海天能看着欢喜一些。也许这一别就是阴阳两隔了。 虽然守在市场,莫如玉却从没这么早来过这里。黎明时的早晨半黑半明,莫如玉骑着电动摩托车很快就来到市场。 生下莫语和莫冬坐完月子三个月后上班时,为了来去喂奶方便,莫如玉专门买了这台红色小摩托车,她熟练地将摩托车停在自家店门口,便往蔬菜摊走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遇到摆摊养家的舅舅舅母 此时的市场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商铺和大车小车塞满了整个市场,那些在灯光下发着诱人光芒的水果和蔬菜应该是除零晨夜市外今天被出售的第一批商品,它们紧张又焦灼等待着各路倒爷们的精挑细选。 第一批能上车的自然是这些商品中最好的也是价格最低的,当然也有一些品相好价格过高的商品无缘上第一批车,只能等慧眼之人将它们挑走。 人群中象莫如玉这样零散客户非常少,平时饺子馆所用的蔬菜都是老供货商直接送到店里的,饺子馆所用食材品质价格虽然都不是最好的,但至少是中上水平。 今天莫如玉在偌大的市场挑选午餐所用食材,不像平时给饺子馆采买食材要考虑成本价格,现在她要挑的是市场里品相最好新鲜度最高的商品,她要用心做一桌饯别饭送胡海天离开这里。 莫如玉一家一家地看着,因市场里买水果和蔬菜的并没有作严格的区域划分,有些商家水果也卖蔬菜也卖,因此摆在她面前的蔬菜和水果,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都有,她用心地看着挑着。 就在这时,她看到两个非常熟悉的人,那是莫如玉的大舅舅王家树和大舅母高丽梅。 上回王家秀想借房款和王家树通电话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王家秀和莫如春闹翻后不愿意让人知道,王家树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因此自那次通过电话后他们姐弟俩也没再联系过。 莫如玉对亲戚们的了解一般都是通过王家秀,关于王家树的情况还是从王家秀那里听说的。 她只知道王家树和大舅母现在老家农村揽点木匠活干,挣得远没有以前多了,而且大舅舅身体不好,经常靠饿来缓解胃疼,大大小小的医院都去过了,一点办法没有,只能忍着,实在疼极了就吃止疼片。 没想到今天却在菜市场碰到他们,而且他们还开了间摊位在卖水果。这令莫如玉十分意外,忙走上前去打招呼问询。 “舅舅,你怎么和舅妈在这里卖菜,我听妈说你们不是回老家了吗?” 王家树本来正在整理他那些从农户手中收来的新鲜水果,并没看到莫如玉,忽然听莫如玉和自己说话,忙回过头看去,见莫如玉穿得像个阔太太站在自己摊位前,便笑道:“如玉,你怎么这么早来菜市场,平时你店里的菜不是有人送货吗,怎么今天自己来买了?” 莫如玉顾不得说自己所事,只盯着王家树问道:“你们啥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和我们联系,你和舅母怎么又干上这个了。” 王家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高丽梅说道:“现在木匠活不好干,乡里人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你舅舅就会打那几样家具,其他的新材料也不会使,另外年龄大了爬高上低的也不行了,这里是全国最大的蔬菜水果批发市场,我们刚干了有一个多月了,生意还行,就是得起早贪黑比较辛苦,再好好干几年把你小妹妹供出来就打算不在这里干了,换个轻松一点的,到时在家门口开个超市或便利店,少挣点也行。” 莫如玉看着比王家秀小一岁的大舅舅王家树瘦骨嶙峋的,且头发都已经花白了。年轻时曾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美人大舅母高丽梅此时也没了往日风采,顶着个泡面头脸上又黑又黄。莫如玉看着两个长辈心中隐隐作痛。 大舅舅的状态比起王家秀来差太远了,要是不知道的人不会拿他们当姐弟,可能大部分人都会认为王家树是长辈而王家秀是晚辈。 莫如玉知道这里的商贩昨天从农户手中把商品收来,今天一早就要摆上,有些直接就在市场里打个地铺睡到半夜起来摆摊,想来王家树一定也是这样熬过来的,心下不忍便说道:“舅舅,这个也太辛苦了,还是换个轻松一点的干!” 王家树无奈地说道:“换什么也不好干,我和你舅母一没文化,二没钱,就能支得起这么个小摊位,你快去忙,别管我们了。对了,我前几天听别人说你妈亭子街那片的房子要拆迁,咋弄下了?” 莫如玉听了忙说道:“是要拆迁,就是不知道怎么弄,城里也没有拆迁过,我妈她们那儿赶上全市第一批,也没处问人去。” 高丽梅听了忙道:“我听这里有外地办过拆迁的贩子们说过,前几年没办产权证的要交够钱把原房子的房产证办下来才能换新房,没有房产证办不了。” 莫如玉忙问道:“房产证怎么办?我现在住的房子有房产证,我妈那个没有。” 高丽梅说道:“没有的应该是前些年单位上分的,到少要交够成本价才能换房本子。那得好几万块钱,面积大的更多。你妈没跟你提过?” 莫如玉摇摇头说道:“我妈没跟我说过这事,我也不清楚,不过亭子街那片好些人的房本子没办下来,没房本子办不了拆迁置换,还摞着呢!” 说完看王家树也没认真听自己讲话,只低头忙着和大舅母高丽梅摆放着水果,便又说道:“舅舅舅母,今天中午来我饺子馆吃饭,来了还能和妈聊聊天。以后要是想吃饺子就来,我那里啥都便宜,别客气,随时来啊!” 高丽梅看莫如玉要走,将手中的活计停下悄声说道:“如玉,我们在这里的事你先别和你妈说,我们也不敢跟她说,怕她担心。你大妹妹明年大学毕业,她是学图书管理的,现在哪有单位专门招这个系的学生,我和你舅舅都愁死了,你帮着打听打听,事业编考试是啥时候,到时她毕业了不行就考事业编去!” 莫如玉点点头答应着帮忙打听,看正好有人来询问王家树摊 位上水果的价格,忙告辞往别的摊位去了。 当莫如玉提着一大兜子蔬菜回到店里时,天已经大亮了,莫 如玉一边想着王家秀房钱的事,一边为郭君宁、胡海天与郭 大伟认真准备着今天中午的离别饭。 王家秀当时想反正借来的钱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一定会还清。 等还清了这事就相当于没发生,但她又怕莫如玉知道埋怨自 己不该向魏家明借钱,因此从魏家明那里借钱的事一个字也 没跟莫如玉提起过,不但她没提起过,她还安顿魏家明也别 告诉莫如玉,怕莫如玉一根筋到时影响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魏家明本来也是为讨好王家秀所以才主动借的钱,当然对王 家秀百依百顺,便也一个字没在莫如玉和其它人跟前提起过。 此时莫如玉心想:亭子街拆迁的事还是上半年开始嚷嚷的, 要交房款应该也是上半年的事情。当时莫如川还是上学肯定 拿不出钱来,难道是莫如山给得钱,应该不会,听妈说莫如 山上半年刚买了台电脑,下半年还想贷款买车,不可能有那 么多钱。莫如春更不可能,她和王家秀断联已经半年多了。 郭君宁那里应该也不可能,王家秀知道那时候郭君宁正在闹 离婚心情不好,而且王家秀也不可能背着自己向郭君宁借钱。 想了一圈,连鲁晶晶、张婶包括马婶和对面余校长家她都想 了,觉得她们都不大可能。 首先鲁晶晶上半年为备考公务员和事业编,每月工资下来不 是买考试用书就是上培训班,哪有闲钱借给王家秀。 张婶的儿子刚找了女朋友,才在外地交了房子首付,应该也 没钱借给王家秀。 马婶家、余校长家和自己家一样,都要交好几万的房款,应 该也不是她们。那会是谁? 忽然莫如玉将思绪定格在一个人身上,难道是魏家明,妈要 是向魏家明借钱,那可真是太糊涂了。 魏家明自从上回求婚失败后,打过好几次电话莫如玉都没有 接,魏家明知道莫如玉这是在故意疏远自己,他学过心理学, 知道莫如玉拒绝自己的求婚是怕连累自己,这明明也是一种 爱,只是莫如玉不愿意承认。 从上次求婚到现在也快有半个月了,魏家明打不通莫如玉的 电话,他又怕追得太紧引起莫如玉更大的反感,因此饺子馆 也暂时不去了,有些关于莫如玉和莫家的情况只能通过乔知 恩和王家秀来了解。 这段时间因甄楠的事魏家明和乔知恩时常联系,虽然案子还 没正式进入司法审判程序,正在取证阶段,但两人知道过失 杀人也得入狱呆几年,但三年和五年还是有区别,因此两人 时常讨论案情,同时魏家明也在聊天时听到乔知恩主动提及 的莫如玉和饺子馆的一些情况。 莫如玉和魏家明断联后就再未打听过魏家明的任何消息,十 几天下来魏家明好像也从莫如玉的生活中消失了一般,莫如 玉想到魏家明从此不会再因自己陷入生活的困顿,心里一半 开心一半难过。她为魏家明离开自己后美好的未来开心,也 为从此失去这么一位好弟弟好朋友难过,但她只能硬下心来 让这段关系恢复理智,尤其是让魏家明恢复理智。 此时莫如玉将王家秀可能借钱的人想了个遍后,将人选锁定 在魏家明的身上后,心想:如果真的借了魏家明的钱,自 己得想办法尽快还清,没有金钱的纠葛,自己会更坦然也更 坚定。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成也箫何败也箫何 莫如玉一边想着一边手底下麻利地洗着菜、和着面。她先是挑了胡海天和郭君宁爱吃的各样食材的饺子馅,特意用波菜汁面和西红柿汁活了红绿两种颜色的面。 当王家秀等人来到饺子馆上班时,莫如玉已经做好了包饺子前的所有准备工作。 一时王家秀、张婶一前一后来上班了,莫如玉已经将两种颜色的面擀了比平常小很多的饺子皮正要盘算着包什么形状的饺子。 三人一起便商量着包了一些精致小巧的如意形饺子和苹果形饺子。希望郭君宁和胡海天他们吃了这些饺子在出去的每一天都能如意平安。 因胡海天来饺子馆吃饭在这个城市也算是最后的一顿午餐,饺子馆的几个人昨晚接到莫如玉的电话后都来得比较早,尤其是乔知恩早早就来了店里,按照莫如玉准备的食材开始准备各色凉菜。 才十点半钟,莫如玉等几人已将今天招待郭君宁和胡海天的六个凉菜和六种馅料的饺子组成的六六大顺餐全部准备好了。 因今天中午要给郭君宁和胡海天送行,因此莫如玉早早就在店门口挂上了只有过年那几天才会挂的今日歇业的木头牌子。 虽然挂了今日歇业的牌子,因离午饭还有点时间,除了营业用的凉菜不用做,饺子还是正常能包,包好的饺子也像往常一样一盘盘放在冰柜中冻起来。 店里几个人一边忙着手底下的活计,一边小声议论着胡海天的病情,一边互相提醒着今天别说漏嘴,郭君宁和郭大伟的事一个字也不能说,那可能会要了胡海天的命,他现在就靠着和病好后和郭君宁复婚这个念想提着一口气。 就在大家说话时,万姐却推着莫语和莫冬的两座一体儿童推车来到饺子馆。 原来今天莫如玉早上出门早,两个孩子今天不知怎么搞的,弄得奶粉和米粉掺着的糊糊一口也不吃,就知道哭。 万姐寻思可能是每天到这个点,莫如玉都会骑着摩托车回来喂奶,两个孩子也习惯了这个时间点应该吃奶而不是糊糊,没办法只能带着他两个推着能坐两个孩子的儿童车来到饺子馆。 这个推车还是莫如春去北京出差在北京大商场看到给买了邮回来的,本地没有这样的儿童车卖。 当时小推车邮来的时候正好是夏天,莫语和莫冬也过了半岁,能坐在车里看路边花花草草和人来人往了。因此两人最喜欢的事就是坐在小推车里被人推着到外面去散步。 当时小车没来时,莫如玉趁着喂完奶的工夫,和万姐一人一个抱着在小区里转一转,后来有了车,万姐到楼下让开超市的郑姨帮忙,就能把两个小家伙推到院里了。而且不用再抱着他俩,可是省事不少。 此时大家看到莫语和莫冬时,都不约而同放下手里的活过来逗两个小家伙,看着人类的幼仔如此可爱,哪个人能忍住不逗玩逗玩。 王家秀一听万姐说两个孩子还饿着,便一把抱起莫语忙催着莫如玉进操作间去先给莫语喂奶。 莫语被莫如玉抱进操作间后,莫冬则躺在小推车里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儿是和家里完全不同的氛围,虽然没有床,没有沙发,但满屋的笑脸和饭菜的香味,让她顿时忘记了饥饿和委屈。 尤其是看着张婶手中的那个刚从钥匙上取下来的小福字,一时抓到手中便咿咿呀呀玩弄了起来。好像那个小福字是她多年未见面的一个老友,见着了便十分亲热。 这个小福字还是张婶的儿媳妇专门去道观求来送给张婶的,因去年张婶刚进入更年期,浑身都是病,儿媳听说后,就去了一趟她们那个城市最大的道观捐了一百元钱求了这个福字,让张婶时时带着,据说很灵。 张婶从过年带到现在,好象确实有点作用,浑身那些毛病少了很多,也不用天天吃药了。当然张婶年后向王家秀学习来店里上班不再骑自行车而是开始步行来上班,运动量增加了人的气色精神头也好了许多这也是关键因素。 张婶逢人就说这是个宝贝,可以避邪保命。此时她从钥匙上将那个宝贝福字退下来递给莫冬也实属对这个孩子太喜欢了。 王家秀看张婶把自己命根子一样的宝贝递到莫冬手中,忙俯身看着莫冬笑道:“哎呀!莫冬,这可是你张奶奶的命根子,你不要给扽坏了。” 万姐笑道:“王姨,莫冬才多大哪里能扽坏,你这一说张婶都不敢给莫冬玩了。” 张婶刚开始听王家秀说莫冬别扽坏时,心里也有点后悔,这是儿媳女花心思送给自己的,刚才一激动就从钥匙上解下来给莫冬玩,等会万一她不撒手可怎么好,这东西再不济也花了一百块钱,最关键的是儿媳妇花了心思了,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把她送的护身福字送人了,到时怎么交代。这婆媳关系本来就不好处,别为这么个小东西再闹出矛盾,那可是得不偿失。 儿子能在外地找这么个媳妇不容易,将来还指着她给自己生孙子呢,要是为这个闹事,将来孙子也没得带了,这岂不是把别人家的地锄地了,自家的地荒了。 想到这,张婶一回头看到桌子上正好有放小瓷勺的碗,就随手从碗里拿过一个勺子递到莫冬跟着。 莫冬正在又咬又啃那个福字,忽然面前又出现一个勺子,便将那个福字丢开手将勺子拿在手中。张婶顺手就将福字拿了起来仍旧放在自己那串钥匙上了。 王家秀看莫冬拿着勺子玩,因那勺子重,刚要说勺子太重,孩子拿不动时,那个勺子就掉了下来砸在莫冬的脸上,莫冬哇的一下就哭了起来。 此时万姐正在看店里的凉菜品种和饺子菜单,王家秀则进到操作间看莫语吃奶的情况,乔知恩坐在桌子边上后里拿着支笔正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张婶将勺子递到莫冬手上换回福字后,店里的电话响了,便抬脚往台边上走去接电话了。 大家听到莫冬的哭声,一时都围了过来,王家秀也从操作间快速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说道:“怎么了,怎么好好地哭了。” 及至走到小推车跟前,看到莫冬脑袋边上放着一个瓷勺子时,便嚷嚷起来道:“谁啊!怎么给孩子这么重的东西,她能拿住吗?” 说着凑上去看莫冬的小脸没什么异样,一边将莫冬抱在怀里一边站起身冲张婶说道:“唉!张婶,勺子是不是你给的,你啥意思,不知道孩子小拿不了重东西嘛,你那么个破福字让孩子玩一玩能吃多大亏,我刚离开你就给换成勺子了,我孙子要是有个好歹我看你怎么交代。” 张婶因自己儿子还没结婚,也没给她生孙子,没有什么经验,当时给勺子时也没多想,此时看到惹了祸,心中也后悔,早知这样还不如让她玩那个福字呢,这一下办了坏事,忙将福子又解下来重新递到莫冬手上说道:“哎呀!我的好姐姐,你咋把人说得象个小气鬼似的,这莫冬就跟我的孙子一样,我是看她不玩了,怕她哭影响莫语吃奶才给她换了个玩头,没想到会砸到她,怪我,怪我!” 莫冬看到福子仍旧抓在手中,张婶万般不舍此时也不好收回了,只在心中念着佛,等会走时她能把这福字还给自己就阿弥陀佛了。 一时莫冬也吃完奶,万姐正要推着两个孩子回去,就见郭君宁和胡海天还有郭大伟已经来到饺子馆。 胡海天猛然间看到莫语和莫冬,一时就愣在那里了。当时他头脑一发热想生个孩子留个后的灵感也是来自这两个小家伙。 当时看到两个小家伙从手术室抱出来,他就动心了,心想自己这么大的产业将来要交给谁,柳志高就算是死了,也还有个血脉留在这个世上,万一哪天自己和郭君宁都死了,这若大的家产要交给谁? 因此他在心里已经想有个后了,但试探了几回郭君宁都十分坚决,她可不想受莫如玉生孩子时受过的那份罪,想想莫如玉从开始怀孕到生下孩子的那一幕一幕,她实在没有勇气。 胡海天看郭君宁十分坚决,便开始打别的主意了。他当时想得简单,反正自己就是想要个孩子,既然郭君宁不愿意生,他也不想让郭君宁受那个罪,那就找个能生的生,反正他也不缺女人,想给他生孩子的女人也不是没有。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自己新聘的女销售员是个不错的人选。这女子皮肤白个子高,智商也不错,还是个本科生,最关键是他找人看过相了,这女人生男孩的几率大。因此孩子亲生妈锁定后他就开始按计划一步步实施起来。 唯一失算的是郭君宁因为孩子和自己提出离婚,而且很坚决,他挽留过,也想办法让莫如玉及郭君宁身边熟人给郭君宁做过工作,但郭君宁坚决不干,非离不可。 想到这,胡海天不由叹口气,心想:唉!真是成也箫何败也箫何,没想到今天自己去旅游还能意外地看到这两个小家伙,这是不是天意,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做他们的干爹。 上回莫如玉刚生下他们时,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序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同意了要当他们的干爹,后来外面那个女人怀了自己的孩子,听说给别人当干爹会损伤到自己的亲骨肉,因此后来便坚持不做莫语和莫冬的干爹,为这事郭君宁还跟自己脖子不是脖子嘴不是嘴的好几天,但那时还没勇气把真象告诉郭君宁,所以挨骂也罢她不理自己也罢,当时那段算是翻篇了。 想想自己这身体,就算这次缓过来也伤了元气,从此自己也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因此又想给眼前这两个孩子当干爹,但他一想自己现在一无所有,便又将那做干爹的心思收了回去,只是笑吟吟看着莫语和莫冬。 第一百四十三章 穷家富路得把钱带足 胡海天一边笑着一边拿手摸了一下莫语的小脸蛋,莫语扭头甩尾在王家秀怀里顿时就哭了起来,反到是张婶怀里的莫冬张着两只小手扑向胡海天。 这么多日子以来,胡海天受尽胡家人的冷落与不堪,郭君宁去照顾了他几天,让他感觉到了一点人间温暖,此时看到莫语哭得那个样子,一想自己落魄的连小孩子都不待见了,便将那刚刚起了风帆的心又灰暗了下来。 没想到这时莫冬却又象及时雨一般扑向自己,看着莫冬天真又清澈的眼神再次唤起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天性,从骨子里起了保护这个小女娃的冲动,一时有点激动忙将莫冬接过来抱到自己怀里。 张婶则死死盯着莫冬手上那个福字,生怕她弄没了或是弄坏了。 胡海天接过莫冬来,不停“噢、噢、噢”地逗着莫冬,莫冬对胡海天象是有天然的亲切感,也象是听懂了胡海天那几个噢字里的全部含义,便也“噢、噢、噢”地作着回应。 众人看这一老一少象是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用只有他们自己能听懂的语言彼此打着招呼,郭君宁刚看到莫语见了胡海天就哭,心中一紧,她听过老话说的,小孩子能看到成年人看不到的东西,如果小孩子看到某人大声哭泣,说明这人运势不好。 郭君宁正在难过时,忽又见莫冬投到胡海天怀里怡然自得,便转而笑道:“老胡,没想到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是这样招女孩子喜欢,你看莫冬多喜欢你。” 莫如玉一听从郭君宁身后捣了她一下,嗔笑道:“你瞎说什么呢,一点没个正形。” 郭君宁伸了伸舌头道:“不好意思,和老胡开惯玩笑了,一时没收住,老胡,你坐下,你才出院,抱着她怪累的。” 王家秀抱着莫语,眼睛却死死盯着莫冬,她也生怕胡海天身体虚弱抱不住莫冬,一个不小心别把自己的宝贝孙女给摔坏了。 听到郭君宁让胡海天坐下,忙对莫如玉说道:“如玉,你快把孩子接过来,小胡受不得累。快坐,快坐。” 莫如玉伸手去接莫冬,胡海天说道:“如玉,让我抱抱她!现在才这么大,等我回来不知道长成多大了,到时候怕是真的抱不动了。” 莫如玉一听便将伸出去接莫冬手又收了回来,看着胡海天抱着莫冬坐下,便忙又让着让郭君宁和郭大伟也坐了下来。 胡海天坐下后看着怀里的莫冬随口对郭君宁说道:“君宁,这孩子这么喜欢我,我现在做她干爹行不行?” 郭君宁为难地看着莫如玉说道:“老胡,莫冬已经有干爹了,你怎么这会又有这个想法了。” 看胡海天正在逗莫冬,并没认真听自己说话,郭君宁便又说道:“老胡,要不这样在,等咱们旅行回来再说行不行,今天这么仓促咱们还是想想外出的事!” 胡海天却并没听出郭君宁话里的真正含义,一边逗着莫冬一边说道:“择日不如撞日,只要如玉同意咱们今天就认,我又不是给两个孩子当干爹,我只给莫冬当干爹,给小魏说一下,让他把莫冬让出来,我们一人一个孩子的干爹,这样谁也不吃亏。” 郭君宁听了只回头无奈地看着莫如玉。王家秀知道胡海天不久人世,因此她连胡海天抱着莫冬都觉得不吉利,此时听到胡海天还要给莫冬当干爹,心里更不愿意了,便悄悄捅了一下莫如玉,看莫如玉看自己,忙挤眉弄眼摇头表示自己不愿意让胡海天做莫冬的干爹。 莫如玉完全明白王家秀的心思,但她看到胡海天那双渴望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成全胡海天临终前的愿望,让他别带着遗憾离开人世间,便对郭君宁和胡海天说道:“行啊,回头咱们和家明商量一下,以后他是莫语的干爹,老胡是莫冬的干爹,不过这认亲仪式得等你们回来再搞,到时我来张罗。” 胡海天感激地抬头看着莫如玉道:“如玉,是真的,你同意了。那就好,只要你同意,那我从现在起就是莫冬干爹,上回孩子的小名是君宁给起的,那名字我也认,算我们两口子……” 说到这儿,他忽然意识到他和郭君宁已经离婚了。便又忙改口说道:“君宁起得就算是我起的,莫冬的小名是不是叫千禧,这个名字好听,好听。来,干爹不是白当的,我送我闺女一件礼物。” 说着,他已站起身将莫冬隔着桌子递到郭君宁怀里,然后从自己的脖项上取下一个鸡形纯金挂饰,顺手就带到莫冬的脖子上,一边带一边说道:“来,千禧,干爹现在也没什么能送你的,这个还是我过三十六岁生日时专门买的生肖挂件,你属龙,干爹属鸡,咱爷俩的生肖对味,以后这就是你的护身符了,等干爹回来咱们再举行认亲仪式。” 此时那只有拇指大小的金鸡已悠然躺在莫冬的胸前,莫冬看到这个金鸡,便将手里的福字丢开只管抓起那只金鸡放在眼前不停地看了起来。 张婶看自己那个福字在胡海天抱着莫冬的臂弯处摆着,刚伸手拿起来,就见莫冬一把将她的手抓住要她手里的福字,张婶只得松手任由莫冬将福字捏在手中。 此时众人看莫冬一手捏着金鸡,一手捏着福字在胡海天的怀抱里好不自在,乔知恩笑道:“这会要有个照相机就好了,把这相画面拍下来,你看这一老一少满足的模样象不象电影画报里的镜头。” 乔知恩这句话倒提醒了莫如玉,她对万姐说道:“万姐,你回家去把家里那个傻瓜相机拿来,咱们照几张照片留个纪念。” 郭君宁听了对莫如玉说道:“不用回家取,我们车上就带着相机,小郭,你去取来咱们照几张。” 看着郭大伟面无表情地答应着往车边走去,莫如玉拉了拉郭君宁的衣袖,对王家秀说道:“妈,你把准备好的出门饭往上摆,我去趟卫生间。” 郭君宁会意地忙说道:“我和你一起去,正好我也要想去。” 两人出了饺子馆,莫如玉忙问道:“君宁,小郭和你们一起去有没有问题,我看他满脸不高兴,别闹出来到时老胡可就没命了。” 郭君宁叹口气说道:“昨晚给他说好的,他也答应了,可能这会见了老胡心里还是别扭,我再抽时间跟他好好说说!我想他应该能听进去,他跟了也两三年了,知道我的性格,应该不会闹的。” 眼看快到市场卫生间了,那里人就多起来了。莫如玉停在离人远的地方站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来递给郭君宁说道:“君宁,你带老胡出去这一路上要花不少钱,这里是一万五千块钱,是我们大家一点心意,你收下。另外,这里面还有你上回认亲礼时送给莫语和莫冬的十万块钱,我一分没动,你也拿着,出门在外用钱的地方多,多拿点有备无患。” 郭君宁听了下意识地推辞道:“我们出去游山玩水,怎么能让你们出钱,快收回去,我有。再怎么说也不能动我干儿子干闺女的钱,你快拿回去,快拿回去。” 莫如玉看郭君宁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坚决不收那信封,而且还将手背在身后,便又执拗地拉过郭君宁的手仍将信封放在她手上说道:“知道你有,但这次不是出去游山玩水,是去救老胡的命,我们大家都希望你能把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带回来,这是大家的心意,你别推辞也别辜负。好好收下,啊!莫语和莫冬现在还小,这钱也用不上我放着也没什么用处,你就拿着,穷家富路,多带点没害处。” 看郭君宁仍不收,便又说道:“要不你送莫语莫冬这十万块钱算借的,如果真用不上,回来再还给他俩,这总行了!” 郭君宁此时眼中已有了泪意,她感动地说道:“别人都说朋友不管用,交了也白交,但我咋命这么好,交得都是能交可交的好朋友。老胡过去那些天天在一起花天酒地的朋友,自己他住了院就象从地球上消失了一般,人影子也不见一个,他昨天还发感慨,等病好了,生意走上正轨,就要到深山老林里去住下,自己弄个菜地,再养两条看门狗,养几只鸡几只羊,再不交什么狗屁朋友了。” 莫如玉听了先怔了一下,随即说道:“老胡生了场病不悟道了,这想法不错,到时真就是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了。他是不是想感受一下当年苏东坡被贬后的生活,那可是神仙日子。朋友也分人,有些朋友可以同患难不能同富贵,有些朋友可以共事不能共情,有些朋友可以共富贵不能共患难,一切因人而异,一切都是自己的性格决定的。不过性格受环境影响,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什么样的性格,因此人最终还是环境的产物,在深山当神仙还是在红尘做泥鳅得看个人的造化。” 郭君宁听莫如玉这番言论,将眼泪擦了睁大双眼盯着莫如玉说道:“看不出啊,三日不见刮目相看。你这倒像是从山上才下来的神仙,怎么说到这些这么起劲还这么头头是道,难道你也有同样的经历,不对啊!你从小到大据我所知也就我一个朋友,这感慨从何而来,说说!是不是有情况了,是不是有人追你了,还是有人想跟你做朋友,以至于你从头分析到尾做了这么细致的功课。” 莫如玉不知可否地摇头笑道:“你呀,天生就是个恋爱脑,啥事都能和它扯上边,我不过是听到老胡的计划心中有感而发了几句,看你猜得这么执着,又是追我又是和我做朋友的,我又不是香饽饽,哪有那么大的魅力。咱们快走,估计小郭相机也拿来了,饭也摆好了,就等你这个大主角闪亮登场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出门的饺子进门的面 莫如玉和郭君宁从市场厕所出来,莫如玉看着郭君宁一脸的嫌弃,笑道:“今天是不是把你吓到了,这里是公厕,不比你经常去的什么会所、餐厅还有大商场的卫生间,你就凑合用!” 郭君宁回着看着那间又脏又臭实在不能再进第二次的公厕说道:“我从来不知道这市场的厕所这么脏,你等着,等我和老胡小郭回来,我拿出钱来在这儿修个豪华公厕,你们以后也不用受这个罪了。” 莫如玉开心地笑道:“那敢情好,这厕所我每回来都憋着一口气进去出来才敢出气,味道实在不好闻。有你这句话,我等着用你的豪华公厕。” 郭君宁心疼地看着莫如玉埋怨道:“你咋不早说,我要早知道这地方这个样子,早都投资了,就算是我不投资也可以通过一定渠道向有关单位反映反映,这进口出口就是人活着最关键的两个地方,不能光吃不拉,你看看这城里的餐厅一家比一家修的阔气,这出口的地方实在不敢恭维,咱们这小地方就这点不好,驴粪蛋面上光。” 莫如玉捣了郭君宁一下说道:“你呀!现在真真是个正经八百的资产阶级大小姐,这厕所就算是不干净,也比旱厕强!你忘了,咱们上学时候每个班到周末轮到打扫厕所,那粪便堆得跟个山似的,我记得有一次冬天我们组几个人轮上打扫厕所,大家还拿着铁棒往下敲呢!这里好歹是个自动冲水的,你别埋怨这埋怨那的,国家这么大,解决温饱才多久。这些地方迟早都会关注到的,要是你看不过眼,先投资几个公厕造福造福百姓,我这里天天给你念佛行不行,快走,就别在这发牢骚了。” 郭君宁嗔怒道:“就你想得开,啥事都能站在人家角度替人家辩解,自己吃的苦头从来不提说,我也是服你了。走,走,大善人!” 莫如玉和郭君宁回到饺子馆,看到众人围着胡海天都在合影,胡海天抱着莫语和莫冬开心得象个孩子,谁和他合影他都合,郭大伟看着他们摆好姿势便一张一张为他们照着相。 众人看到郭君宁和莫如玉进了饺子馆,便都嚷嚷着让她们也一起合影照相。 郭君宁看郭大伟给胡海天照相满脸的不高兴,便笑着将相机接过来故意说道:“小郭,你和老胡合个影!正好两个孩子也在,还能当你们俩的道具,要不两个大男人硬梆梆地合影实在没看头。” 郭大伟极不情愿地走到胡海天身边,此时胡海天坐在饺子馆地中间的椅子上,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看到郭大伟向他走来,他忙对王家秀说道:“王姨,你再搬一把椅子过来,我们小郭一人抱一个孩子照一张,要不然他站着实在太高,我抱两个孩子站着又抱不住,让他也坐下来!” 当两个男人一人抱一个孩子并排坐着的照片成像后,大家看着那两人奇怪的都忍不住笑了。 只见照片中胡海天有点得意地一手抱着莫冬,另一只手则伸过去挽着郭大伟的肩头。 郭大伟则有点排斥地身子往外咧着且一脸的嫌弃,而他抱着莫语的手又像一把钢钳死死搂在莫语的腰背间。 莫语显然被郭大伟搂得太死有点难受,正在扭动身子挣扎着,莫冬则专心地把玩着她手里的福字。 郭君宁看相机图象中四个人四个表情,便急性抓拍了一张照片。 郭君宁这个相机是带现拍现洗功能的,照片拍好过个几分钟相片就从照相机打印出来了。 大家传看着这张照片,看到四个人的表情都笑着说今天照了这么多张照片,就这张表情最丰富。 莫如玉知道郭君宁是想让胡海天和郭大伟别成冤家,她太希望这次出行郭大伟能配合自己把胡海天糊弄高兴,让他最后的日子别带着怨气和遗憾离开。 莫如玉看众人都笑着传看完了,便将照片收回后放进郭君宁的包里说道:“君宁,这张照片你收藏了,不开心时拿出来可以好好笑一笑。” 郭君宁也知道这张照片此时只有自己收起来最合适,便笑道:“好啊,上面还有我两个干儿子干闺女,他们才是最能解忧散愁的良药。” 胡海天听了看着郭君宁说道:“哎!君宁,敢情你收藏这张照片,我还沾了两个小家伙的光了,要不是他们这照片还没人要了?” 莫如玉笑道:“你这老大不小的了,还跟个晚辈计较,君宁肯定是想收藏你们四个人才收藏照片的,你别多想了,快入座,菜都放了有一阵了。” 说完,莫如玉又对王家秀说道:“妈,饺子也下!今天不营业我去把门关了。咱们好好陪老胡和君宁还有小郭吃个饭。” 张婶一听忙道:“小莫,我去关门,你去取酒,我看你今天特意从家里提了两瓶酒,是不是老存货?” 莫如玉笑道:“张婶,你倒心细,确实是两瓶老酒了,还是孩子爸爸准备的酒,也放了两年了,今天喝这个。小郭要开车不能喝,老胡还吃着药也不能多喝,店里除了小乔,也没个能喝酒的,我就拿了两瓶,喝完咱们结束战斗。” 郭君宁一边坐一边说道:“我怎么听来听去今天这酒是专门给我准备的,这两瓶喝完和可能就走不成了,喝一瓶,那瓶放着我们回来再喝。” 莫如玉听了心中一动,略有点伤感,这一去老胡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不过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她笑道:“好,好,喝着看,万一一瓶喝完你喝高兴了,说不上我还得回家去取,你的酒量深不见底,谁知道多少能够你喝的。” 郭君宁一边看着桌上的凉菜一边笑着说道:“你这话让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我是个女酒鬼呢!我那点酒量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啊,反正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你喝醉过,现在你奶着孩子,等断了奶我回来,得找个时间好好给你盘个酒量,将来做了大买卖,我出去也好给你安排酒场子的次数,得提前知道你喝几桌才能到量。” 莫如玉听了也笑了道:“你呀!这嘴巴说起这些没正形的东西越说越起劲了。快坐!饺子马上就好了,等端上来咱们一起吃。”说完便进了操作间看王家秀和张婶下的饺子好了没有。 王家秀和张婶两个人在操作间一边煮着饺子一边小声说着话。 “王姐,你说小胡和小郭这么好的两口子当初咋说离就离了,你们当初怎么没劝劝?” “怎么没劝,这夫妻走到头了谁能劝得了,唉!可能都是命!” “我看小胡除了身子骨弱一点比之前瘦了点,看上去精神头还不错,会不会是医院误诊了?” “不会!小胡的病历还传给我们如山找了大城市的大夫给看了,都说活不了多久了,让做好心理准备呢!要不然小郭也不会领他去旅游散心了。小郭这孩子心肠是真好,都离了婚还这么有情有义的,要是别的人早不管了,不偷着笑已经算是积德了。” “是啊!小郭这行事作风真让的佩服得没二话了,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认识的人也不少,象小郭这样的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来。 “嗯,你说得一点不错,不过估计这事要摊在我家如玉身上,她也会这么做。呸呸呸!看我说得这什么话,你就当没听到啊!” 两人正说着话,莫如玉已经走到跟前了,她一边拿着盘子递到王家秀跟前一边说道:“妈,饺子好了!已经煮了好一阵了,今天的饺子小,别煮过了就不好吃了。” 王家秀忙接过盘子说道:“好了,好了,我这就捞。你不坐着去怎么也过来了,我和张婶就端过去了。” 莫如玉看着王家秀把饺子捞到盘中便端在手上说道:“妈,你们也来,咱们吃一阵再下,别让他们等久了。” 王家秀一边往张婶手中的盘子里捞着饺子一边说道:“就去,就去。” 郭君宁看众人都坐了下来,也不让人,只自己端起面前的酒杯说道:“今天大家一番好意,我们三个心领了,今天在这里吃出门的饺子,回来时咱们还来这儿吃进门的面,好不好,老胡、小郭。” 胡海天这会儿怀里仍抱着莫冬。不知今天怎么了,好像只有抱着莫冬他才心里安稳。 此时听了郭君宁的话,忙说道:“我们家君宁这话算是说到我心里去了,等咱们回来提前给如玉打电话让她准备好面,我可说好了,我就爱吃王姨那口臊子面,到时辛苦王姨好好勾一锅汤,面就下咱们这里早餐的臊子面。” 说完胡海天转过头对郭大伟说道:“小郭,你没吃过王姨那个臊面,那味道真是一绝,要是王姨开个臊面馆绝对碾压四大街八大巷,街上那几家都得收拾铺盖回家去。” 郭大伟一时不知该说吃过好还是没吃过的好,他跟着郭君宁在王家秀家吃过好几次饭,那个臊面基本去两三回就能吃到一回,而且每季度在这里聚餐也都能吃到。 但郭大伟刚才和胡海天照完相后,忽然觉得老胡很可怜,现在胡海天好像在收集爱的图画一般,对谁都心怀感激,也许真像人们说的那样,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行也善。 也许是受老胡的影响,郭大伟此时也是满腹慈悲,他抬头看了看郭君宁便故意说道:“好啊!王姨的臊面留个念想,等我们回来吃。胡哥,你累不累,要不要把莫冬放在小车里,你看莫语也在车车里。” 说着伸手就要抱莫冬,只见老胡把手一挥说道:“别,别,让我多抱抱,这可是我的小公主,等会吃完就走了,谁知道回来她长多大了,我还能不能抱得动。趁这会子多抱抱,你们谁都别抢。” 第一百四十五章 莫如山的经济适用房指标 王家秀和张婶此时已将饺子又端来两盘,红色、绿色和面粉原色三盘饺子一上桌,交错着四周各色肉及蔬菜的颜色,就像食品颜色聚集在一起开会,满目的五彩缤纷更加好看了起来。 酒菜备齐了,大家都看着莫如玉,莫如玉便端起面前的水说道:“今天咱们大家一起送君宁、老胡还有小郭,希望他们一路上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今天准备的六盘菜六种馅料的饺子,就图个六六大顺,来,大家共同端一杯,预祝旅途愉快,平安归来!” 众人都喝了,郭君宁看老胡看着酒杯犹豫着,便忙说道:“老胡,你的酒我帮你喝,你喝口水。大夫说了你这病一口酒都不能喝。小郭,你也不能喝,等会要开车,你也喝口水。 郭大伟一听郭君宁要帮胡海天喝酒,便说道:“郭姐,胡哥的酒你也别代了,你也别喝多了,就喝你自己那杯就好,胡哥的酒先欠着,等他回来补上。” 莫如玉一听,看了看今天的桌子上只有乔知恩能喝几杯酒,便将酒瓶子交到乔知恩手上说道:“君宁,小郭说得没错,你也少喝点,路上还要照顾老胡,你喝醉了老胡可搀不住你,还得小郭把你往宾馆房间里杠。小乔,这酒瓶你保管,你和刘姐喝多少倒多少,别人可能都喝不了多少,你们把握住,别喝醉了。” 郭君宁笑道:“如玉,我啥时候喝醉酒让人杠过,说得我那么不堪。” 老胡一边低头逗着莫冬一边头也不抬笑着道:“以前你喝醉可不都是我扛你嘛,有一回我还开玩笑说再年龄大点扛不动你了,就花钱找个农民工来扛你。你都忘了。” 郭君宁看郭大伟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自己的糗事被当众说了出来顿时也尴尬。 莫如玉看郭君宁和郭大伟都面上不悦,便忙打个了岔说道: “君宁,老胡,小郭,你们尝尝今天饺子怎么样?” 郭君宁此时看莫如玉替自己解围,便感激地看了莫如玉一眼又站起身感动地说道:“谢谢大家,刚才如玉把你们大家的心意都给我了,今天所有的心意我都收下。我和老胡小郭就不跟大家客气了。不过今天这饺子一看就花了心思,怕是能上国宴了!我郭君宁何德何能,受大家这样的款待和厚爱,不说了,我们好好吃算是对大家的回报,一切都在饭里了,老胡、小郭多吃点,吃饱了咱们好出发。” 郭君宁本想说刚才莫如玉交给自己的那个信封里一万五千块钱是在座的各位送给她和胡海天的一片心意,但话到嘴边她又怕每个人出的钱数不一样,万一有没出钱的,岂不是让人家难堪,因此只泛泛说了一句就带过了。 郭君宁相信莫如玉能明白她此时的心思,她不想临走因几句话给莫如玉和饺子馆众人造成新的麻烦。 莫如玉此时也担心郭君宁把话说得太明,因那一万五都是她的心意,她现在手头除了那十万块钱就只有这么多现金,能凑的也就这么多,她又担心郭君宁一听是她给的不收,因此撒了个谎说是大家凑的,这样郭君宁可能就不好推辞了。 郭君宁果然如她所料,听到是众人凑的,含泪收下还说了不好辜负众人的心意,有情后补等话。 不过莫如玉只听郭君宁说了一句就转了话题,心中庆幸,这层窗户纸算是没捅破,否则要是张婶或小乔、刘姐问起来,倒不好圆这个谎了,估计郭君宁也会失望,那可就是好心办了坏事了。 看着郭君宁和胡海天、郭大伟上了车,莫如玉抱着莫冬凑到车窗跟着对胡海天说道:“老胡,你现在是有闺女的人了,好好去,好好回来,我们莫冬还等着你买好吃的呢!等你回来她可能就会叫人了,你就等着当现成干爹,以后她也是你的小棉袄。” 胡海天听到这里已经有点哽咽了,这话要在往常他肯定说莫如玉又在煽情,但此时他听到这些话,觉得真有一根绳子牵头在他和莫冬手里,这份牵挂好像让他有了奔头也有了希望,甚至一瞬间他都不想出去旅游了,是不是应该为了莫冬都应该再搏一把,东山再起再创辉煌,给莫冬一个更有希望的未来。 但胡海天想到郭君宁为他这趟出门做了多少功课就将那不去旅游的心思收了回去。 为了这次出门,郭君宁给外地的朋友都打过电话了,希望他们到时候提前帮着订个好一点的宾馆。 动静已经这么大了,要是自己此时不去是不是太辜负郭君宁一片苦心了,再说自己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去外地考察考察,看有什么更好的机会可以利用起来为东山再起打个前战。 郭海天坐在车上将车窗摇了一下,用他的脸贴向莫冬的小脸,莫冬可能是被胡海天这个举动给吓到了。 刚要哭,忽然看到胡海天手里拿的手机,就又扑着要拿手机玩,莫如玉忙将莫冬往后抱了抱,对郭君宁和胡海天说道:“快走,再不走莫冬可能要把老胡捋干净了。” 郭君宁听了笑道:“老胡,看来你在莫冬眼里还是个有用的人,你看她对你的所有东西都感兴趣,回来是不是需要给莫冬送个礼物,我看别的就不用送了,就送她一部手机怎么样?” 胡海天听了连连点头道:“嗯!好主意,到时我和我干闺女打电话也方便了,等我回来她也会说话了,接听个手机没问题!” 莫如玉听了嗔笑道:“老胡,你现在怎么了,君宁给你个棒槌你就当根针了,她那是开玩笑呢你听不出来啊,哪有这么小的孩子拿手机的,你就别跟在她屁股后面转磨磨了,快走!争取早点回来。” 送走郭君宁后,莫如玉更忙了,她每天穿棱在饺子馆、手机店和郭君宁的奢侈品店里,手机更是二十四小时不离手,随时接听消息。 这些日子邻居们时不时给王家秀送来一个新家的消息,一会说这个月就能搬了,一会又说消防没验收通过,还得再等两个月,一会又说先发拆迁款后搬家,一会又说先搬家后发拆迁款,一时间各种消息涌入王家秀的脑中,只要接到新消息,就急忙给莫如山去电话商量办法。 这天一早,王家秀刚吃了马婶介绍的养生糊糊,正要出门去饺子馆,就听到自己的小灵通响了,拿起来一看是莫如山的电话,便将包放在沙发上,顺势也坐了下来将电话接通了。 “妈,你这会在哪?” “我吃了糊糊正要出门去饺子馆,你怎么这么早来电话?” “我昨晚夜班,这会儿刚下班,有个急事得给你说一下,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 “什么事,你慢慢说,妈不着急,你姐饺子馆我可早可晚,你说什么事?” “昨晚值班的时候跟我过去一个老同学打了个电话,他现在我和在一个市里工作,他得了个消息,象我们这种情况可以申请到经济适用房指标,买房成本比商品房要低好多,我着急给你打电话的意思是你在那边的房子干脆别要了,我们拿拆迁款直接在这里买,一步到位,你迟早也得跟着我过,不如趁这个机会在这边把房先买了,你说怎么样?” “行倒是行,就是不知道够不够,要是不够到时哪里借去?” “妈,咱们可以先拿拆迁款付个首付,其他的按月还,不用问人张嘴借钱,从银行贷款就行了。哎呀!说了你也听不懂,你就记得那边的房子咱们不要了,全部要现金,记住没有?” “哦!好的,我记住了,我这会就去找你马婶,让他家那个亲戚给我问问去,不要房子到时能拿回来多少钱?还是啥时候能把钱给到我手里。” “嗯,那你去问,我也再去打听打听房价,咱们晚上再打电话。” 王家秀等莫如山挂断了电话,也没多想便急忙给马婶去了个电话,当马婶听到王家秀不要房子只要拆迁款时,吃惊的程度不亚于听到北约轰炸南联盟。 “莫嫂,我没听错,你真的不要房子了,要拿着拆迁款给如山付首付去,那南方的房子可是天价,你可要想好了,现在咱们这里的房子可是抢手货,你放弃了回头再想要可就绝对没有了,你还是再想一想!” “哎呀!我的马婶,这样的事我能开玩笑嘛!如山今年也小三十了,没个房怎么找媳妇,这迟早得买,现在孩子能占个经济适用房的指标,多好的事,错过了再想弄这个指标那可比登天都难,不用想了,你快找你的亲戚帮我问问,如果不要房子能拿到手多少钱,有了钱数字我再和如山合计。” “好!既然你都想好了,我也不劝你了。我这就打电话去问。” 两人挂断电话,王家秀这才穿戴好往市场方向走去。 进了市场,王家秀没去饺子馆,而是直接去了王家树的水果摊位。 那天送走郭君宁后,莫如玉将王家树和高丽梅在市场摆水果摊的事告诉了王家秀,王家秀当时就寻了去。 自那天后,王家秀每天都借口给王家树和高丽梅送吃送喝地去水果摊和弟弟弟媳聊会天。 今天这么大的消息,必须先去和弟弟弟媳说道说道,王家秀给弟弟弟媳说房子的事并不为讨主意,只是觉得这是家里的大事,而且如山在南方买房是多长脸的事,必须得和娘家人说一说心里才痛快。 第一百四十六章 忙碌着传递消息 王家秀赶到水果摊时,王家树和高丽梅正一人端着一碗牛肉面在吃,两人面前放着一盘芹菜,甘兰、胡萝卜和蒜等各色菜品混在一起的泡菜。 王家树看到王家秀这么早就过来有些奇怪,忙站起身笑吟吟说道:“姐,你吃了没有,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王家秀忙做了个让王家树坐下的手势,一边拉过旁边一个没靠背的软皮格面钢管椅子坐在旁边,一边说道:“你们快吃,我吃过了。有个事给你们说一下。” 高丽梅此时已经拿了个纸杯给王家秀倒了一杯泡好的菊花水,她一边将水杯递给王家秀,一边笑道:“姐,是不是有喜事了,看你一脸的喜气,该不是如山要结婚了,或者是如玉找下对象了,你整天嘴里念叨的就这两件事情,究竟是什么好事?快说,让我们也高兴高兴。”说完,又坐回自己座位顺手拿起筷子。 王家秀一听就乐了,说道:“都不是,是如山在那边弄了个经济适用房的指标,他在南方能买房了。” 高丽梅刚吃下去一口面,一听莫如山要在南方买房,那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似的,也顾不得烫忙忙地将那口面咽了下去,追问道:“姐,南方的房子一套顶我们这里好几套,如山真要在那里买房子?” 王家秀看高丽梅那既羡慕又嫉妒,既不甘又认怂的眼神,心中十分畅意。今天她来这里的目的算是基本实现了。 虽然大弟弟一家经济状况这两年一直不如自己家,而且越来越往下滑了。但王家秀还记着莫建国刚去世那几年,自己家过得最艰辛最难过的那段时间,高丽梅那隐隐约约高高在上的表情。 现在自己的四个儿女越来越成气候,不但经济上早就脱贫了,除了莫如玉,其它三个孩子社会地位前途事业更是让高丽梅望尘却步,当年那些委屈现在也算是一件事一件事找补回来了。 此时看着高丽梅,王家秀笑道:“可不就是真的嘛!如山那孩子从不说大话,他说要买肯定没问题。我这也是没个人商量,所以来找你们说一说,看帮着再出个主意。” 王家树几口将那碗面吃完,端起茶杯来连着喝了几口热茶,把嘴一擦才说道:“姐,如山买房是大事,我们两口子也没攒下多少,我这有两千块钱,回头让丽梅给你送过去,算是当舅舅的给孩子添个福!如山是个好孩子,这房子买了,你可以随时过去住两天了,将来他有了孩子你过去帮他带也有个住处,单位上的公寓虽然不花钱,但总没有自己的房子住着踏实。好事,好事!” 高丽梅一听要拿两千块钱,心中便十分不悦,当着王家秀又不好发作,便唬着脸将那面吃完,一边收拾一边对王家秀说道:“姐,你喝水,我去给人家送碗去,这两个碗压了十块钱呢!” 王家秀一看高丽梅脸色不好,忙知趣地站起来说道:“你去送!我也该上班去了,今天出门就晚了,这会该去忙一阵了。中午想吃饺子你们就来,别客气,我先走了啊!” 王家秀刚转身没走几步路,就听身后高丽梅怒斥王家树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倒大方,借我们老大的五千块钱还没还完,这又要拿两千出来,我反正没有,你要有本事你就借去,一天天充什么大头,自己兜里几个子儿不知道吗?” 王家秀只听到高丽梅在怒斥王家树,并没听到王家树说一个字,心中难受起来,心想:现在这什么世道,女人没个女人样,这要放在过去,哪家的女人敢这样说自己家的男人,全村的人都得围上去骂她。王家树真是越来越窝囊了,被老婆指着鼻子象训孩子一样怒斥,居然忍着一个字也不说,唉!真是没脸听了,快走,快走! 王家秀一路回了饺子馆,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自己包里的小灵通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店里的电话,也不接,便直接走了进去。 莫如玉看今天都十点多了,王家秀还没来饺子馆,她担心王 家秀的身体,便打电话过去确认一下。 因王家秀没接电话,莫如玉正要再拨,忽听身后王家秀说道:“如玉,你打电话干嘛?” 莫如玉一看王家秀无恙,便说道:“妈,你以后有事能不能打个电话说一声,害我担心了半天,怕你一个人在家出什么问题了。” 王家秀一听嗔怒道:“好好的我能出什么问题。”说完又觉得这话说得不合适,便看着莫如玉笑道:“好,好,好,以后有事先请假,我记下了。” 莫如玉听了也笑道:“什么请假,说得我象是恶老板一样。我的意思是你打个电话我就知道你是有事,不是身体有问题,也好让人放心。刚才你再不接电话,我就得往家赶着去看你去了。” 王家秀看着莫如玉说道:“如玉,今天一早如山来电话了,他那边能弄到经济适用房的指标,我可能在这里呆不了多久了,具体等晚上他那边打问到具体情况我再给你细说。” 莫如玉一听就愣住了,莫如山住在医院公寓,过年时候说起南方的房价,莫如山还煞有介事地给他们姊妹三个说过,自己不考虑买房,不花钱的房子住着不香,为什么要自己花钱去买,有那个钱买车买电子产品多好。 当时他的这个想法还得到了莫如川和莫如春的极力推崇,还说大哥虽然是医生,算起账来不比专业会计们差。 这才短短半年多时间,怎么如山忽然就想起要买房了,南方的房子可是天价,就算如山现在挣得多,要在那里买套房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他在那里才工作了不到一年,哪来那么多的钱? 想到这,莫如玉看着王家秀说道:“妈,南方买房可不象咱们这里,如山才去不到一年,哪来那么多的钱?” 王家秀吱唔道:“他说了,先付首付,剩下的贷款按月从他工资里扣,这次机会难得,经济适用房比正儿八经的商品房便宜好多,他这会儿应该是找人打听去了,等晚上他来电话就知道具体情况了。” 莫如玉一看王家秀一副躲躲闪闪不肯全盘托出的模样,也不想再追问了,只说道:“那就等他打听清楚再说!妈,今天我要去县上送饺子,这里你多操点心,有事给你打电话,今天要去两个县,我这会装车就出发了。” 王家秀一听莫如玉今天要去县上心中暗自高兴。只要如玉不追着问,等如山把房子买了再告诉她首付款的事情,到时她说什么也晚了,大不了落几句埋怨也没关系,反正只要如山的房子一到手,自己就要搬去那边了,以后这里也就是偶尔来看看,如果如玉到时话难听,大不了以后少来往,自己也少不了一块肉。 莫如玉将饺子装在冷藏车上就出发了,王家秀一整天都沉浸在去南方大城市生活的幻想与憧憬中。甚至她已经心里盘算着将来搬家时,哪些东西要送,哪些东西要变卖,哪些衣裳留着穿,哪些衣裳送乡下的亲戚。 莫如玉这段时间着实辛苦,虽然郭君宁电话里随时能调度奢侈品店和手机店的事,但莫如玉每天必须去一趟两个店里看一看才放心,遇到小事现场就解决了,现场解决不了的才给郭君宁打电话解决。 三个店每天的流水她都一笔笔核实一遍,从夜市馄饨摊回来每天折腾到半夜没问题才休息,不到一个月时间人已经瘦了十来斤。 今天去县上送饺子,从一个县出来后上了高速,一路上没什么车,秋天的中午天气比较暖和,莫如玉感觉昏昏欲睡。她强打着精神往前开着。 就在快到高速路口时,莫如玉觉得车里有点热,便想开空调降降温也让自己清醒清醒,就在她低头开空调的空子,一只手控制着方向盘有点偏,此时车速也快,车一下就撞到了路边的防护拦上,莫如玉一看情势不对,急忙往回打方向盘,谁知乱中出错,又打过了,车子又撞到了右边一辆并驰的车上,车子在路中央扭动着,莫如玉顿时有点慌了神,车子本来想刹车,偏偏错踩了油门,一下蹿了出去,又撞在的前面车上,莫如玉这才知道错踩了油门,急忙将刹车踩住,但车子还是翻在了路中央。 就在翻车的一瞬间,莫如玉听到自己的脚脖子那里咔嚓一声,一股酸胀涌在脚踝处,整个人也路着车倒了下去。 当莫如玉被人从车里拉出来时,身上除了疼,右脚脚踝已经转了方向,从脚踝处散射出的钻心的疼痛让莫如玉看上去十分狼狈。 王家秀是在莫如玉出车祸的一个多小时后接到交通管理部门打来的电话才知道莫如玉出了车祸。 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很急,只说莫如玉出了车祸,现在人在市医院急诊室,请家属尽快前来办理住院手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用骨折换个女婿也划算 王家秀接到电话险些跌倒,一股阴云涌上心头:又是车祸,当年莫建国就是出车祸去世的,现在莫如玉又出了车祸,不知道人伤得怎么样了,这着急忙慌的也没处问去,先去医院再说! 王家秀放下电话急忙解下围裙给张婶撂下一句:“张婶,我去医院,你今天辛苦一下,要是实在忙不过来就给我打个电话,我让弟媳妇过来帮个忙。” 张婶知道莫如玉出了车祸,便忙对王家秀说道:“王姐,你快去医院,店里不用管有我呢!啥情况给我来个电话。” 王家秀出了市场打了个车就往医院赶去,一路走着王家秀心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一个人到医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要不给魏家明打个电话,让他也过来!毕竟他是警察见过和处理过的事多,有他在医院自己也能有个主心骨。 一边想着一边就从包里取出自己的小灵通给魏家明拨通了电话。 魏家明此时正在省城参加业务骨干培训,这会刚下课正在食堂和过去的同事一起吃饭。 他接到王家秀电话一听莫如玉出了车祸,也顾不得说什么,起身就往食堂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拨通了培训班班主任的电话要请假回去。 王家秀给魏家明拨通电话也没问魏家明现在人在哪里,就慌慌张张地在电话里拉着哭腔说莫如玉出了车祸,听魏家明在省城参加培训班,又后悔话得太急了,人还在省城远水解不了近渴,虽然魏家明说了尽快赶回来,但此时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医院面对了。 王家秀进了急诊室的门,就看到莫如玉坐在轮椅上,那只受了伤的脚被莫如玉用手提着裤脚歪头搭脑地搭在急诊室的一张移动病床上。 此时莫如玉脸色蜡黄,头发凌乱,脚肿得象馒头且颜色已经变黑。看到王家秀进了急诊室的门,便喊了一句:“妈,我在这儿。” 站在莫如玉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一看王家秀走到莫如玉跟前,便对莫如玉说道:“现场已经通知保险公司和交警了,我现在把你交给你妈也得赶过去,有事随时联系。” 看着那人走了,莫如玉这才对王家秀说道:“妈,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刚才拍了片子,说是脚踝骨折了,得做手术,大夫给开了好几样检查,咱们先去检查然后办住院手续,住下才能安排手术。我这阵子身上没钱,手术费还得你先替我垫上,过一阵我还你。” 王家秀听了为难地说道:“住院是不是得交住院费,我现在身上没带钱。” 莫如玉费力地说道:“咱们先去检查,检查完等住下再交住院费也行,先去办手续,实在不行再说。” 王家秀推着莫如玉排队作完检查,这才去办了住院手续,很快安排了病房。 当王家秀推着莫如玉进了骨科四人间的病房时,见病房里面两个小孩都是刚做完手术身边各有一个女的陪护,另一张床上没人,但看床头柜上的东西好象并不是空床位。 王家秀将莫如玉安顿在病房后,急忙回家取了钱。给莫如玉交了第一笔五千块钱的住院费回到病房后,她心疼地对莫如玉说道:“如玉,这次住院费比年初你生孩子还要贵,当时才花了三千块钱,这次我听护士说五千都不一定够,这怎么这么贵?” 旁边护理小女孩的那个小女孩的妈妈说道:“大姐,估计还得再花一千多块钱,她这个要做手术,里面要放钢板,主要贵在那个钢板上,要是你们选国产的钢板五千估计就够了,要是选进口的,还得再花一千多块钱。” 说完她指着小女儿的脚踝处说道:“我们星月从游乐园的碰碰车上摔出来时也是脚踝骨折,和小莫伤的地方一样,我们是前天做的手术,当时她爸给选的是进口钢板,花了六千多块钱。不知道大人会不会更贵一点?” 王家秀趴在那小女孩的脚边一边上上下下看着那包裹得象大号粽子似的脚一边说道:“如玉,明天你手术后也会包成这样,这脚从此就金贵了,里面放着五六千块钱呢!” 莫如玉看着小女孩的妈妈问道:“大姐,孩子怎么受得伤,这几天疼坏了!” 那小女孩的妈妈还没说话,小女孩已经说道:“阿姨,今天已经不太疼了,刚受伤那天我哭的把整个病房的人都吵得睡不成觉,我爸给每年病房的人都送了一包糖,手术做完那天大夫给我打了好几针我才没哭,阿姨,你今晚要是疼得想哭你就哭,明天让奶奶也像我爸爸一样多买些糖送给他们就行了。”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莫如玉从中午被人送到医院,那伤口刚开始是酸胀,现在已经开始疼起来了,一阵一阵地像有人在伤口上一小撮一小撮撒着细细的盐粒,每撒下一小撮就一阵钻心地疼。 莫如玉正皱着眉头忍着疼,听到小女孩的话,一边唏哩着一边挤了一抹笑说道:“好的,小星月,我向你学习,阿姨争取不哭,这样奶奶也不用买糖去了。” 那小女孩一听这话,以为莫如玉舍不得买糖,便将病床边上的小柜子打开,指着里面几包糖说道:“阿姨,你要是没钱买糖就拿我这里的糖,我这里还有其它零食,都是我爸爸买给我的。” 莫如玉羡慕地看着那个叫星月的小女孩,短短几句话里已经带了好几个爸爸,看来爸爸在她心里有着很高很重要的位置。莫如玉顿时想起莫建国,如果他还活着,此时看到自己受伤的腿,会不会也象小星月的爸爸一样给自己买好多零食。 莫如玉正在想入非非,就听王家秀说道:“现在的小孩子真享福,住了院还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如玉,你们小时候得了病家里最多能买个罐头,还得你们姊妹四个分,唉!时代不同了,越往后的人越享福。” 话音刚落,那边床上护理着小男孩的奶奶看到小女孩一柜子的零食惹得那个小男孩子真拿眼睛看着自己的奶奶,那个和王家秀差不多岁数的家村老婆子横着眼看着那男孩子说道:“你别瞅我,你爸这个月生活费都没给我,你住院的钱不是你姑姑给垫的,我可没钱给你买零食,让你帮着铡个猪草,你可把手指头杵进去,一场手术下来买一圈猪的钱都够了。下辈子投胎看清楚了投,投到城里当个城里人,再不要投到乡里人家糟这个罪了。” 莫如玉看着自己旁边这两个年龄相仿都只有七八岁年纪的孩子,心想:同样都是孩子,出生就决定了生活环境,也许就决定了这一生的结局。有些人是扛着金钥匙出生的,有些人是扛着锄头来的,各自的使命不同享受的人生自然也不同,难道那些扛着锄头出生的人拼尽全力努力奋斗就是为了追上另一些人的,甚至追一辈子也追不上。努力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孩子们有什么罪过,替他们做出人生选择的不正是口口声声说最爱他们的父母吗? 就在莫如玉心中起着迷雾时,就见魏家明急匆匆走进了病房。 “如玉姐,疼不疼?我听护士说明早手术,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去给你买。” 莫如玉没想到魏家明会赶来,她知道这一定又是王家秀通知魏家明的。此时看到魏家明急切又不安的神情,便无奈地说道:“家明,是不是我妈给你打电话了,我这就一点小伤,明天手术后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你单位上那么忙,看看就回去,我明天手术,大后天就出院了,你别过来了,快忙你的事去,别操我的心,我妈在这儿没事的。” 魏家明听到莫如玉这不冷不热的话,心里明白莫如玉对那天的求婚还在耿耿于怀,便硬挤出一丝笑意来,故做轻松地说道:“我刚好请了探亲假正好和王姨一起照顾你,你疼得厉害了就说,我去找大夫来打止疼针,去年我们有个同事也是骨折,医院里你不说不会主动打止疼针,只要给大夫说就会加上止疼的药,一天打上两针就不会太疼了。别硬忍。” 莫如玉本来想着那几句话说完,魏家明就会识趣地回去,没想到他不但不走,还请了假要侍侯自己,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只得向王家秀看去,希望王家秀能再劝一劝说魏家明回去。 王家秀当然明白此时莫如玉的心思,但她早晨接到莫如山的电话后,心里便盘算起莫如玉的婚事了。 王家秀心想:自己早晚都得跟着莫如山,万姐虽然不错,但再有两年多孩子们上了幼儿园,家里也就不需要保姆了,莫如玉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万一有个事跟前连个人都没有,到时可怎么办? 因此给魏家明打电话时也有再撮合撮合的意思,此时听到魏家明请了探亲假要和自己一起照顾莫如玉,心中一阵欢喜,心想:如玉这脚踝在这种时候骨折是不是也是天意,看来这段姻缘还没断,也许就是人们说的好事多磨,要是那样,用如玉这回的骨折换来个女婿也划算。 此时王家秀心里的主意已经拿定了,便假装看不懂莫如玉满眼要魏家明离开的意思,而是笑吟吟说道:“小魏,你来得太及时了,我这边房子的事还得去打问打问,店里也不能不管,还有两个小外孙一堆的事情,正好你休假算是王姨欠你一个人情,等将来你有事王姨和如玉再帮你。既然你请假了,那王姨就不客气,这不马上到下午饭点了,我回饺子馆去,张婶一个人可能顾不过来,完了我再去看看小孙子,这里你就先照管着,我到八九点钟过来换你。如玉明早九点钟进手术室,你明天一早就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农村人的日子 王家秀说完这番话也不看莫如玉,便从病房衣柜中取出自己的包背往外走去。 莫如玉看王家秀要走,急忙喊道:“妈,你咋回事,真要走啊!” 王家秀一边往外走着一边回着说道:“店里我不放心,这马上该饭点了,张婶一个人忙不过来,这里有小魏,他心细,想吃啥喝啥和他商量。哦!对了,如玉,你手机这会电充上了!中午那会想给你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死活打不通,一打就是你的手机关机了。这手机说方便是真方便,但关键时候联系不上也要人命,你现在操心把手机的电充上,让人随时能联系到你。 这完也不看莫如玉又看着魏家明说道:“小魏,如玉明天手术,大夫说了晚上过了七点钟最好不要再进食,另外也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我晚上再过来,那就辛苦你了!” 魏家明此时心里不知有多感激王家秀,他很能明白王家秀的心思,她这是用行动在支持自己,这令魏家明更加坚定了追求莫如玉的决心。 接到王家秀的电话知道莫如玉出了车祸的第一时间,魏家明就向培训班领导和单位领导分头请了假,因火车到站最快都到半夜了,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尽快见到莫如玉,魏家明奢侈地租了辆出租车往回赶。 坐在车上他再次给王家秀打通电话,得知莫如玉只是脚踝骨折,其它地方没受伤后,他心里稍稍有些安慰,但紧接着就开始惆怅,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莫如玉,也不知道接下来莫如玉会不会连和他见面都要拒绝。如果莫如玉当场翻脸把自己从医院撵出来该怎么办,如果她不理自己又该怎么办? 不管有多难为情,魏家明都想在最短的时间看到莫如玉,亲眼看看她脚上的伤心里也踏实一点。因此一路上他不停催促司机开快一点。 现在莫如玉除了脸色有点蜡黄,其它都一如往常那样虽然在病床上看上去依然温宛闲雅,即便脚受了伤,但魏家明没听到莫如玉叫唤过一声,比起去年自己那个同样骨折的男同事哀嚎声不绝的情形相比,莫如玉也太能忍了。 魏家明送王家秀出了病房,顺便来到医生办公室,找到莫如玉的主治大夫后,先是细细了解了一下莫如玉的伤情,在得知可能右脚右侧要打钢板,左侧要上钢钉,人要在床上休息至少三个月后,他不禁在心里盘算着三个月后正好赶上过年,到时莫如玉也能下地走路了,是不是可以带莫如玉去广东见见自己的妈妈。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还没走到病房,魏家明再次接到王家秀的电话。 “小魏,刚才当着如玉的面我没好说,你下点功夫,我们家如玉就是那个牛脾气,你不用管她,把脸皮放厚,坚持几天,她绝对能接受你。我养的姑娘我知道,她不是嫌你不好,对你有意见,她是担心自己没个正经工作,又有两个孩子,条件不如你怕将来拖累到你。你心里有底就行,只要你愿意没有攻不破的堡垒,王姨支持你追她。” “好的,王姨,谢谢你了!” “这孩子,谢什么谢,过一阵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后如玉和两个小外孙我都得托付给你,今晚我迟点过去,你好好用点心思。” “嗯!知道了。我会用心的,你放心!” 接完王家秀的电话,魏家明十分欢喜,现在万事俱备,只欠莫如玉一个同意了,这回算是老天爷给自己又给了一次机会,决不能向上回一样搞砸,这会硬可速度慢点也要百发百中,虽然在追女孩子这方面自己不是高手,但面对自己心爱的人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只要花点心思应该问题不大。对此魏家明充满信心。 进到病房中,魏家明看莫如玉正在观察自己的伤,那发着黑的脚踝肿胀得像充了气,虽然大夫给了冰袋,但效果并不明显,一看到那肿胀的样子,魏家明都能想象得出那有多疼,但莫如玉忍着疼一声不吭,令魏家明既怜惜又疼爱又敬重。 魏家明看莫如玉因自己在病房有点不自在,便知趣地对莫如玉说道:“如玉姐,我到楼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给你带点上来,有事你打我电话我五分钟就能赶上来,如果情况紧急你就按床头上的按钮,护理站那边的铃子会响,护士马上就能过来。” 那个护理小男孩的农村老婆子听到魏家明絮絮叨叨,满脸的不放心,就笑着说道:“小伙子,你放心去,有事我替你盯着,这里在医院,有大夫还有护士呢!” 魏家明感激地看着那老婆子说道:“阿姨,那就谢谢你了。我快去快回,你们下午吃什么,要不要我一块带点上来。” 那老婆子指着自己孙子病床边上床头柜上的一包饼子说道:“不麻烦了,我们有饼子,自己家烙的,柜子里还有自己家腌的酸菜,等会我去打开水就着一吃就完事了,你不用管我们。” 魏家明看那个小男孩嘴上起着泡,脸上和他奶奶一样干巴巴的,便凑上去问那小男孩:“小朋友,你想吃什么,给叔叔说,我买给你吃。” 那男孩子看了看自己的奶奶,看奶奶并没有授意他向外人要吃的,怯生生地摇摇头说道:“叔叔,我不饿。什么也不吃。” 莫如玉听了忙说道:“家明,你去柜子里把我的包拿来。” 魏家明不知莫如玉要包干什么,便去衣柜中将莫如玉的包拿了出来顺手递给莫如玉。 莫如玉打开包一边从里面取出自己的钱包,一边又说道:“家明,等会你去买点面包、牛奶糖还有点心什么的,再看看有没有卤排骨也买点来,他需要有营养的东西好好补一补。” 那男孩子的奶奶一听忙摇手说道:“不用,不用,庄户人家的孩子没那些个臭毛病,有口吃的都不错了,哪有挑食的道理,你们不用管,我们天天就这么个活法,中午吃食堂的面条,下午吃饼子,中午食堂的面条还是带肉的,家里不可能天天让他吃肉饭,惯坏了把嘴吃馋回到家里哪里给他天天弄肉去。” 莫如玉听了心中一阵难受,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和底下几个弟弟妹妹,每天吃饭时都会问王家秀,今天的饭里有没有肉。记得有一年过年,王家秀娘家一个在市郊的亲戚带着她唯一的儿子骑了两三个小时的自行车来给王家秀和莫建国拜年,偏偏那天王家秀和莫建国都不在家,家里就莫如玉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看同院的小朋友放炮玩。 那个自称是表舅母的女人和她五六儿子,坐在她家沙发上等王家秀时,一盒子牛奶糖全都吃完了也没等来。 她们娘儿俩个走后,莫如春看盒子里平时连自己都不能随便吃的牛奶糖被两个乡下人吃了个精光,便嚷嚷着以后乡里现来亲戚就把糖果藏起来不让她们发现。 现在家里过年买的糖果放到第二年还在,不是舍不得吃是已经没人吃了,那种缺衣少食的生活好象已经很遥远了,没想到现在的农村还有人家和自己小时候一样缺肉也缺糖果。 想到这儿,她将钱包递给魏家明说道:“家明,你按我刚才说的去买,我钱包里有钱,你用我钱包里的钱。” 魏家明这才明白莫如玉要包是要取钱包给自己,便夺步往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不用,不用,我有钱,我这就下楼去买。” 莫如玉看魏家明不接自己的钱包,无奈地将钱包又放回包里,随手将包放在床头。 此时病房里就莫如玉和这个农村老太太祖孙两人,病房里虽然有四张床,但莫如玉住进来大半天只见到一个小女孩和这个小男孩。 因刚才已经到吃饭的时候了,那女孩的爸爸接她们娘儿两个外面去吃了,小女孩下午就嚷嚷着再不要吃医院食堂的饭了,今天要吃不到肯德基就绝食。 夫妻两个围着宝贝千金劝了半天还是拗不过,只得借了医院的轮椅悄悄推小女孩出去吃肯德基了。 莫如玉当时看到那小男孩眼巴巴看着小女孩被她爸妈抱到轮椅上推着出了病房时羡慕的眼神,心想:明天一定让王家秀去肯德基店里给小男孩打包个全家桶和各种口味的汉堡回来,让他也过过瘾。 心里正想着,郭君宁的电话就来了,只听她在电话里说道:“如玉,我们今天到十三朝古都了,下午去了一趟法门寺,给老胡、我还有你都许了愿了,老胡这两天胃口越来越好,我们刚吃完这里有名的酸汤水饺,我给我说,这味道真是好,明天我再去吃一回,问问老板有没有酸汤配方,要是有饺子馅的配方一并给你要一份,你可以参照着改进改进味道。” 莫如玉一听忙说道:老胡都能吃酸汤水饺了,说明这病好了呀!看来这趟没白折腾,能吃就好,只要能吃什么病都能吃走。正说着,忽听病房外有送餐的人在病房走廊里喊着:“取餐了,订了餐的病床快来取餐。” 第一百四十九章 钱花了人也没了 郭君宁在医院呆过几天,对这个声音非常熟悉,此时在电话里忽然听到这句,先愣了一下忙问道:“如玉,你在医院吗?怎么有医院送餐的喊叫声。” 莫如玉一听忙说道:“哦!我妈家的亲戚老毛病犯了住院了,我们来看看,马上就回去了。你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就快说。” 郭君宁一听便说道:“也没什么,今天我给奢侈品店的店长还有手机店经理都打电话问了,一切正常,我就是给你说一下老胡好转的消息,让你也高兴高兴,没事那我挂了,你也注意身体,有事让两个经理去办,别太累着了。” 莫如玉一边答应着一边忙挂断了电话,将电话放下她长出一口气,自己骨折的消息千万不能让郭君宁知道,否则她在外面肯定不安心,要是急着赶回来,老胡的病情再有了反复,岂不是功亏一篑了。还得给奢侈品店和手机店的负责人打个电话安顿一下,自己在医院里这段时间两个店肯定都过不去,要是不提前安顿时,明后天郭君宁再给他们打电话就漏陷了。自己住院这事暂时还是保密的好。 想到这,莫如玉又拿起刚放下的电话,先给手机店的经理打了过去。 “小苏,是我,有个事给你说一下,我今天出车祸脚踝骨折了,明天手术,可能这几天都过不去了,店里的事你多操点心,过几天出院了我再过去,有事你就打电话,我住院的事你别跟郭总说,她在外面不方便回来,让她知道了白跟着担心也没必要,她要来电话你就说我正常店里去着呢!” 给两个经理用同样的语言打完电话,刚把手机合上,那个农村老太太好奇地说道:“闺女,你拿的那个是不是也是手机,这几天我看你们城里人人人都有,这东西好啊,不用跑腿打个电话所有的事就都安顿住了,不知道买一个得多少钱?” 莫如玉笑道:“是啊!有了它生活确实方便,我这个是我妹妹送我的,具体多少钱我也不知道,当时刚出来的时候好象挺贵的,现在新品出来我这款应该降价了。” 那老婆子听了羡慕地说道:“你们城里人啥都好,人也干净利索,打个电话的姿势都那么好看,唉!不象不们乡里人,一看就粗手笨脚的。再好的东西拿到我们手里也看不出个好来。” 莫如玉不好意思地笑道:哪有,大家都一样的,你要有手机打电话也是一样的。 两人正说着话,魏家明已经大包小包满满提了两手进了病房,他将那些吃的放在小男孩的床上说了句:小家伙,这些都是你的。说完又看着莫如防紧着说了一句:“楼下饺子馆还开着,我还要了几碗酸汤水饺,刚才手里提的东西多,拿不上了,我让老板慢点下,我这会下去可能刚刚好,我这就提去。” 莫如玉看魏家明着急忙慌地又往外走,喊了一句:“家明,你慢点,别着急。” 魏家明答应着已出了门,一路往饺子馆走着一路想:“如玉已经开始关心我了,照这个速度等不到出院,她应该就能接受我了!” 等魏家明再次提着用一次性的塑料碗装着的酸汤水饺走进病房的时候,忽然见病房里多了两个不认识的人正在收拾那张空着的病床边上床头柜和衣柜里的东西。 魏家明看那两人一个年过四十的梳着一头短发的中年女人,另一个还是个毛头小伙子,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但都不认识。 魏家明见莫如玉一脸的悲伤与难过,便将手中的一次性饭盒放在床头柜上,一边问道:如玉姐,我端着你吃!一边说一边就要将那饭盒打开。 莫如玉忙说道:“等会,这会不想吃。”说完又摇摇头示意魏家明不要再说话,魏家明看莫如玉表情和病房里的气氛,这才感觉不像刚才他出去时那样轻松了,便不再说话,只坐在床边上看着那两个人收拾着东西。 一时那两人抱的抱提得提,拿着东西要出门时,对莫如玉和那个农村老婆子说道:“我们走了,你们好好养着!”说完那话声音里似乎已带出了哽咽声,那女人头一低便领着少年一前一后出了病房。 魏家明看那两人出了门,忙小声问道:“刚才他们收拾东西是不是要出院,怎么没看到病人?” 莫如玉还没说话,那看护小男孩的老婆子已经说道:“唉!命不作主啊!我听着才四十来岁,娃子都没养大就走了,唉!老天爷收人根本不问清红皂白,你说丢下那个孽障鬼咋办呢?”说着那眼圈一红就抹起了眼泪。 莫如玉看那老婆子掉了眼泪,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呆呆地坐着。 魏家明看此时情形,忙又问道:怎么了,怎么好好的都伤起心来了。 莫如玉听了稍微整顿了一下情绪才缓缓说道:“刚才那个病床上的人医院已经出了死亡证明。人是前天住进来的,也是出了车祸。她上班的时候是特殊工种享受国家政策刚办了提前退休手续,这不退下来心情好,就约了几个人去山里头玩,结果翻了车,全车就她的伤最重,听说是脖子撅断了,进来的后半夜,气就上不来折腾了也不行,就拉到重症室了,全身能插管子的地方都插了管子也没救下。刚才那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姐姐,一个是她的儿子。听说早就离了婚儿子跟着丈夫,前天叫她的儿子来医院,她前夫以为又在找借口见儿子的面不让来,昨天看着人已经不行了,她姐才又打的电话把她儿子叫来,前夫跟着来看了一眼就走掉了,儿子跟了一天一夜,今天人就没有了。” 魏家明一听好像被吓到了,他焦急地看着莫如玉问道:“如玉姐,你真的除了脚别处没受伤,怎么听着这车祸这么吓人。” 那老婆子听了说道:“”这车真不是个好东西,多少人把拿丢在车上了。那个女的真是太可怜,进来的时候脖子上固定着个塑料壳子,头直杠杠的一动不能动,喝水用的是个吸管,我看她的大姐倒还有耐心,喝水接尿的也不烦。那个女的虽然脖子不能动,嘴可是一分钟不试闲,一直埋怨着儿子不来看她,前半夜还行能睡一会,后半夜人就上不来气了。来了两个大夫,先是在胸腔子上打了个洞接了个管子,又在腰上打了个洞,也接了个管子,也就消停了半个多小时,就又不行了,那两个大夫就说实在不行得上去重症病房上呼吸机,那个大姐还犹豫着去不去,那个女的直着脖子说自己还有两万块钱的存款,要去重病室救命。也就半个多小时,就来了几个护士大夫把人拉走掉了。还以为进了重症监护室人就能救下了,钱也花了人也没救下,听说那里面一天得万把块钱,唉!有啥都不要有病,花钱又遭罪。这下好了钱也花了人也没了,给儿子啥也没留下。 莫如玉听到这了脸色更加难看,她想着生命怎么这么脆弱,自己也是出了车祸,按现场那些人的说法,如果自己开的不是大车,要是小轿车车都翻掉了,绝对不会伤得这么轻。要是自己也走了,莫语和莫冬怎么办,真是想想都后怕,以后这车自己怕是都不敢再开了。 魏家明看莫如玉情绪低落,便有意说道:“如玉姐,你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人。这次出过车祸了,以后肯定不会再有事了。大夫说七点以后就不能再吃东西了,这会已经快六点了,你还是先吃饭,明天手术后也不能吃东西,今天你多吃点好抗饿。” 那老婆子看魏家明将塑料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两个饭盒和两双筷子递到她面前让他们祖孙两个吃时,一边谦让着一边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净让你破费了,我们吃饼子就行了,这个你们吃!” 莫如玉忙说道:“阿姨,你就别客气了,咱们能住在一间病房也是缘分,快吃,这酸汤水饺不耐泡,再不吃就不好吃了。” 见那老婆子不再客气和孙子两个端着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这城里的饺子就是好吃,好多肉馅。” 莫如玉看那祖孙两个吃得很尽兴,这才端起床头柜上的一次性碗递给魏家明说道:“家明,你也吃,拿个椅子过来坐在床头柜跟前来吃,我坐在床上吃。” 魏家明端着碗看了看说道:“如玉姐,我知道你不爱吃纯肉馅的,我要了三个纯肉的一个韭菜馅的,你先吃一个看是纯肉的还是韭菜肉的。” 莫如玉听了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吃纯肉的,我好像没跟你说过。” 魏家明笑道:“这点小事难不住我,我在你家吃过多少顿饭了,这点眼力活还能干不好?你爱吃韭菜馅的,王姨爱吃白菜馅的,郭姐爱吃海鲜馅的,如春和你一样也爱吃韭菜的,如山爱吃芹菜馅的,就如川在家吃饭的次数少,爱吃什么馅的我不知道,其他人我基本都知道。” 第一百五十章 扬起的爱情风帆倒了 莫如玉笑而不语,只听那老婆子一边吃一边说道:“你们城里人吃个饭花样怎么这么多,吃顿饺子这个馅那个馅的,包这么多种馅得花多少工夫,这嘴吃叼了,谁能伺候得起?” 莫如玉听了连疼也忘了,笑道:“阿姨,我家是开饺子馆的,所以花样多,要是平常人家也包不那么多种馅。城里人和乡下人都差不多,就那么点时间,不可能都花在吃上面。” 那老婆子一听莫如玉是开饺子馆的,顿时来了兴趣说道:“城里开个饺子馆生意行不行,我们那个镇子上就一家卖饺子的,而且同时还卖麻辣粉和砂锅,说实话那个饺子包得太洼,我们孙子都不爱吃,说是一嘴下去连个肉味都尝不着,哄人都哄不信。” 莫如玉笑道:“我家饺子味道还行,明天我妈来时让她带点过来你们尝尝。” 魏家明接过莫如玉的话题说道:“阿姨,这么给你说!城里我们家的饺子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我们的饺子特点就是皮薄馅大,肉多汁满,品相好味道更是绝佳。你要说今天这饺子好吃,那要吃了我家的这饺子你连看不不会多看一眼。” 那老婆子已经一边说话一边将碗底的汤都喝了个干干净净,她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碗,看着魏家明和莫如玉说道:“城里生活还是好啊,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们都看不到眼里,我们农村人吃的东西在你们眼里就更不是东西了。说完回头看着她的孙子说道:“孙子,明年上了学好好念书,将来也和这阿姨叔叔一样在城里生活,到时你把奶奶也接到城里,让我也跟着你享两天福,也算我没白把你拉扯大。” 那小男孩懂事的点着头说道:“奶奶,你放心,我将来一定接你进城。” 莫如玉看着那个男孩子认真的模样,忽然想到莫语和莫冬再有五六年也就这么大了,到时他会不会也说出和这个男孩子一样话来。孩子们要真是时时刻刻想着报答家长,这人生究竟算是为谁活了一场,想到这她赶紧将思绪止住,她知道要是任由这种思绪蔓延下去,可能她又要在心里生出不待见这个农村老太太意识了,意识虽然收住了,但心里却更加认定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有时也许是完全正确的。必须按自己的想法培养两个孩子,否则自己岂不是和她们一样。 吃过饭收拾了现场,魏家明看马上就七点钟了,便对莫如玉说道:“如玉姐,我再给你倒杯水,你喝点水,刚才那饺子剩了一多半,你也没好好吃,再过一阵就七点钟了,是不是水也不能喝了。” 莫如玉此时那条伤腿又开始疼了起来,她强忍着摇摇头说道:“不喝了,刚才那个酸汤水饺没放辣椒,味道也淡一点不渴。你去问问大夫能不能打个止疼针,这疼劲又上来了。” 魏家明一听二话不说忙起身就去找大夫了。 此时那个老太太看着魏家明夺门而出,笑着对莫如玉说道:“我家孙子就是硬疼到手术后才给背了止疼棒,我刚要说你对象就已经出去了,小莫,你命好,遇上这么好的小伙子,下午你妈在的时候我听他叫王姨,你们还没结婚啊!这么好的小伙子你可要抓紧了,别让人抢走了。” 莫如玉听了忙解释道:“阿姨,他不是我对象,他是我弟弟,他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一直当他是弟弟,你别误会。我比他大好几岁呢,而且我还有孩子,怎么可能和他处对象。” 那农村老婆子听了忙说道:“哎哟!看我这张嘴,不好意思,我弄错了,看他那个贴心的模样,以为他是你对象,又不是亲弟弟对你可真是够上心的,好人啊!” 那老婆子话音刚落,就见魏家明着急忙慌地进了病房,看着莫如玉焦虑地说道:“如玉姐,大夫不在吃饭去了,护士没有处方不敢打针,护士说实在坚持不住吃点止疼药。这可咋办,我给你捏一捏腿,分散一下注意力也许就没那么疼了。” 莫如玉一听下意识地将腿往里面靠了靠摇头道:不用,不用。刚才你出去阿姨说了,她家孙子刚受伤那天也没吃药,忍忍就过去了,时间不早了,我妈也快来了,你今天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早点回去休息! 莫如玉在王家秀有意离开给自己和魏家明创造接触机会的时候就想好了,就算是王家秀拿着刀逼自己就范,魏家明和自己也不可能。她心里清楚得很,没有情爱的男女就算是结了婚也不会幸福,当年和柳志高在最浓情蜜意的时候老天爷把柳志高叫走了,从那以后能真正走进她心里的人一个也没有,如果只为了图有人能帮自己一起拉扯两个孩子而违心地接受一个人,对自己对别人都不公平,生活已经够难了,她不能难上加难,凭空给自己的感情生活再注入难堪,到时谁都活不好,这个底线可能是王家秀没法理解也永远理解不了的。她也不想为此再费口舌。 魏家明现在还年轻,为了报答当年自己那个善念救过他,没把他送进少管所去,想追求自己帮自己拉扯孩子的心情也能理解,但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魏家明会有真正长大成熟的一天,他对自己的人生会有各种各样安排,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可能,自己既然当初存善,现在更不能害人害已,日子一天天过下来有多少烦难与不堪,该谁承受还是谁自己承受的好,自己对魏家明本来就没有情爱之意,更没必要把不相干的人请到自己生活中一起活受罪。 不过莫如玉也反思了,前段时间对魏家明故意冷淡的做法也不对,就算是不愿意和魏家明谈婚论嫁,人生有各种各样的机缘际会,也没必要非弄成路人才罢休。 因此今天看到魏家明出现在病房王家秀故意离开后,莫如玉在心中就盘算好了,等吃过饭后就劝魏家明回去休息,以后还是朋友间的正常来往,这样大家都有台阶。 魏家明听到莫如玉打发自己回去,那下午刚扬起的爱情风帆好象被大风吹倒了一般,顿时心又冷了下来。 这时他才好像有点明白过来,莫如玉从王家秀离开后一直不拒绝自己为她做事情只是在给他递了把梯子,希望他从云端上下来。可能以后她的心都不会向他打开了,也许从此她只能是他的如玉姐,不可能是其他任何关系内的人了。 看着莫如玉那张平静的脸,魏家明知道此时再不走可能就得冷场了,明天和以后能不能再来也会成为悬念,想到这儿,他便对莫如玉说道:“如玉姐,要不我这会给王姨打个电话说一声,让她早点过来,你一个人行动不便万一有事跟前没人也不是个办法。”说着已拿出手机给王家秀拨了过去。 “喂!王姨,我这会单位上有点急事得过去了下,你能不能早点来医院,我走了如玉姐一个人可能不行。” “哦,哦!知道了,你单位上有事你去忙!我这就出门。” 两人简答的话语落在莫如玉耳中令她十分感激,刚才魏家明说要给王家秀打电话,她第一反应是魏家明如果说是自己让他回去的,王家秀肯定会给自己打来电话训斥她不知好歹,那车轱辘话说起来肯定没完没了,没想到魏家明却说自己有事要回单位去,这样免去了好多麻烦,看来他这善解人意不是吹出来的,对自己和自己家中的情况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正想着,魏家明已提着行李箱边往外走边对莫如玉说道:“如玉姐,明早手术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水。我明天一早过来陪王姨送你去手术室,王姨这会儿已经出门了,应该很快就到了。你今天早点休息,我走了啊!” 莫如玉依然平静地点点头说道:“嗯,你路上小心点,明早九点才手术,你不用太早过来。” 看着魏家明答应出了门,莫如玉呆呆地坐在病床上发着呆。此时隔壁病床上那个小男孩子已经将魏家明那会儿买来的各种零食全都打开看了一遍,上面好些字他都不认识,那些零售更是没吃过,便又小心翼翼全都装在袋子里。 只留下一个那天他看到同病房的小女孩星月吃过的一块巧克力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好几遍。 砖头拿着那块巧克力来回看着,忽然抬头看莫如玉坐在床上发呆,便从床上下来走过来用那只好手拿着那块巧克力递到莫如玉面前说道:“阿姨,这巧克力能止疼,你吃一块就不疼了,那天那个床上的星月疼得直哭,他爸就给她买的巧克力,她吃上就不哭了。” 莫如玉笑着用手推开对小男孩说道:“我从现在开始不能吃东西了,你自己吃。你叫什么呀?大名叫什么?你是男孩子为什么住在女病房里?” 那小男孩看到莫不玉推开了巧克力,便一边往自己床边走去一边说道:“我叫孙兵武,小名叫砖头。男病房住满了,大夫就把我安排在这间了,我也不想住在这里。” 莫如玉一听这话,尤其是听到小男孩的小名叫砖头便笑道:“你这小名谁起的,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砖头奶奶此时正坐在床上靠在床头上丢盹,一听问起砖头的小名谁起的,一下精神了,接过话说道:“我们孙子这小名是他爷爷给起的,生下他的时候我们家住的还是土坯房,他做梦都想盖几间砖房,那时候穷也盖不起,后来砖头他爸他妈去外面打工挣了钱,才盖了几间大砖房,他爷爷这辈子也算跟着儿子沾了光,住上了大砖房,死也瞑目了。” 莫如玉听了刚要问砖头的爷爷现在在哪里,就听门口一串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王家秀的声音:“就这间病房。”随即就见王家秀后面跟着张婶和刘小华一起进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