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晚成,再遇多情厉先生!》 第一章 -女人,你今天为什么不过来? 寒冬的江城,二环线上的公寓楼内,入夜后一片静谧。 客厅的落地钟敲响,时针恰好指向九点,湿冷的空气里没有暖气而弥漫着渗人的寒冷。 钥匙转动,时迦动作不留余地的进门后便做出关门的动作,一只手突的探入,硬是将本该合上的门给挡了下来。 杵在门口的男人面色微不自然的看向她,在脑海中组织无数次的言辞,最后只化为一句:“迦迦,你的状况在恶化,这些年你到底有没有接受治疗?” “贺之煜,很晚了,我需要休息。” 一直沉默的时迦面色在白炽灯下越发冷白,随之出口间,眉心隐露出一丝疲惫。 男人本欲出口质问她这些年怎么活过来的话,被她这般冷漠的一噎,一时失声。 时迦的目光扫过他的脸,微垂下眼,视线轻易的落在了他无名指上的铂金钻戒,眼底的情绪被掩藏的极好,没有再去关注他的面色,拨开他的手意欲继续关门。 “迦迦,你这样叔叔会担心的。” 搁在门把手上的手徒然一僵,时迦抬头,眸底一片沉寂。 望着她停下动作,贺之煜缓和了面色:“我知道你今天很累,这样吧,你明天抽空去趟医院,我帮你做一次详细的心理疏导。” “你别急着否决,迦迦,我想你比谁都清楚,今天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你被困在地下室,你可能就没命了。” 提及今天被困在地窖的画面,时迦的身子轻颤的一下,压下那股从心底蔓延而起的恐惧,唇角轻扯:“我不是你病人,你不需要对我负责,即便是,那也是过去式,现在我要睡觉,就不陪贺医生叙旧了。” 语落,不去看他欲言又止的神色,大力的摔上了门。 “时迦,你一直在自欺欺人。他要是真的在意你的感受,就不会逼你回来参加他的婚礼!” 一门之隔,贺之煜的声音不可遏制的加大。 时迦脚下的动作一僵,转而入了客厅。 她的面容从初时的惨白渐恢复如初,端起冰冷的白开水一口灌下。 冷意激得她的身子轻颤,目光越过客厅中央的那面落地镜上,镜子里,女人穿着紧身牛仔裤,上身的灰色毛衣上脏兮兮的沾着铁锈和泥,黑色长发乱糟糟的一团,配上那张白的不健康的面孔,无怪一路回来时,路人那看疯子一般的目光。 三年,一千零九十四天,她都像是在做梦。 ** 从浴室从来,搁在外衣口袋的手机响起,裹着浴巾径直接起。 没待她开口,一道乖张的童音便从另一头不耐的响起:“女人,你今天为什么不过来?” 时迦拿下手机朝手机屏瞟了一眼,抬头继而又看向床头柜上搁着的日历,星期四。 “对不起,我忘记了。”她态度诚恳的道歉。 另一端似是没想到女人的态度如此客气,一时微愣,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原本跋扈的声音瞬间弱了下来:“女人,你是不是生病了?” 第二章 -你的事儿比惹我生气还重要? “没有。” 时迦的声音毫无波澜的起伏着,却是在话落后便不再听见电话的另一端出声,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依然通话中的手机。 沉思了半晌,仍然等不到另一头有声音传来,迟疑片刻:“怎么了?” “……蠢女人!” 憋足了气,另一端的童音忽的提高,骂道。 时迦默的噤声,白净的脸颊并没有因对方的话儿显露出半分怒色来。 “你今天没有过来给我上课,我不和你计较了,那你明天过来吧。”稚气未脱的声音隐透几分的戾气,有着和其年龄不符的冷漠,却也矛盾的在出声后缓缓放低之前拔高的嗓门。 “我明天有事……” “你的事儿比惹我生气还重要?” 童音截断了她的话,语末隐约透着闷闷的不满。 “……” 时迦无奈的沉默。 “明天你要是敢不过来,我马上让季叔把你辞了!” 赌气的声音带着威迫的语调霸道的透过话筒传来。 握着手机的动作略有迟疑,时迦晦暗的眼眸闪过一丝焦躁的情绪,视线掠过卧房的落地玻璃,脑海不由浮现出厉言灏那张不掩戾气却满脸涨红勃然而怒的小脸,心底似有一秒被触动,敛起微拧的眉梢,平日里向来冷情的语调有所放缓:“明天我不能过去,真的有事……” 她的话未全落,手机屏却陷入了黑屏状态。 没电了。 ** “砰——”的一声巨响,画板被一双细瘦的小短腿给应声踢翻了出去。 宽敞的画室里,穿着今年最新款冬装的厉言灏一张笑脸覆上了一层与之不符的戾气,狂躁的视线瞄向被踹翻在地的画板架,眼底一晃的黯然。 他捧着手机,面上拂过一抹局促且羞恼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重新去拨那个被挂断的手机号。 还未来得及拨出去,画室门从外被人推开。 “这是谁又惹咱们小耗子生气了?” 穿着西装的男人走进来,偏白的肤色,唇角噙笑,带着几分探究的挑眉朝着厉言灏望去。 “我没事。”厉言灏嘟囔着嘀咕了一句,见男人的视线朝着自己手机扫去,涨红的耳朵一动,迅速的将手机藏到身后。 季恒的唇角略带戏虐,顺手从口袋掏出手机,一边翻看手机,一边道:“我这就打电话给时老师,让她以后不用来了……” “不许你打电话——” 厉言灏急红了眼,踢开跟前的画板架,就扑上去要抢手机。 却突听“哐”的一声,画板架就那么突兀的撞上了刚推开的门。 断裂的画板残尸前,男人的脚步停下,黑色西装裤笔挺而立,往上,一身白色的衬衣下,隐约可探见那厚实的胸膛,他的手还搁在门把上,袖口往上圈起一截。 男人的余光轻扫过跟前的画板,抬眼看向厉言灏,冷沉而醇厚的嗓音极具压迫的在静谧的画室响起:“给我站好。” 第三章 -你真不打算给你家小耗子找个后妈? “既然不满意,就换老师。” 寡淡的声音响着,男人深沉的眼神定格在厉言灏愤怒的小脸上,眉梢皱了皱。 “我说了不换,你不许给我换老师!” “季恒,明天打电话通知那位时老师,把工资结算下。” 厉言灏黑圆的眼睛瞪大,怒红着小脸,张口往男人的手臂咬了过去。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瞧的季恒忍不住扶额,连伸手拉开厉言灏:“小祖宗,不换就不换至于嘛?” “我就喜欢时老师,别人我都不要!” 厉言灏气鼓着脸,两张一大一小相似的面庞,怒目而视。 “去洗脸睡觉。”男人的视线严肃的落在那张包子脸上。 呶了呶嘴,厉言灏想要抗议,可对上男人那警告的眼神,怒红的小脸一下子不敢吭声,最后拧起一撮小眉,转身跑了出去。 …… 季恒挑了挑眉,收了视线,瞄向男人的袖口,啧了两声:“这小耗子前辈子估计是你情敌,这口下了狠劲啊!” 男人没回答,蹲下身,拾起地上的画板,神色略沉。 端倪着男人的背影,季恒经不住问道:“都八年了,你真不打算给你家小耗子找个后妈?” “我妈让你问的?” 男人偏头看他,口中的话语虽是疑问句,可明显用了陈述句。 季恒摸了摸鼻子,对上男人黝黑的眼神,轻咳了一声,全当默认了。 ** 时迦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视线瞥向床头柜,那台历上的红色标注,时迦微露恍惚。 相隔两地三年,却还是抵不住三个月前那一句:“迦迦,我要结婚了,我希望你能回来参加我的婚礼。” 她在英国待了整整十年,回国的次数屈指可数,十六岁出国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一个叫贺净尧的男人,他说他要定居英国;二十三岁她选择留在国外,原因依然是因为贺净尧,他告诉她,他曾经深爱过她的母亲,即便她母亲比他大了足足六岁。 而今天,他要结婚了。 贺之煜认为他对她残忍,逼着她亲眼看着他娶别的女人。 可时迦却觉得,一切早在三年前已经没有办法将她伤的更彻底。 ** 公寓门打开的瞬间,时迦还是微蹙起了眉。 一身正装的贺之煜站在面前,似是早已预料她会很早出门,看到她的瞬间,眼底并没有任何诧异之色。 “我来接你去医院。” 时迦的目光越过他,径直走向电梯,直接下到地下车库。 打开车门的手,被他不掩余力的按回。 “时迦!”贺之煜连名带姓的叫着她的名字,车门被推上的那声“砰”的巨响,似乎也将两人的神经激的绷紧,目光覆上一层晦暗,“你先随我去医院,下午婚礼举行前,我会送你过去。” “……” “你现在的状况,换谁都不会放心你直接去参加婚礼的。” 神经像是被蛰了一下,时迦的唇角轻扯:“三年前我没做的事,三年后我也不屑去做。” “……迦迦。” “放手,贺之煜,我曾经说过,我不会和一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纠缠不休,更何况,你现在已经结婚了!” 第四章 -你是不是也不会和我在一起? “……迦迦,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真的走进过你的心?” 贺之煜松开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见她要走,他的眼瞳中浮现出一股浓烈的怨恨,忽的伸手将她一把跩了回来,堵在狭仄的车旁,捧住她的脑袋,狠厉的吻便压了上去。 时迦偏过头,硬生的躲开。 清晨的地下车库,冰冷,没有生气。 他俯视着她,声音冷冽:“即便一年前我不离开,你是不是也不会和我在一起?” 时迦的思绪陷入沉默,好一会,再次看向他:“答案是什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话落,她伸手剥开他的手掌,径直上了车。 ** 时迦驱车行驶在江城的土地上,兜兜转转,漫无目的。 江城是时迦出生的地方,她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十六年,再回来,却是陌生,十年能改变很多东西,包括这座城。 回来三个月,她未曾在这个城市找到一丝的归属感。 离去前贺之煜那张脸再一次的浮上脑海,他的落寞,孤寂,到最后的渺茫,像是走马观灯的画面不断的旋转,不停的重复着。 她也曾会想,若是三年前,贺净尧离开的那天,她不曾答应他会接受治疗,又或者,她的主治医生不是贺之煜,更或者,她从一开始就不曾给过贺之煜任何希望,是不是今天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第一次见到青涩腼腆的贺之煜,第一次被他紧紧的握住手掌,第一次听他结结巴巴的告白,时迦曾经心动过,甚至于,他的出现,就像是她灰褐色的世界中那突如其来的一束光,让她迫切的想要靠近…… 却让她忘记了,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会接受她爱上过一个可以称之为叔叔的男人? 乃至于最后,她看着他躺在江韵的身边,告诉她:“时迦,我和别的女人睡了,我是她第一个男人,我想,你也会希望我对她负责吧。” ** “小姐,请问你有请柬吗?” 酒店的大厅,时迦的脚步被侍者硬生生的挡了下来。 时迦恍惚的缓过神,才发现人已经到了婚礼预定的酒店。 “她是新娘的侄女,让她进来吧。” 一道清秀的女声低低的响起,伴随着一抹杏色的身影走出来,精致的鹅蛋脸上化着淡妆,看到时迦时,脸上挂起优雅而熟络的笑来:“迦迦,你来了。” 说完,动作亲昵的拉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的往里带。 时迦身子僵硬,莫名的开始焦躁起来。 “你爸在楼上,我带你过去,你不在的这几年,你爸挺想你的……” 时迦不动声色的挣开江姿蔓的手臂:“江姨,不用麻烦了。” 江姿蔓张口正欲劝说一番,余光却瞥见往这边而来的人,一时噤声。 “我说时迦,你也二十六的人了,知不知道尊重长辈,我姐好歹嫁给你爸这么多年了,你这些年虽然在国外,可我姐照样把你当亲生女儿疼爱,隔三差五也没少给你打电话,寄东西,你倒好,回来板着这么一张臭脸,给谁看啊!” 回廊间,阴冷而尖锐的声音勃然而起,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女人从另一端出来。 第五章 -你要记住,贺净尧只会是你的姑父 江韵双手合在膝盖处,一袭殷红的礼服盖住她不能行走的腿,事隔一年,原本腼腆而羞涩的少女,此刻面容森冷刻薄,她仰看着时迦的眼神,像是一把刀子,想要在对方的脸上,心口上,狠狠的刺上一刀。 “时迦,你以为在江城,还有人欢迎你回来?” “阿韵,胡说八道什么呢?”江姿蔓偏头瞪了一眼江韵,面露尴尬的望向时迦,“迦迦,阿韵她现在变成这样子,难免情绪上收不住,你别往心里去,你爸在楼上,你去见见吧。” 时迦下意识的沉默后,最终点了点头,转身上楼。 江韵抓着轮椅的手激烈的颤抖,想要直接扑上去,一双手重重的按住了她的动作。 “不许再闹了,你再这样,我告诉爸了。” 江姿蔓的话像是镇定剂一般,让江韵有些失控的动作得到遏制,可心底西斯底里的想要撕碎女人的心,却在攀升:“姐!你看看我现在的鬼样子,她就是一个灾星,害死了自己的亲妈还不够,还来害我!” “你给我闭嘴!” “姐!” “江韵,你要发作,也不看场合吗?” …… 脚下一滞,时迦面色微白。 像是逃离一般,离开了原地。 ** 酒店二楼有一间贵宾休息室,时迦叩响门板时,里头传来时骞剧烈的咳嗽声。 “进来。” 时骞这些年的身体越来越差,不到五十,华发却白了一半,时迦进来时,时骞凝重的表情微滞,直到对方走进,那一声“爸”,让他缓过了神。 “什么时候回国的?”时骞被时迦搀扶着坐到沙发,突的发问。 时迦低垂着眼,站在一旁:“三个月前。” 时骞褶皱的眼角微偏,余光扫过她的脸,时迦有着一张和她母亲酷似的面容,甚至连性子上,也随了她母亲骨子里的傲气。 “这次回来,就留在江城别走了。” 时迦眼底有过一抹波动,这些年,她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有空的话,打电话给你弟问问,若是他身体好点了,就回国,也别在外面瞎混,已经十六岁的人了,不能总一辈子待在外头。” “我会的。” 时迦没有动,应答了一句也没多余的话。 “……以后在你姑父面前收敛一点,他是你长辈,别跟小时候一样没大没小,给人看了,难免会被人说成没教养,坏了时家的名声。”时骞沉思了半晌,沉声开了口。 四肢冰冰凉的,一时有些麻痹。 哪怕曾经被他当面拒绝,时迦也从未想过有一天那个叫贺净尧的男人会成为自己姑父这样的存在。 只是,时至今日,当一切事实摆在眼前,她早已没有了逃避的理由。 时骞苍老而犀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这一刻,时迦有一种心底所有的龌蹉和不堪的想法全部毫无隐藏的暴露在阳光下的狼狈。 他就那么看着她,平静的说:“你要记住,贺净尧只会是你的姑父。” 第六章 -贺净尧缺了你,依然可以活得幸福美满 贺净尧和时青染的婚礼,依循了时青染最喜爱的汉式婚礼,凤冠霞帔,花烛拜堂。 时迦站在二楼回廊,没有下去。 不是因为怯场,而是就像江韵说的那样。 整个江城,并没有人欢迎她回来。 11岁前的时迦,有健全开明的双亲和即将出世的弟弟,一切看似美好,却随着母亲猝然离世,而陷入死胡同。她的母亲是难产大出血离开的,那天,是隆冬,很冷,她蹲在医院的角落,不知怎么的就待了一晚上。 时南是凌晨三点五十一分出生的,被护士抱出手术室时,皱巴巴的一团。 也不知,是不是应了这个“南”字,在一个星期后,时南被检查出先天性心脏病。 ** 时迦拉回思绪。 一道视线就那么突兀的转了过来,隔着距离,男人目光撞上了她,时迦原本要转身的动作,在那一秒,停下。恍若隔世的怅然,由心底蔓延到四肢。 那一眼望去的红,还有那张和那年回国时相差无几的轮廓,温文尔雅,虽已三十八,看上去却好似才不过三十初的年纪。 其实贺净尧有一张饱满而厚实的唇,而有人也总说厚唇的男人很长情。 “时迦,贺净尧缺了你,依然可以活得幸福美满,而你现在回去,在我看来根本是蠢的无可救药!” 时迦就那么突然的想起离开伦敦时,时南的话。 其实,时迦没有告诉他: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做一个懦夫,即便所有人都认为她疯了。 牛仔裤里的手机突然一震,是贺之煜的短信。 时迦看了一眼,短信内容十分剪短:“时迦,你在哪?” 没有要回的意思,她索性直接将手机丢进了裤兜里。 目光越过大厅,贺之煜的身影清晰的在人群中穿梭。 像是感受到二楼的视线。 原本奔走在人群中的男人忽的抬头,四目相对,时迦竟能看清那双眼底的情绪。 搁在裤兜里的手机一遍遍的开始震动起来。 贺之煜一边打电话,一边挤出人群往楼道口走去。 只是,没有等他上楼,江韵像是早已伺机在那里,推着轮椅挡住他的去路。 …… 时迦有几秒没有动作。 转身时,看到上楼的江姿蔓,开口:“我先走了。” 深夜的风,冰凉的触摸着肌肤。 昏暗的路灯透过车窗投射在她白净的脸上,她的唇被冻的青紫,可她的身子依然坐的笔挺。 车窗叩响。 时迦偏侧过头,隔着一扇车窗,修长的身形被灯光拉出一道长长的斜影。没来得及回神,驾驶座的门被人从外打开。 贺净尧有一半的英国血统,他的瞳色并不是纯黑,细看下,能看到一抹深邃的蓝。 “下车。” 第七章 -“忘了说,恭喜。”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在曾经一度儒雅的男人脸上,时迦再一次看到了愠怒。 “你在同情我?” 时迦黑色的瞳孔微扬,感受着手腕上掌心的僵硬,笑道:“我的病已经好了。” 贺净尧看她,迎着那双眼睛,看不出一丝说谎的躲闪。 “忘了说,恭喜。”她将手从他手掌一点点剥离,很疼,却没吭一声。 时迦这一刻,只觉得脑子特别清醒,垂下头,朦胧的灯光投在她脸上,一时看不真切,她吸了吸鼻子,再抬头时,手却很自然的将贺净尧的身子往后推了一把,关上车门。 车窗降下,她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姑父,外头天冷,我先回去了。” 话落,没有更多的言辞,车子便已经稳当的驶入车道。 细雨下,车影融入夜色中,贺净尧从裤袋取了烟,搁在唇边时,动作却又突兀的停下。 ** “……你是迦迦吗?” “我叫时迦。” “好吧,小时迦站在这儿不冷吗?” “我要在这陪着妈妈。” “你偷跑出来,家里人会担心知道吗?” “……” “小时迦怎么了?” “……是我害死了妈妈,他们都讨厌我,不想要我了。” …… 车子疾速的驶出隧道,时迦猛然踩下刹车,刺耳的摩擦声几乎穿透车窗直击她的耳膜。绷紧的心脏疯狂的跳动着,四面袭来的黑暗,车内狭仄的空间,像是一只巨网,将她困在其中,呼吸开始不收控制的急促。 时迦的脸埋入臂弯中,闭上了眼,克制着,不断的深呼吸。 那一年,早已朦胧的画面像是走马观灯般涌入她的脑子,在墓地,她就蹲坐在那里,靠着墓碑,然后,遇到了那个比她大了整整一轮的男人。 ——贺净尧。 在回国前,时迦早已忘记幽闭恐惧症带给她的噩梦。 直到那一天,她再次被困入地窖,漆黑,冰冷…… 那一刻,她只觉得血液在体内疯狂的逆流,穿梭。 时迦的身子轻颤了一下,身后的喇叭声开始不断响起。 她僵硬的伸手按压着太阳穴,颤抖的手再次握上方向盘,踩下油门…… ** 回到公寓楼,时迦刚用钥匙打开门,却被入目的灯光给愣住了。 她皱了皱眉,一路从客厅走到厨房,浴室,整间单身公寓的灯都被打开着,她丢下钥匙,走进卧房。 一张两米宽的榻榻米床上,原本折叠整齐的被子扭成一团,堆的像是一坨山。 隐约的呼噜声低低的响着。 时迦走近,伸手想要撩开被子,一颗黑黑的脑袋却突兀的从被子一角扭了两下,拱了拱露了出来。 - - - 题外话 - - - 傻狍子初来乍到,求妞儿,求收藏~O(∩_∩)O~么么哒 第八章 -果然是你亲儿子,还知道毁尸灭迹来着? 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的迎上她的视线,眼底倦怠的神情带着一丝憨傻,又似是想起什么,眉心皱了皱,瞪着时迦的眼神变得有几分犀利。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你怎么进来的?” 时迦在床沿边坐下,随手将耳鬓的几缕发拨到耳后,不答反问。 “我……我当然是走进来的。”厉言灏红了脸,内心羞恼不已的从床上爬坐而起,小脑袋突的扭到一边,又忽的转回来,狠狠的瞪着她,“你今天去哪了?” “没去哪。” 时迦的声音很淡,说完,径直在他面前摊开了手掌。 “你……你干嘛?” 厉言灏张了张嘴,心虚的有些结巴。 “钥匙。” “……什么钥匙,我听不懂。” “……” 时迦的视线顺着那张涨红的小脸挪到不断往后退的小胳膊上,沉默了半晌,在厉言灏突的要跳下床逃跑的瞬间,忽的伸手扯住了小个子的后领,紧随着那一声“啊——”的惊呼,顺手将一串钥匙从那只小手中扯了出来。 “你把钥匙还给我!” 厉言灏在床上滚了一圈,爬起才发现,原本自己要藏起的钥匙已经到了女人的手中,羞恼着便要扑上去抢。 女人的身子轻巧的侧身避开,目光扫过小个子怒目横视的眼睛,动作从容的从钥匙环上解下一枚钥匙塞入口袋。 “什么时候拿走的。” 时迦并没有急着将那一窜的钥匙收起。 厉言灏的脸蹭的一下红到了耳根,用余光瞄了瞄女人,支吾了一会,才硬着头皮呛声:“那是我捡的。” 时迦沉默着将钥匙递了过去。 “不许有下次。” “这次是你自己送给我的,可不是我偷拿的了。”厉言灏一把抓过钥匙,乖张的脸上露出一丝难掩的欣喜。 “嗯。” 时迦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厉言灏粉嫩的小脸上,整日阴郁的情绪忽的得到了缓和。 她偏头看了眼时间,开口:“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厉言灏欣喜的脸迅速垮了下来,瞪着她,想要抗议,可是看到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又怕把人吓跑了,张了张嘴,忍下:“我饿了。” 说完,小肚皮还象征性的咕噜噜的叫了一声。 时迦微愣,反应过来起身道:“起来穿好衣服,我们去外面吃饭。” 见她转身往外走,厉言灏拧眉攥住她的衣角:“你不会做饭吗?” “……”时迦。 “不是都说女人都会做饭嘛,你怎么不会做饭?”厉言灏嘟囔着嘴抱怨。 时迦瞟了一眼理直气壮的小个子,挑眉:“谁告诉你女人一定会做饭的。” 厉言灏说:“季叔说贤惠的老婆都是会做饭的。” ** “果然是你亲儿子,还知道毁尸灭迹来着?” 街道的垃圾桶旁,季恒脱下西装抹了把手,啧了两声,将脏乱不堪的西装随手塞进垃圾桶,拿着从垃圾堆掏出来的手机,回身往车走去。 第九章 -你不是戒了吗? “你儿子手机里的导航终点站就是这儿了。” 季恒扯了扯领子,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斜眼瞟了一眼男人,翻看完手机,得出结论之余,用眼神示意的看向隔着街道的公寓楼。 没听到身边人应声,季恒索然无味的收了视线。 “拿来。” 厉津衍余光轻瞥,季恒已闻声直接将手机丢了过来,接过手机,男人好看的眉心微妙的皱起。 “要我说,这年头连和尚也没你这般清心寡欲的。” 季恒偏侧过头,取了跟烟点燃,吸了一口,随手降下车窗,视线越过夜色,落在路旁小摊上的情侣身上,继而带着探究的落回好似被一股禁谷欠气息所笼罩下的男人。 他和厉津衍是一个大院里玩出来的兄弟情义,自小打架斗殴的事儿也没少干,直至厉津衍长到十八,被厉老轰出国,而他却为追一女生,报考了戏剧学院的表演系。七年前厉津衍回国,混迹在演艺圈前景大好的他借机转业,接下了母亲的律师事务所。 打从厉津衍领着一奶娃回国至今,季恒就从没看到过他和哪个女人关系暧味过。 “要我看,你身边真挺缺一女人的。” 季恒抖了下烟头,把憋在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再说就小耗子这年岁,也是该有个女人照顾着才放心,这隔三差五的离家出走,万一被人贩子拐了怎么办?” “他有亲妈。” 厉津衍丢开手机,目光不经意瞥过公寓楼,一抹身影吸引住他的视线,纤瘦的身形穿着一身呢大衣,尾随在后的是,像小尾巴一般存在的厉言灏。 她站在暗灭的路灯旁,身形融入夜色间,一时有些看不真切。 绵绵细雨下,女人忽的转身,迎着他的方向,露出一张干净白皙的脸,潮湿的空气中,抽丝剥茧般的雨水黏在她额前的几缕发上。 跟在后边的小尾巴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傲慢且别扭的脸上流露出一抹不寻常的向往,似是迟钝一般的反应过来,她瞧了一眼紧攥着自己袖子的小手,微顿半秒,伸手牵上他的小手。 “你儿子什么时候乖的成兔子了?” 季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足五米开外的十字斑马线上,厉言灏正乖顺的跟着女人大手牵小手的从一旁走过。 厉津衍没开口,身子往后微仰,取走季恒搁在一旁的烟,开始抽烟。季恒见他如此,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说:“你不是戒了吗?” “还没。” 季恒探究的眼神对着男人扫了两圈,手指突的一疼,惊觉之余,麻利的将燃尽的烟头丢出车窗。 “得,我先把你儿子领回来。”说完,便开门下车。 厉津衍搁在薄唇上的烟一滞,再抬眼,声音率先响起:“我去。” 第十章 -“先生,有病得吃药。” 时迦所居住的公寓楼是这片地段最早期的住房区,隔着公路的正对面正好是一条没拆迁的小吃街。 “我不喜欢吃面条。” 厉言灏有些嫌弃的坐在时迦对面的凳子上,时不时别扭的挪动两下。 “这个点,边上差不多都关门了。” 一路走过来,时迦便将周围的店铺扫了一遍,除了几个面馆,其余几家全都已经歇业了。其实,十年前,这里曾是江城二环线上最热闹的夜市,除了这一条街,边上错落繁杂的街道也不少。 那时候,一放学,成批的学生便会蜂拥着涌出学校大门,在小吃街上闲逛。 时迦的视线有些模糊的落在对岸的公寓楼,其实在得知学校拆除改建时,是在她决定出国的前一个月…… “咳……这面将就着勉强还不错。” 厉言灏是真饿了,虽然不爱吃面,可是抵不住那股香味儿,就小尝了一口,没想到还挺好吃的,便一股脑儿的吸起了面条来。 直到女人的视线落在他脸上,让他不得不别扭的开口狡辩。 “嗯。” 时迦应了一声,拿起一旁的筷子,也跟着慢慢的小口吃了起来。 隔着玻璃窗,细雨的深夜,一抹修长的身影立在不远处的站牌旁抽烟,他的手指干净修长,指甲修剪过,夹在食指与中指间的烟处,隐约可见一层薄茧。 店里偶尔的进出几个行人,稀疏零散。 搁在裤袋的手机震动着,厉津衍深吸一口烟,将烟捻灭在垃圾桶的凹槽处,掏出手机,是一个完全的陌生号码。 “喂?” “厉先生,我是厉言灏的美术老师,他现在在我这边,我等会就会送他回去……” “……” 厉津衍没应声,视线越过玻璃窗,里面衣着单调的女人正侧对着他单手拿着手机,而另一只手,则顺势将垂落下的发丝捋到耳后。 他的视线,顺着她白皙的面颊挪到她白净的脖颈,没等到他的回答,女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厉先生?” “……嗯。” 单调的音符从厉津衍的唇瓣溢出,短暂的应声后,他便挂断了电话。 …… 时迦领着厉言灏从小面店出来时,店里已经空无一人。 深沉的夜色,因为路灯坏了不少,时迦一时间并没有发现那一抹依靠在那的斜影。 “……过来。” 醇厚而沉敛的嗓音突兀的响起。 时迦偏头,四目相对,那是一双墨黑的瞳孔,清冷寡淡的像是覆盖着一层冰。 “给我过来。” 重申一般,厉津衍再次开口。 时迦性子本就凉薄,在男人毫不避讳的探视下,面容更冷了几分:“先生,有病得吃药。” 厉津衍目光微沉,审视的眼神更加放肆的定格在她的脸上。 一时,空气间弥漫起一抹微妙的躁乱。 杵在时迦身边的厉言灏俊俏的小脸微变,攥着时迦的袖子收紧。 厉津衍噙起唇角,视线冷不丁的从时迦的脸上挪开:“厉言灏,你给我滚过来。” 第十一章 -“女孩,你的味道很干净。” 冰凉的雨丝夹带着男人淡薄的声线低低的掠过时迦的耳膜,潮湿的几缕发从耳后滑出,被笼罩在暗影中的男人如旧。 当他唤出厉言灏的名字时,时迦虽愕然,却还是瞬间清醒了过来。 “厉先生?” 或许尴尬,或许为之前的言辞感到窘迫。 但这一切,时迦隐藏的极好,起码,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半分的端倪。 厉津衍的目光落向她,轻“嗯”了声,冷漠且疏离,不知是否是因之前的那句谩骂而惹怒了面前的这个男人,天性清冷的时迦竟从那单调的音符中也能听出了一丝刻意。 “对不起,对于刚才我的态度。” 时迦调整了情绪,因为之前的失误,在明显感受到对方目光过于锐利,也不得不当做没看到般的侧过身拉住了一直往后缩的厉言灏。 “不要!” 厉言灏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鸷的暴躁来,抗拒的往时迦身后退。 “我不要回去。” 男人目光讳莫如深,似落在厉言灏身上,又似没有。 眼前的画面让时迦一阵恍惚。这样子的厉言灏总能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或者说,像极了曾经懵懂无知的她。 叛逆的,疯狂的,只为了逃离。 “去车上找你季叔,”许久静默的厉津衍突然对厉言灏开腔,似是知道他根本不会听,话后又补充,“如果你不想大白出现在餐桌上。” 厉言灏小脸一黑,像是被戳中心坎。 大白这个词眼有效的像是镇定剂。 离开时,厉言灏阴郁的脸上在看向时迦时,刻意的摆出高傲的神色来:“女人,你明天记得来给我上课,这次你不许忘记了。” 时迦点了点头。 再转身,那双眼依然审视着她。 深黑的眼孔,锋利的,冰冷的,有一秒,她的脑海像是被人刺上了一刀。 死寂的沉默,时迦突然觉得心浮气躁起来,脸色并不算好:“厉先生,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话落,不等回答,便索性转身离开。 ** 时迦用冷水洗了脸,抬头时,迎上镜子里的那张脸,水声哗哗的充斥着耳膜,一旦卸了妆,她的脸色总显得过度的白。 她的脑子里突然蹿出一双如墨的眼睛。 那是一个男人的眼睛,看人时,容易让人有置身于危险之中的错愕感,她想起那人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女孩,你的味道很干净。” 干净…… 时迦呼吸一滞,掬水泼向自己的脸,一遍接着一遍,直到那似冰凉冻的她短暂的丧失知觉。 时骞娶江姿蔓那年,时迦十八,因为在国外,而她又发育不良,总会让人误认做十四,五的未成年。 但就是那样的她,在那年的冬天,曾渴望而期盼的等待着一个和她有着亲密血缘的孩子降生。 第十二章 -阿南,你想回国吗? 时迦一向浅眠,睡的不深,天蒙蒙亮时,便醒了过来。 她坐起身,偏头时,视线落向那包女士香烟—— 取了打火机,烟被点燃,时迦静静的斜靠在床头,尝试着深吸了一口,却被烟雾熏的剧烈的咳嗽起来。 十八岁时,她也曾经尝试过学抽烟,只是,一直都未曾学会怎么抽。 倒是她的弟弟,时南,在十三岁时便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叼着一根香烟来宣泄他对她的一切不满。 床头柜的闹钟显示五点四十五分。 时迦沉默了半晌,随手捻灭了烟头,拿起一整包烟,起身,直接全部丢进了浴室的垃圾桶。 出来时,时迦正拿着手机给时南打电话。 这个点,英国那边还是晚上十点,而时南,一向睡的很晚。 “喂?”沙哑而疲倦的声音在嘟声后响起。 时迦蹙眉:“时南,你又通宵了。” “……”电话的另一端突然沉默,半晌,才不冷不热的开口“嗯”了一声,说,“怎么,是要让我去接机吗?” “我决定留在江城。”在打这通电话时,时迦便做出了决定。 “时迦,你发什么疯?!”另一端传来杯子打碎的声音,而时南的声音也随着那声剧烈的破裂声儿勃然提高,“你就那么放不下那个男人,为了他,这么糟践你自己?” “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另一端的时南一时沉默,剧烈的喘息声隔着电话在时迦的耳膜起伏。 许久,才听到对方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时迦,你这是在犯蠢。” “或许。”时迦扯了扯唇角,转了话锋,“阿南,你想回国吗?” “……”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会逼你的。”时南的沉默,多少是时迦预想到的,当年她有多排斥回国,那么时南只会比当时的她更加排斥。 不管如何,她都不会逼他回国。 “你可以考虑,想好了记得打电话告诉我。” 时迦知道他一时半会也不会回答,索性打算先这样。 只是,时南并没有让她就此挂了电话,冰冷的言辞隔着电话不减分毫:“如果我说我不会回去,你是不是依然会留在那?” “……”时迦沉默。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一点,时迦,以后你的事我都不想管了!” 另一端“砰”的一声巨响,电话便陷入了“嘟嘟”的忙音状态。 时迦深吸了一口气,试着再拨过去,却已不在服务区。 摁断手机丢到一边。 她用力的按压着太阳穴,随即才从抽屉里取出一瓶药,拧开盖,倒出药片,仰头放进嘴里,这才拿起一旁的凉开水一口吞下。 被褥中央的手机震动起来。 时迦抓了一把头发,伸手去看,是戚七打来的。 “迦迦,你昨天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我很好。” “没事就好,”另一端的戚七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迟疑的出声,“迦迦,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江韵和贺之煜那小子怎么都进医院了?” 第十三章 -“你觉得梁医生怎么样?” “我并不知道。”时迦拉开衣柜的手微顿,随手从里投挑出一套出门的衣服,将手机开了扩音,径直脱去了睡衣。 “……嗯,不知道也好,只要不掺和上你,随他们闹腾去。” “……” 时迦的瞳孔落在试衣镜里的自己,没有吭声。 被映衬在镜子里的女人,身材纤瘦匀称,皮肤很白,唯一显得突兀的,是锁骨上方,那一只展翅欲飞的黑色蝴蝶。 纹身的原型,一开始其实只是一个“Y”而已。 那是认识贺之煜之初,两人打赌,她输掉后的产物,比起这个单调的符号,当年的他似乎更希望用“煜”字来获得她的“归属权”。 电话另一端的戚七似乎也从简单的对话中听出她的疲惫,绕开话题:“哦,对了,迦迦,梁医生让我问问你,药吃完了没有?” 时迦将毛线衣套上,转身翻开抽屉,才回答:“我上午过去一趟。” 如果是几个月前,她或许会选择放任自己,可是最近她明显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开始变得易怒起来,这并不是好现象,起码,她并不想让人看到她失控的那一面。 “行,正好让你中午陪我用午饭。” 时迦“嗯”了一声,通话便也结束了。 戚七是她七年前在英国偶然认识的,相遇的开场白也好似偶像剧的八点档剧情,英雄救美,而可惜的是她这个“英雄”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因为这个开始,戚七对时迦的热情度很高,也促使两人成了朋友。 ** 时迦拿了药,给戚七发了条短信。 约在医院外不远处的甜品店等她。 因为地段不错,甜品店内的人并不少,偶尔也会有几对情侣进出。 戚七推门而入的瞬间,时迦便已经看到了。 一身火红的大衣,搭配白色打底1裤,外加一顶红色羊绒帽,她的出现,足够吸引店内大批人的目光。 “怎么样?”戚七在时迦的跟前转了一圈,颇有心得的在落座后开口,“再过一个多月就我本命年了,你觉得红色适不适合我?” “你看起来像是圣诞老公公。” 时迦勾起唇角微笑。 戚七没好气的瞪去一眼,随即又将身子探过去问:“你觉得梁医生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当然是你对梁医生的看法啊,比如模样,谈吐,人品什么的。” 戚七有些嫌弃的补充。 时迦抬头看向她,突然有些明白这问话的含义。 见她看着自己不吭声,戚七索性也不藏着掖着,挑明了开口:“迦迦,梁医生对你有意思,不是我夸他,他真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长的白白净净的,个子也高,家庭条件也优越……” - - - 题外话 - - - 作为初拉乍到的傻狍子,美妞们要是喜欢文,记得多多收藏,留言呦~~ 为了确保大家能好好的看文,更新的话,在双更之前,之后的更新都会在晚上十点左右,(づ ̄3 ̄)づ 第十四章 -您并不亏欠我什么。” 时迦用勺子搅拌着杯内的奶茶,没做声。 两人认识多年,对于时迦近几年的情绪起伏,包括她的重度抑郁症,焦躁症,甚至是那所谓的幽闭恐惧症,戚七是除了时南以外,知道的最全面的。 戚七大学念的是护理专业,在年龄上,她比时迦要小两岁,二十四,刚毕的业,在父母的“威逼利诱”下,妥协的从事了护士这个行业。 某种程度上,其实戚七是看不懂时迦的。 比如在贺之煜的事情上,又或者在贺净尧的事情上。 “迦迦,你是不是真放不下‘他’?” 戚七说的有些微妙,确切的说,她口中的这个“他”,连她自己都没真正的判断出来,是贺家的哪一位。 “你谈恋爱了?” 时迦掀起眼皮,余光精准的扫过戚七后,绕开了话题。 “啊!”戚七惊呼了一声,在引来周遭侧目后,迅速捂住了嘴,伸手捅了把时迦的胳膊,小声嘀咕,“这你也猜得到?!” “你修了指甲,”以时迦对戚七的了解,她是绝对慵懒到不会多动一下手指头的女孩,“而且你今天喷了香水。” 戚七盯着她,啧了两声。 时迦倾斜着身子,用手按压着太阳穴,余光瞥见远处一抹身影颓废的行走在路道旁。 偶尔会有路人撞到她,将她挤到机动车道上。 看到这一幕,时迦的眉心下意识的深蹙。 ** 车辆穿梭的街头,绿灯跳转红灯。 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径直越过众人走向斑马线的另一端,一只手臂在呼啸的摩托声中,拉扯住了女人的胳膊,将她扯了回来。 擦肩而过的瞬间,甚至有人在边上惊呼。 “……谢……谢谢。” 恍惚中缓过神的中年女人也被吓了一跳,转身连忙道谢。 却在抬头时,面色一白,声音一时有些不稳:“……原来是迦迦啊,最近还好吗?” “贺阿姨,我下午有急事,先走了。” 时迦的声音很平淡,她出手,也并不是为了套近乎。 江蓉看她转身要走,倦怠的面容闪过一丝促狭,本能的伸手:“迦迦,阿姨很抱歉。” “……” 时迦的脸色微白。 半晌没动,直到情绪稳定,她转身:“您并不亏欠我什么。” 她的唇瓣抿的很紧,最后松开。 “阿煜他其实……” “已经过去了,阿姨,抱歉,我得先走了。” 时迦没有去看江蓉的表情如何,离开的很果决。 其实当年的事情,不管有人是否做了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江蓉作为贺之煜的母亲,不愿意他们走到一块,情有可原,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疯子”。 但这也不表示,她会在被设计后,坦然原谅一个人。 她是时迦,她也是人,也有血有肉,也会疼,她也渴望在深陷泥潭的绝绝境中得到救赎,仅此而已。 第十五章 -其实我觉得,我妈就该像你一样 “妈,迦迦没有对不起我,是您儿子欺骗了她的感情!”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贺之煜喉结滚动,遏制着心底的怒火,截断贺母的喋喋不休。 江蓉面露怯色的看向他,言辞闪烁:“……阿煜,妈只是觉得她该……” “她凭什么来看我?”贺之煜心底发涩,自嘲而有些绝望的冷笑,“妈,如果不是江韵气急败坏的说出来,我甚至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是您一手操办的!” 江蓉面色煞白,不敢呛声。 贺之煜看着她笑,眼泪顺着眼角溢出,他遏制不住自己颤抖的身子,短短的一夜,彻底的斩断了他的念想。 他以为,只要他回头,只要他努力,一切原本还来得及…… 可如今,他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你给她塞男人,给她送支票的时候,妈,您想过我的感受吗?” 贺之煜的话像是扼住了江蓉的脖子,让人窒息。 “妈只是希望你娶阿韵……”江蓉有些哽咽。 贺之煜冷笑着轻嗤,眼底一片阴鸷,他猛的抬起打了石膏的脚疯狂的往床板上踢:“我怎么不直接残废算了!不就一条腿,我赔!” “阿煜,你别吓妈,妈求你……”江蓉吓的嚎啕大哭起来,扑到他的身上,按住他几乎疯狂捶打的动作,眼泪汹涌而出。 “是妈的错,阿煜,你有气冲我来,别再伤害自己了成不成?” 贺之煜背脊僵硬,胸口的湿意让他绝望,唇齿颤抖:“妈……时迦曾经说过喜欢,可我以为她只是在骗我……” ** “时迦,我和别的女人睡了,我是她第一个男人,我想,你也会希望我对她负责吧。” “……你认真的吗?” 那一天,站在宾馆的回廊里,时迦问他。 “我会娶她,时迦,这他妈就是我的答案!” “你说你喜欢我,贺之煜,其实……我不是对你没感觉的……”那是她第一次想要妥协,“或许,或许那就是喜欢……” “迦迦,可是我不信了。” “……” 时迦的身子僵硬的坐在画板前,直至一声清脆的童声将她唤回思绪:“女人,你说我画的像不像?” “什么?”时迦缓过神才发现,厉言灏正拿着一块画板杵在她跟前。 而画板中央,是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女人,黑色长发,在她的左手边牵着一个小男孩。 厉言灏坐在一旁的板凳上,斜眼瞄她,有些兴奋起来:“这是我心目中我妈的样子,一头黑色长发,个子比我高出那么一截,瘦瘦的,很漂亮。” 说话时,他还形象的用手比划着。 厉言灏的眼底亮晶晶的,像是聚着一束光。 “其实我觉得,我妈就该像你一样。” 第十六章 -我爸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和别人打架(修) 厉言灏说到这,眉毛一拧,忽的便失了兴趣:“……他们说我妈妈根本不想要我,所以才抛下我的。” 时迦的心有些触动,有些心疼。 下意识伸手抚他的小脑袋:“他们是谁?” “我爸……”厉言灏搁下画板,平静的不像一个小孩子,“有次我在书房外偷听到他和别人说话。” 时迦从画板架前起身,坐在窗前的小阳台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厉言灏丢开画笔,爬上小阳台,坐在她的身边。 “你想看我妈妈的照片吗?” 扭过头,厉言灏看向时迦。 时迦微愣,点头。 “你等会。” 厉言灏蹦下小阳台,跑到一旁的书架,从一堆画本里抽出一本画册,在里头找到了照片。 “这个就是我妈妈。” 时迦看向那张明显被撕碎过的照片。 褶皱的照片里,男人站在庭院的中央,一个看上去极年轻的女孩,伸手扯住男人的领带,正踮着脚尖亲吻着他的唇。 照片的四角有些泛黄,但显然,在撕碎前,这张照片被保存的十分完好。 “虽然我爸没承认,可我知道这一定就是我妈妈。”厉言灏一边宝贝的抚着照片,一边出声。 “……照片里的人是你爸爸?”时迦身子僵硬。 “嗯,是不是和现在不太一样?”厉言灏嘀咕着说,“听季叔说,我爸以前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和别人打架。” “……” 时迦面色微白,动作僵硬的直接站起身。 却“啪”的不小心踢中了一旁的画板。 厉言灏扭过头,面露莫名的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女人,你怎么了?” 时迦好几秒都没做声,低头看了眼厉言灏,声音一时卡在了喉咙处,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一会儿,她说:“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得走了。” 这一瞬,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猜测一夕间全部浮现在了时迦的脑海。 *** 时迦推门而出的动作有些仓促。 乃至于,在她撞上倾斜着依靠在那的男人时,已经避闪不及。 脑额磕上对方的胸口,烟草味混合着男人的气息呛的时迦有一秒的恐慌。 因为那莫名的熟悉感—— 时迦只觉得狼狈,本能的伸手去推,腰上却被一股遒劲生生的按了回去。 男人的手臂堂而皇之的锢住她。 时迦的呼吸一滞,腰际的力道让她窒息。 “松开——” 她抬头,呼吸有些沉。 厉津衍薄唇紧抿,眯起的黑眸落在她冷硬的脸颊,松开了手臂。 时迦站稳脚,清冷的眸子和男人的黑眸相撞,想要咒骂的脏话卡在喉结中,难以开口。他的双指间任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周身一圈,丢弃着满地的烟蒂…… - - - 题外话 - - - 后半截修改了下~ 17.【第十七章 -“你拿我有办法试试。”】 两人相对无言,死寂一般的沉默。 时迦虽猜测不到他究竟在这儿待了多久,但明显,时间并不短。 她回国三个月,出入这也已经有一个月多,而在这别墅内看到厉津衍,却是第一次。而显然,他是在等她。 回廊间缭绕的烟雾还没有全数闪去。 时迦知道,这一刻,她已经无法若无其事的从这里走出去。 或许,在她并不灵光的脑子里,曾经一模糊了这个男人的脸孔,但是,他足够狠辣的性情,霸道而狂妄的性格,却早已根深蒂固的印刻在她的骨子里。 而当她看到那张即便被撕碎后又拼凑起的照片时,即便时迦在见到男人的第一面并没有认出他来,但那照片中的女孩,却足以唤醒她所有的记忆。 甚至—— 足够让她再度回忆起已经被她模糊的那张面孔。 她的目光落在他搁在唇上窜动的火苗,从最初得知一切的恐慌到这一秒,原本焦躁的情绪像是突然被一盆冰水彻底的浇灭。 喉结突然有些干涩,时迦对他摊开手:“香烟。” 男人漆黑的眸子盯着她,没有动作。 她瞪着他,心脏就那么突兀的漏跳了一拍,这感觉让她十分的不适应,几乎是在思绪做出判断前,便已经做出了先一步的动作。 径直伸手取出了他口袋里的香烟和打火机。 烟点燃,还没做出进一步的动作,耳畔便想起男人微愠的声音:“我准你抽烟的?” “你管不着!” 时迦觉得眼睛有些难受,她觉得这一刻,她想要发疯。 夹着香烟的手被他的大掌攥住,厉津衍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她,唇角噙起,声音丝毫不掩那份怒意:“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是不是?” “你拿我有办法试试。” 她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映着他冷硬的面孔,唇角轻勾。 厉津衍眯眼,攥着她手腕微用力,时迦眉心一紧,手腕一麻,夹在双指间的烟直接从她手中掉落在了地上。 “姓厉的,你有病!” 事隔八年,再次见面,他总能轻而易举的击破她每一次好不容易平和下来的情绪。 如果说,她的平静,冷漠,疏离,淡然是一张面具。 那么,这个世界上,迄今为止能将这面具撕下来的,必然只有跟前的这个男人。 “你立马给我松手。” 时迦咬着唇,攥紧的掌心隐渗出汗渍,心底的慌乱让她下意识的偏过头去。 却在那偏头的一瞬,男人忽的俯下身,吻就那么突兀的压了下去,浓郁的烟草味迅速的在她的口腔扩散,肆意的侵蚀着她口腔内的每一寸空间…… 他的吻,就像他的存在,不容否决。 她挣扎,唇却突的一疼。 他咬了她。 - - - 题外话 - - - 16章修了后半截,因为没编审核,会被吞掉,所以美妞们可以去留言区看,傻狍子自己冲咖啡的回复就是16章的内容。嗷,还有就是更新问题,因为傻狍子的号还不能留言,所以如果没来得及更新,更新时间调整的话,妞儿们可以去看被置顶的留言,里头会有更新时间。 第十八章 -别乱动,我去拿纸巾。” 血腥味在齿间晕开,时迦脑子内绷劲的神经“啪”的一下,似乎是彻底的断裂了一般。 男人松开,俯看着她,漆黑的眼睛落在她染了血的红唇上。 时迦仰着头,心脏的跳动声清晰的好似就在耳膜旁,她咬了咬牙,抬脚便往厉津衍的小腿肉上踹。 这动作并非只存在于她的幻想中,所以,踢出那一脚,也的的确确下了狠劲儿的。 “有胆儿继续。” 厉津衍嗓音极低,醇厚的声线听到时迦的耳内就像是在挑衅。 时迦抿紧唇,舔舐过唇上的血丝,几乎是没有丝毫要忌惮他的意思,脚不但再次的抬起,甚至更是直接往他的大腿内侧狠踹了上去! “往哪踢?” 阴沉的声音像是灌上了寒风一般,厉津衍的遒劲的手掌一把逮住她的小腿,让她那纤细的腿儿被迫悬在了半空。 “厉津衍!” 时迦面色羞恼,她抬起头,单脚站立显然并不是那么好完成,拐角外投射来的光撒在她的脸上,将她白净脸颊上那抹羞愤的红平添了一抹耐人寻味的暧味。 “你松开我的脚。”她的呼吸粗重了几分,男人掌心的薄茧,因为他提起她脚腕的动作,而滑入她腕处的肌肤,炙热而粗糙的碰触着她有些冰凉的脚踝。 异样的不适感,让时迦瞬间默声。 而显然,此刻的厉津衍也并没有意欲开口。 他黑眸顺着她的脚踝挪到她已经难以支撑全身重力的单脚上,冷嗤了一声,眸底闪过一抹嘲弄的戏谑。 恶略的,傲慢的,还有看戏一般的心态。 “……厉津衍,你要不要这么无耻。” “……” “……厉津衍,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这么幼稚。” 时迦有些气结,连带着脑子也开始犯晕,甚至于,她还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血压在升高。 单脚着地的腿轻晃了一下,人便突然不受控制的朝后栽去。 脚踝的力道徒然一松,时迦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低头的惯性动作下,粘稠的热流滑过她的唇,滴到了她的手背上。 思绪片刻的断篇。 突兀的看清那一抹的血红,时迦不由的皱眉。 该死的,她又流鼻血了…… 时迦一手捂住血流不止的鼻子,一手推开跟前挡路的男人,便要转身往楼下跑。 厉津衍眼疾手快的一把攥住她,那盈盈不堪一握的手臂惊人的瘦,他敛眉,大力的将人扯回到自己的跟前。 “你干嘛……”时迦想挣扎,下颚却被男人的手指遏制住往上提。 厉津衍目光漆黑的落在她的脸颊上,难得见她仰头后乖顺的没有反抗,薄唇这才微启,道:“别乱动,我去拿纸巾。” 第十九章 -爸,我没有小姨,您记错了。 时迦到底还是没有留下等待厉津衍的意思。 安静的回廊上,除了那残留在地面的几滴血痕,早已没有了女人的影子。 画室的门板从里打开,厉言灏整个人从门里头钻了出来,他的表情瞧起来有些萎靡不振,脸颊红了一块,磕破了一小块皮,在他扭头时,正好瞧见已经从书房回来的厉津衍,他瞪着男人,责怪的言辞意味极其明显:“你把我老师吓跑了。” 厉津衍拿着纸巾的手掌收紧,周身气息开始变得微妙,眉目下的五官深刻而鲜明,他的唇抿着,看着厉言灏的眼神明显带着几分警告。 这样的眼神多少还是让厉言灏有些发怵和害怕,若是换做往常,他都会乖乖的回自己屋干自己的事,也不触男人的逆鳞了,可这会儿,他只觉得心底堵的难受—— 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在时迦说要走的时候,那委屈感就像是几根小针戳进了他的小心脏里头。 “我都看见了,你还抱住了她,强吻了人家。” “……”厉津衍冷冷的扫去一瞥。 厉言灏气鼓鼓的喘着气,一对小耳朵红的透彻:“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对她用强,你就是一个老不羞!” 厉津衍点了烟,脸上始终挂着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 直到厉言灏唠唠叨叨的骂完,实在不知道还能骂什么,才只能作罢,可回房前,厉言灏又扭回了脑袋,拧眉直勾勾的看向他:“你是不是对我老师有意思啊?” ** 时迦回到公寓时,鼻血已经止住了。 也不知是不是失了血,她整个人异常的疲惫。 在伦敦时,时迦曾出过一场车祸,显然她运气还不错,没有缺胳膊断腿什么的,不过,却仍然有那么一些后遗症,比如,她的腿不再适合剧烈的奔跑,又比如,她过分的情绪激动会让她流鼻血…… 将钥匙随手丢到鞋柜上,时迦手机开机时,有好几通未接来电提醒。 大半都是贺之煜的,还有一个是座机,时家老宅的。 时迦跳过了贺之煜的来电,拨通了座机号码。 接电话的是时家的帮佣阿央,一个年轻的姑娘,比时迦还要小四岁。 “喂,请问找谁?” “我是时迦。” 另一端的阿央一愣,随即迅速反应过来:“小姐,您等下。” 脚步声响起,电话被再次接起时,便听时骞的声音沉郁的从话筒另一端传来:“下午去哪了?” “上课。” 时迦回答的很简练。 另一端好半晌的沉默,几声咳嗽后,声音再次响起:“明天去医院给你小姨道歉。” “为什么?”冷冷的勾起唇,时迦眯起了眼睛,“爸,我没有小姨,您记错了。” - - - 题外话 - - - 求萌妹,求收藏~~傻狍子打滚飘过~ 第二十章 -如果有选择,我宁可没有你这个女儿…… “你……”时骞愠怒的声音透过话筒勃然而起。 时迦轻扯唇角,笑的有些凉薄,她的眼珠子漆黑的探不到底,幽深幽深的:“爸,您恨我吗?” 理智上,时迦觉得她本不该说出这句话的。 可是,今天她的情绪意外的难以自我控制,她无法忍受,自己的自尊被一次次的践踏。 “胡说八道什么。”时骞的声音中隐透着几分暴躁,或许,在某种意义上,时迦那偏激而傲慢的性格多半也遗传了时骞的性格。 “我不管你在乱想些什么,时迦,我警告你,你自己惹出来的祸,就该自己承担,明天你不想也得去给人道歉!” 时迦抿着唇,透过话筒传来的声音震的她脑鸣。 回国后一切的和谐,原也不过是一场假象。 “我不会去道歉。”时迦的声音平静的可怕,“她要作,那是她的事情,凭什么让我买单?” “畜生!”时骞愤怒的谩骂破口响起,“要不是你介入他们的婚姻,他们会打架进医院吗?!” “……” “时迦,你还知不知道,人家是因为你才断的腿!” “……我没有对不起江家的任何人。”时迦只觉喉结像被一根刺卡住。 她固然冷情,可却并不是真的无情。 “你……” “我有什么错?”时迦捂住鼻子,仰起头,血液的粘稠让她想要作呕,声音很冷,“是我把她脱光塞人被子里了?还是我让她站在窗户上自杀了?” “……” “她婚姻不幸,还是我跪着求她嫁的吗?” 时骞被这一声声的质问堵的哽住,隔着话筒,时迦看不到另一端的父亲是否早已暴跳如雷,可是她知道,在她毫不掩饰的厌恶语气中,所有人都会将她当成了疯子。 “你太无理了,时迦。”半晌的死寂,时骞隐含怒意的声音几乎冷的没有任何温度,“如果有选择,我宁可没有你这个女儿……” 时迦没动,合上眼。 指缝间,全是鲜红的血。 客厅的落地钟“啪嗒啪嗒”的响着,一切静的出奇。 她有些耳鸣,手机另一端传来之后的声音,她竟然一点都听不真切。 很久—— 是一片“嘟嘟嘟”的忙音。 时迦脑子懵了,她想起了那年江韵因贺之煜不愿负责而打她的那一耳光,也想起了母亲离开的那一天,她偷听的话。 脑子有些断篇,可那次书房偶带嘈杂的声音像是魔音。 “她根本不该冲出去救人,她还怀着孕,她怎么这么傻……” 她的命,是拿母亲的命换来的…… 时迦眼眶赤红,突然狠狠的将手机砸了出去。 “砰——”的一声。 手机被分解了,碎裂的屏幕,裂痕在扩大。 时迦用冰冷的水冲洗掉满脸的血,用毛巾捂住自己的脸,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第二十一章 -你生下他时,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每当两姐弟陷入窘迫的境地时,时南总会问她:“时迦,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总是有那么几个人从出生起便不被人所期待?” 那时候的时迦选择的往往是沉默,因为无论她如何回答,都只会让人觉得更不堪。 客厅的落地钟依然有规律的嘀嗒响着。 时迦蜷缩在床中央,一动不动,窗外淅淅沥沥的开始下雨,雨水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内清晰可闻。 她一直睁着眼,直到后半夜快要结束,落地纱窗外隐透白光…… 时迦尝试着合眼入眠,可却失败了。 这一刻的她,突然很想时南,想听听他的声音,看看他的脸。 可她不敢,不敢让自己的弟弟看到这样子的自己,狼狈的,萎靡的,崩溃的…… 嘈杂的声音随着几道凌乱的脚步声透过楼板传来,楼上突兀的响起几道瓷器碎裂的响声,伴随着女人尖锐的咒骂声。 “你他妈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给我起来!躲什么躲,有脸做没脸认的Bitch!” “够了!” “够什么?难怪你那么希望我出差,哈,我嫁给你才几年,你就忍不住了?!” “别闹了,你这样又何必,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 “要孩子我难道不会给你生吗?” “我们结婚都这么多年了,你要能生早就生了,我和你明说了吧,我爸给我下最后通告了,如果明年还没孩子,他让我们离婚。” “……” 凌乱的脚步声,女人凄厉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响起。 时迦最后一点睡意彻底消散。 她坐起身,眼圈有些黑,下床后,开始疯狂的翻柜子,直到从一件大衣口袋找到那瓶安眠药。 ** 再次躺回床上,时迦耳边的哭泣声消失,不久便睡着了。 她开始做梦—— 梦里有她,有时南,有贺净尧,还有……那个男人,厉津衍。 梦里头的一切,就像是老旧的电影带,画面有些零星,有些残破。男人抱着她,将她搁在手术台上,他的眉梢皱紧,目光看着她,复杂深沉,她能感受到那双攥在腰上的手掌的力道,很紧,力气很大。 一滴液体落在她的鼻尖,是他额前滑落的汗渍。 医生,护士开始进来。 她听到有人在讨论,她不适合顺产,需要剖腹产。 剖腹产? 不,她得顺产。 她听到自己开口说:“不,我自己生。” …… 视线模糊,孩子生了下来。 梦境开始转变—— 她躺在一间病房内,贺净尧拉着小小的时南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复杂的凝视着她,眉皱着,那样子的他一点不像那个儒雅的贺净尧。 “……孩子?”那是她的声音。 贺净尧站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是死婴,你生下他时,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她躺着,眼角有些湿。 想起来了,她喃喃自语着:“……他没哭。” - - - 题外话 - - - 有美妞不,出来冒个泡呗,╮(╯▽╰)╭明天开始双更呦 第二十二章 -厉言灏是不是我生的? 时迦从睡梦中惊醒,四肢冰凉的露在被褥外头,浑身难受,室内没开暖气,冷的发憷,眼前一抹黑,又是黑夜。 手指按压着太阳穴,绷劲的脑子里,回荡着那一句:“时迦,孩子死了。” 她的孩子死了……? 时迦的脑海中蹿出厉言灏傲娇的小脸,怒瞪着她,鼓起的腮帮子,这两日凌乱的思绪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往一个念头钻去。 客厅的中央,残破的手机仍旧静静的躺在那里。 时迦随手拿了钱包,裹了一件厚重的棉衣,匆匆出了门。 …… 夜晚八点,雨依然淅淅沥沥的下着。 夹带着寒意的风吹红了时迦的脸颊和耳朵。 司机用余光透过镜面看到了拉开车门坐进来的狼狈女人。 “姑娘,去哪?” 时迦微抬头,额前的头发一缕缕的贴在她白净的脸颊上,司机听她开口用沙哑的声音说:“最近的手机店在哪?” …… “小姐,您的手机。” “谢谢。”时迦从营业员的手中接过手机,转身离开。 外头还在下雨,她站在门口,偶尔有雨水打到她的大衣上。 “……喂?”电话拨通,男人醇厚而磁性的嗓音响起。 “我是时迦。” 因为感冒了,她的声音有些像卡篇的磁带。 “……”不知是否刻意,在她自曝名字后,除了那有规律的呼吸声,她并没有听到男人开口回应。 手机依然处在通话中。 麻将声零星的透过话筒传到时迦的耳内,以及一道闹腾的吆喝声:“哥,你这牌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啊?” “呦嘿,该不会是哥你小情人打来的吧?” 哄闹声开始不断的从话筒另一端响起。 “哥,撒时候带嫂子来让我们瞅瞅?” “我出去抽根烟。”低低沉沉的声音极好的打断了那一屋子的闹腾声,时迦听到椅子被推开的摩擦,从喧闹到静谧,只不过短短的数秒。 时迦从始至终都没有挂断电话,她在等他开口。 “……有事?”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沉敛。 “嗯,有事。”从疯狂想要找寻答案,到听到他声音如此真切的在耳边响起,她突然恢复了理智。 “说。” “厉言灏是不是我生的?”时迦的声音很沙哑,破音的很厉害。 手机的另一端好半晌都没人吭声。 时迦在猜想他是因为没听清还是不想回答间徘徊时,最终选择重复:“我想知道厉言灏是不是我儿子。” “重要吗?”厉津衍这次没有沉默,但他不温不火的态度,显然对她这通电话产生了些许的不耐。 时迦咬着唇,一辆车从她边上驶过,“哗”的溅起她一身的泥水。 “重要。” 那两个字几乎被吞没,可厉津衍倒是听真切了。 隔着手机,时迦猜不出此刻厉津衍是何种表情,她的第六感告诉他,他并不乐意回答她,却突听他再次开口:“一茗轩,你过来。” 第二十三章 -“……我不需要。” 一茗轩是建在江城二环线外的一处休闲会馆,位置虽偏僻,可却极好的座落在各高档别墅区之间,因而成了有钱人爱去的地方。 出租车拐出一片林子,开出数百米远,停下。 黑夜依稀的雨声在时迦下车后,噼里啪啦的打在她单薄的身骨上。 一茗轩的一楼是茶室,棋牌室在二楼。 时迦走进大门,被门口的服务生拦下,服务生眼底略带歉意:“不好意思,我们会馆对客户有一定的仪表要求,您这样子,我们实在无法放您进去。” 一路淋着雨过来。 时迦几乎被雨水淋的透彻,裹在大衣里的线衣也已经湿漉漉的粘贴着肌肤。 她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冻的发白。 “我找人。” 时迦微拢眉,淡吐出三个字。 没等服务生应答,一道吴侬软语的女音吸引走了时迦的注意力。 她身子微僵,顺势看去。 不远处,时青染正挽着贺净尧的手由远及近,声音柔婉的不似当年那个商业界的女强人。 她秀眉微拢,美艳的眸微偏向身侧的男人,半娇嗔半嗤笑的说着话: “净尧,那新项目不是我不想同意,今天我也特意看了企划案,你也该懂,我觉得这项目里头涉及到根本的利益问题。” “嗯。” 贺净尧不置与否的轻应了一声,突兀的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时青染疑惑与他突然停下脚步的动作,下意识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时迦脑子里转身离开的念头一闪而过,却因为对方投来的视线,而被迫僵硬的立在原地,思绪混乱,耳朵嗡嗡的一时失聪。 胸口像是压上了一块石头,沉重的有些窒息。 “怎么弄成这样子?” 时青染走近,眉心收拢。 “外头下雨了。”时迦据实回答。 只是她的话,似乎并不足以让人相信,起码,时青染不信,贺净尧也不信。 “你淋成这样,让净尧送你回去吧。”时青染余光微偏,再回眼,淡淡的开口。 时家的女人生的一向精致,时迦如此,时青染更胜,三十七岁的女人,不单漂亮,看上去还极年轻的好似二十八镹的年纪。 “不用麻烦姑父了。”时迦下意识的将目光从贺净尧身上挪开,“我是来找人的。” “我送你回去。” 一直不曾开口的贺净尧突的出声。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也不知是否刻意,自动的忽略了那一句“我是来找人的”话。 “……我不需要。” 时迦只觉被雨水浇灭的躁乱在这一秒又被激了出来,厌烦的语气便无可遏制的从嘴里念出。 她觉得窘迫,觉得无地自容。 只因站在时青染的面前。 气氛微妙,一时的沉寂。 直至,一道女声插入。 “……刚才很抱歉,时小姐,这边请,厉先生在楼上等您。” - - - 题外话 - - - 这两天忙的有点日夜颠倒,码字脑子也晕乎着,请允许傻狍子推迟双更呐 下面来段小剧场: 厉先生简单而粗暴的报了地儿便直接搁断了电话,这边转头,一张笑嘿嘿的脸突的瞅上前。 作为哥俩好的兄弟,来人撞了撞厉先生的胳膊肘,嘻哈开口:“哥,嫂子要来了啊?” “……”厉先生没做声,靠在边儿抽烟。 哥们乐此不疲的继续捅了捅他:“哥,听季大律师说,你有‘戒斋还俗’的趋势啊,您老给透个底,是不是和嫂子嘿哟了?” “嗯?”厉先生余光微偏。 “哥,再装就没意思了,我都发现了。”哥们笑的一脸贼。 厉先生斜睨过去一瞥,扯笑:“你发现什么了?” 哥们坏笑“昨个去你家,小耗子给我看了他捡的套套了。” 第二十四章 -“怎么弄成这副德行?” 一直以来,当得知贺净尧要娶的人是时青染那一刻开始,时迦便无法坦然的面对自己这个虽不熟络,却是至亲的姑姑,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贺净尧,而他却成了她的姑父,这样被视为禁忌一般的爱,每当杵立在时青染面前时,时迦觉得自己像是全身被扒的干净。 那么哧裸裸,毫无遮掩。 这种疯狂到无法自我容纳的情绪,就像是一个沼泽,吞噬着她,迫使着她只想逃离。 而她,也实实在在的逃了。 …… “时小姐?” 服务生推开包厢门,抬头却见时迦立在原地没有动,下意识的唤了一声。 时迦思绪收拢,视线透过玄关落在包厢内,古色古香的格调,藤制的复古屏风挡住了她的视线,吵闹声嘻嘻哈哈的从里头闹哄哄的传出。 她走进,身后的服务生自然的将包厢门带上。 绕过屏风,视野瞬间开阔起来,几个男人正围在一块打麻将,还有三四个人坐在藤制沙发打扑克。 有人眼尖,在时迦进来时,便一眼瞄了过来。 也不知是不是被时迦吓傻了一般,那人愣生生的僵了身子,正用口水黏纸条的手一抖,写着王八的纸条便顺着他的手指直接滑了下去。 时迦的模样不算恐怖,但那张被冻的苍白的脸加上那一身被雨水泡过的狼狈样,却着实有些像恐怖片里的水鬼。 “十三,瞧你那见鬼的样,作死呢。” 坐一旁的人伸手猛拍了被唤十三的脑袋瓜,顺着十三的视线看,先是一愣,喉结一哽,问:“你……怎么进来的。” 这一声不大,不过却吸引了包厢内所有人的视线。 时迦寻了一圈,厉津衍并不在,眉梢拧起:“厉津衍在吗?” 她的话音一出,包厢内的气氛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一片死寂,直至那十三轻咳了两声,出口:“……你该不会是哥的媳妇吧?” “……” “嫂子,你这出场方式是不是……有点,太……另类了?”十三缓过神,被吓傻的脸色稍稍缓和了过来,虽是松了口气,却还有些结巴。 “怎么弄成这副德行?” 身后,低低沉沉的嗓音突兀的响着。 时迦转身,冰凉而湿透的鼻尖却猛的撞到男人的胸口位置,她下意识的后退—— 男人遒劲的手掌一把攥住女人倒退的身子,将人不由分说的跩回自己的跟前,嗓音略沉,黑眸眯合,眼睑半垂的打量着时迦:“哑巴了?” “外头在下雨。”时迦不想和他吵架,随口回答。 “呵……”厉津衍拿下搁在唇瓣上那未点燃的烟,向来冷峻的面容,这一秒却是被气笑了,“下雨你就直接往雨里头冲是吧?” - - - 题外话 - - - 23章有小修,唔,因为估计要下个星期才能放出来,所以放留言板去鸟,美妞可以去置顶那儿看撒~ 第二十五章 -“跟我走。” 【第二十五章-“跟我走。”】 时迦不吭声,像是没听到似得,面容淡淡,视线平视,却不知落在何处。 “十三,去拿块毛巾。”厉津衍讳莫如深的目光看着她好一会,沉着声开口。 十三一听,立马起身一溜烟的跑开。 时迦胸口有些闷,视线不知怎么的瞄向了厉津衍手指间的那根香烟,她喜欢烟味,曾经一度颓靡的状态下,烟雾缭绕的气息会让她感到异样的安心。戚七曾因此对她说,她这是病态的依赖,是一种严重缺乏安全感的体现。 “时迦。” 厉津衍每次叫她名字时,总让时迦感觉心坎深处一麻,异样感就跟针似的往她心窝里头钻。她压下那股不适,抬起头看他,心底想着事,落在他脸上的视线也并不怎么认真。 “把外套脱了。” “……嗯?”时迦有一种错觉,每次听到男人低声念出脱字时,总不免让她浮想联翩,耳根一烫,烧红了她的耳朵。 厉津衍见她不动,没强迫,从十三手中接过毛巾,手箍住她的手臂,帮她将手擦干,又用那块毛巾裹上她的头发,拧出了一把水,动作连贯却略显粗辱。 时迦想要挣扎,可在她身体做出前兆动作时,却听头顶男人那一句低低的“别动”响起。她的身子一怔,好似魔障一般,真的乖乖的不动的站立着。 他靠的太近,敞开的衬衣领口总时不时的摩擦过她的鼻尖,很痒,也很奇怪。 她的脑子有些懵的恍惚。 他能感受到头上的那手掌的动作的细心,看似蛮横的动作,可却没有扯痛过她一根头发。 时迦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又闭上。 “跟我走。” 厉津衍抽回手,随手将毛巾丢还到十三怀里,简短的三个字,没有任何多余。 “……嗯。” 拉开距离的瞬间,时迦突然有些尴尬。 包厢内的几个人都用一种炙热的目光打量着她,那是一种毫不避讳的窥窃。 时迦侧身将耳鬓潮湿的头发拢到耳后根,想要以此掩饰什么,跟着厉津衍往外走。 厉津衍站在电梯口,含在唇上的烟不知何时早已被点燃,他注视着她,看着她走向自己。 时迦深吸口气,看着他吞吐着烟雾的姿态,心底像是被一根羽毛挠动着,索性偏头,目光落在电梯亮起的向上键。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 厉津衍跨步走进去,她跟着,电梯上升,她的余光落在他的薄唇上,感性的唇弧,唇角微往上翘,沿着是一个浅淡的酒窝。时迦的脑子里窜出第一次见到厉津衍时,他的模样。他穿着一身划的破陋的衬衣,虽浑身狼狈,可他却在笑,他噙着似有似无的笑,唇弧上方的位置竟有一个单边酒窝。 - - - 题外话 - - - 啊,美妞们有没有觉得,咱们家厉先生是一个很傲娇的男人呀~ 第二十六章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远远的,一位服务生早已候在套房门口,见人靠近,开门后,态度热情的将房卡递交给厉津衍。 时迦黑白的眸子盯着他看,没动。 厉津衍偏头瞧她,慵懒的姿态却掩饰不了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眸:“怕我?” 时迦没应声,脚步微顿后跨了进去。 她的确怕他,可那种怕,却是用言辞难以形容的怕。 “先进去洗个澡。”厉津衍挺立在浴室的玄关,手指轻推开那扇玻璃门,将灯打开,面上神色淡淡的极为纯粹,那根搁在唇上的烟已燃尽一半,没吸一口,却也没要捻灭之意。 “我不是来洗澡的。” 两人相隔二三米的距离,套房的回道并不宽敞,她站着,和他四目相对。烟灰掉落,她看着他夹着烟的手掸了两下。 “我过来了,那答案呢?”时迦觉得心脏在为那个答案而狂跳,等了半晌,可对面的男人却依旧只字不言。他散漫惬意的靠在门框处,白衬衣开着领口,露出男人的锁骨,袖口卷起一截,他抬手,喉头滚动,深吸了一口烟,灯光下,那袅袅的烟雾朦胧了他的脸廓。 感性而蛊惑人心。 时迦呼吸微滞,脑子里窜出众多画面,各种禁忌般的美。 绘画是时迦从小的爱好,十九岁进入大学,她第一次尝试人体绘画,初始者便是眼前的男人。 厉津衍是她见过最完美的。 厚实的胸膛,体格健硕,双腿流畅。 好似艺术品,却又因为那份野性,鲜明了他的存在。 二十七岁的厉津衍,曾经野性,孤傲,嚣张,三十四岁的厉津衍,变得狠厉,沉稳,冷漠,而不管是当年还是现下,他那双幽深的黑眸仍然深邃而莫测。 静默中,身后的门被叩响。 时迦深吸口气,转身开门。 门外,服务生拎着袋子,见到时迦的第一眼,便将购物袋递了过去:“时小姐,您的衣服。” “……谢谢。”时迦微愣,接过。 房门再次合上。 时迦的喉咙一哽:“厉津衍……” “想知道,先去洗澡。”厉津衍靠在门框,将烟捻灭在洗手池旁的烟灰缸内,看向她。 思绪只停留片刻,她便走进了浴室,关上门,不一会,水流声便哗啦啦的从里头传出。 夜很静,夹带着雨水,滴滴答答的。 时迦出来时,没穿鞋,光着一对白皙的脚,她没将头发吹干,只是随意的用干毛巾拧了一把。 她穿着圆领的毛线衣,白净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 时迦的皮肤很白,也很干净。 站在灯光下,时迦眼睑跳动了一下:“厉津衍。” “嗯?”他坐在沙发,应声。 “为什么要让我以为那个孩子死了?”被热水冲刷后开始回暖的身体,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厉津衍双腿交叠的坐在那里,抬眼看她,线条流畅的面容上,所有的情绪都被他收敛的极好,听到她问,他突的噙起了唇角,反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第二十七章 -但我知道,我曾愿意为他生下儿子(一更) 善良的人总被陌生人骗,精明的人却往往被所在意的人骗。 身处在江城这座繁华都市,时迦没有一丝的真实感,她踏出会馆,站立在那,雨不知何时停了,天空开始下雪,纷纷扬扬的,冰凉的风吹着,有几片落在她的脸颊上,渗入肌肤的冰冷。 时迦仰头,雪像是要将她冻结了。 …… 贺净尧伫立在一辆黑色路虎边。 四目相对,时迦也看到了他。 许久的宁静,又似只是半秒。 “我送你。”贺净尧攥住时迦的胳膊,低沉的嗓音隐含着些许的僵硬。 时迦偏头打量着他,没有开口。 也不知道他在雪里头杵立了多久,黑发上已积起了一层白,贺净尧穿的并不多,黑色西装里仅有一件衬衫,不到半米的距离,她闻到了烟草味。 时迦记得,曾经的贺净尧并不是一个爱抽烟的男人。 “上车。”贺净尧拉开车门,攥着她手腕并没有松开,时迦试着将手扯出,没扯动,“时迦,别任性,你已经不是孩子了。” “……” 时迦闷声沉默,迎着贺净尧的眼睛,勾勾唇,没反驳,上了副驾驶座。 车发动,驶出会馆范围后朝唯一通往市区的公路开。 车内没人开口,一片死寂。 时迦随手拉下挡光板,打开镜子,里头那张脸很尖,有些瘦削,余光瞥见后座的一件大衣,女士的,应该是时青染的。 她轻勾唇角,合上挡光板,又扫见搁在一旁的女士香烟。 动作快出思维,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拆开,取出了一根…… “什么时候学会的?”贺净尧用余光看她,眼底覆盖上一层晦暗,深沉的透着几分愠怒。 时迦一开始并不适应,剧烈的咳嗽着,可吸第二口时,她闭上了眼,脑子里重复着厉津衍的话“深吸一口,不要急着吐处来,先含一会……”不知怎么的,就这么学会了。 听他问,她便回答:“就刚才。” 在离开会馆前,她从厉津衍嘴上拿下香烟的时候。 不知是不是她的答案激怒了开车的男人,车子忽“吱——”的一个急刹车,停下。 时迦的身子惯性的朝前倾斜,没有系安全带,她险些撞到玻璃。 “时迦,你知不知道姓厉的什么人,你跟他跑去開房?” 夹着烟的手指一抖,时迦偏过头:“你在跟踪我?” 贺净尧抿着唇,车内的气氛变得浮躁。 时迦喉咙像哽着根刺,有些难受,她再次重复:“贺净尧,你跟踪我?” “你知不知道厉津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跟他纠缠不休?” 贺净尧声音沉敛,他想到时迦走进套房的那一幕,想着她在那待了两个小时才出来,孤男寡女,能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时迦定眼看他,贺净尧的心思她从来没真的读懂过。 她自嘲的笑了笑,一把将烟捻灭在烟灰缸里,伸手去开车门,她要下车。 一只手攥住她。 时迦转头,看着欲开口的贺净尧,打断:“我不知道厉津衍是怎么样的人,但我知道,我曾愿意为他生下儿子!” 第二十八章 -“贺净尧,那是我儿子”(二更) 狭仄的空间内,一片肃静。 除了彼此的呼吸声,谁都没有再开口,缭绕的烟味还未散去,充斥在两人的鼻膜下。 有人曾形容过时迦的爱,当她爱你时,她整个人都是炙热而滚烫的,当她决定遗忘时,那么在她心中,你便一文不值,轻如尘埃。 时迦仰头,深吸气。 她隐忍着,像是一只受伤的幼狮挣扎着却没有咆哮出来。 时迦的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重复着套房间对持的画面,心底像是开了一道裂痕,横在她的心口上。 **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什么意思?”暖意肆意的房内,她的手在抖。 “……” 静声的沉默,厉津衍坐在那,没有回答。 猜测在脑子里迅速的窜过,时迦从来不笨,也无法愚昧的去否认,一切和贺净尧有关。 “……不是你?” 她的声音发涩。 “为什么会是我?”他反问她。 她咬住唇,直到味蕾覆上血腥味:“孩子没死,所以厉言灏是我儿子?” “……” 没有否认,厉津衍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点燃。 “我懂了,我有答案了。”点头,她抓起钱包和手机往外冲。 一只遒劲的手扯住她,将她整个人按在门板上“哐”的一声,半开的门被再一次合上。 她背脊冰凉,他的手攥住她的腰,一只手夹着烟,漆黑的眸眼深沉无波,他说:“时迦,你要真为你儿子好,别让贺净尧靠近他。” ** “孩子活着……” 空气中的烟草味开始让时迦难受,她开始剧烈的咳嗽,像是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 她有些耳鸣,嗡嗡的,可她不在意,继续:“你却告诉我他死了。” “……是。”贺净尧喉结滚动,只能吐出这一个答案。 “你还对他做了什么?”时迦盯着他看,注视着他晦暗的眼神,颓靡而浮躁的扯领带的动作。 她的言辞在贺净尧看来太过于咄咄逼人,他皱眉,厉声喊她的名字:“时迦,那对你还有意义吗?” “回答我。”她没动。 “他不该出现在你的生活中。” “……” 时迦沉默,她不想吭声。 没有再逼问,时迦飞速的打开车门,抓起自己的手机,几乎没有多思考便跳下车—— 身后,贺净尧深邃的黑眸染上一丝躁乱,他看着她一步步的走远,心底有跟弦像是被人扯断,几乎在那一秒,他开了口: “我让人把孩子送去了孤儿院。” 时迦跨出的脚猛的僵在原地,转身,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映出对方的脸,咬了咬牙,她觉得心脏跳动的几乎快要炸开,抬起脚“砰——”的踹上车门:“贺净尧,那是我儿子!” 第二十九章 -阿南,什么都过去了。(一更) “我知道。” 贺净尧的声音清晰的响着,他的视线凝视在她的脸上。 一片片冰凉的雪落在她的发梢,额头,鼻梁…… 心底的怒意像是被这股凉意取代,她的脚有些虚浮,头有些犯晕,强忍着,没开口,没让自己像个泼妇继续谩骂下去。 转身,走着。 人们总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可时迦却被冻得只喘粗气。 凌晨的公寓楼很安静。 她走的有些累,站在公寓楼下,被冻红肿的手扶在墙壁,让自己小小的站立一会。 身后的脚步声尾随了一段路,停下。 昏黄的路灯朦胧的将时迦笼罩在之中,她的背脊弯曲着,有些连直起腰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道被拉长的暗影覆上她。 她抬头,意外的看着站在跟前的少年。 时南穿着一身简单的牛仔衣,里面只搭了一件薄薄的线衣,她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她,和她极其相似的眼睛,黑白分明,黑眸透彻间有一丝的狠劲。 三个月不见,他看上去瘦了。 “阿南,你怎么回来了?” 时迦扬了扬唇角,挺直起身,将额前的头发捋到耳后根,想让自己看上去并不那么狼狈。 “上台阶站着。” 时南侧身避开时迦伸来的手,又大力的一把将人往台阶上推。 他的力气很大,跟他的体格看上去一般,或许因为在国外的这些年,他发育的速度让他看起来像个成年人。 若非是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他仅仅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阿南?” “你站着,等会我再找你算账!” 时南的眼神锋利,视线越过障碍盯着贺净尧,那眼神完全的冰冷。 贺净尧抿着唇,杵立在那,蹙眉。 几乎就是那一秒,时南冲了过去。 拳头伴随着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一同挥出:“你他妈想干嘛,姓贺的,我警告你,别出现在我姐跟前!” 贺净尧面容不改,抬手试过唇角的血丝,抬眼看向时南: “打完了,放手。” “呵,姓贺的,你别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来,我姐吃你那一套,我可不吃你这一套,你不爱她,装什么逼!他妈的还以为自己是情圣普度众生了?” “……” “……阿南,松手。” 时迦冲上去,抓住时南的手,用了所有的力气,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而冰冷。 “贺净尧,你们贺家的男人是不是都他妈喜欢在我姐面前找存在感?你们这么欺骗一个女人的感情,是不是特自豪?!” 时南充耳不闻,跩着男人的衬衣没有放。 “时南!” 时迦漆黑的眼睛染过一丝恍惚,她一把抓住时南的手臂,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的将人的手给扯了下来,然后,她开口:“阿南,什么都过去了。” 第三十章 -你说你没事,突然这么温柔是发哪门子的疯?(二更) 三年了,一切都过去了,也结束了。 不管她现在心底究竟还是不是真在意,这一切,都已经没必要再拿出来说。 一片雪落进时迦的眼睛,冰凉感让她下意识的眯眼。 再睁开,她与贺净尧四目相对。 时迦偏过头,拉起时南的手,深深吸了口气,静默中,只听她说:“阿南,走吧。” 时南皱眉,最终却是妥协。 ** 公寓内,电热水壶内的水沸腾,时迦拿起,开始冲泡面。白炽灯下,她垂着眼,皮肤很白,可鼻子很红,她伸手按压着太阳穴,将一桶泡面推到餐桌对面的时南跟前。 时南瞪她:“怎么回事?” 时迦没抬头的“嗯?”了一声。 “我问你今天为什么和那男人一起回来。”时南直视着她,眼底隐透着什么,似是愤怒,却又不尽然。 时迦停下倒开水的动作,抬头直直的看向时南。 时南愤怒的脸上闪过一丝促狭,声音突的冷上几分:“别装傻充愣,说。” “一路的飞机,累不累?” 时迦倒了一杯温开水推到他跟前。 时南这一次真的动怒了:“时迦,你别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 “嗯,”时迦拉开凳子坐下,那一声嗯也不知道应的是什么,她用叉子搅了搅手中的泡面,在时南几乎要从椅子跳起时,说,“路上遇到的,他送我回来。” 显然,时迦并不想将她和贺净尧吵架后跳下车的事情告诉他。 “……” 时南闷声不吭的听着,嘴角动了动,压下心头的那串火苗:“……以后他的车别坐,晦气。” 吸着面条的动作一滞,时迦抬头,时南微带矫情的表情被这样突兀的一眼,看了个正着,时南喉结一哽,狠狠的瞪向时迦,瞪完后,迅速的埋下头吃面。 时迦的食量不大,半桶泡面下肚,便没有再吃的胃口。 她坐在那,双手交叉搁在餐桌前看他吸面,斜了斜脑袋,低低的声音响起:“你怎么想到回来了?” 时南吸着面没吭声,像是没听见一般。 “其实你也不用为了我跑回来,如果真想我,打电话给我,我可以过去看你。” 这一次,时南倒是顿住了,他冷哼了一声,不客气的反驳:“别自作多情,老子才不是为了你回国的,你别成天像个老妈子似得唠唠叨叨。” “嗯。” 时迦淡淡的应声,看着时南,突然想起了厉言灏,心底有些涩。 时南放下泡面,扯了几张纸巾擦嘴,眼神却没遗留掉时迦脸上的一丝变化,他敛了表情,蹦出一句话:“时迦,你什么时候转性了?” “……” “你说你没事,突然这么温柔是发哪门子的疯?” 第三十一章 -一起去看看外婆吧,她挺想你的。 “……是我不该提让你回国的事情。”时迦敛起了脸上的情绪,态度认真的说,“阿南,过些天你回英国吧。” 客厅内,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相对无言。 时南的脸色微白,很不好看。 水晶灯光打在她的面孔上,时迦微垂下脸,睫毛投下长长的剪影。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时迦从餐椅站起,开始收拾餐桌。 拉开椅子,转身进了厨房,将泡面桶丢进垃圾桶—— …… 时南觉得很烦躁,他想破口大骂她蠢的没救了,可是当言辞划过喉结时,却竟是无言。 十六岁的年级,是张扬的,是叛逆的,是桀骜不驯的,而十六岁的时南除此之外,比任何十六岁的少年都过于早熟,他的张扬,他的叛逆,他的桀骜不驯,因为他的成长岁月,变得张牙舞爪,他不信任何人,连同他自己。 时南在心底低骂着时迦。 他甚至在想,这该死的女人知不知道,他因为她那一句回国的话,整夜整夜的失眠。 “SHIT!” 时南破口低声咒骂,烦躁的从口袋抽出烟,点燃—— 一口接着一口的抽,完全没有节制。 时迦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她皱着眉,几步走了过去,伸手一把将他叼在嘴上的香烟扯了下来,丢进水杯,星火在水中一闪即逝,渐渐晕开一圈浑浊的黄。 “把烟戒了。” “……” 时南将双腿交叉的架到桌上,目光越过她,将背全数靠在椅背上,不吭声的拨弄着自己的手指。 时迦喉结发涩,像是被哽了一下:“时南……” “别管我。” “那你想让谁管你?”时迦轻扯了下嘴角,冷声发问。 时南拨弄手指的动作一顿,随即恢复正常,散漫的表情,却无法掩饰眼底的波涛汹涌。 屋内打着暖气,很暖,时南早已把脱下了外套,只身穿着一件薄薄的线衣。 线衣看上去偏小,袖子也短了一截,袖口领口都有被磨过的痕迹。 “我不走了。” 时南的声音冷冷清清的,他并没有在询问时迦的意思,而是彻底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 “我既然坐飞机回来,就没打算回去的意思,”她不吭声,时南也没打算沉默,“我来之前已经把学退了,你帮我在江城找间学校。” 时迦没回答,盯着他问:“怎么不换一件新的?” “……” 时迦的思绪有些飘,时南不开口,她却能猜出他在想什么:“要不要去一趟浙江?” 她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微哑。 时南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起来,他抓起外套起身要去睡觉。 身后,时迦的声音却依然平静的响起:“一起去看看外婆吧,她挺想你的。” - - - 题外话 - - - 今天只能一更了,明天三更补上 第三十二章 -“生病了怎么不说。”(一更) 步入一月,浙江的天气湿寒的让人觉得难受。 夜晚的天空朦朦胧胧的,没有一丝星辰,能见度极低,时迦不喜欢黑夜,因为黑夜或多或少让她产生恐惧。 这里是一处交通并不便利的小县城,唯一与外的交通工具便是大巴车。 时迦和时南来时并没选择坐高铁后转车,而选了直达客车,四个多小时的车程,才入的站。 司机的吆喝声将睡梦中的时迦惊醒。 “到站了,可以下车了啊。”亮堂而夹带着口音的嗓门一遍遍的响着。 时迦胸口起伏,她睁开眼时,下意识的伸手用手指按住太阳穴,眼圈上黑黑的一圈,她眼神有些倦怠,提不起精神。 周围嘈杂的声音交叠着,她听到时南的声音就在耳畔。 胳膊肘被突的攥住往上提,她的身子没什么力气,被这一拽,直接从位置上扯了起来。 搁下手,时迦仰头看他,时南正蹙着眉,俊俏的脸上微带严肃,开口:“怎么了?” “……没事,下车吧。”时迦抽手。 “生病了怎么不说。” 时南动作敏锐的握住她的手,冰冰凉的,没有一丝暖意。 “我早上起来有吃药,放心,过一天就好了。”时迦反手拍了拍时南的背脊,扬起唇角笑了笑。 时南打量着她,默不作声。 ** 下了车,时迦走在前头,时南跟在后头。 路灯下,投射出两人斑驳的身影。 时迦站在公路旁,裹着一件厚大的灰色长款羽绒衣,有些臃肿,她偏头,问时南:“饿不饿,要不先找家……” “水。”时南截断她的话,随手将一瓶水递过去。 时迦一愣,伸手去接,掌心触碰到的温热让她有一秒的愣怔:“热的?” “爱喝不喝。”时南凉飕飕的扔下一句,转身站在一旁吹冷风。 时迦顺着来时的巷子看,拐角那家小卖铺门口,搁着冒着热气的水锅,里头搁着几瓶矿泉水。 “师傅,去北泽路多少?” 时南嚼着口香糖,随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有点远,也挺偏的,得翻倍,二百。”司机思索了片刻,比了一个手指头。 时迦站在一旁喝着水。 街道上,一辆黑色卡宴忽的从她跟前驶过,许是白日下了雨,路道旁还有积水,轮胎一转,“哗”的溅起,时迦想避开时已避闪不急,水溅了一身。 “……” 眉心一拢,看着车子驶出数米后刹车,她几步追了上去。 “叩叩——”伸手敲响车窗。 “下车。”清清冷冷的声音在车窗边响着。 车窗降下,一张线条分明的脸露了出来,男人面上的表情淡淡的,黑眸微偏,与女人对视个正着,没听他先开口,一只肥硕的白猫忽的从里头蹿出大半的脑袋,叫了一声:“喵呜~” 第三十三章 -“你想生,我来养。”(二更) 黑夜的街头光线并不充裕,时迦一时有些分不清厉津衍脸上的表情。 她没想到厉津衍会出现在这,特别是在眼前这样让人无措的情况下—— 一只肥硕的纯白色波斯猫姿态随性的攀在男人的臂弯上,金色的眼睛正注视着她,又“喵呜”的叫了一声。 “……你怎么在这?”时迦的声音很平静,可她的眉心却不自觉的皱起。 “处理事情。” 厉津衍眼神敏锐的捕捉到了时迦眼底的一丝闪烁,四个字的答案,回答的极为简练。 时迦没吭声,目光越过车窗投注在车内,没有厉言灏的影子,她思忖半秒,开口:“他还好吗?” 厉津衍漆黑的眼眸审视着时迦,淡淡的,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挺好,好吃好喝好睡,没比他更好的了。” “……” 时迦静默,她只觉那根好似扎在心口的刺被突然的拔出来,只是,这根刺并没有一下子剥离,它依然在心口,拔出一半,还没入一半。扎进去时,一下扎到底,扎的虽疼,可也堵了血管,这一秒,更疼了。 …… “你刚才跑过来,原本打算做什么?” 厉津衍的目光扫过时迦胸前的污迹,突然岔开话题问她。 时迦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沉默后却是扯开唇角轻笑:“我会给你两个选择。” “哪两个?”他看她。 “第一,我拿下高跟鞋招呼你。” “第二呢?” 路灯下,她原本白皙的脸有一圈的酡红,时迦觉得,自己这一刻一定是脑子烧糊涂了,竟然能和跟前的男人开玩笑:“第二,你赔偿我。” “怎么个赔偿吧?”厉津衍继续反问。 视线交汇,时迦的脑子里突然蹿出一个片段来,十九岁那一年,她意外怀孕后找到了他,在他那间破旧的小出租房内,她坐在客厅那用麻绳编织起来的秋千上,双腿交叠的悬在空中,斜睨着他,然后戏谑的盯着他笑着说:“我要是怀孕了,你打算怎么办?” 那时候,二十七岁的厉津衍目光久久的凝视着她,没回答,却是反问她:“你想生吗?” 时迦记得那时候她是这么回答的:“那你是想让我生,还是不想让我生。” 时迦也记得那时候他是这么回答她的:“你想生,我来养。” …… 时迦将思绪拉回来,迎上厉津衍那双兴致不错的眼睛说: “你可以选择把你儿子赔给我。” 厉津衍倒是没生气,反而大方说:“也行,等回去,我领那小子跟你约个时间去办手续。” “……” 时迦唇角的弧度不自觉的收敛,一时无言。 身后,几米外,出租车司机等的有些不耐,扯着嗓门叫:“这到底走还是不走呢?” 第三十四章 -“外婆,这次我是和阿南一起来的。”(一更) “你似乎没和人家道别?” 时南和时迦并坐在后座,余光淡淡的斜睨去一眼,口中嚼着口香糖,吹出个泡泡来。 车内安安静静的,没听时迦回应。 出租车司机透过反视镜看向后座的一男一女,女人闭着眼,单手架在窗户边缘支撑着脑袋,好像睡着了。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时南伸手捅她的胳膊肘。 时迦睁开眼,没扭头:“在英国。” “我怎么没见过。” 听到英国这词,时南微皱起了眉。 时迦见他认真,也没隐瞒:“你那时还小。” 她遇到厉津衍的时候,才不过十八,那时的时南只有七岁,比如今的厉言灏还要小上那么一岁。 “他想泡你?” “……”时迦的身子微僵,没动,也没回答。 ** 车子驶入一条蜿蜒的水泥路后,在一条石子路口停了下来,中年司机皱着眉说:“只能开到这了,往里车很难开,你们走段路吧。” “行吧。” 时迦掏出两张红色人民币搁在车上,开门下车。 这是一处靠山脚的村落,没路灯,村子里的人睡的也早,整个一片黑漆漆的。 时迦打开手机电筒照明,沿着那条蜿蜒而狭窄的石子路往里走,从下车开始,时南便出奇的安静,一声没吭,连嘴里的口香糖也不知什么时候吐掉了。 走了十五分钟—— 直至看到一栋民/国时期的古屋,打着围墙,墙面有些残旧,挂着枯黄的爬山虎。大门是两米多高的木门,有些年代,漆身掉的差不多了。 门没上拴,半掩着。 从里头隐约的透出昏黄的灯光,伴随着一道略带苍老的声音。 “迦迦那孩子一定又给你添麻烦了,不过这孩子心眼不坏,她当初能带你过来见我这老太婆,说明她其实是对你上心了的,小情侣间吵架难免,你也别跟她一般见识,我见到她,一定帮你骂她。” “……外婆,迦迦很好,是我的错。”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伴随着老人话音落下后响着。 …… 这时时迦的手已经将门推开了一半,伴随着“吱呀”声,木门自动开了。 四四方方的院子内,只亮着一只灯泡,临近八十的老太太坐在灯下,用煤饼炉在烧开水。而贺之煜坐在轮椅上正对着老人讲着什么。 许是那声推门声惊扰了两人,纷纷转过了头。 时迦站在门口,目光深邃而冷凝—— 她在生气,那是贺之煜迎上那双眼眸时最清晰的感觉。 “……你这孩子,来了怎么不说话?” 老太太眼睛到了这个岁数有些不太好,好半晌才看清站在门口的是时迦,虽诧异,可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喜。 “外婆,这次我是和阿南一起来的。” 时迦敛去眼底的情绪,让开了一人的位置,扭头去看跟在身后的时南,示意他进院子。 第三十五章 -你当年说到底,无非就是想报复我不是吗? “阿南,来,让外婆看看你。”老太太的心头有些激动,看到杵在门沿口的时南时,她有些苍老的手微颤着。 “……” “阿南?”时迦了解自己的弟弟,也了解他并不是这两年表现的那般冷漠。 时南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根绷紧的弦,他有些恍惚,喉结哽了一下,他的声音很轻,可到底还是唤出了那一声:“……外婆。” “好孩子,乖,”老太太今年已经七十九岁,一头灰白的发剪到耳根处,她的眼眶有些红,苍老的手一下一下的拍打着时南的背,像是安抚,“你长大了,可惜外婆真老了。” 时南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掌,心一紧,恍惚,愧疚,甚至懊恼让他无地自容。 他下意识的偏头看向时迦。 时迦没说话,回看着他。 收了目光,时南漆黑的眼眸里映着那张苍老的脸,张口:“外婆,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和外婆说什么对不起,”老太太嗔怪说着,“外婆去年给你织的毛衣穿着还合身吗?” “……合身。” 时南回答着,话还没全落,手腕便被抬起,老太太掀开他的外套袖口,扯了扯那短了一截的袖子,皱眉嘀咕:“还说合身,你看,袖子都短了一截。” “这样……就挺好。”时南的耳根迅速蹿红,烧到了脸。 时迦在边上站了很久,直至感受到那束目光的存在,她扭头,迎上贺之煜的视线,皱眉。 虽然迟疑,时迦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为什么要来这?” “……忽然就想来看看外婆。”贺之煜坐着轮椅,近距离的面对面,他只能仰头看她。 她的面容太清冷,是那种让他熟悉的冷漠。 “去外面谈吧。” 时迦没有去纠正那一句“外婆”,对她而言,这样的称呼改变不了什么,而他应该也清楚。 ** 在宅子后边有一条河,河两岸架着一座水泥桥,桥身很窄,甚至不足一米宽,没有护栏,虽然还挺结实,可搁现在,早已被划为危桥。 时迦也不嫌脏,走到桥中央,在桥边沿坐下。 她将腿悬在空中,桥下是涓涓的水流,和桥身隔着三米高度。 贺之煜推着轮椅过去,听着她熟悉的声音说着: “觉得冷吗?” “嗯。” 虽然不明白她问话的意思,贺之煜还是应了。 隆冬的深夜,身处在山间的溪流旁,怎么会不冷? “冷点好,起码不至于被某些想法冲昏头脑。”时迦背对着他,黑夜里,看不清她的表情,也无法想象她此刻的心情,“我记得你说过,死都不怕,活着又有什么可怕的?” “可你不懂我。” “……”贺之煜听着。 时迦扭头,漆黑的眼睛在夜晚仍旧透彻:“活着有时候比死更可怕,人心可怕,你当年说到底,无非就是想报复我不是吗?” 第三十六章 -“现在你爱上我,觉得恶心吗?” 当年她伪装的漠然,刻意的疏离,最终让他选择了和别人睡进了一个被窝。 在一切发生后,时迦的脑子是真的乱了,好几次,她彻夜未眠,躺在床上,睡的迷迷糊糊,醒来时,四肢是冰凉的,就像此时此刻一般,只有一个感觉,冷。 时迦望向河的尽头,蜿蜒的水流在拐入一个弯后再也看不到。 想起来,她不再心痛,可她依然有些难受。 被抛弃让她晦暗的看不清后边的路,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渺茫。 当年她有错,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也不是一个体贴的情/人。 而如今再度回忆起来,那时的他们,那所谓的情爱,萌了芽,结了蕾,可却没有真的点破过,他曾追着她满世界的跑,也曾站在许愿池前,硬拉着她的手不放,亦曾跟着当年落荒而逃的她跑到了这处穷乡僻壤来。 可是—— 他们曾经交集的岁月里,所谓的关系,一直都是那么青涩而暧/昧。 也是那所谓的暧味,在贺母出现的那一瞬间,那么不堪一击。 …… 时迦一直都清楚的知道,她那好似像刺猬一样的保护色永远不会让她成为一个好恋人。 所以她也不恨他。 到了最后,没恨,也没爱。 …… “那天晚上的话,还记得吗?”时迦摊开双臂,在桥上躺下,冰凉的感觉延伸整个背脊,她晕眩而燥热的身体在那一秒似乎得到了缓和。 看着天,没有星星,整片天都是灰黑色的。 贺之煜眼底一片死寂,晦暗的没有色泽,没说话,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 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对她吼了—— “时迦,你和我叔叔之间究竟有过什么?” “我不想回答。” “你爱他对不对?你他妈的回答我!” “……”那天的时迦几乎是沉默。 “看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竟然爱上了贺净尧,你知不知道他是你姑姑的同学,是你爸的朋友,知不知道他是你长辈?” “……” “喜欢一个老男人,时迦,你就不会觉得恶心?” 那是一个满天星辰的夜晚,星星很亮,在窗外闪闪发光,有月亮,圆的就像是一个玉盘似得。 时迦的唇上含着烟,她抽不来,所以没点。 吼完的他没有开口,冷凝的坐在那,暴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她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 最后的最后,她目光晦暗的对他说:“你觉得恶心吗?” “……”他抿紧唇没应。 她又对他说:“现在你爱上我,觉得恶心吗?” …… 时迦知道他记得,她也记得。 她想了一会,想的脑子有些痛,所以她爬了起来,因为脚步有些虚软,身子在桥上险险的晃了晃。 贺之煜的脸色微白,伸出了手—— 可他没够到她的身子,她已经再次站稳,黑夜中,她盯着他,认真说:“贺之煜,你一直都知道,我们已经没可能,即便你离婚,即便我还对你有感觉,也不可能。” “……” “只要你我一天还记得,一天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就不会有结果。” 第三十七章 -你要还是一个男人,别在一个女人面前哭 “……你还和以前一样。”夜幕在贺之煜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寒霜,他低低的笑,却并不好看,撇开眼,望着桥下冰冷的溪流,没动。 当年的时迦,亦是这般傲慢,绝决。 “回去了。” 时迦杵了一会,淡淡的说着,人已经越过他。 贺之煜僵持着身子,猛的从轮椅上起身,他瘸着腿,忍着那股疼,一拐一拐的追上去,一把扯住她的胳膊,颤抖的声音划破寂寥的黑夜,清晰,刺耳:“时迦,我也想放手,可我找不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时迦立在那,耳边很静,听得到他剧烈的喘息声。 贺之煜无法依靠自己稳稳的站立,而他只能将所有的重力依附在手中,那双紧攥着时迦的手掌。 胳膊肘上的力道很大,时迦甚至好似能感受到身体下坠的感觉。 “迦迦,这两年,我很不好……” 风拂过她的脸颊,肆意舞动的头发遮了她大半的脸,他的心很慌,他不敢松手,即便他此刻已经无法再支撑自己身体站立的姿态。 “我最近挺好。” 时迦伸手抓住遮挡了视线的长发,扭过了头看他:“我现在有个儿子。” “……” “我生的。”怕他不够清楚,她又加了三个字。 腕上的手松了,一点点顺着她的袖子往下滑,然后,她看见他摔在了泥道上。 时迦抿着唇,看着他在地上又哭又笑,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她没说话,转身将轮椅推了过来。 她伸手拽着他的胳膊往轮椅上扯,他挣扎,她继续,他咬牙狠力的一挥,甩开她。 时迦没站住,也摔在了地上。 伴着“哐啷”一声,轮椅也翻了。 贺之煜的力道挥的大,可他却没想到她会被自己甩出去,想要道歉,声音卡在喉结处,却怎么也出不来。 而时迦,没吭一声,重新爬起来。 将轮椅扶起,又一次提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说的猛扯,将他跩上了轮椅。 “你要还是一个男人,别在一个女人面前哭。” 清冷的声音从时迦的嘴里说出来,她随手丢开他的胳膊,没等他,也没看他此刻狼狈的表情,转身就走,直到消失也没回头。 贺之煜浑身是泥,脏乱的,脸上,手上,身上都是。 他从衣袋里摸烟,伸手抽出一根,烟也染了泥污,脏了。 ** “去哪了?”时南堵在宅子的后门,嘴上叼着一根杂草。 时迦脚步没停,走到他跟前:“外婆睡了?” “睡了,问你呢。”时南冷眼瞧着她那一身的泥。 “我累了,去睡了。” 也不管他,时迦跨过门槛,朝着宅子内走。 “……” 时南没阻止,傲慢而乖张的脸上,那双眼,不知何时越过的时迦,朝着不远处的黑暗处盯去,他眼睛好,在夜晚也并不例外。 第三十八章 -外婆,我不怨她 第二天一早,贺之煜便离开了,没和时迦打招呼,只和老太太道了别。 时迦醒来的迷迷糊糊,古旧的房间里飘散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刺鼻难闻。她坐起时,薄唇苍白干裂,脸有些浮肿,头发凌乱的披散着。 老太太站在一旁,正将炖好的药从瓦罐内倒出。 见她醒过来,老太太便开始忍不住念叨:“都二十六的人了,也不好好照顾自己。” “外婆……” 时迦的目光瞥到那碗中药,下意识的蹙眉。 “喊外婆也没用,”老太太将还热乎的汤药递倒她跟前,眼底却掩藏不住那份关切,“趁热喝,也能好的快。” 时迦瞧着,虽皱眉,可还是接过一口灌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顺着味蕾从喉咙滚下,热乎感,从胸口往外蔓延。 老太太望着她将药喝完,随后将空碗接过,搁到一边,伸出那双苍老的手掌去触时迦的额头,老太太的手掌热乎乎的,贴上她额头时,很舒服。 “还好,烧退了。” “外婆,阿南呢?”时迦抬眼看着外头高悬起的太阳,阳光很好,透过窗子照进来,光撒在被褥上,瞧着也暖。 老太太在一旁的凳子坐下,随着岁月洗礼而枯黄的手轻拍着时迦的手背,一下一下,似是叹息,又似是放下:“我让阿南将之煜那孩子送去车站,估计得傍晚才能回来。” “嗯。” 时迦先是一滞,随即轻应一声。 她昨天虽然病了,可到底还是没忘记昨晚的事,包括她的那些话,也不是因为生病胡乱说出口的。 “迦迦,外婆这么大的岁数了,最大的心愿,也就只是希望你和阿南都好好的,你们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不要因为你们母亲的事情,耽误了一辈子。” 老太太握着时迦的手,眼眶热热的,却终究没让眼泪落下来。 时迦没说话,她听的很认真。 “她年纪轻轻离开你们,那是她的命,是她没福气看着你们长大,别怨她,也别因为别人的话把自己赔进去,明白吗?” 陈旧的屋子内,几缕阳光撒在老太太斑白的银发上,亮的让人心疼。 贺之煜离开的时候,告诉了老太太:“外婆,对不起,我把迦迦弄丢了。” “外婆,我不怨她。” 时迦的声音低哑,很细却也清晰。 “趁着下午有空,外婆正好陪你去对面村子的寺庙转转,给你求个签。” 见她真放下,老太太喜上眉梢,笑了笑,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老太太信命,信佛,相信这世间的缘分,也相信姻缘,贺之煜最后那话,老太太听懂了,虽然惋惜,却没有在时迦的跟前提起,也没有劝说。佛曾说:一切随缘。若是有缘,时间、空间都不是距离。若是无缘,终是相聚也无法会意…… - - - 题外话 - - - (づ)づ咱给自己取了个名,叫粥粥,美妞们记得多多出来冒泡撒~ 凌晨的第二章今天更不了了,说一声,粥粥明天出门寄合同去~ 第三十九章 -姻缘签的第五十七签,属上签 贺之煜之于时迦,是过去,是曾经,却不会是现在,是将来…… 时迦从来都自知,她没有去留恋,去回头的机会。 摆在她面前只有一条路,又黑又长,她只有不断的往前走,不能后退,也不敢回头,害怕一旦回头,她所建立的一切,便会瞬间崩塌。 …… 寺庙内烟火十分旺盛。 来来往往的人群,有参观的,有求佛的,有算命的,也有路过的…… 签筒晃动的声音“啪嗒啪嗒”的响着。 一根刻着签文的竹签从签筒掉落,时迦双腿并跪在那,手中的动作停下,她依然穿着昨天的那条厚重的棉衣,长发被简单的扎成一束马尾。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算不上虔诚,也并没有敷衍。 时迦并不信佛,也不信命,但她态度恭顺,也不放肆。在她看来,信佛也好,信上帝耶稣也好,其实无非就是一种寄托,一种念想,一种希望…… 她从地上将竹签捡起,老太太眉眼弯弯的,从她手中接过,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径直拿了找大师解签。 “小姑娘想求什么?”已过半百的老和尚微含着笑,那一眼,就好似书本子里,形容得道高僧那般。 老太太虔诚的双手合十,对着老和尚微微颔首作礼,随即便替时迦回答道:“求姻缘,这孩子都二十六了,还没个对象,大师您给看看。” “若有知音见采,不辞遍唱阳春,姻缘签的第五十七签,属上签,想来这姑娘的缘分并不远,是段好姻缘……” 老和尚笑容温和的解说着,老太太也听着认真,听完后,顿是喜上眉梢,连眼底都染上了笑。 时迦恍惚的有些溜神,视线下意识的望着外头。 斜阳倾斜,撒在山林子间,隔着山,在对应的山顶处,有一座房屋静静的立在那,一颗梅花树勾人眼的盛开了满枝的花蕾,远远的,一抹粉红。 诧异,从时迦的眼底一闪而过。 现在梅花开了吗? 她想着事,耳边突然听到有对情侣在议论,女孩的声音透着惊喜: “那里好多梅花树,全开了呀,可真漂亮!” “就糊弄你们这帮小女生,假的。” 男孩戏谑的声音紧随着响着。 时迦下意识的偏头,正好看到女孩不依不饶的反问:“什么假的,明明就挺美的。” “说你傻,你还不信,现在还没到梅花开的节气,哪来的真花,我说那花是假的。” “假花?”女孩一阵唏嘘,“谁那么厉害,竟然将一整个山头弄成那样?” “那山整年都那样,没什么好看的。” “哎,那有条上山的路,我们过去看看吧?” 女孩兴奋的说着,便要拉着男友跑,可男孩却动作敏锐的一把将女孩整个一把跩了回来,态度悻悻然:“别去了,那挺晦气的。” “为什么?” 男孩蹙着眉,指了指山头那有些年代的屋子,道:“十五年前,那屋的女人自杀了,就从那山上跳下去的……” - - - 题外话 - - - 啊,那撒,粥粥看不来签文,那签文的意思是粥粥揣度随便说的~(*^__^*) 第四十章 -喂,叫时迦的,你等下…… 零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打闹中的小情侣最终消失在阶梯的拐角。 时迦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远处的山顶小屋,心底思忖着,再转身,对老太太说:“外婆,我在这四周逛逛,等会回去。” ** 顺着那条弯弯曲曲的路一直走,快到山顶时,有一段台阶。 时迦的体力还不错,一路也没休息,直接爬到了山顶。 参差不齐的木桩编成的栅栏内,是那栋欧式的房屋,还有那满院子的梅花树,一株株的,枝干上的梅花茂盛的像是一片花海似得。 时迦伸了手,指腹触碰着花瓣,若不是那隐露出的钢丝,她真的会以为这些花是真的。 有句话总说,看到的未必就是真。 正好印证了眼前的这一幕。 时迦勾了勾唇,转身打算离开时—— 脚趾处突然一沉,随后像是踢到了一团柔软的棉絮。 “喵~”一声慵懒的嗷叫声突的响起。 时迦低头,只见一团的白,是只猫,瞧着似曾相似,金色的猫眼仰瞧着她,又是一声“喵~”,而后边那一声,明显叫的有些凄厉。 “你是谁?” 一道冰冷而带着变声期少年独有的嗓音突兀的响起。 时迦脚下一松,浑身雪白的猫儿忽的夹起尾巴,往后猛的一跳,警惕的躬身对着她,那尾巴上的一圈泥渍显然是刚才被她踩到的缘故。 她转身,循声去看。 一个十五六的少年坐在轮椅上,面容很白,那是一种常年不见太阳的苍白,他的眼神很锐利,直直看着时迦的时候,有警惕,有戒备,甚至还有敌意。 敌意。 一个会对陌生人无端产生敌意的少年。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 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尖,似乎是在抵触她突然闯入他的私人领域一般。 “我叫时迦,”时迦站在梅花树下,透彻的眼神没有一丝愧色,他看她,她也毫不避讳的打量着他,“你叫什么?” “……”少年瞪她,抓着轮椅的手收紧。 时迦继续问:“你住在这?” 少年蹙着眉,沉默片刻,喉结动了动,才冷冰冰的回说:“对,这是我家,而你闯入了我家里。” “你腿怎么了?” 没有回应他对她闯入民宅的控诉,时迦的视线落到他的腿上。 他腿上盖着一条毛毯,那只纯白色的波斯猫一个纵身跳上少年怀抱时,以压下的褶皱看,少年的双腿虽然很瘦,可却似乎很健康。 “我腿关你什么事。” 少年冷哼一声,看向时迦的眼神越发不顺眼。 夕阳悬挂在地平线,时迦偏头看了眼天色,没再问,沉默半晌后,说了一声“那再见”便打算转身离开。 少年似是没想到她会就这么走,一时愣怔。 眼见她快要跨下台阶,忽的出声:“喂,叫时迦的,你等下……” 第四十一章 -有人说,姐弟俩命硬,克亲 时迦转身看他,黑而透彻的眸子像是在无声的询问他的意图。 “我叫周奕。”少年的声音极低,没有了原先的尖锐,他的声音像是山野里的风,挺好听的,“你是不是时南的姐姐?” “啊?”时迦没听清。 “我问你是不是时南的姐姐。”少年拧着眉,重复。 “你和阿南认识?”时迦有些意外,她极少从别人口中听到时南的名字,或许时南的性子太暴躁,总使的他形成了独来独往的习惯,他不交朋友,也不和任何多余人聊天讲话,有时候,坐在人堆中,就像是墙角的一道装饰物。 “认识。”少年盯着她的脸,沉默了会,又说,“他今天有打电话给我。” 话语简短,可时迦听出来了,眼前这个叫周奕的少年和时南的关系十分要好。 “我还以为他会躲在外边不回来了。”周奕推动着轮椅来到时迦的面前,少年的身骨虽偏瘦,可那眼神却特精神。 “人总是会长大的。”时迦的唇角噙起笑,回答着。 年少轻狂的少年,当年做错了事,伤害了最亲的外婆,跑了,以为躲的远远的,便不会是伤害,可人总会长大,总得学会面对。 外婆之于时南比时迦更深刻,时南从出生后的第三个月,便跟了老太太,因为自娘胎带出来的心脏病,从小便难养。 老太太住的地儿偏,周遭的邻居老思想重,也不知谁随口一提,说起了他们母亲早逝的事,消息知道的少,只晓得是因为姐弟俩过的世,渐渐地,闲言碎语便跟着多了。 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姐弟俩命硬,克亲,克了亲妈后又克死了亲外公。 时迦外公逝世的时候,时南才两岁,少不知事,而死因也不算秘密,肺癌,晚期,走的很快,而村里人信八字的多,将这一切的罪过都搁到了俩姐弟身上。 长到十岁的时南便跟着时迦出了国,但因与外婆亲,每年也都会回国几趟,十四岁的时南在春节前夕回的国,没有时迦在身旁看着,就那么和村里的孩子打了起来,时南有心脏病,村里人知道,原是几个人围打他一个人,看到他唇紫黑,整个脸煞白,便吓的不敢再打,那时的时南像是发了疯似得,徒手拿了石头砸人,一顿暴打后,好几个人被砸破了头。 那一天,闹事的孩子全进了医院,时南也没例外。 村里的家长一窝蜂的冲到老太太的宅子里要给说法,要赔偿,甚至要时南坐牢,老太太被人堵的血压升高,晕了过去,被送了医院。 当年时迦没有跟着时南一起回国,等她赶到时,事情已经闹的愈演愈烈,她出了所有的医药费,也因老太太的晕厥,而让原本誓不罢休的家长最后就此妥协。 时南的性子耿,倔,那时的他什么都没对时迦说,可时迦知道,从那开始,时南便开始怨怪自己,他甚至有时也会觉得自个命硬,所以克死了亲妈,克死外公,甚至还让外婆进了医院。 出院后,时南跑了。 整整两年多的时间,他都没有提起要回来。 - - - 题外话 - - - (*^__^*)交代下姐弟俩的小时候的处境撒~ 第四十二章 -“你上次说的话还作数吗?” “你和时南说的不一样。”少年的眼神很透彻,似是看出了时迦眼底一掠而过的狐疑,继续说,“他总说他姐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后半句话的语调从少年口中而出时,难得的带上了一丝笑意。 “他和你很亲近。”时迦心底有些触动,时南一向不是一个爱交流的人。 少年白的透彻的脸上微染上了几分笑,余光瞄见了一抹由远及近的身影,低声唤了句:“表舅。” 时迦此刻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偏头去看—— 看到来人是厉津衍时,时迦的表情染上了些许的微妙。 一米的距离,厉津衍已停下脚步,白色衬衣外是一条深灰色V领线衣,他的个子高,瞬间挡下了照射在时迦身上的余阳,将她整个笼罩在阴影下。两人距离不大,风一拂,一股独属于男人的汗液气息飘入时迦的鼻息。 时迦对待一切的气息都向来敏感。 她的脑子里由不得蹿出一幅禁忌的画面,这份太过于熟悉的气息,将她曾经模糊在记忆中的旖/旎一点点复苏。 心脏,狠狠的骤停了一拍。 “去将外套穿上。” 厉津衍的目光越过时迦,看向周奕,叮嘱。 时迦站在原地,看着少年乖顺的推着轮椅进了屋,那模样和刚才截然不同。 她又下意识偏头……去看身边的厉津衍。 他也正瞧着她,浓眉下的眼睛深邃透彻,没有意外。 “你走上来的?” 厉津衍有副极好的嗓音,音色低而磁性,每句话的尾音落下时,总像是无意中撩动过人的心口。 少女时期的时迦总是被这股感性而野性的声音蛊惑,乃至最终起了征服他的欲/望。 强压下心底的那份躁动,她只轻“嗯”了声。 厉津衍的目光徘徊在她精致的面庞,阳光下她的脸颊红红的,唇瓣干裂,不似平日里的水润。 “我送你回去。” 上山的路有两条,一条是蜿蜒崎岖的小道,径直通向对面的寺庙,还有一条是环山公路,可以直接驱车。 “不用。”时迦拒绝。 男人好似没听到一般,径直去屋里取了车钥匙,经过她身边也没停。 下了台阶,便瞧见他那辆黑色卡宴稳稳的停在那儿。 厉津衍静坐在驾驶座等她,时迦的视线越过车窗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白净而修长,也很大。 时迦在原地杵了一会,见他真打算送她,也没故作矫情,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行驶的路途中很安静。 她偏头看他,回想起刚才山顶少年怪异的举动,问他:“你外甥的腿怎么回事?” 厉津衍用余光扫她一眼,回答:“他腿没什么问题。” “……” 时迦用手支撑着脑袋,好半晌的沉默,忽的问他,“你上次说的话还作数吗?” 第四十三章 -“妈妈,你流血了,迦迦好害怕。” 狭仄的车子内,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烟味,虽淡却让人无法忽略,就像是厉津衍悄无声息的再次窜入她的生命。 “什么话?”厉津衍不明所以的反问。 时迦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侧脸:“你说把儿子让给我的事。” “……” 没人应话,车内便一下子静了下来。 时迦也不催他立马回答,目光没挪,像是在等他考虑。 车子一路驱下了山,在山脚的岔路口驶出不足百米,便堵了,只能被迫停车。 时迦的视线越过车玻璃,隔着两辆车,她依然能看到不足十米外的画面,一辆面包车翻倒在地,车门摔的变了形,一堆各式的碳酸饮料撒了一地…… 而邻着掀翻在地的面包车边,一辆变形的电动车静躺在那,一滩的血迹,触目惊心。 天空一片阴云,阳光不知何时散了。 一时间,整个天宇都陷入了灰蒙蒙的状态。 时迦的呼吸起伏着,她干裂而泛白的唇微动:“是车祸……” 呢喃的声音极低,像是在自述,她觉得车内的空气变得有些糟糕,窒息的让她有些晕眩,她握着门把的手有些抖,她试着去开车窗—— 当夹着寒意的风呼啸的刮上脸颊的瞬间,时迦的脑袋突然开始疼。 她依然觉得窒息,觉得心脏被压得难受。 那个旁晚,那个阴绵绵的天,那个只容得下一辆车通过的狭小路道,一地赤红的血,血腥味扑鼻,搅得整个胃叫嚣着想要作呕。 血泊中的女人,她白色棉衣上染上的血迹斑斑—— 母亲的血沾了她一身,手心,脸颊,还有她的眼睛,血溅入了她的眼睛,是刺痛的,她睁开眼,入目的世界一片血红。 时迦看到记忆中,那个十一岁的她,在哭,血混着泪从她的眼眶涌出。 ** “时迦!” 男人的手伸出,却抓了个空。 车门“砰——”的一声被甩上,时迦跳下车疯狂的开始往山林子里冲,她跑的太快,像是脱线的风筝。 她不敢停,身后的声音被她下意识的屏蔽在耳膜外,听不进去。 “……迦迦,打电话叫救护车,妈妈可能要生了……” “妈妈,你流血了,迦迦好害怕。” “迦迦别哭……” “妈妈,车来了,爸爸来了,快醒醒……” “……” “爸爸,妈妈流了好多血,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 狭仄的抢救室外,女孩紧拽着男人的手指,不敢松开。 “啪——” 巴掌声狠厉的生生将女孩的头打偏了过去,男人举着手,手掌握成拳,手背青筋凸起,冷厉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你妈要是有事,我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时迦的脚下一个趔趄,脚一软,直接栽在了地上,口袋的手机震动,她恍若未闻。 “……医生我妻子怎么样了?” “……大出血,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 - - - 题外话 - - - 粥粥今天血流成河了,啊,不能熬夜了…… 第四十四章 -你睁开眼,看清楚,我究竟是谁? “……爸爸,您快去看看弟弟吧,弟弟的脸色好吓人!” “王妈,把人带出去。” 书房内,茶杯“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中年妇人匆匆进来拉住女孩,嘀咕:“小姐,您别再闹了,跟我走吧,夫人刚过世,先生现在已经够痛苦了,您这么吵闹,先生没办法好好休息的。” “可……王妈,弟弟他整个人都在抽,他都不哭不闹了。” “小姐你别胡说八道了。” “我没有……” “不是我多嘴,小姐您想要先生关心您我能理解,但您也别咒小少爷死啊,刚才我给小少爷喂奶粉还好好的。” “我没有骗人!”书房外,女孩疯狂的挣扎,想要挣脱对方的手掌。 中年妇人蹙眉,伸手欲捂住女孩的嘴,书房内,那一声暴躁的呵斥声,几乎让她整个人抖了抖。 “王妈,你没听懂我说的话吗?还不把人带下去!” “小姑奶奶,就当您体谅体谅王妈好不好?别闹了……” “我真的没有闹……” 女孩的脸唰的苍白,无力的辩驳着,一道人影却已快步出了书房,她的衣领被来人一把攥住,整个人提起。 再松开,她整个被人丢进了房间。 她害怕的去抓。 可那道曾经熟悉而溺爱的声音在那一刻,只剩下冰冷:“时迦,你害死你妈一个还不够,还想把我逼疯是不是?!” “……” 寒夜的风呼呼的刮过林子,树叶瑟瑟摇晃,时迦狼狈的坐在泥堆中,裤腿被划破,暴露的小腿间,一道深深的血痕。 时迦,你为什么要活着? 她发了疯似得一遍一遍的不断的在脑子里重复着这个问题。 她没有答案,可她有一个念头—— 她不能死。 肆意的风穿梭在林子里,有丝冰凉的物体掉进她的眼睛,好冷…… 她的身子打了一个颤,脸颊突然很暖,是一双手。 “时迦,你给我清醒点!” 男人严厉的嗓音突的打破耳际所有的宁静,那么尖锐。 时迦的心脏一颤,头动了动,抬起。 “你睁开眼,看清楚,我究竟是谁?” “厉……津衍。” “很好,还记得。” 时迦的睫毛抖动了下,感官回笼,彼此间的呼吸清晰的缭绕在耳际。 她垂头,颤抖的手去摸口袋,手指却麻木的有些不听使唤。 “找什么?”厉津衍扣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 夜色笼罩,昏暗的视线下,她仰头对他说:“口袋,药。” 简短的三个字后,男人已拉开她外套口袋的拉链,从里头摸出一瓶药,厉津衍漆黑的眼睛凝视她,嗓音沉沉:“几颗?” “三颗。”时迦回答。 厉津衍将药片利索的倒到掌心,说出了一句“张嘴”,她一声没吭,张开了嘴。 药片落在她的味蕾上,她尝试着吞咽,却适得其反,胃里突的一阵翻涌,嘴里的药片全数吐了出来。 第四十五章 -是男的也没关系……【二更】 嘴里再次被塞入三颗药片,她来不及呕出来,温热的吻便压了下来,炽热的唇紧密相贴,她推他,颤抖的手却推不动。 “吞下去。” 厉津衍的声音低低沉沉,压在她的心头。 唇被撬开,有什么滑溜的东西钻入她的口腔,她尝试着用舌头将他推出去,可当下颚被一双有力的手指禁锢时,她突然忘记了挣扎。 黑幕下,她的睫毛颤动,她张嘴呼吸,吞咽唾沫的时候,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药片滑入喉咙的瞬间。 禁锢骤然松开。 她的心脏从原本的狂乱逐渐平息下来,一拍连着一拍,极有规律。 唇瓣上的湿re抽离,突然有些冷。 时迦眨了下眼睛,闭上又睁开,浑浊的视线开始看清男人那张脸。 他伸手拧好药品盖,动作坦然的将药塞了回去,拉上拉链,从始至终,他一系列的动作都极为简练,朦朦胧胧的视线下,她竟任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那么鲜明。 “感觉怎么样?” 他单膝蹲在她跟前,轻抬她受伤的小腿,从新摆放了个位置。 “……还好。”时迦抿紧唇,视线落在那大半截露在夜幕中的小腿,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原比那股疼痛来的让她更难受。 厉津衍抬眼睨她,半晌沉默后说:“忍着点。” 话落。 抓着她破碎的牛仔裤的手掌徒然用力,将从膝盖到脚踝的那一截“撕啦”的扯开,随即从口袋抽出一块类似白色布料的东西包扎在她的小腿受伤处。 时迦一直盯着他的动作看。 直到看到那块白布时,皱眉:“是什么?” 男人没抬头,放下她已经破烂的裤脚,言辞十分平静:“……衣服。” “……” 厉津衍抬头,漆黑的眸子与她疑惑的视线相交,淡淡补充:“大白的。” 或许是对应白这个字,时迦在听到大白时,脑子里下意识的窜出那只肥硕的白猫来。 是那只波斯猫的衣服。 这个认知,在时迦心底划上了等号。 沉默中,手机突兀的再次响起,震动着。 时迦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深吸一口气,接通: “阿南。” “这么晚了,你在哪?”时南的声音里不掩的透着愠怒。 时迦下意识抬头看向厉津衍,唇瓣动了动,回答:“我路上遇到一个朋友,今晚可能不回去了。” “……” 另一端好半晌的沉默,时迦以为时南会爆发,却只听他突然问:“男的女的。” 时迦愣了半秒:“……女的。” 时南也没因为她这话显得高兴或不高兴,留下一句“是男的也没关系”又补充一句“那你好好玩”便挂了电话。 收了手机,再抬头时—— 厉津衍淡漠的丢掉手中的烟,捻灭,在她面前背对着她蹲下了身,随即便听他说:“上来。” 第四十六章 -你就那么想要激怒我? 出了林子,铺面的雪纷纷扬扬的扑在时迦的脸颊,丝丝的凉意渗透肌肤,让她感受到无比的真实。 “我妈过世那天,和今天一样冷。” 时迦靠在男人宽厚的背上,唇角微动,似是对他说,又似是呢喃。 时南有句话也没说错,时迦就是一个小孩,她其实比任何人都任性,当她受到伤害时,她总习惯竖起全身的刺,去攻击对方,直到将对方打败。 “他们说我的命是拿我妈的命换的,我也这么觉得……” “……” “厉津衍,你恨不恨我?” 当徒步再次回到山顶前的那栋小别墅时,时迦睁开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她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后脑勺,漆黑而密集的发上沾了雪。 心底像是被一只手撩拨了一下,她的手便伸了出去—— 纤细的手指穿过男人稠密的黑发,然后重重的抓了一把,又忽的松开,动作间,明显流露出几丝顽皮的味道来。 厉津衍的背脊一僵,脚步微顿,又继续走。 “你难道不恨我?” 时迦有些执着于他的答案。 若是严格算起来,当年他和她之间若是有一个人算是背叛,那只会是她,是她先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头,甚至连道别也没有。 “……我都把你忘了,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很想掐死我?” 时迦回忆起那晚已经残存不多的记忆,那次应该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重逢,她是全然不记得了,而男人显然是在第一眼就把她看穿了,那晚隐没在夜色里的他,脸色得有多难看? 厉津衍没有理睬她的意思,径直跨入了那栋时迦白日还不曾观摩过的小别墅内。 …… 屋内打了空调,将两人身上的积雪迅速消融。 厉津衍将时迦放下的动作,并不那么温柔,粗暴的好似根本就是在扔垃圾。 时迦动作笨拙的在沙发坐好,清清冷冷的眼神中窜着一团火苗,咬着牙,抬起那只完好无缺的脚往男人的小腿上踹。 厉津衍由着她踢,可等她踢完,一把攥住了她的腿,索性直接悬在了半空中。 “时迦?!” 时迦充耳不闻,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他,刚才那些脆弱和无助像是瞬间从她身上剥离,突然变得冷漠,那双眼,充满野性。 “厉津衍,你恨我!” 他即便不回答,她也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个答案。 “你恨我当年玩弄你的感情,欺骗你,忘记你!你那么狠厉的一个人,我不相信你可以毫无顾忌的一次次的对我好!厉津衍,你根本不是这样子的人!” “很好!” 厉津衍的眼神越发漆黑深冷。 几乎在那一瞬间,他松开她的腿,抓住她的肩胛,用力一提,将她整个人从沙发拽起。 时迦距离的挣扎,反抗,可男人懂得动作却是一气呵成,将她整个人一把圈摁在墙壁上,炙热鼻息喷在她的脸上,他显然也动怒了:“你就那么想要激怒我?” - - - 题外话 - - - 也不知道是不是本命年真得运气倒霉,昨天晚上笔记本突然就崩了,还不知道大纲什么的能不能拷贝出来,因为粥粥已经差不多确定笔记本坏的不是那么一点点。 更新这两天会有点乱,不过粥粥肯定是打算多更来补昨天的缺更的。 还有呐,美妞们不要吝啬的给点评论吧,毕竟写小说是非常寂寞的事情,偶尔也是需要一点氛围支持一下下,清清冷冷的评论区总有那么一丢丢萧条感~ 第四十七章 -表舅,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空气像是一瞬凝结成冰。 整个屋子死一般的沉寂,呼吸声在这一刻与之呈现鲜明的对比。 他将她抵在墙上,漆黑的眼眸里有这骇人的情绪在波动,那样一双眼里印刻着女人此刻的模样。 她的头发蓬乱而沾了泥渍,本就过白的肤色此刻几乎透明,她抿着唇,仰头肆无忌惮的对视上他的眼睛,因为挣扎而暴露在空气中的白皙脖颈上,几道被枝叶划伤的小口子,有一道结痂的血痕。 “你看我做什么?” 时迦勾扯了下唇角,犀利的眼神不改。 她真的很讨厌他,这个看尽了自己一切狼狈,一切丑态的男人。 厉津衍眼底覆上一丝警告,掌心力道收了几分:“我想看清你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没心没肺。” 森冷的语调,无形中压迫着时迦心底的那份狂躁。 他就像是她的天敌,能够彻底的击溃她,让她无所遁形。 “松手。”时迦提声。 厉津衍纹丝不动看她。 时迦布着血丝的眼神骇人的冰冷,她遏制着唇齿的颤抖,破陋的嗓音难听却又一如既往是她:“厉津衍,你就该庆幸我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在八年前抛弃了你,没让你走火入魔,而你要是聪明,就该彻彻底底的无视我,远离我!” “……” 死寂的沉默。 “我这样的女人有毒,你也不怕被我毒死?”时迦的脑子里窜出当年他用冷厉的眼神盯着自己说的那句话“你浑身都有毒。” 厉津衍的手攥紧,漆黑的眼底深邃的像是淬了毒。 一室静默。 周奕不知何时已下了楼,端坐在轮椅上,审渡的眼神看着俩人,没有丝毫要避嫌的意思。 消失许久的男女,这会同时出现在这,时迦那一身狼狈斑斑的痕迹,以及男人怒火中烧的情绪,不难想象这期间必然发生过什么。 “表舅。” 周奕到底还是无法选择无视。 时迦突听那道声音,呼吸微滞,快速收敛起脸上的狠厉,偏开头避开厉津衍的眼神,重力的推了一把,从男人怀里出来,一瘸一拐的回到沙发,她的腿拉伤了,根本无法支撑她长时间的站立。 厉津衍神色沉敛,看不出情绪,他将视线从女人的背影抽离,淡淡的看向屋内的另一个人:“怎么不早点休息?” “睡不着。”周奕回答。 “我送你上楼。”厉津衍整个过程都没去看时迦,离开了客厅。 …… 周奕上楼时,下意识的侧头—— 楼下的女人侧低下头,眉梢深皱,脸上的血丝如同女人该有的笑,消失殆尽。 “表舅?” 周奕做躺在床上,黑而透彻的眼睛看着转身要走的厉津衍,突然发问:“表舅,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第四十八章 -你和他们一样,看着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小修) 从周奕的卧房出来,厉津衍没有下楼。 他静靠在阳台墙角开始抽烟。 雪下的来势汹汹,扑面落在男人硬挺的脸孔上,没开灯,他整个人像是融入了夜色之中。 袅袅的烟雾缭绕着与他的呼吸缠绕不清,随即肆意散开。 厉津衍暗咬着牙,女人有一点的确是说中了他的心坎,他这一刻,真的恨不得掐死那个嚣张的女人。 视线盯着指间忽明忽暗的烟头,厉津衍索然无味的捻灭了烟。 在他的掌心,有一道很长的刀疤。 是女人刺出水果刀的一场杰作。 厉津衍的漆黑的眼瞳深沉,在他的记忆中,时迦这个女人给他的第一眼感觉——野性难驯的猫。 八年前那小巷子里,昏暗的视线下。 女人闷声不吭的攥着一把水果刀捅向他的画面。 他徒手抓着刀刃,将她摁在残破潮湿的墙上,夺下她紧攥在手心的刀:“你倒是一点都不怕?” “我该怕什么?” 瘦小的好似未成年的女人紧咬着牙,闷声反问。 贫瘠的小巷子,地面积着未曾干涸的水渍,她和他身上同样脏乱。 而与男人不同,她显得更狼狈。 身上残破的衣料早已不足以掩盖她那一身凝白的肌肤,很白,在透过窄巷射下的月光下越发明显。 她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被掩盖在衣料下的身材难得玲珑有致,虽不丰满,却极耐看。 “看够了吗?” 他那肆无忌惮的目光让她的眼神越发狠厉—— 就像是一头狠厉的幼狼,随时会失控咬人。 “不够,太小。” 冷冰冰的语调中夹带着几丝戏谑,他就好似局外人一般在旁观着她。 她不再吭声,挣扎不开,索性瞪她。 他瞧着有些失效,看着被自己强行摁在墙上的“小女孩”,声音依旧沉冷:“你该怕,万一把我捅死了,或者万一把我激怒的后果。” “你不会被我捅死。” 才不过十八的她,说话的口气在他听来十分的老气横秋。 “那你就那么确定你把我激怒后,我不会做些什么报复你?” “你要是敢怎么样,我会杀了你,杀不了,我杀了我自己!”大不了鱼死网破。 敛起唇角,他笑她:“你以为我会对你怎么样?” 她不吭声,闷声沉默。 黑夜中,男人深沉的眼黑的让人发憷,他的声音低而沉长:“怎么算起来,刚才我似乎也算是你救命恩人,你倒是狠得下手。” 她看他,眼神松动,却仍旧咬牙说:“你和他们一样,看着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 手机开始震动着响起。 厉津衍拉回思绪,随手接通了电话,没等他开口,另一端厉言灏稚气未脱的嗓音便抱怨的响起:“爸爸,季叔说时老师最近请假,你同意了,是不是真的?” ** 厉津衍下楼时,时迦正躺在沙发,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 客厅够安静,静的足以听到外头偶尔刮起的风声。 厉津衍走过去,低头看她。 脏乱的头发仍旧潮湿,脖子上的伤,手掌的擦伤,还有脚上简单包扎的伤口,一样都没处理,还是原先的样子…… 第四十九章 -我会把你抓回来,用绳子拴住你。(一更) 她双目紧闭,呼吸有规律的起伏着,眉梢蹙着,睡得并不是那么安稳,即便是睡梦中,她任带着精疲力竭的倦怠。 他不是第一次看她睡着的样子。 当初稚气未退的少女,每次睡着,那张柔柔弱弱的小脸上也总爱眉心紧蹙。 厉津衍蹲下身,伸手掀开她受伤小腿处早已被撕破的牛仔裤,解开白布,小腿上那条长长的口子血迹干涸,小腿腹上,还有零零星星的淤青,血痕,她在山林子里摔的这一跤显然并不轻。 她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双手环抱。 他黑幽的眼神落在她泛白的唇齿上,心情没由来的覆上一层阴郁。 从客房取了薄被和医药箱出来,鬼使神差间,他所有的动作都下意识的放缓。 “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低哑的声音突兀的在静默中响起,厉津衍还未抬头,一只手便抓上了他的手腕,与他炽热的体温截然不同,她的手冰凉的好像刚被冰水冲洗过。 他为她盖被子的动作有半秒的停顿,掀开眼皮瞧她,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盯着他一动不动。 时迦眼眸无波,没有了半分刚才叫嚣着吵架的模样。 她一向善变,这个认知在厉津衍从初遇到她,便深有体会。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不说话。” 时迦坐起身,薄被顺势滑到她的腿上,视线顺势瞄向搁在茶几上的医药箱,斜睨他一眼,声音极淡的说:“我腿疼,是你给我上药,还是我自己来。” 厉津衍默然看她,端详着她那一脸从容平静的脸,唇角轻扯,坐到了沙发,伸手抬起她的小腿搁到自己的膝盖上。 “疼的话,说一声。” 他处理伤口的动作很熟练,消毒,上药,包扎,过程中也没抬头瞧她。 时迦紧咬着唇,原先麻的没感觉,这会儿疼意便上来了。 “嘶……” 包扎完成的瞬间,她忙不迭的将脚从他腿上抽回,却没想用力过快,直接让伤口撞上他的腿,她下意识的吃痛轻呼,余光却撞上男人的视线,下意识的收了声,回看他:“干嘛这么看我?” “关于我,你还记得多少事?”厉津衍开口问。 “……”时迦微微愣怔。 “你激怒我,是不是忘记我曾经说过的话了?”他继续问她。 时迦的脸色颓白,神色微闪,张口:“你说过的话那么多,我怎么可能记得你指的是哪一句。” 厉津衍深沉的眼神落在她的脸颊,声音低沉:“我说过,你可以选择逃跑,但是,如果有一天,再让我看到你,我会把你抓回来,用绳子拴住你。” 时迦嗓子嘶哑,她张了张嘴又闭上,好一会,她才回答:“我忘了,不记得你有说过。” 她的确没印象,大脑里对于这句话,几乎一片空白。 时迦咬住下唇,坐在沙发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她一直清楚,自己的脑子有问题,可她没想到这一刻,会被眼前的男人轻而易举的看破。 第五十章 -你以为我真的会随便让一个女人生下我的儿子(二更) 水晶灯下,白灿灿的光洒在两人身上,彼此间的沉默像是无形中覆上了一股压迫感,谁都没有要先去打破这份沉寂的意思。 有些东西,时迦从来没想过要去回忆,可无形中却总将她拉入记忆的沼泽里。 她一点都不想回答他,就像当初她一点都不想让他介入自己的生命中一样排斥。 时迦被他的话激的有些烦躁,但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在调谑她,这个小气的男人一向睚眦必报,根本不是好人。 “有烟吗?” 时迦转开脸后又骤然转回来,直勾勾的盯着他问。 厉津衍的眼神沉了沉,几乎在她出口的瞬间,他的脸色便变得不怎么好看。 “你觉得你适合抽烟吗?”冷飕飕的言辞,一如男人的脸色一样难看。 时迦嗤笑了一下,挪动了一下臀,拉进两人的距离,她目光与他对视,凑身上前,两人的鼻梁几近相触,声音一点不客气:“厉先生,你不觉得这话怎么也不该从你口中说出来吗?” “……”沉默。 她继续:“作为教会我抽烟的主谋,起码该绅士一点。” “时迦。”厉津衍的手掌一把攥住她纤细的臂膀,两人的鼻尖几乎在那一秒撞在了一起,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带着浓烈的警告,“别勾-引我。” 男人炙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脸颊,呼吸一下接一下的好似在不停的撩拨着她心底的那根弦,她眼瞳越发深邃,背脊绷劲,想要将手臂挣扎出,可他的力道大的根本让她无法撼动一分。 她强自镇定的压下心底的那份躁乱,轻扯唇角: “这都算得上勾(和谐)引,厉津衍,那你的自制力可真糟糕。” 厉津衍没应她,就那么盯着他。 他越是这样沉默,时迦心底便越不是滋味。 拿眼睛瞪他,可她的眼睛没男人的大,瞪不过,索性破罐子破摔:“我有点头疼。” 潜台词,就想抽烟。 “嗯。” 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应从厉津衍唇齿间溢出。 他松开她,掏出烟,点燃—— 时迦看着他将烟搁在自己的唇上,深吸,吐出,袅袅的烟雾隔绝着两人。 她的心一沉,脸也冷了下来:“厉津衍,你玩我!” “……” 厉津衍的眼神也冷,寡淡的目光也没有避闪。 “你——” 时迦想要破口大骂,下一秒,厉津衍突然欺身将她压在沙发靠背上,他重重的吸了口烟,捏住她的下巴,吻便狠狠的压了过去。 浓烈的烟草味夹带着男人攻城掠池的侵略,吻的她几乎窒息。 吻到最后,他张口在她的下唇上咬上了一口。 她只觉得唇瓣吃痛,惊呼的瞬间,身上的压力也消失,男人的手仍旧捏着她的下巴,眼神冷冰冰。 时迦呼吸紊乱,却仍要较劲:“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灯光下,厉津衍眉梢微拧,寡淡的眼眸中孕育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薄唇微敛:“你以为我真的会随便让一个女人生下我的儿子?” 第五十一章 -时迦,你猜的没错,我没有打算放过你。(一更) “……” 时迦猜测过他听到她问话的反应,愤怒,冷漠,甚至甩手走人,然而,却未曾想到过,会是如今这样的局面。此刻的厉津衍面容平静,将话题重新抛给她的同时,几乎已经肆无忌惮的将答案毫不吝啬的公布于众。 这样子的他,让时迦的心底从未有过的狼狈和慌乱。 她不害怕他的愤怒,不害怕他的冷漠,却独独害怕,他对她的真心。 “厉津衍,这并不好笑。” 时迦紧握成拳的手一点点收紧,指甲磕在掌心,那丝丝的疼痛,让她清醒的克制着自己心底的颤抖。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厉津衍唇角噙笑,笑的却并不那么温暖人心。 一瞬间,时迦脑子里的警报开始作响。 她不该过多的和面前的这个男人有更多的交集,绝对不能! 时迦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扯下巴上的那只手掌,一次两次三次,他都没有顺势松开的意思。 “……害怕了?” 厉津衍用一种深深沉沉的目光注视着她,他的身形庞大,俯身的动作,挡去了水晶灯所有的光线,投射下的暗影几乎将她笼罩在其中。 他的唇角勾着淡薄的笑意,审渡的眼神不曾遗漏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时迦回看着他,这一秒,她才清晰的感知到,这个男人和八年前的那个叛逆狂妄的男人,有着怎么样的天壤之别。 在你以为,你可以用某件事轻而易举的激怒他的时候,他可能出奇的平静,甚至以一种让你无措的冷静,坦然,来回答你那挑剔的发问。 “厉……”时迦张口,舌头竟也有咬字不清的时候,“我……对不起。” 到了最后,她除了“对不起”这三个字,找不到任何一个词。 “你觉得我需要的是这三个字?” 厉津衍放开她的下巴,深黑的眼眸却看向她那泛红的耳朵,他看出她的身子在颤抖—— 是害怕? 他知道,答案不尽然。 “时迦,你猜的没错,我没有打算放过你。” 时迦支撑在沙发的手猛的一抖,呼吸一滞,想要骂他“疯了”的话,却随着一声“喵~”彻底的被激了回去。 大腿上猛的一沉,一身白的波斯猫已经跳上她的大腿,蹲坐着,毛绒绒的猫爪扒上她棉衣内的线衣,一拉一扯中,几乎将她胸前的两团白皙的肉暴露了出来。 “喵呜~” 时迦脑子里的那根弦“啪”的断了。 厉津衍黑眸清亮,盯着她面上涌起的潮红,眼底乍闪过的无措,浓眉狠狠的蹙动了一下,呼吸沉了沉,说:“我给你时间,考虑清楚你该对我说什么。” 话落,厉津衍已径直起身。 时迦盯着他的背影,脑子有些乱,不足十米外,厉津衍停下脚步,拉开冰箱,他的背脊挺括,侧对着她,脸不线条冷峻而鲜明,他取食物过程中,视线偏看向客厅的方向—— 随之,拿在手中的食物又多了一样。 第五十二章 -“时迦,你确实有病,作死的毛病” 看着厉津衍从厨房出来,时迦的视线下意识的落到他搁在跟前的东西—— 是紫薯。 时迦看着,有那么一秒的愣怔。 “不是饿了,吃吧。”厉津衍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可他哪怕只字未提,时迦的脑子里还是窜出了刚认识厉津衍之处,她请他吃紫薯的画面。 那天的时迦很穷,穷的身上的钱只够买一袋紫薯来填腹。 而那一晚,她仍然记得,在他那间简陋的出租房内,男人盯着那一袋紫薯时的清冷模样,以及那寡淡的言语:“你就请我吃这个?” 其实,到了现在,脑子里零星的画面已经无法让时迦记起当日的全部,不过,她依稀还有印象的是,她在吃完一盘的紫薯后,极近挑衅的话:“我请你吃我最爱吃的,够大方吧。” 时迦剥开紫薯皮咬了一口,很软,也挺甜的。 她的视线有些恍惚,其实在一开始,她便没有告诉厉津衍的是,她爱吃紫薯,那是因为她母亲喜欢。 小时候的时迦很挑食,紫薯是她最避之不及的食物。 妈妈过世后的第一年,她初搬到外婆家,那时候的外公还在,总喜欢种上大片的紫薯,那时的时迦像是着了魔,认定紫薯便是自己最爱吃的东西。 有时候,一开始不喜欢的东西,到了后来,也便成了习惯。 …… “厉津衍。”时迦有些食不下咽,最终停下了动作,叫住了打算上楼的男人,说,“当初我没去找你,你也没来找我,我以为,不管我们当时的关系算什么,都已经结束了。” 当初,即便是恋人,他们也算是和平分手不是吗? “我相信,只要你愿意,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女人随便你选,会有很多比我更好,更优秀,而不是像我这样,是一个脑子有病的人。” 时迦知道自己此刻的思绪早已混乱不堪。 她已经不是那个十八岁的少女,可以张狂,可以任性,可以胆大妄为,可以不计后果。 二十六岁的时迦,害怕面对感情。 害怕到,怕自己只要踏出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继续说。” 厉津衍的黑眸沉的骇人。 男人的表情几乎铁青,围绕在周围的空气都好似在这一秒凝结。八年岁月洗涤后的三十四岁男人,一旦真的动怒,总能连带着将身边的气压也瞬间拉低。 那份压迫感,伴随着男人愠怒的眼神直直的落到时迦的身上。 时迦心口一紧,却还是直直的迎上男人愤怒的眼神: “我就是一个神经病,爱上我,你没好下场。” 她抿着唇看他,深吸一口气,肺腔是一片冰凉感。 “今天谢谢你,我想我还是不太适合待在这里。” 说完,时迦一瘸一拐的便往外走。 手拉开大门,屋外一片素白,被风卷起的雪刮到了她的脸颊上—— 突然,眼前猛的一晃,门被一声重力“砰”的甩上,厉津衍一把将她拽了回来,捏着她胳膊的手,甚至大的几乎将她的细胳膊拧断,他面容冷硬的瞪着她,声音森冷:“时迦,你确实有病,作死的毛病!” 第五十三章 -把这八年来,你欠我的交代…… 整个客厅安安静静的,一时间陷入了死寂,两个人,谁也没开口。 灯光投射在厉津衍身上的剪影将时迦清冷的面容覆盖其中,她没去辩驳,亦没有任何愤怒的征兆,只是隐隐的,她那张脸越发的冷白。 “说话。” 厉津衍伸手捏住她的脸,让她垂下的眼眸,被迫的迎上他的视线。 时迦看着他,黑白的眼睛透彻清明,像是能犀利的直直的看穿人心,她的瞳孔映着他的面容,看着他眼底的情绪一点点的化为冰霜,彻底的冰冷。 她咬着唇,脑子内乱成一团,她焦躁,头疼,可她却没让自己在这一刻发狂。 “放手……”时迦喉咙发涩,心一点点的下沉,心底好似有什么东西开始一点点流逝,她想要去抓,可空空的手掌只能抓着衣角沉默。 “时迦,你很好……”厉津衍的声音冷的令人发颤。 时迦的睫毛颤抖了下,张嘴:“你弄疼我了……” “就现在,把话说清楚。” 男人弯下身,整个人逼近她,他的掌心捏着她的下颚,大拇指指腹一点点,一下下的摩挲着她的唇,他的指腹温热灼人,而她的唇,那么冰冷的彻底。 “你说,把这八年来,你欠我的交代,都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 “时迦,告诉我,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 一个男人的生命中总会出现那么一个意外,意外的就那么死死的扎根在他心底的女人,时迦之于厉津衍,便是八年前那个彻底的意外,二十七岁以前的厉津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当年的他,还来不及撕下这个女人的伪装,便被她驱逐出了她的世界里。 他用了八年,来沉淀这份意外。 可当她再次闯入他的视线的那一秒,八年已经形同虚设。 时迦合眼,不去看他的眼睛。 耳际是他粗粗的呼吸声,他的气息很躁乱,和她那被遏制的心一样躁乱。 “回答我!” “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时迦偏头,避开他的呼吸。 脸颊的疼痛加深,厉津衍捏住她下颚的手加重:“我不知道,你告诉我。” 时迦耳膜嗡嗡的难受,她四肢冰凉的有些麻痹,喉咙一哽,回答: “八年前的一切,我只当是一场梦。” 一切都是梦…… 厉津衍漆黑的眼睛盯着她的脸,唇抿着,那一秒,他彻底的选择了沉默,而那双眼睛内的情绪开始变化,就好似看着一个全然陌生的存在。 突然—— 手机震动声突兀的响起。 时迦睁开眼,看他。 喉结滚动,男人的手在她的目光中一点点的松开,最后脱离。 厉津衍掏出手机,转身,短暂的几秒,便彻底的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时迦整个人有些脱力。 心脏抽疼的一下,她唇瓣颤抖,一片惨白。 打开大门,走出去,关门,转身。 外头的雪纷纷扬扬的飘落,空气中湿湿冷冷的冰凉,她迈出脚步,又突的停下,随即瞄了一眼门口的伞筒,走了过去。 - - - 题外话 - - - 咳咳,其实厉先生对时迦来说,是罂粟,是有毒的,时迦对厉先生的感情其实已经有很微妙的变化了,说到底,时迦的心理是非常矛盾滴……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是这样子的。 第五十四章 -你不是说今天遇到的朋友是个女的吗?(一更) 站在直通二楼阳台的室外回廊处。 厉津衍背脊依靠在木柱上,耳畔的手机仍然处在通话状态中,清清冷冷的目光越过白色的雪夜,隔着一大截的距离,紧裹着棉衣的女人随手从伞筒内抽出一把深蓝色的雨伞,撑开—— 抓着伞柄的纤白手掌露在雨雪中,攥的很紧,她一瘸一拐的踩入积雪中,那脚步声听着有些沉闷。 “……我说了那么多你好歹给个声。” 电话的另一端,季恒自顾自的说了半通,也不听对方回答,顿时心生纳闷。 厉津衍将一直尾随在远处的视线收回,换了一个站姿,“嗯”了声,算是回应了对方。 “这大晚上的,你再不吭声,我都快怀疑,你的魂被哪个女人勾走了。” 厉津衍没回应,抽出根烟搁在唇边,点燃。 隔着袅袅的烟雾,他眼神越发沉敛森冷。 季恒此刻虽看不到男人面上的变化,却大抵能从他的沉重中猜出几分他的情绪,知道厉津衍没心思开玩笑,倒也敛了笑,直接切入正题:“我刚将你儿子从高铁站拽回来,现在就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江城?” 厉津衍伸手掸了掸指间的烟,吐出一口烟雾,沉默了半秒,突然出声对电话另一端的季恒说:“你要是没什么事,明天把他送过来也好。” “不是说三天吗?怎么,你表侄子出什么事了?” 这一会儿,季恒唯一能想到的理由,除了厉津衍这个表侄子周奕,还真想不到其他。 厉津衍抽着烟也不吭声,另一边的季恒见他没否认,继而便道:“就我看,你这个做表舅的比他亲外公还上心。” “……” “不过说真的,你给透个底,当年你和你表姐赵仪究竟什么情况,你该不会真为了她才出的国?”季恒其实这话问的自个儿心底也没底,厉津衍十八岁出国那年,全江城凡圈内人都在传,说他看上了自个的表姐赵仪,“就不提当年你姑姑那档子破事儿给你搅来的表姐到底是不是亲生儿的,单说现在人家也去了十来年了,做男人,得学会放下。” “即便周奕是你亲表侄子,那也隔了好几层,你说你连自个儿儿子都操心不过来,还操心别人家的。” 厉津衍摁灭剩下的半截烟,冷眼瞧着越下越大的雪,唇角噙着一抹嗤笑。 突的问另一端的季恒:“赵齐这两天有没有跟哪些人有过多联系?” “他最近不是安分了不少,怎么,他出什么问题了?”听到厉津衍突然提到赵齐,季恒微有些愣怔。 “赵齐经手的项目财务有问题,他应该会在近期卖掉手里的股份。” “他被什么事情刺激的这么想不开?还是他想倦钱出去自己单干了?” 厉津衍站在门口,视线顺着被雪覆盖的脚印看去,不置声。 另一头的季恒忽的想到什么,经不住开口:“赵齐该不是想乘着现在,打算给他那私生子‘攒老本’吧?” “这老东西够狠的,你表侄子摊上这么一个外公,也真够倒霉的,也亏你还记得有周奕这么个表侄子在,要不然,他名下的不动产和股份估计全被赵齐这老不羞的给吞了。” 厉津衍不置可否的沉默。 到了最后,也没多说别的,留下一句“挂了”便结束了通话。 厉津衍回到客厅,上楼的空隙,余光不经意的瞥见静躺在沙发的东西,是一部手机。 ** 时迦浑身积雪的站在老旧的木门前。 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木质的大门却从里被推开。 她抬头去看,石阶里,时南面色不带一丝惊讶的看着她,将一边的木门拉开,侧身让开位置,比了比手势,声音平静:“进来吧。” 这个点,老太太肯定已经歇了。 时迦想看时间,摸了摸口袋,才发现手机不见了。 “不用找了,凌晨两点三十五分。”时南跟在时迦的屁/股后面进的屋,直勾勾的眼神一直没有从她的身上挪开,见她抬头,自然的斜睨去一眼,“刚才我接到你打的电话。” 时迦面色沉寂,不用多想,大概猜到了什么。 见她也没有主动解释的意思,时南心底有些窝火:“那男人是谁,你不是说今天遇到的朋友是个女的吗?” 第五十五章 -——时迦,我们没完。(二更) “后来遇上的……” 时迦心不在焉的回答,她瞄了一眼进门后被自己搁在门沿处的雨伞,收回视线的同时,心底的异样感却没有半分减轻。 “你怎么了?”时南再缺根弦,这会儿也发现时迦的脸色并不好看。 心底一沉,下意识的紧蹙起了眉。 时迦脱掉裹在身上的长款外套,坐在床沿边,尽管打了伞,可一路走下山,到底还是挡不了多少的雨雪。 “你的腿怎么回事?” 时南一开始没有多留意时迦的腿,直到她穿着线衣坐在那,才惊觉她的小腿处缠着绷带,这一下子,不止蹙眉那么简单,连带着脸色都黑了。 “没什么事,只是擦了点皮而已。” 说话的时候,时迦半垂下眼,低头扫了一眼那处被包扎的严实的伤口,脑子里窜出厉津衍看她的眼神,心底有些异样。 不愿想的太深,她索性脱了鞋,直接躺到了床上,半卷着被子,合上眼。 “时迦,你还是不是女人,这么脏竟然敢直接躺床上睡觉!” 时南瞪大了眼,伸手就去扯被时迦倦了一半的被子,时迦侧了一个身,睁开眼,布着血丝的眼睛虽然疲惫,却依旧透彻,她就那么盯着他,突然开口:“阿南,姐以后都会一直陪着你,看你考上大学,交女朋友,然后迈出社会,结婚,生子……” 几乎是她开口的那一秒,时南带着愠怒的眼神开始变化,心底有什么东西被触动,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有动容,也有懊恼。 “姐……” 时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搁在裤袋的手机震动起来—— 掏出手机接起,时南蹙眉,径直将手机递给了时迦:“找你的。” …… 时迦的目光扫过手机屏,那串号码是她的。 虽然有短暂的迟疑,她最终还说出声:“喂?” “你手机在我这。”厉津衍的声音低低沉沉,听不出喜怒。 时迦攥着手机,侧身背对着时南,沉默了半晌,开口:“我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拿。” “……你看着处理掉吧。”时迦只觉得心头像是压着快石头,难受,她还没有十足的勇气,再去和厉津衍见上一面。 没人回应,通话中的手机陷入了一片静默之中。 时迦喉咙有些发涩,许久的沉默后,她再次出声:“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还有什么?” 隔着手机,时迦依然能够感受到对方隐透的怒意。 耳膜有些难受,她想了想,继续:“厉津衍,你,我真的要不起。”她的话还未全落,电话的另一端便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忙音。 他挂断了电话。 时迦闭上眼,又睁开,倦怠的眸光看起来有些无神。 时南坐在床的另一侧,白净而俊美的面容上,戾气被他刻意的收敛。 时迦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要将手机递过去,手机却震动了两下,一条短信发了过来,只是淡淡的一眼,短信内容已被她看清。 ——时迦,我们没完。 - - - 题外话 - - - 厉先生这是要开始傲娇的节奏~ 第五十六章 -我想可以考虑下催眠治疗(一更) 屋外一片白茫茫的雪夜,透过玻璃窗,天边开始泛白。 时迦侧身躺在床上,头隐隐的泛着疼,却难以入眠,起身翻找安眠药无果,却一眼瞥见了搁在门口木桌下的几瓶二锅头。 她动作有一秒的停顿,随即径直去取了一瓶回来。 时迦从抽屉里一叠塑料杯中抽出一只杯子,倒满二锅头,昏黄的台灯前,她的眼眸深深的,眉也没皱一下,一口气将一杯酒灌入肚子—— 冰冷和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蕾,整个肠胃都清晰的感受到那瞬间的骤冷,时迦紧闭了下眼,深吸了一口气,想要以此减缓酒的冲劲。 “咳……” 她尽可能的压下那从胃延伸而起的咳嗽,捏着塑料杯的手收紧后松开。 再睁眼,原本泛着血丝的眼瞳好似被蒙上了一层雾,淡淡的,像是水汽。 时迦并不怎么会喝酒,可她的能忍。 一口闷的后劲会很大,可初初,却像是没有感觉,当时迦感到醉意时,已经一口气喝了三杯,她忍着晕眩感躺会床上,没有喝醉后的恶心感,她只觉得身体突然变得有些轻,在那一瞬间,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时迦放下杯子,整个人蜷缩进被子里。 四面环三的小村落,没有暖气,即便是南方,也冷的让人发颤。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当身体再次裹入被褥的瞬间,原本冰凉的四肢,开始泛起了暖意。 时迦合上眼,整日的倦怠感让她在很多事情上都有些力不从心。 ** 陷入深度睡眠的时迦做了一个梦。 只是,若单单是梦,却又恍惚的让她有一种熟悉的真实感,就好像,是一段原该属于她的记忆…… …… 全然陌生的别墅内,有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人。 那是一间书房,皮革沙发前,男人就坐在那,在她走近时,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位置起身,邀请她入座。 “时小姐是吗?我姓顾,相信您在我来之前应该有所了解,我是一名心理医生,也就是时小姐您以后的主治医生。” 中年男人儒雅的勾唇笑笑,一副黑框眼睛让他看起来极为和善:“时小姐可以在我面前完全的放轻松,您也知道有句话常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所以,您可以深吸一口气,丢开所有的包袱,我们来谈谈心。” 书房内出奇的安静,只有中年男人偶尔夹带笑意的言辞。 正如他所说—— 谈心,也只是谈心。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由远及近的响起。 中年男人对她点头后,顺势从沙发站起身。 脚步声跨入书房,低沉的像是踩在她的心坎上。 时迦跟着扭过头,书房门口,光影斑驳中,一道挺括的身影杵立在玄关口,一身白色衬衣,打着酒红色的领带,蹭亮的皮鞋在光线中折射反光。 时迦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注视着她。 耳边,低沉,内敛的嗓音温和的响起:“顾医生,她的情况怎么样?” 中年男人伸手理平微有褶皱的西装,快步的兴致男人的身边,建议道:“以时小姐的情况,我想可以考虑下催眠治疗。” - - - 题外话 - - - 粥粥深度思考认为:其实这是一篇阴谋论。 第五十七章 -女人,你知不知道,你都快把我吓坏了(二更) 时迦逆光试图想要看清梦境中男人那张脸,她屏息,画面中,那修长挺括的身影向她走去。 黝黑的眼眸下,有着高挺的鼻梁,他的唇不薄,浓眉紧锁。 混沌的画面中,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目光复杂。 那是一张在时迦脑子里刻画过无数次的脸,熟悉的在意无法忽视,是他——贺净尧。 ** “贺净尧!” 时迦从梦境中惊醒,耳膜一阵嗡鸣让她下意识的伸手抚额,眼睛下意识的闭合后才慢慢睁开。 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心跳如雷。 浑浊的眼瞳开始清晰,惊醒瞬间的情绪被她快速隐去隐去。 “女人,你可真能睡,都赶上我家大白了。” 乖张稚嫩的童音突兀的响起。 时迦身子一僵,心脏骤然漏了一拍,偏头的瞬间,一张婴儿肥的小脸映入她的眼眸中。 厉言灏今天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格子套装,里头搭着一件淡灰色高领毛线衣,原本微卷的乌发上,此刻戴上了一只深蓝色羊绒针织帽。 几天不见,小家伙的脸又圆润了一圈。 时迦的脑子突然有些乱,看着面前忍不住蹙眉的小脸庞,她的脑子里经不住窜出一个躺在襁褓中的小男孩嚎啕大哭的画面,哭声凄厉。 “怎么了,你该不会连我都不认识了吧。”厉言灏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整个脸都跟着染上了红晕,原本还染着戾气的眉心,此刻突然松开,整个人儿也跟着变得憨傻起来。 时迦的心脏像是被东西蛰了一下,突然有些疼。 她慢慢的伸出手,摸了摸厉言灏的小脑袋:“你怎么在这?” 厉言灏其实一向是不爱别人摸自己的脑袋的,可是每次碰到跟前这个女人,他总会心软的一塔拉糊涂,甚至还会因为她小小触碰他脑袋的动作而窃窃自喜。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虽然厉言灏觉得这个问题十分严重,可是他却又觉得,对象是她,似乎也就没什么了。 “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 厉言灏咕哝着说,心底傲娇的情绪开始作祟。 似是想到什么,小家伙突然跳下椅子,跑回沙发,将自己的书包抱了过来,搁在时迦的病床上,才刚拉开拉链,一只白绒绒的脑袋突然钻了出来。 “喵~”波斯猫金色的眸子四下一转,直接从书包内蹿了出来,扑到了厉言灏单薄的小身板上。 厉言灏小眉一皱,将身上撒娇的大白给扒了下来,搁到床上,这才又从书包内捞出一只手机。 手臂一伸一递,说:“呐,你的手机。” 时迦望他,接过。 被搁在床上的大白猫眼转悠着,踩着猫步在被褥上转了两圈,对上时迦眼眸的瞬间,浑身的毛竖起,“喵~”的一声嗷叫。 “没出息!” 厉言灏小眉毛一拢,伸手一个小巴掌拍在猫脑袋上。 见猫儿乖顺了,才眼神直勾勾的再次看向时迦,嘟囔着嘴说:“女人,你知不知道,你都快把我吓坏了。” 第五十八章 -你想跟我抢人,是不是还嫩了点儿? 时南随手接过医务人员递来的收费单,一边咀嚼着口香糖,一边走向坐在不远处的周奕,俊逸的表情上情绪不怎么高,悻悻然的开口:“你腿怎么样?” “没事,上去吧。” 周奕从位置上起身,除了面容瞧着有些过于苍白,倒也看不出任何异样。 时南没什么异议,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电梯。 临近下午两点,外头的雪一直也没停,促使这会儿的医院出奇的安静。 瞧着电梯门一点点合上,时南换了个姿势,斜靠在电梯壁上,掀起眼皮看向周奕,嘴里咀嚼了两下,吹起一个泡泡来,清冷的面容虽不改,口气却十分熟络:“我打算留江城,你以后怎么考虑的?” “没想过。”周奕背靠扶栏,双手撑在上面,半垂着头。 时南脑子一向好使,转的也快,便随口道:“要不你和我一起,毕竟你也算的上半个江城人。” 周奕抬头看他,见时南认真,想了会,才说:“我得考虑下。” 时南点头,没吭声,他大概猜得到,周奕估计是舍不得离开那屋子。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从电梯内出来,时南利索的直接吐掉口香糖时,想到周奕电话里提到的那一茬,眉梢一皱,停下脚步,偏头问:“你表舅是不是对我姐有意思?” “应该是。”周奕对于情感一向敏感。 或许也正因两人同属早熟,才会意外合的来。 “你表舅怎么样一人?”时南抬眼瞧向只差几米的病房,神情颇为郑重,“不过我就纳闷了,你表舅既然喜欢我姐,怎么就让你领着一小屁孩过来了?” 周奕无辜的耸肩,关于厉津衍的想法,他这个做表侄的还真猜不到。 时南见他如此,也知道问不出来,索性也不多问,转身朝病房走去。 ** 病房门从外被推开。 时迦闻声扭头,便瞧着时南一晃一晃的从外头进来,跟在后边的还有那日在小别墅内见到的周奕。 “姐,这我兄弟,听说你俩见过,我就不多介绍了。” 时南说的很有技巧,连带着看向时迦的眼神都带着“你那事儿我都知道”的挑衅味儿。 “时迦姐。” 周奕跟着进屋后,也叫了一声。 时迦对他点头,一时有些尴尬,她可没有失忆,忘记昨天晚上的事。 “你们怎么又来了。”原本乖乖的坐在病床边的厉言灏此刻满肚子的不乐意了,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带着几分羞恼的瞪着一起坐在沙发的两少年。 时南挑眉,从屁/股还没坐热的沙发径直起身走到病床边,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床沿的位置,顽劣且戏谑的声音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小孩儿有所收敛: “我说小鬼,这可是我亲姐,你想跟我抢人,是不是还嫩了点儿?” 第五十九章 -“你这小屁孩,真是欠收拾” “我说小鬼,这可是我亲姐,你想跟我抢人,是不是还嫩了点儿?” 一边说着,时南还一边大咧咧的将手搁到时迦的肩上,一张脸摆明的挂着一行字,我就是要欺负你。 “你!” 厉言灏乖张的面上露出愤怒的表情,原本还黏在椅凳上的屁/股这下子坐不住了,嗖的一下跳起,伸手猛力拍了拍怀中往他怀里时不时蹭两下的大白:“大白,抓他脸!” 正趴在厉言灏怀中的波斯猫浑身一抖,被拍的“喵”嗷了一声,窜出小家伙的怀中,朝时南扑了过去。 “Shit!” 时南还真没料到眼前的小鬼会玩这一出,眼瞧着猫真跳上自己的脸,咒骂了一声,身体已本能的松开搁在时迦肩头的手,往后跳开。 “我说你这熊孩子,要我真毁容,信不信我揍你!” 话落,时南还不客气的对着厉言灏挥了挥拳头。 “阿南,别闹。”时迦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当她将视线不动声色的从周奕健全的双腿挪开时,眼前已是剑拔弩张的画面,心头一惊之余,下意识的伸手拽住握着拳头往厉言灏脑门上砸的那双手。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收敛点。” 时南瘪了嘴,眼神嫌弃的扫过在自己面前矮了不止一大截的小家伙,冷冰冰的出呛:“这小鬼简直就一野孩子,脾气还这么横,改明可以学学螃蟹横着走试试。” 厉言灏怒红了眼,张口想要骂人,可眼圈却是先湿了。 时迦耳朵发烫,胸口闷着一口气。 没来得急反应自己手背还扎着针,人便已经掀开被子下床,弯身捧住了厉言灏的脸,小家伙扭动着脑袋,要垂下头,可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哪里敌得过时迦的力气。 “别哭……” “姐,你发疯呢!”时南眼瞧着时迦手背的针被扯落,手背不断渗出的血丝,本就冷硬的面容上染上一丝愠怒,不由分说的要将人扯回病床。 时迦被扯的身子晃了下,却没放开厉言灏,她勉强站稳脚,抬头,眼底酝升起的怒意,却到底在看到时南那张脸时,没由来的消散殆尽。 将手从时南的掌心抽离,时迦悬在半空的手顿了顿,抚上了厉言灏的小脑袋,轻轻的拍了拍,才松开。 转身看着时南,时迦眼底还是不免有些生气:“阿南,有些话我不希望从你嘴里听到第二遍。” 时南本欲发作的面容猛地一僵,他也不呆笨,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小时候若是有人骂他野孩子,他会立马冲上去跟人拼命,这三个字,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他和她心底的一根刺,扎的很深,拔不出来,也剔除不掉。 “阿南?” 周奕早已起走到这边,伸手攥了把他的胳膊,见他面色阴鸷,以为他要和时迦吵。 “放心,没事。”时南敛去脸上的情绪,抬眼看向时迦,知道她气什么,再大的火气也只能忍,可若让他真道歉,他还是有些做不到。 余光下意识的瞥了眼抱着时迦,将脸扑进她怀中的小脑袋,刚息下的火气,没由来的蹭了上来—— 眼皮跳动了下,他要是眼没瞎,这小屁孩感情是在挑衅他呢? “你这小屁孩,真是欠收拾!” 时南对着厉言灏比划了下手势,却到底也不敢真的在眼前这种节骨眼下,真抓起他来抽他屁/股,只能悻悻然的收手。 第六十章 -“虽然我也很希望是那样,可时老师不是我妈妈。” “女人,他还瞪我。” 厉言灏嚣张的对着时南哼唧了一声,一双细胳膊越发的搂紧时迦,将脸在她怀中蹭了蹭,越发傲娇的开始寻求安慰。 时南的脸瞬间黑成一片,薄唇紧抿,冷冷的挪开视线后,扫了一眼时迦手背,丢下一句“我去找护士”便转身出了病房。 周奕也没开口,对着时迦颔首后也跟了出去。 一时间,病房内又安静了下来。 “讨厌鬼终于走了,”厉言灏将脸从时迦怀里探出来,松开她,对着门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乖张跋扈的神情一扫开始的委屈,只是,当他一眼瞄见时迦手背的针口时,跋扈的神色迅速敛去,表情骤然严肃。 一张才不过八岁的稚嫩小脸上,却认真的像个大人。 他肉嘟嘟的小手捧起她受伤的手,那里早已一片青紫,还流了血,眼底闪过一丝懊恼,愧疚的说:“是不是很疼?” 厉言灏打小起,便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有爸爸妈妈,而他只有爸爸,后来一点点长大,他多少知道了些,知道自己应该就是电视里头所说的单亲家庭的孩子,甚至还有可能是他爸爸的私生子。 他为此开始自卑,可骄傲的他不愿意被众人轻视。 后来,他也开始和同龄人打架。 有时候,身上挂了彩,一块青一块紫的,他就觉得特别疼。 “不疼。”时迦低头瞧他,声音极少有过的柔和。 厉言灏抬起脑袋直勾勾的看了她一会,又低了回去:“虽然我觉得他们说吹一吹就不疼是骗人的,不过我还是帮你吹吹吧。” 说着,便将嘴凑到她的手背上,对着伤口呼呼吹气。 时迦的情绪起起落落,神色复杂:“嗯,吹了不疼了。” 厉言灏闻声停下动作,仰头看她,却在看清她的面庞时,小眉毛蹙了蹙:“你怎么哭了?” “我……” 时迦身子微愣,伸手去摸,指腹一片湿意。指尖的动作变得有些僵硬,半垂的眼睫颤了颤,深吸了一口气,随意的抹了下脸。 病房门“吱呀”一声从外推开。 转头看去护士已经进来,时迦原本要出口的话顿住。 “你儿子真可爱。”护士看着亲昵的一大一小,走到病床边时,轻笑着开口,“你俩长得还真像,长大了一定是一大帅哥。” 喉头像是被东西卡住,时迦想要开口解释,张了张嘴,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长的很像吗?” 听到护士的话儿,正弯腰抱起大白的厉言灏自然的抬头看去,护士这会儿正在给时迦重新扎针头,听到他柔柔糯糯的声音儿,扭头轻笑:“是啊,一眼就知道你是你妈妈的亲儿子。” 厉言灏双手抱着大白坐在椅凳上,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看过去,眉心皱了皱,又忽的松开,声音和刚才一样柔糯,可却很是平静的纠正: “虽然我也很希望是那样,可时老师不是我妈妈。” 第六十一章 -是不是贺家出事了?(二更) 厉言灏的话让正在替时迦扎针管的护士手下一顿,一下子陷入了尴尬,没一会儿便离开了。 “女人,你怎么了?” 虽然不认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可厉言灏还是能感觉到气氛的古怪。 时迦可盯着厉言灏看,稳定下刚才那一秒的情绪波动,摇了摇头,突然问:“如果有一天你妈妈回来找你,你会愿意跟她走吗?” 厉言灏不明所以的愣怔了会,才悠悠的开口:“我妈妈如果回来,不是应该回到我和我爸爸身边吗?” “……”时迦一时沉默。 她的脑子里突然蹿出八年前厉津衍问她的话:“时迦,你为什么不想嫁给我?”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当那道熟悉而陌生的嗓音在脑海盘旋而起的瞬间,时迦的心底有一丝情绪开始不受控制的扩散,就好像—— 在那声音后的下一秒,她会回答出“我反悔了”的话。 时迦慌乱的本能用手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害怕—— 这两个字,在这一秒深深的刻在时迦的心坎上,让她突然收不住自己的心绪。她不是曾经十七八岁的少女,对于一切的情感还处在懵懵懂懂的阶段,她已经二十六,对于那突兀的闯入自己脑海的记忆,甚至于,那记忆波动下的心悸,让她不安的有些害怕。 这一瞬的时迦开始分不清。 八年前的她,到底带着怎么样的感情,和厉津衍纠缠在了一起。 她原以为,那不过是她荒诞的年少青春下的一场叛逆,可现在,她却不敢确定—— 不确定自己曾经是否真的没有心动过。 …… “……女人,你不接电话吗?” 厉言灏拧着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喵着面前的女人。 时迦缓过神,才发现自己搁在床头柜的手机正震动着。 伸手取过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戚七的名字,她平复下心境,接起电话。 “戚七。”她唤了一声电话另一端人的名字。 “迦迦,是我。”电话的那头,戚七的声音明显有些迟疑,安静了半晌,才好似下定了决心,“贺之煜这次是不是去找你了?” “嗯。”时迦应声。 另一端的戚七猛吸了一口气,对于时迦肯定的答案,低骂了一句“完蛋了”突然陷入一阵静默。 若非必要,关于贺之煜的事情,戚七也不会特意的打这通电话过来。 时迦皱眉,心底有了不好的估量:“出什么事了?” “……迦迦,贺家人或者你家那边有没有人打电话给你?”电话另一端的戚七犹犹豫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将事情告诉时迦,“那个,贺之煜有没有莫名其妙的打过你电话?” “没有。”时迦偏头看向窗外,外头白雪皑皑,大雪还没止,“是不是贺家出事了?” “那个,就是我今天到医院听说的,贺之煜他妈妈,不小心从阳台摔下来,脑溢血,还在抢救,不过我听医院的手术护士说,情况不太好,能救回来的几率不大……” 戚七说到后边明显语气也跟着弱了。 时迦整个背脊僵硬,脑子里回忆起贺之煜那夜绝望的眼神,她知道,戚七的话并没有说完。 “还有什么?” “……我听医院里传,当时好像是贺之煜和他妈在争吵,而且提到了你的名字……” 时迦深吸了一口气:“嗯,我知道了。” “迦迦,你……”电话另一端的戚七刚想要开口说什么,突听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戚七没来得及将话说出口,留下一句,“有点事。”便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时迦听着一阵嘟嘟的忙音,偏头时,正迎上厉言灏直勾勾的眼神真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他怀中的大白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甩动了下尾巴“喵~”嗷了声。 第六十二章 -女人面对感情上的问题,都跟乌龟差不多(一更) 江城市中医院。 戚七还来不及将手机放回口袋,一只手便狠厉的一把将她握在掌心的手机给打落在地,“砰——”的一声惊扰的重任愤愤侧目看过来。 江韵白净的面容,眼神锋利的扫过碎裂的手机,唇角轻噙起一抹冷笑。 悬在半空的手,悻悻然的收回。 像是恶作剧的小孩子得到了糖果一般,眸眼间的笑直达眼底。 戚七吓的身子潜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短暂的瞬间,当她看着转动轮椅朝着自己冲过来的江韵,戚七只觉得,这女人的眼神就像是一个濒临绝境的疯子! “你有病啊!” 戚七好不容易缓和了剧烈狂跳的心脏,看向江韵的眼神有些冷。 江韵森冷的眼神像是淬了毒,连日来的绝食让她看着瘦骨嶙嶙的瘆人,她嗤笑了一声:“刚才你和那贱/人打电话了是不是?” “跟你有关系吗?”戚七捡回手机,绕开江韵要离开。 “你跑的掉吗?”江韵飞快的转动轮椅,挡下她,冷眼看她,眼底明显多了几分嘲笑的意思,“当然,你可以跑走试试,把我撞倒,然后从我身上跨过去……”说话时,江韵面带讥笑,坐在轮椅上的身子微微倾斜,做出要跌出轮椅的动作,随后又没事儿的坐正了身子,浓黑的眼睛扫过戚七那一身护士装,微笑:“但是,我也相信,只要你敢逃,我就有办法让你在医院待不下去。” 戚七的脚步微顿,转身朝后退开几米,皱眉。 江韵好似一点不介意她的沉默,高仰着头,语气尖锐:“那贱/人现在在哪?” “骂谁贱/人,姓江的,我看贺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有了你这么个儿媳妇。”戚七也有些被激怒了。 江韵咬着牙,本该俏丽的脸此刻临近狰狞:“你还真当时迦是个宝,她就一个祸害,臭不要脸,一边勾/搭自己的姑父,一边还和人家侄子搞暧味,我骂她贱/人是她活该!” “啪——”的一个耳光声,戚七的手掌已经挥了出去。 ** “你真的要出院?”时南气恼的瞪着已经换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的时迦,“你知不知道你高烧不退差点肺炎?” “女人,你得有病人的样子。”厉言灏抱着波斯猫大白坐在沙发,正在给它喂棒棒糖。 听到时南的声音,抬头也跟着附和。 “烧已经退了。”时迦开口道。 “你们女人真麻烦。”厉言灏老气横秋的看向时迦,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她的眼神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你是不是为了躲情债才离开江城到这儿来的啊?” “……”时迦沉默。 一旁原本还带着怒意的时南听到这话,脸黑了:“小屁孩,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弯弯绕绕的逻辑?” 厉言灏偷偷的瞄了一眼时迦,又嫌弃的扫过时南,才道:“我问季叔,他跟我说,时老师是为了躲老情/人才跑的。” “而且,季叔还说,女人有时候面对感情上的问题,都跟乌龟差不多,特别喜欢将脑袋缩进脖子里,你不能去闹她,吵她,要不然她说不定还会钻出来咬你一口……” 厉言灏正说的认真。 却突听一声轻咳后,“叩叩”的敲门声随之响起。 穿着一身休闲冬装的季恒手搁在门上轻叩了两下后收回,面上带着笑,似是为了掩饰厉言灏那话里的尴尬。 “时小姐的身体还好吧?” “嗯。” 时迦很好的掩饰了刚才被厉言灏那些话挑起的思绪,抬头时,却撞上了季恒染笑的眼神。 第六十三章 -来,你觉得我活着一直都是在造孽?(第二更) “时小姐这是要出院?”季恒一直笑的很绅士,温文尔雅,脸上至始至终都带着笑,“刚好我也是来接小耗子和阿奕,顺路,一起吧?” 时迦想拒绝,却没想时南却快一步答应了下来: “行啊,那就一起。” ** 到了车库。 上车时,时南饶有兴趣的直接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上去。 季恒微挑眉,唇角带笑,发动车子,一路驶出了车库。 时南嘴里嚼着口香糖,视线透过镜片看向后边的时迦,一路上倒是出奇的安静,谁也没吭声,原本在医院吵吵嚷嚷的厉言灏这会儿也靠在时迦的腿上睡着了。 到了地方。 时迦先下了车,时南却是在副驾驶座多待了一分钟才下来。 “你刚才和人家说了什么?”站在雪地中央,时迦看着消失的车身,才偏头去看斜靠在一根电线杆旁的时南,微蹙眉。 天上纷纷扬扬的还下着雪,落到羽绒衣上又被一阵风吹落。 时南无所谓的耸肩,也不管时迦,踩着积雪吊儿郎当的走在小路的前头。 时迦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雪飘落在她的脸上,凉丝丝的。 当两人跨进院子前,时南倒是率先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时迦:“姐,你说姑娘家不都希望穿着婚纱把自己嫁出去,你怎么从来都不考虑?” “……” 时迦脚下一顿,随后径直越过时南,进了院子。 院子的中央是露天的,下了雪,一片白雪皑皑,也幸好这些年房屋有翻修,要不然时迦真的有些不放心外婆住在这里,毕竟新闻里经常报道老旧房屋被雪压塌的事故。 “不是在医院,怎么回来了?”外婆“吱呀”一声推开厨房的木门,从里头出来,看到进院子的两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你这孩子,哎,你看看你,都没你弟弟让人放心了。” 老太太怕时迦的烧还没退就回来,伸手用手背探了探她的脑门,见没温度了才放下心。 “你们俩回来的刚好,去洗把手,先吃饭。” 时迦伸手拉住了转身要进厨房的老太太,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外婆,我和阿南打算明天会江城。” 老太太一愣,眼底固然有舍不得,却还是笑着拍了拍时迦的手背:“迦迦,回去别和你爸吵架,外婆年纪大,也不能陪你们多少日子了,可你爸到底是你们最亲的人,不管怎么样,忍忍就过去了,是不是?” 时迦一时沉默,看着老太太沧桑的面容,心底有苦涩。 老太太的心她一直都懂,可是恐怕这一次,她也没办法给出答案。 ** 时迦晚上有些睡不着,到了后半夜浑浑噩噩的开始做梦,乱糟糟的,温柔看她的父亲最终变的冷漠,陌生…… 直到黎明一阵手机的喧闹声将她从梦中惊醒。 她睁开眼,拿起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号码没有备注,可她并不陌生。 是父亲——时骞。 她伸手捂着嘴,当第二个电话再次打进来,她按下了接听。 “爸……”时迦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现在在哪?”电话的另一端,时骞的声音清清冷冷,没有半分温度。 时迦有些失笑,果然是她的父亲,刀起刀落,从来不认为有给她留余地的必要,每一次都犀利的让她无法支持。 “我在外婆这边。”时迦顿了顿,“有事吗?” “时迦,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和贺之煜有来往?” “没有……” “还没有?贺家现在都知道他为了你丢下工作玩起失踪了!”时骞的声音勃然提高,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再次翻涌而起,“时迦,你还嫌你造的孽不够是不是?非要填上贺家一笔你才够本?!” “原来,你觉得我活着一直都是在造孽?” 时迦自嘲的冷笑,她合上眼,唇齿间的血腥味让她意识到,什么是真实。 “或许,你从一开始就后悔,没有在我出生的时候,一把把我掐死……” 她想起了母亲过世的那些日子,想起时骞那时冷到冰点的眼神,那时候她不懂,现在回忆,那时候,若不是理智残存的道德束缚,他也许早就把她掐死了。 电话的另一端死一般的沉默。 几乎在时迦以为时骞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却平静的在说:“时迦,贺之煜的母亲过世了,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立刻给我回江城……” 亲们,在大家热情有力的支持下,我的小说正式上架了!感谢你们对我的喜欢和认可,也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陪伴我,我一定会努力更新,写出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给你们! 上架意味着会收取费用,也明白亲们的钱来之不易,所以我根据以往的充值经验给大家推荐几个合算的手机充值方式,让大家的每一分钱都花的值得! 我首先推荐的就是“支付宝”,它不仅1元可以兑换100乐文币,用网银充值和支付宝余额就可以直接支付,没有网银的亲也可以通过快捷支付的方式支付呦!真正是各大银行通吃,有无网银皆宜。其次推荐“手机银联快速充值”,它的兑换比例是1元兑换80乐文币,不用卡便可直接充值。如果觉得这两种都很麻烦的话,我还推荐一种最懒人充值方法“绑定手机自动充值”,只要绑定手机号,就会每个月自动为你充值700乐文币,每月只需15元,而且退订也很方便。如果手机充值让你实在头疼的话,那亲们还是回到网页充值吧,甩个链接: 就啰嗦这么多,最后感谢亲们收藏、送花、给月票哦!谢谢亲们的支持!爬走码字去鸟~~~BYE~~~~ 64.064-“时迦,别推开我,就当我求你……”(一更) 屋子内悄然无息。 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嘟嘟嘟”的忙音缭绕在耳膜,却越发让她觉得屋子内的宁静。 时迦觉得累,觉得疲惫不堪,她靠在床头,眼神颓靡。脑子里那一句“时迦,贺之煜的母亲过世了……”的话,即便她想要遗忘,可却已经深深的在她脑子里扎了根。 她觉得窒息,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 这么多年了髹。 她的父亲,从不关心她对这个世界的绝望,从看不到她眼底的倦怠。 他的指责,让她觉得不堪,让她扎心的难受,每一次,当交谈不了了之,她都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可现实又一次次将她建立起的强大屏障击溃蠹。 时迦以为自己是坚强的,是骄傲的,是无坚不摧的,没有人能伤害的了她。 可转眼间,就那么一秒,她便看到了自己心底的认知变成了彻底的笑话。 “迦迦,人一旦选择了错的那条路,便可能永远没办法回头,你才十八,你真的认为,在这样的年纪,为了一个那样的男人,放弃你现在的生活,是你真的想要的吗?”当时迦双手抱头的蜷缩在自己的双臂间,她的脑子里突然蹿出了那道熟悉而冰冷的声音,头疼欲裂,她的脸骤然煞白,手死死的掐住自己的手臂,指甲嵌入皮肤,那血肉的疼痛让她一下子惊醒过来。 她猛的抬起头,剧烈的咳嗽,鼻子一热。 温热的液体滑过她的唇—— 滴到了被褥上。 她的心脏颤了颤,伸手去扯纸巾,捂住自己的鼻子。 时迦就那么弓着身,拼命的呼吸。 她觉得自己像是入了魔,贺净尧的话,她十八的那年,她这八年来竟然一无所知! 那是属于她的记忆吗? …… 一阵渗人的寒风拂入屋子。 时迦轻颤了下,睫毛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微抬,混沌的视线里,一抹人影在门沿口逐渐成型—— 时南半依靠在那里,手中夹着烟,也不知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 外头的风大了,半掩的木门被吹的“咯吱”直响。 时迦的手指动了动,鼻子下的湿热感淡去,她压制着紊乱的情绪,将满是鼻血的纸巾捏成一团丢进垃圾桶,又快速的擦干净自己的脸。 窗外的天色朦朦胧胧的,雪逐渐有停了的征兆。 时迦有些无力的看着时南:“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些时间了。”时南的声音很沉冷,心底有什么情绪在不断的扩散,可他的声音却十分的平和,“在外头听你手机一直在响……” 时迦点头,她的掌心紧攥起,她没想到他都听到了。 她想要掀开被子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脱力,虚弱的好似年过百龄的老人,可是想想,时迦又忍不住笑了,她的心,某种程度上,不已是苍老了吗……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有些不太适应时南的一声不吭,这让本就寂静的屋子气氛也变得有些压人。 时南吸了口烟,他双指间的烟几乎差不多快要燃尽。 在她出声问他时,自然的将烟丢在地上,捻灭。 “姐,不累吗?” 时南的声音很低,透着倦怠。 时迦看他,说:“阿南,那你呢,累吗?” “……”时南陷入沉默,无言以对。 时迦用最快的速度穿好线衣和外套,下了床,走到时南的跟前,他一直半垂着头,没看她,她的心底涌起一丝苦涩的味道,伸出双臂,将他圈在自己的怀中。 即便眼前的这个大男孩已经比她还高,可是她的动作,却没有一丝的违和感。 “没关系,阿南,我还有你这个弟弟,你也还有我这个姐姐。” 短暂的拥抱,时南慢慢的推开她。 时南的眼睛漆黑也透彻,像是能洞穿人心,他的直觉一直都很敏锐,敏锐的从一开始就将她这个姐姐所有的情绪,所有的伪装看在眼底。 “姐,你想回哪里都好,我陪着你。” 是妥协多一点也好,是心疼多一点也好,时迦在听到时南的话的一瞬间,是动容的。 她忍不住扬了扬唇角,低低的应了一句:“好。” ** 离开的时候,雪已经停了,雾蒙蒙的天际开始放晴。 村子里有人早早的起来将路道上的积雪铲走。 暴雪天的通车普遍延后,坐上回程的路,已经临近中午,晚上睡得浑浑噩噩,时迦的面色一直都不好,回途的路上,她也一直没休息。 睁着眼,看着窗外被雪覆盖的山峦,这个世界上,痛苦的人太多,起码,她还好好的活着,身体健康。 而她,只能只需要告诉自己,努力的活。 ** 这一趟路途比平日要晚了一个多小时到站。 江城也下了雪,车站人影稀疏,时迦和时南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时家。 老宅子内的路道都被彻底的清理干净,雪后的城市风一吹,都是刺骨的冷意。 “小姐,您回来了。” 帮佣阿央刚要出门,便迎面撞上了时迦,似乎完全没料到她会出现在这,眼底明显有些诧异。 “嗯。” 进了屋,时迦才发现屋内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阿央将换的拖鞋递到时迦的面前,又抬眼看向时迦身后的时南,面露疑虑。 时迦留意到她的目光,知道她不认识,开口解释:“我弟弟,时南。” “少爷,实在对不起,我……” 阿央脸蹭的一下子红了,尴尬的开口想要道歉。 可话还没说完,时南便冷冰冰的丢过去一句:“没事。”截断了阿央要往下说的话。 时迦只淡淡得扫了一眼屋内,并没有换鞋要走进去的意思,站在玄关口的台阶处,看向一脸拘束的阿央,问:“我爸不在吗?” “都不在,贺家那边出了事,都过去了……”阿央说话的声音软糯,多少带着几丝对时迦的惧怕。 突然瞥见院外下车的人影由远及近时,阿央忙不迭的小跑了过去。 唤了一声:“太太,您回来了?” 时迦背脊僵了僵,转过了身,江姿蔓已经行到了跟前,穿着一袭素灰色的长款呢料,并不厚实,有些单薄,一张素雅柔美的脸上神色淡淡,隐隐的透这几分疲惫,眼圈也染着一丝红色,似乎是哭过。 看到站在玄关口的时迦,江姿蔓的面容很微妙,清清冷冷的脸上牵强的染上了一抹弧度:“迦迦回来了,这几天你爸都找不到你人,把我们吓的不轻,深怕你在外头出了事,现在回来了就好。” 说话时,她的视线自然的越过时迦,看向她身后的人。 时南自小不住在时家,虽然五岁那年被接回来过,可那时候的他,心性已定,对于时家的抵触已经潜移默化,几乎在时家待了不到一个月,便搬离了出去,再稍大一点,便跟着时迦住在了英国,甚至连偶尔的几次回来,也是直接去看望外婆,而极少踏足这里。 从十四长到十六,当年又是匆匆的一面。 江姿蔓早已模糊了记忆中关于时南的记忆,可凭江姿蔓能嫁入时家而言,她便也不是什么蠢笨的人,即便没印象了,但凡稍稍猜测,她自然也是能想到面前这个少年是谁。 “阿南回来了,都长这么大了,一下子都认不出来了。” 江姿蔓眼底略带诧异的看向时南,话语里透着几丝欣喜,眉眼弯弯的,一点都看不出年纪,其实她也不过三十八而已,又会有多老。 “怎么都站在门口不进去,阿央,去把客房打扫一下……” “不用麻烦了,我就是来找爸。”时迦打断江姿蔓的话。 江姿蔓揣摩着时迦的神色,不动声色的敛去了脸上的情绪,说:“你爸还在医院,我也劝不动,贺家……” 说到这里,江姿蔓顿了顿,没有再继续。 时迦听的明白,点头:“我明白了。” “小妈,你有话也不用遮遮掩掩,这里也没别人,不用做戏。”时南心底有些恼,听了半晌,心底膈应的难受,冷不丁的笑了笑。 “阿南。”时迦皱眉叫他。 时南余光轻瞟去一眼,什么都不说,转身往外走。 江家教育女儿的修养一直很好,看那一声“小妈”却还是让久经人情的江姿蔓变了脸。 时迦轻抬眼睑,面容一如既往的平淡,简短的道别,便转身跟上了时南的步子。 站在玄关口,看着一前一后的人影,江姿蔓脸色有些收不住,勾起的唇弧一点点散去。 ** “阿南。” 时迦追上时南,伸手拉住他。 时南深吸一口气,唇抿着,在路旁骤然停下脚步:“姐,这些日子,难道你就任由着江家人这么欺负你?你还没改姓呢,她们姐妹俩就这么变着法的挤兑你,你也忍得下去?” “她到底也没把我怎么样。” 时南只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一拳砸在棉花上,有些气急:“等她真要干什么就晚了。” “不会的。”时迦说的很认真。 “你就那么确定?”时南反问。 时迦盯着时南的面容,他的面容有些苍白,唇瓣被冻的发紫,她索性解下自己的围巾,圈到他的脖子上:“江家顾忌名声……” 时南不再吭声,他知道,时迦说的是对的。 ** 医院的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当时迦来到单人病房外,才发现时骞并不在,整个病房内都空荡荡,隔了这么久,她该想到,人早该散了。 她站在门口,一时竟有些动弹不得。 病床上早已被处理干净,整个病房内任何多余的东西都早已被拿走,唯独—— 那道背影。 白炽灯下,贺之煜就那么跪在病床边,没有动一下,他的脚上还打着石膏,拐杖横倒在他的身边,也没人管。 时迦恍然若失的看着,眼前的贺之煜和当年的她有多么的相似。 “姐?”时南站在时迦的身后,忍不住叫了一声。 时迦脚下一致,才发现自己已经跨进了病房,等她再去看,跪在地上的贺之煜已经有了反应,他僵硬的背脊动了动,突然抓起地上的拐杖,牵强的站立起来,转身看她,漆黑的眼瞳里是死一般的寂寥。 几天而已,他已经消瘦了一圈,下巴处全是胡渣。 “你回来了……” 贺之煜的声音沙哑的像是被撕裂过,眼里一圈的血丝,触目惊心。 “……” 时迦抿着唇,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贺之煜扯了扯唇角,笑的有些无力,他迎着她的眼孔,在她墨黑的眼眸中,他看到了自己的样子,颓靡而狼狈。 他突然连刻意挂起的笑都无法再维持下去。 “我这样子是不是很丑?”贺之煜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动作显得有些慌乱。 时迦喉咙像是卡着一根刺,对于贺之煜,即便没有爱情,在这样子的情况下,她也无法迫使自己无动于衷。 可,她是时迦…… 她不懂得如何去安慰眼前的这个人。 “为什么一直待在这里?”时迦静看着他,轻声问。 贺之煜不吭声,她以为他会一直选择沉默,可在那一瞬,他突然松开了拐杖,那一声“哐当”声中,他突然紧紧的抱住了她,用力的将她攥在怀中:“时迦,别推开我,就当我求你……” 65.065-“时迦,你这个杀人凶手”(二更) 时迦的手掌悬在半空,耳际是他那极尽哀求而绝望的声音。 她张了张嘴,喊他:“贺之煜……” “迦迦,我妈她走了……”贺之煜的身子在颤抖,一个男人,此刻近乎脆弱的不堪一击,“她就那么当着我的面,跳了下去。” 时迦杵在那没动,眼底涌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难以想象,江蓉会是自杀。 “她跳下去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说了一句对不起,迦迦,她明明那么懦弱的一个人,怎么敢往下跳呢?” 贺之煜的声音临近崩溃,沙哑的嗓音在颤抖髹。 时迦没吭声,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脸颊上多了一抹湿热的温度,是他的眼泪。 静默充斥着整个病房。 “我不应该和她吵的,我要是说话的时候再心平气和一点,再耐心一点,她一定不会跳下去,都是我的错,是我太任性……” 时迦的面容泛白。 她的唇瓣忍不住微颤,时迦想到了父亲透过话筒时,那清冷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再一次钻入她的心窝里。 她不想承认,可这一秒,她不得不承认,她又一次成为祸事的根源。 悬在半空的手掌落在他的双臂上,拉开他:“对不起,贺之煜……” 贺之煜的身体毫无预兆的被一把推开。 他的背脊撞上身后的墙面,冰凉的,像是能渗透厚重的衣料渗入他的肌肤。 就那么一下子,他突然清醒了过来。 时迦依然还是那个时迦,她什么都不曾改变。贺之煜死死的盯着她看,即便心底已经给出了明确的答案,可他依然无法死心的告诉自己,她对他连一丝怜惜都没有。 “贺之煜,我和你道歉,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已经没有办法让你继续抱着我。”时迦无法否认,她强大的内心,在这一瞬间有多么的狼狈,“我们都是成年人,如果你觉得你妈的死是你的错,那么请你好好的看清你自己!” “……”贺之煜的面容苍白,他没回应,可他却猜出了她接下去的话。 “看清楚你自己该怎么做。” “那我该怎么做?”贺之煜自嘲的笑看着她,眼泪顺着眼角溢出,却是那么苍白无力。 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无法负担害死自己母亲的罪责。 就像一个漆黑的无底洞,将他一点点的往下拉,是深渊,是绝境…… “你是不是也无法回答?” 见她不出声,贺之煜笑容越发的深刻,可那笑容下的脸,是惨灰色的。 时迦的目光凝固在他的脸上,起伏的呼吸有些沉重,她蹲下身,扶起地上的拐杖,塞进他的掌心:“你该怎么做,那得问你。” 贺之煜摇头,他根本找不到答案。 医院内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时迦的鼻膜,她有些待不下去,甚至没有道别,在沉默中,骤然转身离开。 贺之煜看着她的背影,身体本能的做出反应,要去追。 手臂却被一只手攥住,时南的面容冷峻,看不出息怒,就那么阴郁的一张脸,那双眼看向贺之煜的时候,带着几分嫌弃。 或许,从一开始,时南便从未看好过贺之煜。 贺之煜在他看来,太过于懦弱。 “别再给我姐添麻烦,你要还是一个男人的话。”话落,时南顺势松开攥住对方的手,斜眼睨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贺之煜觉得自己的心有些空,这一刻,什么也藏不进去。 却突听那一瞬,一道冰冷的声音却夹带着冷嘲的徒然响起:“贺之煜,那个时迦到底哪里好?让你义无反顾的扎进去,忘记我才是你的妻子?” ** 时迦一路走出医院,肆意的冷风刮过她的脸颊,冻得整个脸都开始发麻。 她站在医院的门口,停下了脚步。 两年的时光,时迦才恍惚的发现,她的心境早已迥然不同,曾经的她,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在面对贺之煜时,她也可以冷漠到这种地步。 “刚我看到阿韵往病房那里去了,要不要过去看看,万一又吵起来,又得出事。”身后,一道熟悉的女音响着。 时迦没转身,僵硬的背脊一动不动。 “嗯。”低沉的男声并不多言,轻嗯了一声。 时迦静静的听着,就那么立在原地,没有离开。 “姐?你还好吗?”时南追上她,跟着停下脚步。 时迦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了眼时南,目光越过他落在远处的俩抹背影上,随即快速的抽离。 “没事,你也应该累了,先回去休息,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下。”调整好情绪,时迦想到了戚七那通匆匆挂断的电话,有些不放心。 时南看着她,见她神色不改,放下心,也没强迫她,点了点头。 …… 时迦一路看着时南上了出租车离开,这才掏出手机给戚七打电话。 电话一连响了数十声也没人接,当她还想打第二通时,突听身后响起戚七叫她名字的声音。 “迦迦,我在这。” 时迦转过身,便看戚七气喘吁吁的从医院里出来,她的怀中抱着一只大纸箱,零零散散的放了不少东西,几步小跑到她的面前:“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时迦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起她来。 “你要不问,我都不想提起来。”戚七抱的有些吃力,对着时迦比划了一下,示意她搭把手,时迦一边帮她提起一半的纸箱,一边听她继续,“其实也就是,我昨天在医院值班的时候,把江韵打了,所以,就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子……” 戚七说完,无奈的耸了耸肩,表示很无辜。 “你被开除了?”时迦大抵听出了个大概,下意识的蹙眉。 戚七怕时迦想多,哀嚎了一声后,忙不迭的开口:“其实你也不用想太多,我就是脾气上来,没忍住,就啪啪的挥出了两巴掌。”一边说,她还神气的比划了一下。 时迦见她情绪高昂,心底多少也放松了下来:“那你是不是得从宿舍搬出来了?” 她记得,戚七住的是医院安排的宿舍楼。 “是啊,”戚七一下子垮了下来,“而且该死的还让我立马搬走,迦迦,要不你收留我吧。” “我弟回来了,你要住的话,可能得跟我挤在一个屋。”时迦的公寓只有两间房。 戚七点头应道:“没事,大冬天的抱着你睡更舒服。” 时迦没再多说话,去她公寓搬行李的时候,也只听她在说话。其实,或多或少,戚七的存在,让她压抑的生活,得到了多多少少的缓和。 回去的路上,时迦的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 时迦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时,面上的笑意一点点的散去,变得有些复杂。 “谁的电话?怎么不接?”出租车内的空间并不大,戚七只要微偏头,就能看到那手机屏上的那一串并没有备注的号码。 “我爸。”时迦没隐瞒。 “……你要接吗?”戚七听到时迦的回答后,明显怔愣的一下,犹豫的开口问她。 时迦和时骞父女间的气氛有多微妙,她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一个常年将自己儿女流放在国外的父亲,仔细想想,也想不出有哪一点好的。 时迦点头,按下了接听键—— ** 站在盛元集团的办公楼下。 时迦长时间没有动,父亲的公司,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踏足。戚七先去了公司旁的咖啡厅等她,而她最终在前台的指路下,直接进了电梯。 在时迦对前台秘书说了自己的名字,秘书便直接领着她去了办公室。 “叩叩”的敲门声后。 便听里头响起时骞的声音:“进来。” 时迦伸手推开玻璃门,走进去,身后的秘书也自然的随手带上办公室的门。 时骞的面容平淡,严肃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他抬头扫了一眼进门的时迦,搁下手中的文件,推到一边,指了指前面的位置:“坐下吧。” 时迦没拒绝,随手拉开椅子坐下。 她知道,时骞不会无缘无故叫她过来公司。 “听说阿南回来了。”时骞不温不火的问了一句,却也没要她回答的意思,“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回家住?” “我习惯了清净,不想住在人多的地方。”时迦回答。 时骞下意识的蹙眉,却难得的没有动怒:“那就随你们便。”说完这句,顿了顿,才切入正题,“你贺阿姨后天出殡,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去。” 时迦沉默,也没应声。 时骞权当她默认,继而又说:“我给你安排了几场相亲,等你贺阿姨的事情过了,就安排你去见见。” “爸,这是我的私事。”时迦下意识的蹙眉。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时迦,你必须得给我去,”时骞声音徒然冷了几分,“好了,我还有工作要忙,你先回去吧。” 说完,也不管她,径直让秘书将整理好的文件拿进来。 时迦抿着唇,面色有些沉,可到底没有多辩驳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 江蓉出殡的那天,是一个晴天。 贺家没有大办,或许是因为害怕江蓉自杀的原因被挖出来,颜面尽失,虽然消息从一开始便不胫而走,登上了各大报刊,可也大多只是猜测。 除了相熟的朋友和亲戚,贺家并没有邀请多余的人参加出殡。 而时迦的出现,或多或少,让贺家的亲戚朋友圈起了不小的波澜,江韵在医院哭闹的画面虽然不曾搬到各大媒体报刊,可却也在小范围的传开了。 即便,只是江韵一面之词,可所有人都相信,无风不起浪。 再加上,当年贺之煜和时迦的事情,原本也算不得是什么秘密。 到了最后,所谓的真相也就演变成:时迦和贺之煜旧情复燃,有了私情,为了时迦,贺之煜逼死了自己的母亲江蓉。 …… 时迦一路上都很安静,对于江蓉,她不熟识,也并没有过多的感情。 或许,她的内心深处会有那么一丝愧疚,可她真的并不那么伤心。 “别乱说话,我去和你姑父打声招呼。”时骞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叮嘱完后,便朝着不远处的贺净尧走去。 时迦立在原地没动,墓碑里,女人笑的一脸恬静,虽然眼角有了褶皱的痕迹,可其实贺之煜的母亲从本质上而言,不曾遇到过大风大浪,刚毕业便嫁给了贺之煜的父亲,过着相对安逸的生活。 从葬礼的一开始,时迦其实便发现,江韵没有出现。 所以,当时迦转身撞上江韵的瞬间或多或少,眼底有那么一丝的意外。 “时迦,你这个杀人凶手!” 江韵的声音尖锐而犀利,几乎在那么一秒,她的出现,让整个场面开始混乱。 显然,贺家人,谁也没料到她会出现在这儿。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难道不知道贺之煜是我丈夫吗?”江韵漆黑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落到时迦的身上,她一把抽出握在手心信封内的照片,几乎在那一瞬间,数十张照片拍打到了时迦的脸上,“不管怎么样,时迦,我好歹算是你小姨,你怎么能这么做!” 时迦的脸被照片的菱角刮的有些疼,耳膜是江韵西斯底里的尖叫声。 风吹落下的照片“哗啦啦”的发出醒耳的脆响。 时迦的面容,在那一秒,僵硬。 一地的照片,都是她和贺之煜抱在一起的画面,其中,最多的便是前天贺之煜在医院抱住她的场景,还有的,不过是当年在英国时拍下的。 一时间,周围死寂的沉默。 时迦睁开眼又合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她的脸上,鄙视,冷嘲,歧视,怀疑……所有人都在看她,而她成了众人眼中的挑梁小丑。 她的目光不知怎么的越过了众人,落到了贺净尧的脸上。 他那张满是阴鸷的面容,时迦看着他,看着他迈出步子要走过来,可是,有人扯住了他的手臂,在对他摇头。 “江韵,你发什么疯,这些照片你哪里弄来的?” 贺之煜惊愕的看向江韵,几乎无法相信,面前的女人竟然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赶出这种事情来。 时迦的思绪开始变得茫然。 她并不觉得不堪,她只是觉得可笑,这就是一场闹剧。 时迦想要转身离开,可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脚竟然挪动不开半分,像是在原地扎了根,麻木的早已不听她使唤。 耳边吵闹声,交谈声肆意扩散。 她突然觉得头疼,世界一阵天旋地转…… 在时迦以为她会受尽所有人冷眼的瞬间,一只手突然将她整个人勾入了怀中,僵硬的背脊,硬生生的撞进一个炙热而厚实的怀抱。 “时迦?” 鼻息间,是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气息,时迦只觉得耳际的声音一下子像是被隔绝了一般,除了一道强而有力的心跳,她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恍惚中,她听到头顶传来一道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要不要离开这里?” “嗯。”除了应声,时迦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抓着男人的衬衣,猛力的甩了甩头,压制住自己几乎崩溃的神经,仰头看向他,漆黑而幽深的眼眸,深深沉沉,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这张脸,菱角分明,硬挺的五官那么鲜明,她想起了他的名字,厉津衍。 嘈杂声中,她思绪开始一点点回笼,她张了张口,气息有些微弱:“我可能迈不动脚了。” 她咬着直接的唇,鬼使神差的,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 厉津衍黝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情绪,眉梢蹙动,可也就是那一秒间,他突然拦腰抱起了她,声音一如既往的醇厚低沉:“搂紧我脖子。” ---题外话---粥粥从凌晨码到现在,一小时五百的字数,也是醉了自己,不过粥粥还会继续努力的,当然请允许粥粥先睡上一觉~ (当然,英雄救美什么的固然老套,可是很有爱有木有~) 66.066-她的心境也开始彻底的变得不一样(三更) 时迦仰着头,刺眼的阳光让她恍惚的有些睁不开眼。 她感受着腰际的臂弯炽热的温度,将她几乎临近冰点的身体传染的开始有了知觉,耳边的声音嘈杂而喧嚣,她听不清,也不愿意去细听。 就像溺水后想要去抓住浮木的人,而她的眼前,能抓住的,只有厉津衍。 时迦伸出手臂,勾住他,身子依循本能的往前倾靠。 风刮过她的脸颊,透着化雪时的冰凉,吹卷起她的发丝,顺着衣领一路窜入她的肌肤。 她的身子冷不丁的打颤,却闷声不吭的咬着自己的牙,感官忽而清晰,忽而嘈杂,她觉得头隐隐的疼,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剥离出来髹。 “时迦,松口……” 头顶的声音醇厚而沉冷的响着,很熟悉,和梦魇中的一模一样。 时迦突然想起来了,也是这道声音,八年前,一次次的闯入她的生命,脑子里关于他的记忆,就像是走马观灯般的不断涌过她的脑海,像是一卷卷的彩色胶带,里头的男人傲慢,狂妄,自大,不羁,却意外的细心。 而记忆中,关于八年前,所有的记忆都定格在她早产前的那一场画面,恍若隔世—— …… 八年前,那个狭仄而拥挤的出租房内。 老旧墙面,从厨房,客厅,卫生间,到最后的卧房,出租屋每一个角落,熟悉而又狭小。 时迦大腹便便的从梦境中醒来。 卧房的门半掩着,外头飘进一股小米粥的香味,她穿着臃肿的睡袍,挪动着步子,十九岁的她,因为怀孕,脸颊圆润,有了一圈的婴儿肥。 出了卧房,又经过客厅,她站在厨房的边沿口,不足两米的距离,男人背对她,正在里面熬粥。 她背轻靠在墙上,声音中有着尚未全数褪去的少女青涩: “你说你除了煮粥,你还会别的吗?” “你想吃什么?” 他转身,看她,清隽的面容没什么表情,眼底却多了一分笑意。 “我想吃什么,你都会给我做?” “我会出去帮你买。”厉津衍客观的回答她。 时迦下意识的伸手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 眼露嫌弃的对着他睨去一眼,却在眼底深处莫名的染上了一丝浅浅淡淡的笑。 “还有一个月,”她的声音很清亮,掀开眼,直勾勾的瞧他,“男人,要不我跟你赌一次?” “你想赌什么?” 厨房的空间太小,他靠近她,温热的呼吸带着瘙痒的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他半垂着眼帘,不敷衍,一切都显得那么认真。 “赌你……”她轻声说。 “……要不直接送给你?”男人眼眸漆黑幽深。 “赌你娶我。” “怎么个赌法?” 他略略的顿了下,噙了噙唇,淡问。 时迦黑白分明的眸底深处,有东西开始变化:“赌我生儿子还是女儿,若是儿子我嫁给你……” “若是女儿呢?”他反问她,等待她的答案。 而那一秒,狭仄的出租屋内,门铃声却突兀的惊扰了两人的谈话。 门打开。 贺净尧站在老旧的楼道口,他穿着一身昂贵的手工定制大衣,一尘不染,硬挺的眉眼轮廓,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他的视线落到她高高鼓起的肚皮上。 那一瞬,他的眼底开始变化。 “时迦,你现在才十八,你疯了吗?”贺净尧就那么站着,眼神都是黑褐色的。 “没有,而且我已经不是十八,你忘记了吗?已经过完年了……” 一门之隔,时迦就那么杵立在玄关口,她漆黑的眼睛很明亮,贺净尧刚见到她的初时,曾经夸她眼睛漂亮。 “跟我回去,迦迦。”贺净尧对她说。 她摇头,笑笑:“我不走了,你看我都快生了……” “……”贺净尧沉默。 时迦却继续:“其实贺叔叔,你说的对,只要你一直不给我回应,我总会有死心的那么一天,或许等到那天的时候,我的青葱岁月都过完了,所以,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我想,我应该尝试着去接受另一个人,爱上他,然后过我想要的生活……” “时迦!”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了。”时迦抿紧唇,即便怀着孕,她的个子依然瘦瘦小小的。 楼道的空气潮湿而冰冷,吹拂过脸颊时并不那么舒服。 “这里不适合你。” “我觉得适合就好。”时迦逆着光看着门口的人,睫毛轻颤。 空气间,仿佛莫名的染上了浮躁的气息。 僵持,谁也没让步,时迦身后的脚步声渐起,厉津衍从客厅走出来,贺净尧的视线越过时迦,朝她身后落去,那一瞬,贺净尧的眉几不可查的深蹙而起。 氛围凝固。 时迦拉着厉津衍要进屋,却突听贺净尧的声音再次响起: “迦迦,不介意我和他单独谈谈吧。” “没什么可谈的……”她想要拒绝,却快不过已经走出门槛的男人。 “可以。” 厉津衍清冷的声音单调而简练,再转身,他看她,说:“时迦,好好在家等我……” 他离去前的这句话,在记忆深处扎根,低低沉沉,带着沙哑,醇厚…… …… 混乱的记忆从思绪抽离,似梦似真的画面,在那一瞬间定格。 时迦慢慢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狭窄的后车座上,脱离了梦境和记忆,她突然就那么清醒了过来。 隐没在昏暗视线下的脸,一点点的化为苍白,她僵硬的坐起身。 蜷缩在后座不动。 她怎么忘记了,性格如她,又怎么会无缘无故,轻易的为别人生下儿子。 许久的沉寂中,她有了动作。 时迦看着空挡的车内,伸出手,去拉车门。 纹丝不动,车门竟然上了锁。 她身子有些僵硬。 零碎的光线透过玻璃照进来,可她还是觉得太暗,她小心翼翼的伸手去开灯,昏黄的光晕下,她紧绷的心弦像是得到了救赎。 时迦从口袋摸出手机,打开通讯录。 意外的,她看到了一个备注着“厉津衍”的号码,手指一抖,她的心无法遏制的疯狂的跳动。 她用手掌大力的盖住手机屏,隔绝了那个让她思绪混乱的名字。 紧紧的闭合上双眼,她抿着的唇在颤抖。 复苏的记忆后…… 她的心境也开始彻底的变得不一样了。 时迦睁开眼,手机屏已经暗了下去,她再次按了下,视线重新落回屏幕上“厉津衍”的名字,咬着唇,指腹落下,拨了过去。 电话“嘟”了两声,被人接通。 “醒了?”低沉的声音带着磁性的响着。 “……” 而她,却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哪里不舒服?”厉津衍难得好脾气的问她。 “……”时迦依然没吭声。 隐约的,她听到电话的另一端有一道年轻的女声说了一句“先生,您的东西,请慢走。”紧接着,是一阵窸窣的塑料袋声。 她张了张口,犹豫着,男人适时的一声“时迦。”让她突然间不想思考更多的问题。 “你在哪?” “往又看……” 另一端的声音夹带着肆意刮起的风声,她动了动身子,扭过头,隔着黑色的玻璃窗,时迦看清了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十米不到的距离,厉津衍站在超市的门口,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明知道他看不见自己,可时迦却有一种错觉,他的视线就落在她的脸上。 外头涌动的风将绿化带内的树吹的瑟瑟的响着。 鬼使神差中,她对他说:“车子里的空气不太好,你快点过来把车锁打开。” “好。”他应声。 挂断了电话的瞬间,时迦只觉得自己躁乱的情绪在这一秒,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斜眼看着窗外渐近的身影,下意识的将踩在座位上的脚给搁下。 车门“啪嗒”一下,从外打开。 厉津衍坐上驾驶座,余光透过镜片落到后座的时迦身上,将一塑料袋的东西递过去。 声音轻轻浅浅的:“把鞋子先换了。” 时迦愣了一秒,低下头,才发现自己脚上的鞋子掉了一只,而另外一只,不知什么时候打湿了。接过他递过来的一袋东西。 打开,一双粉色的棉鞋静静的躺在里面。 不止色系是浅浅的冰淇淋粉,棉拖上的图案还是可爱系的小熊头像。 67.067-当年的话,时迦,我当真了〔四更〕 时迦的眉心皱了皱,可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弯下身,把那双过分可爱的棉鞋换上。 若是往日的时迦,一定会毫不吝啬的问候一声:“这样有意思吗?”可这一次,时迦不敢,不是胆小,而是怕尴尬。 厉津衍一直透过镜片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唇弧一直浅浅的勾着。 “坐前面来。蠹” “……”时迦一时沉默,当他透过镜片看她时,她也正好透过镜片回看着他,原本不想理会他的意图,可那双漆黑而幽深的眼神盯着她时,她却最终一声不吭,拉开车门下车,坐到了前面的副驾驶座。 “回家还是去医院?” 他问她,这一次,厉津衍没再看她。 “回家,”两者间的选择,时迦毫无疑问的选择了前者髹。 她回答的很快,男人却意外的偏侧过头,墨黑的眼神淡淡的扫落在了她的脸上,随即又转开。 他的动作太快,时迦再看他时,甚至会认为刚才的那匆匆一瞥,不过是她的错觉。 车子发动,稳稳当当的驶入街道。 时迦觉得闷热,索性伸手降下了车窗。 外头的雪还未融化,上午的太阳,这会儿逐渐被云层覆盖,风一吹,便是刺骨的寒意,而这样的冬天,时迦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了。 关上车窗的瞬间。 时迦突然出声:“谢谢你。” “谢我什么?” 厉津衍单手搁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没有抽过,他似乎也没有要点燃的意思。一根烟,来来回回的在他的指尖转动,偶尔也会被他含在唇瓣上。 “关于今天的事情,我都很谢谢你。” “……” 厉津衍没回应,把玩着烟的动作也没有继续。 时迦用余光看向他,也不再出声,她尽可能的放松自己的身体,用手支撑着倾斜的脑袋,合上眼。 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说慢,其实也很快。 当车子一路驶入社区,停在公寓楼下,时迦也自然的睁开了眼。 “再见。” 当她伸手去解安全带的瞬间,一只修长而干净的手掌便那么突兀的按住了她的手背,男人的力气很大,似乎在做出动作时,便做出了以防止她挣脱的预兆。 时迦放松的背脊在这一瞬,下意识的绷紧。 呼吸不明所以的显得有些凌乱。 她试图挣扎,想要将手掌从他的掌心抽离,可是,也因为她这个动作,他转反握住她的手,压在了她的大腿外侧。 “厉津衍?” 时迦没有底气,呼吸也便的有些迟钝起来。 或许是脑子里的记忆作祟,或许是因为对于当年对他的亏欠。 在这一秒,时迦无法再像当初那般,冷漠的拂开他,转身离开。 耳际,喉结滚动的声音近在咫尺,她的心脏不免因此而跳动的失了规律,她抿着唇,仰起头看他。 四目相对,她就像被拉入了他那漆黑的眼眸之中。 他的目光太深……太沉…… 那只被他压在掌心下的手,一瞬间,像是被燃烧了起来,烫的灼人。 时迦的呼吸,心跳,脑子,都在这一刻,变得不那么正常。 “你先放开我的手。” 厉津衍审渡的眼神让她下意识的避闪开。 隔着整整八年的光影,他的目光比当年更为震慑人心,也更加让人感到危险。 “你不敢看我的眼睛。”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厉津衍身上的安全带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他解开了,他的身子倾向她,太过于锐利,几乎将她眼底的掩藏的情绪也在这一瞬看穿。 “时迦,你全想起来了。” 彼此间太近,狭仄的车内,她即便不刻意,也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皂荚的气味和属于他的气息。 “……” 时迦抿着唇,不吭声。 他的洞察力惊人的超越了所有人,掌握了她情绪的变化的瞬间,便判断出了自己确信的答案。 而他,现在,只是再一遍的确认自己得出的结果。 时迦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 “你想说什么?”她瞪他,反问。 “有时候我也在想,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女人比你更会作。”厉津衍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轻轻浅浅的对她说,“或许有,可我见过的女人里,你是第一个让我根深蒂固的。” 时迦背脊僵硬,身子本能的颤了下。 但凡是想要了解一个人,都得先去接纳一个人。 而厉津衍无形中,也在告诉她这个答案。 在他的生命中,只有她,放恣的在闯入他的世界后,悄然离开。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一个答案。”在她挣扎无果后,想要将身子往后退的瞬间,腰际多出了一双手,他攥住她的腰,抓着她手的掌心往下一按,时迦的胸前徒然一松,安全带被解开。 而随之而来的下一秒。 他用双臂擒住她,一提一落下,她的臀下却换了位置,整个人做到了他的腿上。 狭仄的空间,她几乎无法动弹。 “当年的你,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躺在我的怀里。” 厉津衍的声音不高不低,像是在阐述。 “那你呢?当年你又是怎么允许自己的女人心里还想着另外一个男人。”或许是被他不温不火的话,激的有些怒了,时迦忍不住反驳他。 当年的他,和她难道有本质的区别吗? “你勾 引了我。”厉津衍的声音沉敛,盯着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撒谎的闪烁。 她咬牙,却对他无能为力。 “厉津衍,你真是个小人。” 他唇角噙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君子?” 她不再吭声,时迦的理智清楚的告诉她,不管她现在说什么,都占不了上风。 眼前的这个男人,若是真要和你较起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她也不例外。 厉津衍漆黑的眸落在她的脸上,最后挪到她破皮的红唇之上,眼前的这个女人,有时候,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想到早上她咬着唇不松的倔强。 “厉津衍,你放我……” 臀紧贴的坐在他大腿上的感觉让她终于有些沉不住气。 只是,在她张口的同事,嘴却被堵住了。 属于男人的荷尔蒙气息几乎将她圈禁。 这是一个绝对属于面前这个男人独有的吻,无法忽视,无法挣脱,他的吻太炙热,舌几乎毫无预兆的直接钻入了她的口腔。 这样的吻,仿佛下一秒,便会直击她的灵魂。 肆虐而霸道的吞噬着她的每一寸呼吸,每一片领地,他狠狠的吮吸啃噬着她的唇,时迦唇上才刚结痂的伤口,在这一瞬,再次被厉津衍咬破。 血腥味迅速的在两人的口腔内扩散,他的吮吸,让她唇开始犯疼—— 时迦挣扎,可挣不过。 突兀的,她也索性张口咬住他的唇,狠狠的一口。 贝齿下的血腥味沾到了她的味蕾上,是腥甜…… 时迦被松开。 她深深的呼吸着。 黑白的眼孔和他炙热而漆黑的眼孔相撞。 心徒然一抖。 “吻够了吗?”时迦冷声对他嘲笑了一番。 心脏却跳动的越发厉害。 “不够。”他应答着她的发问。 “真不要脸!”时迦恼羞成怒,可心底却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厉津衍不至言辞的看她。 就在这时,一声手机铃声突兀的打断了这狭仄空间内的暧味。 她伸手掏出手机,视线落在屏幕上的那个名字时,时迦原本打算接起电话的动作微顿,停下。 不管是贺之煜也好,贺净尧也好,她都不想在今天再听到对方的声音。 即便这样的她,可能非常的不可理喻。 但是,她的性格,从来都是如此。 不会为了别人,屈就自己。 “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挣不开,她只能问他。 厉津衍盯着她,审渡她眼底的情绪,随即,他开口:“不管当年你说话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时迦,我当真了。” 所以,即便这么多年,他都一直没有改变过内心的想法。 时迦的面色微变,始料未及的话,让她不免响起那个赌约,喉咙像是哽着一根刺,吞咽吃力,可她却知道,这个问题,似乎是她逃避不了了的:“可这么多年了,你都不会想过,我只是在敷衍你?” ---题外话---粥粥码字比较慢,美妞们见谅了~不管怎么说,接下来的日子还是得奋发图强的砸进更新里头去滴~ 68.068-迦迦,他曾经做过牢(2.2下午11点50) 车内静的悄无声息。 她的话音落下的瞬间,就那么自然的陷入了沉默,厉津衍挪开视线,对于她的话,不置可否,不怒而威的面容更是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分出来回答她。 手机再一次的震动起来。 这一次,电话是时南打来的,时迦看着手机屏的动作默了几秒,按下静音,没有接。 冬日里温和的太阳从云层探出,光透过车窗洒到两人的身上髹。 她的余光下意识的瞥过他的面庞,近的几乎能看到他毛孔的距离。 时迦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厉津衍侧的歪歪扭扭,拉链滑下来一大截,露出白皙的脖颈和迷人的锁骨,或许是造物主天生偏爱着她,给了她白净如雪的肌肤以外,更给予了过分感性的身躯蠹。 “你会后悔的。” 时迦早已无法用言辞来形容此刻她对于面前男人的想法。 他的脾性在她看来,就好似一块顽固不化的石头一般的硬邦邦的让人头疼,让人抓狂。 可也在下一瞬,时迦清楚的听到心上覆盖着的那层冰碎裂的声音。 一如八年前。 她从面前这个男人身上所体验到的情感,疯狂,炙热,迷醉,沉沦…… 让她舍弃所有束缚。 时迦否认不了,八年前她少女轻狂动的情。 也否认不了,八年后,第一次见到厉津衍,那内心深处的抵触。 她知道,从一开始,她就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沦陷在他的注视下,即便,她忘记了一切。 …… 太阳光彻底的探出云层。 拨开层层缭绕的云雾,视线像是瞬间放大开阔。 时迦深吸了一口气。 重复:“厉津衍,你会后悔的。” 当年的她,剥夺了他近乎八年的岁月,而如今,她无法确定,下一次,她会不会毁掉他一半的人生。 “我不会。” 厉津衍看着她,大掌圈在她的腰际,霸道的像是将她归纳为自己的所有物。 时迦呼吸有些乱,却仍然执着于自己心底的答案:“你会,当你以后遇到更好的,你会。” 没有人知道,当她一次次疯狂的做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厌恶自己的存在。 那是复杂的心情,几乎将她摧毁。 医院的病例档案中,也曾有一大叠,关于她自杀的阐述和病情。 时迦走过的这二十六年的人生岁月里,自杀的记录不止一次。 而每一次,当她清醒,意识到一切,她都会一遍遍的为自己的懦弱而感到无力,甚至开始唾弃自己的不堪一击。 “她们不是你。” 厉津衍的声音低沉的带着一丝韵律。 时迦突然有些哑然,她不是厉津衍,她没理由否认他是否能从始至终坚定自己的话,也做不到全然当他这八年来的形单影只不过是故弄玄虚。 突兀的。 车窗外的驱车声惊扰到了车内的两人。 时迦偏头看向停在一旁的车影,黑色的车声让她有一秒的愣怔,熟悉的车牌号,是贺净尧的。 她没想到因为她没接电话的举动,而让他出现在了这里。 追到她住所楼下的行为,这是她回国后,第一次见到贺净尧这么干。 “我走了。” 时迦伸手扯了扯歪歪扭扭的外衣,伸手要开车门。 一只手却在她扯衣领的时候,探到了她脖颈的肌肤,一路下滑,指腹轻而易举的抚在了她锁骨处的那只黑色蝴蝶上,那个展翅欲飞的纹身。 那一霎那,时迦的心脏下意识的骤停了一拍。 心底深处没由来的有些慌乱,而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这份慌乱,起源于什么。 她的手指勾到了车门把手上,轻微的“咔嚓”声,车门被她轻而易举的打开。 厉津衍漆黑的眸子半敛,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而在她开门的那一秒,他的手掌也抽了回来,只是一声低低的“太丑了”,没再发表任何的看法。 车外的风刮过时迦的脸颊。 时迦几乎像是落荒而逃一般的下了车,又重重的甩上了车门。 “砰”的甩门声中。 厉津衍毫不意外的看着从女人起身时再次掉落在他裤腿上的那只手机,震动声再一次随着那扰人的铃声响起,一遍遍的在他的裤腿上转动着…… **** 贺净尧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女人,时迦的发丝凌乱的拧在了一起,一张瘦的有些尖的脸上染着令人遐想的潮红,衣衫凌乱的像是被人撕扯过,而她的脚上,一双居家的棉鞋更是毫无协调性可言的穿在了她的脚上。 就那么一秒,贺净尧心底的担忧在那瞬间被瞬间清理的干净。 冷硬的面容,眼底的情绪像是覆上了一层薄冰。 时迦抬眼看着迎光站在楼道口的贺净尧,迎上那双幽深的眼睛,心绪浮动了下,却还是跨出步子,上了台阶。 或许因为那份求而不得的感情,贺净尧才会再她的心底占了那么多年的位置。 但是,或许也因为没有捅破最后的那道屏障,她和他,有时候又显得那么的陌生。 “你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了?” 当时迦越过他时,贺之煜终于伸手拽住了她的臂膀。 时迦停下脚步,偏转过头,彼此的身高差距,无形中,她在他的面前显得有那么一种强烈的卑微感。 “和谁?”她明知故问的反问。 贺净尧盯着她的脸,视线一点点的落在她那红肿的唇瓣上,破皮的唇上,甚至还能看清对方咬下的牙印,掌心的力道不免加大:“厉津衍。” “……是。”不知道是不是心底的私信作祟,时迦破天荒的回答他,“您应该恭喜我,终于有人要了。” “为什么?”贺净尧问。 “什么为什么?” 贺净尧喉结滚动,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眼孔深处那抹幽深的暗蓝中,是她瞧着微带疑惑的面孔。 “为了那个孩子?” “为什么一定是因为那个孩子,或许,比起孩子,我更爱他这个男人。”时迦噙起笑的盯着他。 其实,时迦知道,自己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好人,她很坏,甚至在这一秒,显得有些恶毒,她或许不能确定贺净尧是否爱她,可她却知道,他即便不爱她,对她也是有喜欢在里面的,她也相信,那些年,他对她的好,不全然因为她的母亲,不全然出自一个父亲的朋友的关怀。 阳光斑驳的照在贺净尧的脸上。 他的唇微抿,太深的眼瞳,让人无法窥探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 “你都记起来了?”贺净尧不确定的开口。 时迦深吸了一口气,迎视着贺净尧的眼孔时,不知为什么,对于他那不确定的问题感到莫名怀疑:“是。” “你不恨我?”贺净尧声音有些低沉。 时迦皱眉:“你指哪一件?你骗我孩子的事还是你和厉津衍大打出手的事?” “没什么……” “你有事情骗了我?” 静默中,或许是知觉,时迦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可能。 贺净尧松开她的手臂取烟,点燃,一气呵成:“我不会骗你。” 时迦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想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说谎的味道,可是看不透,他面上什么情绪都没有。 “没有就算了。” 时迦不想再多谈下去,转身上楼。 贺净尧的目光尾随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几乎要消失在拐角的背影,最终还是没忍住。 “迦迦,他曾经做过牢,你连这个也不在意?” 时迦脚下的动作顿了顿,转身看向贺净尧,突然想笑,要是他不提,她肯能都快要忘记了还有这一桩:“他是因为我才被抓进去,你觉得我会在意?” 话落,什么也不再多说,径直离开。 贺净尧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离开,菱角分明的面容上,所有的情绪都像是无形中被磨平,他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着烟,直到口袋的手机响起,他随手从西装裤掏出手机,时青染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按下静音,放回裤袋。 在原地杵立了许久,贺净尧才捻灭烟,转身,而目光却不经意的对上了从车上下来的厉津衍—— 那一身正统的黑色手工西装的胸口位置,残留着一片被人抓的褶皱的印记。 69.069-估计会发酒疯,直接扑倒你(2.3上午5∶10) 时迦靠在电梯内的墙面上,余光瞥了一眼上升的电梯,低垂下眼,手指间那根被她顺手牵羊从厉津衍车上拿走的香烟,在她的捏在指间把玩。 公寓楼口贺净尧那张愠怒的脸在她的大脑里一闪而过。 想到他最后的那一句话,时迦除了勾唇微笑,第一次无法再寻到第二种情绪来表示自己对那一刻的态度蠹。 当年贺净尧费尽心思调查厉津衍的时候,一定没有设想过,厉津衍因为和人斗殴被抓进去,会是因为当年她这个屁大点儿的小姑娘。 其实,别说贺净尧,连时迦也意外—— 意外那一年,厉津衍会为了她这么一个只不过一面之缘的女生,而在KTV把***扰她的中年老外打进医院重症监护室。 或许,也是那一次,才促成时迦后来对厉津衍的另眼相待。 知恩要图报,那也是当年厉津衍一次次靠近时迦,而没被她冷嘲热讽的无视的起初。 …髹… 电梯门“叮”的一声停在了十七楼。 时迦走出电梯时,动作自然的将那根烟搁到了自己的口袋内。 拿了钥匙开了门,时迦换鞋进屋的时候,时南正在自己房间玩网游,音响开的有些大,噼里啪啦的游戏音震的时迦的耳膜有些微疼。 时迦抬眼扫了圈落地钟,已经下午五点,搁在餐桌上的玻璃壶内的白开水还散着热气,显然,每天定点过来的小保姆刚走后不久。 随手抓了抓披散开的头发,时迦用一根皮筋扎成马尾。 这才走进了时南的房间。 伸手利索的关掉音响,时迦靠在电脑桌边,目光微冷的睨视向时南:“以后玩游戏带上耳麦。” “姐,你真够啰嗦……” 时南看着GAMEOVER的游戏,搁下手中的鼠标,掀起眼皮打量着时迦:“今天谁给你吃枪药了啊?” “戚七呢?”时迦没搭理时南的问题,问。 “戚老大说她今晚约会,晚点回来。”时南不咸不淡的回答。 自从戚七的网游水品达到了一定程度,把一票子的男生都给玩的败下阵来后,时南就给戚七取了一个绰号,戚老大。 连带着平日里,只要提到戚七,时南的口中永远都是一声戚老大在前。 “今天早上没事吧?” 时南瞧着时迦眼底的一圈青黑,忍不住蹙眉。 “没事。”时迦淡淡的开口,脑子里窜出江韵那张刻薄的面孔,下意思的蹙眉,对着时南丢下一句“我去洗个澡”便转身离开。 **** 当时迦洗完澡从卧房出来的时候,时南已经关了电脑,早早的将小保姆做好的饭菜从恒温箱里拿了出来,在餐桌上布好,三双筷子,三只碗…… “怎么准备三只碗?”时迦一边用毛巾擦拭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去看时南。 时南刚打算开口,门铃声却突兀的响起。 “姐,你去开门。” 时迦淡扫了一眼时南无波无澜的表情,转身去开门。 开门的瞬间。 当外面的男人闯入时迦视线的那一秒,一时有些怔愣,想着一个小时前才刚分开的男人,此刻就站在自己公寓的门口,时迦说不上来这一秒,自己的心情是有多复杂:“你怎么上来了?” “帮我找双换的拖鞋。” 厉津衍手中拎着一袋东西,站在门口看着时迦,轻而浅的目光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厉津衍?”时迦皱眉,没有让开位置要让他进屋的意思,冷声喊他的名字。 只是,还没等到厉津衍开口回答她,身后的时南已经快步跑了过来。 随手将一双自己的拖鞋从鞋柜取出丢给厉津衍,又利索的从对方手中接过了那一塑料袋的瓶瓶罐罐:“周奕表舅快进来。” 厉津衍换了鞋,从容的跟着时南进了屋。 时迦搁在门把上的手有一秒的僵硬,漠然的拉上门,转身去看已立在桌前的厉津衍,他也正好抬头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了两三秒后,两人都同时错开了目光。 “你们倒是挺熟?” 时迦走过去时,两人已在餐桌前落座。 多出的两个空位,一个在厉津衍的身边,一个正对着厉津衍,时迦的表情也没变,走过去,从一个位置上拉出椅子,搁到了方桌空出的那一边,刚好三人一人一边。 “还行,也就两次打你手机,都是周奕表舅接的。” 对于时迦那不冷不热的话,时南倒是很是顺口的接了下去。 正端起米饭扒了一口进嘴里的时迦,听到时南的话,经不住被米饭噎了一下,好不容易咽下,整个脸色也微白了几分。 厉津衍端看了她一眼,将原本搁在自己手边的温开水从容的推了过去。 “喝点水。” “谢谢……”时迦抬眼瞥了一眼,倒是难得乖顺的道了谢,端起喝了一口。 只是,当闻着那股淡淡的烟草味时,时迦的脸瞬间有些黑了。 厉津衍从始至终将她所有的表情都看在眼底,唇角噙着笑,冷不丁的开口:“我喝过的水有那么恐怖?” 虽然只是一句反问句,时迦多多少少还是从里头听出了几分冷笑的味道来。 灌到喉咙处的温水还没有完全咽下,因为男人的话,时迦的面容有些僵,直到带着那丝丝缕缕烟草气息的温开水被她咽下,她才掀开眼皮,瞪去一眼。 “周奕表舅你不用介意,我姐一直都这样,习惯就好。”时南见时迦不吭声,索性帮她回答了厉津衍。 说完,立马起身从塑料袋内将一罐罐的啤酒全都搁到了餐桌上,一一平分。 然后打开两罐,将其中一罐推到厉津衍的跟前,说:“周奕表舅,我敬你,谢谢你今天送我姐回来。” “时南?!”时迦到底还是没忍住,一把夺过时南手里的啤酒,敲在餐桌上,“你才几岁,还和人拼酒。” “你拿你的,我这还有。” 时南索性忽略时迦的冷脸,撬开第二罐,碰了碰厉津衍手里的那罐,然后仰头就灌了一口。 时迦盯着时南将一罐拼酒喝完,又继续开第二罐,嘴里还念念叨叨和和厉津衍说着话。 心底有气,可却还是在那一秒,伸手他的啤酒,仰着头,一口气将那一罐喝完。 时南看着时迦的动作,眯了眼。 心底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 不过,事情的最后,演变的结果却变成了,时南只要开出一罐,时迦便夺过自己喝,被捏的变形的啤酒罐子被她丢在地上,无人问津。 当第六罐被时迦抢过去的时候,厉津衍却终于有了动作。 在灌口碰触到她唇的那瞬间,一只手,也同样轻而易举的抢了过去,厉津衍漆黑的眸子落在她已经渲染的绯红的双颊上,一口喝尽了那罐啤酒。 “坐下吃饭。” 厉津衍扫了一眼她跟前那差不多没怎么动的米饭,说。 时迦其实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他想做什么,她也清楚,可是到了最后,她还是按照了他想要的方式做了,她酒量虽然不至于一杯倒,可到底也没好到能一口气喝下五六瓶。 “我饱了,先去睡了。” 时迦伸手抚了抚额头,她觉得有些晕。 也不管面前的两人是什么表情,推开椅子往卧房走。 时南看着时迦的背影,被压在心底的那句话,在这一秒,破天荒的说了出来:“姐,我也是一个男人,你别老把我当小孩子看。” 时迦背脊一僵,没有回答时南,直接进了直接的卧房,关上门,将所有的声音全数隔绝在了外面。 “你到底多喜欢我姐?” 时南将目光从那扇门收回,斜睨向厉津衍,刚才那一口一声“周奕表舅”彻底的被冲刷了干净。 厉津衍坐在那里慢口的喝着啤酒,听到时南问,也没回答,而是反问:“你姐喝了酒会怎么样?” 时南盯着厉津衍,突然扯起唇笑了笑: “估计会发酒疯,不过她每次发酒疯也特别理智,如果她真看上你,说不定她会直接扑倒你。” *** 时迦整个人蜷缩在床褥的中央,恼人的酒精让她晕眩却又失了睡意。 房门打开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在她耳际响着。 直到榻榻米床的边沿陷下一块,时迦才反应过来,那一声开门声并不是幻听。 她抿着唇,猛的转身,一只手却突然碰触在她的脸颊,撩开她仍旧潮湿的长发,厉津衍那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也淡淡的随之响起:“既然没睡着,起来吧。” 70.070-厉津衍,我们俩是一路人吗?(2.3下午11∶50) 男人的修长而修剪过的手指也不知道似是有意还是无意,穿梭过她发缕间的瞬间,指尖也恰恰触碰过她发丝旁的肌肤,那带着单属于他炙热残温的指腹,瞧而无息的轻捏了捏她的耳朵。 那撩人的瘙痒,让时迦窝在被褥间的身子本能的颤了下。 这样的动作,不单暧味,也足够亲昵丐。 那是独属于恋人间的小动作。 时迦觉得恼,掀起眼皮盯着他看,男人坐在床沿边,目光坦然。 她咬了咬唇,面颊依然潮红,可言辞却相当清醒:“厉津衍,你不是第一个。” “……”厉津衍眼神讳莫如深的瞧她,没吭声。 时迦狠了狠心,呛声:“被我弟弟用各种方法塞到我跟前的男人,你只是其中一个。”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她的唇红润的像是能掐出水来,在她说话时,像是潜移默化下,有让人一亲芳泽的冲动魑。 “时迦。”厉津衍用低低沉沉的嗓音叫着她的名字。 这种声音,时迦一直觉得,是专属于厉津衍独有的,很低,很沉,说话的时候,总能将人心底的旖/旎撩拨起来。 时迦躺在床上没应她。 她用双手遮挡着自己的整张脸,深呼吸后又深吐气。 这么多年下来,在得知她和贺净尧之间纠缠不清的关系后,只要稍微和她有过牵扯的男人,都会被拉入她的生活,凡是时南想的到的方法,他会第一时间的用在她的身上。 “……厉津衍,别勾 引我。” 时迦想了很多种措辞,可是却又觉得那些话过分的脆弱,到了最后,只剩下这样一句直白而犀利的话。 “头发湿着睡会头疼。” 厉津衍对于她的话置若罔闻,伸手拉开裹在她身上的被子。 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容平淡无波,手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握着一条干毛巾,表情刻板,却意外的没有对她的话升起半分的怒意。 时迦的目光轻瞥向半掩的卧房门,心底有一股无端的情绪在扩散。 对于厉津衍,她总是有那么一种无力的挫败感。 时迦霍然从床上坐起身,合上眼睑的睫毛轻颤了下又睁开,她的呼吸有些沉,或许真的是酒精起到了作用,她觉得心境上像是被突然拨高了一个层面。 她漆黑的眼瞳里,是厉津衍那张英挺的面容,天生的发光体,即便当年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个男人,穿着那一身廉价的衣料,也依然给她的感觉。 “去把门锁上。” 时迦用她那只白皙的赤足对着男人的小腿狠踢了下。 厉津衍的眼神漆黑,在时迦以为他根本不打算听她话的时候,却将干毛巾盖在了她的头上。 当时迦将毛巾扯下的瞬间,那一声清晰的“咔嚓”声也随之落下。 她坐在床上凝视着他。 男人的步子很大,也不过几步之遥,人已经回到了床沿。 时迦将干毛巾丢到一边,身子半斜的依靠在床头,她的手无意的摸到了刚才被她搁在床头柜上的烟,看了一眼,也没松开。 反而捣鼓着将烟夹到了中指和食指间的位置。 与其说她想要抽烟,或许更应该称她想要找到一件事,来平复她此刻难耐的心绪。 “吹风机在哪?”厉津衍看着床上这个像猫一样慵懒的靠在那里玩香烟的女人,唇角经不住轻扯了下。 他的视力一向极好,也自然的看出了她手指间的那根烟的起源。 “浴室。” 一来一去,不到一分钟,厉津衍拿着吹风机回来。 插上电源,打开吹风机,“呼呼”的热风吹过时迦的发丝间的同时,也吹在了她那殷红的面颊。 厉津衍的手指穿插过她的发丝,虽然不至于数落,从头到尾也不显得生疏。 时迦直直的看着他,突然说: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怎么对付那些男人的?” 那些被时南塞入她生活圈的男人。 厉津衍扫她一眼,本该清隽的眉目因为他这些年的生活而显得冷硬,即便此刻的男人正拿着吹风机慢条斯理的给眼前的女人吹头发,可那好似荒野丛林间的野兽一般的男人,即便动作再怎么温柔,都显得那么的霸道。 “不想。” 清清冷冷的声音,像他会有的回答。 时迦扯唇笑,像是将他那一句“不想”直接全当理解为“想”了。 她半仰着头,尖瘦的下巴让她看上去没什么肉。 “之前趁着我喝醉进我房间的男人,我踹折了他多余的那条腿。” 呼回应她的是沉默。 也许是那吹风机的声音太大,让男人根本没听见,可时迦觉得,厉津衍根本就是听见了。 可他那像家长在为自家女儿吹头发的动作,却连停顿的动作都不见有一下。 “厉津衍,你说我们俩是一路人吗?” “你每次喝完酒都这样?” 当年那个滴酒不沾的狂妄少女,现下这个努力在绝境中奔跑的女人,八年,厉津衍突然后悔当年自己就那么放开了她。 “不知道……”她笑。 厉津衍脸上却并没有笑意,他是一个已过而立的三十四岁男人,时迦眼底的那似绝望他清晰可见。 时迦突然觉得难受,胃难受,心也难受,她觉得自己这一次栽了,栽在了酒上。 她有些分不清理智和梦境的不同了。 伸手,一把抓住在脑袋上盘旋的大掌,扯落,丢开,随后,又猛地拍掉那扰人的吹风机,她双眸直盯着男人,声音颤抖了下:“吵死了,别吹了。” 随后,她又说:“厉津衍,你该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有洁癖,你若不干净,我是不会要你的。” 这些年,她的病时好时坏,而她的洁癖也随之越发猖獗。 别人喝过的,吃过的她一滴都不会沾…… “你有过女人吗?”她问他。 厉津衍喉结滚动,呼吸有些沉,白色的圆领毛线衣因为她的动作,而凌乱,一抹眼的风光,是他熟悉而又显得陌生的。 他漆黑的眼孔中映着她绯红的肤色。 “……有没有?”她锲而不舍。 厉津衍启唇,轻吐出一句:“有。” “脏……”时迦靠在床头的身子一滑,人便掉回了床褥的中央,整个一团,卷着被子。 伴随着那声插头扯落的声响,吹风机突然静了声。厉津衍随手将吹风机扔到了地上,黑而沉的眸直落她脸颊,不似生气,却一把将女人从被子里扯起。 厉津衍的吻强势的压在她的唇上,冷厉的眼神中,是被遏制多年的情绪,炙热的像是一团火球。 他的舌舔过她的红唇,窜入她嘴里。 时迦却突兀的抓住了他的胳膊,在他的掠夺中,将本在床边沿的男人扑倒在了床上。 漫长的吻,戛然而止。 时迦坐在他的身上,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男人的影子。 她的脸绯红,眼神危险而迷离。 如果这个世界上,非要说出一个能彻底征服厉津衍的女人的话,或许,时迦便是那个站在最前面的不二人选。 “厉津衍,你想睡我。” 厉津衍整个身子陷在被褥间,俩人叠加在一起的重量,足以让他深陷其中。 时迦的双腿跪膝的压着他的腿,或许是刚才她扯的力道太大,原本厉津衍规规矩矩的扣上的衬衫纽扣硬生生的被扯落了三颗,将健硕的胸膛给暴露了出来。 “那你呢?” 厉津衍被压得闷哼一声,眯眼看她。 时迦低着头,纤细的手指摸上了男人的腹肌,却在下一秒,被男人一把攥住了手腕。 厉津衍扣住她的手,让她被迫悬在半空。 警告的眼神很明显。 时迦也眯了眯眼,直视他,像是在说:“我一定要摸。”只是,不管厉津衍是否接收到她眼底的讯号,她的挣扎都显然无济于事。 “时迦,回答我。” 厉津衍的声音低沉有力,他的眼神有些危险,像是一只会咬人的豹子,可看着面前的美食,却迟迟没有下口。 “……” 时迦定定的看着他,脑子里现实和记忆有些重叠,或许是脑子里那句话的太强烈,她也跟着说出了同样的话:“老男人,我想上你。” 71.071-你姐有男人,我怎么不知道?(2.4下午3∶40) 卧房内无影中多了一丝燥乱的因子在作祟。 彼此的呼吸,体温,像是能撩拨人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同样有效的刺激着两个人的神经。 由下往上看着眼前的女人,厉津衍漆黑的眼瞳中,时迦的眼孔清亮而透彻,染着醉意,带着几分桃花似得醉迷,她的睫毛在那瞬间短暂的颤抖着。 时迦的脑子有些晕眩,她讨厌这样的感觉。 无法自我控制的状态,会让她无端的恐慌,害怕,害怕一切的一切都会逃离了自己的掌控的感觉髹。 她下意识的敛起眉心,被她压在下边的男人也没挣扎,而是用一双讳莫如深的眼睛盯着她瞧。 她嘘了一口气,突然问:“这话我是不是对你说过?蠹” 她压坐在他身上的动作早已不怎么稳,身子倾斜的晃了晃,也因她那俯身的动作,让她喷出的灼热气息变得越发扰人。 “说过。” 被压低的嗓音冷硬的响起,厉津衍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 “对,我当时把你睡了。” 时迦突兀的咯咯笑了两下,红唇咧开的弧度在上扬,她的笑声比起平日里轻轻冷冷的似乎在无形中显得极为不一样,她好看的眼睛从眼梢到眼底都是难得一见的柔和。 “……时迦?”厉津衍的大掌一把栓住她的腰,避免她坐立不稳的东倒西扭。 “嗯……” 时迦轻咬着自己的嘴唇,那低缓到几不可闻的应声慵懒的像是一只猫,她所有的思绪都有些失控,可她早已全然忘记了。 她忽的俯下—— 厉津衍的薄唇上一片柔软,紧紧贴合。 她整个人爬坐在他的腰上,吻不似男人的的强势,却绵长温润,她的双手捧着他的头,男人的下巴有些糙,扎的她的脸并不那么舒服,可他的气息让她无比的眷恋,这一秒,她好似全然无法控制自己,只想吻他。 男人的眼孔深黑中像是抹上了什么东西,让人看不真切。 鼻息间,是从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沐浴乳的味道,夹带着丝丝的酒气。 厉津衍就那么直直的盯着怀中的她方式的亲吻着他,她的动作虽然不足以称的上熟络,却也相当的流畅,明明有着无法掩饰的生涩,可她却还是大胆的引诱着他,就像一个野性而慵懒的猫。 “时迦?” 他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实的雾飘入她的耳膜…… 时迦的哼唧了一声,唇已离开了那抹温热的气息,晕眩的感觉让她大脑的反应下意识的迟钝,脚腕处,突兀的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一拉一侧,她原本半跪的姿势,因为这个动作,全身的重力彻底的压到了男人的身上。 一阵天旋地转。 时迦整个身子好似陷进了一个柔软的空间一般,她意识混沌,呼吸有些喘,温热的吻突然压住了她。 鼻息间的味道熟悉而陌生,混杂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唇被撬开,男人的舌钻入她的嘴里。 白色毛线衣凌乱的拧成一团堆在她的胸口,腰上有些凉…… “喜欢黑蝴蝶?” 低沉的嗓音与那午夜梦回缭绕在耳际的声音如出一辙。 时迦感受到身上的压迫感突然消失,搁在腰际的手挪开,锁骨处,有一双炙热而粗糙的手抚她那刻着纹身的地方。 时迦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孔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胸腔起伏,她说话的声音并不那么清晰:“……黑蝴蝶?” “……” “……那不算。”她吴侬的说着话。 “为什么?” 时迦扭了下身子,睁眼睨看着他:“……字母太丑,太难看。” “y?” “……嗯。” 卧房内很安静,只有彼此间的呼吸声依然那么清晰。 男人的指腹摩挲这她那一块的肌肤,没有停顿,直到那一声由轻到重的敲门声徒然响起。门外一阵悉索声后,传来戚七有些略调高的嗓门:“迦迦,快开门,我头疼。” …… 门外,戚七一手抚着额头,一手敲着卧房门,一身的狼狈,出门前被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此刻变成了马蜂窝。 “戚老大,我房间让你睡,你别吵我姐。”时南听到敲门声,便出了房门。 拉住戚七正预继续的敲门的手臂,可以的放缓了声音。 “为什么?”戚七回来的急,心情也焦躁到不行,屯着一股气儿,不找时迦聊,她根本没心思睡觉。 “我姐跟她男人在里头。”时南找了一个合适的措辞。 戚七整个身子没由来的一僵,一双怀疑的目光来来回回的打量着时南,时迦哪里来的男人? “你姐什么时候有男人,我怎么不知道?” “刚有的……”时南不咸不淡的说。 戚七面色一怔,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挣开时南的手臂,转身回到公寓的玄关口,一双被擦的蹭亮的男士皮鞋静静的搁在那。 她又转头,搁在角落的垃圾桶,几个空空的啤酒罐丢在里头,搁不下,整个垃圾桶都被塞满了。 戚七脚下生风般的冲回时南的面前,伸手就狠狠的一记敲在了时南的脑门上,力道有些大,在下一秒便听到时南惊呼了一声。 “你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算计你姐!”戚七有些气急,也顾不得自己的全身的狼狈,伸手便要去敲房门,却不曾想,敲门的动作却随着“咔嚓”的开锁声中,敲了一个空。 戚七整个人杵在那,门打开的瞬间—— 视线突兀的撞上男人黝黑的瞳孔,挺括的身形,一瞬,将高矮差异拉出了一截档次,冷硬的面容五官线条流畅,男人的唇抿成一条线,看不出息怒,而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显然能让人读出凌厉的味道来。 男人的西装裤依然规规矩矩的穿戴在身上,白色衬衣由上而下敞开了一半,即便衬衫的袖口,西装裤的裤腿上,都多多少少的布满了不少的褶皱,可男人那张冷硬而俊逸的面容上不显丝毫尴尬和纠结之色的神情,让戚七一时不能确定,面前的男人是不是真的人面兽心的把时迦给办了。 “你……”戚七猛拍了下自己的嘴皮,在心底暗骂自己竟然被眼前男人的眼神给震慑成这副窘样。 时南下意识的斜睨去厉津衍一眼,对戚七说:“他不会对我姐怎么样的。” “就你知道,男人要是禽\兽他会告诉你。” 想到两个小时前自己被男人劈腿的事,戚七就牙痒痒,推开时南碍眼的挡在边上的身体,朝着卧房内瞄了一眼。 卧房内的女人,此刻正安安稳稳的裹着被子睡觉,半露在外头的身子明显还穿着一条白色线衣……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戚七很尴尬。 正巧这时,厉津衍的搁在裤袋内的手机震动的响了起来。 看着转身越过两人,径直去接电话的男人,戚七莫名紧张的心脏像是得缺氧后又突然得到了救赎。 **** 看着厉津衍离开,时南漆黑的暗眸瞥了一眼身边的戚七,伸手扯了一把她黏糊糊的头发,突然出声:“你被人泼红酒了?” “臭小子!”戚七被扯的吃痛,伸手拍落时南的手,瞪他一眼,转身窝进了沙发。 电视机内正播放着一个男人背着女友和别的女人约会的镜头。 “渣男!”戚七咬牙咒骂了一声。 时南顺势在她边上坐下,余光瞄她,冷不丁的问道:“你被男人甩了?” 没人吭声,一个抱枕狠狠的往时南的脸上砸了过去,戚七又气又恼:“气死我了,我看你那缺心眼的爹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怎么就娶了姓江的?那江韵简直就是疯子,她竟然找个女人挖我角!” **** 厉津衍将车停在一茗轩旁的停车道上,抽出一根烟,点燃…… 副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穿着一套正统西装的季恒随即坐了进来,一股浓重的酒味混合着烟味的气息也随着他的进入被带入车内。 厉津衍偏头看他,季恒无奈的用手里的文件袋掸了掸身上残留的烟灰痕迹,随即才将文件袋递过去,只是余光却恰到好处的正好扫过他衬衣领口的位置,唇立马荡开一抹笑:“什么战况,这么激烈?” 72.072-不过凡事女人,都逃不过一个宠字(2.5上午3∶30) “平日里瞧你清心寡欲的,我还以为你对女人没兴趣,怎么,真看上时家那姑娘了?要不要我帮你牵红线?” 谈及厉津衍的情感问题,季恒的情绪明显高了不少,他戏谑的将目光来来回回的从他领口那浅浅的粉红上挪过,衬衣领口往下的三颗纽扣早已不见踪迹。 “赵齐那里怎么样了?” 厉津衍绕开话题问他蠹。 “他那里最近倒是没什么进展,和公司的几个股东似乎没谈拢,他想要高价出\售手里的股份,但明显对方并不怎么满意。”季恒虽然平日里嬉皮笑脸,谈论公事却到底还是严谨不少。 “嗯。”厉津衍眼神讳莫,抽着烟的动作,显得异常随性,他降下车窗,抖了抖烟头,转而继续,“你是不是有个侄子在一中读书?” “有,怎么了?”季恒反问,随即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神情倒是露出一丝了然来,“赵齐的私生子就在一中,你打算从这里入手?” 厉津衍开口道:“这事暂时不急。髹” “嗯,早点想到,防患于未然,各方面都盯着点,也没什么坏处。对了,今天早上的事情虽然不大,多少闹出了动静,虽然没邀记者,不过到底还是有几个精明点的,拍了照片,底片我已经销了,不过最后几张照片被我顺手拿了回来,刚好给你留个纪念。” 瞧着厉津衍抽烟的动作没停,季恒也好似全然不在意,从西装内袋掏出几张照片,递到他跟前,噙着唇,戏谑的半开着玩笑道:“英雄救美的画面感虽然差了点,不过好在主人公都长的不错,挺上镜。” 斜睨了眼递到跟前的照片,厉津衍眼睑半敛,低声一句“搁着就行。”闭上了眼,用指腹按压着太阳穴。 “怎么?兴趣缺缺的样子,你不是对时家那姑娘挺上心的嘛,难道在人家面前吃瘪了?” 季恒跟着厉津衍这些年,对于他的脾性太了解不过,这个男人,虽然脾气有时候大了点,却也心软,细心,这么多年,不是没有献殷勤的千金名媛,无非是他一直都摆出一张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来,难得这次看上了对自己胃口的,怎么着,季恒也想不出他会把人开罪的样子。 “要不你跟我说说,我给你分析分析?毕竟,好歹时迦那姑娘可是我招来给你家小耗子当老师的,也有几面之缘,大概能她这样的姑娘分分类,俗话说的好,对症下药,要不然治标不治本,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你这个月换了第几个女朋友了?”厉津衍扯了扯唇,视线落到他脸上。 “我也想正正经经的找个温柔贤良的姑娘认真谈一场,可架不住看不对眼,我要像你这样,有感觉,她对我也有感觉,一定立马安定下来。”季恒表示自己无辜的说着,“你也知道结婚这事说不准就是一辈子,如果婚后才发现不合适,若是两人意见相同还好说,把婚离了也没差,可若是遇到一个死脑筋的,说不定就拖你一辈子。” 厉津衍丢掉指间那根燃的差不多的烟,思绪深沉。 死脑筋,他认识的人里头,恐怕还真没有一个赛的过那女人。 “时迦那姑娘是一个学画画的,听说一般从事这些艺术创作类的多多少少性格上和别的姑娘家不太一样,不过凡事女人,都逃不过一个宠字,你只要宠着她,再闹腾,也就那样了。”季恒说到这儿倒是有几丝苦口婆心的味道,“像你这样的条件,像要宠一个女人还不简单?” “你倒是挺了解女人?”厉津衍冷不丁的笑说。 季恒无奈,直到最终他下车离开,两个这话儿也说不到一个点儿上。 ****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时迦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一点。 她从卷成一团乱糟糟的被褥中坐起身,眉心皱了皱,双手下意识的捂了下脸,随后才将发丝捋到耳鬓后。 时迦喝酒后,仍然有着极好的记忆力,即便当时醉的一团乱,第二天清醒过来,她依然能将整件事从头到尾回忆一遍。 而这一次,时迦却宁可自己不记得了。 她还没有考虑清楚,究竟要怎么对待厉津衍和自己的关系的情况下,发生这么暧味的事情,对她来说,让她本就已经够乱的思绪上,再重重的添上了一笔。 她掀开被子,走到更衣镜前,白色线衣扯的有些变形,又是圆领,隐约盖住的锁骨处,那黑色的蝴蝶纹身清晰的慌眼。 时迦杵在原地愣怔了许久,才用手指摸上蝴蝶纹身,一点点的,沿着蝴蝶的轮廓画了一圈。 “真丑。” 她皱眉,又松开,默然的转身从柜子里掏出衣服套上。 …… 卧房外,小保姆正在打扫卫生。 见到时迦出来,连忙打了一声招呼后又埋头拖地。 时迦打开时南的房门,房内空空荡荡的,人不在,回卧房找手机,看到搁在那儿的手机的那一秒,时迦免不得又要想起厉津衍一番。 时南的电话“嘟”了数十声都没人接,时迦又打了一遍,这一次,更直接,关机了。 时迦这会儿若是再想不明白,那真的白照顾了时南这么多年。 他在躲她。 不过,时迦想想,他躲她的原因,恐怕也只有昨天晚上的事情。 知道他一时半会也不会接自己电话,时迦索性打给了戚七。 被医院开除,戚七这么一个实习期的小护士估计也没办法再留在江城的各大医院工作,索性开始找起了工作,不过毕竟学的是护理,大部分的工作她也没办法胜任,戚七这两天为了工作的事情也是每天早早的出去了。 戚七接起电话的时候,周围还能听到熙熙攘攘的说话声。时迦听了一会,忍不住问:“你现在在哪?” “我在鼎创集团的办公大楼外,打算进去试试。” 戚七的嗓音透过话筒穿了过来:“你也知道,快过年了,工作好难找,但是,若是让我爸妈知道我被医院开了,又没工作非把我轰处家门不可。我先进去了,时间来不及了,等会面试完打给你。” 说完,戚七也没听时迦说什么,便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 时迦听着耳际传来的嘟嘟嘟得忙音,收了手机,最终拿起了自己的包和外衣,出了门。 **** 时迦站在街道旁的一家店门口。 推门而入,门外看着空间并不大的店铺,进来时才发现还有隔间。 室内的光线朦胧,整点店内都是欧式复古装饰,店员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只有二十岁的模样,长的白皙小巧,是典型的瓜子脸。 “洗纹身。” 时迦的言辞简短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识。 店员小姑娘回应了一声,带着时迦进了包厢。 微显狭仄的空间,隐隐的透着几分低迷感。 时迦看着要出去的店员小姑娘,突然出声问她:“你会吗?”其实,时迦的眼里还不算太差,眼前的小姑娘明显刚来这里上班,是一个刚接触不久的新手。 “这……会一点,但是还没出师。”店员小姑娘微愣的停下脚步看向时迦。 时迦坐在那张狭小的床的边沿,外套已经随手脱了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在小姑娘意外的目光中,时迦出声:“你帮我洗吧。” “那……可能会很疼。”小姑娘完全没有料到。 “嗯。”时迦应着声,“没事,你帮我洗吧吧。” “那……好吧。” 时迦躺在那张小床上,睁着眼望着天花板。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厉津衍说的话干扰,时迦这么就才发现,锁骨上的这只黑蝴蝶的确有些丑。 “……其实这蝴蝶挺适合的,看上去很性感,你真的要洗吗?” 时迦睁开眼,在那一瞬对上了小姑娘的眼睛,似乎被她盯的有些窘迫,小姑娘尴尬的笑笑:“我只是觉得挺漂亮的。” “洗吧。”时迦不否认,也没承认。 小姑娘看着她闭上眼,突然嘘了一口气,又瞄了一眼那纹身。 明明就很好看,怎么就舍得洗掉? …… 当时迦从纹身店出来的时候,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摸,隔着厚重的布料,按下去的时候还有些疼,不过,这种疼,忍忍也便过去了…… 73.073-这女人,力气大的像个男人(2.6上午5∶00) 对于时迦而言,或许,没有一种疼,会像当初那么深刻。 有一类人往往在受到更大的伤害过后,选择对小伤小痛惯性的选择了漠视,而时迦就是这样一类人。 站在斑马线旁的站台上,时迦身边时不时的有人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清冷的风刮过她的面颊,夹带着冬日的寒冷,呼吸着新鲜空气,这一秒,时迦才真正的体会到,那烙印在身体上的符号消失后的解脱感蠹。 有些东西,当初想来或许是一辈子,可是一辈子很长,当你按着生命的轨迹走着,突然再转身,你会发现,一切都变了。 以为自己走的路是笔直的,可最后才发现,自己一直在走弯路而已。 …… 上了公交车,才坐下,时迦便收到了时南发来的短信髹。 ——姐,周奕来江城,我今晚住他公寓。 简短而简练的话语。 时迦重复的输入了好几遍,最终却还是发了一个“好”字过去。 拿着手机,时迦微微有些失神,在她要将手机放回的时候,却没想到时南的信息又回了过来。 ——姐,以后我不会逼你喝酒了。 一句话,没有任何的辩驳的意思,时迦看着掌心手机屏幕上的这一句话,心底升起了一丝怅然,这个世界上,或许,时南才是那个最想让她嫁出去的人。 她犹豫着,想事想的有些出神。 掌心的手机却又震动了一下,时南的短信又进来了。 ——其实作为弟弟,我只希望我姐姐能健健康康的嫁给好男人。 时迦盯着手机屏许久,思绪飘远又拉回,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有好久没有按时吃药了。搁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颤了下,她最终却只回了一句“阿南,别熬夜。” 短信没再进来,时迦也早已将手机放回了包内。 …… “姐,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我只希望你健健康康的活着,嫁给好男人,生个漂亮的双胞胎……”时迦脑海里没由来的蹿出去年夏天,时南躺在重症监护室攥住她手说的那句话,苍白而消瘦的面颊。 那一天,连时迦也差点以为,时南已经撑不下去了…… …… 公交车到点,时迦从位置上起身。 这个站点,下车的人并不多,可上车的地方却是人满为患。脚踩下地的瞬间,时迦似是听到了一声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伴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咧咧的咒骂声提高了几个分贝,让整个站台的人都清晰的听到那一抹气急败坏的吼声:“草,我说你这大妈缺根弦还是眼瞎啊,往哪儿踩?” 时迦这次算是真真切切的听清楚那抹声音。 不算太熟悉,却也不陌生,她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偏头看向上车口。 一眼,那张酷似的面孔,便被她认了出来,相较于一年前,眼前的青年剃去了当年那一头红毛,只留了一个极短的平头,皮肤黝黑,本就染着戾气的眉心,如今更是深刻了几分。 “睿哥,要不算了,咱们打个车也一样。” 跟在青年屁 股后边的一个同样年岁的心下一惊,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就怕他在大庭广众下冲上去把人家中年大妈给打了。 “是啊,睿哥,打车的钱咱们几个小弟出。”跟在另一边的一个染着一头黄发的青年也跟着说。 被唤睿哥的青年面容阴鸷,浓眉煞气重的让人发憷,就仅仅一只耳朵上,便打了七八个耳洞,银色耳钉,在太阳光下明晃晃的足够扎眼。 公交车这时候也因为载满而关上,离开。 “他妈的!”青年冷眼瞧着开走的公交车,低声咒骂了一句,整张脸都黑了一半,伸手摸了摸裤袋兜里的几个硬币,心底又是一阵腹诽,伸手拍了一把离自己最近的跟班,“狗子,你去拦辆出租车过来。” “睿哥,我这就去。”被唤狗子的人一听,立马转身。 跑的太急,也没看清跟前的人影,直接整个人一头撞了上去。 时迦正打算转身离开,余光一瞥下,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 胳膊肘被撞的差点脱力,身子倒退了几步,差点掉下机动车道上去,堪堪的站稳脚,便随着一声声的“对不起”,胳膊肘突兀的被一双手跩住。 “呵,没想到啊,姓时的,我们俩可真有缘。” 夹带着一抹森冷的笑,身边响起的声音正是属于那个被几人吹捧的唤作睿哥的少年。 时迦被撞的险些脱臼的手好不容易恢复了知觉,却又被对方攥住,心底不免升起一抹怒意来,她那双清冷的眸子落到那人脸上,唇角微噙,声音冰冷:“放手。” “一年不见,见了面怎么着也得打声招呼不是?”青年阴鸷的脸上染着玩味的笑意。 戏谑的目光,几乎毫无忌惮的落在时迦的脸上,眨都不眨一下。 “江睿,松手,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时迦用极为冷硬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人,唇抿的有些紧。 作为江韵的孪生弟弟,江睿的面容几乎和江韵有着八分相似,若不是因为江韵这两年的疯狂的消瘦下去,两个人恐怕还要酷似。 “不用急着走啊,我都还没感谢你一年前的‘见义勇为’,你说是不是?”江睿半垂下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自己的鼻梁,声音带笑,却是冷笑居多。 时迦默然的看着他语调调谑的笑声,没吭声。 “你说你一个女人,怎么那么爱管闲事,我他妈跟人打架管你屁事,你想当女雷锋呢,还报警?”想起一年前被抓到局子蹲了一晚,又被送离江城,江睿恨的牙痒痒。 “我这人从来不打女人,可姓时的,你是第一个,我他妈真想揍你!” 时迦面容徒然煞白。 锁骨处的肌肤,因为手臂的拉扯,疼的钻心,衣料黏上皮肉,那一瞬,像是被刀子刮上了一刀。 “江睿,我有病,你脑子是不是也有病?” “妈的!” 江睿咒骂一声,突然一把拽住时迦的胳膊往机动车道上推,一只手擒住她的胳膊,将她半截身子抵了出去。阴冷的眸子几乎要杀人一般。 周围一圈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吓的惊呼了一声,却都不敢上前。 那个叫狗子的青年看的也是吓傻了,这大街上的,要是真出什么事儿,哪怕赔上整个江家,他们老大估计也得去牢里蹲半辈子了。 时迦深吸了一口气,一滴水渍顺着鼻梁滴到了她的唇上。 耳际的喇叭声几乎刺痛时迦的耳膜,一辆公交车已经开了过来,周围有人抽了一口凉气。 “靠,姓时的,你他妈是不是真不怕死?” 耳际响起的咒骂声下,时迦的身子被人从后抓住衣服扯了回去。 时迦杵在原地,站位脚,血色尽褪的面容上,额头早已一片汗渍,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胸口位置,撕裂般的感觉。 那是皮肉生生被撕扯开的疼痛。 “你妈的又不是一个哑巴,连说话都不会……” 江睿被她清冷的面容激得破口大骂,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响亮而清脆的巴掌声狠狠的掴在了他的脸上,右脸上刺辣辣的疼痛,像是瞬间被点燃了火。 一秒的愣怔,江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滚开!” 时迦的声音冰冷而沙哑,两个字,被她咬的很重。 她转身要走,一只手却不死心的扯住她胳膊:“姓时的,你他妈是真以为老子不敢动你是不是!”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时迦眉心深蹙,胸口都跟着疼,她将攥着手臂的上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硬是将手臂扯了出来,冷眼看着那张和江韵一般的面孔:“我是一个脑子有病的人,你想和我比谁更疯是吗?” 沉默,江睿的脸上有些难堪。 时迦看着他几乎泛黑的脸,冷笑,转身,也无暇顾及他会不会继续报复,转身就走。 从一开始的一步一步,到后面,几乎越来越快。 直到身子被人拦住,耳际是一声熟悉的女音:“时迦,你怎么了?” **** “看什么看,都他妈没事可干了是吧!” 一个跟班恶狠狠的扫了一群周围的人,走到江睿的身边,皱眉:“睿哥,咱们还去不是……” “去个屁!”江睿大骂一声,却因为唇角扯动的动作,而猛的一疼,他呸的吐了一口唾沫,嘴里一股子的血腥味,心底由不得冷骂:这女人,力气简直他妈大的像个男人。 ---题外话---没办法,一旦更改码字时间,粥粥准错乱,所以,为了避免这问题,粥粥决定通宵了,等会74章更新了的话,会提一下75章的更新时间。群么(づ ̄3 ̄)づ 74.074-“姑娘,这会出人命的啊”(2.6下午10∶50) “迦迦,你还好吗?” 胳膊肘被一只手拽住,时迦抬头,迎上戚七那双担忧的眼眸,掩去眼底的倦怠,她出声:“面试结果怎么样?” “回家等通知,时迦,你真的没事?我瞧着你的脸都白了。” “只是遇到了江睿。”时迦也没要将事情瞒下的意思,余光越过广场落到远处的纵横交错的街头,视线有一刻的焦躁。 戚七的面容一怔,好似一下子没有将时迦口中所谓的就江睿的名字和某一张脸划上等号。 可当她终于联想到江家那个纨绔子弟江家大少的时候,一张原来还算柔和的脸到底还是变了一变髹。 “那个江韵的孪生弟弟?” 戚七再次确认的反问。 时迦没应声,却是点了点头。 “可真冤家路窄,那厮去年不是被送去外地当兵了吗?怎么才不过一年就回来了?”戚七咂舌,在医院实习的这段期间,最不缺的就是八卦。 去年,江家将这个盼天盼地才盼来的江睿被送去当兵的消息在圈子内传开时,几乎成为所有圈内所熟知的人的茶后闲谈,或许,在所有人的眼里,江睿会被送出江城,丢到部队这样子的事情,几乎临近天方夜谭。 毕竟,整个江城,凡是对江家几代有所了解的,都知道,江家的老辈,对于江睿的宠溺程度有多过。 而这些年,若不是仗着江家的疼爱,江睿可能早就因为犯事而被送进局子里蹲着了。 “可能被遣回来的。” 这是时迦唯一能想到的。 以江睿在圈子内的名声,不难想象,这样的他到了那,是怎样一番闹腾。 “江睿是不是打你了?”戚七看着时迦明显被扯过的头发,脖颈的两侧,还有深深的掐痕,越是看的仔细,戚七的脸色越发的不好了。 时迦留意着戚七变化的面容,胸口处的疼痛感依然在加深,伤口裂开了,她甚至还能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一路下滑的潮湿感。 她皱眉,用力的拉扯了身上的外套,以此来掩盖住胸口块映出的血迹。 “没有。” 时迦想了想,说了两个字。 江睿的确没有对她怎么样,他只是掐住了她的脖子,跩了她,动作打人的,如果确切的来说,应该是她时迦。 “还没有,你看你脖颈上,还有一道被指甲化开的小口子,你先别动,我有创口贴。”说着,戚七便动作迅速的翻开自己的包,寻找起来。 时迦的余光不经意的瞥见戚七搁在包内的杂志,厉津衍三个字明晃晃的出现在鼎创集团这四个字的前面,一大篇的报道全是关于厉津衍的。 从他少年时期的桀骜不驯,到他回国后迅速接下了鼎创集团,随后演变成他有私生子的事情曝光,以及无数个关于厉津衍的花边星闻,甚至猜测到,和厉津衍接触的人中,有哪些高门名媛,世家千金符合生下厉津衍儿子的条件,以及拿无数张美女的脸来对比厉言灏的小脸,有几分相似度。 只是,再多的猜测和推论,其实本质上也无非是一些人大脑过度补脑的后果,没有证据,再合理的故事,也只会是一个故事而已。 …… 时迦看着戚七小心翼翼的为自己贴好创口贴,又扫了一眼被自己抽到手里的杂志,翻看着,心却莫名的一点点的变得有些低迷。 厉津衍这个男人,时迦有些想象不出,他毕恭毕正的坐在会议室和众人开会的画面。 “也不知道江家怎么养出江睿的这混世魔王的。” 戚七一边嘀咕着,一边抽回手。 时迦没吭声,只是静静地听着戚七说。 却突听身旁不足十米外,一道亮堂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你这个人怎么走路的?” “对不起,对不起……” 一连的数声对不起,一个略带老迈的声音响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朝着那边看了过去,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这个点,正好是傍晚下班的高峰期。 时迦也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但—— 只是一眼,时迦原本勉强算得上柔和的面容却骤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冰冷,却不是全然的冰冷,诧异,猜测,以及那一抹的冷凝。 和一个体态圆润的中年男人撞在一起的,是一个穿着破旧的工地服的瘦高男人,临近五十岁的年纪,留着密密麻麻的灰白黑交杂的胡子。 那模样,就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糟老头。 可时迦,却在那一秒,彻底的陷入了死寂。 她甚至一句招呼都没和戚七打,人已经朝着那老男人跑了过去。 似乎是她奔跑的速度太快,那个老男人在时迦朝他跑去的瞬间,身子猛然一僵,瞪大了眼睛,下一秒,也顾不得掉落在地伤的大包小包,甚至连手上的袋子都直接丢开在了一旁,撒腿就跑。 “让开,让开,快让开……” 时迦跟在后面跑,她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那好似能绵延到四肢的疼痛感,让她几乎晕厥,可她脚下的动作却没有片刻的停下。 “迦迦,你等等……” 戚七傻愣愣的看着飞冲出去的时迦,整个人惊了一下。 等她再想去追,人已经跑过了一个弯,彻底的消失在了拐角。 戚七也不知怎么的,心跳莫名的便漏了一拍,突然预感,让她觉得,这准得出事。 **** “喂,你什么人,怎么抢我的电瓶车?!” 商贸街的路旁,一个路人刚打算拔出电瓶车的钥匙,却突见一旁冲出一个胡子邋遢的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几乎只是转眼的瞬间,那人已经推开了车主,跨\腿坐上电瓶车,扭动了电源,飞驰一般的蹿了出去。 时迦的面容苍白,脚下却像是生风似得,跑的很快,街道旁的行人都惊呼着躲开。 车子的喇叭声,人群的咒骂声,以及错落的刹车声,几乎在整个街头瞬间响起。 一路骑着电瓶车冲在前头的老男人透过镜片看着一直穷追不舍在身后的时迦。 整个面容变得有些狰狞。 心底不断的咒骂:这女人,他妈是不是疯了? “求你别跟着我了!” 电瓶车的车速都有限定,加上那老男人又开的横冲直撞,时迦一只没被甩开,甚至连距离都没有被拉的更大一些。 时迦咬着牙,喘息声几乎笼罩了她的耳膜。 男人那尖锐的咒骂声,也随着她没有丝毫要停的动作而骤然拔高。 “你他妈到底是不是女人,老子也没掘了你家主坟,你抽哪门子的邪风!” 时迦追的早已脱力,在男人喋喋不休的谩骂中,她突然停下,猛的从地上捡起一块破裂的地砖,举过头顶,直接朝着电瓶车上的男人狠砸了过去。 看着反视镜里迎面丢来的石头,老男人吓的手臂猛的一个打滑,电瓶车身一阵颠晃,直接撞上了一根电线杆,轰然倒地的瞬间,男人已经跳下了车。 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一圈,背脊狠狠的撞击上搁在路旁的垃圾桶,恶臭熏人的垃圾箱整个倾斜的倒下,脏乱的垃圾全数倒向了那个在地上滚的老男人。 …… 时迦整个脸上阴鸷一片,她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喘息声依然强烈,可她的步子却还是稳稳的走向对方。 那是一种想要将对方杀死的眼神。 “你……你别乱来!” 脏乱的老男人连滚带爬的从垃圾堆里站起,身子不断的往后退。 原先只是想到,可这一秒,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是恐怖,他那双本该苍老的眼睛,此刻早已布满了惊惧。 慌乱下,他下意识的看向四周,可原本设计好逃跑的荒僻路线,在这一秒,却让他陷入了绝境。 他踉踉跄跄的往后退,直到背脊猛的撞上一堵墙。 男人的脚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双腿一软,直接“噗通”一下子,跪在了时迦的跟前。 “姑……姑娘,这可真的会出人命的啊!” 时迦的眼瞳中,映着男人惊恐的面容,那块有着锋利菱角的石头被她紧紧的攥在手里,她咬着牙,胸腔剧烈的起伏着,敞开的棉衣内,那胸口位置,本该是米白色的线衣,此刻却是一片渗人的血红。 她走到他跟前,将手里锋利的石块菱角抵在男人的脖颈处,冷而寒的声音沙哑的像是被人撕裂过:“说!” ---题外话---粥粥连着两天没睡,今天没预料一整天都在外面,所以晚上更新了,过年实在预想不到的事儿太多了,以后每章后说下下章更新哈,75章明天下午两点更新,么么哒 75.075-你……别过来,要不然我杀了她(2.7下午3:20) “姑……姑娘,你想让我说什么?” 男人的身子禁不住颤抖了下,那种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的恐惧,连他自己也未曾想到过。 他心底不断的咒骂着,这她妈才不过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可怕的! 可当他对上那双狠厉的眼神,想要谩骂的话硬是变成了求饶。 “您……一定是认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姑娘您啊。” 时迦漆黑的眼睛看着他浪费的模样髹。 十五年前记忆中的那张脸,和眼前这张酷似的面孔,一点点重合,可时间太久,这样一张早已斑驳的面容,时迦有些不确定,他到底还是不是记忆中的那个。 “您看……您也不确定就是我是不是,所以,您放我走吧,我……” “那你跑什么?” 时迦截断他的话,反问他。 男人有些褶皱的眼角眯了眯,又快速的为自己辩驳起来:“姑娘,我……我那还不是看你追我,我才跑的。” “……” “姑娘,你放了我吧,我真不是你要找的人。” 老男人惶恐的盯着时迦,脖颈处的疼痛感让他吓的双腿直哆嗦,原本还要喋喋不休的为自己开脱的话,这一下子全都咽了回去。 “你是,你背上有一道疤。” 时迦的声音冰冷,她的视线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落到了那男人搁在地上的手掌上,那双褶皱而黝黑的手背上,一道依然清晰的刀疤横穿了他整个掌背的位置。 那一身狼狈的男人,像是一下子禁了声,时迦的眼神里,阴狠的味道越来越浓重,或许,在刚才将石头抵在男人脖颈的那瞬间,她已经失控了,那嗜血的眼神,几乎淹没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 “你认识我,你即便没看过我的人,你也一定看过的照片。” 时迦是一个学绘画的人,她的观察力一向很好,就在刚才,她冲向他的时候,他转头时那一秒的错愕和慌乱,并没有被她遗漏。 他或许不一定认识她,可他一定记得她这张脸。 “你……”男人害怕的想要避开时迦手中的那块尖利的石块,可是当他下意识的偏头时,那石角扎的更深。 “你……你这是杀人!”老男人惊恐的大叫起来。 时迦手中的力道突然停下。 漆黑的眼瞳里,是跟前男人瞬间而起的哭喊声,她的耳膜被震的有些难受,烦躁的情绪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大脑,她只觉得烦,神经像是被彻底绷紧。 她抽回手,锋利的石头被她丢开,那一声“砰”的巨响,震的男人的身子颤了下。 时迦一把拧住她的领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的将他连拖带跩的扯了起来:“我要知道十五年前所有的事情。” 男人咬着牙,踉跄的站起,被扯的厉害,他根本不敢站直腰,脸色煞白,可还是硬着头皮说:“你问什么我都不会说的,你还是死心吧!” 时迦攥着他衣领的手一点点收紧,徒然一声“啪”的巴掌声。 她的手已经狠狠的甩了出去。 “我草你妈!你这个婊子……” 男人的脸一偏,一口的血腥味,他脸色涨红,破口大骂。 可时迦接下来的话,却让喋骂的男人一下子嘘声: “我妈已经被你撞死了!” 静默,是彻底的静默。 一片沉寂,没有人开口。 呼吸声,剧烈的喘息声,或许是这片区域最大的声音。 这是一处即将拆迁的区域,即便还有房屋,里头的人也早已半空离开,一条条巷子,静的好似能听到说话时的回音。 ……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凌乱的响起。 戚七的身影出现在了边上,她气喘吁吁的看着时迦跩着一个老男人的动作,愣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迦迦,你怎么了?” 戚七立马攥住时迦的手臂,想要将她扯住男人的手掌给拉开。 那男人身上,脖颈上,斑斑的血迹,她真的害怕时迦一时没控制住情绪,把人给杀了。 “戚七,你放手。” 时迦清冷的声音响起。 戚七握住她的手腕,她能感受到时迦的身子在颤抖,隐忍的颤抖,她在克制,可她还是担心,担心她若是松开,面前的局面会失控:“迦迦,你清醒点……” “我很清醒。”时迦打断她的话,随即是沉默,像是过了半世纪一般,她突然说,“戚七,我不会杀人的。” 她不会杀人的…… “迦迦?” 戚七喊着时迦的名字,喉头却好似卡着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慢慢的,她还是松开了禁锢在时迦腕上的手掌。 只是,就在那一瞬,老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狠厉,突的挣开了时迦,麻利的在地上捡起那块被时迦丢弃掉的石头,一把扯住了戚七,将它抵到戚七的脖子上。 “你……别过来,要不然我杀了她!” 被逼入绝境般,男人一双眼睛因为惧怕而布上了一圈的血丝,他抵在戚七脖颈上的手不断的颤抖,锋利的口子划破了戚七的脖颈处的肌肤。 时迦终究还是始料未及。 脚下的步子,停下,她的身上有血,有她自己的,也有从那男人身上不小心刮到的。 “迦迦……” 戚七被吓的有些傻了,脖颈上突然的疼痛感让她一下子不敢出声。 她虽然有时候胆子很大,可却在这一秒,还是忍不住因为害怕,而彻底的不敢说话了。 “你让开,往后退!” “……” 傍晚的天空,晚霞已经消失,天已经开始覆上了一层灰蒙蒙。 时迦终究还是什么也没开口,一步步,一点点的往后退。 她的心脏混乱的已经开始变得不像她的。 当她退出十米开完的样子后,那男人迅速的松开了禁锢住戚七的手臂,拔腿就跑。 时迦几乎本能的,便追了上去。 “迦迦,别去,很危险!”戚七瘫坐在地上,看着飞快的追过去的时迦,还是忍不住在她身后叫了一声。 可是,远远的,人早已消失在了路道的拐角口。 **** 车辆涌动的斑马线上,一个浑身肮脏的老男人迅速的挤过人群,飞跑着越过了人行道。 整个街头一片混乱的叫骂和诅咒声。 …… 时迦的脑子一片空白。 十五年前的画面一遍遍的在她的脑海里重复着播放,母亲的死,即便是现在,依然是她这辈子,心头最大的一个结,像是一根盘绕在他心脏上的绳索,怎么也解不开。 …… “吱——” 一道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街头众人的惊呼骤然响起。 那辆车的车头,几乎擦过时迦的膝盖,猛地打了一个转弯,停下。 时迦的脑子是空白的,当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跌坐在了地上,身上,手上,全是血,若不是刚才众人都看清那辆车并没有撞上来,所有人都会认为,她会死。 …… 一窗之隔,季恒惊魂未定的坐在驾驶座上。 几乎下意识的低声咒骂了一声,可当他正打算下车去和对方好好探讨一番,搁在车门上的手却下意识的顿了下,偏过看向后座的男人。 厉津衍伸手揉压着太阳穴,抬头自然的对上了季恒的目光。 “怎么了?” “咳……那女人看着像是时迦。” 厉津衍皱起的眉心一僵,越过车窗,那一抹身影正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来,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而黏湿,身上那一块块的血迹,让他下意识的面容一滞。 而季恒,已经在话落的同时,率先下了车。 “时小姐,你还好吗?” 险些撞车的危险虽然恼人,可看到那人的确是时迦的那瞬间,季恒再大的火气,也一下子没浇灭了。 倒是还忍不住开始担心。 “我没事。”时迦整个人僵硬的立在原地,街头除了零零散散的行人,那抹声影早已消失的不见踪影。 她毫无犹豫的挣开季恒那双搀扶住自己的手掌,苍白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下一秒她要做什么。 “时迦?” 一道熟悉而冷厉的声音骤然在时迦的耳膜边响起。 她转动了下身子,像是身体趋使着她看向面前的这个男人。 一张熟悉的面孔,厉津衍真瞪着她,漆黑而幽深的眸子定格在她的身上。 她被抓住的手臂下意识的抖了一下,眼眶突然一热,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眼眶溢出,她有些听不清面前男人说了些什么,可她却下意识的喊出了他的名字:“厉津衍,我……” ---题外话---76章更新晚上11点30,如果更新时间到了,没看到更新,妹子可以看下评论区置顶公告,嗯,如果没看到,基本过几分钟能刷出来 76.076-迦迦你再不说话,我要报警了(2.7下午11::50) 时迦张着嘴,声音像是卡在了喉结,嘴巴里有一股淡淡的腥甜味,唇被她又一次硬生生的咬破了。 “对不起……” 目光落在男人被自己揪住的西装上,那里残留着她抓过后的血印,幸好他的西装是黑色的,那抹血迹并不那么明显。 “我……我先走了。蠹” 时迦觉得耳膜嗡嗡的难受,她浑身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狼狈,或许是害怕,害怕自己此刻的样子,她埋着头,转身要走。 一道遒劲的力道将她一把跩了回去。 时迦没防备,整个人踉跄的被扯入了一个怀抱,滚烫的胸膛撞击的时迦只觉得浑身都开始疼,胸口疼,四肢疼,眼睛也疼,而头更疼。 “厉津衍,你让我一个人待会……髹” 时迦的出口的话有些破音,她的嗓子很是嘶哑,像是有一只怪兽被她生生的压了下去。 厉津衍墨黑的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用一只手,将她整个人圈禁在怀中,她的挣扎,他全然只当没看见,时迦突然发狠的低头咬住了他的手背,咬的满嘴的血,可男人却仍旧纹丝不动,而她,也没有松口,厉津衍撩开她耳鬓被汗渍打湿黏贴在那儿的几缕黑发,唇一直都是抿着的,看不出一丝喜怒来。 昏黄的天宇,光线变得有些朦胧,路灯打开。 在她的脸颊上投射下一道深深的黑色剪影。 厉津衍盯着她颓败的面孔,她的脸苍白的没有半分血丝,唇瓣灰白的可怕,一双原本黑白分明的眼孔,此刻迷茫而慌乱,长长的睫毛上残留着泪渍,她哭起来并不好看,此刻狼狈的她更丑。 “求你……” 时迦的内心深处升起了一丝无能为力的绝望,绝望的她想要消失,彻底的消失。 她甚至没有理智来思考更多的问题。 “求我没用。” 厉津衍的声音清冷,全然的否决了她那不堪一击的两个字。 时迦的身子忍不住剧烈的颤抖起来。 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牙,狠厉的眼神像是一只野狼一般的瞪着他,这一刻,时迦恨不得在男人的身上狠狠的戳出一个洞来,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恨恨的开口:“厉津衍,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所以你要一次次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对,你上辈子欠了我。”厉津衍冰冷的眼神落在她脸上,攥住她身子的力道非但没有松开,并且一再的加重,“所以,时迦,你想清楚,怎么拿你一辈子来还我!” “我把我这条命赔给你,你要吗?” 时迦冰冷的嗤笑着,眼泪混合着血腥味在口腔中让她觉得难受。 厉津衍没吭声,他的眼神就那么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的面皮撕下来,攥住她腰的手几乎要将她那纤细的腰肢给拧断,他的声音低沉,也染着一丝冷酷的味道:“好,我怎么不要。” “你……” “你的命归我,以后要死要活,听我的。” 厉津衍截断她的话,丝毫不将她眼底的愤怒收入眼底,就那么任由着她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时迦被噎的喉结像是被一根刺卡住,好半晌才开口:“厉津衍,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厉津衍全然无视了她的话,时迦想要骂他,可身子突然悬空,整个人被突然悬空抱了起来。 “季恒。” 被喊名字的男人会意,快速的打开车门。 “厉津衍,我草你……”十八代祖宗。 时迦理智荡然无存,厉声谩骂着,可她还没来得及骂完,厉津衍恰时的打断她的话:“可以,回去就试。” “……” 瞬间的静默,车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正巧这时季恒正打开驾驶座的车门预备上来,听到两人间的对话,一张场面挂着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僵硬的感觉他,他拉开车门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立马轻咳了一声。 没有立刻上车,而是态度很好的对厉津衍问了一句:“这……我要不要回避?” “开车。” 厉津衍抬头偏过去一眼,用两个字回答了季恒。 季恒唇角带笑,直接上了驾驶座的位置。 车子发动,越过了斑马线,直接驱入了车流之中。 …… 车内的时间像是被凝固,时迦整个人蜷缩在车窗边的角落,她抿紧唇,身子不断的颤抖,遏制不住,可她闷声不吭。 像是置气一般,不想在厉津衍的面前服软。 一只干净而修长的手伸到她的面前,要拉开她裹在外边的棉衣,时迦明显被厉津衍的这个举动吓了一条,面容一紧,“啪”的一声,想要直接拍开男人伸来的手掌。 可厉津衍在挨了他以及巴掌后,依然毫无阻碍的伸到了她棉衣的拉链口,伸手一扯,她裹在棉衣内的线衣便露了出来。 米白色的线衣,整个心房口的位置,全被一片模糊的血印覆盖。 殷红的像是开在冥河边的彼岸花,十分妖艳。 时迦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当棉衣外套被撩开的那瞬间,她明显感受到空气骤然的冰冷,无形中,男人的面色难看了几分。 那一秒,时迦原本想要伸手去拨开他手掌的动作莫名的停了下来。 “哪里受伤了?” 厉津衍的指尖几不可见的抖了下,他阴郁的黑眸在黑蒙蒙的车内看出清情绪。 “……我没事。”时迦想要骂他,可话到了嘴边,却咽了回去,像是怎么也骂不出来。 厉津衍抬头睨看了她一眼,抿紧的唇并没有因为她的否认而有所放软,时迦迎视着他的眼神,心底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快一步的抓住了他欲撩开她线衣领口的动作,声音颤抖了下,却倔强的放冷了声音警告着他:“厉津衍,我说了我没事,你难道以为,我如果有事,我还会坐在车上和你吵架吗?” 她的话有效的让厉津衍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他抬起头望她的眼睛,只是短暂的数秒,他松开了手,偏头对着前座开车的季恒嘱咐:“先把车子开去最近的医院。” 季恒见厉津衍的目光透过反视镜往过来,立马收住了唇上忍俊不禁的笑,闷闷的应了一声。 “不用去医院。” 时迦开口制止。 厉津衍闭合的唇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时迦下意识的望向季恒,再次出声:“季律师,麻烦你在前面的路口停下。” “时小姐,这个……你知道津衍的脾气,我要是真把车停下,他非宰了我。”季恒对着反视镜笑笑,干咳了一声,说出了自己的发自内心的回答。 时迦一下子变得很平静。 她盯着坐在自己身侧的男人,一袭黑色西装,面容英挺,看着风度翩翩的像个君子,可简直就是蛮人。 “我不去医院。”时迦对着厉津衍重复。 厉津衍没看她,坐在那的身子岿然不动。 时迦咬着牙,贝齿被她咬的格格直响,可也在那一秒,时迦却忍不住做出了妥协:“厉津衍,你别送我去医院。” “说出一个让我答应你的理由。”厉津衍这一次终于没有选择沉默,而是偏侧过头看向她。 时迦闭了闭眼,又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染着疲惫:“我如果真有什么事,我会自己去医院,厉津衍,我还想活,所以我不会寻死……” “……”厉津衍没吭声,听她说着。 时迦张了张口,半晌又道:“我可以跟你去你家,我没事,只要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厉津衍瞧着她,在时迦以为自己说服不了他的时候,他却偏头对季恒说:“回去。” 清清淡淡的两个字后,时迦突然松了一口气。 …… 手机的震动声响了起来。 时迦忍着身上的疼,从口袋摸出手机,电话是戚七打来的,她才猛然想起,她把戚七给忘在了那里。 才刚接起电话,戚七带着哭腔的声音便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迦迦,你总算接电话了,你在哪?你有没有怎么样?我问路人,他们说你浑身是血的被人抱上了车……” “迦迦,你快说话,你再不说话,我要报警了。” “戚七,我没事。”时迦的声音闷闷的响着,不知为什么,时迦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难受,“你早点回家,我可能明天才回去。” ---题外话---明天下午两点更新,(づ ̄3 ̄)づ 77.077-你不知道我有多渴望从泥潭里爬起来(一更) 黑色卡宴稳稳的驶入车库,天空已经彻底的被夜色吞没。 车才停下,时迦已经快所有人一步,开门下了车。 季恒的眼神四下瞄了一遍,在解开安全带的同时,忍俊不禁的睨向后座还未下车的男人,戏谑的噙起了唇角:“时小姐这个性,挺倔,你确定你降服的下这妖精?” 几番接触下来。 季恒对于厉津衍会看上时迦越发的觉得惊奇。 记忆中,厉津衍从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男人,冷漠,孤傲,算起来,也可以称的上,典型的不好相处髹。 可这样一个男人,竟然看上了一个比自己脾气还耿倔的女人。 厉津衍没应声,手刚推开车门,手机便响了起来,号码是厉家的座机号码,他一边下车,一边伸手接起了电话。 **** 时迦对于别墅早已熟门熟路,可在跨进别墅前,她还是下意识的拉上了外套的拉链。 “时小姐?” 客厅内正在打扫茶几的赵嫂看到进来的时迦有些微微的诧异,毕竟,往日里,作为厉言灏的绘画老师,时迦要来,也是下午过来,这么晚,还是头一回见。 时迦点了点头,应了声,神色间有些颓靡。 赵嫂抬头只是匆匆一瞥,没有留意时迦脸上的表情,以为她是来找厉津衍,便开口道:“灏灏就在楼上的画室。” “嗯……” 厉言灏的名字有效的让时迦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微妙的情绪。 她僵持在原地的动作突然有了动作。 对着赵嫂道了一声谢,便跨上了二楼,只是,敲门的动作,下一秒却突然顿下。 时迦抽回手,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低头整理了一番自己身上的装扮,直到确定,自己看不出异样,才轻轻叩响了画室门。 “不许进来!” 一声恼人的嗓门骤然从门缝穿了出来,伴随着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门“哐”的一声被打开。 “爸爸,你把手机还给我!”厉言灏愤愤的声音已经率先他目光响了起来,可当他一眼瞄见站在门口的人不是他爸爸厉津衍时,脸上骤然浮出一抹诧异来,张着的嘴巴还没闭上,整个人有二秒的愣怔,好不容易缓过神儿,迅速的放柔了语调,开口,“女人,你怎么来了,季叔说你请了一个月的假。” 虽然厉言灏这些天很是想念时迦,特别是在上次见面时,她还生着病,他就忍不住担心。 可是自从他被自家大家长关在家里,又没收了手机之后,他突然在家里看到时迦,实在免不得惊讶到不行。 “你病好了吗?” 厉言灏眨巴了下眼睛,确定面前的人的确是时迦,这些日子以来,面上的阴郁之色顿然清扫的干净,虽然小小的面庞上,表情看着依然酷酷的,可明眼人一眼,便能瞧见她眼梢掩饰不了的喜悦。 “嗯,你呢,最近你爸爸对你好吗?” 迎上厉言灏那双闪晶晶的眼神的瞬间,时迦的表情有些僵硬,可她还是下意识的让自己看上去变得尽可能的温和,挂起一抹笑来。 她从来不是一个爱笑的人,更不是一个擅长微笑的人。 平日里,哪怕有笑,她的笑容都淡淡的,像是被风拂起的白色羽毛,轻轻浅浅,总是容易让人忽略。 “不好。”厉言灏整个脸都变得极为难看,他噘着嘴,愤愤的嘟囔着。 时迦抚他脑袋的动作有一秒的停顿。 “哪里不好?”这四个字,是时迦从脑子里搜寻许久才吐出的。 她或许生下了厉言灏,可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她从来没有一天,充当过母亲的角色,或许因为时迦从小缺少的东西太多,十一岁前,母亲留给她,那些温柔的模样,早已从她的脑子里淡去,淡的已经模糊的记不得。 “他不让我打电话给你,更不让我出去找你。” 厉言灏忍不住控诉起来,对于厉津衍的暴行,表示抗议和不满:“女人,你一定不知道,我爸爸这个人有多善变,他的脾气特别大,明明我都做的那么好了,他还训我,如果不是爷爷对我真的好,我肯定会怀疑我不是他亲儿子。” “他这么坏心眼的人,女人,你千万别喜欢上他。”厉言灏嘟嘟囔囔的说着,还想要继续,却突听已经到了跟前的脚步身,伴随着那一抹挺括的身影,立在不足三米外的男人,一张粉嘟嘟的小脸上,迅速的垮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了太多他的坏话,厉言灏只觉得整个人都便扭,闷声不吭,拽着时迦便要进画室。 可到底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他算盘打的再好,哪里能快得过三十四的厉津衍—— “时迦。” 厉津衍什么都不曾开口,只是用低低沉沉的声音唤了一声时迦的名字。 时迦从一开始被男人强行抱上车时的情绪不受控制,到如今,多多少少已经平息了下来,更何况,在厉言灏的面前,她不敢有过分的举动,所以,在厉津衍喊她名字的时候,她猜到他意图的同时,松开了被厉言灏抓住的时手。 “我先和你爸谈点事。” 厉言灏盯着时迦抽离的手掌,心底有些失落,“哦”的有些悻悻然。 **** 厉津衍的书房,是时迦第一次进。 在给厉言灏补习的那段日子,时迦也从来不踏足别人的私人空间。 “把外套脱了。”厉津衍翻出药箱,坐在时迦的面前,清冷的声音明显有降低的趋势。 时迦抿着唇,盯着厉津衍,原先在面对厉言灏的笑意,迅速的收敛了起来。 “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厉津衍见她不吭声,倒是也既有耐心的再次开了口,只是不冷不热的音调,再过于暧味的话语,都变得生硬的像块石头了。 “厉津衍……” 时迦喉咙哽了下,最终叫出了他的名字,厉津衍抬眼回看她,示意她继续,她才开口:“昨天晚上只是一个意外。” 厉津衍没吭声,可落在她脸上的眼神明显开始一点点的降温。 书房的空间很大,瞬间的静默,让整个空间的气氛便的很是微妙。 “厉津衍,我不想否认当年的我们之间的有过什么,可我们隔着八年,太快了……” 八年来,时迦的生命中没有厉津衍这个名字,除了和贺之煜那段短暂的交集,她的生命中,没有允许过一个男人靠近过自己,她的心,就像被关进了一个铁做成的盒子里,没有缝隙,没有门,也没人能走进去。 厉津衍出现的太突然,才不多短短的一个月,他让她的生活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无孔不入的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几乎占据了她这一个月来大半的生活。 “你想让我再等八年?” 厉津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豁然从位置上起身,俯身逼近她,炽热的呼吸喷在时迦的脸颊上,带着尼古丁的味道。 “时迦,我等不了,你死心吧。” 清清冷冷的声音,贯穿了他一贯的作风。 他也没等她开口,手掌已经毫不客气的将她的外套往下扒,时迦挣扎,才发现,男人的动作其实相当的粗暴,胳膊上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所有挣扎的动作也不得不停下。 男人语气低而平缓,可冷冽感却加大:“忍着,现在知道疼,早发什么疯?” 时迦被骂的一下没了声。 她咬着唇,突然觉得自己出现在这,是选择了多么狼狈的一条路。 厉津衍随手将她的外套丢到一边,去拉她毛衣的领口,时迦却突然有了动作,挣扎开他的手,一双眼神犀利的瞪着他,有愤怒,甚至还带着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委屈:“厉津衍,你凭什么来指责我?我十一岁就没了妈,难道你还打算给我当妈吗?” “……” 静默,厉津衍突然没了声。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心底因为她的暴脾气而燃起的怒意淡去。 “厉津衍,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渴望从泥潭里爬起来……” 时迦吼完后,全身只觉得脱力。 厉津衍抿着唇,盯着她的眼睛,沉默中,突然开口:“那你告诉我。” 时迦垂着头,整个人蜷缩在那里,她没有回应他,可一只粗糙的手却抚过了她的脸颊,帮她擦拭着,她才惊觉,她脸上都是泪…… ---题外话---妞儿们新年快乐,猴年大吉,(づ ̄3 ̄)づ 下一章更新晚上12点前。 78.078-他是她遇到过,最执着对她好的人(二更) 厉津衍的指腹粗糙的刮过时迦脸颊上的肌肤,硬邦邦的,却带着属于他的炙热体温。 时迦的背脊僵硬,整个人坐在那,没动。 “……”她不想吭声,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厉津衍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声音低沉:“时迦,只要你愿意,我拉着你,明白吗?” 时迦抬头看他,漆黑幽深的眼眸像是能看透人心蠹。 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来回答厉津衍,脑子像是在那一瞬间,轰然炸开,耳膜失聪。唇瓣被她咬住,她却不觉得疼。 时迦突然回忆起,八年前,那所KTV内,他攥着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推到自己的身后,那好似保护者的姿态髹。 当他将人打成重伤进了医院,被关进去,后来又被释放—— 那一天,她站在大门口,看着一身轻便的男人一步步的走向自己,她说的第一句话:“我说男人,你真蠢。” 后来,他说了什么,时迦还真记不得太清了,可她仍然记得他的眼神。 讳莫如深,像是一潭探不到底的深湖,一旦被迷住,便会深陷其中。 …… “嘶——” 时迦的思绪被身上的疼痛感拉回,她咬着自己的唇,眼睑低垂,松垮的衣领被男人扯的松松垮垮,露出那片几乎血肉模糊肌肤。 原本刻在上面的黑色蝴蝶被哪块丑陋的肌肤替代,水泡破裂,伤口拉伤,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厉津衍抿着唇,他的眉心微皱,漆黑的视线落在她肩头锁骨的位置: “不疼吗?” “很疼……”时迦其实真的很怕疼,小时候以受伤,她总爱哭,可长大了,再疼,她都不准自己哭出来,因为她的眼泪,没有人会在乎,她的眼泪,只会让人觉得烦躁。 “为什么洗了?” 厉津衍的声音低沉,他一直半垂着头,因为他半蹲下的动作,时迦根本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丑……” “……” “太丑了,所以干脆洗了。”时迦其实一开始真的不想让他看到这个地方,可破天荒的,当他在自己面前慢慢的蹲下身,扯开她衣领的瞬间,她却突然不想反抗了。 或许,她的脑子早已病入膏肓…… 连她都分不清,眼前一切的一切到底算什么。 厉津衍不吭声,时迦却突然忍不住咧开弧度笑,即便她的唇瓣看上去苍白的没有血色,可她的笑,却难得的带着让人恍惚的暖意:“怎么,我记得你一直在提醒我它很丑,难不成你觉得,其实黑蝴蝶也很漂亮?” “以后会留疤。” 厉津衍掀开眼皮,看向她,那双黝黑的眼眸没有半死开玩笑的意思。 时迦也敛了笑:“留疤了又能怎么样?” “……是不能怎么样。”厉津衍轻扯了下唇角,不再看她,打开药箱将消毒酒精拿了出来,当当那消毒酒精浇在伤口的瞬间,时迦闷哼一声,张口咬住了厉津衍的手臂,可从始至终她却没喊一声的疼,闷声隐忍着,即便她因为疼痛感,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肌肉绷紧的瞬间,她甚至能够听见撞见的呼吸声和强烈跳动的心脏…… 太疼,她的眼角有些湿,可半天,却没有掉下一滴泪。 “厉津衍!” 隐忍到了极限,时迦闷声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 他声音低沉的回应她的叫喊,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因此懈怠,止血,上药,包扎,他的指腹一次次的掠过她的肌肤,她的体温灼人的滚烫,比他指腹的温度高出很多。 “还疼吗?”厉津衍看着她整个身子瘫软的靠在沙发上,蜷缩着身子,额头密密麻麻吗的全是汗渍,耳鬓凌乱的发丝一缕缕的贴在她的脸颊上,她大口的喘着气,被灯光照射下的脸,煞白的看不出半分血丝。 他任由着她躺在那里不动,开始撩开的她的袖子,帮她擦拭起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伤口,偶尔时迦的身子也会因为一瞬的疼痛感颤动一下,而厉津衍,也会在下一秒,放轻的手上的力道。 “……厉津衍?” 时迦躺在沙发上,看着他熟练的包扎着伤口的动作,漆黑的眼珠子落在他的眼睑上,看不到他此刻眼神,可她却想象的出,他眼底该有何种情绪。 “嗯?” 低低沉沉的回答,简单的只有一个音符。 可时迦却不在意,她用沙哑的嗓音问他:“你心疼我吗?” 厉津衍掀开眼皮扫了她一眼,她的目光清澈而平静,不像是疼到极点在说胡话,她一直盯着他看,目光没有从他的身上挪开过半分。 “……” 是沉默,他没有回答。 时迦的的唇角牵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却不知究竟在笑什么,她笑的很纯粹,像是一个任性的小孩子。 突然,他听到她开了口,说:“厉津衍,我今天在追一个人,一个快五十岁的老头子了,可惜我追丢了……” “……”厉津衍没吭声,听她在说。 “我一直都记得当年他撞倒我妈的样子,其实,我谁也没告诉,当年那个人还嚣张的下了车,看看我妈有没有死绝,他那眼神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我小时候做噩梦就经常梦见。你说,要是我妈真在天有灵,会不会生气?我竟然让那个老头子跑掉了……” 厉津衍手中的动作下意识的顿了下,随后,手指动了动,才将纱带剪断。 “时迦,你妈应该更希望你活的很好。” 时迦动了动手臂,她觉得四肢百骸都在疼,或许是忍的太疲惫,她觉得整个人都很累,可她还是不忘,开口:“你觉得我配活得好吗?” 她并没有忘记,那一声声的咒骂,江韵的,父亲的,旁人的。 他们曾一遍一遍的诅咒过她,说她不配好好的活着。 厉津衍将她袖子的毛衣拉上,那低沉的好似大提琴一般的嗓音模模糊糊的在时迦的耳边响着:“你应该好好地活着。” “厉津衍,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说起话来,真让人感动。”时迦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她的身子蜷缩在那不断的颤抖,她总觉得眼泪会灼伤人,所以她从来不哭,可是这一次,她忍不住,呜咽了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溢出,一点点的沾湿了她身下的沙发。 “我……厉津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时迦艰难的一遍遍的重复着这三个字,她知道自己对很多人有亏欠,可她最让她难受的,却是他,没有人,会像他这样,即便大声的谩骂都无法将他驱离。 他那么霸道,他那么暴躁,他那么冷漠,可他……又那么的好。 厉津衍从来不是她遇到过的最好的男人,可是他却是她二十六年来,遇到过,最执着对她好的人,她从来都没有从他眼底看到过一丝妥协,他的态度总是那么坚决。 “我记住了。” 厉津衍将棉衣盖在她的身上,看着她捂着脸颤抖的身子,坐在一边看着她。 抽泣声一点点的淡去,她靠在那儿,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厉津衍将她捂着脸的手挪开,用温热的毛巾给她擦了脸,盯着她的睡颜,她的双眼红肿,睫毛时不时的颤抖一下。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起身走到窗户边,手中的烟被点燃,袅袅的烟雾遮挡了他面容的情绪,窗外黑蒙蒙的一片,一眼望去都是黑,隔着很远的距离,才能看清那远处一长排的路灯,昏黄却遥远。 一根烟燃尽。 书房门被轻轻叩响,门从外打开,赵嫂正要说什么,余光却瞥见在沙发睡着的时迦,微微有些愣怔,本能的放低的声音:“厉先生,晚饭已经做好了。” “你带言灏先去吃饭,不用等我。” 赵嫂也不多说,转身退了出去,顺便再次把门带上。 厉津衍回到沙发旁,伸手将沙发上的女人抱起,热气闪去,她的身体有些冰凉。他抱着她径直进了书房内的卧房,掀开被子,将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 将手抽离的瞬间,一只纤细的手掌突然一把跩住了他,时迦睡的并不安稳,她大口的喘息,凄厉的声音几乎可以瞬间软化人心:“妈妈……妈妈你别走……” ---题外话---这几天的更新时间大体不会更改,不过春节期间有事也可能毫无征兆,唔可能会延迟一小时更新,(づ ̄3 ̄)づ 79.079-八年前,是谁让你对时迦进行治疗的(一更) 漆黑的夜色下。 一辆黑色卡宴驶出了别墅区,融入黑夜之中—— …… 一茗轩的二楼棋牌室的一间包房内。 一个体态发福的中年男人被人脱光了衣服,只留一条裤衩的跪在地上,室内一直开着暖气,可中年男人却整个人都不断的打着哆嗦,原本穿在脚上的皮鞋也在刚才被扒下衣服的时候,有一只掉到了一旁,孤零零的和那一堆凌乱的衣服躺在一起髹。 正跪着的前面,是三个模样谦逊的三十左右的男人,其中一个,唇角噙着似笑非笑的笑意,目光扫过中年男人的身上时,还忍不住啧啧的叹息了两声。 “哎,顾大教授,您这几年混的如鱼得水,应该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蠹” “陆大少爷,求您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把钱还上!”被唤作顾教授的中年男人额头早已布满了汗渍,狼狈的匍匐在地上,伸手一把抓住那个出声的男人,苦苦哀求,“您……您给我十天时间,我一定把钱还上,不……七天,您就给我七天时间。” “七天?”男人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又瞄了一眼被中年男人攥住的脚,浓眉下的眼神并没有他唇角牵起的弧度那么愉悦,原本相对平静的声音,此刻却变的冷了几分,“顾教授,我给你算算看啊,你沁园和一品居的套房和别墅都已经抵押给银行了,存款,车子也都见底了,你说我即便给你七天时间,你又从哪来的钱还你欠下的赌债?” “我……我……” 中年男人的攥着男人的手猛的颤抖了下,黑色的眼瞳中满是惶恐,张着嘴,一时被堵得找不到有效的话来说服对方。 “噢,对了,我听说你还有一个刚进大学的女儿,长得不错。” 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着地上吓的早已不敢吭声的中年男人,笑容越发深沉了一些。 听到女儿这个词,匍匐在地上近乎绝望的中年男人突然眼底闪过一丝欣喜,他几乎垂到地上的头猛的抬起,神情激动的叫着:“对对对,陆少,我有一个女儿,她的模样像她母亲,您看了一定会喜欢,只要您放过我,我女儿就是您的了。” “哎……”似是感慨的叹息了一身,男人蹲下身,与地上的中年男人目光平视,薄唇扯起的弧度,笑意却渐渐淡去,“顾教授,你说你女儿听到你这么就把她送出去,该有多伤心?” “这……” 中年男人的身子猛然打了一个寒颤,往后退了退,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包间内瞬间的静默。 原本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一个男人走上前,轻拍了下一只说话的那个男人,低声道:“好了十三,别玩了,正事儿要紧。” 话音刚落,包间的门便被推开了。 季恒和厉津衍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身后的服务生很自然的将门关上,将外头的一切声音隔绝。 “顾钟廷?”季恒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框架眼镜,漆黑的眉宇下一双眼眸犀利的落在地上一身狼狈的男人身上,唇角噙了噙笑,却让人看不懂他正在思忖着什么。 “……” 中年男人埋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姿态却明显更加的卑微。 季恒走到他的身侧,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皮鞋碰撞上了中年男人几近全部贴在地板上的手臂。 这样的一个细微动作,却惊得匍匐在地的中年男人整个人弹跳般的退出了一步之远,原本正对着十三的面孔此刻也很快速的对向了季恒,眼皮颤抖的抬了抬,瞄了眼跟前的男人,却又很快速的垂敛了下去,支支吾吾的开口:“我……我就是……” 季恒的余光轻扫过人已坐在藤椅沙发上的男人,他此刻的面容清隽无澜,眉宇间虽仍透着戾气,却明显被他刻意的掩饰了过去,只是一瞥,季恒便又快速的收回了目光,落在地上被扒的彻底的中年男人,用低冷的声音开始阐述: “听说顾先生还是一位医学界的教授,您这些年在医院上的成就,应该还不错吧?” “没……您严重了。” “顾教授,听说您三十岁就成为了主任,想必您应该也算的上是医学界数一数二的名人了吧。” “……”顾钟廷整个人趴在地上不敢动。 季恒搁在麻将桌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继续道:“可是,您说您在江城的前途一片光明,怎么就突然出国,还没了踪影。” “您……您想说什么?” 顾钟廷整个身子都僵硬的像是被定格了一般,唇瓣打了个颤,心底一涌而出的想法,让他整个人都跟着变了脸色。 季恒半弯下腰,伸手捏住对方的下颚,指间的力道让顾钟廷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可他却没有半分要松开的意思:“听说顾教授擅长催眠,是不是?” 虽然是疑问句,可话里头的意思却很明白。 顾钟廷这些年身材发福的厉害,整个人颤抖的时候,连带着身上的赘肉也跟着抖了两抖,人若是犯了错一旦被戳破,应该就是他现在这个样子。 慌乱无助,害怕的脸上的血色尽褪。 “那咱们来谈谈十六年前您还没坐上主任位置的事情,比如,当年那个接受您治疗的21岁女孩,您当时是怎么来治疗她的?” “我……”顾钟廷额前的汗水直冒,划过他煞白的面孔,他张口否认,“我根本不知道什么21岁的女孩,你们找错人了。” “呵。”一直杵在一旁的十三冷笑了一声,眼神冰冷的睨向顾钟廷,讥嘲的笑了声,“顾大教授,您不说我们自然也强迫不了你。”说到这的十三冷不丁的顿了顿,继而又道,“当然了,既然都不想再谈下去,要不咱们来算算您欠下的赌债,您说,您值不值二百五十万?” “陆少,你们想干嘛,这是犯法的,你们现在是在对我进行恐吓!” 顾钟廷叫了起来。 “顾教授,您应该不会忘记,我们的协议上,这笔钱我们签的是投资医疗研究,您用来聚赌,您说法官那边会怎么看待?”季恒松开手,看着对方扭曲变化中的表情,从容道,“您觉得刑法第266条,第224条适不适合用在您老的身上?” “你……你们……” 顾钟廷整个脸白如死灰,颓废的瘫坐在地上。 “当年赵怡自杀,是谁教你对她使用了催眠。”厉津衍低低沉沉的声音越过众人,从藤椅沙发处传来,他捻灭了手中的香烟,讳莫如深的黑眸冰冷的响着。 “你们别逼我……”顾钟廷咬着牙,“我要是死在这里,你们什么都不会知道!” “你可以试试,毕竟你死了,我们可以问你儿子讨要那笔钱。”十三斜睨去一眼,不咸不淡的开口,顾钟廷或许不在乎自己的女儿,但这些年,他对儿子的溺爱,向来恐怕不希望因为自己而绝后。 “别……别找我儿子,我说。”顾钟廷被逼的明显有些崩溃,鼻涕眼泪挂了一脸,他抬头扫了一圈众人,最后经不住将视线落到坐在沙发的男人身上,吞了一口唾沫,支吾了半晌,才开口,“是……是赵齐,他担心这个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儿以后名正言顺的继承他的产业,所以,在知道赵仪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后,他便找上了我,他说……只要我帮他忙,他就让我当上主任,但……后来厉家的人似乎是查到了我,不得已,我只能逃出国避难。” “你们想知道的我都说了,你们放了我吧……” “……” 包厢内的人都适时的选择了沉默。 厉津衍却突然起身,走了过来,挺括的身影几乎将匍匐在地的人彻底的遮挡在暗影下,清冷的面容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八年前,是谁让你对时迦进行治疗的。” “你是谁?” 顾钟廷瞪大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厉津衍,大气不敢出。 “你用了同样的方法。”一句话,短暂的八个字,却吓的顾钟廷整个脸都变了。 他张了张嘴,每个发音都带着颤音:“你……你认识那个女人?” 顾钟廷猛的从地上站起身,身子踉跄的往后退了数步,直到身子撞到了身后的牌桌,眼底流露出惊惧的眼神:“是她让你们过来的?她都记起来了是不是?” 80.080-她要报复我是不是?杀人是要坐牢的(二更) “她要报复我是不是?杀人是要坐牢的!”顾钟廷整个人一个踉跄,一屁 股跌进了身后的椅子里,一桌的麻将因为他的动作,噼里啪啦的扫了一地。 厉津衍浓眉下的眼眸幽深而清冷,他忽的伸手,一把扯住了顾钟廷的领子,将人从凳子上一把跩了起来,抿起的薄唇微启,声线极低:“名字。” 顾钟廷被猛力的扯起,一阵头晕目眩下,他迎上了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喉结一哽,一开始的西斯底里荡然无存,面前的男人,无形中像是有一双手掐住了他的命脉,让他惶恐更胜,他张了张嘴,又闭合,好半晌,才道:“是……是那个男人……” ***蠹* 与此同时,另一边。 颐品别庭别墅区—— …… 一只浑身漆黑的波斯猫沿着半掩的房门钻入,一步一晃尾巴的走着猫步,越过书房,进入了里边的卧房髹。 它“喵”的嗷叫了一声。 可床上却是半分动静也没有,低低的呼噜声起伏的极有规律。 黑色的波斯猫抖了抖身子上乱糟糟的皮毛,猫身猛的跃起,直接跳上了浅灰色的床单,它的步子轻盈的踩在被褥上,所过之处,皆是一片黑色的猫爪印,不是脏乱的黑印,而是一个个黑色颜料。 浑身漆黑的波斯猫在被褥上寻了一圈,最终跳到床头,顺着那微微凸起的一块被角,顺利的钻了进去。 伴随着闷闷的喵叫声,一声软糯的童音迷迷糊糊的唤了一声“大白,别闹。”后一切又归于宁静。 **** 深夜凌晨三点。 厉津衍接到了赵嫂打来的电话后,才离开的一茗轩。 别墅内,灯光通亮,看到推门而入的厉津衍时,赵嫂的脸上才有了几分喜色,几步小跑的从鞋柜里拿出待换的拖鞋,才开口:“厉先生,小少爷他不见了,我在别墅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人。” “门口的保安怎么说?”厉津衍换好鞋,扫了一圈别墅。 赵嫂整个人紧张的不得了,面上全是愁容:“我去问过了,说是没有出去过,厉先生,这别墅就这么大,这么晚了,他不在房内。” “我房间找过了吗?” 厉津衍思忖了片刻,才淡淡的开口。 赵嫂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厉津衍的卧房,因为平日里除了打扫,厉津衍的书房和卧房,都是不准人随便进出,自然而然,她也忽略了这块。 厉津衍见赵嫂这般模样,心底便也有了个大概,留下一句“我去看看。”便上了楼。 …… 打开书房门的瞬间,黑暗中,一股清冷的风从里面窜出。 灯光被轻微的一声“啪嗒”声打开。 整个书房被照的通亮,原本关上的窗户敞开着,呼呼吹入的风刮的白色纱帘在空中瑟瑟拂动,一排从窗户一只延伸到卧房门口的黑色猫印让厉津衍本就清冷的脸颊上,染上了一层薄冰,他径直的越过书房进了里边的卧房,透过白色纱幔直射而入的月光,打在床褥上,黑迹斑斑即便不开灯也能一眼扫见。 灯光打开的瞬间。 卧房内的画面被照的通亮。 便随着一声“喵呜”的叫声,一只黑影从被子的一角蹿了出来,本该纯白色的毛皮此刻漆黑一片,像是刚从墨水里洗了一遍出来。 除了那一双熟悉的金色猫眼,还能辨别,几乎丑的要命。 “厉言灏。”厉津衍的声音骤然降低了几分贝。 可这一声,显然没有惊扰到床褥中的男孩,只是见那被子拱了拱,又迅速的恢复了平静。而原本踩着猫步走向厉津衍的大白,却因为这一声叫,吓的整个往后蹦跳了一下,又嗖的越过厉津衍,动作敏锐的蹿出了房间。 厉津衍浓眉深皱,几步上前,掀开被子的一角,一把将拱起的人跩了出来,厉言灏睡得迷迷糊糊,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猛的惊醒,才惊觉自己整个人被提了起来,悬在了半空。 “啊——” “回自己屋子睡去。”厉津衍一提一落下,厉言灏人已经被放下。 双腿着地的瞬间,厉言灏本能的想要再次转回被窝,可当他瞧着那一床的黑色猫爪印时,一时间傻了眼。 这……该不会是大白留下的吧? 厉言灏在心底腹诽起来,心底才恍然秒懂为什么今天厉津衍的火气会这么大。 他爬床的动作没由来的顿住,微偏过头,看向身后面容十分难看的男人,咬着自己的唇皮,呶了呶嘴牵强的开口:“这是大白弄的,和我没关系。” 厉津衍阴郁的脸色越发冷凝了一些,只是,还没等他发作,厉言灏的身子往边上迅速的挪开了一个位置,远离他三米之外,恹恹的道:“我回房睡觉了。” 说完,立马拔腿就跑。 …… 伴随着那沉闷的关门声,整个卧房瞬息间静了下来。 厉津衍偏头,被子掀开了大半,睡在里头的女人依然睡的很沉,只是,或许没了一半的被子,她的眉心随着她还胸抱住自己的动作而皱起。 厉津衍走回床边,看着那张逐渐有了血色的面庞,相似思忖着什么,半晌,才将被子盖好。 **** 一夜深眠。 天际开始泛白时,时迦才醒了过来。 她看着四周全然陌生的环境,有那么一秒的恍惚,随即,昨天的画面像是走马观灯的从她的脑海一一闪过。 时迦咬了咬自己的唇,起身的瞬间,才惊觉身上的疼痛感是那么的真实。 出了房间,一路下楼,厉言灏早已穿戴整齐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起了电视,那画面里播放着最新出来的古装剧。 赵嫂见时迦下楼,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笑,开口说道:“厉先生说,今天让时小姐您帮忙送下灏灏去补习班。” 时迦有些愣怔,没想到厉津衍会这么安排,但是无法否认,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底明显有些蹙动。 “嗯。” 点了点头,时迦几乎没有任何考虑的应了下来。 **** 时迦因为锁骨处撕裂的伤口,不能开车,便领着厉言灏做了公交车去上学。 一路上厉言灏闷闷的不怎么说话,虽然坐在时迦的身边,可车子开了大半的路,也没见他和她说一句话,虽时不时的瞄向她两眼,可却一声也不吭。 到了学校门口,时迦才将书包给厉言灏背上,后又伸手抚了抚他的脑袋,半蹲下身叮嘱:“好好上课,别淘气。” “女人,我也不小了,你别老用哄小孩子的口气对我说话。”厉言灏有些恼。 时迦收回手的动作僵了一下,又自然的垂下,看着他古怪的立在自己面前,也不进学校,最终还是问:“怎么了?” “女人,我爸爸好像更喜欢你。”厉言灏觉得心底有些难受,堵得慌。 时迦的背脊一僵,像是没有预料到厉言灏会是因为这个,她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厉言灏却再次出声:“他们都说,像我这样子的孩子,如果有了新妈都会被抛弃,女人,你会不会和我爸结婚后,把我赶出去?” “我和你爸没有……”说到一半,时迦便顿住了。 厉言灏瞅着她的面庞,戾气未褪的面庞看上去很严肃:“你昨天一直睡在我爸的床上,后来,我偷偷溜进去,我爸发现,把我赶了出来,他之后就没有出来。” 时迦看到眼前的厉言灏,心底的那根弦像是被波动了下,她开口:“好好上学,不管我和你爸怎么样,对你,我都不会变成你想象中的那样子。” “哦,”厉言灏黑漆漆的眼珠子睫毛颤了颤,垂下头,小手下意识的抓紧肩头的书包带,“那我进去了,你旁晚会来接我吗?” “好,旁晚我来接你。”时迦确定不了,可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看着厉言灏神采奕奕的窜入学校,时迦在原地杵立了很久才离开。 **** 回到公寓的时候,戚七正在接电话。 时迦坐在一边静听着,直到电话挂断。 戚七整个人都看起来欣喜异常,几乎毫不犹豫的将时迦扑倒在沙发上,那一下,时迦的伤口自然不能幸免,不过她也不想让戚七想太多,一声没吭,忍了下来。 “迦迦,我被鼎创集团录取了!”戚七大大的拥抱了下时迦,咧嘴微笑,“其实说实在话,我都没想到,像鼎创这样子的公司,竟然会在临近年底招人。” 时迦从沙发坐起,抬眼看了一眼搁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看向戚七:“你去了后勤部?” 81.081-请问,是厉言灏同学的妈妈吗? “迦迦,先不说我,你昨天怎么样了?” 戚七从欣喜中缓过劲儿,从沙发坐直了身,眼底明显对时迦昨天的状况露出几分担忧来。 她可没忘记,昨天时迦追着那人跑的样子有多么的疯狂。 “你脖子怎么样了?”时迦回来时,路过一家服装店时,便将昨天的衣服给换了下来。 或许是她伪装的好,起码戚七除了看到她脸上没什么精神却也看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蠹。 戚七随手摸了下脖子,没事人似得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破了点皮,贴上个创口贴就成。” 说完,自然而然的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髹。 “抱歉,是我连累了你。” “也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稀里糊涂的把脖子送人跟前了。”戚七见时迦提及昨天的事儿情绪还算稳定,原本悬起的心由不得放了下来,“你昨天身上好多血,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我没事,是我割伤了那男人,他血不小心染到我身上了。”时迦语气平平的说着,转而又将话题赚到了戚七的身上,“你真的打算在鼎创做后勤?” 戚七眉梢微挑,无奈的耸了耸肩,表情很丰富的看向时迦,颇为感慨的接过时迦的话茬:“你也知道我学的专业,护理这行,要想正儿八经的去公司上个班,顶多也就一个后勤打杂小妹了。” “不过鼎创对待员工的福利都不错,虽然是后勤部,可一旦过了实习期转正,工资还真不错。” 戚七一想到,能有机会成为鼎创的正式员工,心底便不经向往。 想想整个江城,鼎创集团的地位,戚七便觉得自己运气顺到爆棚了。 时迦随手将耳鬓的发丝捋到耳后,却没想,戚七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面露古怪的开口:“迦迦,那男人你是不是认识?” “……” “……就是前天晚上的那个从你房里出来的那个男人。”戚七怕时迦不明白自己说的是谁,恰到好处的补充了一句。 时迦微微愣怔了下,看向戚七,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回,表情有些微妙:“怎么了?” “那男人我觉得挺眼熟的,”戚七思忖着看向时迦,“不过说真的,那天他从你房里出来,把我惊呆了,虽然这个人看上去脾气似乎挺大的,不过长得却是不错!他名字叫什么?” “你就那么想知道?” 时迦偏头拿起茶几上的玻璃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也不去看戚七的目光。 “我总觉得在江城,像这种有气质,又霸气,又样貌绝佳的男人,不可能只是泛泛之辈,而且我总觉得这男人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在那里见过。”戚七手抵着下巴,又立马偏头捅了捅时迦的胳膊肘,“你可别瞒着我,你和这男人一定有什么,我的好奇心都被你勾的不行,你快说!” 尽管戚七一个劲儿的晃着时迦的胳膊,可时迦却是愣是没坑声。 只是,当她的视线瞥见搁在茶几上的一本八卦杂志声,微微的愣怔了一下。 正想伸手,有一只手却更快一步的拿起了那份杂志。 戚七原本还困惑的眼底迅速的闪过一抹惊讶,长着的嘴巴堪堪都能塞下一个鸡蛋,大叫惊呼了一声,将心底的呼之欲出的答案拍案:“迦迦,那男人是不是就是厉津衍?!” “……”时迦平淡无波的表情涌上一丝促狭。 “天呐,是厉津衍本人!”戚七伸手猛力的拧了下自己的大腿,吃痛的松开手,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时迦,“迦迦,你知道鼎创的大老板大BOSS是谁吗?就是厉津衍,听说他很早就出了国,二十七岁回的国,而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接管了他母亲遗留下的公司,也就是鼎创集团。” “听说八年前鼎创因为投资持续失利,差点导致破产,也幸好有他突然回国,要不然现在的鼎创恐怕早就被江城的几个大公司拆分吞并了。” 戚七越说越兴奋,并没有留意到时迦此刻的表情。 “我昨天从鼎创出来的时候,还在楼梯口匆匆瞥了一眼,当时虽然只看到一抹背影,可我总觉得哪里眼熟,现在想来,难怪了,我前天还在这儿看到本尊!” 时迦正想着怎么开口,一阵手机铃声却突兀的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时迦思忖了几秒,接起了电话,电话的另一端很快的响起一道年轻的女声: “请问,是厉言灏同学的妈妈吗?” 那一声“厉言灏妈妈”的称呼让时迦有些恍惚,她一时有些分不清状况,还没等她开口,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再次响起:“是这样的,我是辅导班的班主任,厉言灏同学他在学校里跟人打架,您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时迦没有过多思考,便道:“好,我马上过去。” **** 达到厉言灏就读的小学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辅导班的班主任早已和门卫打过招呼。 时迦赶到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内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除了厉言灏,还有五六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男孩也站在一边,一个年纪二十五六的年轻女老师正在办公室内训话。 办公室内有四个办公桌,不过此刻除了那个二十五六的年轻女老师,并没有多余的老师。 不大的办公室内,厉言灏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角落里,他一直往下埋着脑袋,一下一下的踢着墙面,力道虽然不大,可却看的出他用了不小的力。 余光似是感受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原本埋头的厉言灏突然扭头看了过去。 只是那一眼,厉言灏便立马认出了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人。 他几乎一下子跳下了椅子,步子快跑的冲进了时迦的怀中,抱着她的腰,将脸埋在了她的怀里,不肯出来:“女人,你怎么才来。” 委屈却倔强的嗓音低低软软的,几乎将时迦的心一下子融化了一般。 背对着门的班主任在这一秒也反应过来,转身看到站在门口的时迦时,便一眼认出了那张和厉言灏有着几分相似的面庞。 “您应该就是厉言灏同学的妈妈吧,我是他的辅导班的班主任,我姓李。” 年轻女老师十分客气的自我介绍起来。 厉言灏的辅导班的班主任看上去很年轻,长的娟秀清雅,虽然穿着偏成熟了些,可一眼便能让人从她的言谈之中辨别出,她应该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厉言灏妈妈,您先坐下喝口茶。”年轻张老师为时迦泡了茶,才坐下。 这期间,厉言灏一直将脑袋埋在时迦的怀中,硬是不肯抬起头,也不吭说话。 时迦伸手想要将他的脑袋勾起来,可却被厉言灏一把拍开了手掌,他的力气很大,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后—— 一声闷闷的声音从她怀中响起:“就这样,不许你拧我脑袋。” 张老师看着眼前的画面,终于切入了正题:“厉言灏妈妈,今天下午厉言灏和几个同学在足球场上玩,后来打了起来,我刚也问过他们几个。”说话的时候,年纪轻轻的张老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并排立在墙边的几个身高参差不齐的男孩,才继续,“他们说厉言灏同学拿着剪刀把足球给扎了一个洞,因此发生了争执,随即打了起来。” 时迦清冷的眸扫过那并排在那里一直垂头的几个男孩,微皱眉。 虽然不明白这位张老师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但是时迦却听出来,对方并没有说完。 才刚出大学便当了临时的辅导班的班主任的张老师毕竟没有多少经验,在迎上时迦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的瞬间,心底由不得一惊,明明看过去也没看到对方有多少怒气,可却总觉得心被盯的直接漏了一拍。 她犹豫了半秒,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不过我也看过几个人的伤,几个人里头……厉言灏同学的伤比较重,所以,这件事,我也不好下判断,可厉言灏同学进办公室一直都没开口说话,我也问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来我想给他先上药,可是他也不肯,我说打电话,他才把您的电话号码给了我。” 时迦的面容一时有些挂不住,眼神微有些凉的扫过那几个年纪不大的男孩—— 他们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一点伤。 反而是厉言灏的身上,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眼,可时迦还是看到了,那张脸,一块红一块紫,甚至连那双露在外头的手都是青青紫紫的,还有几道血痕。 ---题外话---今天凌晨只有一更,明天第一更应该在下午四点。 82.082-他入学档案袋里填的可是单亲(一更) “这次在足球场斗殴的事情闹的还挺严重,作为寒假辅导班的班主任,我得全面了解一下这次事情的经过。”张老师双手下意识的握在一起,“我希望您能对厉言灏同学劝说一番,如果他有什么委屈,也可以说出来……” 张老师说到这儿,便不再继续下去蠹。 时迦前前后后听的也差不多,多少也听出了事情的大概。 她一向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甚至于,极少将感情显露出来,可她能够清晰的分清自己内心深处的那股心疼感由何而来。 “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好不好?” 八岁的厉言灏已经有一米二以上的个头,虽然他一直垂着头,可却根本挡不住时迦的视线。 “你不把头抬起来,我怎么给你上药?” “不要……” 闷哼了一声,厉言灏吐出两个字。 也不知是在气愤什么,他一下子松开了时迦,从她的怀中离开,整个人又一次的缩回了墙角,因为他这样的举动,时迦这一次,才清晰的看清楚他手背和脸颊一晃而过的伤口,那红紫色的淤青让他原本白皙的小脸肿了起来髹。 厉言灏至始至终都垂着头,不愿意吭声,也不愿意抬头。 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打在她小小的身板上—— 投射出一道长长的斜影,他就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倔强的不肯服输。 时迦看着他逃离出自己的怀抱,心口的位置无端的抽疼了一下,这八年来,他是不是每一次都孤零零的一个人躲起来,小心翼翼的淡化他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感。 “厉言灏妈妈,您要不让厉言灏的爸爸过来一趟?” 一直杵在原地的张老师有些犹豫的开口,时迦却并没有回应。 “那个被戳破的足球我来赔偿,但是我希望这几个打人的同学能向他道歉。”时迦没有立刻上墙,而是偏头对年级不大的张老师开口。 “这……” 张老师一时间有些犹豫,毕竟在她看来,厉言灏从始至终都没有否认过是他挑起事端这个事情,儿另外几个同学一致认为是厉言灏的错,她也不能强迫他们给人道歉的道理。 时迦看出对方眼底的疑惑,面容却极平静:“张老师,这件事情的对错到底归根于谁,大家都不清楚,但是……”她的视线清扫过那一旁站立不安的几个男孩,继续,“就我眼前所看到的,他们并没有受伤,而言灏却被他们打成了这样,就冲他们几个人打人这一点,我完全有理由要求他们道歉。” “那好吧。” 张老师有些犹豫,可却也心里清楚时迦说的这一点,转身让那几个面壁的男孩过来。 那六个男孩扭扭捏捏的走上前,表情各异,其中一个男孩似乎极度不满让他道歉这个行为,面上露出一丝愤愤来,抗议着开口:“凭什么让我道歉,他把球戳破了,他活该!” “球我赔给你们,但你们得为打人的事情道歉。” 时迦的视线看过去,声音里听不出过多的息怒。 “那球本来就是我的!” 一直杵在角落的厉言灏乌黑的眼珠子里染上了一抹戾气,他猛的抬起头,不满的说。 “那球是我季叔买给我的,我就爱戳一个洞,凭什么要赔给你们。”厉言灏突然迈开两条小短腿跑了过来,一把拽住时迦的胳膊,往外走,“女人,我们走。” 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 时迦看着拽着自己手腕的那双颤抖的小手,没有挣扎,任由着小家伙一路拽着她往外走。 办公室内一下子静了下来。 正巧这时一位年纪有大概三十五六的女老师匆匆的跑进了办公室,随手将手中的语文书搁在桌案上,视线自然的在办公室内寻了一圈。 这才发现面露尴尬的张老师,开口:“人被领走了?” 张老师敛去脸上的尴尬,回答道:“嗯,刚和他妈妈一起走的。” “他妈妈?你确定你说的是小四班的那小祖宗?” “是啊,怎么了?”张老师不解。 “你难道不知道,厉言灏就一个爸爸,他入学档案袋里填的可是单亲,而且,像他爸这样的人物,要是真结婚,估计早就传开了,他根本没妈妈……” **** 时迦走出药店,走到一旁的台阶前蹲下身,厉言灏蹲在那儿的小身板僵了一下。 “要我帮你擦吗?” 厉言灏别扭的一点一点的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珠子落在时迦的脸上,眼底的水光闪烁了一下,没有吭声。 “这么好看的一张小脸,要是破相了怎么办?” “女人,我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了?”厉言灏直勾勾的瞅着她,眼眶突然红了起来,柔糯的嗓音没了嚣张的气焰,慢慢的都是委屈。 “我不想成为野孩子,我是不是长得不够可爱,不够听话,脾气也不好,所以我妈妈才要抛弃我,不要我了?” 小家伙眼眶内的水汽一涌而出,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抽泣着,那倔强的神情下,那双明亮的眼珠子暗淡下去。 握在掌心的纸巾攥紧又松开,时迦半蹲着身子,伸手替他一点点拭去脸上的泪珠。 “疼吗?”时迦擦的不敢太用力。 厉言灏吸了吸鼻子,止住眼泪,摇了摇脑袋:“不疼,只是有些难受。” 时迦伸手抚了抚他的脑袋,取出药膏,涂抹在厉言灏粉嫩的小脸上,他没挣扎,只是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着她为自己贴上创口贴。 过程中,厉言灏一声没坑,黝黑的眼珠子一直盯着她的动作,见她收手,他才闷闷的将手居高,指了指小手臂上的一道划伤,出声:“还有这里。” 话落。 便自觉的撩起袖子,将那只白嘟嘟的小胳膊递到了时迦的跟前。 时迦用湿巾擦拭掉那划痕上的血迹,又涂上药膏,才贴上创口贴,小家伙的手臂有些抖,可他却愣是咬着唇,没呼疼。 “女人,我们去等厉老头下班好不好?” “好。” 时迦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厉津衍的公司离学校并不算太远,打车七八分钟便到了,时迦领着厉言灏踏入鼎创集团的办公大楼,公司内的员工大多都认识厉家的这位小少爷,自然也没人拦着。 没有阻拦,在大厅前台那里得知了楼层,便径直的乘坐电梯上了顶楼。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厉言灏已经松开时迦的手,第一时间的蹿了出去。 时迦跟在后边走出电梯,却不曾想迎面却撞上了一个二十七八年纪的年轻男人,原本要从她身边越过的动作很快的停下,退了两步,直接挡下了她,声音中透着几分惊喜:“你叫时迦?” 脚下的动作下意识的顿住,时迦看向面前的男人,一张脸,看着有些熟悉。 “我姓陆,单名一个翔字,你可以叫我十三。”似乎是看出了时迦眼底的疑惑,十三继续补充,“那天在一茗轩的包厢,我们见过的。” 时迦恍然想起那天她去找厉津衍时,在包厢见到的人,的确有跟前的这个男人。 她记得,那天他的脸上贴满了不少的纸条。 “你好。” 十三见她想起,心情大好,伸手握住她的手,也跟着大咧咧的回了好几声“你好”。 时迦垂下眼睑,盯着那只被拽住的手,快速的抽回。 十三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唐突,干笑了两声,才开口:“时……不对,嫂子,你老找哥是吗?” “哥在楼下开会,可能得要一段时间,要不这样,你就到我哥办公司等他吧。” 时迦正想拒绝,可看到不远处一溜烟的推开办公室进去的厉言灏,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十三见她点头,自然高兴,走在前面,先帮她推开了门。 “陆叔叔,你不要对我老师献殷勤,我爸会生气的。”厉言灏一双眼珠子早就瞅准了进来的人,哼哼了两声,不满的开口。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爸,小耗子,你可别乱和你爸打小报告。” “我才不打小报告,倒是你,你怎么还不走?”厉言灏嘟囔着嘴,瞄了一眼十三手中的文件袋。 十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拍脑门,顾不得和时迦打招呼,叫了一声“完了”人已经冲了出去。 83.083-治疗期间,进行了深度催眠。(二更) 鼎创的办公大楼位居于江城最繁华的市中心,因为楼层高,在这片繁华都市可以算得上独树一帜的存在。 时迦从未踏足过鼎创,更谬论走进厉津衍的办公室。 整个办公室的氛围给时迦的感觉,一如厉津衍带给她的感觉—— 清冷而神秘。 办公室很空旷,也很大,因为占据了一整层楼的位置,那种空旷感甚至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蠹。 厉言灏在沙发蹦跶了两下,又转移了战地,爬上了办公桌前的皮革转椅,有模有样的坐在那里,若不是那张脸上的淤青太重,时迦甚至可能通过厉言灏的小脸,而想象出厉津衍坐在那里的表情。 “女人,这上面是不是有你名字。髹” 厉言灏已经读三年级,对于文字虽然不一定全看的懂,可他却很聪明的将时迦的名字记在了脑子里。 所以,当他无意中翻看到一页纸面上印着“时迦”两个字时,很快的认了出来。 他的手指头在纸张上滑动,浓眉皱起,抬头看向几米之外的时迦,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有些好奇的出声:“上面还有我表姑的名字,女人,你快过来帮我看看。” 时迦盯着厉言灏那一板一眼专注的研究起文件内容的神色,在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下意识的愣了一下。 对于厉津衍办公桌上的文件,若是她聪明,便应该选择不去看。 可无端被撩起的那似疑惑,最终还是让她走了过去。 厉言灏大半的身子趴在了办公桌前,见时迦过来,他很认真的在一行上指出了她名字所在。 时迦的视线越过纸张上的文字,径直落在了那一行的名字上—— 赵仪,时迦这两个名字以及和文字首端的一个叫顾钟廷的名字出现在一张纸张上。 甚至于,还有一个极为显眼的字眼,让时迦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在那一瞬,彻底的空白。 那一行字,清晰的写着—— 治疗期间,进行了深度催眠。 —————————— 与此同时,会议室内—— 鼎创的几名公司高层主管和股东系数坐在桌案前,每个人的面前都被分发了一份关于这次会议的文件。 厉津衍静坐在主位之上,清隽而冷硬的面容一层不改。 此刻的会议已经进行到了一半,众脸上的表情早已从进来时的淡漠变化成怒色,在会议起初,当几位高管和股东看到搁在文件内的数据时,脸色已不大好看。 而此刻,即便没人开口,也大抵早已从众人的面色中猜测出所有的情绪。 “正如众董事所看到的,眼前的这份文件应该能够充分表明今天会议的最主要的目的。”季恒双手撑在会议桌案上,轻声扣击,面上至始至终都带着笑。 会议室内一片沉寂,众人神色不已,却都极为难看,十几双眼睛,在季恒话音落下后,愤愤头偏头看向了坐在主位的厉津衍。 厉津衍深沉的黑眸微掀,扫过众人,自然的从季恒的手中接过汇总文件,唇弧不显,让人根本无从从他的眼底猜测出分毫。 或许,在场的众人,都是久经商场的老人,但是,却没有人敢轻视端坐在那里的男人。 即便,在年龄上,有些股东,甚至远远超过了厉津衍,可却没有一个人敢去质疑手中这份文件的真实度。 “关于我姑姑厉女士手里原本由赵董代为使用的股份,已经通过厉女士的认可,转到了她外孙周奕的名下,也就是说,赵董从今天起,不再有权代理厉女士的股份。” 厉津衍的黑眸只是简短的扫过手中的文件,合上。 而整个会议上,早已面色巨变的赵齐,在这一秒,勃然变了脸。 发福的身材让他颤抖的动作,越发的明显。 “厉津衍,我好歹也算是你……姑父,你怎么能对我赶尽杀绝?”赵齐豁然从位置上起身,抓着文件的手不断的颤抖着,他咬着牙,重重的将文件丢在会议桌上,“啪”的一声,几乎穿透整个会议室。 “赵董,您严重了,那股份原先也只是让您代为管理,可不是您的。” 季恒唇角噙笑,拉开淡淡的弧度,眼神落在赵齐那张憋的快成猪肝色的脸,笑意更深。 “你……你们……” 赵齐的牙咬的咯咯直响,胸口呕着一口血,硬是被他压了下去。 一股不甘心就这么被踢出鼎创股东的怨气,让他硬撑着没有倒下,他大口的喘气,好不容易压下那股郁结,才再次出声:“……津衍,阿奕那孩子今年才不过十六,把这么重要的股份转到他名下,这决定会不会太草率,我们都知道,阿奕那孩子性子古怪,也不擅长管理,这风险会很大……” “赵总,冒昧的打断您一下,要不您先看下您最新的邮箱讯息?”季恒适时的出声道。 赵齐喉头的话一哽,冷厉的眼神狠狠的瞪去一眼,虽然不甘心,可看到对方那好似胜券在握的模样,心底不由的突突直跳,左眼皮也跟着跳了一下。 没由来的,他几乎快速的拿出自己的手机,登录了手机版的邮箱,点击进去。 一条最新的邮件显示在上面,明明还没看到内容,他却只觉得心底再发憷,手一抖,邮件打开,一份亲子鉴定书以及几张照片便突如其来的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一秒,他整个脑子懵了。 原本还能站立在位置上的动作,因为手机屏上的照片,双腿徒然一软,整个跌坐回了椅子上。 “……你们这是侵犯我的*!” 赵齐颤抖的双手“砰”的一下子拍击在了会议桌上,气不成声。 “老赵,你就认了吧,公司那几笔项目的资金问题的确是出在你的身上,不管怎么说,你得为此负责。”一直坐在赵齐身边的一位老董事面色阴郁,在众人的静默中,却是先开了口。 “老赵,这种事,你可是侵犯了我们所有人的利益。” 有人起了头,自然而然的便有人跟着开口。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内,所有人都纷纷表示了对项目资金的挪用的不满,一下子,赵齐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会议室内的股东和高管便已经离开了一大半。 赵齐从位置起身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 空挡的会议室内,除了他,也只有厉津衍和季恒没有离开。 “你们……”赵齐指着两人的鼻子,大口的喘息,又似是想到什么,匆匆的从口袋掏出手机,翻出了厉夏的名字,想要拨过去,却被厉津衍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不用打了,我想我姑姑应该并不想接到你的电话。” 厉津衍双手交叉而握,清冷的视线落在赵齐的身上没有半分温度:“当年赵叔应该没少给顾钟廷好处吧。” “……” 赵齐吓的面色煞白,手中的手机“啪”一下,砸到了地上。 整个人杵在原地不敢动弹。 “你……你们知道了多少?” “我姑姑认为你这些年对她也算尽心尽力,所以,这份证据,暂时不会出现在警察局。”厉津衍开口。 当年厉津衍的姑姑厉夏嫁给赵齐,本身出于私心,厉夏自认为亏欠了赵齐这么多年,在得知自己女儿的死并非意外的时候,虽然狠,可却到底还是心软了。 赵齐整个人一怔恍惚,身子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颤抖的手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 “刚十三说你心上人在你办公司等你,你倒是淡定的很,怎么,不上去?” 厉津衍淡扫了季恒一眼,随手拿过刚才十三拿下来的文件夹,翻开,只是看到里头的内容时,眉梢蹙动了起来—— —————————— 电梯门到达会议层的时候,叮的一声打开。 时迦的跨出电梯时,那一张脸白的有些透明,脚步有些虚浮。 只是,却没想到,在她才跨出电梯的瞬间,一抹人影匆匆的从拐角冲了出来,时迦的身子被撞得整个人一阵踉跄。 “没长眼呢!”赵齐心底堆积着一团火,被撞的身子险些不稳,气急的破口大骂了一句。 时迦蹙眉,看向眼前的中年男人,没有回应。 赵齐原本打算继续咒骂一番,却在看到时迦的脸时,表情一致,她…… ---题外话---粥粥精神状况不好,这几天的更新都在晚上,也不定时间了,妞儿们见谅 84.084-如今想想,其实我也算不得有多爱他 那一张微有些熟悉的面容,让赵齐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厉津衍的那个不知道从哪里领回来的儿子,一张阴郁的面容上涌起一丝疑惑,正想要询问一番,却听身后不知谁喊了一声“厉总”让他欲言的话硬生咽了回去。 身后一起一落的脚步声十分有规律的一点点的朝着他们这边靠近。 赵齐铁青的面色更是难看了几份,也顾不得面前的年轻女人,猛力的推开跟前挡道的时迦,快步的冲进电梯,匆匆按下按钮,消失在闭合的电梯门里蠹。 这时的时迦想要躲开已经避之不及,背脊被推的直接撞上了一旁的墙面。 手腕上的链子徒然一松,一声轻微的“当啷”声下,有什么东西跌落在了地上,时迦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那根锻炼的银色手链条—— 而原本那串在上面的那一枚钥匙,一路掉出了一米之外。 时迦根本顾不得身上因为撕扯而有些疼痛的伤口,一张本就苍白的面容此刻竟然莫名的染上了一丝的慌乱,她就像是整个人被突然绷紧了神经,慌乱的蹲下身便要去捡—— 大理石地板上几不可闻的顿足般的摩擦声微妙的响起,一道暗影将时迦整个人笼罩在其中,修长而修剪得宜的一双手比她更快一步的覆盖在了地上的那一枚钥匙上。 时迦的手,就那么覆上了男人的手背—髹—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熟悉而低沉的嗓音清清冷冷的略带着磁性的响着,厉津衍从地上捡起那一枚钥匙,站直了身,时迦的背脊没由来的一僵,起身,黑白分明的眸底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她缓和下脸上有些吓人的苍白,抿着的唇张了张,出声:“我的钥匙。” 银色材质的螺旋槽口,钥匙并不大,很小巧的一个。 厉津衍垂眸瞥了一眼跟前神经紧绷的女人,将钥匙搁到她摊开的掌心,那短暂的一秒间,他似乎能感受到那一瞬时迦紧绷的神经放松的感觉。 时迦将钥匙紧攥在掌心,合上的眼眸,眉心深深的皱起。 再睁开眼时,原本那近乎毫无血色的面容此刻倒是开始一点点恢复,只是,她眼底的情绪,却并没有因此而得到缓和。 她没有忘记自己是怎么下的电梯。 甚至,时迦能清晰的感受到,当她看到那份文件时,心底的起伏有多大。 可是,这一秒,再次对上厉津衍,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问他从哪里得来的那份文件?还是该问他,为什么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从来不告诉她?亦或者是问他,他是不是在同情她? 有很多个漆黑的夜晚,时迦总做着同样一个噩梦,梦境中,她坐在一只皮革椅里,眼睛被蒙上,耳膜边一直回荡着一个声影,她想要仔细去听,却怎么也听不清,她想要动,可发现,她剧烈的想要挣扎,可坐在那里的身子却岿然不动。 她一直以为,这是自己疯态的表现。 突然在这一瞬,时迦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一切,只是被自己遗忘了。 时迦张了半天的嘴,甚至她还能感受到唇瓣干裂的难受感让她极为不舒服,可她最终只说:“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知道八年前的她因为情绪的不稳定,最终得了产后抑郁症,她被送到了贺净尧在英国的一栋别墅,在那里,她被迫接受了贺净尧安排的主治医生,接受治疗的过程中,她情绪失控,想要跑去见他,可她的一切举动还没有付之于行动,便被拘禁了生活圈,贺净尧安排的好几个人局限了她的行动,最后,她甚至被迫进行了深度催眠,所有的记忆开始混乱…… 那时候的她,精神状况更加恶略,脾气暴躁易怒。 可作为主治医生的顾钟廷也顺利的完成了他的任务,抹去了她关于怀孕生子的一切记忆。 后来,在大起大落下,她的情况一点点开始好转。 她再次成为了那个十七岁少女,性格孤傲,对待人情世故冷淡,甚至,变成依然深爱着贺净尧的那个小女孩。 那一年,时迦就那么简简单单的忘记了一个曾经出现在自己生命中,占据过举足轻重地位的厉津衍。 …… 时迦咬着自己的沉,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坐着过山车一般,起起落落。 她突然想起那天,贺净尧面色沉郁的问她“你不恨我?”的话,当时她只以为他那句话,对的不过是隐瞒她孩子还活着的事实。 可如今,时迦才惊觉。 原来,一直都是她迷迷糊糊的不明所以。 贺净尧之所以会问出那一句,恐怕是因为当年的他,强行要求作为主治医生的顾钟廷不管用尽任何方法,也要抹去她脑子里有关于厉津衍和那个孩子的一切。 …… “顾钟廷对于催眠的掌控力很好。” 时迦见他没有开口,唇角扯了扯,笑的有些自嘲。 她越是夸赞顾钟廷的能力好,她越是在心底自嘲自己的意志薄弱,催眠本质上也并非什么十拿九准的事情,它不过是一种对于精神疾病的治疗手段,可她却败在了催眠上。 “你很在意当年的这件事情?” 厉津衍的面容平静无波,让人看不出丝毫多余的情绪。 时迦偏开头,眼睑半垂,她轻笑,视线在半晌后再次落回他的脸上:“我很在意,我讨厌那种自己的命运被别人驱使一般的活着。” “……”厉津衍。 “或许,这些年,我自以为是的认为我将一个男人深埋在了心底的位置,其实不过是谎言后的产物,八年前,如果我没有丢失那段记忆,如果贺净尧稍微表现出一点点对我的厌倦,也许,我根本早已将他踢逐处自己的世界。” 时迦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微笑的表情有些淡漠:“其实,你不觉得这一切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一样,让人觉得荒诞吗?我以为自己对于贺净尧的感情根深蒂固持续了这么多年,如今想想,其实我也算不得有多爱他,我的感情那么容易脱离轨道,原来我是那么的花心,不是吗?” 厉津衍没吭声,时迦却觉得如鲠在喉,明明什么都说出了口,可依然还是让她觉得那么的难受。 她抿着的唇一点点加重,在那一瞬,她几乎在大脑做出反应前,人已经转身要走。 可是厉津衍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大力的一拉,将她硬生生扯了回来,时迦的伤口因为这样子的动作,经不住的吃疼。 时迦被彻底的笼罩在他的漆黑的暗影下。 她整个脊椎骨因为他那只按在他背脊上的手,而敏感的颤动,他炙热而紊乱的呼吸一下一下沉重的拂过她的面颊。 厉津衍将头压得有些低,拉进着彼此的距离。 “你放手……” 时迦开口,可她的话来不及全数落下—— 厉津衍突然俯身吻住了她,这个吻炙热的全是他的呼吸,在那一瞬,原本大脑里的那根紧绷的弦,像是一下子“啪”的断裂。 ———————— 像是一个世纪一般的漫长,哪至于直到一声轻咳声徒然响起,时迦才像是惊醒一般,伸手推开眼前的男人。 “十三,记住,刚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季恒戏谑的轻扯唇角,侧身拍了拍一双眼睛瞪的滚圆的十三的肩,见他愣是没缓过神,这才挑眉捅了捅他的腰。 十三被捅的“哎呦”了一声,立马合上嘴,又随即咧开一道弧度来,笑的一个灿烂:“没看见,我眼睛八百度高度近视,什么都没看见。” 时迦本以为自己多年来的处事不惊,足够让她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面容淡漠如常。 可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脸开始升温时,她便知道,这一次,会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因为一个吻而尴尬的画面。 “哥,这样吧,我知道一家不错的火锅店,我们一起去试试,不管怎么说,第一次见到嫂子,怎么着,也不能让嫂子就这么什么不吃就回去。” 十三一脸的嬉皮笑脸,视线来来回回的在两人的唇瓣上瞄看着,瞧着那红肿的唇,十三唇角咧开的弧度越发张扬,也不等两人开口,便利索的按下了电梯的按钮:“就这样决定了,你们先到车库等我,我去把小耗子拎下楼。” 85.085-他老婆自杀的前一天,他们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二更) “不用了……” 时迦只觉得疲惫的早已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应付一切,只是她的话没有如愿的全部说完。 厉津衍却人已悄然无息的不知从何时挡在了她的面前,低沉的嗓音几乎在她出口的同时,掩盖了她那出口的三个字:“走吧。” 时迦即便起初还不明爱厉津衍的态度,在他刻意的举动中,多少已经明白这个男人用行动表明的态度,她抿着唇,虽然疲倦,还是没有去反驳厉津衍。 却适时的在十三要上楼的当口,开口:“我去接他,你们先下去吧。髹” 说完,人已经快十三一步进了电梯,动作之余,她的视线下意识的在电梯门合上的时候看了一眼厉津衍。 …蠹… “没搞定?”季恒挑眉,面露戏谑的看向厉津衍,他的洞察力一向好,刚才的那小插曲可没被他忽略。 厉津衍随手扯了扯脖颈间系着的暗格子领带,偏头叮嘱季恒:“今天的后续工作你看着帮忙处理下。” “处理是没问题,你好歹把我的疑问解答一下。” 电梯打开,季恒跟着进去,唇角浅浅的弧度明显加深了不少。 十三从头到尾听的晕头转向,可架不住季恒这个律师一向是爆料的好手,虽然不明所以,却也跟着起哄:“哥,我也挺好奇的。” “什么疑问?”厉津衍半真半假的反问,也没看对方,取了一根烟,搁在唇瓣上,点燃,他的指腹一点点的摩挲着打火机上的花纹,神色闲适如初。 十三被撩的心理好奇的不行,看厉津衍如此,更是忙不迭的用胳膊肘去捅季恒,让他快点出声。 “原先我以为,时老师那是和小耗子只是有缘,今儿个,我才发现,这缘啊,原来就是所谓的母子缘,你还别说,我现在才发现,他们俩长得倒是相当神似。” 季恒语调淡淡的开口说着。 十三却听的整个人都呆愣的不行,他面露诧异的看向厉津衍,声音都跟着调高了几个声儿:“哥,时迦是小耗子的亲妈啊?” 厉津衍没搭理。 可十三却难掩兴奋,直接整个人都凑上上去,伸手一把夺过厉津衍指间的烟。 “我说哥,你们俩早就好上了,怎么这会儿倒跟情窦初开的小情侣似得,扭扭捏捏。” 厉津衍斜睨着看向十三,将最后一圈烟吐出,表情冷峻:“我让你拿的文件你拿了什么?” “不就是你让我拿的那份顾钟廷的资料吗?” “那你给我什么?”厉津衍唇角噙着笑,寡淡的言辞,听着没什么起伏,十三纳闷,脑子显然没表面看上去转的那般灵光,疑惑的反问:“难道不是吗?” ————————— 季恒开车,十三坐在副驾驶座。 厉津衍则靠在后座闭目养神,季恒透过镜片扫了一眼后桌的男人,不咸不淡的说着:“生活里啊,没个女人就是不行,精神萎靡,我看那都是憋的。” 男人睁开眼不置言辞,目光越过车窗落在远处的电梯口。 “啧啧……” 季恒内心感叹,视线却极为容易的捕捉到了远处一大一小的身影,按下了拉拔。 厉言灏远远的就瞄见了那辆车,兴冲冲的拉着时迦过去。 上车的时候,厉言灏坐在中间,时迦坐在边上。 季恒反复思量着后面的画面,越看越觉得,这三人那表情,要不能成一家,那才可惜了。 ———————— 一路进了火锅店,店内这个店还没什么人,可能是天色还偏早。 十三原是想订一件包厢,却拗不过厉言灏人已经坐上了一个靠窗座位的角落位置,五个人也没多讲究,落了座,点了菜,没片刻的功夫,便上了桌。 “啧,那不是贺家老头子吗?” 十三眼尖的瞄见了从包间出来的一抹身影,下意识的伸手推了推身边的季恒,咬着耳朵似得小声嘀咕:“老季,你应该跟贺家打过交道,啧啧,你瞧瞧……” “嗯?”季恒也投去一瞥,嘴巴噙笑,“还真是贺家那老头。” “女人,我的牛肉,快快快,要掉桌上了!”厉言灏一双眼珠子全盯在时迦夹在筷子上的那块肉上了,见她不动,任由着那块牛肉片有药掉下的趋势,整个人便跟着着急了起来。 时迦回神,在厉言灏的交集中,将那块牛肉搁到他的碗里头。 季恒别有深意的视线轻扫过时迦的面庞,随后落到厉津衍的脸上,前者面容恢复如初,倒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后者却在他投去视线的那顺,抬起了眼眸。 厉津衍的这一眼,让季恒避之不及,免不得喝到喉结的水因为这一惊,猛的剧烈咳嗽起来。 十三根本没有留意到餐桌上的气氛的变化,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远处的一老一少,那眼底毫不掩饰的闪过一抹戏谑的味道来:“老季,你说这贺家老头前几天不才死了老婆,这会儿怎么还跟一小姑娘拉拉扯扯。” 季恒稳了稳面上的表情,对于厉津衍投来的目光,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在给厉言灏夹菜的时迦,心底突然亮起了一盏明镜似得,唇弧上的笑意深了深,顺着十三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哎,我记得贺勋这老头应该有五十几了吧。” 十三磕着瓜子,一边感慨。 季恒唇角夹笑,视线落在远处跟贺勋拉拉扯扯纠缠在一块的女人,从样貌看,的确嫩的就跟二十岁的女大学生似得,距离不近却也不远,戴着眼镜的季恒倒是能从小姑娘的脸上看出几分愤怒的表情来。 “十三,我这可有一手的消息,你想不想听?” “什么消息?”十三好奇。 时迦的心情有些微妙,抬头,视线也下意识的落到了季恒的面上。 却不想,季恒的视线刚巧落到她的脸上,但是却只是一秒,下一秒他却自然的偏过了头,将手搁在了十三的肩头,轻拍了两下,戏谑道:“他老婆自杀的前一天,贺老头刚和她老婆递交了签好的离婚协议书,就差最后一步了,我估摸着,人家老婆就是因为贺勋要离婚,跟小三过,才一个想不开,跳楼自杀。” “啧,你怎么知道的?” 季恒笑笑:“还能怎么知道,人家要离婚要分割财产,我就知道了。” 律师圈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江城虽然大,可圈子其实也就那么几个人,凡是见了光的东西,总是能迅速的传播起来。 时迦抬头,透彻的眸光不偏不倚的落在季恒的脸上,他眼底的笑意很深,虽然没看着她,可时迦这会儿若是不知道,他这话是对她说的,那她可真傻了。 那天葬礼上的事情,既然厉津衍会出现,那么季恒作为厉津衍的搭档,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所有人都认为,是她时迦害死的江蓉。 而季恒本可以避重就轻的阐述的话,却偏偏大费周章的将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 时迦虽然不认为,那一点的负罪感能表达什么,可却总让她觉得这一餐饭,吃的有些轻松。 她的视线瞥了眼已经走道楼道口的贺勋和那个年轻女人,或许因为他们的位置隐蔽性极好,促使不过才三米的距离,依然没让贺勋发现。 “贺勋,你也看到了,你们全家人都把我当仇人一样看待,你儿子更是恨不得把我给千刀万剐才罢休,你别劝我,这顿饭,我看是根本没有必要吃下去了!” 二十左右的女人挣不开贺勋的手臂,终于发飙,一张化着精致且漂亮的脸蛋上,怒红了眼。 贺勋却不肯松开对方的手,刻意的压低了声音说:“静静,你别闹,这里人多,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好好说行不行?你也知道,我老婆刚过世,让我儿子接受你,的确需要时间……” “你儿子,你就知道你儿子,那你当初死皮赖脸的追我做什么?”被唤静静的年轻女人冷冷的嗤笑了一声,“贺勋,是你要和你老婆离婚娶我,我可没逼你,你要做不了你家的主,那么我们也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胡说什么,你闹小脾气我都由着你,别拿这事和我开玩笑。”贺勋瞬间变了脸。 女人却是妩媚的冷眼看他:“我可没和你开玩笑。” 在那一秒,女人的视线突然一变越过了贺勋。 时迦的面容平静,而女人的视线却紧锁在她的脸上,那一张妩媚而风情的二十岁姑娘的面容,不但年轻,更是出众的漂亮。 可她的眼神,漆黑而透彻,也像一把锋利的匕首,能扎人。 86.086-她有病,她不够完美。而他很坏,他同样也不完美(一更) 那样一张过分生涩的面孔,却有着一双比任何人都来得犀利的眼神,时迦的目光没有挪开,不知道为什么,时迦竟然像是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一抹对世界的嘲讽。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她惊醒的时候,那个女人的眼神已经彻底的改变。 风情万种的眼眸,像是醉迷这个繁华世界中的一位,好似刚才那冷冽的目光并非出自于这个女人的身上蠹。 时迦喉咙像是卡着什么,一时想要发声,却又觉得自己这种情况很莫名其妙。 也不知道是不是玩心大起,那个站在楼道口的女人伸手一把挥开贺勋的手臂,步伐妖娆的踩着十多厘米的高跟鞋大踏步的走了过来,明明是冬日,可女人穿的却足够凉快,一双打底的黑色丝袜,搭配着一款过臀的紧身裙,上身搭着一件纯黑色的貂皮马甲,风情万种,妆容精致,可却明显不属于她这个年纪。 当众人反应过来时,女人的手已经搁在了时迦的肩头,脚微曲,俯下的身。 时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去甩开女人那只涂满红色指甲油的手掌,她偏过头,一双清亮而透彻的眼眸与女人巧笑嫣然的眼睛对上:“你有事?” “你长得挺漂亮。”女人的声音极为悦耳动听,像是鸟啼一般。 贺勋匆匆的跑过来,想要劝说什么,可当他的视线落在时迦的身上后,徒然一阵尴尬髹。 时迦和贺家怎么说也出了贺净尧和时青染这一对,贺勋作为贺家的老大,怎么也不可能不认识时迦,特别是在知道自己儿子喜欢着时迦的情况下,他更是让人着手调查过时迦,拍下了她不少的生活照。 眼前的这种情况,他一想到自己和静静拉拉扯扯的画面被时迦看了个精光,更是觉得一下子没了脸面,特别是—— 关于自己老婆自杀牵扯到时迦,更让他老脸骤然羞红。 可面前的局面,他怎么能不开口制止。 “静静,别闹了,我们先回去……”贺勋将手搭在女人的肩头,正想劝说一番。 一双纤细的手掌却“啪”的一下,毫不客气的拍在了他的手背上。 那一声脆响,所有人听着都疼。 “贺勋,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你去车上等我,一个就是我们俩gameover,你选哪一样?” 贺勋如今已经五十多岁,可却还是经不住女人的威胁,牵强的扯了扯唇角,已经够丢脸,也没有更丢脸的,所以也全然无视个干净:“……那我去车上等你。” “嗯。”女人轻哼的应了声。 季恒却在这一秒突然发笑,漆黑的眸子扫向贺勋,显然能够理解对方至始至终没发现自己的存在是有多正常。 毕竟,以贺勋身为男人的尊严,应该恨不得看不见这里所有的人。 可是,他却不介意让对方发现下自己,所以,季恒很是好心的在贺勋正打算转身的时候,开了口: “贺总,还真巧,我刚才都没认出您来。” 贺勋的背脊一僵,回头才看清一桌子的人,三个男人一个小孩,一张老脸顿时爆红,他哪里会不认识眼前的三个男人。 “……季律师,好久不见。” “……” “厉总,幸会幸会。”贺勋的视线很精准的捕捉到了厉津衍的存在,即便他一声不吭,也绝对是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体,当他的视线瞥见坐在中间的那一个小身影时,干咳了声,轻笑又道,“这是厉总的儿子,真可爱……” “不许说我可爱!” 厉言灏蹙着一撮小眉毛,刚咽下一口牛肉,便听到了一道公鸭嗓似得声音,不满的反驳。 贺勋的脸色有些难堪,厉津衍原本没打算开口,这会儿也知道自家儿子做的事儿有多缺德,便也开了口:“贺总,要不一起坐下来?” “不用了,我还有事,你门慢慢吃,我就不奉陪了。” 贺勋的脸早就丢到姥姥家了,吃饭?他哪里还吃的下。 对一直黏在时迦身上的女人使了一个眼神,见对方无动于衷,最终不得不一个人扬长而去。 “这位小姐要不一起坐下?” 季恒常年带笑的脸上在看向女人时,依然风轻云淡,面颊带笑。 “不用,谢谢。”女人莞尔一笑,她的身子半支撑在时迦身后的沙发背上,眼神扫了一座位的人,偏头再次看向时迦,道,“你长的挺顺我眼的,不过,我还是想说,虽然都说年级大些的男人比较成熟,可这世界上,年级大的老男人有时候却是最不靠谱的。”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时迦也回看着她。 女人笑笑:“你自己猜吧,就这样,我先走了。” 说完,支起了身,一双高跟鞋“啪嗒啪嗒”的踩在地面,摆手离开。 季恒瞧着女人傲娇如同孔雀一般的步子,儒雅的笑容一时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手指向厉津衍后,又在对方的瞪视下迅速的抽手抚着自己的鼻梁:“咳咳,我们伟大的厉总,您好像被嫌弃了。” “那女人也没说错,他本来就是老男人。” 厉言灏嘟囔着嘴,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乌溜溜的转动,瘪了瘪嘴,跟着出声。 不过,说完后,他又皱起了眉,很是傲娇的开口:“那女人身上真丑,熏死我了!” 季恒拿了筷子的尾端在厉言灏的小脑门上敲了一下,嗤笑:“那是香水,怎么会丑。” “阿嚏——” 厉言灏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喷嚏,脸拉拔了下来,嘀咕了一句“就是丑,”后,随即不由分说的推了推时迦的身子,出声:“女人,你快去洗手间把手洗洗,她刚都碰你手了。” 时迦原本视线落在自己外套上的一抹红色口红的印记时,便犹豫着要不要离开一下。 听到厉言灏嫌弃满满的表情,也便起身:“放心,我一定把手洗干净才回来。” 洗手间的位置要经过包厢,在她刚要拐入洗手间时,一道身影却突然从包间内开门出来。 贺净尧一身冷肃之气,看到时迦的时候,他的手还搁在门把上,手中的动作有短暂的停顿后,继续带上了包厢门。 时迦原本红润的面色在看到贺净尧的瞬间有了一丝变化,几乎在他朝她走过来的瞬间,她已经转身走进到了水槽前,打开水龙头,看着水“哗啦啦”的流出,她用洗手液搓洗了一把手,才用水去抹衣角上的那抹红色印记。 口红的印记没有时迦想象中的那么难清理。 不过两三分钟,除了一圈的水渍印,红印已经消掉。 只是,当她转身的瞬间,一只手臂却骤然攥住了她的手臂,力道很大,是贺净尧从来不曾有过的,那种一下子好似能掐碎骨头一般的力气,让时迦脑子里的那根弦“啪”的断裂开一般。 “贺净尧,你想做什么?” 时迦抿着唇,漆黑的眼珠子落在对方的脸上,突然笑了笑。 贺净尧的喉头滚动了下,他深沉的眼孔一直盯着她的面容,头顶的一道白炽灯正好打在他的头顶上,让他脸上的表情越发显得寒冷。 不再儒雅,贺净尧的眉心蹙的很深:“迦迦,才几天功夫,你和厉津衍发展到了这种程度?” 刚才偏头的一瞥,在看到远处那一桌子的人时,贺净尧真的有些动怒了。 “姑父,请你放开我。” 时迦抿着唇,她的面容冷凝,她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的看着他。 对,陌生人。 眼前的贺净尧她已经完全看不懂,她之前还以为自己记忆全恢复了,不,她看来是想错了,她还遗漏了一块,当年的她到底是怎么失去记忆的。 她现在依然想不起来,可能这辈子都不一定想的起来。 可她却知道了真相,那个一缕缕的事实串联起来的真相。 “时迦,厉津衍不适合你,你知不知道他曾经干过什么?”贺净尧的面容冷峻,他的声音低沉,时迦丝毫不怀疑,他在生气。 时迦不想应声,可她知道,面前的男人是谁,也知道他的处事作风。 所以,她不得不开口:“我知道,他在英国是一个实打实的地痞流氓。” 打架,斗殴,聚赌,行走在各类人之中。 可时迦知道,厉津衍这个人本质不坏就够了,他开过夜店,骗过很多人,可他却从来不沾手毒\品,不乱靠近女人,这就够了。 她有病,她不够完美。 而他很坏,他同样也不完美。 这样,对她而言,反而是让她安心的理由。 87.087-我不能帮她一辈子,有些事,她自己得学会解决〔二更〕 洗手间外一片静默。 时迦的面容一点点的变得清冷,她的眼底,蒙上了一层让人无法解读的情绪。 她的视线将贺净尧从头打量到脚,眼前的男人依然还是那个风度儒雅的男人,可她却已经不再是那个时迦。 或许,她无法来解说自己对贺净尧的感情,从小根深蒂固的东西,不可能那么轻易的磨灭,却也未必会跟随一辈子,人的心有时候,并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 “迦迦,你可以找到比厉津衍更好的男人。髹” 时迦转身欲走的动作,被贺净尧拽住,生生的扯了回来。 “有意思吗?”时迦并不想和贺净尧大声争执一切事情的该与不该,在对待任何人上,时迦或许都可以抛弃的彻底,可是在面对贺净尧,一个自己曾经追逐过,陪伴过自己年少青葱的男人,她没办法将那一切都当做从来不曾发生过蠹。 贺净尧的存在,对于时迦而言,意义很多。 她不想去摧毁这么多年活下来的意义。 “贺净尧,你玩了我,还不够吗?” 时迦的声音清冷,即便被他扣住的手臂,她依然没哼一声疼。 贺净尧的面容沉敛,他攥着时迦的掌心收紧后,又快速的松开。 “迦迦,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不是靠一时冲动就会有结果的,特别是感情,你是女孩,选择错了,或许便是一辈子。” 他的声音相比较之前有了微妙的缓和,手掌一点点松开禁锢着她的手臂。 时迦抿着唇不吭声,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余温,可她却突然觉得再也没有那么温暖,她转身,背对着他,镜子里,她的面色沉寂,脸色微白,神经状况已经有些糟糕。 她漆黑的瞳孔落在自己身上好一会,才落在那个镜中的男人身上。 “迦迦……” 贺净尧想要开口,却听时迦突然出声:“别再叫我迦迦!” “……”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时迦紧握成拳的手重重的击打在洗水槽上的大理石上,“砰”的一声巨响,她的手开始颤抖,连带着全身也跟着抖了起来。 她面容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在贺净尧伸手过来的瞬间,她迅速的避开,转身盯着他,那警告的眼神。 明白的在告诉他:让他不要靠近。 “别再拿你的大道理来教育我,我现在已经二十六,不是十六,贺净尧,也别拿感情来说事,我的感情不是你能摆布的。” 贺净尧看着她攥打的红肿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怅然,幽深而带着一丝深蓝色光泽的眼瞳深处,有着一丝几乎不让人所察觉的倦怠之色。 “迦迦,我只是希望你能好。” “希望我好?”时迦看着他的眼睛,重复着这四个字,唇角噙起一抹笑,自嘲一般的笑:“八年前,当我决心摆脱你的时候,你对我做了什么?八年后,我依然想离你远远的,你又要一遍遍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应该在对待感情上认真一点。” “多认真?”时迦反驳。 “……” 贺净尧一时静默。 时迦却眯眼笑:“你觉得我对你那么多年的感情不认真吗?对,在你看来我对待感情一向慢待了。” “可是,不管是那么多年,我执着的追着你的脚步也好,还是当年我一意孤行,要生下那孩子也好!贺净尧,你根本不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的认真!我是情绪易怒,可我不是精神分裂,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你当年才十一岁。”贺净尧觉得喉头一哽,“你当年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 “那你呢?” 时迦清冷的声音里有着一丝颤抖:“你当年已经成年,你和我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往我跟前凑?不,你说过,因为你爱过我妈妈,你爱上了她,那么你靠近我也不过是在利用我,看着我的脸缅怀另外一个女人……” “那么,你又凭什么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贺净尧你就是一个虚伪透彻的伪君子!” 时迦的声音临近崩溃,她遏制不住的咒骂起来。 “啪——”的一声。 一个耳光硬生生的打在了时迦的脸颊上。 头偏了过去,时迦整个人都懵了。 她没转头,僵持着一个动作没有动,手紧紧攥着掌下的大理石边沿,用指甲扣紧,眼眶难受,她下意识的合上了眼,苍白的唇抿紧后又轻启:“贺净尧,是你一直在自欺欺人。” 贺净尧垂下的手掌有些麻木,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甩出那一巴掌。 他的手掌忍不住颤抖。 贺净尧后悔了,后悔挥手的这一耳光。 “迦迦……” 他本能的想要伸手去看她的脸,时迦却突然睁开眼,偏开头,躲过。 “既然敢做就要敢担着,这一巴掌,就当我偿还了这些年你对我的照顾。” “时迦?” 时迦大步越过贺净尧的身子因为他的这一声,顿住了脚步,她背脊挺的笔直,想笑,却又觉得这又何尝不是在自我嘲笑。 “我不知道你和我姑姑结婚是为了什么,是利益也好,是水到渠成也好,你既然能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那么,也请别再用那种,我不懂爱情是什么的话语来激怒我。” 时迦从来不是傻瓜。 曾经的她想要逼着贺净尧承认他的感情,可他始终不给她答案。 可现在,时迦不要了—— 不管他爱或不爱,她都不要了,这份爱,她自认为,她已经承担不起。 “还有,你应该庆幸,我现在已经二十六,若不然,我真的会依照我当时的话,杀了那个男人!” 时迦没有转身看他,朝着刚才来时的路离开。 她的面容从始至终的苍白,时迦的心脏跳的很快,步伐也越来越急—— 八年前,那种被逼入绝境的感觉,再次回来。 当年的她,被绑在椅子上强行接受治疗的时候,她曾经用一种几乎崩溃的言辞恐吓过贺净尧:“你要是敢让他催眠我,我就敢杀了他!” ———————— 时迦走着走着,便快速的奔跑了起来。 可一间包厢的门却打开了,贺之煜站在玄关口,看到她的瞬间,整个人的动作都顿住了,他的面容在短短几日的功夫,消瘦的不成形,下巴处一圈的胡渣,一双空洞的眼瞳中,在看到时迦的瞬间,涌动着什么。 有雾气,有眷恋,却也有胆怯。 时迦停下奔跑的脚步,脚步却没有听。 身后,男人残破的声线却传来: “迦迦,对不起……” “……”脚步的步子没由来的顿住。 可她没没有转身。 “那天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贺之煜的声音有些颤抖,可他除了这一句,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 与此同时的另一端。 厉言灏原本埋头的动作突然顿住,脖子动了动,蹙眉抬起了脑袋,手中的筷子被他突然搁下:“我刚才好像听到声音了。” 厉津衍的漆黑的眸子轻扫过厉言灏,平静的面容看不出起伏。 “我真听到了。”厉言灏皱眉,嘟囔着说。 季恒唇角带笑的看向厉言灏,其实那边的动静也不算全然听不到,他耳力也不错,也听到了,自然明了大半。 所以,在余光扫过厉津衍,见他没半点变化时,才笑着对几乎快要跳脚的厉言灏开口:“想去看看就去,你爸也没拿绳子拴着你,怕什么?” “哦~~~” 厉言灏哦了声,可那音却拖的老长,他下意识的瞄向身边岿然不动的男人,突然从位置上起来,试探的往外挪了挪。 厉津衍也没阻止,也没表态。 这一下,厉言灏才算放下心,也不管他们,一溜烟的跑了过去。 季恒盯着小耗子那蹦跶着远去的背影,挑眉看向厉津衍:“刚才那动静可不小,你真不怕时迦出事儿?” 厉津衍抿着唇不吭声。 季恒伸手推了推盘子,撞了下对方的手掌,压低声儿说道:“我们还是不是兄弟,大哥,你也别藏着掖着,你这样子,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可没办法帮你。” “那是她自己事。”厉津衍斜睨去一眼,淡淡的开口。 季恒嗤笑了一声,伸手捅了捅身边也同样八卦的十三,戏谑的开口:“十三,要我看呐,你哥这辈子估计想勾]搭上喜欢的妹子,不容易了……” 十三咂舌:“哥,您真不担心?” 厉津衍搁下剥蟹肉的动作,清冷的眸逛扫过两人,唇角不温不火的噙着,终于开了金口:“我不能帮她一辈子,有些事,她自己得学会解决。” ---题外话---今天凌晨没更新了,明天第一章更新会在中午左右,因为这两天都要出门拜年,所以明天的第二更会在晚上。 88.088—时迦,你有没有猜过,我现在是怎么想的?(一更) 时迦杵立在原地,脚像是扎了根似得,无法挪动。 她突然在想,当年的贺净尧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将自己的侄子留在自己的身边,照顾着她,贺净尧喜欢她吗?爱她吗?可若是喜欢,若是爱,就不害怕她和贺之煜修成正果吗? 可若是不爱…… 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自己的面前混淆她的世界。 又或者,就像他说的,他只是为了这么一张脸,他只是希望这个有着相似面容的脸,即便不爱,也会天天出现在他的周围蠹。 时迦的唇角忍不住轻轻的拉扯起一抹冷嘲来。 她走过了二十六年髹。 这二十六年的人生,无端的就是一种笑话。 她想起了十岁那年,妈妈给她讲的故事,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童话爱情,有很多男人,他们的心很大,能装下的永远不止一个女人,或许两个,或许三个,甚至于更多。 其实,十岁的时迦真的不能理解这样一句话究竟代表了什么。 后来,直至妈妈过世后,父亲娶了别人—— 时迦任由着眼泪迷了自己的眼眶,可她却没有大声哭出来的勇气。 她或许根本就错了,她从来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强大。 懦弱的同样会哭。 站在包厢玄关口的贺之煜面容疲态,如今的他已经连靠近她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只能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不动,可他却不敢上前。 “迦迦……” 贺之煜其实从未想过她会停下脚步。 或许,即便是停下脚步,也不该像眼前这样平静,他看不到她的眼泪,所以,他也不知道她此刻内心的挣扎。 “那天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 时迦的声音被压的很低,可足够让伸手的贺之煜听清。 贺之煜想要说什么,可是,当他的视线瞥见从洗手间那边过来的贺净尧时,一时间,才恍然明白,时迦被自己叫住到现在的失常是为了什么,他原本还牵强扯起的笑意,在这一瞬,冻结。 “小叔,你不是先走了吗?” “刚遇到迦迦,说了一会话。”贺净尧的视线落在时迦的背影上,夹在双指间的烟忽明忽暗,他的深色从容的看不出一丝多余的表情。 可贺之煜的脸色却变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时迦不想再继续交谈下去,迈开脚步径直要走。 可是,拐角跑来的那一抹小巧的身影,还是让时迦的动作停了下来。 厉言灏粉嫩的小脸上,一张肉嘟嘟的小脸上,眉毛拧着,几个小跑就冲到了时迦的跟前,他的脸上还挂着白日和人打架挂的彩,这会儿,怒目一瞪,明明才不过八岁的孩子,可却是一脸的戾气。 “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厉言灏像是小大人一般的做出护犊一般的动作来。 时迦抬手默然的拭去脸颊上的泪痕,伸手去拉厉言灏的手,唇动了动:“不是来找我的吗?走吧。” “可你哭了。”厉言灏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 一直立在各自位置不曾离开的男人表情都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时迦没有遗留掉两人面上的变化。 或许,在他们看来,她的倔强,不会让她流泪。 “迦迦……” 贺之煜想要开口。 可时迦却没有打算回应的意识,伸手用手指捅了捅厉言灏的胳膊:“好了,我哭只是因为我想妈妈了,和他们没关系。” 时迦没有说谎。 厉言灏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确定她没骗人,这才妥协。 “那我们走吧,我爸爸等你好久了。” 时迦没有去看贺净尧的表情,更无暇去估计贺之煜会如何,她顺着厉言灏拉着她的动作一路往回走。 直至消失在拐角。 贺之煜的面色阴郁,这么多日以来的颓靡之色让他整个人清瘦了一圈,可也正是因为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让他骤然间成长了起来,他那双阳光的足够温暖人心的眼瞳,此刻犀利而尖锐。 他看向自己的小叔,整个面容都变得有些清冷: “小叔,如果当年我知道你的目的,我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迦迦的面前。” “我没有目的。”贺净尧拢眉,抽烟的动作顿了顿。 贺之煜轻扯唇角,自嘲的笑了笑,沙哑的嗓音有些破音:“三年了……” “……” “当年的你将她送到我的身边,你就该想到会有变成眼前这样的局面,不管你究竟有没有目的,你都毁了我们!”贺之煜的声音冷冽,几乎将着三年来,一直没有揭开的最后一层纱给掀的干净。 这一切,就像是闹剧。 就像是一盘早被世人看出来的输局,而他直到故事的最后,才看清真相。 ———————— “爸爸,我们回来了。” 厉言灏一路都拽着时迦的手不曾松开。 时迦的视线由不得的看向厉津衍,他的面容从始至终都平静的看不出情绪,在他的视线越过她的脸时,也平静的没有任何起伏。 可是,即便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时迦任然觉得,她脸上的巴掌印,并没有那么容易忽略。 “女人,给你吃鱼片,很好吃的。” 屁\股才刚坐稳,厉言灏便殷勤无比的开始给时迦夹菜。 时迦伸手摸了摸厉言灏的脑袋,小家伙也没挣扎,有她抚了两下。 厉津衍搁下手中的筷子,将一碟剥好的蟹肉和虾肉推到一大一小两个人的中间位置。 他的动作从始至终都很自然,甚至在季恒投来一道暧味不明的视线下,他依然处事不惊的将一碟醋推了过去:“吃吧。” 简单的两个字,厉津衍说完也没再开口。 “爸爸,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了?”厉言灏瞪大着双眼,看这不但剥好,而分类均匀的蟹肉和虾肉,咬着筷子惊呼着。 厉津衍斜斜的睨去一眼,看这厉言灏那张像是写着中大奖似得脸,唇角扯了扯:“我什么时候亏待你了?” 厉言灏被噎的没了声儿。 可手中去夹那碟子中的蟹肉的动作却从始至终都没有药收回的意思—— 一边不迭的往嘴里塞蟹肉,一边又夹起虾肉搁到时迦的碗里头,鼓着腮帮子吴侬着:“女人,你也吃。” “嗯。” 时迦夹起虾肉的时候,视线忍不住瞄了一眼岿然坐在那里的厉津衍,他冷硬而线条流畅的面庞上,看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她的视线忍不住下挪,男人跟前的碗碟上,全是剥下来蟹壳和虾壳。 她将虾肉放入口中,咀嚼的时候,突然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心底扩散。 记忆中,那个二十七岁的男人和跟前的男人的身影莫名的重合了起来。 当年,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曾一次次的为她剥过虾肉,虽然故事的一开始,是她强行要求的,她由不得响起当年逼着男人剥虾的动作,他深拧眉的动作,忽然觉得,口中的虾肉的味道和当年的其实是那么的相似。 “嗷,老季,这秀恩爱都快秀瞎眼了。” 瞧着眼前一小两大的组合,十三整个都觉得,自己碗里的食物根本和人家跟前的都快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了。 季恒嗤笑了一声,动作很是优雅的取了一只虾开始剥。 十三看着那块虾肉从自己的眼珠子跟前晃过,然后被某人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大声哀嚎了起来:“喂喂喂,老季,有你这么欺负单身狗的吗?” 季恒胃口不错的笑笑:“要吃虾肉还不容易,改明找个小女友,让她给你剥。” 时迦一向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此刻也有些怪异起来。 她下意识的低下头,连带着都没有去夹被厉言灏一遍遍搁到自己碗里的虾肉,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变化太明显,一直没有吭声的厉津衍却朝着她看了过去。 时迦的表情一下子有些无措起来。 耳根轰的一下子烧了起来,却还是乖乖的将筷子伸到了碗里的虾肉上。 ———————— 回去的时候,季恒开车载着十三先一步离开了。 厉津衍喝了一些酒,所以时迦充当起了司机,时迦会开车,可是对于厉津衍的这辆卡宴,开的并不那么上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生的,时迦一路上开的有些慢,甚至连连吃了好几个路灯。 厉津衍坐在副驾驶,后座的厉言灏已经躺在那里睡着了。 时迦的双手搁在方向盘上,思绪游离。 直至他的手指擦过她依然还有些红肿的脸颊,低低沉沉的嗓音在沉寂许久的车内突然响了起来:“时迦,你有没有猜过,我现在是怎么想的?” 89.089-……因为它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二更〕 毫无预兆的,厉津衍的声音便那么响了起来。 时迦的脑子里,像是被投射下了一枚深水地雷,整个轰然炸开,让她的脑子一下子懵了。 身后的车喇叭声不断的开始鸣笛。 一声接一声。 时迦搁在方向盘的手收紧,昏黄路灯透过车玻璃落在她白净的脸颊上,让人看不清她此刻脸上蕴含的情绪。 “我不习惯猜来猜去。龊” 车子发动,时迦踩下的油门的动作明显重了些,车子飞驰在街头,将身后的一排车子全都甩的老远。 而厉津衍的手也顺势从她的面上抽回。 “脸上疼不疼?” 那一句“我现在是怎么想的?”最后还是无疾而终。 “我欠他的。” 时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厉津衍解释自己对这一巴掌的理解,可她却知道,她不想骗他。 厉津衍的表情在黑夜中并不那么明显,路灯一道道的刮过两人的面庞,忽明忽暗。 时迦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厉津衍的回答。 车速没由来的放缓,她下意识的偷偷瞥过头去看他。 男人不知在何时合上了眼睑,双目紧闭,他用手半支着头,时迦有些不确定他是真的睡着还是在装睡。 可此刻的厉津衍很不一样,少了那双深沉而黝黑的眼瞳的注视,他整个面部放缓的瞬间,看上去没有了平日里的那份戾气,整个人都跟着清隽了很多。 “……你……睡着了吗?” 时迦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可那倒略带犹豫的话语,却的的确确从她的嘴里说出。 整个车内一如既往的沉寂,没有人回答。 时迦收回眸,脸颊没有来的骤然蹿红,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她却觉得这一秒,无比的心虚,像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坏事,被抓了把柄似得…… ———————— 到达颐品别庭别墅区的时候。 已经临近晚上十点。 时迦一路将车驶入车库停好,正考虑要不要回头去叫醒厉津衍的时候,却在偏头的一刹那,对上了那双深沉而黝黑的眼瞳,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平静的像是一潭毫无波澜的湖面。 半晌的沉默后—— 厉津衍独身一人下了车。 时迦跟着下车,看着男人径直离开的背影,她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将厉言灏从后桌抱了出来。 小家伙睡得很沉,睡梦中还不忘在时迦的怀中扭个身子,吧咋两下嘴皮儿。 时迦径直将厉言灏抱回了他的房间,厉言灏的房间不算小,却被玩具占据了一半的位置,形形色色的玩具,遥控刹车,变形金刚,也有一辆可以容他坐上去的电动挖掘机。 “妈妈……” 一声低低的呢喃让时迦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厉言灏没有醒过里,嘟哝着小嘴侧过身,又开始睡。 时迦慢慢的放下被子,给他捏好被角,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退出了房间。 …… 转身的一瞬。 时迦迎上了厉津衍立在那儿的身影。 高大的身型斜倚在那,身上的外套也不知被她丢到了哪里,领带也早已无影无踪,由领口往下,开了三颗纽扣。 “我先走了。” 时迦的声音很平缓。 “很晚了,这里打不到车。”厉津衍看着她转身,对着她的背影开口。 时迦脚步顿了下,转身看他。 厉津衍继续:“住下吧。” 说完便转了身。 时迦盯着他的背影看,心底挣扎,转身打算下楼,一只手却突如其来的攥住了她的手腕,一用力,她整个人被扯了回去。 厉津衍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了回来,他看着她,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中。 时迦的心猛的轻颤,想要挣扎,可他那双幽深的眼瞳,却让她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要挣扎的动作,不由的便停了下来。 他的吻压下的瞬间,时迦的脑子几乎是空白的,她被他圈固墙壁处,厉津衍的吻一如既往的霸道,侵占着她口腔内的每一寸。 她的心脏一下一下的强烈的跳动着,整个人像是被拉入了藻泽中,大脑是天旋地转的。 房门被打开,时迦的身子被厉津衍推了进去。 她的脚步踉跄的跟随着他的主导被带入了房间,口腔内那股淡淡的酒精味随着他一次次不断加深的长吻而被她吸入,无形中,也迷醉了她,所有的感官,嗅觉,听觉,都像是瞬息间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一晚。 他和她彼此纠缠,抵死缠 绵。 时迦的身子跌入柔软的床褥中,漆黑的房间内,没来得及开灯,幽暗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打在床褥上的两人之上。 厉津衍身上的衬衣别她攥的褶皱不堪,衬衣的纽扣也不知是她还是他自己,扯掉了两颗,他的身材很好,亦如她记忆中关于他的认知。 唇被松开的时候,时迦开始剧烈的喘息。 那种像是被剥夺了所有呼吸的吻,是那么的疯狂。 厉津衍双手支在她耳鬓的两侧,漆黑的眸子即便在夜里也能将她脸上的每一寸看的仔细,胸腔内的跳动强烈的几乎像是下一秒便会挣开束缚,从里头蹦出来。 “时迦?” 他的双眸直盯着她。 线衣敞开,那锁骨处包扎好的伤口,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的动作,渗出了血,在包扎好的伤口处,晕开一圈。 “嗯。”时迦迎视着他的眼眸,呼吸有些喘。 厉津衍看着,漆黑的眼瞳里,全是她的影子。 “考虑了这么久,想好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是时迦一如既往所熟悉的。 时迦的脑子,在这一瞬间,转了很多遍,她不能否认,厉津衍一直掌控的很好,他了解她的脾气,对她的喜恶了如指掌,也同样了解,她今天逐渐的软化态度。 她和他。 在江城,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和他曾经有过肌肤相亲,即便过了八年,时迦这一秒才清晰的感受到,其实,她的身体依然熟悉他的触碰,即便,这中间,有那么长一段空白期。 “厉津衍,或许你没说错……”时迦在自己的大脑里组织着自己的言辞。 “然后?” 时迦下意识的用舌头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唇,呼吸有些重:“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厉津衍的唇弧一直很浅的勾着,她的话,他听懂了。 时迦从来不是一个柔弱的女人,也不是一个畏畏缩缩的女人,所以,当她将一件事情想清楚的时候,她会毫不吝啬的表现出她的大胆。 她的双手主动的圈上厉津衍的脖颈,湿热的吻便压上了他的唇。 撬开唇齿的那瞬间,她凭着记忆中对于他的熟悉,侵略着一个男人的领地。 彼此间的温度一点点的升温,从浅吻到深吻,男人从被动化为主动,他的手紧攥住她的腰,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镶入自己的身体。 只是,最后的关头,一切的动作却骤然停下。 灯被“啪嗒”一声打开。 厉津衍起身,额头的汗渍顺着他脸不线条分明的轮廓往下流淌。 时迦在灯光打开的那一瞬,闭上了双眼,她的双颊绯红,身下的被子被她卷了一半,盖在身上。 耳际是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她没睁眼,直到脚步声再次响起,她整个人被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厉津衍拿着药箱,坐在床沿边,给她上药。 时迦抿着唇,隐忍着那份疼痛感。 “那天在想什么?”厉津衍虽然言辞说的很含糊,可是时迦却是听懂了。 “想你……”当她躺在那里,洗纹身的小妹一点点的用她那并不熟练的技术给她洗纹身的时候,她的确想了他,“想你对我说的话。” 厉津衍为她包扎好伤口,粗糙的指腹偶尔刮过她白皙的肌肤时,她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这么干的。 “其实并没有那么丑。” 这一次,厉津衍却是发自真心的说了一句大实话。 时迦唇角噙着笑,冷嗤了一声,不以为意:“你真以为我那么好糊弄,你说丑就真丑了?” “那是为什么?”厉津衍看她反问。 时迦的眸子直直的落在他的脸庞上,看着他眼底的认真,突然想到之前那敷衍过他的那些话,没由来的,她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因为它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90.090—厉津衍,当年你为什么不将我从医院带出去 时迦不喜欢追随过去,甚至于追寻曾经已逝的一切。 因为,无形中,缅怀,怅然,那曾经便已远离自己的事物,只不过是一种懦弱的表现,所以,她想要变的坚强,那便只有在这一条道路上,不要去想着回头,去淡忘那些或许曾经触动过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 也正是因为这些缭绕在脑子里的想法作祟。 在她看来,八年前她和厉津衍生命的纠缠,也早已是过去式。 时迦愿意重新拾起这一段,或许,在她整个人生之中,都可以算是一场意外。 可即便是意外,她却也依然那么做了选择髹。 也许—— 她的内心给了她明确的答案。 她不想有朝一日,为自己所为的固执的那份执念而后悔。 “知道当年,我站在医院的病房外,唯一的想法是什么吗?” 厉津衍的目光久久的落在她的锁骨上被重新暴躁好的伤口,因为面前这个女人实在太不安分,本该结痂的伤口频频的裂开。 时迦的目光流连着从被他丢弃到垃圾桶内换下的纱布挪到他的手掌上,胸膛上,以及那诱人犯罪的性感锁骨处,唇角勾了勾,抬眼迎上他的眼瞳:“你一定想将我从病床上拽起来,扛回去。” 这样的事情,他当年对待十八的她干过。 而且,干的理所当然。 当年的她,将还穿着一身病号服的她扛出医院的时候,她觉得那是她一辈子出过的最大的窘态,特别是,当天的他还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将她扛起的时候,她被他身上的那层灰给激的一个劲儿的打喷嚏。 虽然当年的她才十八,可耿倔如她,真的被他那天的行径气得不轻。 厉津衍没有回应她的话,却突然将她整个人揽腰从床上抱了起来。 时迦没料到身子突然的悬空,下意识的揽住他的脖颈,眉梢微皱,声音低低的:“你干嘛?” “洗了澡再睡。” 推开浴室的玻璃门,厉津衍将她抱到浴缸边沿放下,时迦没吭声,看着他拧开水龙头,开始放水。 哗啦啦的水声充磁着她的耳膜,直到男人伸手打算帮她脱掉线衣的时候,时迦的面容终于变了,好看的眉深蹙着,一双眼就那么盯着他手中的动作,一把挡下: “我自己来洗就好。” “你确定你自己能洗干净?”厉津衍轻扯唇角,笑的有些耐人寻味。 时迦的面容免不得一僵,被他眼神里那赤果果的调谑味道恼红了耳根:“我双手双脚都好好的,怎么就不能洗了?” 厉津衍看她,客观的评价她的行动能力:“你现在即便右手没受伤,也不没有办法帮自己洗澡。“ “我还有左手。”时迦的性子从来禁不住厉津衍这么来激。 厉津衍没吭声的盯着她瞧,在她看到他站起身的时候,闪过脑子的是他要离开的念头,真打算松了一口气,却不曾想,男人的大掌却顺势撩起了她的线衣,要帮她脱外套。 时迦早已经历过情爱,以为自己还不足以被厉津衍吓的红脸。 可他真这么干的时候,她的脸却烧的滚烫,当那间线衣被扒下的瞬间,时迦气极的快要抓狂,这个流氓! “厉津衍你这个无赖!” “你要和一个无赖讲道理?”厉津衍脸上不见半分生气的味道。 时迦咬牙,抓起蓬蓬头,打开,直接对着厉津衍浇了过去—— 他的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一偏,水在浇过他身体的同时,被他轻轻一带,“哐当”一声掉回了浴缸之中,沉入了水底。时迦面红耳赤,可她的双眸却是清明一片,几乎在那一瞬,时迦唇角噙起一抹笑,身子朝后微仰,手突然扯住了他的领子,在他防备的情况下,将他给一把跩进了浴池中。 水花从浴池周边飞溅而起,承载着两人的浴池内,一下子莫名的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时迦整个人跌坐在他的大腿上,还来不及率先爬起—— 男人的手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勺,整个人因为这一个拉扯的动作,生生的被拽了回去,她的唇撞上他的唇齿。 他的唇齿流连般的扫过她的红唇,时迦挣扎了一下,最终却放弃,或许是埋在心底的那似好胜心开始作祟,她也跟着回吻他,像是要在男女情动中,获得主权。 她就像是一个坏小孩一般,在得到一半的自由后,突然狠狠的咬破了他的唇。 而厉津衍也没有立刻松开她,而是在她的唇上也同时种下一个印记后,才将喘息不止的她松开,漆黑的眼眸里,有浓烈的情感在涌动,炙热的像是能将人整个点燃:“还想继续玩吗?” “我怕你不敢跟我玩。” 时迦直勾勾的盯着他笑。 刚才被他压在床上,她可没有退缩。 “时迦……”这一次,厉津衍的声音彻底的变了,低迷而沙哑,水温下的彼此,体温像是在升高,“你现在的身体受不住。” “当年你要我的时候,我记得我身上也有伤。” 时迦的手触碰着厉津衍手上的疤痕,她的眼眸半敛,所有的精神和感官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当年。 对于他的需索,她迫切的想要找到一个临界点。 “你倒是一点也不害臊。” 厉津衍将上半截身子从水中探出,靠在浴缸的边沿,抱着坐在腿上的她,声音慵懒到了极致。 时迦伸手戳了戳他心脏口的位置,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料子,他能感受到她指腹的温度,他盯着她,看着她一点点俯下身,用一种醉人的嗓音在他耳边轻喃:“厉津衍,我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的心里,我只允许有我一个人的位置。” 她的感情一向是霸道的。 她不愿意去和任何人分享自己的情感,她很自私,即便她如果有一天比他更早的离开这个世界,她都不希望他再娶另外一个女人。 这辈子,她早已不渴望很多东西,无论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 可这一秒,她脑子里有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告诉她。 她如果选择了厉津衍,她要得到他的一辈子,哪怕是她不能保证的未来。 时迦都希望成了她心里的唯一。 “厉津衍,我要你的一辈子。” “好。” 没有任何解说的言辞,他就用最简单的一个字回应着她,或许,有时候,再多的情话也抵不上一个人愿意许下一个“好”的承诺来回答你。 “时迦,这是你说的。” 厉津衍亲吻着她的耳坠,他了解她的敏感缩。 时迦的呼吸有些喘。 浴缸内的水因为两人的动作漫了出去。 “厉津衍……”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渴望被瞬间撩起,时迦张了张嘴,狠狠的一口咬住了男人的耳坠,直到他进入的瞬间,她无法遏制的呜咽出声…… ———————— 厉津衍对于时迦而言,就像是生长在幽冥河旁的彼岸花是,时迦永远不可能是否认的了,他对她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一如,她可能无法了解,她对于厉津衍有着同样如同罂粟一般的蛊惑力。 缱绻缠棉过后,时迦整个人被厉津衍从浴缸撩了出来,抱回了床上。 她将脸埋入被褥中,脑袋却被人从被子里扒了出来,吹风机“呼呼”的吹刮着她湿漉漉的头发,身后的男人,一双手穿梭在她的发丝中间。 时迦闷哼了一声,换了一个姿势,将大半的身子依附在他的身上。 低浅而略微沙哑的声音悠悠的响着:“厉津衍,是你蛊惑了我……” 厉津衍手中的动作没有停顿,吹风机的声音几乎能够将彼此说话的声音吞噬掉,她以为他没听见,可半晌后,他突然开口:“怎么不说你霸王硬上弓。” 时迦被噎了一下,伸手抓住他在她头顶作祟的手掌,抬头看他: “你是男人,这种事,好像是我比较吃亏。” “知道亏还色心不改?” 厉津衍揪着她的小尾巴不放,时迦脸皮厚,也无所谓他念叨,反正她早也不是什么老处。女,也没什么可害臊的。 “厉津衍,当年你为什么不将我从医院带出去。” 自从记忆一点点的复苏,时迦的脑子里一直有这样一个问题,当年在医院,他为什么没有带她离开? 91.091—今天有空吗?出来一起吃个饭? 其实,即便厉津衍不回答,时迦也大抵的能够猜到一些,或许,当年的他曾以为,她会和贺净尧修成正果。 “我以为那是你想要的结果。蠹” 三个人的感情纠葛,在当年,厉津衍除了和时迦有这一个孩子的牵绊,其实对于对方的身份,背景,一无所知。 十八岁的时迦,给厉津衍的感觉,叛逆更大于理性。 她从不对他吐露任何关于她过往的只字片语,亦如她不去过问他的父母和过往。 八年的感情蹉跎,其实对于他们而言,未必就一定是一件坏事,毕竟,有些东西,要经历过,才能看的明白。 “你是不是在意当年的那一句话?” 时迦抬头看着厉津衍半垂下的眼睑,脑子没由来的便有了这样一个认知。 关掉了吹风机,厉津衍随手将其搁到了床头柜上,漆黑的眼眸中落在她抬起的眼眸上,四目相对,他的表情淡淡的,可却开了口:“我在意,你能补偿我什么?” 厉津衍的手指绕过她的长发,全干了,才将她的脑袋从自己的身上挪开,塞回被子内髹。 时迦没由来的心底一颤,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厉津衍的手臂,纤细的有些冰凉的手掌,紧握住了男人炙热的手腕。 见他回头,她的唇角荡起一抹笑。 浅浅的,倒是从未有过的好面色:“厉津衍,你都三十四岁的男人了,要不要这么小气。” “我在你心里原来这么小气?” 厉津衍目光落在她紧拽着他手臂的动作,忍俊不禁的笑了一下。 “那你去哪?” 时迦见他笑,禁不住反问。 “我去放东西。”厉津衍指了指搁在床头柜上的吹风机。 时迦微愣,她是真以为厉津衍这个男人小气到生气了,倒是真没想到这一茬,但是就这么放开她,倒是真让她坐实了什么似得,所以,她索性将原本要离开的男人一把跩了回来,唇角噙着笑:“你光着身子到处跑,也不怕长针眼?” 厉津衍刚才出来的时候只随便的套上了一条四角内\裤,其余的什么也没穿。 “你想现在补偿我?”厉津衍答非所问的开口。 时迦唇微翘,坏坏的笑了笑,对着厉津衍勾了勾手指。 厉津衍倒是很顺从的坐回了床上,而时迦却顺势卷着被子将男人扑倒在了床上,张口狠狠的咬上了他的耳朵。 直到在上面刻上了自己的一排压印,她才舔了舔舌头,挑眉的扫了被按在身下的厉津衍一眼。 厉津衍索性也不爬起来,手臂猛然在她腰上一个拦截,将她整个人勾入自己的怀抱之中,让她光洁的后背抵在自己的胸膛。 “厉津衍?” 其实时迦没料到他会将她圈住,有些愣怔。 可因为背对着他,她根本看不清他此刻的面容。 卧房的灯突然熄灭,厉津衍将灯关了。 “睡吧……” 他的声音低沉的在她耳畔响起。 时迦的唇挪动了两下,最后轻轻的“嗯”了一声。 只是,在她那声回应还没全落,耳坠突然一疼,耳朵被他一口咬了回去。 时迦刚想要挣扎,却听身后的男人突然开口说:“对于那句话,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嗯。”她放弃挣扎。 “时迦,我不否认,我妒忌当年的他。” 特别是在听到当年在那样的场面下,她的那一句:贺净尧,我的确心里还有你…… 黑暗中,一片静默。 时迦没吭声,却在下一秒突然翻身,与男人面对面躺着,她的双手越过他的腰,圈住他,将整个人依附在他的怀中,她什么都没说,因为对于当年,她无从辩驳。 八年前,在贺净尧找上门的那一天—— 时迦最后因为不放心,最后还是跟了出去。 那时候的她,托着大腹便便的肚子,下了那潮湿而狭窄的楼梯,在房屋外看到了大大出手的两个男人。 现在想想,时迦会觉得那时候,她冲到两个人中间的行为有多么的不理智。 或许,当初,她就应该站在边上,看着两个人打上一架,也好过最后傻冲上前,被墙边缘的那块钢板压到早产。如不是当时的厉津衍将她护在怀中,她恐怕会因为那生锈的钢板倒下的瞬间,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都说一孕傻三年,其实她一直很明白,却还是在那一刻犯了傻。 …… 不知不觉中,时迦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她睡得有些沉,均匀的呼吸随着她胸腔的起伏,有规律的吐纳着。 —————————— 阳光透过窗照射进屋子。 厉津衍醒来的时候,怀中的时迦还睡的很沉,她睡觉的模样,很安稳,双腿蜷缩的拱起,一夜睡梦中,她至始至终双手都圈在他的腰上没有松开, 黑发披散的脑袋枕在他的胸膛处。 他稍稍挪动了下身子,她也跟着动了动。 厉津衍的视线落在她光洁的鹅蛋脸上,她的下巴很尖,偏瘦的身材让她看上去,过分的小巧,时迦的睫毛很长,也很密,阳光打在她脸颊的时候,她的睫毛轻轻的颤动了两下。 睡梦中的时迦,皮肤比白日里还要白一些。 不是病态的苍白,被被子盖住大半的面庞上还残留着一缕红光。 室内,很宁静。 直到—— 手机的震动声伴随着铃声响起,时迦原本还陷入睡梦中的身子自然的做出了反应,爬在厉津衍身上的身体挪了挪,摩挲着铃声的方向摸过去。 却突兀的摸到了一只宽厚的手掌,炙热的手掌,她还摸到了掌心有茧。 时迦的身子僵了一下,一下子从梦境中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惺忪的眼睑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染着一丝水汽,她看着厉津衍放大的面庞,昨天晚上的记忆一下子涌入了她的脑子里。 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维。 她的面容没有过分的惊愕和慌乱,只是愣怔的看了厉津衍一会,便恢复了过来。 视线落在被他握在掌心的那只手机,她低低的说了一声“早上好”后,裹着被子,拿过了他手中的手机。 手机屏上“时青染”的名字意外的出现在上面。 时迦的眉梢下意识的蹙动了一下。 她的视线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在自己身侧的男人,虽有迟疑,还是接了起来:“姑姑?” 时迦一边接起一点,一边直接下了地,走到衣柜前,拉开衣柜门,看着满满的一柜子的西装衬衣和领带,拿出一件衬衣,转身对厉津衍挑了挑眉,好似是在询问她能不能穿他的衬衣的意思。 不过,显然时迦并没有要真的询问他的意见,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已经用肩膀一边夹着手机,一边将衬衣从衣架取下。 “迦迦,是我。”另一端断隔了半秒,时青染柔和的嗓音便响了起来。 这会儿的时迦已经将衬衣套在了身上,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正试图给自己扣上纽扣。 男人的衬衣有些大,下摆直接盖住了她的臀,袖子很长,为了方便打电话,她先将袖子往上卷了两节。 “嗯,有什么事吗?” 时迦的眼睑半垂,接着电话的动作,让她扣纽扣的动作并不是那么的顺利。 “你回国之后,姑姑也没和你好好的聚聚,今天有空吗?出来一起吃个饭?” 时青染的声音比起时迦来要柔美很多。 虽然时青染是商业界中众所周知的女强人,可她的声音却无法将她和那个传闻中在商业界魄力惊人的时家大小姐联系在一起。 “我……” 时迦正想要要如何回答,从她的身子两侧突然伸出了一双手臂,她的背脊毫无预兆的撞进男人的怀抱之中,厉津衍戏谑的垂眸盯着她闪过一秒慌乱的面颊,陈娇的弧度有些深,他没吭声要去破坏她这通电话的意图。 而是绕过她,顺利的从她的手中接过了那始终无法完成的系纽扣的动作。 从中间的那一颗开始,由上往下一颗一颗的帮她系好,这才将由中间系好的那颗开始往上系上。 也不知是不是他故意。 当他的指腹触碰到她胸前的肌肤时,她的身子由不得颤动了下。 原本要再次吭声的话语,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 那边的时青染久久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再次出声:“迦迦,怎么不说话?” 时迦调整了一下呼吸,偏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身后的厉津衍,回答: “好,在哪儿?” 92.092-我记得当年你妈妈也很喜欢这里 约好了地点,时迦便以一句还有事情,挂断了电话。 虽然只是一通简单的电话,可却还是免不了让她的心底升起了一丝怅然。 但是,时迦的思绪还没来得及想太多,还握在手中的手机被男人那双大掌给抽离了出去。 时迦下意识的转身。 鼻梁却因为这个举动,撞上了男人结实的肩膀蠹。 时迦下意识的伸捂住鼻子,眼尾对着男人扫去一眼。 “离中午还有点儿时间,要不要再睡一会?”厉津衍将她整个人纳入眼底,白色的衬衣套在她纤瘦的身上,更显得她那双衣摆下的腿白皙而修长髹。 他的黑眸莫名的又深了几分。 时迦伸手将耳畔一侧的发丝捋到耳鬓后,瞄了一眼时间,七点多,唇角忍不住牵起一抹淡而浅的弧度来,她突然伸手圈住他的腰,将身体紧贴在上他强健的身躯,声音蛊惑:“……我的身材你还满意吗?” 不知为什么,时迦免不得想起了八年前,他戏谑的称她身材干瘪的跟豆芽菜似得话。 厉津衍本就漆黑的眼瞳中越发深邃了一些,眉梢微蹙,双手固定住她紧贴在他身上的身体,避免她不安分的扭动,原本还算清澈的声线也因为她的戏谑,而带上了些许暗哑的成分:“别乱动……” 说完,在扣住她身子的同时,一把抓住了她扯他皮带的动作。 “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我对你怎么样?” 时迦噙着笑,连带着眼底都染着一抹淡淡的弧度。 她像是把玩一般,即便被他扣住的手腕,仍然没有松开拽住他皮带的动作。 厉津衍还算得上了解眼前这个小女人的脾性,她眼底的戏谑根本无法逃过他的眼睛,他唇角轻扯了下,对于她心底的那点儿的小算计根本了如指掌,一晚上的缠棉,虽然他自制力很好,可也架不住她隔空紧贴着他的动作的撩拨,呼吸微妙的沉重了几分,心神微动,大掌在她说话的同时,一把攥住了她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肢。 将本该处于劣势的状态,反转占了上风。 时迦的脸颊因为他拉扯的动作,不小心的贴住了他的胸膛,他原先只是随意的套上了衬衣,根本连扣子还没来得系上。 这一撞,她的脸颊算是直接贴上了他滚烫的肌肤。 男性的荷尔蒙气息几乎在那一瞬间纳入了她的鼻息之下。 她的胸腔没由来的心悸了下,心底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这一秒,她由不得体会了一把玩火*这四个字是怎么来的。 “既然你不累,我们可以继续。” 厉津衍微低下头,声音磁性而蛊惑的缭绕在时迦的耳膜边,那一双漆黑的视线几乎锁定在她的脸上,时迦的脉搏加快,她暗忖这个男人的坏心眼,想要在这一秒溜之大吉,却不像男人根本是发现了她的意图,她还来不及抽身,人已被他他抵在了衣柜门上。 她的背脊一凉,伴随着身后那一声“砰”的撞击,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感。 他的吻狠狠的,霸道而强势的压上了她的唇。 时迦吴侬着想要骂他,却在抬起小腿踢他的瞬间,明显的感受上那抵在她大腿根处的炙热,本是她勾起的火,可这一秒,时迦突然觉得心有虚。 “……厉津衍,你给我住手!” 被松开红唇的瞬间,时迦微喘的声音勃然响起。 厉津衍架起她的双腿,将她抗议的话全然无视,俯身在她耳际狠狠的咬上一口,在她的惊呼声中,直接撞入,只听的衣柜门的哐当声下,女人愤恼的声音尾随着响起:“厉津衍,谁让你玩真的了!” “……” —————————— 时迦再次醒来的时候,卧房已经没有了厉津衍的影子。 她看了眼时间,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她心里暗骂了厉津衍无耻,可想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想不明白,索性穿上了厉津衍离开前为自己准备的衣服起了身。 洗漱下楼时,时迦明显能够感受到赵嫂脸上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而厉言灏今天是早早的就起了床。 没去上课,脸上的创口贴也换了新的,看上去原本肿起的脸,今天好了不少。 “女人,爸爸说等会季叔要送我去奶奶家住两天,这几天我都见不到你了,”一见到下楼的时迦,厉言灏便忙不迭的抱着大白跑了过去,表情有些委屈。 时迦瞧着慵懒的躺在小家伙怀中的肥壮的波斯猫,无奈的伸手摸了摸厉津衍的脑袋: “记得乖一点。” “女人?”厉言灏嘟哝着嘴眉毛蹙的更紧了,“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唠叨了。” 时迦微愣,反应过来,却只是笑笑。 厉言灏虽然对时迦表露出满满的抱怨,却还是适时的将怀中的波斯猫塞到了时迦的怀中,很认真的叮嘱起来:“女人,这几天你记得帮我照顾好大白。” 时迦从他怀中接过,动作虽然不算熟练,倒也试着去抚波斯猫的毛。 眼底免不得的闪过一丝好奇:“你似乎很喜欢大白。” “嗯。”厉言灏点了点脑袋,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时迦,认真的嘀咕着,“季叔说,大白是我出生那天,爸爸在路边捡来的。” “……” “季叔说,我爸捡到大白的那天,大白才刚出生没多久,大白的妈妈似乎是像叼着它走的,可是被一辆车给撞死了,所以就剩下大白一个了。”厉言灏的眼底涌起一抹小小的心疼,嘀咕着,“大白小时候可不好养了,为了把它养活,爸爸还特意找了一只刚产过小猫的波斯猫来给它喂奶,一开始的时候,那波斯猫不肯,还要咬死大白,后来要不是发现的及时,大白差点就没命了……” 时迦一直默默的听着,也没吭声。 手下抚摸的动作也不免放缓了一些,怀中的波斯猫很有灵性的睁开那双金色的猫眼瞄向她,叫了一声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外头响起。 穿着轻便的季恒从外面进来。 一双视线在落到时迦的身上时,明显透着几分暧味来,打招呼的时候也免不得调侃:“时小姐,我觉得这称呼太生疏了,不介意我改口称迦迦吧。” 时迦倒是没拒绝,点头。 季恒眼底的笑意更甚:“津衍可是交代了,让我先送你去餐厅,再送小耗子,迦迦,我可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 自从知道时迦是小耗子的亲妈,季恒在心底对于时迦这个人便忍不住好奇。 就厉津衍这性子,换当初,即便有小耗子这个把柄在,他都很难想象出这个世界上,到底是怎么样的女人,能把厉津衍给降服,而现在,时迦的出现,就是赤果果的例子在眼前。 不管说时迦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一个女人,能有本事让一个男人惦记八年,还不死心,这就是一种本事。 所以,在季恒看来,他的心底还是免不得有点钦佩起时迦这个女人来。 …… 下了车,在厉言灏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时迦看着车子一点点驶远,这才转身进了餐厅。 时青染对用餐一向很挑剔,即便是吃一餐饭,也一定是自己所熟悉的地方。 时迦到的时候,时青染已经到了,见到走来的时迦时,美眸间浅浅的挂起一抹笑意,对着时迦招了招手。 “姑姑。”时迦喊了一声。 时青染的美艳是整个江城人都有所了解的,比起各大八卦报刊上的明星,时青染也绝对毫不逊色。因为时青染算得上是老来女,在时家的地位自然可想而知,而作为哥哥的时骞,当年也为了自己的妹妹,将原本全数交到他手中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转到了时青染的名下。 用最通俗的话来讲。 时迦虽然也是时家的大小姐,可和时青染比起来,江城的人也只认识时青染这个时家出来的,而忘却了时家还有一个时迦。 时青染示意时迦坐下,一双水波流转的美眸,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优雅而高贵: “坐吧,别傻站着,这里的牛排不错,我记得当年你妈妈也很喜欢这里。” 93.093-“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出现的这么巧?” 那一声清丽而干净的声音听来十分的悦耳动听,可时迦却没有过多的心思去聆听体会这其中的韵味。 她坐下的动作有短暂的停顿,却也只是一秒。 在时家,时迦的母亲早已成了众人闭口不谈的话题,特别是在江姿蔓再嫁进时家,更是再难听到关于时迦母亲的一切话题,似乎,所有人习惯性的摒弃了这个人曾经的存在,就像,时迦和时南在时家的地位一般。 时骞会续娶江家的女儿江姿蔓的理由,其实并没有太过于发乎于情的彼此吸引,更多的,其实是混迹在江城有时候适时选择的商业联姻。 时迦的目光淡淡的扫过时青染空无一物的无名指,心底思忖着今天时青染找她的目的。 有些东西,即便是亲情,一旦淡了,也就淡了髹。 若非必要,时青染是绝对不会找上时迦的。 时青染的眸光间一直隐透着一股淡淡的优雅感,那似优雅在如今这样的场面,显得有那么一丝微妙的疏离。 她轻抬眼皮间,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高雅。 就像无形中,将两人彼此间的距离划开。 “迦迦,你不用拘束,我只是想单纯的和你谈谈。”说话间,时青染端起了跟前的葡萄酒杯轻晃了两下,她的眸半垂,微顿了顿,抬头视线落在时迦的脸上,唇角轻浅的扯出一抹弧度,继而又道,“你的性子很像你妈妈,耿倔,对于一切事情,虽然不出口,却看的明白。” “其实,算起来,当年我一直很欣赏你妈妈,她一直都是一个明白人。”时青染抿了一口酒,笑的温柔,时迦没有多话,她一直看着时青染,从她陷入思绪中,又将思绪拉回。 时青染从来都只是那个时青染,漂亮,精明,以及有着过人的敏锐观察力。 “不过,迦迦,我想你妈妈没有你坚强,所以,她虽然明白通透,也逃不过这样遗憾收场……” 时迦迎视着时青染的双眸,心情并不那么美好。 一直蜷缩在她双腿上的大白,突然“喵呜”的嗷叫了一声,时迦像是惊醒一般,垂眸时,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揪住了大白的毛发。 紧握起的手松开。 时迦索然无味的看着侍者将餐端上来,却并没有要用餐的意思。 “迦迦,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时青染也没急着用餐,在侍者退下去的时候,也并没有须臾的话语,直接切入了主题,“你应该明白姑姑想要说意思。” 时迦半垂下眼睑,手一遍一遍轻抚着掌下的大白。 “我不是很明白,您不如直接说吧。” 或许因为年纪相差不大,在时迦出生的时候,时青染也不过十二的小姑娘,对待自己的亲侄女,自然也没有多少作为姑姑照顾侄女的热心肠。当年的时家,时青染作为时家的大小姐,虽然性格聪明通透,可也抵不过从小被捧在掌心的骄傲,她的骄傲,在她十二岁的时候,不足以让她对一个很有可能夺走所有人宠爱的侄女,有多少的喜爱。 当然,作为时家有修养的女孩,她也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儿,再加上,时迦的母亲,并不是时家两老看上的儿媳人选,自然,对待这个唯一的亲侄女,即便是血脉相承,她也只遵循了基本的客道,真正的亲情关爱,却早已淡漠的像是一杯冷却的白开水。 “迦迦,要不要先尝尝这儿的牛排?” 时青染面上并不生气,她指了指搁在时迦面前的餐盘,淡笑的***一句与话题无关的话。 时迦拿起刀叉,只切了一小块,放入嘴里咀嚼后,便没有继续。 倒是在看听到怀中大白喵呜的嗷叫声下,时迦索性将牛肉切成小片状,搁在自己的掌心,递到了大白的跟前。 时青染看着时迦的动作,一时间,也有些失了胃口,轻拭了嘴角后,重新切入了话题:“迦迦,姑姑也不和你绕弯子,我也知道以你的性子,即便再喜欢,也不会再和净尧拉扯上什么关系,当然,我想迦迦你也明白,即便没有姑姑挡在你们中间,你们也走不到一块。” “姑姑今天说这些,不是怀疑你,而是希望迦迦你明白处事有度的道理,时家和贺家在江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有些事,即便没有,但是一旦真的传出去,那什么疯言疯语都有可能让时家和贺家的面上无光,不管是人前人后,有些举动,都不能让人留下话柄,迦迦,你说是不是?” 话说到这,时青染的声音自然的停下。 时迦的唇角噙着笑,掌下的手却一遍又一遍的抚着大白的皮毛,像是没有休止。 时青染见她只笑不语,不见怒色的挑眉反问: “还是迦迦,你觉得姑姑说的不对?” “姑姑,您没说错,我是不该在大庭广众下和姑父吵吵嚷嚷。”时迦的面容很淡,淡的让人看不懂她此刻心底的情绪。 其实,时迦的心底的确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她从时青染开口的瞬间便明白她意有所指是在说昨天的事情,她并不意外时青染会找她,她只是意外,像她这样性子沉敛的人,才不过一天,便沉不住气的找上了自己。 而时迦所不知道的理由,其实也不过是因为一个女人的一句话而已。 “你明白姑姑的意思就好。” 时青染其实多少还是有些意外时迦的态度。 也不深究,唇角噙起的弧度拉深,笑意愈浓,眉微扬,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对了,你今年也有二十六了,年纪也不小了,姑姑刚好有个朋友的儿子,和你同龄,是郁家老太太的孙子,人品相貌都不错,家世也是门当户对,要不要试着去见一见?” 时青染的话才刚落。 搁在她右手边的手机却突兀的响了起来。 她瞧了一眼手机屏上的号码,眉梢下意识的蹙动了下。 随即接起—— “有什么事吗?” “……”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公司。” 时青染搁断电话的时候,一向平静的面容难得的有了一丝情绪,时迦没吭声,却大抵的猜到了一定是公司内出了状况,若不然,很难想象会是什么事让一向处事不惊的时青染会有蹙眉的动作。 “迦迦,公司有点事得处理,我得先走了。”时青染说话的时候,人已推开了凳子起身。 时迦并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立在原地看着时青染匆匆的踩着高跟鞋离去的背影,这才打算离开。 只是,她的脚步还没跨出几米。 一道妩媚而娇俏的声音却是突然在她的背后响了起来。 “你刚才好像一点都不生气。” 那道声音中无异透着一股淡淡的好奇。 时迦离开的脚步在原地停下,她偏头循声看去,一个穿着美艳的女人,斜斜的依靠在两米外一处靠窗的位置坐着,她的腿修长的交叠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看上去足足有十多厘米。 女人笑的仪态万千,妩媚,却又无法掩饰那属于她年龄的稚嫩。 时迦并没有忘记这个女人。 那个被贺之煜父亲贺勋拉扯着的美艳女人,一个叫静静女生。 时迦只能称呼她为女生,显然以她的年龄,根本不会大过二十一。 “真巧,才一天不见,我们又见面了。” 她笑的很从容,连眉眼都是笑意。 “抱歉,我还有事……” 时迦对于这个女人算不上有什么好坏印象,但是,她却也并不想和贺家有关的人牵扯上关系。 见时迦要离开,那女人面上的笑意突然收了起来,从位置上起身,大跨步的追上了时迦,她也没伸手阻拦,但是那高跟鞋啪嗒啪嗒的声音,却足够清晰的提醒时迦,对方明显一路尾随着。 出了餐厅。 一阵冬日的凉风拂过时迦的面庞。 她最终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了过去。 女人见她停下,化着精致妆容的面庞上突然绽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笑起来的时候,足够让所有的男人都侧目窥看上一眼。 她从皮夹中抽出一根烟,点燃,搁在唇边深吸了一口。 时迦唇角禁不住扯起一抹笑。 或许,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所谓的坏女人的典范,起码时迦觉得,在众人看来,她也坏,可明显在跟前这个还没有她大的女人身上,她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出现的这么巧?” 女人抽着烟,含笑的问起时迦来。 ---题外话---嗷,粥粥这两天依然还忙着走亲戚很心酸,不过也就几天功夫,唔,希望粥粥加更的妹子请看评论区置顶撒~这两天稳定更新后,应该就能加更了(*^__^*) 94.094-杀人偿命,做了缺德事,现在倒怕遭报应了? “你跟踪了我姑姑。” 时迦稍做斟酌,眉梢敛了敛,回答了对方。 女人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的意外,随即转而笑开,看着时迦的眼神越发的透露出几分的好奇,甚至,那样的眼神,专注的让时迦明显感到不适。 她随手拧灭了还余下的半截烟,高跟鞋随着她走进的动作,踩的“啪嗒啪嗒”的直响。 “算不上跟踪。”女人走近时迦时,轻摇了摇脑袋,摆手笑道,“我只是好奇,她这样的女人,会做到什么样的地步。髹”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警告自己的侄女?” 似乎是说到了她认为好玩的点儿,女人笑的很愉悦蠹。 “看到别人这样,你似乎很开心?” 时迦掀起眼皮看着她,因为穿平底鞋的缘故,在看对方的时候,她不得不做出抬头的动作。 “是挺开心。”女人也不避讳,回答的从容,像是一个任性到极点的小女孩,顽劣,恶趣味的几乎可能让周围所有人都对之反感。 不过,明显,她似乎并不在乎这一点。 “明明有时候妒忌的要死,却还非得装出优雅端庄的模样来,明明知道对方不爱自己,却还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明明可以活得好好的,却非要寻死觅活……” 时迦听沉默,她看着面前的女人,看着她傲慢而轻浮的言行,视线审渡的落在她的脸上。 女人拨弄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的看着时迦:“你看,贺之煜母亲的死和你其实没关系,可总会有人给你带高帽,对不对?” “既然你那么讨厌贺家,为什么还要留在贺家?” “因为我虚荣。”女人回答的很干脆。 说完后,径直绕过时迦,走到了一辆停在路旁的红色保时捷旁,解锁,继而转头看时迦问:“去哪,要不我送你一程?” “不用。”时迦脸上的情绪并不显。 她的视线落在女人靠在车旁摇摆的双腿上,最终转身往公交车站台走去。 而女人的声音却在她的身后突兀的又一次响起: “时迦,我叫朱静,记住了。” 时迦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去看。 一辆公交车在站台停下,时迦上车的时候,下意识的偏头朝着路旁瞥去一眼,女人正洋洋得意的笑着对她摆手,那闲适而傲慢的动作,看上去轻佻的像是一个不良女郎。 …… 一直倚靠在车旁的朱静看着一点点逐渐消失在自己视野中的那辆公交车,挂在唇角戏谑的笑意敛去了大半。 她随手又抽出一根烟,点燃。 袅袅的烟雾缭绕在她跟前,最终消散。 她面上的表情一直不咸不淡的,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直到手机震动响起—— 朱静从皮夹中勾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的一串陌生号码让她的脸瞬间变了脸。 她一口吐掉还半含在口中的香烟,接起电话的声音冷的让人发憷:“什么事?” “闺女,你上次给爹的钱,爹用完了,你能不能……”另一端的声音犹豫了半会,才尴尬的开口。 朱静使劲的用高跟鞋踩着地上那根被自己啃咬成渣的香烟,一下比一下狠。 “才三天,两万块就被你用完了?”冷嗤了一声,朱静的面色沉的渗人。 电话的另一端支吾了半晌,愣是不知道怎么回答,直到朱静忍不住破口骂了一句“有屁快放”,对方才忙不迭的把话给说了出来:“闺女,爹也是没办法啊,爹原本想着,赌一把,多捞一笔钱,早点离开江城,寻个地方好好过日子,你知道的……” 另一端欲言又止。 朱静却冷嗤了一声:“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闺女,你以为爹这是在和你开玩笑吗?爹要是被江家的人发现了,他们会杀了我的!” “杀人偿命,自己做了缺德的事,现在倒是怕遭报应了?” 另一端气的直喘气,连话也说不上来。 朱静眯了眯眼,转身抬腿狠狠的踹了一脚保时捷的车胎,低咒了一声,对着电话便是一阵厉声警告:“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再问我要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 “我……我是你爹!” “你他妈再多一句废话,我保准江家立马知道你在哪!”朱静骂完,猛的挂了电话。 她狠踢了两脚车胎,心底郁气难平,豁然又按着刚才那个号码拨了过去,没等对方开口,便先骂了起来:“朱志勇我告诉你!你若是敢没完没了,我就把你的事全告诉那个叫时迦的女人!” —————————— 与此同时,躲在一处报刊亭后边的瘦削男人捧着一款老旧的手机忙不迭的说着: “闺女,我是你爹,你不能……” 可是他的话还来不及全落,电话里的嘟嘟忙音却已经让他不得不闭了嘴。 他弓着身,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想要骂人,可到底也不敢骂出口,他揣测不安的将手机塞进裤袋,正想着四下讯望一圈,看看安不安全,再走出去。 却没曾想,人还来不及转身,身后一道冷冷冰冰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呦,这不就是前些天一直跟在我屁股后头,还大言不惭的说要绑架爷爷我的那个老头吗?” 戏谑而讥笑的声音虽然听着在笑,却是没有半分的温度。 朱志勇拱起的身子哆嗦了一下,没等他想更多。 后领突的被一道莫名的力量给扯了过去,被唤朱志勇的老男人整个人都往后倾仰,被后边的大力直接给拖了出去,他仰面朝上,一张放荡不羁的少年的面庞骤然和他撞了一个正着。 他“啊——”的惊叫起来,想要跑,可身子却被人牢牢的禁锢住。 江睿伸手一把捏上对方的下巴,指头用力,男人呜咽的闷哼声系数被他听入耳内。 又用另一只手拍打这男人的脸,笑的阴冷:“爷今天就在这人,你绑架一个试试看。” “江……江少,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求你,放过我吧。”朱志勇吓的面色煞白,哪曾想会被江家的小少爷给逮个正着。 “爷爷我今天心情不爽,你说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江睿斜睨着男人,笑的一脸温和。 “那……那个江少,我就一贱命……” “啧啧,别怕别怕,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保准不打你。”江睿打断朱志勇的话,提了一个很好的建议。 朱志勇哪里敢不听,忙不迭的点头。 江睿见他听话,相当满意,拍了拍他的脸,松开他,又对自家俩跟班比了一个眼神,那两人便立马松开了拽着朱志勇衣领的手。 “你说说看你到底是哪一号人吧。”江睿随便找了一处光秃秃的石头坐下,架着二郎腿,睨看着他。 朱志勇支支吾吾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可已对上江睿那双阴冷的眼神,吓的立马开口辩驳: “江少饶命,我真不是哪一号人物啊!” “呦,不老实?”江睿眯了眼,声音冰冷,“你不是哪一号人物,我爹妈和我姐那么在意你的行踪?还是说,你更希望我把你交给他们?” “江少,别,别……”朱志勇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给江睿磕头,磕的脑额都红了一片。 “那就说。” “我……我曾经提你爸妈和你姐办过事儿……”朱志勇结结巴巴的出声。 江睿嚼着口香糖,眼神示意他继续。 朱志勇吞了一口唾沫,才又出声:“我……我前些天被一女的认出来了,你爸妈怕……怕我把事情抖出来,所以想让我闭嘴。” “呵呵。” 江睿冷笑了一声,正想要开口,突听跟在他身边的狗子开口道: “睿哥,你快看,那不是你要找的女人吗?” 江睿整闹心,被狗子捅的心底窜火,本想破口大骂,脑子却猛的一转,才反应过来狗子说的话,忙不迭的顺着狗子的视线看了过去,隔着一条街,记忆中所熟悉的女人正走进一家宠物店。 朱志勇也顺势看了过去,顿时吓破了胆儿。 一把抓住江睿的裤腿,哀嚎起来:“江少,我不会出卖江家的,您放我一条生路吧,我明天,不……立马,现在就离开江城,绝对不出现。” “滚开!” 江睿一脚踹开朱志勇,这会儿早已没有搭理他的性子,迈开腿就朝着那家宠物店走去。 狗子一愣,忙不迭在后边问:“睿哥,这人咋办?” “凉拌,没看我有事儿嘛!” 江睿丢下一句话,人已经率先过了马路,推门走进了宠物店。 95.095-时迦,这种龌蹉的心思,你倒还神气了?(3000+) 大白这些年被厉言灏养的越发的娇贵,大多的时候,都喜欢腻在别人怀中让人抱着。 时迦回公寓的路上才想到没有给大白买猫粮,这才半道的下了车,进了一家宠物店,当她宠物店老板的手中接过猫粮,付了钱,转身的瞬间—— 视线很自然的瞥见了叼着一根烟靠在宠物店门口的江睿。 时迦平淡的面容上,眉梢微蹙动了一下,眼眸迎上对方戏谑的眼瞳时,索性直接挪开,也不去看他,拎着袋子,抱着大白从他的身边绕过—— 一只胳膊却突兀的探出,挡在跟前蠹。 江睿眼眸黑而冷的足够让人发憷,他抿着唇,手和脚双双并用的挡在宠物店的门口。 那双不善的眼神频频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挪开后,又反复的落在时迦的脸上,瞧着她那一脸的清清冷冷的表情,他忍不住咬起了牙髹。 心底思忖的好心情,分秒间,因为面前女人冷漠的面容,而消失殆尽。 “让让。” 时迦冷眼睨看向江睿。 宠物店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江睿的心情几乎更是坏到了一个档次,他一把推开跟在他屁]股后边要进来的几个跟班,瞪着时迦的眼神恨不得瞪出一个窟窿来。 他想骂人,却在张口的瞬间,声音卡在了喉结。 在心底低声咒骂了一句“草”,江睿摆出了一副刻意要刁难的行径来。 手指毫无顾忌的伸到时迦怀中,一边逗弄着猫儿,一边傲慢而不屑的呛声:“呦,这么好兴致,还有心思养猫儿,猫可不好养啊,你当着点儿心,别被反咬了一口。” 这句话,江睿说的很有深意。 甚至,在话落后,他的视线还意味不明的落到时迦的脸上。 时迦面容如初,看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 显然,江睿的这句话,不足以勾起她的怒火,甚至被她完全的当成了耳旁刮过的一阵风。 江睿见她不吭声,压在心底的怒意越发的旺盛,猛的转身对着身后的小弟伸出手,道:“东西!” “睿哥,什么东西?” 小弟不知所措。 江睿的脸有些黑,原本还算压制的声音,在这一秒突兀的加重:“刀子!” 不知是他的嗓门太凶神恶煞,还是那话语里的代名词容易让人想太多,在那两个字落下尾音的瞬间,一下子引了宠物店内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睿哥?”跟在后面的小弟愣是缓不过劲儿。 江睿狠拍了一记那人的脑门,做小弟的虽有踌躇,还是掏出一把折刀递了上去。 可心底到底还是不放心的出声补充:“睿哥,这随便玩玩,别太较真,毕竟……” “老子看着像玩儿!” 江睿的脾气蹭蹭的往上窜,将折刀甩出,对着时迦怀中的大白一个劲儿的比划着,说是恐吓也不为过:“时迦,你想不想试试,我在这猫身上捅上一刀会怎么样?” “你究竟想怎么样?”时迦冷噙起唇弧,笑的有些冰凉。 江睿的心被时迦的话激的很不是滋味,握着折刀的手一点点的收紧,好似真的被时迦那种冷漠而冰冷的视线所刺激的不轻,他唇角冷硬的笑了下,突然抬手就朝着时迦怀中的猫一刀扎了下去—— 在几道惊呼声中。 一只纤细的手臂紧紧的攥住了江睿握刀的手。 时迦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她的目光凝视着江睿那因为愤怒而有些赤红的双眼,没有吭声。 掌心有血一滴滴的渗出,是刚才伸手去挡江睿手掌时,不小心刮开的口子。 “你——” 江睿阴鸷的面庞上,一双眼眸扫过时迦掌心的那道血口时,表情有一秒的愕然,可还没等他来得及说些什么,一个耳光“啪”的一声,狠狠的甩在了他的脸颊上。 那一声清脆而响亮的把掌声几乎让整个宠物店的人都惊愕不已。 时迦面不改色的抽回手,她是用那双染了血的手掌扇了江睿的耳光,那一张本就足够阴鸷的面庞,因为沾了鲜血,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睿哥!” 几道声音惊呼着响起。 “时迦,我草你祖宗!”江睿整个面容都是黑色的,这巴掌让他觉得羞耻,他咬牙切齿的盯着时迦,看她冷漠的要绕道离开,不由分说的一把将人给拽了回来。 时迦整个人被扯了回去,背脊撞在玻璃门上,发出一阵“哐啷”的巨响。 “好啊,时迦你真是够胆!”江睿狠厉的眼神直盯着时迦,手掌猛的攥住她的脖子,那周遭的气息骤然冷了下来,“这江城,敢甩我耳光的,除了你时迦也没别人了!” “……” 时迦抿着唇,一声不吭。 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却像是瞬间覆上了一层寒冰。 “放手。” 简单的两个字,没有一丝起伏。 江睿气到极点的笑出了声,他活了二十四年,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他唯一他妈感觉挫败的女人。 “时迦,我他妈不过就是告诫你一声,你是什么态度?” “恐怕无福消受。”时迦。 “呵,我说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整天进进出出一个孩子都上小学三年级的老男人家里,是看上那老男人了吧,啧啧,时迦,你说说你,这种龌蹉的心思,你倒还神气了?” 时迦偏开的头再次落回江睿的脸上:“你没资格来过问我的事。” “你……” 时迦只是看他,没出声。 江睿气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真想立马将面前的女人掐死:“时迦,你可别忘记了,算起来,你还得称呼我一声小舅!” “我妈没你这么大的弟弟。”时迦语调冰冷的陈述。 “……你即便不想承认,我大姐也实实在在的嫁给了你爸。” 江睿的这句话,足够让时迦本就开始焦躁的情绪,浮躁了起来。 原本还窝在她怀中的大白似乎也从她的臂膀间感受到了她的情绪,突然“喵”嗷了一声,从时迦的怀中窜出,直接扑向江睿。 江睿没想到这畜生会突然跃起,面色一变,下意识的松开禁锢着时迦的手,伸手去挡—— 疼痛感,几乎在那一瞬间,蔓延到了江睿的全身。 他忍着疼,猛力的一甩,直接将扑在自己手臂上的猫给甩了出去。 大白的身子在空中腾空了一阵,落在了宠物店门口的一只纸箱内。 “睿哥,这……我送你去医院。”狗子一看江睿手臂上的三道抓痕,脸都变了。 那伤口并不浅,皮都翻了起来。 时迦的眉头忍不住紧蹙,她下意识的偏头看了一眼门外的那只纸箱,大白显然没事,轻巧的从纸箱一跃而出。 “都给我滚边上去!” 江睿气急败坏的抱着自己的胳膊,阴鸷而煞气的眼神像是要将人扎上一刀。 他说话中,声音间明显带着隐忍:“时迦,你今天要是不解决这畜生,别想从这里出去。” 整个宠物店内皆陷入了沉寂之中。 随即却是沉默过后的一片窃窃私语。 而时迦的面容却太过于平静,她只是在原地停驻了几秒,随后动作利索的从包内取出两张人民币,冷漠的眼神下,她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两张红色人民币塞入了他的衣袋内。 “给你看兽医。” 说完,转身便往宠物店外走。 几个小弟本欲上前将人给拦下,却被时迦那双冷冽的眼神给震撼的谁也没敢上前。 江睿的牙被咬的咯咯直响。 他的眼神狠厉的像是要杀人,手臂上的疼痛感无法掩盖过他心底的那股怒火上涌,看着女人消失的背影,抬脚朝着门边的一只宠物笼狠踹上去。 被关在里头的泰迪被吓的“汪汪”的嗷叫起来。 江睿烦躁不已,转身扫过那几个杵立在那一动不动的跟班,语气不善:“朱志勇人呢?” “……睿哥,我们以为你同意让他走了。”一个小弟怯生生的开口。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的同意!”江睿破口大骂,可随着他过大的动作,那两张人民币却顺势从他的口袋掉了出来。 一时间,气氛诡异的再次陷入死寂中。 —————————— 时迦一路回到了公寓。 大白没有跳上她的怀抱,而是尾随着跟在她后边,一双金色的猫眼时不时的注视着她拎着的猫粮。 钥匙转动公寓锁的瞬间,搁在口袋内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时迦掏出手机,看着手机屏上闪烁的厉津衍的名字,正欲接起的同时,公寓门却率先从里被人打开…… ---题外话---大抵以后凌晨一更,别的更新时间不定时,加上字数标明是因为,以后更新,不定时那章更新,以后字数会看情况加更 96.096-“时迦,你妈要是活着,非被你气死”(3000+补) 公寓门打开,戚七脸映入了时迦的眼眸中,她的表情很是古怪,在看到开门后出现在眼前的人是她时,戚七眼底的情绪像是一下子由焦虑瞬间化为了惊喜。 “怎么了?” 时迦打算接电话的手臂,被戚七突兀挽上她手臂的动作骤然打断逆。 戚七一边拽着她往里走,一边对着她挤眉弄眼。 像是要表达什么讯息,可又不敢大声说出口。 时迦看着有些不明所以,蹙眉正想着问她怎么回事,视线却在瞥见坐在客厅的一抹身影时,心底的疑惑顿然消失。 站在玄关口的身子没由来的顿住。 戚七利索的将门合上,这才转身回到时迦的身边。 整个公寓楼内出奇的安静鼷。 只有落地钟敲击的声音,一遍遍“嘀嗒嘀嗒”的声音。 那旋律很缓慢,可时迦的心脏却跳动的有些混乱。 客厅内的人并没有转过身,端坐在那里看报纸,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端从他的侧脸看来,他的表情显然并不是那么的好,更甚至,显得十分的严肃。 手机的震动声再一次的响起。 戚七伸手捅了捅时迦的胳膊,下意识的瞄了一眼时迦握在手中的手机,凑近,在余光偷瞄沙发上的中年男人的同时,小声的凑到时迦的耳旁嘀咕:“迦迦,你要不要先接个电话?” 时迦没吭声,但在戚七话落的时候,率先做出了反应,她将视线一点点的抽回,落在手机屏上的那串号码上,指尖微顿了半秒,最终从接起键挪到了拒接。 戚七一直瞧着时迦一系列的举动,见她表情平静,不喜不怒的模样,心底便越发的没底。 担心她因为她私自将人给放进来生气,连忙小声说: “我也不知道你爸会来,所以……” 说话的同事,戚七本能的伸手指了指沙发的位置。 希望时迦能理解。 时迦其实并没有因为戚七将人放进来,而有所生气,时骞来找她,她没有理由做出任何将自己父亲拒之门外的理由。 “没事。”时迦看向戚七矛盾的脸庞,吐出两个字。 戚七见着她倒是真不生气,选本悬起的心不免放松了下来:“你都不知道,我刚第一眼瞧见站在门口的人是你爸的时候,简直吓了一跳。” 彼此间的交谈,声音很微小,特别是戚七的,她简直恨不得将声音压到蚊子嗡鸣那般,毕竟,谈论的对象此刻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 她戚七即便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造次着,当着人家老人的面,谈论他的是非。 “时南呢?” 电话被摁断后,便没有再响起,时迦也顺势问起戚七。 戚七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了一下,伸手指了指时南卧房的方向,低声道:“他在房里打游戏呢。” 时迦了解自己的弟弟。 在她看来,情况应该没有眼前看来的那么相安无事,她蹙眉,却也没有再问戚七。 戚七见她面容并不好,也意识到自己在这儿不合适,率先开了道:“迦迦,那我先去楼下的咖啡厅坐一会,你记得别生气,好好谈。” 时迦点头,戚七也便不再多说,深吸了一口气,打开公寓门便离开了。 公寓门被合上的声音虽然很轻微,可那一声落锁的“咔嚓”声,却依旧在并没有人说话的客厅内,显得格外的清晰。 时迦一直在玄关口驻足了很久。 久的她的耳际边除了那落地钟敲响的声音,再无其他。 直到一切平静被打破—— 好半晌的静默中,时骞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报纸,他的坐姿一向很严谨,对着时迦的背脊挺的笔直,一如他的性格那般,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永远都只有一条路。 “怎么,打算就这么一直站在那儿?” 时骞的声音沉沉的,有些沙哑,甚至在说完话后,不免轻咳了起来。 他偏头朝时迦看的时候,时迦已经随着他话音响起的瞬间,走了过去。 客厅的空间虽然不大,可在父女俩之间,莫名的让人觉得空旷的很。 即便站的距离很近,却好似隔着很深的距离。 “爸。” 时迦到底还是喊了一声。 时骞的面上没有太多的表示,只是微点了下头,他的咳嗽有些厉害。 这些年,断断续续的,时骞的感冒咳嗽并没有怎么的好过,或许是思虑太多,或许是生活不如意,他看上去总让人觉得苍老。 “最近过的怎么样?” 时骞此刻的面容并不见得十分的好,隐约的还有些苍白,可到底还是没有一见到时迦就发脾气,态度也听着有些许的柔和。 “还好。” 没有提及那天的局面,或许,在出了贺家葬礼上的事情,时骞多少在这一次面对时迦时,好脾气的放缓了态度。 “我听说,你在给人家儿子当绘画老师?” 时骞掀开眼皮看向时迦,话落后,端起了跟前的那冒着热气的茶抿了一口。 时迦点了下头,却没有开口。 在得到她的回答后,时骞的眉梢下意识的蹙动了起来,他搁下了手中的茶杯,咳嗽声一下重过一声,响彻整个寂静的客厅,时迦杵在原地,她的四肢没由来的越发的冰凉。 她对时骞,有着从心底蔓延而起的矛盾。 “把那份工作给辞了吧,我给你在公司内安排一份工作,涂涂画画这些东西,也没见你有什么成就。” 时骞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缓过劲儿,便立刻开了口:“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不能总那么轻浮,工作得找个像样点的,没定性的工作,以后也没前途。” 时迦半垂下眼帘,一时没应声。 时骞见她如此,脸上的眉深蹙了起来,心底有气,可到底还是忍着没有发作,那双已经有些苍老的眼眸中,情绪有些浮,他缓了口气,半天才又冷硬的吐出一句话: “那个男人不适合你。” 时迦的背脊僵了僵。 她自然没忘记那天厉津衍出现在葬礼上的画面,应该会引起多大的波澜。 但是,她却是没有想到,时骞会提到他。 甚至,以这种坚决的态度。 “你一个女孩子家,和一个有孩子的男人纠缠不清做什么?别人看见了,你是不是打算这张脸面也不要了?” 时迦抿起的唇隐透着几分的苍白,她的眼神一点点的变的有些冰凉。 情绪有些失控。 “爸,那你娶江姿蔓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也是一个姑娘?” 十年前的江姿蔓同样也年轻,谁也没曾想,江家那个风华并茂的大小姐,会嫁给时骞这个老男人,时家即便在江城也算首屈一指,可也没有到委屈江家的女儿委身嫁给时骞份儿上。 时骞的脸色有些难堪,老脸涨的通红: “你是不是非要忤逆我这个父亲才罢休?” 时迦不吭声,唇角却是自嘲的笑了笑,时骞气红了脸,顾不得咳嗽大声的呵斥道:“你翅膀硬了,我管不动你了,可你别忘记了,是我给了你这条命,我是你父亲!” “你看看你,你这些年学的礼义廉耻都去了哪里?”时骞冷硬的声音轰然响彻整个客厅,“不但和一个男人不清不楚的鬼混在一起,还顶撞长辈,口出不逊,我看你这些年都是白学了!” 他的声音几乎一个字比一个字来的尖锐,时迦的耳膜有些疼。 她被这些字眼砸的窒息。 原本清澈的眼眸间,像是陷入了一片泥沼之中,变得有些恍惚。 “时迦,你妈要是还活着,非被你气死!” 那一声“你妈”,时骞的声音颤抖的很厉害。 而时迦,却在那一瞬,被人扣住了喉咙一般。 眼底的湿意想要收回,却是莫名其妙的顺着她的眼角一路淌过她的脸颊。 这辈子,她时迦也许都无法跨过母亲的这道坎。 突然—— 一阵碎裂的声音刺耳而尖锐的响起。 有什么东西被砸了。 什么都来不及思索,时南已经狠狠的甩开了房门,伴着那一声“哐当”的巨响,他站在那儿。 清冷的面容,比同龄高的身形,让他看上去一点都不似十六岁的少年。 时南的唇瓣泛着青紫色,那一双原本漆黑如墨的瞳孔中,情绪在不断的扩散。 “说够了吗?” 97.97-我这里需要救护车,心脏病复发……(3000+) “……”时骞抿着唇,被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时南的眼神冰冷的像是一个冰锥子,他的脸色早已难看到了极点,苍白而泛着紫色:“我姐这条命是她自己的,她这些年,在英国,一次次靠着自己挺过来,依靠的不是因为时骞女儿这个身份,她和谁在一起,那是她的自由,即便她和一个大她一轮的男人在一起,只要我姐愿意,我都会支持她。你时骞可以娶江姿蔓这个比你小十多岁的女人当老婆,我姐怎么就不能和一个大她八岁的男人在一起?” “你……你这个逆子!”时骞霍然站起的身体轻颤了一下,又跌坐了回去。 “时南!” 时迦低斥一声,上前去拉时南的胳膊。 却没想到时南一把将她甩开,冷冽的声音几乎充磁着整个公寓:“这些年,我和我姐一直住在英国,你不管不顾的过了这么多年,你有什么资格来掌控我姐的人生?我姐当年出了车祸,躺在抢救室里进行急救的时候,你这个父亲又在哪里?你一口一个骂着我姐没有礼义廉耻,那你有当过一个合格的父亲没有?你抛弃了自己的儿女,整整十六年,你睡的安稳吗?鼷” “阿南……” 时迦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 她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胃部,疼痛感几乎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滴汗水,顺着她的睫毛划过她的脸颊,融入她苍白的唇。 “我想你一定睡的特别安稳,再娶了一个年轻漂亮的老婆,怎么也该很享受吧!”时南牙咬的咯咯直响,他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本该是一个对待什么事情都懵懂的年纪,却因为一切的生活,变的对亲情淡漠如水。 “我想,在你时骞的人生里,没有时迦,也没有我时南,有的只有江姿蔓,和她家里那些弟弟妹妹,我们的存在,随时都可以被你淡忘,这么多年,你觉得你恨?可你不知道,我更恨你,恨我竟然有你这样一个父亲。” “我姐不过比我大了十一岁,她却要承担起照顾我的责任,她当年也不过是一个孩子,你觉得我们的存在是错误,那么你早该在我们出生前就别让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而不是在我们出生后,在这里大声的指责我们活着就是一个错误,或许……现在的你,不过就是想用你的恨,摧毁自己的一双儿女而已!” 时骞的脸色铁青,他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定格在时南脸上的视线那般的不可思议。 错愕,震惊,甚至…… 还有一抹抹不去的慌乱。 “你其实很成功,你毁了我姐,你也毁了我……” 时南的声音苍白而无力,到了最后,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的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滚落,在不经意间,已经湿了一片。 时骞抿着的唇瓣不断的颤抖,可是,就像是喉结被瞬间卡着一根刺,疼的让他竟然发不出声来。 他就那么盯着时南的眼睛,明明本该愤怒不已,却在对视上时南那双近乎绝望到毫无生还的黑眸时,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敲击了一下。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惊,他被自己的儿子,击的溃不成军。 时迦捂着自己的脸,仰头呼吸,鼻腔内的热流,那股浓烈的血腥味,让她的胃翻腾的越来越厉害。 她的手一点点的收紧,指尖苍白。 时南的话,像是烙印一样的刻在她的心底里。 不管是愤怒,还是宣泄,时南的话成功的让时迦忘记了去拦下他。 她无法去阻拦他。 因为,她不能假装看不到自己这个弟弟,在一点点的走着她曾走过的老路,她不想让自己这个在乎了这么多年的弟弟,最后变得和自己一样。 被人当疯子一样的看待,被强迫进行一项又一项的心理治疗,被所有人当成是异类,唯恐避之不及。 她的弟弟,是那么简单纯粹的一个人。 他不该再继续走她走过的人生,被世俗的厌恶吞噬。 “阿南,你累的话,姐姐陪你回英国好不好?” 在这一秒,时迦什么都不想想,她在乎这个弟弟,超过了自己的生命。 “我想出去透透气。” 时南咬着自己的唇,殷红的血扩散在他的唇齿之间,他的脸色很难看,可他的背脊挺的笔直,就那么杵立着,最后,将那双含着恨意的眼眸落到了时迦的脸上,漆黑的眼瞳一点点的染上了一丝暖意,可是太浅太淡,根本无法维持他心底对于眼前一切荒谬的绝望。 “姐,是我又惹你生气了。” 时南看着时迦脸上的血迹,伸手要帮她擦,可是他的动作根本擦不干净。 时迦喉头哽咽了一下,或许是不忍看着他慌乱的眼神,她迅速而匆忙的抓了几张纸巾,将脸上的血擦干净,她大口的吸气,让自己的情绪在时南看来,并不那么糟糕。 时南的眼神直勾勾的落在时迦的脸上。 她微笑着对他说没事,他只觉得心底有些疼。 他发誓要保护好自己的姐姐的,可是他似乎太没用,总是给她闯祸。 眼泪无法遏制的淌过他的面颊,他突然觉得窒息。 那是一种,让他恐惧的窒息感,仿佛能在将下一秒,便将他吞噬在黑暗之中。 “姐……” “嗯。”时迦看着面前的时南,心底突然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在一点点的扩散,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慌感。 她的眼皮跳动着,下意识的,她伸手抓住了时南的手臂—— 掌下的那双手臂,肌肉绷得很紧。 时南在颤抖,这丝颤抖,通过她紧攥着他手臂的动作,在扩散。 “姐,我不该让你回国的……” 时南呢喃着,胸口的疼痛感一阵接着一阵,他突然觉得无法呼吸,心脏的跳动,脉搏紊乱…… “阿南,你怎么了?” 在那一瞬,时迦下意识的伸手去抱住自己的弟弟。 时南的身子轰然倒地,她扶不住,被他的重力托的直接和他一起摔在了地上。 重重的摔在地板的感觉,她整个背脊都能感受到那份透过地面传递而来的冰冷。 时迦慌乱的从地上爬起来,她伸手去拉时南:“阿南,你醒醒,你别吓姐姐……” 没有回应,时南就跟木雕一般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整个脸煞白的没有半分的血丝,他的唇紫的发黑,时迦只觉得整个脑子都在晕眩。 她彻底的慌乱,她想要去将时南拉起来,可她连触碰他的动作都不敢。 时迦想要去摸手机,可手机却因为她慌乱的动作,砸在了地上,划出了好远,伴随着“砰”的一声,砸上了墙面。 “这……” 一双苍老的手越过时迦的面前,触碰到时南的身体。 时迦几乎是本能的,在时骞伸过手臂的时候,一把将他的手给拍了回去,她得力气很大,那一声“啪”的巨响,打在时骞的手背上的同时,也打在了时迦的心底。 而在心口那里,不知何时,或许早已破了一个口子。 “打电话,叫救护车!” 时迦尖锐的声音在公寓内响着。 时骞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十六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时南发病时的模样,他突然觉得颓败,这是相隔十六年,他再次感受到的颓败感,他想起了阿妍,他突然有些惶恐,惶恐阿妍若是地下有知,会不会恨他。 他不敢想,他害怕这个答案。 看着看着,时骞只觉得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倒在那里。 时迦看着他这般,冷笑,眼泪却不断的从眼眶夺眶而出,她推开时骞的身体,不管他跌倒时的狼狈,慌乱的去掏时南口袋的手机—— “我这里需要救护车,心脏病复发,已经晕厥过去了……” 时迦不知道自己怎么将话讲完的,当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时迦满脸都是泪,这不是她第一次哭的这么惨,可却是她最心疼的一次。 “迦迦……” “滚——”时迦闭上眼,嘶声喊着。 公寓门却在这瞬间被人从外打开,戚七早已顾不得换鞋,匆匆的跑了进来,看到眼前的画面时,她整个人都懵了。 “迦迦?” “……” “迦迦,你让我来,不会有事的……” 戚七冲上前,面色虽然苍白,却稳定了情绪,从呼吸,到脉搏,她一系列的动作流畅而熟练,她迅速的跪在时南的身边,双手十指穿插握紧,按在时南的心脏位置,一遍接着一遍没有中断。 98.098-尽快找到合适的心脏,进行心脏移植手术(一更) 救护车来的很快,可时迦的心却一点点的下沉。 恐慌和不安,几乎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迦迦,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戚七用双手圈住时迦,时迦太安静,一滴眼泪也没掉,可越是这样子,戚七整个人就越不放心。 时迦坐在那儿,她的双手还紧紧的攥着时南的手掌。 或许是戚七缭绕在她耳边的声音让她突然的缓过神来,她的心打了个颤,原本紧攥着不放的那双手,猛然的松开了时南的手掌。 她感受到自己手掌的冰凉,越是觉得寒冷,她越是不敢去触碰时南,害怕将这份冰凉会透过肢体,蔓延到时南鼷。 那是一种很怪异的心理。 可时迦却是害怕了。 “迦迦,你要相信我,心跳已经恢复了,是不是,所以不会有事的……” 戚七看着时迦的动作,在她将手抽回的瞬间,用自己的双手握住了她的。 她的手比时迦暖很多。 当那掌心的温度透过手背传递到时迦整个冰凉的肌肤的瞬间,她的心,突然一下子平和了下来。 可她依然没有勇气,她的脑子是空白的。 不敢想太多,害怕想多了,自己会发疯。 “迦迦?” “……嗯。”时迦的声音很轻,很淡,若不是太过于安静的氛围,或许很容易便被人忽略。 达到医院,时南被推下车的时候。 时迦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偏转过头,她看到了时骞的那辆车尾随了一路,透过车窗,她看到了那张苍老的脸,那是一张很矛盾的面容,时迦从那样一张脸上,看到了焦急和惶恐,可那张脸,又太生硬了。 明明冰冰冷冷的一张脸,可是却竟然有那样的表情。 时迦目光抽离的很快,她的脚步虚浮的跟着被抬上担架车的时南,她的手,紧紧的攥着担架车的边缘,害怕的不敢松开。 直到一涌而上的医护人员将她挤开。 当抢救室的门被关上的瞬间—— 时迦除了站在外面,什么思绪都不敢有。 错乱的脚步声混杂着众人的交谈声起起伏伏,时迦想要去听,却什么都听不轻。 她伸手抱住自己的脑袋,手指一点点的收紧,用力的收紧。 “……迦迦,迦迦你放松点。” 戚七的声音穿过了耳际那杂乱而喧嚣的传入时迦的耳膜。 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时迦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戚七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温暖,那一双手,圈主她的手…… “……没事。” 混沌的视线一点点变得清明,她看着戚七挂着焦急的面容,声音经不住变得有些干涩:“你说的对,阿南不会有事的。” 似是呢喃的说完,时迦便没有再开口。 她坐在抢救室外的长凳上,没有任何动作。 时迦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那一年,她带着时南到英国的画面。 19岁那年的七月,她被关在别墅内的第六个月,贺之煜在确定了她的情况已经好转的情况下,解除了对她的自由限制。 那时候情绪还算平稳的她,异常的想念那个还在国内的弟弟。 所以,那一次,在得到自由的第一天,她便匆匆坐了当天的第一班飞机,回到了江城,那一天,她没有回时家,没有和任何和江城有关的人和事有过片面的接触,坐着大巴一路去了外婆家。 那是时迦至今都记得的印象深刻的画面。 小小的阿南坐在小小的板凳前,对着厨房的方向,奶声奶气的含着“外婆”的样子。 那年的时南八岁了,可他瘦瘦小小的一个。 跟同龄人比起来,他就像是才六岁。 时迦逆着光站在台阶口,似乎是她的视线太炙热,所以小阿南轻而易举的发现了她,他看到她的时候,先是呆愣了一秒,随即很激动的朝着她跑了过去。 他跑的有些喘,一张脸都因为他那短暂的奔跑而泛着青紫色。 可他却还是温温的扑到了时迦的怀中。 柔柔诺诺的声音,软糯的几乎顷刻间融入了时迦的心窝。 “姐姐,你好久没来看我了,你都去哪了?” “阿南瘦了。” 时迦很轻易的便将小时南抱了起来,他没什么肉,虽然抱在怀里的时候,分量并不轻,可时迦那时候仍然觉得太轻。 或许正是那样,她抱起他的动作有些紧。 “姐姐你变丑了,我都没认出你来。” 小时南的手刮着时迦的面庞,一下一下小心翼翼的,小眉毛蹙着,又很自然的将胳膊圈上她的胳膊。 细细的胳膊肘儿力气倒霉有他看上去那般的小。 夕阳的余晖是迎着时迦的脸打下来的,时迦抱着她进了屋,在他偶尔的嘀咕念叨下,她突然开口:“阿南,以后姐姐带着你一起生活好不好?” 当时的小时南突然很沉默,时迦知道他是舍不得外婆,可是最后,小时南还是对着她点了点脑袋。 他点脑袋的动作特别的认真,似乎就像是做了重大的决定。 那时候,时迦要带时南离开的事,原是遭到外婆的反对的,外婆担心以时迦这般的年纪,无法来照顾才八岁的时南,更何况,时南还有先天性的心脏病。 可到底,外婆还是舍不得让俩姐弟相隔两地,连见一面也困难,最终还是同意了下来。 初到英国的那一年,时南便发了病—— 因为打架。 那年,时迦坐在床边,握着时南的手,问他为什么打架,可他却什么都不肯说,可在时迦以为他睡着,要离开的时候,小时南却用他那双瘦小的手扯住了她的袖子。 他的眼神很透彻,漆黑的,他跩着她的动作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甚至,让时迦从他的动作中,感受到了一丝害怕的味道: “姐姐,你不会抛弃我的对不对?” 那一天,小时南就说了那一句,说完,他便松开了时迦。 …… “……请问,谁是病人的家属?” 抢救室的门打开的瞬间,时迦的思绪被彻底的拉回,她从位置上起身的时候,脚已经发麻,差点跌倒在地上,可她还是快步的走了过去。 “我是他姐姐。” “是这样子的,病人的情况现在很特俗,我建议拆除病人的心脏支架,然后尽快找到合适的心脏,进行心脏移植手术。” 心脏移植手术…… 时迦的面容禁不住越发的苍白,脑子里“哄”的一下子全乱了,这么多年,都一直没有找合适的心脏来进行移植,这一次,又怎么可能在短期内就找到。 “病人的情况一直在恶化,而且以病人的状况来看,如果要做心脏移植,还得考虑转院的问题……” 时迦听的懵懵懂懂,最后那一声“好”也回答的似梦似答。 看着医生转身进入抢救室。 时迦靠在墙边的身子一下子,整个都陷入了虚脱的状态。 她咬着自己的唇,紧咬着,血腥味在唇齿间扩散。 “迦迦……” 戚七上前扶住时迦,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影,害怕她会跌倒。 “戚七,你说,阿南会怎么样?”时迦喉头像是卡着刺,难受的不行,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眶经不住泛酸,红了一圈。 “医生的意思不是还有机会吗?江城若是不行,我们可以去京都,一定会有办法的。” “会吗?” 时迦顺着墙壁,身子一点点下滑,最后整个人蜷缩在那里。 “你不相信自己,也该相信阿南,哪怕为了你,他也会好起来的。” 时迦双手环住自己的手臂,没有吭声,她真的不确定。 戚七还想要说什么,可视线瞥见回廊尽头出现的人时,面容一紧,眉梢也跟着蹙了起来。 “……情况怎么样了?” 时骞的声音低哑的响了起来,透着几分憔悴的味道。 时迦将脸埋入臂弯的动作经不住僵硬,她没动,可她能感受戚七搁在她肩头的手掌力道重了一些。 或许是没有力气再去争论什么,她一点也不想去看时骞那张脸。 “……还在抢救,医生的意思是要尽快的做心脏移植手术。”戚七的知道时迦不会回答,又见时骞没有离开的意思,最终还是开了口。 时骞愣了好一会,看着时迦张了张口,本欲说些什么,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一时竟然也发不出声。 “你走吧,阿南的事和你没关系。” 时迦突然抬起头,偏头仰看着时骞,声音低哑而森冷。 她就用那种冰冷而平静的眼神看着他,没有一丝温度。 99.099-该不是那姓时的姑娘睡完人反悔了吧?(二更) 回廊间的光线并不那么的好。 时迦看着时骞的眼神平静的禁不起一抹波澜,她就那么直直的没有任何温度的看着那张苍老的面庞。 那张和记忆中相差无几的面庞。 这样一张脸,苍老了,可依然还是记忆中的那张。 唯一改变的是,他不会再对她笑鼷。 这么多的日日夜夜,时迦突然发现,记忆中,那个会笑的父亲,她已经记不得了,也记不清了,没有了记忆中那所谓的美好一面,时迦再也难以去怀念他曾经给过她的温暖。 “……心脏移植的手术,我会想办法,到时候……逆” 时骞的话没有说完,时迦便截断了他的话: “阿南不会希望他的手术有你参与在其中。” 她的声音很平静,说话的时候,她的视线下意识的瞥向抢救室门口,唇角扯动,却全是苦涩感。 时骞的眉宇深深的蹙着。 想要发作的心思,在这一刻,也发作不起来。 “阿南他一直很倔强,我想,他宁可死,也不会希望,是你救了他。”时迦合上眼,眼角湿湿的感觉,让她不敢再睁开,“我现在只希望您,让我好好的安静一会,可以吗?” 时骞像是被什么戳中了脊梁骨,一时整个人都变得无比的僵硬。 …… 时迦蹲靠在墙边,耳际的脚步声慢慢的一点点的消失。 她知道,时骞真的走了。 睁开眼的时候,眼前除了戚七,已经没有那个人的影子…… 她的视线下意识的顺着门口的位置望过去,心底蔓延开的苦涩,让她觉得茫然。 他们的父亲,在他的心底,他们究竟摆在怎么样一个位置? 时迦没有答案,也寻不到答案。 “迦迦,你是不是根本不希望他就这么走了?”戚七的声音经不住发问。 时迦身子略微的僵了僵,唇角噙起一抹弧度,笑的有些无力,可她却没有将那一抹笑撤下:“可他就是走了。” 戚七一时有些沉默,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来安慰时迦。 直到一声手机震动着响起。 戚七掏出手机,有些诧异的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虽然只是一串陌生数字,可戚七却记得这一串号码的主人是谁。 她下意识的瞄了一眼时迦的模样,最终径直接起了电话:“喂。” “……” “啊,好……”戚七整个人被整的一愣一愣的。 在听到另一端男人的话后,伸手犹豫了半秒,伸手捅了捅时迦的胳膊,捂住话筒,在时迦抬头的空挡,小心翼翼的出声:“是厉总,他让你接电话。” 说着比划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机递到了时迦的跟前。 时迦木讷的接过手机,漆黑而疲惫的眼眸落在手机屏上的那一窜号码上,喉头发涩,可却还是将手机搁在了耳边,用低哑的嗓音开了口:“是我……” “手机怎么打不通?” “我……”时迦抿着唇,咬紧着牙,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在哪?” 沉默了片刻,电话另一端的厉津衍突然发问。 “……”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对于她的沉默,另一端的男人像是有预感一般。 时迦依然没有吭声。 可抢救室的门,却在这一秒,突然从里面打开,几个护士推着病床从里面出来。 “病人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不过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段时间,你们先让一下。” 时迦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双腿一软,又跌了回去。 耳际,男人的声音有条不紊的再一次响起:“你在医院?” 时迦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哪个医院?”厉津衍继续发问。 “对不起,我有点事……” 时迦捏着手机的手在打颤,她咬着牙,硬是狠下心挂断了电话,匆匆的追赶上被护士推入重症监护室的时南,隔着玻璃窗,她看着里头全身插满线的时南,眼泪无声无息的顺着眼角淌过。 “迦迦,你别难过……” 戚七根本不知道怎么来宽慰她,让她安心。 几个护士处理完后,才从里头出来,时迦几乎不做他想的伸手扯住了其中一人的胳膊,问对方:“我想进去看看。” “暂时还不行,得看病人情况。”护士说完,有些不忍,又道,“病人的情况暂时应该算是稳定下来了,不用太担心。” “谢谢……”时迦的手一点点的从对方的手腕话落。 几个护士相互看了两眼,最终什么也没说,便各自去忙了。 “迦迦,你怎么不把事情跟厉总说,他或许能帮上忙呢?”戚七看了眼时迦交到自己掌心的手机,掀开眼皮看着时迦,“你和他……” “我不知道……” 时迦站在重症监护室外,一眨不眨的看着里头,心底却是因为戚七的这一句话,而有什么东西开始不断的翻涌着。 “你是不是担心他不肯帮忙啊?”戚七不确定的反问。 时迦张了张嘴,又闭上,半晌的沉默后,才回答:“不是……” 她害怕,她会再一次伤害到他,如果…… 如果阿南真的发生什么意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戚七看她这么颓靡的样子,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劝说:“迦迦,不管怎么说,阿南还需要你,你要再这么下去,阿南还没醒,你都倒下了。” ————————— 与此同时,鼎创集团的办公大楼内。 季恒斜斜的依靠在办公桌的边沿,轻轻的扣了扣桌子,表情睨看着望着手机蹙眉的男人,不咸不淡的将一份文件推到了他的跟前。 “瞧瞧这天都黑了,你这工作效率可不对啊。” 厉津衍斜睨去一眼,翻开文件快速的浏览过,在文件上草草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随即,抬眼想是想到了什么,匆匆的推开椅子,拿起手机和外套便往外走。 季恒见他走的快,伸手一把抓起文件,忙不迭的跟了上去:“等等,你走这么快要去哪?” “叮——”的一声。 电梯门打开。 厉津衍跨进电梯后,季恒才匆匆忙忙的挤入电梯,这个点,早过了下班的点儿,公司里剩下了了几个人还没走,这会儿,整个电梯也是空的,再加上,这是直达电梯,倒是安静的很。 “你说你,想风就是雨的,这是出什么大事儿了?” 季恒靠在电梯壁上,喘了会气,眼神瞄向厉津衍,唇角勾了勾:“你儿子又丢了?” “……” “那也不怕啊,去找你心头的尖尖儿去,保管能找到。” “你很闲?”厉津衍套上外套,瞥去一眼,声音颇为冷淡。 季恒看来看腕上的表,掀开眼皮瞅他一眼,唇角噙着一抹暧味的笑:“六点三十分,难不成你是约了时迦吃晚餐?” 厉津衍没吭声,完全打算不搭理他。 季恒无奈的耸了耸肩,正想说什么,电梯已经直接到了地下车库。 厉津衍看着季恒跟上,开了锁,将车钥匙丢给季恒:“你来开车。”说完,人便已经率先拉开车门上去了。 季恒下意识的摸了下鼻子,倒也没拒绝,先年头油价贵,还污染空气,节约是美的。 “去省中医院。” “咦?你病了?还是……说,时迦病了?”季恒上了车,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偏头问。 厉津衍靠在后座,娴熟的点了一根烟,抽着。 季恒无奈,只好发动车子,将车驶离了地下车库,朝着省中医院开去。 “话说,早上儿个不都好好的吗?这是怎么着了?”季恒纳闷的很,他可没忘记白日里厉津衍那如沐春风的模样,这才半天呢,怎么就成这要死不死的样子了?心思思忖着,他冷不丁的补充,“该不是那姓时的姑娘睡完人反悔了吧?不能啊,也没见你有什么小情人能让人气跑的啊?难不成她突然看上别人了?” “……” “也不能啊,她那性子,应该没怎么容易被勾走。” 厉津衍降下车窗,抖了抖烟,也没立马关上车窗,任由着风从外头呼呼的刮进来。 季恒被身后刮入的凉意冻的打了一个颤,望了眼车外的天空,嘀咕: “这天看着又得下雪啊……” …… 到达医院的时候,天空还真飘起了细碎的雪花,一片片的,触碰到肌肤很是冰凉。 厉津衍进了医院,径直去了前台。 …… 时迦坐在长椅中央,思绪有些飘。 戚七刚离开去买晚饭,而她只是呆呆的守在这里,哪里都不想去。 直到一双被擦的蹭亮的皮鞋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伴随而来的是那一声沉长的男音:“为什么不和我说?” 100.100-“时迦,让我看着你死,你做梦”(3000+) “不信任我?” 一如既往低沉的嗓音,独属于他该有的声调。 时迦的身子是僵硬的,或许,她至始至终都没有料想到厉津衍会真的过来,特别是在她那么明显的拒绝了他的时候,他的出现,让她有一种说不清的苦涩感。 因为长时间僵持着同样一个动作,时迦抬头的动作很缓慢。 她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鼷。 厉津衍穿着一件有些厚的黑色大衣,里面的那一套西装的牌子,时迦并不陌生,整个回廊内有些安静,这个点,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除了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医院里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人走动。 “你怎么来了?逆” 时迦觉得喉咙卡的有些难受,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厉津衍肩头。 那里,还有未曾化开的雪花,白色的,在灯光下,泛着点点的光。 “外头下雪了?” 时迦的双腿已经彻底的麻木的不行,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低头。 肩头,毫无预兆的,沉了沉。 原本还穿戴在男人身上的那间厚重的黑色大衣,不知何时被男人脱下,就那么盖在了她的双肩上。 她垂下的眼睑里,涌动着一抹情绪,却又快速的隐去。 她的手,轻轻的探出,抓着那件黑色大衣边缘的手掌,一点,一点的收紧,攥在掌心。 刚脱下的大衣,还残留着属于男人的气息和温度。 时迦原本冰冷的身子,像是一下子被暖意充实了全身。 “把手给我。” 厉津衍的的声音很低,也很沉,一如大提琴给人的感觉。 时迦的唇早已被她的牙齿咬破,可似乎是下意识的,她在听到他出声的时候,将那只受伤的手递了过去,是在宠物店,被江睿那把锋利的刀子给刮伤的。 她一直没来得及好好处理。 也不知什么时候,又流血了。 厉津衍清冷的眼皮微掀,掠过她那张看上去没有半分生气的面孔。 她的表情太冰,太冷,看上去就像是一潭的死物。 若不是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他真的以为,她已经修炼到了无波无澜的状态。 厉津衍斜睨着她,掏出手巾,将她的手掌裹上,甚至还象征性的在手背上方打了一个蝴蝶结。 时迦直勾勾的盯着他的侧脸上,他就坐在她身侧的长凳上,他抓住她手掌的那双手,干净而整洁,手指修长而漂亮。 其实和记忆中有稍许的不太一样。 记忆中那个二十七岁男人的手掌,看起来比眼前的要黑上一些。 或许是生活所促使的,三十四岁的厉津衍,整个人都比当年白了不少。 她盯着他的眼神十分的专注,就那么静静的凝视着他:“……这次应该不是大白的吧。” “会开玩笑了,看来你比我想的要好很多。” 厉津衍的唇角噙起一抹弧度,笑的却并不那么温和,他的眼神有些深沉,漆黑的,时迦大抵是从中明白了,他其实在生气。 时迦咬着唇,一时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想不出自己能说些什么,来削减男人心底的怒意,毕竟,显然那也并不是她说什么就能办到的。 “一直坐在这里?” 厉津衍对于她的沉默,似乎习以为常。 时迦自然的静默,算是默认了他的问话。 厉津衍正想要开口继续说些什么,一阵脚步声却适时的打断了两个人有些紧张的气氛。 戚七拎着食盒的手有那么一秒险些没抓稳,不过幸好,食盒的袋子并不是一根,也没打翻。 “厉总好。”戚七自从进入鼎创上班后,对于厉津衍的佩服之情便以日剧增,毕竟,像厉津衍这样的经历,一个三十四的单亲爸爸,一夕间翻转了当年岌岌可危的鼎创股市,这些年,一直稳坐鼎创集团第一把交椅的男人,想想,便足以让人感叹,他的人生。 “迦迦,你多少吃点。” 戚七将一份套餐递给时迦,转而又想到现在还多了一个人,立马将原本买给自己的那一份踌蹴了半秒,递给了厉津衍:“厉总,您应该也没吃吧,这份给你。” “不用。” 时迦没有什么胃口,在听到厉津衍出声的时候,下意识的看向他,而他的视线也正巧落在她的脸上。她的心口微颤了一下,最后将自己的那一份套餐递给他:“我不饿,你要是不嫌弃难吃……” 后半截话,还没来得及出声,便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口,一时发不了声。 厉津衍的视线犀利,让时迦一时有些根本继续不下去。 “时迦,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要这条命?” 突然发飙一般的发问,厉津衍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时迦抿着唇,没有开口,她半垂下眼睑,睫毛却不受控制的颤抖。 他的话,锐利而精准的扎在了她的心坎上。原本被刻意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绝望,在他的话语下,几乎被剥了出来,赤果果的展露在他人的视线下。 时迦慌乱—— 他没有说错,如果时南真的有什么意外,她或许会死,彻底的让自己死亡。 “哐——” 戚七手里的便当一下子打翻了,她诧异的瞪大着眼睛看向时迦,也被厉津衍那一句话,给惊吓的不轻。 下意识的喊着她的名字:“……迦迦,你……” “……” 是沉默,时迦觉得有些窒息,男人的视线太过于犀利,让她被盯的整个人从骨子到百骸都因为他的这一句话,而战栗。 回廊内,静的悄然无息。 厉津衍眯眼,眼底的怒火一点点的蹿起,喉头滚动,他的手掌一点点的收紧。 这一秒,他真的想要破开她的胸口,看看她的心脏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厉津衍……” 时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喊出他的名字,但她知道,如果她再不开口,她真不确定眼前的男人会不会突然发飙。 显然,他猜测的没有错。 几乎在她话音还没有全落的那瞬间,男人突然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手中的便当当即打翻在了地上,她整个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人已经被男人突然攥着往外走。 厉津衍的步子很快,时迦的脚步跟的有些踉跄,她抿着唇,身后戚七的叫喊声一点点的淡去,她的心脏不受控的漏了一拍,本能的,她伸手想要去掰开他的手掌。 可他的力气太大,她根本无力睁开。 一路被攥出了医院,下了台阶,那纷纷扬扬的雪花扑面打在她的脸上,他的那件黑色大衣,还牢牢的盖在她的肩头。 两人都站在雪中,脚踩入积雪,是湿的。 时迦与他四目相对,他的视线炙热而愤恼的落在她的面庞上,那是一种矛盾的感情。 街头行色匆匆的路人奔跑在雪夜里,昏黄的路灯,打在他们的身上,偶尔有车辆从路旁经过。 飘扬的飞雪落在她的脸颊上。 时迦的身子轻颤了一下,太过于冰凉的温度,刺激着她脸不的感官。 让她清晰的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想死?”厉津衍的声音就好似从喉结出发出一般,“时迦,难道我在你心底一点地位都没有?你就那么轻易的能够抛下我们?” 时迦整个人被他的话震慑的不敢动,脸色越发的苍白。 想辩驳,可她的确忘记了。 她也的确没有去想过,他们会怎么样,厉津衍会怎么样?……厉言灏该怎么办? “对不起……” 时迦的闭上眼,她控制着眼底翻涌而出的眼泪。 在这一秒,时迦发现自己真的变懦弱了。 她从前从来不是这么轻易便会落泪的人,可是如今…… “时迦,让我看着你死,你做梦!” 厉津衍低喝了一声,骂完后,他猛然伸手将她拽入怀中,他的手,大力的按住她的后脑勺,炽热的吻便狠狠的压在了她冰凉而苍白的唇上,他的力道很大,牙齿撞上了她的唇,或许是控诉,或许是惩罚,厉津衍的吻是粗暴的,时迦愕然的睁开眼,伸手要推开他。 可是,力量的悬殊,总能让她在这样的境地下,不得不作为妥协的那一方。 到了最后,时迦不得不放弃挣扎,任由着他吻着她,甚至,开始不有控制的回应着他的吻。 当他不发一言的咬破她的唇时,她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狠狠的咬住了他的唇,血腥味伴随着她的绝望,宣泄着她此刻几乎快要崩溃的疯狂…… 101.101-即便没有你,时迦,她也避不开那场车祸(3000+) 冰冷的雪落在彼此的身上,触碰到肌肤的瞬间,在体温的烘托下,化成水渍。 时迦被吻的窒息,她的手紧紧的攀着他的肩。 指尖的力道一点点的加深。 她在害怕,害怕自己无法掌控的命运,她想要抓住的东西太多,可恍惚中她才发现,到了最后,她什么都抓不住逆。 眼泪混合着融化的雪淌过她的唇,冰凉的,苦涩的,绝望的。 似是呜咽和悲鸣的声音在彼此间低低的响起,厉津衍紧扣在她后脑勺的手一点点的松开,双臂将她紧紧的圈在怀中,黑色的大衣将她整个人埋在其中。 她的脸深深的埋进他的胸膛,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她漆黑而凌乱的发梢,她的身子在颤抖,被压抑的哭泣声,是那么的沉闷。 时迦的双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西装,隐忍的哭,到了最后,变成嚎啕大哭鼷。 她从来不奢望有人能懂,她将时南看的有多重要。 超越了她自己的生命…… 她盼望着时南能长长久久的活的好好的,盼望着他健健康康的成长到壮年,中年,甚至老了,白发苍苍。 那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她的弟弟,更因为—— 他的存在,在时迦的心中,更是一个精神的寄托,妈妈死了,可她还留下了时南。 那是妈妈用命生下来的弟弟…… 是她这二十多年来的全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现在该怎么办?阿南要怎么办?他是我唯一的弟弟,你不知道他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时迦的发丝被融化的雪所渗透,一缕缕的粘合在一起。 她的声音,沙哑而绝望,从心底蔓延而出的绝望。 男人的手,紧紧的圈主她,黑夜中,他的身形将她彻底的笼罩在其中。 雪花越下越大,屋檐,枝叶,大地,因为这一场大雪,而再一次的覆上了一层白色。 “我知道,时迦,听到了吗?” 许久的沉默后,厉津衍伸手捧起了她的脸,让她泪眼婆娑的脸迎上他那张冷硬的面容,声音清晰而透彻,他就那么与她四目相对。 时迦的哭声一下子像是卡在了喉咙处,她没有在意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么的狼狈,她只是看着他,看着雪花飘落在他的眉宇上,鼻梁上,唇瓣上…… 她看着,听着他重复着同一句话,“时迦,我知道。”一声声,一遍遍的。 安抚着她,却也那么的慎重。 他没有开玩笑,他的神情告诉他,他说的每一个字,有多么的认真。 “……相信我。”三个字,厉津衍说的很沉很重。 时迦吸了吸鼻子,她从他的怀中站直,她的手,一点一点的拂过他的脸颊,触碰着他脸上的雪花,然后将那冰冰冷冷的雪花抹去。 她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哭完后,不断的抽噎着,在他的面前,毫无形象。 时迦的双手紧紧的攥着掌下那有着他残温的西装,鼻息间,是属于他的味道,那淡淡的烟草味,像是最有效的安定剂一般,让她一切的疯狂因子,在这一秒,有些的被控制。 “厉津衍,阿南才十六岁……” 时迦张口呼吸,呢喃着念着。 厉津衍静静的听着,听着她的呼吸,听着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音每一个节。 “十一岁的时候,我妈因为被车撞倒在地,在生阿南的时候,大出血过世了,就那么一天,我突然觉得我整个世界都变了,原本以为美好的世界,突然变的很陌生,曾经一个个会对我笑的人,都不再对着我笑……” “……” “我爸开始变了,他的脾气其实并不好,小时候,因为有妈在,他虽然脾气不好,可总是很收敛,可我妈走了,他便不怎么笑了,不……或者说,他完全不笑了,他整个人都变得冷冰冰的,看着我的眼神,永远都是复杂的,他不再抱我,也不再和我说话,到了后来,他甚至都不看我了……” “……” “我十五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江姿蔓,她那时候很年轻,看上去比我似乎大不了多少,她经常进出我爸的房间,有时候一呆就是一天,那时候,时家上上下下都在说,我爸马上要娶江姿蔓了,我当时很害怕,很惶恐,特别的不安,因为我发现,关于我妈的一切回忆,都在被取代,所以……” “所以什么?”厉津衍出声。 时迦唇角轻扯,笑的有些嘲讽:“所以……我摔了她带进时家所有的东西。” “……” “她送我爸的昂贵钢笔,还有爸寻了多年的一方砚台,我甚至减掉了她送给我爸的所有衣服和领带,包括当年她带进时家,送给我的玩具,我全部给毁了。” 时迦说到这儿的时候,下意识的顿住,她看向厉津衍,而厉津衍却突然在她的跟前蹲下了身子,将背对着她。 “上来。” “……”时迦愣了。 厉津衍的声音却并没有变:“你双腿还走得动吗?” 时迦低着头,看着自己僵硬而麻木的双腿,心底涌起一股生涩的情绪,她慢慢的趴在他的背上,将脸贴在他早已潮湿的西装上。 她张了张口,吐突出的气息,在寒冷的雪夜,是白色的:“……后来的事,我想你应该猜的到。” 厉津衍没吭声,背着她走进了地下车库。 “我爸回来的时候,大发雷霆,拿起了客厅的花瓶砸到了我的脑门上,让我滚出时家,那时候我整个人被砸晕了,我觉得眼前看到的时间,全是血红色的,我一声没有坑,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真的头也没回的离开了时家……” “离开时家的时候,我身上只有几张十块钱,别的什么都没有,我拿着那仅有的几十块钱,去了车站,让一位阿姨给我买了一张票,我坐了那一班大巴一路去了外婆家。然后我又用剩下的十几块钱坐了公交车,那时候,一不小心坐过了站,我按着来时的路,一直往回走了好久。” 时迦说到这儿顿住了,她被他放进了副驾驶。 厉津衍则转身坐上了驾驶座。 时迦盯着他看,一时不确定他要做什么。 “继续……”厉津衍抽出一根烟,搁在唇边,娴熟的用打火机点燃。 时迦抿着的唇松动了下,透过玻璃,看向远方:“我找到了外婆,在我外婆家待了一年,期间,我爸只打了一通电话过来,自那以后,他便没有再找过我。” “而在我外婆家待的第三个月,外婆给了我一张银行卡,卡的户名是外婆的,外婆说,那是我妈妈留给我和阿南的,那里面的钱不多,外婆担心不够,私下做了决定,将我妈妈留在江城的那栋公寓给卖掉了,连带着,还有当年我妈画的所有的画。” “我妈是一个很出色的画家,那些画是她一直珍藏了很久的作品,她活着的时候,都没有舍得损坏一分,可最后外婆为了我和阿南,将所有的画都卖了出去……” “后来你去了英国?”厉津衍轻描淡写的说着。 对于时迦的过往,他了解过,调查过,也深入过。 “嗯,为了贺净尧……”时迦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选择带过,而是将当年的事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还因为,贺净尧说,我妈也去过英国,我想走一走她曾经走过的地方,甚至还有一个原因,我不敢每天和阿南一起待在同一片屋檐下……” “阿南的病,我妈的死,我觉得那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妈能到足月生下阿南,说不定他就不会患心脏病……阿南是因为早产才……” “你有没有想过,伯母不推开你,这场悲剧,或许还要加上你?” 厉津衍是理智的,他的大脑,有着足够清晰的条理,将一切看的比别人更透彻。 时迦的身子微微的一僵,而厉津衍却并没有因为她的沉默,而就此噤声:“伯母当时怀着身孕,时迦,你即便不想去回忆,即便你当时已经缺少了判断的能力,那么现在呢?” “即便你当时不在,她也避不开那场车祸,明白吗?” 厉津衍的话,让时迦整个人僵硬。 她不敢开口,这么多年,她都不管真的去辩驳什么,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心口有些疼。 厉津衍一把跩住她的手掌,截断了她要开门下车的动作:“阿南暂时不会有事,如果你愿意,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102.102-“你是想带我见见你妈?”(3100+) 时迦不知道自己对于厉津衍的信任从哪里来。 或许,仅仅只是因为他这个人。 漆黑的夜色下,雪花飘飘扬扬的一直没有停歇过,似是要将这整个世界,都覆盖在这一片白雪皑皑之下。 车内打着暖气,将原本潮湿的发缕吹干。 当黑色的卡宴在一个岔路口转弯,驶入那条蜿蜒崎岖的小道时,时迦便知道了他带他到达的目的地鼷。 ——墓园。 这是江城最大的一处墓园逆。 车子停下的时候,时迦的脚变已经不由控制的在车还未曾挺稳的档口,便开门跳下了车。 雪花杨洋洋洒洒的落在她的发丝上,她的身子下意识的轻颤了一下,太冷,偶尔刮起的风,几乎让她整个人连迈开的动作,都有些僵硬。 可她还是迎着雪,快步的朝着那道台阶跑了上去。 冰凉的雪花扑面打在她的脸上,一时间,有些眯了她的双眼。 她跑的有些喘,呼出的热气,像是雾一点点的飘散。 或许是下雪的缘故,视线能触及的范围特别的广,入眼的一切也显得比平日里的黑夜,更加的清明。 时迦的脚印一个个的踩入无人踏足的积雪上,留下一个个印记。 午夜梦回,这个地方,是时迦记忆最深的,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的那段记忆,时迦并不害怕这片墓地的宁静,甚至,在这一刻,让她觉得,她的内心从未有过的平静。 在快要到达那熟悉而已经有些陌生的角落的瞬间,她的脚步才慢慢的放缓了下来。 心脏跳动的脉搏声,清晰的缭绕在她的耳际。 她抿着唇,紧紧的,害怕那股情绪会从心底跑出来。 可是,即便再缓慢,也有一秒,终究是会走到终点的,当她站在墓碑前的那一瞬,时迦看到了照片上,那巧笑嫣然的女人。 那是苏慕妍,她的母亲。 和记忆中的模样一般无二,她依然还是那么漂亮,笑的时候,像是能将覆盖在时迦心头的那层坚硬的冰,顷刻间融化。 头顶,一把深蓝色的伞挡住了落在她身上的雪。 厉津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她没注意,但是,当头顶撑起伞的瞬间,她却开了口:“我妈妈看上去很年轻是不是?” “我是不是和她很像?” 时迦蹲下身子,手指摩挲着照上女人的面庞,动作很慢,也很轻,她的眼神闪烁着一层淡淡的光泽:“他们都说,我像我妈妈,可是,其实我觉得并不像,起码我妈妈生的比我柔和很多。” 而她,有着一张并不温顺的面庞。 她也没有她母亲那般,温柔,大度,优雅。 “我想,我妈那时候或许未必真的有多快乐……” 时迦的手抚过墓碑上的每一寸,其实小时候上小学的时候,她无法懂得抚摸旧物怀念已逝去的人,是何种心态,后来,妈妈走了,她便突然懂了。 当她做完一切,她静静的杵立在墓碑前,看着眼前的雪夜,唇角噙了噙,低喃着:“妈妈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阿南平安无事的吧。” 时迦不信鬼神,可她还是渴望偶尔站在这的时候,祈求母亲能够保佑外婆,保佑阿南…… “你们很像。” 厉津衍的声音很纯粹。 “我没我妈那么温柔。”苏慕妍的温柔,是她永远也学不会的,而那份温柔,却也是永远无法从她心底彻底抹去的记忆。 默默的,时迦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直到双腿明显的被冻的有了一丝疼痛—— “好了。” 时迦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厉津衍,四目相对,她想要解读他眼底的隐藏的情绪。 “陪我去见见我妈吧。”厉津衍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说话的时候,音符没有起伏,像是再提及一件很是普通的话题。 当然,在他看来,或许,这本身便是一件极为普通的事。 他想让他的母亲,见见他所喜欢的人。 “嗯。” 时迦知道他的母亲过世,可她却从来没有见过厉津衍母亲的照片。 厉津衍虽然是一个很霸道,很强势的男人,可某种意义上,他也是一个很沉闷的男人,关于他的事情,他很少提及,也很少去回忆。 …… 不过数十步的距离,意外的相近。 时迦看到照片上的女人时,微微的有些失神,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对逝者的尊敬,时迦对着墓碑行了礼。 厉津衍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侧脸上,什么都没有多说。 男人和女人不同,有些话,有些事,只需要藏在心中就够了。 …… 回到车上的时候,时迦的脑子里还回忆着照片上女人清冷的面容。 厉津衍的母亲,似乎并不是以个爱笑的女人。 看起来,有些严肃,或者,就像厉家这样子的家族,厉家的媳妇,就该是那样子的。 “你是想带我见见你妈?” 驱走了先前的寒冷,时迦忍不住开了口。 车子在一个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停下,听到她出声的时候,厉津衍狠是自然的偏侧过头看向她,坐在驾驶座,他的眼眸漆黑而幽深,那双眼的眼底,看不到一丝波澜的浮动。 “可你只看一眼就够了吗?” 直至离开,时迦都没有听到关于他说起关于他母亲的一切。 厉津衍的表情很淡也很浅,平日里覆再脸上的阴鸷表情,此刻却见不到半分踪迹,他一旦收敛眉宇间的锋利,看上去,虽然依然清冷,可去明显并没有那么的疏离。 “看过一眼,便好了。” “你还没有和我说过你妈的事情。”时迦虽然精神状况并不那么的好,可却还是开口问起了关于他的事情。 红灯跳转绿灯。 开动车子的同一时间,厉津衍的视线也下意识的偏看了过去,落在了时迦的脸上,声音低低沉沉的,像他该有的口气:“你想知道哪些?” “你和你妈关系好吗?”时迦问出了口。 厉津衍回答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的停顿:“我们关系很好。” “……她是怎么样一个人?” 问及这点的时候,厉津衍明显沉默了一会,不过,也只是短短的几秒,他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她是一个女强人,对待任何事情要求严苛,认真,专注,交集能力也很好,可能是天生的,家族从商,因为没有男丁的缘故,作为家里唯一的血脉,她对待自己也同样要求苛刻,凡是她要做的事情,都寻求完美……” “那对你呢?” 众多的讯息在脑子里穿梭而过,时迦却还是寻找到了他未曾触及的话题。 “很严苛,但也很好……” “……” 时迦的脑袋靠在床沿口,她张口想要再问些什么,可不知是不是车内的暖气太足,她有些犯困,迷迷糊糊的,所有的问题便留在了脑子里。 没有听到女人的声音,厉津衍的余光很自然的扫过副驾驶座上的女人的侧脸。 睡着了—— 他的唇抿着,看不出息怒,可却明显能够感受到车内的气氛一点点的转化着。 车内一时间安静的异常。 而厉津衍的视线,却频频的落在女人那张微显苍白的脸上。 在路旁将车停下,厉津衍取下那件挂在车座后的黑色大衣,披在了时迦的身上,他没有立刻驱车,而是将所有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细细的打量着她那张精致,那张消瘦而白净的面庞。 她的手不小心顺着衣角滑了出来。 他的视线却很好的捕捉到了那手腕上的链子上,那上面,挂着一枚钥匙,是那天被她捡起过一次的那枚。 —————————— 一夜梦境缠绕。 时迦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看着周围的环境,微微的有些慌神。 这是一间医院的休息室。 想到阿南,时迦所有的动作有些快,几乎想也没想,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只是,刚打开门,便迎面撞上了一个男人。 一身白大褂,清隽而儒雅的面容,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看到时迦的时候,唇角下意识的噙起了一抹弧度:“醒了,怎么不多睡会。” 显然,这个男人认识她。 而时迦,也自然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 梁斌,时迦回国后找的主治医师。 一个刚迈过三十岁的男人,性格温和,似乎是看她面色不好,担忧的蹙了蹙眉,下意识的开口:“是不是精神不太好?你的病……” 103.103-为了安慰你,我就勉为其难的抱一抱你吧(3000+) 时迦的眉下意识的蹙动起来,她知道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按时按点的吃药,身边杂乱的事总让她无法分神。 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潜意识的,她不想再去纠缠自己是否真的病入膏肓,所以,在听到梁斌那明显怀疑的口味,让她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他。 “时迦,虽然我接手你的病情并不久,但是,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的情况……” “梁医生,我想先去看看我弟弟的情况。” 时迦的唇深抿着,她下意识的抬手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逆。 梁斌作为心理医生,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也好,在看到时迦下意识的避开他发问的同时,便知道,她的情绪病不好,出于医生的责任,他虽然知道这会引起她的不快,却还是在时迦越过他身边的时候,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臂。 “时迦,你这样子的情绪……鼷” “……”时迦的身子被扯的轻晃了一下,她下意识的转身,将视线落在梁斌跩着她腕上的那双手。 没吭声,是沉默。 她感受着自己烦躁的情绪,可她却没有将这一切宣泄出来。 隐忍着,时迦深吸了一口气,一点点的抬起头,视线,顺着手臂,落在梁斌那张儒雅的脸上。 梁斌被她直接注视过来的视线看的心口轻颤,或许是那视线太清晰,幽深,原本抓着她的手,下意思的抖了一下,猛地抽了回来。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个拉扯的动作,在那一瞬,让他莫名的觉得有些尴尬。 “抱歉,时迦,我只是看你的情况。” “没事,”时迦的声音很轻浅,她将目光收回,心底知道自己从心底窜起的怒意其实本不该是对梁斌的,可是有些控制不了降入冰点的言辞。 或许是知道,是自己引起了两人之间没必要的僵持状态,时迦尽可能的调整好情绪,开口:“是我该说对不起,我的情绪不是那么好,你知道……” “没事,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知道你只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时迦,你其实……” 梁斌看着时迦清冷而微显露出焦躁的面容,没由来的,心底像是压上了一块沉闷的石头。 “梁医生,我自己现在的情况我知道,我也暂时还能控制的住,”时迦其实不愿意解释太多,可当她内心情绪混乱的想要转身离开的那一瞬,她想到了厉津衍,也想到的厉言灏,所以,即便她的情绪明显已经有些失控,她还是耐下了性子,好好的对梁斌开口解释,“但是,我需要去看我的弟弟,我的病,如果有需要,我会主动找你。” 时迦这么说,梁斌自然再也没有理由拦下她。 只能默然的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口,想要叫住她,可声音却没由来的卡在了喉结,有些发不出来。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低头看了一眼还拎在手上的早饭,抬了抬,最终只能默默的放下。 ————————— 戚七正思忖着什么,一时没有留意走近的时迦。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时迦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她的面容并不太好,略微有些苍白,眼圈也有些黑,看上去一晚上没睡好,心底一时间有些没底:“迦迦,是不是休息室睡的不舒服?要不……” “没有,我怎么会睡在休息室的?” 时迦并没有忘记昨天晚上她是和谁在一起的。 脑子里没由来的窜出墓碑前的那一张照片,她的心思有些飘。 “哦,你忘记了吗?”戚七愣了一愣,问出声后,又反应过来,“也对,你是睡着了被厉总抱回医院的。” 时迦看着戚七,没有接话。 戚七将脑袋凑近时迦,表情有些认真:“其实昨天,是我让厉总抱你到护士的休息室休息的,知道你一定不会回去睡,所以就和以前的同事打了一声招呼,让你安置在那儿了。” “梁斌他怎么知道我在那?” 时迦其实大抵能猜到一些大概,只是,对于梁斌的问题上,还是下意识的提了一句。 戚七的眼珠子转悠着打量着时迦,看她脸色不太好,乱猜了一通,心底暗思忖着:该不会是梁斌把时迦惹生气了吧。 心底泛着嘀咕的同时,也跟着开口道:“昨晚你被厉总拉走之后,我原本是打算去找你的,不过遇到了梁医生值班,问起你怎么样,我就把事情说了一下,他不会说了什么惹你生气的话儿吧?” “梁医生这人真是的,还喜欢你,怎么连话都不会说……” 时迦的眼眸瞥向戚七,黑白分明的眼眸有些深。 戚七被时迦盯的有些怪异,原本要出口的话没由来的咽了回去,心底咕噜噜的冒着狐疑的泡泡:“迦迦,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 “你打算和厉总在一起,所以梁医生出局了吧?”戚七说到这儿,灵光一闪,心底越发的肯定了这个答案。 时迦鬼使神差的抿了下自己的唇,越过戚七,直接走到了重症监护室外,视线越过玻璃窗,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时南。 “迦迦,你和厉总在一起了?” 戚七其实不想问的,但是她越是让自己闭嘴,可越是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心。 心底还没抗争到底,整个人便凑了上去。 只是,戚七并没有等到时迦的回答,便随着一阵脚步声,而终止了对话。 “时小姐,你弟弟的情况差不多已经稳定下来,你现在如果想进去看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护士给时南做了一些例常检查。 “嗯……” …… 时迦进去的时候,单人重症监护室内只有仪器发出的一系列声音。 很是安静。 时迦坐在边上,伸手握住时南的手,肌肤相贴,时南的手臂她倒是还温暖了不少。其实从始至终,她的动作都不敢太大,那些零零散散的插在时南身上的管子,让时迦看的心底莫名的难受。 时南像是感受到她的手温似得,眼皮突然动了动,睁开,他一点点的偏过头,模糊的视线一点点的清晰,他的眼帘拉的不大,或许是光线一时让他觉得太刺眼,他睁眼的动作并不大。 “姐……” 时迦伸手握紧时南的手掌,凑近他:“阿南,你感觉怎么样了?” “你别……担心,我……没事……” 时南缓慢的眨了眨眼皮,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还靠着氧气呼吸,他整个人就像是在梦中呢喃。 时迦听着耳际响起的微弱声音,所有的声音都像是卡在了喉结,她轻轻的“嗯”了一声,集中精神听他说话:“姐,时家……别回去……” “好,我不回去,你放心,姐听你的,”时迦扯动唇角,让自己看上去温和,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可她还是尽可能的想让自己表现的正常一些,“阿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医生……” “不……不用,姐……你陪……我……就好。” 时南吐字吐的明显有些吃力,眼皮垂的越来越低,几乎已经睁不开。 时迦慢慢的帮他捏好被角,却在他闭眼的时候,听到他呢喃的话语:“姐,我……不疼,只是……很困……我想睡……会。” 说完,眼皮彻底的合上,没有再出声。 心电图嘀嗒嘀嗒的发出一声声仪器的声音,时迦看了时南许久。 直到一阵玻璃敲击的声音响起,时迦才松开时南的手。 …… 关上病房门,时迦还没来得及将目光看过去。 身子却被一双细胳膊突然抱住,一米二多的小个子,厉言灏几乎直接抱住了时迦的腰,动作亲昵的在她怀中蹭了蹭,声音软糯:“女人,你知道你心情可能不太好,为了安慰你,我就勉为其难的抱一抱你吧。” “你怎么来了?” 时迦的背脊僵硬了一下,抬头的瞬间,自然的撞入了厉津衍那双黝黑而深邃的眼眸。 他站的有些距离,和一个穿着白袍的医生交谈着。 “爸爸说你弟弟病了,所以我就来看看你。”厉言灏松开两条胳膊,仰头看着时迦,表情略微有些严肃和认真,“虽然你弟弟这个人我非常不喜欢,不过,谁让他是你亲弟弟,当然,为了你,我勉强的可以做出妥协……” ---题外话---最近的更新有些糟糕,粥粥也挺抱歉的,不过,粥粥还是私心希望妹子们不要抛弃粥粥~ 104.104-我是他儿子,基因遗传,我长大一定比他帅〔3000+〕 “当然,也只是妥协一点点。” 厉言灏出声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也变的很傲娇,还在尾音落下的瞬间,举起手,比了一丢丢,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 他的一整张小脸都是红扑扑的,当她的手触碰到他脸颊的时候,有些冰凉,显然是被外头的天气给冻到了。 “冷吗?”时迦的声音低低的,可是却明显能让人感受到她言辞间对于厉言灏的关切。 厉言灏的小眉毛挑了挑,做了一个很古怪的动作,他那张看上去心事重重的小脸上,那严谨的表情,和他的年龄不符,可随之他摇头的动作,又觉得,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孩而已。 “只是吹了一些冷风,还好,没冻着。鼷” 软软糯糯的声音很是奶气,似乎只有在面对时迦的时候,才能够听到:“奶奶原本是不给出门的,自从在学校里打架的事情被她知道,她整个人都特别紧张兮兮,就怕我被人欺负了,甚至为了这事儿,还打算给我转学,要不是我爸说不用了,奶奶肯定要整天在我耳朵边念念叨叨个不停了。” “你奶奶只是担心你……” 时迦伸手抚着厉言灏的脑袋,心底却闪过一丝疑虑。 厉言灏口中的“奶奶”应该并不是厉津衍的母亲。 “其实我真的没事。” 厉言灏有些不服气的嘀咕着,那张红丹丹的小脸上很是不满的蹙起了眉头,哼哼唧唧的开始念叨:“我才不是打不过他们,只是不屑和他们打架而已。” “嗯,你只是让着他们。” 时迦有些苍白的面容,难得的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可不知是不是厉言灏口中奶奶这个词汇让她想太多,她的视线很自然的朝着厉津衍的方向看了过去。 “你终于笑了,是不是心情好很多了?” 厉言灏见她笑了,紧蹙的眉梢也瞬间跟着松懈了下来,他那双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她瞧,脸上也露出笑颜来:“你要是不笑,明天我爸一定不带我过来了。” “你不知道,我奶奶脾气可大了,除了我爸的话,她从来不反驳,哪怕是爷爷说话,有时候也不一定顶用的,所以,要是你不笑,我爸很有可能,明天就会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抛弃在奶奶家了。” “早饭吃了吗?” 时迦看着小不点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心底的阴郁被一点点的剥开。 “没有呢,爸爸说等会带我们一起去吃。”厉言灏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要不是担心时迦太难过,他这会儿一定还在被窝里睡觉才对。 时迦偏头看了一眼重症室里睡着的时南,正思忖着要不要先带厉言灏先去用早饭,原本站在远处和医生攀谈的厉津衍也正好在这时结束了交谈,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戚七呢?” 从监护室出来,时迦便没有看到戚七。 厉津衍蹙眉的将一直粘在时迦身边的厉津衍一把揪到了自己的身边,为了防止他闹脾气,投过去的眼神,颇带几分警告的意。 “你就知道欺负我这个小孩,有本事,你和爷爷去横,保准只有挨板子的份儿。”厉言灏气鼓鼓的嘟囔着嘴巴,有些愤愤的开口。 可是到底还是害怕厉津衍的,所以,即便是抗议,他的声音都弱的被压的很低。 厉津衍好似根本没听到一般,直接看向时迦:“我让她先去上班了。” 时迦点头,算是回应。 “走吧,你应该还没用过早餐。”厉津衍的面容淡淡。 时迦的视线随着他转身的动作,下意识的落在了他那一身西装上,还是昨天的那一身,他显然没有换下来。 厉言灏一开始还不觉得饿,这会儿是真的饿的不行,虽然性子耿倔,可是就他这个年岁而言,什么事儿比填饱肚子还重要的?所以,几乎在那一秒,便跟在屁 股后头走上了。 …… 进了医院对面的一家快餐店。 厉津衍让两人选位置,自己则去排队。 时迦的目光越过店内越来越多的人流,落在那一抹出挑的背影上。 无论是身高还是样貌和气度,厉津衍站在队伍中央的感觉,总能让人在第一时间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就好似鹤立鸡群的感觉,显然,穿着一身定制西装的厉津衍,和这样的氛围明显格格不入。 “我爸是不是很帅?” 一道软糯却明显透着几分不满的声音嘟囔着在时迦的耳旁响了起来。 时迦自然的偏头,便看到厉言灏正不满的噘着嘴,神情颇为抱怨的瞅着她。 “你不觉得我比他更帅吗?” 厉言灏如今也已经八岁了,再加上他的性子早熟,对于情情爱爱的虽然不一定真的看的明白,可到底也不能算是全然不知是什么东西。 “你不说话一定是觉得我没他帅对不对?”说到这儿的时候,厉言灏的小脸上明显的流露出一丝不满来,他那双漆黑的眼珠子,小眼神有些恼,“但你要知道,我是他儿子,基因有遗传的,我长大了一定比他帅多了。” “嗯,你现在已经很帅了。”时迦有些无奈。 “有吗?可你刚才一直偷看我爸,你都没看我。”厉言灏显然有些不太相信时迦的意思。 时迦经不住被堵的沉默,好半晌才开口:“我那可不是偷看,你不觉得我是真大光明的看吗?” 厉言灏瞅着时迦,琢磨着她话的意思,突然觉得也挺有道理的。 不过,小家伙还是觉得心底有些不乐意,所以他决定,大爆一下,自家老爸的黑料:“女人,虽然你和我爸在一起,一定是对他也是有所了解的,不过有些事儿你肯定不知道。” “……” “我爸你别看他在外面那么威武,神气,大家都让着他,其实他最怕爷爷了,每次只要他敢揍我,我爷爷只要那么一呵斥,我爸保准就得乖乖的坐下。” 厉言灏说的一板一眼,在提及自个儿的时候,那小眉毛有些怪异的抖了两抖。 时迦只静静的听他说,看着他眉飞色舞说话的模样,唇角自然的勾起。 “女人,你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帮我教训一下我爸爸,自从上次去我去你公寓找你,我爸就把我手机没收了,害得我每次晚上想打电话给你都没有办法。” 说了半天,厉言灏终于还是提气了手机这一茬。 想到被没收的手机,厉言灏便忍不住开始吐苦水。 “要我帮你把手机要回来吗?”时迦见厉言灏为手机苦恼,自然能联想到个大概。 “真的?”厉言灏漆黑的眼珠子闪烁了一下,有些发光。 时迦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唇角噙笑,回答了一句真的,让小家伙的脸上迅速的绽开了一抹少见的欣喜。 …… 想当然的,当时迦在看到厉津衍回来的时候,提到厉言灏手机的问题的时候。 厉津衍那双幽冷而深邃的眼眸很自然的扫过厉言灏的面庞,唇瓣的弧度一直都在,不过表情却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喜怒。 “手机不是被你扔垃圾桶里了?”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让厉言灏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他抿着红嘟嘟的小嘴,支吾了半晌,忍不住嘀咕:“那不是被你们捡回来了嘛!” “我扔了。”清清冷冷的,厉津衍出声道。 “你骗人,我知道那手机被你锁保险柜里头了。” 厉津衍朝着厉言灏扫去一眼,随手将一碗粥推了过去,开口:“先吃饭。” “你答应给我,我才吃饭。”厉言灏的摊手将粥重重的推了回去,正想着要如何抗议一番,却连手还没来得及抽回,肚子却是咕噜噜的叫了起来,这一声,小家伙的脸顿时蹿的通红。 时迦原本只是听着,可看到厉言灏那憋红的小脸,心底也有些心疼,看向厉津衍的眼神,也变的有些锐利:“你要不把手机还给他……” 厉津衍抬眼睨看了一眼时迦,动作有条不紊的吃着早餐。 举手投足的稳重和冷傲,即便是在用餐时间,也依然无法掩饰。 时迦原以为他会拒绝,却不曾想,厉津衍清清冷冷的丢下了一句“回去后问赵嫂拿”便将这一事给解决了。 105.105-你他妈再敢骂一句,我……一定毁了你的脸(3000) 一顿早餐下来,心情高涨的自然是厉言灏,一扫平日里眉宇不展的模样儿,总有一种聚力抗争旗开得胜的感觉。 “季叔,大白喜欢吃火腿,你可别忘记了。” 厉言灏拿着厉津衍的手机走在前头打电话,清脆的童音断断续续的飘入了时迦的耳内,似是季恒在另一端问了一句什么,小家伙猛的扭过身子,望向一直跟在后边的时迦,出声:“女人,季叔让我问问你,需不需要将你的手机一起带过来?” 刚到医院的时候,小家伙从戚七那里知道大白被关在公寓里,有些担心,但又不想自己去,所以央求着季叔去公寓将大白给抱来逆。 这会儿,季恒刚好已经到了公寓。 “季叔,那你顺便把时老师的手机也带过来吧,她没手机实在太不方便了。”厉言灏见时迦点头,便忙不迭的又开始讲电话。 “还有啊,季叔,你记得把我的钥匙给收好了,千万别丢了。” “……鼷” 时迦的视线一直落在厉言灏的黑色后脑勺上,小家伙一边讲着电话,一边人已经迈开腿跑到了电梯口,去按电梯了。 “京都那边,我会找人安排好,等时南情况稳定了,就将他转过去。” 厉津衍与她并肩走着,在和厉言灏拉开距离后,突然开了口。 “江城不行吗?”时迦的耳边缭绕着他低低浅浅的声音,心底却因为他的话,而一点点的变得沉重,离开江城,在对于现下江城的医疗水平相比较,那就好似在阐述,这次的病情很糟糕。 “江城在医疗方面虽然不差,可关于心脏这块的专家,江城还是有些欠缺。”厉津衍据实以答,他那双漆黑的眼眸落在时迦微有些苍白的脸上,眉梢微微蹙动了一下。 “女人,你怎么了?” 电梯门打开,厉言灏第一个跑了进去,转身的时候,才发现跟在后面的人没有跟进来。 小家伙正想要上去看看她怎么了。 原本等候在电梯口的人却是一个个的挤入了电梯,厉言灏根本来不及出去,整个小身板便被挤到了边边角儿去了。 时迦整个人有些恍惚,听到厉言灏身声音的时候,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可是还没等她做出回应,身后不知谁的手推了她一把,她脚步踉跄的被推入了电梯,只是她的脚步有些虚,进入电梯的那一瞬,身子惯性的朝着电梯壁撞了过去—— “小心点。” 厉津衍眼疾手快的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在她快要撞上电梯壁的那瞬间,将她一把扯了回来。 “我没事……”时迦抿着唇,压下心底烦乱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点,来医院送早餐的人有些多,整个电梯内,都随着电梯闭合的那瞬间,飘散着一股杂乱的饭菜味。 用早餐的时候,时迦因为胃口不好便没有怎么吃。 当电梯上升的瞬间,那股混杂的饭菜,一下子让时迦胃部剧烈的翻腾起来,她咬着牙,胃隐孜孜的疼痛感,以及那想作呕的感觉,让她只觉得头昏目眩。 她的手下意识的去抓电梯内的扶栏,却因为闭眼的动作,徒然抓了一个空。 时迦面容颓白,双腿虚软,几乎惯性的要栽在地上,厉津衍却早在她手抓空的那个档口,伸出了手臂,将她带入了怀中,他的手劲很大,似乎是怕她直接栽跟头,他手臂能持重的力道,几乎足以将她的人提起。 “忍得住吗?” 时迦只觉得耳旁有一股热气拂过,被压低的四个字,咬字的时候,有些沉。 “我没事……” 她低喃着回答,虽然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男人,她还是顺带着做了一个摇头的动作。 腰际的力道加重,时迦额头密密麻麻的渗着汗,她伸手去掰他的手臂,整个掌心却全是虚汗,根本掰不开。 “厉津衍……” 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自后响起的声音却截断了她欲开口的言辞:“你不需要逞强。” “我只是……”时迦张了张嘴,开口的同时,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她猛的转过身,手用力的一把攥住他黑色大衣—— 鼻息间,那股肆意飘散的饭菜味淡去,被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以及男人那独有的气息所取代。 时迦尽可能的将脸和他凑的更近,深吸了一口气,才悠悠的开口:“我只是闻着味道有些难受……” 厉津衍微颔首看着她,怀中的女人紧攥在他大衣上的手,指尖泛白,以及那几不可查的颤抖,让他的心底忍不住有了一丝起伏。 “有没有好点?” “嗯……” 时迦的尾音刚落,原本被挤到另一边角落的厉言灏终于挤了过来,一双手很不客气的抓住了那双搁在时迦腰上的大掌,微染戾气而冷硬的声音便跟着响起:“爸,你别老是在大庭广众的时候吃我老师的豆腐!” 厉津衍斜睨了一眼厉言灏那张愤愤的小脸,空着的那只手,径直扯住了小家伙的后领子,将人往自个身边扯。 可厉言灏哪里肯因此松开手,跩着厉津衍的另一只手不肯撒。 电梯每到一层都差不多有人下去或上来。 而一大一小的两人间的拉扯,很快的引来了电梯内人的侧目,特别是在男人还怀抱着一个女人。 时迦是知道厉言灏的脾性的,他要是真的耿起来,肯定不会轻易松手。 “先放开我吧,我已经没事了……” 说话的时候,时迦自然的抬起头看他,却在对视上厉津衍那双漆黑眼眸时,莫名的卡声了。 而正巧这时,电梯门“叮——”的一声,到了。 厉言灏像是得救一般,整个人一溜烟的挣开了厉津衍的魔抓,跑到了另一边,伸手拉住了时迦的手:“女人,我们快点出去。” 时迦正想着开口对厉津衍说什么,男人的手臂却已经很自然的抽了回去。 …… 三个人才刚出了电梯,拐入一条回廊,一个护士便眼尖的看到了时迦,连忙跑过来,蹙眉开口:“时小姐,你快点去病房,你弟弟他和人打起来了!” 第一秒,时迦还没听明白过来。 可也只是短暂的一瞬,她的人已经快步的朝着时南监护室的病房跑了过去。 入眼的画面有些触目惊心,病房外围着不少的护士,甚至连匆匆赶到的医生都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时迦快步的挤开人群,站在病房口时,她的面容早已冰冷。 整个监护室内一片狼藉,凳子椅子,甚至连一台仪器,都打翻在了地上。 插管早已被时南扯的乱七八糟,散落成一片。 时南只身穿着那套单薄的病号服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一身的狼狈,他的面容很苍白,血色尽褪,干裂的唇瓣,一闭一合,似是在尽可能的呼吸,像是周围的空气内氧气太过于薄弱。 “你有种……再骂一次试试!” 时南咬字狠而阴鸷,一句话,即便微弱,可依然能让所有人听出那话语中临近崩溃的愤怒。 时迦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停下脚步,但她知道,在那一秒,她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一块石头,狠狠的敲击了一般。 时南那双苍白而颤抖的手,正死死的掐着江韵的下巴,力道大的,几乎捏的那张脸变了形。 江韵整个人仰躺在地板上,惊魂未定的面容上,她吓的几乎连开口说话的本能都忘记了。 她瞪大着眼睛,伸手疯狂的想要去抓不远处的轮椅,可她的手不够长,连够都够不到。 翻倒的轮椅,轮子不断的旋转着。 “我……时南,你……你这个疯子!” 江韵惊恐的叫着,可因为被捏住了下颚,她的声音听着含糊不清。 “江韵,你他妈再敢骂一句,我……一定毁了你的脸!”时南的声音尖锐而森冷,他的手臂一直在颤抖,可他却依然稳稳的跪在那里,弓着身子,捏着江韵不曾松开分毫。 “……你们就是对狗杂\种,时迦,你……都是!” 江韵整个人不断的颤抖,可是她却不肯放弃咒骂,或许是玄关口的那道暗影投的太近,她在骂完后,艰难的扭动了一下脖子,当她看到站在门口的时迦时,像是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顾不得被扣住的下巴,疯狂的去抓地上的绒毯,动作慌乱的往自己的腿上盖去…… 106.106-韵,你今天既然敢来这,我就敢动你(3000+) 她顾不得被扣住的下巴,疯狂的去抓地上的绒毯,动作慌乱的往自己的腿上盖去,可她越是慌乱过,那手便抖的越厉害。 明明本该很简单的事情,可却在这一秒,方寸大乱。 江韵的上半身被时南的胳膊死死的压在地上,她无法起身,也无法去掩盖住那双残缺的腿逆。 难堪,悲愤,狰狞。 一一的在她的面庞上浮现而过。 手中的绒毯因为她的慌乱,卷成了一团,早已无法掩盖住她那残缺的腿部。 “你来这做什么?” 时迦的声音清冷的像是覆上了一层冰,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听到那一抹熟悉的声音的瞬间,时南的身子猛的僵硬,他的呼吸有些不稳,那病态的面庞上,几乎满是倦怠,他慢慢的抬起头,看到时迦的时候,原本面上的戾气瞬间隐去鼷。 “啊——” 江韵抓狂的一把推开压住自己的时南,西斯底里的尖叫声,几乎响彻整个楼层。 时南的身体早已无法负荷,当江韵疯狂的伸手推开他的那一身,他的身子几乎无可避免的被狠狠的推了出去。 那一瞬,时间的面容白的极尽透明。 “谁准你过来的!” 脑子里最后那根清醒的弦像是在那一瞬“啪”的一声,彻底的断裂。 时迦没有做任何思考,人已经冲了上去。 她甚至顾不得江韵的模样,全部的心思都落在时南的身上,她扶着时南的背,让他坐起身,她的眼神中,恐慌胜过了对江韵的愤怒,掌心紧贴着时南的背脊,可她却忍不住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 “阿南?你怎么样了?你听得到姐姐的声音吗?” “……” 没有回应,时迦看着时南微张的唇,看着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皮,可半敛的眼睑却怎么也睁不开。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块石头狠狠的砸下一般。 “阿南……” “……姐,我……没事。” 时南只觉得耳边全是一阵“嗡嗡”的声响,嘈杂而烦乱的声音让他根本听不清,可他还是强撑开眼,看着时迦,努力的试着开口:“姐,我……只是,有些累……” “嗯,姐知道,姐扶你躺着。” 时迦攥着时南手臂的十指不断的用力,想要将时南从地上搀扶起来,可是时南太沉,几乎压的她双腿都挪不开半步。 全身的肌肉都开始绷紧,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负荷时南的体重。 突兀的,一双宽厚而修长的大掌从她的怀中将人抱了过去—— 厉津衍漆黑的眉宇深深的拧着,身高优势让他轻而易举的从时迦的怀中将人径直接了过去,他几乎没有丝毫停顿的将时南弄回了病床上,动作迅速而简练的做好一切。 转身,冷眼扫过还显然不在状况的医护人员,声音清冷而沉敛:“看看他的情况怎么样。” 他的话,无疑起到了很有效的作用。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瞬间,原本还杵在外边的医护人员便匆匆的涌入,开始再次的为时南插上管子仪器。 “阿南——” 时迦想要扑上去,可一只结实而有力的臂膀将她整个人禁锢在了怀中。 厉津衍的力道很大,几乎将时迦圈在怀中无法动弹。 “放开我!” 时迦只觉得这一秒,脑子彻底的空白了。 她在厉津衍的怀中不断的挣扎,甚至抬脚踢他,张口咬他,发疯似得想要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 “请家属先出去,病人的情况很危险,我们现在要进行抢救!” 一名护士匆匆的转身过来,言辞快速的开口。 时迦的眼神茫然,她的耳膜边是那一声声“嘀嘀”的心电仪器的声音,视线从混沌到最后落在那仪器上的线条波动上,看着起伏的线条心率越来越低,她只觉得天旋地转。 “阿南!” “时迦,你冷静点!” 厉津衍看着要往上扑的时迦,猛然将她整个人悬空的抱起,扛着她,直接出了病房。 病房门合上的那瞬间,时迦疯狂挣扎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眼泪顺着眼角滚落,她的神情木纳而彷徨,厉津衍松开她,看着她惨白的面容,抿起的唇线越发深了一些。 时迦的背脊靠在冰冷的墙面上,她的身子经不住的颤抖,可她却麻木的毫不自知。 双腿的力气像是被抽离了身体。 她就那么顺着墙面,滑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女人,你别难过,一定不会有事的。”厉言灏的那一撮眉毛深深的皱起,脸上满满的全是担忧,或许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子的时迦,小家伙十分的无措,他只能伸出自己的小手,去握住她的手掌。 “……” 时迦不吭声,她的眼睛没有聚点的目视着前方。 直到一抹身影跃入她的眼帘,才一点点的开始变得清明。 她的目光从一开始的木纳到一点点的冷凝,时迦就那么盯着江韵,没有眨一下眼睛,看着对方慌乱的在轮椅上坐好,看着她那忙乱的用毛毯盖上腿的模样…… 时迦的唇噙起了一抹笑。 冰冰冷冷的笑,冷的足够让人发憷。 时迦一点点的从地上起身,当一名护士经过的时候,她突然伸手拉住了对方。 “麻烦你,帮我将孩子带离一下吗?” 护士被突然拉住先是一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厉言灏,又看了一眼重症监护室里的情况,以为怕孩子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很是自然的点头应下。 厉言灏一听时迦这么说,便知道她要赶自己走,有些生气:“我不走!” “乖,大人之间的事,你还太小,不适合在这。” 时迦伸手抚了抚厉言灏的脑袋。 厉言灏想要反驳,可是看到时迦那张苍白而倦怠的面庞,原本要开口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或许是不想让她更闹心,他只好勉强的应下:“好吧,那我不留在这里了。” 说完,厉言灏还下意识的瞄了一眼自家亲爹,见他没反应,呶了呶嘴,只得欣欣然的跟着那护士离开。 …… 时迦隐忍着,看着厉言灏的背影彻底的消失,脸上的表情也随之一点点的淡去。 江韵正打算离开,可时迦突然挡住她去路的动作,让她推动轮椅的动作下意识的往后: “时迦,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我应该干什么?” 时迦伸出手臂,几乎在江韵要往后退的瞬间,按住了轮椅的刹车。 “你……你不能……” 江韵被时迦那双阴鸷的眼神盯着身子发颤,她惊恐的看着她,那是一种从四肢百骸窜起的冷意和惧怕。 “我不能?江韵,你今天既然敢来这,我就敢动你。” 时迦俯下身,她目光犀利的盯着眼前身子颤抖的女人,视线越过她还未来得及盖好的膝盖处,缺了一条腿,那空荡荡的位置,残缺的,怪异的。 “你……你看什么!”江韵顺着时迦的视线落在自己那没有腿的膝盖上,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她的手紧紧的攥着轮椅,眼神殷虹,声音尖锐的叫嚷了起来,“时迦,你凭什么这么看我!都是因为你!是你这个该死的杂\种害我成了现在的模样!” 时迦冷冷的笑着,伸手抓住江韵盖在腿上的毛毯。 像是知道她要干什么,江韵“啊——”的尖叫起来,她疯狂的伸手去抓时迦的脸。 时迦没有躲,任由着她那尖锐的指甲划破了自己的脸颊。 可也在下一秒,时迦一把抓住了江韵的手腕,一个耳光狠狠的甩在了她的脸上,硬生生的将她的脸甩偏了出去,那一声巴掌声响亮的回荡在回廊中。 江韵愕然的捂住自己的脸,不可置信的盯着时迦:“你……你竟然敢打我。” “如果我弟弟有个万一,江韵,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时迦的面容冰冷,她松开禁锢住江韵手臂的手,立在她的跟前,俯看着她,“到时候,即便是江家,也救不了你。” “你……” 江韵气的脸色发青,或许是因为时迦的那一巴掌,她已经完全急红了眼:“时迦,你有什么可嚣张的,你不过就是一只被玩坏的破鞋!你勾。引贺家的叔侄还不够,呵,现在还勾\引上了一个?你这样一个整天摆弄床上功夫的女人,你装什么清高!我看你就跟你那死去的妈一样,只会勾 引男人,攀高枝!” 107.107-我妈已经过世了,姨是不是该给一个说法〔3100+〕 “啊——”江韵的身子被猛然的一把拽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人还来不及挣扎,被一股力道给生生的拽出了轮椅。 那一瞬间,时迦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将她连人攥拖出了轮椅。 她的力道大的惊人,几乎是悬空将人扯起的。 江韵的尖叫声,哭喊声几乎充实了时迦那敏感的耳膜,可是时迦没有松手,她将人狠狠的甩在了地上,看着江韵慌乱的捧着毛毯无措而崩溃的动作,面上的表情冰冷的看不出一丝的情绪逆。 “你这个祸害,贱\人!” 江韵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可她嘴里的咒骂声却从未停止。 时迦只觉得耳膜很疼,这个世界上,母亲,从来都是她最为敏感的逆鳞。 她听不到周围人在一旁的呼喊,伸手便要将人从地上扯起来—鼷— 手臂被人从后握住,厉津衍宽厚的大掌紧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动作给硬生生的挡下,她的整个人的神经都是绷劲的,所以,当她被跩入男人怀抱的瞬间,她竟有那么一瞬,觉得,厉津衍的怀抱温软的像是一团棉絮,让她沉陷于其中。 动作,在那一秒,停了下来。 “放开——” 她挣扎,可是挣扎不了,反而因为她的话,伸手男人的力道加重了一些,他的胸膛紧贴着她冰凉的背脊,他的呼吸一声声清晰可闻的喷洒在她的耳膜,他就像是一张无形的巨网,在这个时候,将她彻底的包裹在其中。 呼吸剧烈的起伏着,她的眼眶红绯红。 “狗咬你一口,你也要咬她?” 厉津衍的声音很沉,他知道时迦已经失控。 而这里是医院。 “我为什么要咬,我直接扒了狗皮!” 时迦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停下的挣扎,可当厉津衍的声音在耳旁清晰的响起的那一瞬,她的理智恢复,但,她的声音却是贯彻到底的冷。 是沉默,他没吭声,也不知是认同还是否认。 不过,也只是短暂的一秒,厉津衍松开了禁锢着她的双臂。 低低沉沉的声音有着她熟悉的旋律:“我帮你。” 时迦愣了愣,他没想到他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松开了自己,在听到从他嘴里吐出的这三个字,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平静了下来。 那“我帮你”三个字太深,时迦一时有些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意思。 “时……时迦,你……” 江韵趴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她狼狈的匍匐着,惶恐的瞪大着眼睛看着时迦,那是一种彻彻底底的惊惧,让她抖的根本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时迦看着江韵的模样,神智突然变得清醒。 医院的回廊上,不知什么时候,围满了一圈的人,眼神复杂,指指点点。 时迦只是稍稍的朝着江韵挪出了一步,她的动作没多大,反而是江韵,吓的整个人都往轮椅后面缩,瑟瑟发抖的身子,像是时迦是一个武大粗壮的莽夫。 就在这时。 一道慌乱的脚步声拨开人群,匆匆的响起。 江姿蔓跑的很急,她穿着一双高跟鞋,拨开人群的那瞬间,时迦的视线便注意到了她。 原本儒雅的女人,此刻面容上因为奔跑过度而微泛着白,不知是不是看到江韵的模样被震慑到了,她本该温柔的表情,第一次流露出一种森冷的味道来。 “姐,姐你救我……” 江韵看到江姿蔓的那瞬间,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找到了一块漂浮在海面上的浮木,伸手去抓。 江姿蔓只觉得喉结处像是被卡了一根刺,吞咽都会疼。 她的视线下意识的看向时迦,那种眼神,还是时迦第一次从中看到。 江姿蔓一边将江韵扶回轮椅,一边扫过周边围观不止的人。 那眼神很凌厉,原本围观的人还想要看热闹,见到这般,最后纷纷散了开去。 只剩下寥寥的几人还在原地。 “姐,她……” 江韵被扶上轮椅时,整个人都是瑟瑟发抖的,她死死的抓着盖好的毛毯,手掌被她捏的咯咯直响。 而她的那一声姐,让江姿蔓本就阴郁的面容更加沉了两分,优雅的声线在那一秒,化为的训斥: “还知道我是你姐,你闹腾什么,迦迦是病人,你和她闹?” 江姿蔓的话,虽然是在骂江韵,可仍谁也听的出来,她话里对江韵的维护。 甚至,那一句“迦迦是病人”更是无形中,多了一层别的意思。 时迦冷面如故的看着面前的姐妹情深,唇角的弧度拉的有些嘲弄的味道,江姿蔓是江家这一代最为出色的女儿,在江城的圈子里,所有人都夸赞江姿蔓是多么温柔贤惠,多才多艺的名门闺秀。 “……” “迦迦,阿韵她比你小,你别和她计较,我回去后,一定会教训她的……” 江姿蔓在江韵要开口的瞬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冷冽的眼神,示意她闭嘴,转而又以一种,算不上熟路,也算不上生硬的语调开了口。 “江姨说笑了,她是您妹妹,我怎么敢和她计较。” 时迦觉得自己一定是气过了头,要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平静的说话,可她确实是说了,虽然她的声音有些冰冷,可是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再做任何过激的举动。 江姿蔓原以为时迦会当她的面再出手,可是意外的,她发现此刻的时迦异常的冷静。 一时有些被时迦的话给噎到了一般。 可时迦却并没有因为她的沉默,而静默,她的声音很平静,可是那份平静里的冷漠,却不是一点点可以概括的:“不过……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请教一下。” “……”江姿蔓的面色沉了沉。 时迦权当没看到,继而开口:“江姨,你妹妹刚才说,我妈是一个只会勾\引男人的女人,那么江姨你觉得……” “是阿韵口无遮拦,迦迦,你别放在心上。”时迦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江姿蔓给截下,有些话,不需要听全,便能懂那其中的意思,时迦的话,江姿蔓自然的听得懂的。 江韵骂了苏慕妍是贱\人那她江姿蔓又算什么? “迦迦,你看阿韵这样,我先带她回去了。” 江姿蔓一向活的顺风顺水,可是这一次,她却觉得,脸都丢在了医院。 “等等。” 时迦看着要走的人,清冷的喊了两个字。 江姿蔓要离开的动作迟疑的半秒,还是停下。 时迦知道江姿蔓这个时候应该没心思开口说话,也没有要等她开口的意思,出声:“我妈已经过世了,江姨是不是该给一个说法。” “时迦,你什么意思?”江韵刚松懈下来的心还没得到缓和,听到时迦的话,神经自然的好似被蛰了一下似得,惊呼出声。 时迦抿着唇没开口,只是看着江姿蔓。 江韵正打算出声,却被一个耳光硬生生的截断。 “啪——” 一个重重的耳光扇在了江韵的脸上,硬生生的将她的脸打偏了过去。 那双还未来得及抽回的手,以及江姿蔓那不动声色的面容,让江韵整个人都懵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亲姐姐会给自己一耳光。 从小到大,江姿蔓都一直宠溺着她,因为年纪比她大了一轮多,几乎是将她当女儿一般的疼爱,而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场噩梦。 “迦迦满意了吗?” 江姿蔓没有去看江韵苍白如蜡的面容,声音冰冷。 时迦面容平淡:“你们走吧。” 这一秒,时迦连要去敷衍的意思都没有半分。 江姿蔓抿着薄唇,清清冷冷的表情没有要说废话的意思,推着江韵的轮椅转身离开。 …… 时迦杵在原地,她感受着四肢一点点的回温。 她没有过多的去注视着江姿蔓的背影,而是在短暂的投去目光后,便将所有的视线落回了病房。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你们可以放心,只要不受什么刺激,不会有事了。” 监护室的门从内推开,医生开口对时迦说。 “谢谢。”时迦晦暗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医生点了点头,带着几名护士便离开了。 时迦觉得双腿虚软,她站在病房外,憔悴的面容,血色回笼,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偏头看向身边的厉津衍,四目相对,她喉头一下子像是被卡住了什么,好半晌,才出声:“刚才我是不是很吓人……” 108.108-姿蔓很有可能并不是夫人的亲生女人(3000+) 厉津衍看着时迦那张已经逐渐平复下来的面容,虽然有些苍白,却比起刚才的模样好了不少。 只是,当他的视线扫落在她脸颊上那道血口子的瞬间,眉梢还是蹙动了起来。 “去上点药。” 厉津衍清冷的声线低沉而透着磁性,手很自然的抚上了时迦的面庞,指腹拂过她脸颊的那道被指甲划开的口子。 时迦下意识想要躲开,可却已经来不及逆。 他的指腹是的温度是炽热的,拂过时迦面庞的那一瞬,时迦莫名的心脏的跳动加大了一拍,看着他,一时间怔怔的抿紧唇不吭声。 …鼷… 从窗口接过医护人员递来的药膏,厉津衍让时迦坐在长凳上,自己则是在她的身边落了坐。 他半侧向她的方向,漆黑的眸子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扫过她清清淡淡的面庞,他和她的距离有些近,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 时迦觉得自己不敢呼吸,有一种男人,天生有着一种让人无可抗拒的气息。 而厉津衍,无论是气息还是面容上,都足以让众多的女人对他陷入沉迷。 “可能会有点疼。” 厉津衍将药膏先挤了一些在手上,接着才用指腹一点点的将药膏涂抹在时迦的脸上。 时迦没有去看他,睫毛半敛着垂下,心底的情绪波动的很厉害,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刻她的手正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角,正襟危坐的坐在他的面前。 她那淡淡的表情,小动作,以及眉心的微微拢起,都让她此刻看起来,就好似一个坐姿端正的小女孩。 那么的听话,以及沉默。 厉津衍涂完药膏,便抽回了手,余光却自然的瞥见了她微微蹙动的眉心。 明晃晃的光线透过窗户打在她的面庞上,不知是不是光线的作用,她的皮肤看起来那么的白。 “好了。” 时迦的睫毛颤了颤,最终还是掀开眼睑去看他。 在对视上他漆黑如墨的瞳孔时,她不自觉的伸手要去抚摸面庞,那丝丝凉凉的感觉,虽然一开始有些疼,却也只是那轻微的好似针扎了一下而已。 “别乱摸,痒了也不能挠。” 厉津衍伸手的动作比时迦的动作要快上半秒前截住了她,握着她的手掌,厉津衍蹙眉叮嘱。 时迦愣了一愣,眸子落在厉津衍那蹙起的眉宇上,唇角扯了扯,突然“哦”的应了一声。 厉津衍瞧着她那一脸好孩子的乖乖样,心底却是有些不放心起来。 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手机却率先响了起来。 时迦看着厉津衍取出手机从长凳起身,短暂的匆匆一瞥,她也看到了手机上的名字,清晰的备注着季恒的名字。 “嗯?” “你现在在哪,我已经在医院了……” 季恒的声音不止透过话筒隐约的传出,更明显的在医院的大厅响起。 时迦的视线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季恒显然这时也发现了坐在大厅旁长凳上的两人,挂了电话,行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们在楼上,正打算上去找你们。”季恒说话的时候,视线很微妙的在两人之间寻了一圈,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中又透着几分意味不明。 厉津衍只是扫了一眼季恒,并没有多话。 季恒也不甚在意,索性将视线落在时迦的身上,似是想到了什么,伸手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从口袋取出手机,递给时迦:“我给你装好了,砸的不是很严重。” “谢谢。” 时迦伸手接过,划开锁,屏幕上显示着好几个未接来电的提醒。 是时家老宅打过来的。 时迦的目光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未接来电,并没有要拨过去的意思,直接将手机收了起来。 “看你这黑眼圈,要不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医院这儿请个月嫂帮你先看着,我倒是知道几个不错的月嫂,要不要帮你问问?” “不用了,我可以照顾的来。” 时迦摇了摇头,拒接。 “才一天你就有黑眼圈了,要是真继续让你这么下去,你岂不是要病倒了?” 季恒说话的时候,余光的视线却是很微妙的朝着厉津衍投去一瞥,甚至也没给时迦开口争辩的机会,就又道:“你即便自己不心疼,到时候,恐怕某人得心疼的食不下咽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别人了?” 厉津衍原本是不打算出声,毕竟,又季恒活络一下,说不定时迦的心情也能好一点。 可到底还是没忍住让季恒继续口无遮拦的说下去。 “我对你的事一直都挺关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季恒对于厉津衍的话至反对意见。 时迦淡淡的瞥了一眼厉津衍,抽回目光的时候,看向季恒,开了口:“我先上楼了,你们如果有事,先去忙吧。” 说完,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季恒伸手抚着自己的下巴,微仰下巴,眼底闪过所有所思的蕴意,看着时迦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开口道:“看上去情绪似乎不怎么好,是出了什么事?” 时迦平日里虽然清冷,可倒是很少有今天这么给人一种倦怠感。 厉津衍将投射在远处的目光抽回,迈开步子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寻了一处僻静的点,掏出了香烟搁在唇边,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香烟,思忖着,没有立刻点燃。 “今年说好的暖冬,这会儿倒是连着下了几场大雪了。” 眺望着仍旧在大雪覆盖下的灌木丛,季恒不由咋舌。 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厉津衍狠抽了一口烟,眉心拢着,也没吭声。 季恒瞄了一眼他的表情,笑了笑:“这坏情绪传染的不轻,你这又是怎么了?” 厉津衍吐出烟圈,漆黑的眸子偏看过去,声音被压的很低: “事情能查吗?” “差不多吧,要是再晚几年,可能真查不到了,毕竟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季恒说话的时候,也顺势问厉津衍要了一根香烟,点燃,吸了一口。 掸了掸指头的烟,季恒略微有些感慨:“这年头,人们都知道抽烟伤肺,可偏偏就离不开这玩意,心烦了就想抽上一根。” “……” “尼古丁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季恒说着,挑眉斜睨着厉津衍,“不过我发现你最近烟瘾越来越重了。” “说正事吧。”厉津衍拉回话题。 季恒倒也不再歪楼,认真道:“当年时迦她妈那车祸,根本上应该是江家的人搞的鬼,不过是谁主使的,还不好说。” “十五年前江氏的资金上应该出了问题。”厉津衍的目光落在夹在双指间的烟蒂上,没有抽。 “照这么说起来,盛元十五年前给了江氏不小的帮助?” 季恒思忖着,面上露出一丝微妙的诧异之色。 一个公司若是财务出了大的纰漏,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便能轻易摆平的。 “不过这次调查,我倒是发现了一个挺有趣的事儿,”季恒掏出一块手巾擦了擦身后潮湿的石凳,安然落座后,掀开眼皮看向厉津衍,道,“你还别说,就江家,当年还有一庄光怪陆离秘辛。” “听说当年江林想娶的根本不是现在的江夫人,是现下江夫人的孪生姐姐,不过可惜后来莫名其妙的就过世了,而且,我查到的资料上看,江姿蔓很有可能并不是江夫人的亲生女人,而是江夫人的那位孪生姐姐的遗孤。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说的通,为什么当年堂堂的江家大小姐,却要一个陌生人来资助学业。” 季恒说的饶有兴趣。 毕竟,扯八卦,谈论别人家的是是非非,似乎总是人们闲暇时不得不说的恶趣味。 “估计听到这里你也大概的猜到了,那位资助人是谁了。”季恒不咸不淡的说着,唇角带这笑,却又并没有多少温度。 厉津衍伸手捏了捏眉心,合上眼,声音微带沙哑:“是什么时候得到资助的?” 季恒看了一眼他的动作,见他眉梢略带疲态,也便长话短说道:“应该是从江姿蔓十六岁就收到了资助,不过资料上显示,时骞第一次见她,应该是江姿蔓二十岁那年。” 109.109-“女人,要不你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3000+) 厉津衍只静静的听着,不置言辞可否。 “少抽点烟,你上个月的身体体检单似乎不是太好吧?”季恒见他再次抽出一根烟想要点燃,关切的开了口。 厉津衍捏着打火机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季恒,心底不知是思忖到了什么,原本要点烟的动作,便停了下来,声音低沉缓和:“江家那边多留意一点。” 季恒点头,目光扫过厉津衍不算太好的面色,开口道:“瞧你脸上也不好,要不进去检查一下?” 厉津衍低眸扫了一眼腕上的表,临近九点,九点半公司还有一个会议,他沉思了半晌,开口对季恒说:“不用了,一起去公司吧。” 季恒也没反对,厉津衍的性子,他太了解不过茶。 一般他要是做了决定,必然是别人改变不了的,索性,他也没再劝说,比了个手势,留下一句,我去开车,便率先走向了车库。 —————— 鼎创集团的办公大楼。 会议一直开到中午十二点才结束,厉津衍离开会议室,跨进电梯的同时,作为秘书的杨小姐便率先的告知了,厉老夫人已经在办公室的消息。 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厉老夫人正坐在沙发看杂志。 厉津衍随手将文件从秘书的手中接过,进办公室的同时,自然的将门带上。 “津衍你开完会了,快过来坐下,我今早见你脸色不是很好,特意给你炖的,多补一补,你工作这么辛苦,不能熬坏了。” 厉老夫人见厉津衍回来,连忙搁下了手中的杂志,将原本搁在茶几上的保温盒打开,汤汁的鲜香味随着老夫人的动作,飘了过来。 “可以让月嫂送就可以,何必自己亲自跑一趟。”厉津衍随手将文件搁在办公桌上,这才有条不乱的走向厉老夫人。 或许是因为长年保养的好,如今年过半百的厉老夫人看上去很年轻,好似不过四十出头的模样,乌黑的头发只留到耳畔以下的位置,穿着很低调,没有全身的名牌装扮,却朴实而整洁。 一般若是不知道其身份的人,必然会认为,对方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中年教师。 “我怕月嫂拿过来,你不吃,还是我亲自看你喝了才放心。” 厉老夫人将盛好的那一碗汤递给厉津衍,笑眯眯的看着他接过,这才在他身边坐下。 和厉言灏小朋友口中那个强势的奶奶不同,眼前的厉老夫人明显和蔼很多,慈眉善目,瞧着,像是怎么也不会发脾气的人。 厉津衍倒也没有多说,却很是顺从厉老夫人的意思,端起汤碗,一口喝完。 “味道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碗?”厉老夫人笑眯着眼,作势要再帮他盛。 厉津衍却是按住了她手中的动作:“妈,不用了,先搁着吧,我等会喝。” “那你记得要喝。”厉老夫人也没多说,见他说等会喝,索性将保温盒盖好。 虽然这次老夫人的确是奔着送汤的目的来的,不过,人到了,自然难免要提一些别的什么的,所以,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拉住了要起身办公的他,道:“津衍,听十三说,你最近和一个姑娘处的不错,你们俩关系确定了没?” 厉津衍起身的动作停下,掀起眼皮看向笑容温和的厉老夫人。 轻轻的“嗯”了一声,也不知是回答前面这句,还是后面这句。 厉老夫人虽然不知道厉津衍这嗯的是那一句,可还是有些喜上眉梢,毕竟,不管前者后者,只要真有那么一个女人,那都是好事儿:“你也老大不小了,三十四也是该成家了,要是觉得人家不错,就尽快的把婚事给办了,省的你爸整天在你耳边唠唠叨叨的,你要是有什么事儿解决不了,就跟我说,只要你和那姑娘处的好,我一定会帮你把事儿给办的妥妥的。” “婚事不急。”厉津衍沉着气回答。 厉老夫人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眉禁不住的跟着蹙动了一下,心底突突的跳了起来,脑子里便跟着想歪了:“你别不是玩弄人家姑娘家感情,那可不行,你爸到时候……” “她还小。” 知道厉老夫人要说什么,厉津衍索性直接截断了老夫人的话。 “……”厉老夫人先是愣怔了一下,眉梢抖了一下。 虽然说,这么多年下来,她和厉津衍这个继子的关系相当不错,也没任何矛盾,甚至当初还能得到继子那一声“妈”的称呼,可厉老夫人到底和他相处了这么几十年了,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性子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在听到那一句“她还小”,厉老夫人立马想到了十七八岁的小女孩。 保养得宜的脸上,这会儿也不免露出一抹古怪的味道来。 “……那姑娘几岁?” 心底虽然那么想,可到底还是得问问清楚。 毕竟,若那女孩儿真和他相差个十六岁,那可不是开玩笑儿的。 先不说那姑娘人好不好,单说年岁太小,若是未成年人,那老厉估计会直接扒了自家儿子的皮。 “成年了。” 厉津衍的视线很自然的睨看了一眼厉老夫人,似是将她心底的顾虑一览无遗的看了个透彻。 厉老夫人听他这么说,心底放心了不少,不是未成年就好,正琢磨着要问问那姑娘具体的年岁,办公室的门却适时的从外被敲响。 没等应声,季恒便很自然的自个儿推门进来了。 “刘姨这是给津衍开小灶呢。”季恒笑容颇深的顺势走了过去。 也不客道,很是数落的道:“就我说,刘姨的手艺真不错,闻这味儿都美味。” “小恒你也不用哄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厉老夫人眉开眼笑,顺势给季恒倒了一碗,“你也尝尝,这汤补身子。” 季恒连连点头,比起厉津衍这个继子,季恒这热络劲儿更像人老儿子。 厉老夫人瞧着起身办公去的厉津衍,索性坐到季恒的身边,刻意的压低了声儿道:“小灏怎么不在?”厉老夫人口中的小灏自然指的便是厉言灏无疑。 季恒搁下碗,斜眼瞄了一眼正在办公的厉津衍,笑的有些戏谑,也压根没有要瞒着厉老夫人的意思道:“和您未来儿媳在一起呢,您放心,不会丢的。” “真的?”厉老夫人三十多岁嫁给了厉老,二十多年来,也没有再给厉家填上过一个孩子,在对待厉津衍这个继子上,厉老夫人可以称的上是拿他当自个儿的亲身儿子看待的。 她关心厉津衍的婚事,也的确是真关心,掺不了一丝的假。 “那姑娘能接受小灏吗?” 想到这个点,厉老夫人下意识的蹙了眉。 “咳……”季恒被问的一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随即便立马开口,“放心,那姑娘哪能对自……” “妈,等过段时间,我会带她回去一趟。” 厉津衍径直截断了季恒要出口的话,抬起头,开了口。 “那也成。”厉老夫人听到了厉津衍的许诺,倒也忘记了再去问季恒什么,心底颇为欣喜,也不在办公室多做停留,便说了一句家里还有事得忙,便离开了。 …… 听着脚步声渐行远去,季恒实在有些受不了厉津衍那股锐利的眼神,无奈的耸了耸肩,投降:“我这不是为你好吗?” “……” “你要知道,有了小耗子亲妈这一层,那你们的事儿估计会容易的多。” “……”厉津衍没有反驳季恒的话。 其实和季恒口吻中的话语相差无几,以时迦的江城的名声,想让厉老接受时迦,其实还是有很大的难度。厉老虽然对于儿媳妇的要求不高,可是却注重品性,而时迦,显然在这一点上,相差甚远。 —————————— 与此同时。 医院内。 厉言灏丝毫没有因为被自家老爸抛弃在医院的困扰,本来嘛,他就是来医院陪着时迦的,这会儿,他老爸走了,他反而更自在了。 “女人,要不你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 厉津衍啃着时迦给他买的苹果,坐在长凳上,晃荡着腿,鼓着腮帮子还没将嘴里的苹果吞下,便咕哝着开了口。 时迦下意识的偏过头去看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手机却震动了响了起来。 ---题外话---更新有晚点了,粥粥今天手欠抽的把笔记本按钮扣掉了,装了半天都没装起来,恼的,精神都不太好,也没发公告说声,:-(以后妹子们要是不懂电脑组装撒的,可千万别那么干,因为后果很抓狂 110.110-你是想告诉我,你有一天会离婚,是吗?(3200+) 指腹的动作比时迦的大脑更快一步的做出了反应,扰人的手机震动也随之停止。 只是,不出片刻,一条短信却发了过来。 ——时迦,我在医院门口。 简短的十几个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而发件人栏上的名字,时迦早已熟络的不能再熟悉,是贺净尧。 “女人,你怎么不说话,谁的电话呀,你都看了好半天了。” 厉言灏已经啃掉了大半的苹果,扭头的时候,便瞧见正拿着手机出神的时迦,那一对浓浓的小眉毛免不得的蹙动了一下,漆黑明亮的眼珠子落在她的脸上,满是狐疑茶。 “没事。” 时迦默然的将视线从手机屏上抽离,没有回复,她直接收起了手机,转而将目光落在厉言灏的脸上。 手掌不由自主的伸手抚了抚小家伙的脑袋。 “哦。” 厉言灏被摸了脑袋依然好脾气,当然,这个摸他脑袋的对象必须是时迦才行。 小家伙快速的啃了两口手中的苹果,颇为浪费的直接丢进了卫生间拐弯口的那处垃圾桶内,整个回廊都是他奔跑的脚步声,跑回来的时候,厉言灏突然刹住了腿,双腿并拢,扭捏的动作让他整张小脸涨的绯红。 “女人,我先去趟厕所。” 厉言灏的小脸红扑扑的似是能掐出水来,许是为自己此刻的窘态感到难为情,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的厉言灏此刻说话都变成了小声嘀咕。 “……” 时迦有些不在状态,当她反应过来时。 厉言灏已经直接丢下一句“不行,我要尿尿”便撒开腿跑进了厕所。 他的动作很迅速,连让时迦连说一句话的空暇都没有留下。 口袋的手机又一遍的震动了下,时迦立在原地的身体一时变的有些敏感,明明平日里都经常忽略的震动,在这一秒,却清晰的让她感知到。 掏出手机,时迦还是看了简讯的内容。 ——我等你。 三个字,简单利落,虽然没有任何逼迫她的话语,可无形中,却早已宣示了他的态度。 他会在门口等她,直到等她出现。 这是贺净尧带给她关于她对他口中的这三个字的理解。 时迦抿起的唇一点点的收紧,无形中,连同她的呼吸也沉重了几分,其实时迦从来不是一个成功掩饰的住自己情绪的人,某种意义上,对待反感的事情和人,她总是惯性的保持一张冷漠的面庞。 “女人,你在不在外面?” 隐约的,从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了厉言灏软糯的声音。 因为距离不算远,时迦倒是真听见了,过去的时候,厉言灏似乎也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软软糯糯的声音,变得十分古怪,可古怪中,又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那个,女人,没有纸巾。”厉言灏蹲在厕所,一张嫩脸早已涨的通红,怎么降都降不下来。 时迦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她这两天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阿南的身上,身上连纸巾也忘带了。 “你等会,我去外面帮你买。” 厉言灏小声咕哝的声音闷闷的响起:“那你快点。” “嗯。” “要大包的,”厉言灏忙不迭的补充,说完,随即又在后面嘀咕了一句,“我拉肚子了。” …… 时迦出了医院,在临近医院门口的一个小超市里选了一包纸巾,走出小超市的时候,又折返了回去,拿了一些东西,付了账,才拎着袋子离开超市。 按着来时的路返回,却还是在看到靠在墙边抽烟的贺净尧时,最终停下了脚步。 时迦觉得,其实以她的性子,她完全做的出来无视的径直越过他离开,可是这一秒,时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下脚步。 或许,她想知道他今天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 “你这两天还好吗?” 贺净尧的视线落在时迦的面庞上,临近下午两点,太阳悬挂在半空,虽然一夜的积雪融化的差不多了,可当风拂过的那瞬间,那丝丝缕缕的冷意,还是在窜入肌肤的瞬间,让人经不住轻颤。 “……” 时迦沉默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贺净尧看着她,随手捻灭了手中的香烟,一贯儒雅的男人,此刻站在寒风中,依然也不改分毫,他的表情沉敛,高大的身形,让看起来足以匹配的上书本里所谓的白马王子的形象。 见她不开口,贺净尧也并没有生气,唇角扯动的时候,时迦能从其中看出几丝自嘲的味道来: “迦迦,你知道,我不会强迫你一定开口说话。” 时迦当然知道。 就像他发短信那样,他也没有白字黑字的说要她一定出来,可有时候,即便没有说什么,没有做什么,可当他以自身来做些什么的时候,她似乎没有躲避的可能。 或许,这也是贺净尧这样,所谓的绅士一贯的处事作风。 “我在这等了很久,我以为你不会出来了。” 其实贺净尧的话他自己也知道,用的并不那么恰当,因为,他看的出来,她并不是因为他才出现在这里的。 显然,她只是出来有事。 时迦抿着唇,她的表情淡淡的,她说不上来自己此刻对贺净尧是何种情绪。 是恨吗? 或许,可也有可能没有。 恨一个人同样和爱一个人一样,需要很大的精力,会让你疲惫,会让你痛苦。 时迦正常状态下,一直是一个理智的女人,她讨厌一切繁琐的事情,所以,若是恨贺净尧,只会让他在她的生命中刻画的更深刻,那她宁可选择遗忘他。 因为,那样,才是她的人生观。 “你知道,我并不是为了来见你。”时迦看着他,语态平和,“你找我有事吗?” 贺净尧站直了身,西装裤因为他长时间的弯曲动作,还有些褶皱,他脸上的表情沉沉的,思绪藏的有些深,久违的感觉一下子浮上了时迦的心头。 这是继那日之后,她第一次见到他。 其实也不过几天的时间,时迦却有一种,似乎已经过了很久的感觉。 久的她都很久没有在脑子里浮现出他的身影了。 “听说阿南病了,我过来看看,如果有什么事情处理不了,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办好。” “哦?” 时迦轻扯了扯唇角,那一声“哦”的应答,听着有些清清冷冷的感觉,她在笑,可那笑容并没有达到眼底的深处。 “姑父,我以为,我们之间彻底的无话可说了。” 时迦是一个很固执的女人,对待亲情也好,爱情也好,她若是一旦下了决定,便很难再更改。 甚至,有时候,即便她的内心强烈的充磁着对于做出决定后所渲染而出的悲哀,她也一直义无反顾。 她对贺净尧有很多很多的感情在里面,不止是曾经那份对于站在他身边的渴望,更多的,有依赖,有向往,可这并不表示,在他伤害了她后,她还能为了那份依赖感,而妥协。 这就是她,一个永远都不那么讨喜的时迦。 “难道,即便是我的帮忙你都不愿意再接受?” 贺净尧的喉头滚动,他觉得喉咙干涩的难受。 疲态,在他的面上显露无疑。 “我不该再欠你什么,因为我可能没办法再付出任何东西。”时迦抿着唇,言辞淡漠。 此刻的两人都很平静,那是多次争执后,难得的平静。 而这份平静,却让贺净尧的心底有了一丝真正的恐慌感,他知道,她在彻底的摆脱他曾经留下的一切,在彻底的脱离他的世界。 “迦迦,我一直相信,我们可以做很好的知己,朋友……”贺净尧说到朋友这个词,下意识的顿住,时迦就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希望我能将你照顾的很好。” “以朋友的身份照顾我?还是以长辈?或者是你口中的知己?”时迦摇了摇头,笑的有些冷,“贺净尧,你口中的这些关系,没有任何一点,需要做到这般境地。” “……”贺净尧默然看她。 时迦继续道:“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你的一切帮助只会让我觉得受之有愧。” “迦迦?”贺净尧想要说些什么。 可时迦却用实际行动拒绝了再听下去,她径直越过他往里走。 而贺净尧的声音却还是在身后响了起来:“迦迦,有一天你或许就会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 沉寂。 时迦的脚步停下,她转过身,阳光下,贺净尧的面容像是镀上了一层光。 在阳光下,有时候,总是有一种神奇的美感。 时迦站在台阶上,对视上那双黑眸,呼吸加重了一些,可她最终还是开口对他说:“贺净尧,我姑姑已经单独找过我了,或许,你是想告诉我,你有一天会离婚,是吗?” ---题外话---前边那张打错人名了,:-(妞儿们请自主忽略吧~ 111.111-贺净尧,我知道,你从来不是一个善良的人(3000+) “贺净尧,你了解我的性子,即便你离了婚,和我都没有任何关系了。”时迦若是变得决绝,没有人可以再更改她。 她没有去等他说些什么,而是将视线投注在还残留在枝头的积雪上。 “更何况,那些事情,我都记得。逆” 沉默中,时迦偏转过头,看着他,漆黑而平静的眸子里,映着他的面容。 “迦迦,我并不想对你造成任何的伤害,如果有选择,我依然不会改变我的想法。”贺净尧的的眉心微拢,他的目光落在时迦的脸上,那双带着深蓝色光泽的眼瞳内,有什么情绪泄露了出来。 时迦垂下眼睑,她的唇弧拉的很大,说是戏谑,倒不如说是自嘲。 再抬头,她的声音很是轻浅:“所以,贺净尧,你还是你,而我依然还是我,这样的我们,即便相互爱慕,没有任何阻挠,我们也走不到一起。” 时迦的嗓音略微的有些低压。 她突然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当年她没头没脑的追随着这个男人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过未来,想过,即便她有一天追上了他的脚步,应该怎么做茶。 也许,那时候即便她还小,在她的认知里,可能也从未想过有真正追上他的那一天。 自母亲去世开始,他对她的好,一直是真实的。 可是,他对她的好,就像是行走在一条攀岩在悬崖上的路,他温柔,善解人意,性格和善,会安抚的抱她,带她逛遍大街,陪她看电影,曾经也有无数个夜晚,安抚从噩梦中惊醒的她。 他的温柔,足以评判为一个温柔的恋人该有的一切表现,可他不是她的恋人,那时候的贺净尧不止一次的回答她:我只是想好好的照顾你。 恍若隔世的怅然,才发现,那样的相处,有多么的暧味。 可是,时迦却从未从他的口中得到过一星半点超越暧味更多的讯号,他对她好的超越了朋有,长辈的关怀,可他却同样一遍遍的告诉她,他只是想好好的照顾她。 “对不起,迦迦……” “我并不需要什么对不起,而且,你也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时迦的口味很清冷,她清楚的知道,年少时光里,他那无数次对她伸手的过往。 或许比起,年幼的岁月里,他对她的欺骗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是,即便这样子,她还是无法再去坦然的对待这个男人,其实他们之间,早已没有坦然的可能。 从他回国的那一天开始,也从他们早已偏离的轨道开始,他们便已经不是一路人。 走在两条截然不同的岔路上,从交叉点出发,只会越走越远。 贺净尧被她堵得再一次静默,沉默中,他看着时迦转身离开,他还是本能的开口:“迦迦,阿南的病情,我已经帮你问过,只要你愿意,我会尽全力帮你找到合适的……” “贺净尧,我知道,你从来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这一次,时迦没有转身去看身后的贺净尧。 她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因为看不到她此刻的面容,厉津衍根本无法猜测到她说这话的时候,是抱着怎么样的情绪。 “阿南他虽然还笑,才十六岁,可他讨厌你,我一直都很清清楚楚的明白,虽然你可能觉得有些荒谬,”时迦说到这的时候,终于偏侧过了身,看他,继续,“但是,贺净尧,你没办法否认,你其实根本并不喜欢阿南。” “……”贺净尧抿着唇沉默。 时迦却将原本打算缄默的话,在这一刻说了个彻底。 “阿南一直比我更加敏感周围人的态度,虽然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可我觉得,有时候,从一开始便看清,也好过受了伤才看清来的好。” 其实有些话时迦并没有说出口。 时南对于贺净尧的排斥,以及那常常挂在嘴边的那一句:他就是一个虚伪的伪君子。 其实,或多或少,让时迦早已猜到了什么。 只是,她一直没有看的太清楚而已。 时迦最终还是没有等贺净尧再说什么,她跨出的每一步,步伐都很稳很沉,就像她早已下定的决心,彻底的,忘记这个曾经彻底占据了她大脑的男人。 爱情不可怕,可怕的是沦陷在一段无望的爱情中不可自拔。 “嘶——” 时迦没想到拐角的时候会撞到人,或许是她的步子太快,促使从拐角出来的人反而因为不慎被撞了一下。 原本被对方拿在手中的药瓶骨碌碌的滚了出去。 “对不起。” 时迦听到头顶那一声抽泣声,下意识的开口。 “没事,那……”被撞的倒退的男人下意识的摆手,抬头时才发现跟前的人竟然是时迦,愣怔了一秒,忘记了说话。 时迦从地上将药品捡起的时候,指腹顿了顿,那药品的名字太熟悉,加上那道并不算陌生的嗓音。 面前被她撞倒的显然不是别人,而是梁斌。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走这么急?” 说话的时候,梁斌的面上有些尴尬,早上的事情,他到现在还依旧清晰的在脑子里盘旋。 “没事。”时迦将药递给梁斌,言辞并不多。 梁斌注视着时迦的面色,木纳中已经接过了药,看着她,知道她要走,虽有些犹豫,还是开口叫住了她:“时迦……” “嗯?”时迦转身。 梁斌有些尴尬的抬了抬手,将手中的那刚回到手中的药朝着时迦递了递,扯起的笑容看着有些尴尬:“这原本就是打算给你配的药,刚想着要不要拿过去给你。” 时迦再迟钝,其实也不难看出他眼中尚还稚嫩的无法掩饰的情绪,一些混乱的思绪快速的从她的脑子里一一闪过。 最后,她只是从容的从他的手中将药瓶再次接了过来。 没待梁斌反应过来,时迦已经从口袋取出了钱,一分不差的塞进了梁斌的掌心:“谢谢梁医生了。” 对于药的价格,时迦早已熟悉。 “时迦,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梁斌的脸色其实有些白,今天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的太快,让他一时不知道如何自持。 时迦抿着着唇,深吸了一口气:“梁医生,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一次,梁斌的脸色更是煞白,窘迫而尴尬的情绪丝毫没有比听到时迦这一句“喜欢的人”来得更为震慑,可是,在明知道自己不该表现的如此明显的情况下,梁斌还是忍不住表露出的情绪。 他张了张嘴,神色明显萎靡了不少。 “那个,抱歉,时迦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我不会打扰到你的生活的。” “嗯,我知道。” 时迦点头,梁斌知道自己此刻是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最后匆匆的道了一声别,便离开了。 她立在原地,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 转身的时候,手却被一双小手给揪住了,厉言灏一张不是很高兴的小脸上,似是写满了,你不能这样的表情。 “女人,你实在太慢了,我要是等你回去给我送纸,我一定已经被熏死了。” 厉言灏嘟哝着嘴,十分不客气的抱怨起来。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时迦看错了,虽然小家伙满嘴的抱怨,可是在话落的那一瞬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小家伙的面上露出一丝很微妙的笑意,那是一种很嘚瑟的笑容,是时迦从来没见到过的。 “肚子还不舒服吗?” 时迦看着小家伙的手掌一直捂着肚子,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去摸他的肚子—— 却不曾想,厉言灏蹭的一下,脸迅速的蹿红,手掌往后一藏,鼓着红扑扑的脸,窘迫的叫了一声:“女人……你干嘛?” “你手里藏东西了?”时迦被厉言灏的动作弄的有些意外。 “谁藏东西了,我才没有。”厉言灏嘟囔着嘴,辩驳。 不过,听着,话语里似乎没撒底气。 时迦见他一脸的窘态,那闪躲的眼神,明显是害怕被她发现,不过她也没有真的要去知道厉言灏的秘密,所以也不再逼问他。 可厉言灏可不会因为这样放下心来,虽然一直跟在时迦的屁股后边走,可明显,距离被他微妙的拉开。 隔着二米的距离,他看时迦没有再转身的意思,小心翼翼的摊开手掌,一行歪歪扭扭的数字露了出来,还有一个隐约写着妤妤的字样。 112.112-除了婚姻,女孩比较喜欢什么的生日礼物?(3100+) 厉言灏春心萌动了,这是时南醒来后的第二天,时迦无意中看到厉言灏捧着重新拿回的手机发短信,无意中瞥见的。 而署名是一个叫妤妤的女孩名。 那是时南在重症监护室待的第四天,时南的病情比所有人预期的都好,下午的时候,也从重症监护室直接转到了普通病房。 厉言灏人小鬼大的坐在单人病房内的沙发上,摇晃着两条纤细的小腿,一双眼神直勾勾的和时南对视着逆。 躺在病床上的时南除了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外,精神还不错。 连日来挂了不少的点滴,让此刻的时南和那个记忆中狂妄嚣张的少年分离成两个不同的人。 “喂,你要不要吃苹果,听说病人应该多吃水果。” 时迦刚出去交费了,整个病房内只有时南和厉言灏俩人茶。 时南瞧着厉言灏,与他大眼对小眼的对视着,唇角勾了勾,笑的有些邪气:“怎么,今天这么好心?” “我一直都很好心,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厉言灏哼唧了一声,呶了下嘴,很不客气的反驳了一句。 “呦,原来是我一直没发现你的优点。”时南的口气颇为调侃。 不过言辞间,却明显没有多少恶意,原先刚见到这小鬼初时的恶意,随着这两日的接触下来,莫名的,倒是觉得这小鬼越发的可爱了起来。 厉言灏如今虽然八岁,比一般的同龄人要早熟很多,可他依然也只是一个孩子,听到时南这么说,嘴上哼哼唧唧着,吴侬的声音便随之响起:“我优点多的去了。” “呐,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厉言灏犹豫了好半晌,语调扭捏的出声。 “问吧。” 时南笑笑,点了点头。 厉言灏一下子从沙发蹦了下来,小短腿飞快的跑到了病床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那个……心上面若是有一个洞,是不是会很疼?” “……” 时南原本挂在唇角的笑容猛地僵住,怔愣的看着厉言灏那慎重的表情。 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眼神睨看着面前面色骤然涨红的小鬼,出声:“你觉得心上长一个洞,还能不疼吗?” “哦……” 厉言灏郑重的听完时南的回答后,表情一下子变了,蹙着眉头,也不吭声,直接跳下椅子,坐回了沙发。 “怎么,瞧你那小脸皱的愁眉不展的,谁这么倒霉,也得了这病?” “没谁。” 厉言灏快速的将脑袋低了下去,从随身携带的书包里翻出手机。 一条短信还没来得及发送出去,正巧这时时迦从外头进来了。 小家伙原本便心事重重的,时迦进来的时候,也没太留意,所以,在时迦以为他正在玩什么游戏打算上前看看的时候,便无意识的瞥见了一个编辑好,却未曾发送出去的短消息。 ——妤妤,你别怕,我等会就过去陪你。 “妤妤是谁?” 时迦下意识的蹙了下眉,问出了声儿。 “……女人,你怎么走路也不出声儿,你快把我吓坏了!”厉言灏抓着手机的手猛的抖了两抖,一张小脸吓的通红,表情丰富的瞪大着眼睛瞅着时迦。 时迦没吭声,厉言灏被这么一直盯着,面上的表情越发的窘迫了。 闷声不吭的哼唧了两下,背起自己的书包下了沙发,面红脖子长的说:“那个,我出去转转,等会就回来。” 说完,好似生怕被时迦给揪住小尾巴似得,整个人嗖的一下子便往外冲了出去。 “姐,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这小鬼。” 时南的观察力很好,敏锐能力也好。 但从时迦的表情上来看,很难看出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她走到病床边,看着点滴也快挂完了,便随手按下护士铃后,才开口反问道:“你不喜欢他?” “其实还是挺可爱的一个小鬼。”时南思忖了半秒,回答的时候,下意识的瞄向时迦,无意的开口,“其实现在才发现,这小鬼和姐你还挺像,估计你们说不定真的有母子缘。” “……” 时迦的整个背脊由不得僵了僵,其实她自然听得懂,时南口中的母子缘,和她心底的那个并非一个,他或许只认为,她适合坐厉言灏的后妈。 下意识的咬了咬自己的唇,时迦一时间也不知怎么来吭声。 也幸好,就在这时,听到铃声的护士从外头进来,动作熟练的按掉了护士铃后,又给时南换下了点滴。 …… 时南的身体虽然比医生预期的好的快,可他心脏的问题却并没有解决,必要的时候,医生还是建议时南能够早点进行心脏手术。 当护士换好点滴出去的时候,时南迷迷糊糊的靠在床头,人已经睡了过去。 时迦叹息了一声,摇下床头,又上前将时南露在外边的手塞进被子里,为他盖好被子,这才转身出了病房。 关于厉言灏的事情,时迦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告诉时南。 才出病房没几步路,厉津衍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在医院?”也不知是不是隔着电话的缘故,本就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在透过话筒传到时迦耳畔的时候,更加的迷人而具有蛊惑了。 “嗯。” 时迦轻轻的嗯了一声,一路走出了医院,下午三点的时候,外头的太阳光依旧温暖,她寻了一处长凳坐下。 连日来都待在病房内,鼻息间那股飘散不去的消毒室和药水味,真的不怎么好闻。 “等会下班去接你。” 厉津衍的声音透过话筒再一次传来。 时迦微微的愣怔了一下,对于他的话,有些莫名不解:“接我做什么?” “先这样,我还有一个会议,先挂了。” 厉津衍没有回答时迦的问题,而是简短的交代了一下,便挂断了电话。 时迦还想要说没事,便只听听筒那一阵“嘟嘟嘟”的忙音,下意识的蹙眉,对于厉津衍这么独断的行为,时迦真的有些说不上来是恼怒多,还是无奈多。 话说,厉津衍什么地方还还好,就是独断这块,让时迦有些恼神。 ———————— 秘书早在厉津衍打电话的时候,人已经等在了办公室外面。 因为文件比较急,所以,杨秘书也没有离开去做别的事情,而是选择一直等厉津衍的这通电话挂断,这才轻轻的叩响了办公室的玻璃门。 伴随着那一声清冽而熟悉的“进来”,杨秘书这才推门而入。 杨秘书是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女人,穿着职业的职场套装,不管从哪点看,都是一个极为严谨的女人。 她的目光只是快速的掠过厉津衍的面庞,动作有速的将手中的文件递了上去。 在厉津衍签字的时候,她将三点三十五分的会议内容给重复了一遍。 “晚上的饭局推掉吧,我晚上有点事要去处理。” “好,我这就去打电话。”杨秘书的表情很从容,接过文件的时候,便颔首,打算转身离开。 却意外的,在她的手触碰到门沿的瞬间,突听厉津衍开口唤住了她:“杨秘书。” “厉总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杨秘书回过身,往回走了几步,开口。 厉津衍用手指轻叩着办公桌,眉心拢着,杨秘书看到如此的厉总,常年不该的面容上也经不住露出一抹诧异来。 毕竟,能让厉津衍费脑筋的事情,显然是极少的。 特别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明显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 “杨秘书,你觉得一般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呃……” 杨秘书显然没有料想到厉津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一时有些愣怔,缓过神来,突然笑着反问了一句:“厉总是要送给女朋友吗?” 这个问题若是在平日里被问出口,厉津衍显然不会回答,可这一秒,厉津衍却出奇的在这个问题上,做出了默认的意思。 “厉总,以我作为女性过来人的角度而言,我觉得,比起那些华丽精贵的礼物,我觉得婚姻才是最好的礼物。” 厉津衍对于杨秘书的话不置可否。 因为许久都等不到厉津衍开口,杨秘书以为,是自己猜测错误,便继而又道:“当然了,厉总,除了婚姻,其实任何礼物只要代表一份心意,无关乎礼物的贵重,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 厉津衍搁下了手中的钢笔,将手中的文件推到一边。 他自然的抬头,心底明白杨秘书大概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有去解释,只是开口再次问道:“除了婚姻,女孩比较喜欢什么的生日礼物?” 113.113-这种偶像剧里百年不变的桥段,你也真照做的出来? 傍晚的时候,戚七也来了一趟医院。 “迦迦,我今天在公司的时候,听人说,这次江家要倒大霉了,听说是江家的食品出了很大的问题,现在正被有关部门彻查了。” 戚七将今天白日里听到的消息转述的说给时迦听。 时迦抬头看向戚七,对于江家的食品会有质量上的问题,其实她并不是非常意外。很多年前,在时骞还没有娶江姿蔓之前,她便有一次在无意中听说过江家的食品问题。当时,还尚未嫁给时骞的江姿蔓也曾为了这样的事情,找上过时骞,寻求帮助。 可是这一次的食品问题,恐怕便没有当年那么好处理了。 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的传到戚七的耳内,必然是因为趋势有闹大的可能,消息已经封不住的情况下,才会如此茶。 “我看江家这次出事也好,省的没完没了的来闹腾你。” 戚七左思右想了半晌,越发的觉得,江家在这个当口出事,其实还是很怪异的,毕竟,江家在江城商业上的地位,可也不算太低,江家也算老家族了,不过有句话常说,商场如战场,这肯定是被敌人找到了下怀,攻击了个措手不及。 “这几天,江韵有没有找你麻烦?” 时迦跳开关于江家被查的问题,直接问起了戚七的情况。 她虽然连日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被乱七八糟的反心思扰的没有好好的休息,可是她和戚七那么熟,再加上江韵那样子的性子,只要略微猜想,便能知道,对方一定没有少找戚七的麻烦。 “她还能把我怎么着,别担心,没事。” 戚七微微的一愣,却还是坦然的开口道。 “如果以后她找你,你记得告诉我。” “知道啦,江韵那样的人,别看她整天叫嚣着要将人怎么样,要是真让她杀人什么的,保准缩进龟壳里去。” 时迦点头,对于戚七的话并不否认,江韵看上去很大胆,但是比起她那个孪生弟弟而言,其实并不算什么。 只是,在想到江睿已经回到江城,时迦的眉还是忍不住蹙动了起来。 “……迦迦,你说,江家这事会不会和厉总有关?” 戚七的脑子转的也快,想着这些日子的事儿,唏嘘着开口。 时迦的面容一层不变,没开口,也没表示什么,戚七能想到的可能,她其实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戚七没有在医院待多久,看望了时南后,便回了公寓。 时迦坐在病床边削苹果,微微有些走神,厉言灏每天下午四点便会有人来接他,所以,这会儿,空荡荡的病房内,除了在休息的时南,便只有她一个人。 “姐,你再削下去,苹果都被你削完了。” 时南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漆黑透彻的眸子正盯着恍惚的时迦看。 时迦手中的水果刀一顿,低头去看,握在掌心的苹果已经被削掉了三分之二,早已所剩无几,她的眸逛闪了下,随手将手中的苹果丢进垃圾桶,作势再次拿出一个新的道:“我给你削一个新的。” “姐,晚上周奕会过来陪我,你晚上到时候就直接回去睡吧,你睡在医院也不舒服,你看你黑眼圈那么重。” 时迦抬头看着时南,点了头,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 时南默默的结接过,余光下瞥见一抹出现在病房门口的身影时,唇角牵动了一下。 “生日快乐,姐,好好玩,别担心我的事。” 时南的声音很有些轻,不过却足够时迦听的真切。 时迦微微的愣了一愣,那一声“生日快乐”让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即,才想起,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木纳的转身的时候,厉津衍正好站在门口,像是预测到她会回头,他也正好看向她。 …… 出了医院,直到时迦坐上厉津衍的车,才突然有了一丝真实感。 “你知道我今天生日?” 时迦原本还说不上来,厉津衍打电话的时候哪里奇怪,这会儿倒是突然像是反应了过来。 “嗯。”厉津衍轻嗯了一声,偏侧过身的时候,见时迦没有系安全带,动作很是自然的微倾了倾身子,去帮她系,时迦靠在车座上。 他倾身的动作,让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薄荷味。 这让时迦有些愣怔,这股味道,是她不曾在厉津衍身上闻到过的。 两个人挨得近,时迦却似忘记了这样的距离的暧味,出了声:“怎么嚼起口香糖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厉津衍的脖颈上,带着一丝撩拨的瘙痒,他的呼吸微妙的变了下,伴随着手中安全带“咔嚓”的一声细微声响,他已撤身坐回了位置上。 “怎么了,不喜欢这味道?” “……这和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时迦睨看着厉津衍,出声。 只是,在她的声音落下的结尾,面前突然一暗,男人原本坐回去的身体突然覆了过来,吻压在她的红唇上,炙热的带着他的气息和温度。 还有那股淡淡的,薄荷糖的味道。 时迦被吻的差点窒息。 得到自由的时候,耳边是男人低沉而沙哑的戏谑声:“吻你的时候,算不算?” “你……” 时迦的脸颊染着微醺的红,漆黑而清澈的眸子瞪向厉津衍,突然冷笑了一下,直接将脸扭偏向了窗外,也不去看厉津衍的表情。 她不出声,厉津衍也不再去逗她,唇角噙着笑,发动油门,搁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巧的转动了下,将车驶出了车库。 …… 车速并不慢,数分钟的吼,时迦便被带到了目的地,下车的时候,门僮快步的小跑过来,接过了立即云南手中的车钥匙,将车开去了地下车库。 餐厅门口,一名侍者自然的迎上前:“厉先生,这边请。” “嗯。” 厉津衍轻嗯了一声,视线却自然的扫过没动的时迦。 修长的大掌顺势圈上她的腰,将她拉近自己,他微微的俯下身,唇几乎快要贴上她的耳朵:“进去吧。” 时迦并不适应在很多人面前上演你情我浓的画面,想要挣扎,可腰际的手掌却禁锢的很牢,让她一时间有些动弹不了。 所以,她只能被迫的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被男人挽着腰走进餐厅。 和这里富丽堂皇的餐厅格调比起来,时迦的穿着显然十分的格格不入,臃肿的棉衣下边搭配着一条紧身牛仔裤,以及脚上的那一双帆布鞋,即便她模样出众,可还是难掩那份违和感。 甚至,拥着她的男人,一身西装革履,黑色大衣上一层不染。 一路行至餐桌的路途中,频频的侧目的视线几乎全数的落在了时迦的脸上,那怪异的表情,显然是惊讶于,这样的她,如何出现在这种地方。 当然,所有人自然也不会忽略一直搂着时迦的那个男人。 厉津衍绅士异常的在服务生之前,帮她拉开了座位。 “这算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迦看着将手伸过来的厉津衍,很自然的将脱下的外套递到了厉津衍的掌心。 厉津衍将她的外套搁在一旁,唇角噙着笑,菱角分明的面庞上,难得的流露出与平日里坦然不同的表情。 时迦挑了挑眉,看着厉津衍从始到终的言行举止。 她的脑子里免不得的窜出那个很多年前的男人,虽然当年的他也同样有着不似常人一般的气场,可却很难让她将那个混迹在潮湿小巷内的男人和面前这个男人想联系在一起。 他的改变,很彻底,又不尽然。 或许,只能那么说,他还是那个他,只是,他已经不止是当年的那个他。 “时迦,生日快乐。” 厉津衍微俯下身,感性的薄唇轻轻的落在她的额头,温润而细腻。 时迦有些忍俊不禁的想要笑,她不是一个爱笑的人,可是,看着面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她莫名心情大好的同时,也同样明显能够感受到眼前男人的不自然。 他或许可以流畅的做一个绅士,可却似乎并不那么适合,深情款款的做一个“王子”。 感受着额头的温热,时迦最终还是伸手将跟前的男人推开,常年清冷的表情,此刻却变的极为不同,她的声音低低的,听在厉津衍的耳内,却像是撩人的猫儿在叫。 “厉津衍,这是谁教你的?这种偶像剧里百年不变的桥段,你也真照做的出来?” 114.114-她的齿贝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咬上了厉津衍的薄唇 “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厉津衍的眸逛不温不火的落在她的面庞上,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流露出半分尴尬的表情来。 “……” 时迦被堵的一下子无言,其实,他倒是说的也没错,这个世界上,其实众人都知道的事情,可偏偏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去做。 也有很多人,因为那些被复制不下数次的桥段,而热的喜极而泣。 时迦虽然算不上有多么的激动难频,但是却还是因为厉津衍的举动,而心底升起了不小的暖意。 “闭上眼,许愿。茶” 两人相继落了坐,侍者将蛋糕和香槟放上餐桌,格调幽暗的视野下,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厉津衍从侍者的手中接过生日蜡烛,插好,点燃。 “我……”这时的时迦明显有些窘迫了,即便在光线并不充裕的氛围中,她脸颊窜起的红霞也逐渐的有些明显起来。 她张口想要说什么,可是又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 “想说什么?”他出声。 那双漆黑而深邃的眸子投注在她的身上,此刻的时迦,就像是一只呆傻的企鹅,木讷无措的坐在那里,眉头深蹙,像是不知道如何来反应面前的这种局面。 “厉津衍……” 二十六的时迦,脑子里早已模糊了关于生日的定义。 这么多年下来,她和时南没有过过一次像样的生日,犹记得时南每一次的生日,她也只是默默的为时南做上一次长寿面。 时迦的厨艺并不好,可是她却为了能够做上一碗长寿面,而曾经不下数次的奔波,重复着同一件事。 厉津衍没再吭声,他骤然推开椅子起身来到她的身侧,在时迦茫然的视线下,双臂从她的身后绕过她,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手掌,然后将她的双手握合,被刻意压低的声音也极具诱`惑的在她的耳边响起: “乖乖的闭上眼睛,别说话,许愿。” “……嗯。” 时迦听着那道从自己唇瓣溢出的沉闷回应,心底一阵悸动。 睫毛轻颤下,她顺从的合上了双眼,她的脑子里有那么一秒彻底的混乱,什么都没去想,只能潜意识的感受着手背上那掌心炙热的温度,他的温度,透过掌心的肌肤,顺着她的手背,渗透她没一个毛孔。 而他那清晰的呼吸声也在那瞬间近在咫尺。 时迦猛然觉得—— 这一刻,自己有多么的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十七八岁的少女,而他的每一个举动,都一次次的影响着她,让她无力翻身。 曾几何时,时迦会想到,曾经被十八岁的她压得死死的男人,此刻却变的如此强势。 他不再是被动的那一方,更不是那个会由着她撩拨戏弄的男人。 “吹蜡烛。” 低低沉沉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耳畔响起,时迦睁开眼,男人近在咫尺的面庞,让她突然有一种想要咬上一口的冲动。 所以,在明晃晃的蜡烛光晕下,谁也不曾想。 女人不止没有顺势将蜡烛吹灭,而是突然朝着男人倾身,唇咬了上去—— 她的齿贝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咬上了厉津衍的薄唇,那一口,甚至不是象征意义上的咬,而是真咬,啃噬着他那红润而温热的唇,鼻息间有着那股似有若无的薄荷糖的味道。 或许,在爱情上,时迦有时候会显得很被动。 可被动的前提是因为她冷情,可同样的,时迦从来不是一个只会被动的女人,她这些年,一直深藏在骨子的顽劣和作为女人本性的嚣张,让她在被动的同时,也异常的主动。 厉津衍这并不是第一次被时迦主动吻上。 八年前不止一次,八年后亦也不是第一次。 可是,那些吻,却从未像这一次,让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她炙热的好似触手可及的心,她滴酒未沾,情绪稳定,也不再是那个尚还可以任性无理取闹的年纪。 如今的她,有着二十六岁女人该有的冷静,内敛,她接受着这个世界上对于成熟女性该有的众多思想。 曾经那个即便靠他再近也仿若随时要飘离的女孩,此刻却变得那么的真实。 厉津衍的唇瓣上全是属于她的味道,她知道他的敏感点,所以,她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让他为她抓狂。他伸手扣住她的腰,将她从椅子上提起,夺取着她的每一寸呼吸。 她的睫毛在这场热吻中,颤抖着,直到她被吻的临近窒息。 …… 唇上的温度退离,时迦睁开眼的那一瞬间。 脖颈间却是一阵冰凉的触感,有什么东西顺势滑入了毛线衣,与她锁骨间的肌肤相贴。 时迦低下头去看,一串脖颈链子上,一枚并不起眼的银戒挂在上面,那是一枚早已不再崭新的戒指,过于模糊的记忆中,有着零星的关于这个戒指的记忆。 她清亮的眸子中,还是不经意的闪过一丝诧异的色泽。 手指抚过戒指的周边,摩挲着,她突然噙起唇角微笑:“怎么来的?我怎么不记得你买下来了。” 八年前的记忆有时候对时迦而言,就像是一个被分离出来的自己。 因为长年缺失的空白,她的性格其实变化的很多,可是,就好像一个精神分裂的人,即便在他的脑子里,或许存在着不同两个截然不同的思想,可其实根本上,也不过只是一个人。 十八岁那个盛夏,那个秋天,那个隆冬…… 那个狂妄而傲慢的时迦。 其实比起现如今已经二十六的时迦,是更为狂妄嚣张的存在。 那种—— 无所顾忌的嚣张。 “喜欢吗?”简练的三个字,厉津衍问着她,却并没有回答她的发问。 时迦抬头看他,唇弧的笑意一直没有隐去。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到这一枚戒指的时候,才真正意义上的有了对于八年前的那场与眼前这个男人纠缠有了深刻的真实感。 或许,他一直都知道。 他们之间缺少一样拉进彼此的契机。 而这一枚戒指,或许,就是最好的开始。 一如当年,她逛入一家小店铺,意外的看到的这一枚戒指,怀着戏谑而调侃的对他说:“你把这么戒指买下来送我吧?” 那时候的他们并不熟络,也不过只是两个相互认识的人。 “你知道送戒指是什么意思。” 那个拥挤的店面里,外头狭小的弄堂,那是一个条件并不好街头。 那时候的时迦笑的有些邪,有些媚,也有些傲,她的声音低低的,玩味很重:“知道啊,你买给我,我就算是你女人了,难不成你不想?” …… 时迦将思绪一点点的剥离回来,她看着时迦的眼神很透彻:“我以为你当时没有买。” “的确没买。”厉津衍回答。 他的确没有买,在她用那种调谑的话说着当他女人的话的时候,他表情平淡的扫过她后,转身离开的那家店,他甚至还清晰的记得,对着背影,她骂他的那一句“你这男人还有没有出息了!”的话,记忆中,厉津衍还能想起,当时她跺脚的声音,在他的身后有多么的响亮。 “你怀孕之后买的。”或许知道时迦狠想知道这个答案,厉津衍也没有隐瞒。 “为什么是挂在脖子上?” 时迦摩挲了一会,便松开了手,表情微妙的盯着他。 而她口中还有半句未出口的话,厉津衍不是糊涂人,自然不会听不出来。 ——为什么不是套在无名指上。 一个男人如果送一个女人戒指,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适应。”厉津开口,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在这个格调低迷的氛围下,越发的感性。 即便是过了八年,他也能够轻而易举的猜透她心底想了什么。 她并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嫁给他。 她时迦心底清清楚楚的明白这一点,而他厉津衍也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一点。 “时迦,我不会束缚你想要的自由。” 像是陈述也像是承诺,其实厉津衍并不是一个善于去用言辞表露自己情感的男人,但是,有些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无形中,便成了一种对她的许诺。 时迦知道,厉津衍说的每一句话,都足够有效。 若不然,他绝对不会说出口。 115.115-朱小姐应该也知道,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3000) 总有人说,爱情里,谁若先爱上对方,便是这场爱情赌局里的输家。 可也曾有人曾不下数次的用四个字来形容,在爱情的赌局里甘愿沦为受制的那一方——甘之如饴。 每一段情感里,从来都不曾有过公平,却有无数人愿意在这样的一段感情中,自愿做出妥协。 而时迦和厉津衍的这场感情赌局中,厉津衍或许便是那个甘之如饴的男人,但同样的,他的果决和强势,也足够让他胜利的堵截住时迦在这场爱情中所有的退路逆。 “或许,我从来都只是生活在自己的牢笼中。” 其实,时迦没有任何人想的那么洒脱,看似自由,可却依然被强大的枷锁困在牢笼中,不管她在哪,都逃不开。 “傻子。” 低斥的声音并没有多少的杀伤力,厉津衍伸手抚着她的脑袋,像是对待一个任性顽劣的少女茶。 头顶的那一记大掌抚下的瞬间,让时迦整个人在那么一秒变的木纳。 那一声清冷而低沉的“傻子”从他口中骂出的那一瞬间,时迦真的懵了。 “厉津衍!” 时迦咬了咬牙,猛然深手抓住她在她脑袋上捣乱的大掌,想要让他停止这么无聊的举动,可厉津衍却在那一瞬,截下了她要出口的话:“时迦,人只要活着一天,便永远都逃不开生活带来的纷扰,没有人能全部逃开。” “……” 时迦怔怔的坐在那里,突然有些庆幸。 或许,她活到二十六这个年岁,每一天都该庆幸。 庆幸当年她遇到了厉津衍,庆幸母亲还留下的时南,庆幸她并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她该庆幸,在痛苦的经历面前,她还活得好好的。 …… “从来没发现,原来你这么能说会道。” 时迦看着厉津衍,最终还是噙起了唇角。 只是,下一秒,所有本该温馨和谐的画面,却还是因为一道赫然闯入的声音,而宣告短暂的终止。 穿着一身靓装的朱静出现的让人有些意外。 只是,此刻的她却不似前两次见面的悠然自得,那股傲慢和轻佻,像是在这一瞬被隐去,她身上仍然穿着昂贵的服饰,可那不加掩饰的狼狈,让她看起来并不那么的好。 “厉总,开你的条件吧。” 这一次,朱静甚至没有心情和时迦去打一声招呼。 厉津衍默然的在时迦的对面坐下,端在手中的香槟轻轻的摇晃,他没有去看朱静,甚至连余光都不曾投去半分。 朱静的面容很难堪,苍白的面容上,还沾着几丝凌乱的发丝。 匆匆追赶上来的侍者冲忙的跑了过来,劝说着希望朱静不要在这里滋事,却又不敢让保安动手将人拉走,毕竟,朱静那一身的派头,他们自然也有眼力劲,不认为对方就是一个好欺负的主。 “这位小姐,您这样若是打扰到我们这里的客人……” “闭嘴!” 朱静的声音冰冷而尖锐,让原本还想劝说的侍者一下子静声。 时迦抬起眼皮,看着一直沉默的厉津衍,扫了一圈周遭纷纷朝他们这边投来的目光,并没有出声。 她这场生日晚餐,似乎并不会那么顺利。 朱静压抑着心底的情绪,偏头打算从时迦这里先开口:“时小姐,能让我和厉总单独谈谈吗?” 其实她开口请求时迦的时候并不确定时迦是否会应许。 毕竟,和时迦的两面之缘,朱静其实清楚的知道,时迦并不像她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好说话,即便,她前两次,都似有似无的调戏过她。 “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时迦看了一眼朱静,索性对厉津衍开口。 听到她出声的厉津衍抬起眼皮看她,似乎对于她要离开的举动有些不满,微蹙动了下眉,可是也只是那么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让她离开了。 毕竟他也不想让朱静将她的生日闹腾到无法收拾残局的地步。 时迦推开椅子起身的时候,黑白头侧的眸子扫过了朱静那双连跟都断了的高跟鞋上,心底一边思忖着厉津衍到底对人家干了什么的同时,一边朝着洗手间走去。 她的确是想去洗手间醒醒脑,其实也不是脱口而已。 …… “厉总,明人不说暗话,请你放了我爸。” 时迦刚走远,朱静的生硬便紧随其后的响了起来。 厉津衍扫了一眼还杵在那的几名保安和侍者,两者自然领会到了他的意思,虽然有些担心会出状况,但是厉津衍的身份,餐厅里的人却是大抵都清楚,自然也没再多说什么,纷纷退了出去。 随着保安他们的离开,原本侧目的视线也收回了大半,余下的目光,大多也只是偷偷的偶尔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 “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厉津衍的视线还落在餐桌上的蛋糕上,也没去看朱静。 “厉总,不用再装了,你已经让人将我爸打成了那样,为什么还要绑架他?”朱静压低了声音,到底还是知道自己若是将事情闹大,对她并没有好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干的?” 厉津衍搁下手中的酒杯,侧过身,蹙眉看着朱静。 他虽然不讨厌香水,可是对于朱静身上那浓郁的香水味,却心生反感。 “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件事情,厉总您心底应该最清楚。”朱静咬着牙,心底痛恨自己父亲的同时,却又无法劝说自己全然放手,“我相信你也看清我现在是什么模样,才猜得到,我刚也在现场。” “我为什么要放过他?” “厉总,我知道我的请求对于你而言很过分,但是,只要你愿意放了我爸,我愿意帮你做任何事。” 厉津衍的唇角笑的有些凉薄。 他不吭声,朱静却无法保持缄默。 “你就真的觉得当年的事情一旦挖出来,对你所爱的女人就不是另一种伤害?” “……” “时小姐对于当年发生的一切,至今应该都不能够释怀,你这样一味的将当年所有的真相公布于众,厉总真的确定,那是时小姐想要的答案?” 朱静不死心,她虽然不知道厉津衍有多爱时迦。 可他知道,这一切的起始点,便是时迦。 “她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半晌的沉默后,厉津衍清清冷冷的开口,他的视线看向朱静,看着她的脸色临近苍白,挪开的视线,继而再次开口,“我不会对朱志勇做什么,我只是让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这个社会,总是要讲\法律的,朱小姐应该也知道,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朱静微一怔,看着厉津衍的视线从一开始的愤恼最后变得有些茫然。 她根本没料想到厉津衍会这么干脆,在她的认知里,像他们这样有权有势的男人,若是要动一个人,根本不会在乎走不走所谓的法律途径。 厉津衍轻抿了一口酒,在朱静的道谢声中,突然开口:“朱小姐,我希望你尽可能的不要靠近时迦,或许你认为你们是一样的,可从一开始,她和你所选的路,从本质上,便从未想同过。” ————分割线———— 哗啦啦的水流声中,时迦洗了手,关掉水龙头的时候,意外的听到身后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她转过身,看着过来的厉津衍,朝着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看过去。 朱静已经不在,想必是离开了。 “你做了什么事情,让朱静这么气急败坏的找到了你?” 时迦挑了挑眉,回忆起刚才朱静那一身的狼狈模样,忍不住皱眉,即便穿着那一身华丽而昂贵的衣服,也不难看出她身上的泥渍显然是经历过什么。 “我能对她做什么?” 厉津衍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听不出多少味道。 时迦凑到厉津衍的跟前,余光扫了一圈四周,知道这里暂时不会有人经过,很是大胆的将自己凑到了他的跟前,带着半分的不解和半分的狐疑的问:“厉津衍,你不觉得,朱静比我更有魅力?” 凡是男人,应该更喜欢像朱静那样性格的女孩,不,女人,即便她实际年龄并不大。 “你觉得你不如她?” 厉津衍不大反问。 时迦一时有些语塞,回答不上来。 厉津衍很是自然的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笑的有些戏谑:“放心,我有你就够了。” 116.116-时迦的脑子有些懵,可她知道,自己不是做梦(3100) 朱静出现的小插曲,在两人潜移默化的调侃中,落下的尾声。 时迦其实说不上心底究竟为什么对于朱静的出现显得那么坦然,或许,是厉津衍这一个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给她带来过半分让她彷徨的事情来,她信任他,全然的,相信这个男人。 用完晚餐,出餐厅的时候,一袭微凉的风刮过脸颊的瞬间,时迦觉得刚才那一丝被酒熏染的大脑,突然更加的晕眩了。 “厉先生?” 一道干净而纯净的男音隔着几米的距离响起逆。 “……” 时迦站在台阶上,目光扫过厉津衍,循着那道声音探了过去,一个穿着深蓝色棉袄的二十三四青年从远处小跑了过来,目标不意外的是朝着他们的方向茶。 “厉先生,您应该没忘记我吧。” 青年的面容不算出挑,可那股属于大学生的书卷子气,总能够让人多看上几眼。 厉津衍轻嗯了一声,算是当做回答,将侍者交过来的钥匙丢给来的青年,幽冷而沉敛的声音紧随着响起:“开车吧。” 青年下意识的接住朝着他丢过来的钥匙,去开车。 因为两人都喝了酒,时迦不太想让厉津衍酒驾,所以决定找代驾,只是显然对方做厉津衍的代驾,似乎不是一次两次了。 …… 时迦走到车旁的时候,厉津衍狠自然的帮她打开了后座的位置。 等她上了车,他才跟着上车,站在餐厅门口的时候,还无所觉,但当两人同时坐在空气并不流畅的车内时,便能清晰的闻到那一股淡淡的酒味,一个劲儿的在鼻息间飘过。 时迦原是没有醉的多厉害,可不知怎么的,在封闭的车内,突然觉得自己醉的真的不轻了。 酒气也能醉人,也未必是没有道理的。 厉津衍的大掌在上车后,很自然的圈在了时迦的腰肢上。 车子发动的时候,时迦下意识的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开,却意外的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窥视感,她抬头去看厉津衍,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倚靠在后座假眠。 那窥探的目光既然不是厉津衍的,时迦也便不难猜出还会有谁。 整个车里加上她也就三个人。 时迦放弃了要从厉津衍大掌下挣脱的动作,朝着前面开车的青年看了过去—— 青年根本没有想到时迦会突然抬头看向他这边,整个表情都随之僵硬了几分,原本就有些波澜的心脏,这一下“砰砰”的跳动的像是要直接从胸腔内跳出来,即便在昏黄的视野下,他的脸还是不可避免的蹭的一下子红了。 即便他没有转过头,即便他依然岿然而坐的坐在驾驶座上。 可那双透过镜子相撞的视线,足够让被逮了一个正着的青年因为自己那窥视的举动,而骤然变得尴尬。 “……” 时迦微蹙了下眉。 在青年以为自己会被训斥的时候,却见后座几乎像是依偎在厉先生怀中的女人却平淡无波的将视线挪开了。 时迦缄默的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 腰际的手掌还搁在那里,她却是彻底的放弃了挣扎。 掏出手机给医院的时南打了一个电话,问了一些琐碎的小事,听着隔着话筒传来的时南的笑声,心底顿然放松了不少。 正想着要不要给戚七打电话的时候,时迦便收到了她发来额短信。 ——迦迦,生日快乐啊,当然,今夜不用回来了,姐妹支持你在外面留宿【偷笑】。 时迦一时有些无言,却还是编辑了一条短信回复了过去。 ——你最近又打算转业了? 戚七回的很快,几乎不足三秒,一行字便发了过过来。 ——我这工作挺好,不需要啊? 时迦的唇弧浅浅的勾起,笑容不温不火,一条短信便接连发了过去。 ——我以为你决定改行当媒婆了。 ——(⊙﹏⊙)b…… 戚七很干脆的发了一个汗颜的表情。 时迦盯着手机屏看了一眼,不再打算回复的时候,戚七却在这时,紧接着又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迦美人儿,长夜漫漫,好好把握,千万别胆怯,放开了胆儿的把人给扑倒吧。 看着屏幕上的一行长字,时迦不自觉的脸上挂起来了一丝怪异的表情,发了一个表情过去,便将手机收了起来。 时迦的余光无意中瞥过厉津衍的面庞,却意外的看到他睁开眼,直直的盯着她看的模样。 一时有些怔愣,脑子里免不得的开始猜测,刚才戚七的短信,他是不是看到了。 想到有这个可能,时迦本来清清冷冷的面容上便本能的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痕。 可是,厉津衍却并没与因为她的失态,面上而有所变化,只是在盯着她瞧的同时,声音也极有磁性的响起:“去城北江边。” 前面的青年的视线一直不太敢乱瞄,听到厉津衍的声音也很自然的应了一声,却没有回过头去看。 “厉津衍,你是不是喝多了?” 时迦毫不怀疑,此刻的厉津衍是不是醉后在说胡话。 厉津衍看她,只是回了一句“去看看”便没有再开口。 车子飞速的行驶了数十分钟,在江边的一条水泥道上停下。 …… 今年江城的农历十一月末天气一到夜晚,渗人的寒冷。 厉津衍让司机留在车边,伸手一把将赖在车上的时迦抱了下来,时迦有些恼,可却无可奈何,在被他强行押下车的瞬间,只能被迫的从他的怀中跳下。 踩着台阶,映着黑暗,时迦不得不让自己跟近厉津衍。 时迦对于过分黑暗的地方,有着无法磨灭的恐惧感。 越靠近江边,便离路旁的路灯越远,视线便也越发的低迷。 时迦觉得整个人都因为周围慢慢笼罩而下的黑暗,而心跳极具加速。 她迈动的双腿有些虚,甚至有些跟不上厉津衍的步子,呼吸沉重的起伏着—— 直到,她的脚经不住一软,跌坐在地上。 “厉津衍,我跟你没完!” 时迦的冷静和自持一下子有些消失殆尽,她的咒骂声中带着多少年都不曾有过的哭腔,因为根本上厉津衍的步子,她那在夜晚极为不好的视力,让她早已看不清男人究竟走出了多远。 她狼狈的坐在地上,哭丧着脸,那从心底蔓延而出的恐慌感,甚至因为对厉津衍此情此景的行为而感到愤怒的情绪而变得有些微妙。 “别哭了,脸都花了。” 厉津衍不知何时回到的时迦的跟前,她的身子在夜风中颤抖着,她的恐惧,即便在黑夜之中,他依然能真切的感受的到。 “厉津衍,今天我生日,你是不是故意的?” 时迦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她强忍着走道现在,早已扛不住那份对这份黑暗的恐惧。 “你的手机呢?”厉津衍将她脸上的愤怒尽收眼底,见她闷着不吭声,索性径直从她的口袋中掏出手机,滑动安全锁,找出了手机电筒打开。 刺眼的光,一下子亮了起来。 “拿着。”厉津衍将手机塞进她的掌心,接着又伸手将跌坐在地上的她拉起。 时迦本来不想起,直到厉津衍无奈的瞧着她的面庞,声音沉敛的开口:“别矫情,就差几步路了。” “……” 时迦不吭声,手中的手机电筒将男人脸上的表情照的一览无遗,她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那波涛汹涌的心底,咬着唇,最终还是攥着男人的胳膊,默然的站了起来。 刚才跟着厉津衍下车的时候,她思绪因为紧张而完全忽略了用手机照明。 “膝盖疼不疼?” 厉津衍扶着她站好,这才微俯下身,检查她是不是真的摔的厉害了。 时迦拍掉他的手掌,好不容易缓和了表情:“不是还有几步嘛,走吧。” “……” 厉津衍没出声,而是伸手握住了时迦的手掌。 时迦表情怔愣的盯着他的动作,抓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跟着他走,即便这段路其实和厉津衍口中的几步路相差甚远,可时迦却还是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默的没有吭声。 他的手掌很温暖,在寒风中让人心安。 直到她的手掌被松开,周围的漆黑,被一抹昏黄的光所取代。 时迦的脑子有些懵,可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厉津衍的手中确确实实的拿着一盏孔明灯,那光,照亮了以他们为中心的一圈视野。 117.117-脸皮一向厚的她,这一次却经不住的嗖的蹿红(3100) 那一丝微的热源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时迦不自觉的屏息,她漆黑的瞳孔里,有很多情绪在浮动,若是不动如那是骗人的,可是张口道谢的话,却似乎怎么也无法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而她觉得,关于那些“谢谢”的话语,或许也并非是厉津衍想要听到的。 “有什么话想说,你可以写上去。” 厉津衍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水彩笔,递到时迦的面前,时迦的呼吸收紧,她怔怔的盯着被他握在掌心的笔,有那么一秒,她深刻的意识到,自己会因为面前的这个男人彻底的沦陷茶。 “真的可以吗?” 当时迦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多么傻气的话后,她突然不由的笑了下,纯粹的,没有一丝的杂色逆。 她从厉津衍的手中接过彩笔,昏黄的光打在厉津衍那张菱角分明的面庞上,他此刻面容上的每一寸弧度,都深深的刻在了时迦的心坎上,黑色的大衣穿在他的身上依然笔直挺括。 手中的笔尖一笔一划的在孔明灯上留下痕迹。 她什么也没有多写,只留下了四个字—— 妈,我爱你。 …… 这一句话,是时迦这些年最想要告诉母亲的,可是,她没有机会再去告诉自己的母亲。 而这一刻,时迦觉得,或许,她真的可以放下了。 手中的孔明灯随着她松开手的动作一点点的升起,升空,从一团火光,最后一点点的化为一颗微弱的红点,可它依然在飘,飘的越来越远。 一阵冷瑟的风拂过,时迦的身子冻得经不住轻颤了下。 “还害怕吗?” 厉津衍那道醇厚的嗓音,在时迦的耳旁响着,低沉的起伏有序。 “……我,好多了。”时迦的声音在黑夜中很是清晰。 她的身形早已再一次的被黑暗所笼罩,可是,这样的黑暗中,她突然变得无比的心安,心底里那份对于眼前的黑暗的恐惧感,一点点的淡化。 时迦深吸了一口气,风拂过的面颊,夹带着江水的味道。 沉默中,她的肩头被披上了一件厚实的大衣,她偏头看他,厉津衍也神色自然的将目光落在她的面庞上。 …… 两个人并排的坐在石阶上,夜风拂过时迦面庞的时候,吹乱了她那一头乌黑的发丝,缭绕着,挡去她的视线。 厉津衍取出一根烟,点燃。 “我十岁的那年,有一天,我母亲晚上临时去公司拿一份紧急文件,被人绑架,一夜没有消息,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家里接到了绑匪打来的电话,要赎金,三千万,接着又是一天一夜的时间,绑匪约定好的地点和时间,我爸拿着凑齐到的三千万赶到了交易地点,绑匪拿走了赎金,也如约的将我母亲放了。” 厉津衍的声音沉敛,低低的,有些微微的沙哑,他的表情很平静,目视着前方,没有定点,看不出悲伤,可时迦却莫名的,有什么东西触动了她的心房。 “交易的地方离江边很近,那一天,我偷偷的跟着我爸一起去了,得到自由的母亲没跑没闹,她很平静,平静的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沿着路一直走,我爸就跟在她的身后,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狼狈的母亲,她是一个不管什么时候都仪态完美的女人,即便是生病,她也会将自己打理的很好,她的头发凌乱的披散着,脸上脖子上,全是淤青,我想她一定被人打了,可当我爸伸手去拉她的手的时候,我妈却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疯狂的甩开了我爸的手。” “……她选择了跳江,没有半分犹豫的跳了江,其实她会游泳,可她放弃了,她任由着自己沉下去,没有任何的挣扎。” 时间像是禁止了一般,全是沉默。 时迦的心脏跳的很快,她的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那个照片中的女人,漂亮而干练的女人。 却从未想过,那样一个女人,会是自杀过世的。 时迦看着厉津衍,想要张口问些什么,可是她突然什么都问不出口,她觉得,自己不该问。 “回去吧。”半晌的沉寂后,厉津衍只淡淡的说出这三个字。 时迦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打算跟着起身,可是脚腕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头,一滑,整个人便没了重心,疼痛感,在短暂的麻痹感后刺激着她大脑的每根神经。 幸好男人眼疾手快的将她勾住,避免了她跌倒的那瞬间。 厉津衍皱了皱眉,低声问:“怎么了?” 时迦吸了一口冷气,试着用脚踩地,却是一阵刺痛感传来,她轻“嘶”的一声,咬着自己的唇,闷声的不让自己痛呼吞回肚子里:“只是扭到了脚,明天估计就没事了。” 她顺着他的搀扶,半俯下身,揉压着自己的脚腕,虽然有点疼,可按一按,明显舒服很多。 厉津衍的眉宇微拢,在她的跟前蹲下身,大掌替代了她的手,按压着她的脚腕。 时迦蹙着眉,伸手去拉他:“没事,回去吧。” 厉津衍没有看她,而是默然的揉压着她受伤的脚腕,他的掌心温度很高,透过那薄薄的一层袜子,传递到她的脚踝,时迦屏息,漆黑的视线定格在他的面庞上,恍惚而失神。 “好点了吗?”厉津衍松开她的脚,示意她踩地试试看。 时迦悬空的脚再一次的踩在地面上,疼痛感依然还在,可是比起刚才却明显好了一些:“嗯,没刚才那么疼的。” 说完,时迦松开抓着他胳膊的手,试着在原地走了几步,虽然还瘸着,可是起码能走路。 厉津衍没吭声,而是径直的在她的面前背对着她蹲下。 清清冷冷的声音带着悠长的音符感:“上来。” “我能走。”时迦想拒绝。 厉津衍偏过头看她,漆黑而深邃的眸子不容她拒绝:“上来。” “……” 时迦沉默,可到底还是不想听到他第三遍重复那两个字,最后乖乖的爬在了他的背上,任由着她背着她往来的路上走。 这个点,江旁稀稀疏疏的仍然偶尔有人经过。 昏黄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的那瞬间,时迦的目光很自然的落在了他的侧脸上。 “你在车上等我,我去药店看看。” 原本一直待在车边的青年早已率先打开了后车座的车门,厉津衍顺势,将时迦放进了车里。 …… 时迦抬头盯着十米开完的一家店面不大的药店,看着厉津衍的身影隐没药店的玄关口,这才将视线抽回。 只是,在抽回视线的那一秒,她再一次捕捉到了那个年纪不大的青年的视线。 “对……对不起。” 青年的面容有些尴尬,眼见抽回目光已经来不及,只能颇为不自在的开口道歉。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时迦虽然觉得自己长得不算丑,可还不至于让一个二十三四的青年频频的不下数次的偷窥自己的地步。 “实在对不起,我只是……”青年被时迦问的有些窘迫,脸色变的微妙,不过时迦的眼神太过于锋利,让他不得不据实的开口,“其实我就是在我同学那看到过一张照片,和你真的很像,我以为是你就是那个照片里的人……” “你同学?”时迦皱眉。 “嗯。”青年忙不迭的点头。 时迦面不改色的说:“那你一定看错了,我应该不会认识你的同学。” 她常年都在国外,又怎么可能有人有她的照片。 “那估计是我看错了……”青年虽然心底困惑,但是却也觉得可能时迦说的是对的。 他只是认错了。 毕竟,要真是那人的女朋友,又怎么可能和厉先生这么亲昵的在一起。 …… 而这时的厉津衍也从药店回来,他的手中拿着药膏,青年看到厉津衍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心虚作祟,对着他快速的点了下头,便先上了车的驾驶座。 “把鞋子脱了。” “等下……”时迦想要阻止,可厉津衍已经率先握住了她受伤的脚腕,将她的鞋子脱了下来。 时迦有些哑言,想要将脚抽回来,可却抽不动,反而被男人的大掌抓的更紧。 周围偶尔的也有不少人经过,偶尔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时迦无奈,挣扎不了,只能由着他,脱了她的袜子。 由着他的大掌将药膏贴在她的脚腕上。 只是,当他那掌心的薄茧擦过她脚踝的时候,时迦的神经却像是被什么敏感的东西蛰了一下,脚指头下意思的缩了一下,脸皮一向厚的她,这一次却经不住的嗖的蹿红。 118.118-狗子,去给我找把榔头过来,我他妈今天没完了 “怕痒?”厉津衍瞧着她那下意识缩回去的动作,掀开眼皮子瞧她,漆黑的眸子落在时迦的脸上,让她的心底一阵翻涌的怪异感。 “……” 时迦心底憋着一股子气儿,黑夜的路灯下,那并不充裕的光线,在对上他视线的那一瞬,脸颊可疑的越发烫了几分。 “够了,我自己来……逆” 下意识的想要将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脚给抽回,却没想到脚腕上的力道比刚才还要大了几分,她尝试着挣扎了几次,却纹丝不动。 周围的偶尔经过的路人频频的朝着他们这边侧目窥看上几眼。 时迦只觉得整个脑子里像是那被捣乱的糊酱似得,一团的混乱。 “别乱动。茶” 厉津衍抽回了视线,周遭的一切人的侧目,似乎都仿佛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的掌心贴在她贴着膏药的脚踝处,指下的动作一收一压的按着,他的力气大,按压的手法似是很标准的样子。 时迦的所有的想要开口的话,全数卡在了喉结,周围人的目光让她的脸颊一再的升温,她心底暗暗的骂了一句:时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 可却再也挣扎不动半分。 “以后走路小心点。” 厉津衍斜睨了她一眼,出口的同时,掌下的动作自然的帮她开始穿袜子,时迦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手指间的动作,那一双白净而修长的手指,总和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可是,却又那么的顺利成章。 而路旁,一对年纪不大的十八\九的小情侣双手牵着站在不远处,女生的眼睛忍不住的朝着他们这边探看过来,应该是走的有些累了,她弯下身子不断的揉着指甲的小腿,男生看着自己女朋友如此,一时杵在一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喂,你看看人家,都愿意为自己女朋友揉脚了。” 女生的双眼朝着男生睨去一瞥,有些不满的嘀咕。 “你脚也没受伤啊。” 被骂的男生瞧着自家女朋友的作态,无奈的开口。 “我没受伤,可我累啊。”女生不服气。 男生有些无奈:“那……要不我背你走一段路?” 女生一听到这儿,原本还蹙起的眉转眼松开,眉眼都弯了起来,心情一下子阴转晴天,当男生在她面前自觉的蹲下的那瞬间,脸颊一下子蹿红,却还是很迅速的趴在了男生的背上,让他背起她。 时迦看着,一时有些哑然。 视线中,那一对小情侣的身影渐行远去,可那甜蜜的情侣间的互动,却在她的心底投下了不小的波澜。 “你羡慕他们?” 身旁低低沉沉的声音极有韵律的响起。 时迦将目光抽回,偏转的回过头的时候,跟前的男人已经将她的鞋子穿好,起了身。 “你刚才似乎也背了我。”她又不是失忆,哪有那么容易忘记。 厉津衍的唇角噙着一抹弧度,看着时迦的眼神带着一丝让人猜不透的深沉,对于她的话不置言辞,反而问道:“送你回公寓?” 时迦正想要开口,一阵手机铃声却突兀的响了起来。 电话是戚七打来的,刚才通过短信,若非有事,戚七那个恨不得嫁闺女的心若不是有事,必然是不会在这个点儿打来的。 才一接通,戚七那带着抱怨的声音便从手机的另一头传了过来:“迦迦,你今天晚上千万别回公寓了。” 时迦蹙眉,明显听出的戚七那明显不稳的情绪。 压低了声,问:“出什么事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戚七不由的顿了顿,那通过话筒传递过来的声音明显透着几分愤愤的情绪,像是被谁惹的不轻,“哎呦,就是那个你后妈那家的江大少啊,江睿那厮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堵在了你公寓楼下,说是要找你,我跟他说你不在,他还不信邪,非要进来看看。” “那你就让他进屋看吧,他看完了就会走的。” 时迦的眉头深深的蹙起,江睿的性子,如果不让他亲眼看到,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也是那么想的,所以我就让他进屋看了一遍。”戚七气愤的说着,“可是你不知道,那江大少死皮赖脸的功夫简直不是一般的厉害,我让他看了他还不死心,直接蹲点蹲在公寓的门口了,说不等到你,他今晚就不走了,说什么你总是要回家的。” “……” “要我说,你今天晚上千万别回来,他爱蹲点,就让他蹲好了,这么大冬天的,他不怕冻,就该让他吃点苦头,反正他们江家的人也没少挤兑你和时南。”戚七说着说着,声音便突然变的高亢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动,时迦只听到电话的另一端突然响起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 而原本还大大咧咧的说着话儿的戚七一下子噤了声。 伴随着一阵隐隐约约的嘈杂声,手机的另一端响起了一道熟悉而狂妄的男声:“我艹,姓戚的,你给我开门,你他妈的给我出来说清楚,你那句话是几个意思!我艹你十八代祖宗的,你是不是打电话给时迦了,你最好把刚才的话给我收起来,你信不信老子把你办了!” “……姓江的,你发什么疯。” 电话另一端,戚七的声音明显有些发颤,显然是被江睿的那嗓门吓的不轻。 “戚七?” 时迦的眉皱的很紧,听到另一端江睿明显抓狂的声音,便知道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了。 “……迦迦,完了,江睿那混蛋刚都听到了,他会不会……” 戚七颤颤巍巍的声音被刻意压低的响了起来,只是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突听“哐”的踹门声透过话筒乍然响起。 “姓戚的!你给我把门开了出来,就你还想在老子背后议论老子,你要是再不开门,你信不信我把门给踹了,狗子,去给我找把榔头过来,我他妈今天没完了!” 江睿的声音即便隔着一扇门,还是让时迦清清楚楚的透过话筒听的真切。 一声“啪”的巨响,有什么东西砸落。 时迦的心猛的提了一下:“戚七,我现在就回去,你躲房间去。” “我……我没事,刚不小心把杯子摔了,迦迦,江睿他疯了,你……” “他是想找我,我回去,他应该不至于闹的太凶。” “……那你路上小心点。” “嗯。” 时迦挂了电话,看向厉津衍,他的表情很淡淡的,可不难猜测,刚才的声音那么大,他一定是听到了。 “把脚放好,我们一起过去。” 厉津衍的声音很沉稳,没有等她开口,便率先出了声。 ———————— 到了公寓楼下,厉津衍便率先让代驾的青年先离开,这才和时迦一起坐了电梯回公寓。 出电梯的那一瞬,时迦那张本就沉的有些冰冷的面容,在看到眼前的局面时,整个面容越发的难看。 她抿着唇,连带着呼吸声都微的几不可闻。 两个小区的保安被几个小混混一般的男人压在地上,公寓的门锁早已被撬开,三三两两的人堵在公寓的玄关处,表情嚣张,每个人的嘴里都叼着一根烟。 这处的小区公寓楼都是一层两个住户,和时迦相邻的那家公寓门紧闭,显然是吓的不敢出来。 时迦出现的时候,原本在门口的几个痞气的男人目光纷纷的看了过来。 “睿……”哥。 狗子在第一秒看到时迦的时候,下意识的要去叫屋内的江睿,可在看到跟着时迦一同出电梯的男人时,喉咙像是卡带似得,一下子没了声儿。 一双眼睛瞪大,有些难以置信。 连下巴都忘了合上。 时迦的眼神冰冷,她甚至没有去看对方惊愕的表情,目光一点点的扫过那公寓门口的烟蒂,一片狼藉,半开半掩的门内,戚七的哭声一抽一抽的,断断续续的从里头传出来。 心底的怒火像是在那一瞬突然窜起。 她甚至没有去听被压在地上的保安的那一声“时小姐……”后还说了什么,人已经猛的推开一个挡在公寓门口的人,冲了进去。 大厅内,白炽灯下,戚七吓的整个人都缩到了角落,一个男人正对着她,恐吓着:“姓戚的,把手机给我。” 119.119-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种小儿科游戏,搁十年前,她瞧不上 “……你以为你嗓门大我就怕你,你这是私闯民宅,信不信我报警!”戚七的吓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可还是死揣着手机,不想交出去。 江睿有些气急败坏,他想要冲上去抢,可到底人家是女人,他一个爷们儿,怎么着也没有冲山去给一个女人暴打一顿的道理。 更何况,他现在心底烦躁的不行,绝对不能做出什么事儿免得自个儿后悔逆。 “姓戚的,我劝你最好给我听话点,要不然信不信我真抽你?” 江睿说着,抬起手,作势要揍人的架势。 只是,他的手才悬在半空,便被一只温热而纤细的手掌给紧紧的扯住,江睿愣了一愣,正想要转身爆粗,在看到时迦那张清冷的像是覆上了一层冰霜的面庞时,整个人呆愣住了。 三三两两的堵在玄关口的小弟见到这样的局面,全都是紧闭着嘴。 狗子看到江睿的表情,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愣是有些不知道怎么来打破这片寂静。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茶” 江睿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原本欲破口的话因为他突然的戛然而止,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甚至于今晚一涌而上的怒火在认清时迦那张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面庞时,像是在那一瞬一下子被扑灭了似得。 只是,还没等他的情绪有多稳定,在看到尾随在时迦身后的男人时,一张刚刚才缓和的面容一下子陷入了沉寂之中,他的表情阴鸷的盯着时迦身后的厉津衍,那种眼神,毫不掩饰心底的那层厌恶感。 “江睿,你到底想做什么?” 时迦眼底的情绪藏得很深,黑白分明的眸子定格在江睿的面庞上,即便她面上不显丝毫情绪,可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清冷,足够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只是,此刻的江睿除了面色难看一些以外,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你觉得我他妈是为了做什么?!” 周围的空气像是在一瞬间冻结。 时迦抿着唇一声不语。 室内一片的静谧,死寂。 “江睿,你给我出去。” 时迦无法遏制内心的情绪的翻涌,喝了一声。 “呵……”江睿的唇角扯动,想要发飙的话却因为时迦那张冰冷的面庞,最终竟然无从发泄,他嗤笑着,看着时迦的眼神,从炽热到一点点的冷却。 “时迦,你比我狠。” 江睿那双带刀一般的眼神,直直的射向时迦身后那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不是不认识,而是因为太了解,心底翻江倒海的情绪便一发不可收拾,他咬着牙,脚狠狠的往搁在脚边的一个盒子狠踹了一脚。 一时间,气氛诡异的静。 除了众人的呼吸声一起一伏的,只有客厅那落地钟的嘀嗒声仍然没有更改。 搁在江睿脚边的蛋糕盒被那一脚狠狠的踹翻在了地上。 奶油溅了一地,狼狈不堪的地面上,搁在那里的生日蛋糕,四分五裂。 “睿……哥,那可是……” 原本想要进屋走到江睿身边的狗子,脚步骤然停下,有些傻愣愣的看着那蛋糕,心底一阵愕然,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江睿一声呵斥个打断:“闭嘴!” 江睿冰冷的视线越过时迦的面庞,投注在厉津衍的面庞上。 唇角勾起,冷嗤了一声:“孬种!” “……” “一个男人站在一个女人的身后,姓厉的,你也不过如此!”江睿的声音清晰在整个公寓内回荡。 话落的瞬间,他攥紧拳头,几步上前,就要朝着厉津衍的面上挥去。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引得众人的心骤然猛跳了一下—— 再去看,江睿的手掌已被人半途截住。 厉津衍的面容清隽冷淡,他漆黑的眸子落在江睿尚还少年轻狂的面容上,唇抿着,看不出喜怒,可是那回视对方的眼神,却足够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的单从年纪上便相差了十岁。 江睿即便再狂妄,再狠厉,可却还是跨不过十年的差距,三十岁的厉津衍并不是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他当年经历的一切,未必不比江睿狠厉。 比起眉宇间的戾气,厉津衍更是让江睿过之而无不及。 “松手!” 江睿咬着牙,手掌被攥住的那一瞬,那压倒式的力道,让他的整个脸彻底的变了又变。 骨头被捏的咯咯直响,疼痛感一点点的加深,原本因为盛怒而涨红的面容,在那一瞬,骤然煞白。 “你他妈的给我松手!” 西斯底里的嗓门像是要将人的耳膜给震碎。 厉津衍漆黑的眸底无波无澜,或许是他的情绪被掩饰的太深,让人无从窥看,也让人无从猜测。 “睿哥!” 几道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 狗子和几个跟班一看到面前的画面,都知道情况不好,正打算上前帮忙。 却被江睿一个冷厉的眼神给逼了回去,江睿的眼神像是饿狼一般锋利,扫过狗子和他那几个跟班的瞬间,让原本打算上前的几人纷纷都停住了脚步。 “你们都给我站外面去,这里没你们的事!” 江睿只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丢过份儿,他从初中便开始混,比狠厉,整个江城也找不到几个和他比,可他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却栽了一个跟头。 在兄弟面前丢份儿,在江睿此刻的心情看来,简直是奇耻大辱。 几个跟班有些犹豫,狗子见大家如此,生怕江睿发飙,伸手扯了扯身边的几个兄弟,便快步的往外走。 有人带头,另外的人自然也便不再犹豫,纷纷的全都退了出去。 一下子,原本有些拥挤的客厅,一下子倒是变得空旷了起来。 “姓厉的,你他妈几个意思?” 江睿的面容苍白,可他这二十四年来,从来没跟谁妥协过,即便疼的整个神经都疼,可他却愣是没有开口要求饶的意思。 “别再缠着时迦。”厉津衍开口。 江睿死咬这牙,直到唇皮被他咬破,血腥味在整个口腔内扩散,他吞了一口血唾沫,冷笑:“姓厉的,你他妈都几岁的男人了,还勾\搭一个比你小八岁的女人,你也不怕丢份儿!” 厉津衍面容不该,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江睿只觉得整个人脑子里像是被点燃的鞭炮,噼里啪啦的炸的不行。 “姓厉的,该滚的是你!” “时迦和你们江家不会扯上任何不清不楚的关系,你在她面前,还不够看,”厉津衍的声音平静的听不出半分的波澜,低沉的嗓音中隐透着几分冷意,那从骨子里而出的狂妄,比之江睿更胜,“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种小儿科的游戏,搁在十年前,她也不会瞧你一眼。”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厉津衍出口的话,几乎让江睿本还嚣张的想要咒骂的话,一下子吞了回去。 可江睿还是不甘心,那种不甘心,从骨子里蔓延到全身,叫嚣着让他想要冲面前的男人吼,骂他:凭什么。 但他还有理智,他还知道自己不能轻易的在他面前伏低。 “我不够看,你这老男人他妈的又好到哪里去?” “比你够格。” 简短的四个字,连尾音都没有一声多余。 “姓厉的,这世界上,我还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男人!”江睿吐了一口血沫子,整个人气血翻涌的不行,恨的牙痒痒的同时,抬起另一只手就往厉津衍的脸上挥去。 厉津衍漆黑的眸子眯的狭长,余光在他挥去拳头的那一瞬,长腿突然抬起,直接将人踹了出去。 “砰——”的一声,江睿整个人摔倒在了地板上。 空气像是在哪一瞬间凝固,客厅内那落地钟的声音像是越发的清晰可闻。 时迦杵在原地,蹙了蹙眉,却没有开口。 可被吓的一愣一愣的戚七,却彻底的看的傻眼了,结结巴巴的声音在静谧的客厅尤为醒耳:“这……这太狠了吧。” “我艹!” 江睿气急败坏的从地上爬起来,抓狂的要去揍人,这一次却在靠近厉津衍的前一秒,先被时迦给拦了下来。 时迦的力气并不小,虽然不一定能禁锢住江睿,可是短暂的拦下他的动作,却也不是不可以的。 “江睿,你最好停止你这些无聊的游戏。”她的声音冰冷,眼神锐利,在适时的阻止了江睿的行动后,便快速的松开了手。 120.120-厉津衍,你一定有毒(3100) 江睿那张和江韵神似的面庞上,有那么一瞬,浮上了一丝狼狈来。 这个世界上如果非要说有一个人,让他挫败到底的话,或许,只有时迦,只有她,让他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无能为力。 “你看上这老男人了?” 是不服气居多,还是不甘心作祟,他已经分不清楚,此刻的江睿才意识到一切早已和他预想中的完全不同,他指着厉津衍的鼻子,冷笑的看向时迦,眼底闪过一抹受伤的情绪:“时迦,是不是和这个姓厉的在一起了?” “……逆” “时迦,真看不出来啊,你也是这种人……” 江睿的内心翻涌着一股连他也不懂得情绪,当他意识到这份情绪是来源于什么的时候,他整个身体下意识的僵硬了一下茶。 他的背脊挺的笔直,可从脚底窜起的凉意,让他整个人都像是陷入了一个梦魇之中。 是噩梦? 不,是他被自己那埋在心底的悸动吓的白了脸。 “我是什么样的人,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时迦的面容清清冷冷的,她的眉梢皱的很紧,地上的狼藉,眼前的面庞,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好。” 江睿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中,他的面容比之之前还有过分的苍白了几分。 甚至于,连他为什么要应那一声“好”自己都不明白,他没有去看时迦,也没有去厉津衍,看着前面,视线飘忽不定,脚下虚虚的跨出一步,几乎没有去管周边人是何种表情,径直的走出了公寓。 狗子让几个兄弟先下了楼,自个儿一个人站在公寓门外等着,原是想着怕自家老大等会应付不过来,自己可以进去帮忙,可是当他看到江睿整个人步伐虚浮的出来的时候,有些吓了一跳。 “睿哥,你没事儿吧?” 狗子的手还没来得及搭上江睿的肩膀,便被他一把大力的挥开。 江睿原本缓慢的步子突然加快,当电梯门打开的那瞬,他便第一时间的冲了进去。 狗子傻愣了一会,叫了一声“睿哥,你别走那么快”刚想要进电梯,电梯门却已经快一步的合上了。这一下子,原本还能淡定的狗子彻底的没办法淡定了。 他们睿哥什么时候这么魂不守舍过了? 想到这里,狗子也顾不得别的,匆忙的按下了另一边的电梯,在电梯打开的那一瞬,人便一溜的钻了进去,中途的时候,还火急火燎的掏出手机,去拨江睿的电话。 若是江睿真的闹出什么事儿,楼下的几个兄弟肯定是拦不住的。 ———————— 落地钟敲打的声音清晰的充磁着整个公寓。 晚上十点四十一分。 江睿的离开,反而让客厅内更加的安静了。 戚七看着眼前有些诡异的气氛,因为江睿的离开,原本吓白的面色终于是有些缓过气儿来了,她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刚才腿软的站不住脚,这会儿虽然站起来了,可是却还是有些浮。 “迦迦,你还好吧?” 戚七自然不会认为时迦是被江睿这么一闹而吓到了,但是,时迦却很有可能因为江睿的这么一闹,心情变得奇差。 时迦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刚才她过分激动的情绪,让她整个人此刻都仿佛快要虚脱一般。 “没事,只是闹的有些耳鸣。” “要不……” 戚七原本想要开口说让时迦先回房休息的,可是当她的视线不经意的扫过地上已经砸烂的蛋糕时,心底有一抹说不出的怪异。 她一直纳闷江睿是来干嘛的,却独独没有想过那厮是来给时迦送蛋糕的。 或许,人家还不止为了给时迦送蛋糕,更是想给时迦过生日也没准,不过,想想这个可能性,戚七还是忍不住的颤了颤身子,江睿这种不良少年,一反常态的要对时迦好,这还真让她觉得有些吓人了。 不知怎么的,戚七忍不住将视线朝着厉津衍瞄了过去。 只见厉津衍径直走到了公寓门边,检查起了门锁。 这种和男人格格不入的画面效果感让戚七看的一愣一愣的。 “迦迦,你今晚要不和厉总回去住吧,”戚七说话的时候,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为了怕厉津衍听到,她的声音几乎是咬耳根一般的细的跟蚊子似得,“我觉得厉总肯定是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了。” 时迦愣了一愣,视线扫了一眼一地狼藉的地面,又顺势朝着站在玄关口的男人看去。 看着厉津衍那挺括的背影,忍不住猜想戚七提出的可能性。 戚七见她如此,大抵是觉得她肯定没明白,忙趁着厉津衍没转过身来看她们的当口,小心翼翼的说道:“我觉得吧,虽然你对江睿那态度很明确,可你也看到江睿那神经质发起疯来的样子了,厉总要是个正常点儿的男人,肯定是不开心的,你们……” “嗯?”时迦。 戚七轻咳了一声,小声嘀咕:“你们要是真的要在一起的,其实你大不了就趁着今天,哄哄他,霸道的男人虽然很小气,不过也很好哄的。” “……” 正说着,厉津衍已经走了回来,一如既往清隽的面容上,平静的倒是看不出喜怒。 “门锁坏了,得找人修过才行。” “这么晚了,估计修理店肯定都关门了,要不这样吧,厉总,你带迦迦去你那边住一晚,我收拾一下,正好明天休息,我回一趟家。”戚七知道以时迦的性子,一定是会冷场的,索性先替她开了口。 厉津衍并没有直接认同时迦的建议,而是将目光落到了时迦的脸上。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听来和平日说话也没什么不同:“想住哪?” 时迦心底思忖着事情,听到男人的声音,这才抬头看向他,心底想着刚才戚七说的话,所以,在看向厉津衍的时候,心底也下意识的揣测起他的情绪。 不过男人的面色如旧,漆黑的眼眸根本让人窥看不到半分。 可不知道是不是戚七的话起了作用,时迦觉得,或许,戚七说的是对的,厉津衍真的生气了。 “你应该不介意收留我一天吧。” “嗯。” “你这是介意还是不介意?”时迦只觉得有一种无奈感从心底窜起。 厉津衍垂眸打量着她:“明知故问?” 从男人口中吐出的四个字,一下子堵得时迦哑口无言,她只是想要试探一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最后被他堵了话的感觉。 —————————— 到了最后,时迦还是默默的跟在厉津衍的身后,坐上了他的车。 直到车子发动,在街头飞驰,时迦这一次,是真的确定男人肯定是生气了。 时迦偏头盯着厉津衍菱角分明的侧脸,出声:“你是不是生气了?” 从车窗外投射进来的灯光打在厉津衍的面庞上,忽明忽暗,他没有侧过头看她,抿着唇,没发一声。 “厉津衍,你会不会太小气了?” “……” “我并不知道江睿有那个心思。”时迦张了张口,她不是一个擅长解释的人,这些年,她真的没有对谁认认真真的解释过什么,面对这般的局面,她还是头一次尝试。 “我知道。” 厉津衍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反视镜里的女人,那有些无措和彷徨的想要解释的模样,倒是第一次从她的脸上看到。 “那你气什么?” 时迦听到他的回答,更加有些莫名。 她皱着眉,更是无语。 “谁说我生气了?”厉津衍偏过头斜睨了她一眼后,又很快的偏过了头去,直视前方。 时迦忍俊不禁的勾起了唇角,瞧着厉津衍那越发冷峻的表情,笑着反问:“那你把车开那么快做什么?” “……”厉津衍。 时迦继续:“你喝过酒,别开那么快。” 车内的氛围一时有些静谧,也没听他开口。 时迦被他这么冷冷淡淡的情绪也给激的有些恼了,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厉津衍的手被他扯的一歪,若不是还有一只手抓的及时,险些开出了防护栏去。 这一下,厉津衍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在开车,胡闹什么?” 虽然这么说,可是原本一路飙升的车速逐渐的降了下来。 时迦伸手打开窗户,外头的冷风呼呼的灌入车内,吹拂的时迦发丝肆意的舞动起来,静默中,时迦突然开口:“厉津衍,你一定有毒!” 121.121-要我继续夸你有魅力的意思吗? “厉津衍,你一定有毒!” 时迦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与她惯用的语调截然不同,又其实本质相似。 这些日子的潜移默化下,连她自己都突然一下子无法适应他给她带来的巨大改变,她似乎总是在不经意间愿意对他妥协。 甚至,连去反抗的意识都本能的被她忽略带过。 寒冷的风透过车窗灌入,刮的她的声音有些朦胧,也不知道是不是风声太大,彻底的吞噬了她的话语声,让男人没有听清。 时迦回温的脸颊被风吹的有些冰凉茶。 当她正想着转头去看厉津衍的瞬间,车子却再拐入别墅区后,在快要到达的瞬间,在路旁骤然停下,窗外的风仍旧呼呼的灌入,吹在时迦的发鬓,凌乱饿了她所有的发丝,她那张并就少肉的面庞几乎被发丝遮掩去了大半,而她看向厉津衍的视线,也被那一瞬彻底的模糊了视线。 车子的骤停,让时迦的身子下意识的超前倾斜了一些。 她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捋开挡在视野前的发丝。 却再下一秒,一双手突兀的攥住了她的手腕,胸前的安全带突然一紧,她的身子朝着男人的方向靠了过去。 窜入鼻息的除了那股属于男人独有气息外,还夹带着淡而清冽的烟草味以及一股酒的醇香。 腰上的那双手,力道紧紧的扣着,而男人另一只手也很是准确无误的从她的后脑勺延伸到了她耳鬓前的脸颊,炙热的像是会灼伤人的体温,时迦的心神颤动了一下,那是属于厉津衍的温度。 “你……” 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突然压下的吻却将她所有的声音全部掩埋在了彼此间的亲吻中。 时迦伸手去抓他的胳膊,可他那结实的臂膀显然让她徒手抓的有些困难。 胸前的安全带嘞的她不适的扭动着,可男人的吻却越发的霸道,像是将她整个人圈入一张巨网之中,将她所有的感官全部吞噬,她的呼吸紊乱的开始加重。 唇齿间没有缝隙的被他所侵蚀殆尽。 “坏女孩。” 等到自由的时迦只觉得整个大脑都因为缺氧额而有些晕眩。 头顶上方依然是那道熟悉的不能再过于熟悉的声音,带着缠棉缱.绻的低沉,像是能瞬间将人迷醉的陈年佳酿,醇厚的能将她熏醉,他靠的很紧,温热气息喷洒在她的面颊,带着丝丝的瘙痒。 “不冷吗?” 他的手掌还轻抚在她的面庞上,有着薄茧的掌心,太真实。 时迦微喘着气,呼吸的不顺,让她甚至没有气力与他争辩什么,周遭全是属于他的气息,即便凉风一次次的灌入,都似乎无法吹散。 “不冷……” 沉寂的黑夜中,车窗外昏黄而幽暗的灯光打在她那白净的面颊上,隐约的可以看到一抹潮红。 她的声音很低很浅,若不细听,甚至很难让人发觉。 “别蛊惑我,时迦。” 他的声音清冽而醇厚,惑人心弦。 时迦的睫微颤,微掀起眼皮看着被黑暗吞噬的男人,他的面部轮廓挺括而刚硬,一张脸,就好似上帝偏爱的作品。 她不自觉的舔了舔自己有些泛干的唇瓣,出声:“把车停在门口没关系吗?” 时迦这么说着,厉津衍只是看她,并没有对于她的话做出相应的回答。 “那我们进去?” 她说话的时候,音节压得有些低,双颊绯红。 此刻的时迦就像是厉津衍口中的“坏女孩”,笑容里都像是透着坏坏的味道。 “谁有毒?” 厉津衍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时迦的安全带,他的手圈在她的腰上,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他像是哄骗要糖的小孩子一般,轻酌了一下她的红唇,带着几分低哑的声音出声问她。 “嗯?” 时迦闷哼了一声。 她微扬起头,绯红得了脸颊在寒风的吹拂下,越发的滚烫,可她的眼神却越发的清明,盯着他的面庞十分的专注,时迦扯动唇角笑:“要我继续夸你有魅力的意思吗?” “……” “进屋再说。”时迦的声音低沉,她将双臂圈上他的脖子。 他撩的她心底痒痒的,她又怎么可能让他一直独占上风,怎么说,她也要扳回一局才行。 —————————— 客厅留了灯,没有人。 时迦坐在床沿边,脱了袜子,光着足,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微凉的实木板上。 浴室传来的水流声哗啦啦的作响,时迦耳朵余光下意识的瞥见了一抹别样的素描画,她愣了一愣,扭转过头顶着那面墙,大半的墙面上,全是一只只棕色的相框,里面有着各式的照片,那一张并不算大的素描画,初看并不觉得突兀,可仔细去看,那是唯一一张风格截然不同的存在。 时迦站起身,走到墙边,手指抚过相框,最后落在相框的玻璃面上。 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当年她和他曾漫不经心的对话—— “我教你画画怎么样?” “怎么想到要教我画画?”不大的出租房内,他偏头朝着她看去,有一抹光偶过窗户打在他的面上。 她双手夹着花瓣,赤足蜷缩在沙发:“教会了你,你可以给我画画。” “……嗯?” “每一次都让我画你,是不是有些太不公平了?” …… 思绪一点点的抽回,时迦的视线一眨不眨的盯着画里的背影,少女穿着一身过膝的长裙,长发扎成了马尾,垂在一侧,画风里,少女的背影很瘦小,就像是那么小小的一只。 时迦只觉得心脏上像是被一块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似得,有什么东西就那么一下,在心底炸开,她看着眼前的素描,对浴室里的男人出声:“你去学过素描?” “……” 水流声依然哗哗的作响,时迦以为他没听到,却在半晌后,终于听到了男人的回答:“嗯。” “学了多久?”时迦继续问。 “……有一段时间。”浴室内的水流声突然中断,那五个字的回答,也比刚才显得更为清晰。 …… 厉津衍修长的手指搁在水龙头上,结实的胸膛,水流一路下趟。 他伸手用满是水渍的手掌抹了一把脸,正欲跨出淋浴间的时候,浴室门突然从外被人打开。 浴室内的湿气很重,隐约的,还能闻到一股飘散在空气中的沐浴液的味道,时迦合上浴室的门,赤足走了进来,湿热的感觉,以及明显有些碍眼的水气,让她下意识的眯了眯眼。 她穿着他的衬衣,堪堪盖住大腿的位置。 拉开淋浴间的玻璃门,只身挤了进去。 原本还算宽敞的淋浴间随着她的强行闯入,而变得有些拥挤。 “脚不痛了?” 厉津衍的声音很是清冽低沉,眉梢深蹙,喉结不由的滚动了一下。 “没事,只是小小的扭伤了一下,不是很疼。”时迦略微的抬了抬脚,让他看,光洁的脚背上,那脚踝处还贴着那张他亲手为她贴上的膏药。 因为她突然跨入淋浴间的举动,那膏药已经沾湿的彻底。 “时迦,你先出去……” 厉津衍的声音有些沙哑,看着时迦的眼神有些灼热。 “不出去。” 时迦靠在淋浴间的玻璃壁上,任由着背脊的衬衣被水打湿,她弯曲着抬起脚,将贴在上面的膏药扯掉,丢在地上,在厉津衍的瞩目下,大胆的扑到他的怀中,双手圈主他的脖子,用那只没有受伤的脚,轻轻的踮起脚尖,主动的将自己的唇贴在了他的薄唇上。 轻轻浅浅的吻,虽只是一下,却让厉津衍没有第二次将她赶出去的克制力。 他的双手圈上她的腰,扣紧。 “真不出去?”醇厚的嗓音,好似靡靡之音一般的撩拨人心。 “嗯哼?” 时迦哼唧了一下,她玩味的亲了一下他的喉结,抬头看他的时候,忽的出声: “那画不错,我很喜欢。” 她的话,厉津衍听的懂,而她话中的那副话,自然就是那墙面上的那一张素描,那张记录了她少女时期模样的素描。 “怎么发现的?” 厉津衍沉默了半晌,突然出声。 他记得,上一次,她可并没有发现。 “突然就看到了。”她出声。 热气弥漫起的水雾一下子弥漫了她的眼,她踮起脚尖,亲吻着他,从脸颊,到下巴,到耳朵,到脖颈……一路蔓延。 亲吻的时候,她的声音还极为清脆的响着:“奖励你的。” 厉津衍喉结滚动,双臂一用力,将她整个抱着,嗓音低沉而暗哑:“去床上……” 122.122-不是他选择了是与否,而是他自愿跨入了她的泥潭 如猫一般的吟咛从时迦的唇齿间溢出。 她蜷缩在床褥中央,呼吸有规律的起伏着,将脑袋深深的埋入厉津衍的臂弯里,这让时迦总有一种说不清的安心感。 “起来洗澡。” 厉津衍低下头,吻轻轻的落在她的额头,看着蜷缩成一团缩在怀他怀中的人儿,并没有多言。 时迦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深吸了一口气,弟弟浅浅的声音沉闷的响着:“厉津衍,你画那副画的时候,在想什么?茶” 她记得,在她离开他之前,他应该还没有学会绘画。 时迦知道厉津衍有一个过分聪明的头脑,可是,她也知道,他似乎并没有什么绘画的天赋逆。 就好像印证了那一句话,是人便会有缺陷,而看似强大的无所不能的他,其实也会有不懂不会的东西。 “想你。” 厉津衍的声音很低,两个字,却听出了很不一样的味道来。 “嗯?” 时迦有半秒的怔愣,觉得他的回答有些敷衍,纤细的胳膊窜入被子,在他的腰上狠狠的拧了一下:“说吧,是不是在想,这个挨千刀的女人,别让我再遇见?” “……” 厉津衍闷声不吭,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掌,让她不能再胡作非为。 “厉津衍……”时迦喊他名字。 “在想,你可真是一个坏女孩。” 厉津衍沉默了许久后,才开了口,他的嗓音很悦耳,属于男声中,一听便能轻易分辨出来的那种,时迦从被他的臂膀间抬起头,看着他,他双目闭着,看不到眼睛,自然也看不出情绪。 可是莫名的,时迦的在听到那一句“你可真是一个坏女孩”的瞬间,心底翻涌的厉害。 八年前的那场纠葛里,或许所有人都以为厉津衍是输家。 可时迦却觉得,这场爱情里,她或许才是真正的输家,每一次,他总能让她升起源源不断的愧疚感,这份愧疚感,一点点的让她沉沦,甚至,唯他是从。 这样算起来,明明,她才是真的输家才对。 “当年,如果是你骗了我,将所有的事情都瞒下来,我还能告诉自己……” 厉津衍忽的顿住,他的声音清冽,睁开了眼,看着她光洁的额头,苦涩的笑了一笑,眼底闪过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任性:“我会告诉自己,这个该死的女人,欺骗了我,蒙骗了我的感情,她明明爱着别人,却总是出现在我的面前,勾.引我,调.戏我,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她更坏的女人了……” 他阐述的很认真,也很平静。 可听的时迦的耳根却是忍不住一阵滚烫,她听的出来,他话语里那明显透着几分戏谑的声音。 她咬了咬牙,想要骂他阴险,可是最终还是没吭声。 “可惜,你没有欺骗过我什么,我知道你爱别人,愿意和你在一起,陪着你,甘心做出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后悔吗?” 时迦半垂下眼睑,她没有去看他,视线没有定点。 “你没骗我,我又有什么可后悔的?”厉津衍回答。 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八年前的那段露水情缘,他看的清,可他依然陷了进去,不是他选择了是与否,而是他自己跨入了她的泥潭之中。 时迦闷闷的没有开口,她长叹了一口气。 身子一缩,突然坐到了他的身上,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口,俯身轻酌了一下他的唇,声音悠悠的:“补偿你。” 男人的眉眼下,一双漆黑的眸子闪烁了一下,伸手圈主她的腰,将她拉下身子。 低低沉沉的声音像是故意蛊惑她一般:“好。” —————————— 一夜深眠,时迦醒来的时候,窗外早已阳光普照。 隐约的阳光透过窗幔照射进屋内。 明晃晃的照射在时迦的眼睑上,她的眉心蹙动了一下,悠悠的转醒,她动了动身子,只觉得四肢都有些酸疼。 “醒了。” 圈住她腰的手掌的主人适时的出声。 时迦拉下挡住自己大半脸的被子,抬头时,正好迎上了厉津衍那双漆黑的眸瞳。 “嗯,几点了?” “七点半,要起来吗?” “嗯,得去医院。”时迦揉了揉腿,扯着被子坐起了身。 厉津衍不置言辞的点头。 时迦坐在床头靠坐了一会,裹着睡袍起身:“我先去洗一个澡。” “嗯,”厉津衍也顺势坐起,对着朝浴室走去的时迦,开口,“柜子里有衣服,我去隔壁客房洗。” 时迦合上浴室的门,听到外头的声音,只是发了一个单音符表示自己听到了,便没有再多言辞。 …… 从浴室出来,时迦只裹了一件浴袍。 打开衣柜推门的时候,时迦还是有些意外,原本满柜子的男装,此刻有一大半都变成了女装,她随手取了一件,吊牌上的尺码不意外的与她的身材相符,她将线衣搁在床上,迟疑的巡视了一圈,蹲下身子,拉开下面的那层抽屉,入目的正好是整齐叠放在那得内\衣裤,崭新的,显然,是为她准备的。 …… 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厉津衍还没有下楼。 赵嫂却已经准点的将早饭准备好,搁在了餐桌上。 “时小姐,起来啦。” 赵嫂笑着看着时迦,自然的打着招呼。 时迦点了点投,回以一笑,看着赵嫂进厨房,她的视线不由的扫了一眼搁在餐桌上的一份江城的早间报,一条占据头版头条的新闻,很容易的便纳入了她的眼底。 ——江城食品巨头江家食品被查,江氏掌舵人江林被拘捕,江氏产业岌岌可危。 时迦看着那占据大半版面的文字,面容清冷,眉宇间说不上有太多的情绪。 若是说还有什么必然的情绪,恐怕是时迦没有想到,江家的情况会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在看什么?” 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时迦转身的时候,厉津衍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视线自然的顺着她刚才的视线落在那占据大半篇幅的标题上。 厉津衍只是简短的扫了一眼,并没有多加言辞,而是替时迦拉开一旁的椅子,让她坐下。 “吃饭吧,吃完送你去医院。” “嗯。” 时迦顺势坐在缠餐桌前,犹豫了好半晌,抬头:“江家的事情,你介入了?” “嗯。”厉津衍并没有隐瞒。 “因为我?” 时迦想到了那天在医院,厉津衍的说的话,他说的那三个字,“我帮你”。 “江氏的食品的确有问题。”厉津衍抬头看向时迦,回答。 时迦点了下头,也没再开口,用勺子舀了一勺米粥搁进嘴里。 —————————— 厉津衍将时迦送到医院后,便驱车离开了。 时迦买了早点去了时南的病房,推门而入的时候,时南仍躺在床上,还没醒过来。 她刻意的放低了脚步,将早餐搁在茶几上,拉开了病床边的椅子坐下。 时南睡得很浅,其实在听到开门声的时候,他便已经醒了,只是他有些疲惫的不想睁开眼。直到听到身边响起细微的动静,身上的被子被拉好的那一刻,他才慢慢的睁开了眼。 漆黑的眸子双眼惺忪的盯着时迦。 若是说,时南和时迦哪里最想,也就是那双眼睛,传神,透彻。 “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不来,你是不是又不吃早饭了?”时迦见他睁开眼,也不惊讶,将他的病床摇起来,这才转身给他去取早餐。 时南的身体弱,时迦这些日子,给他买的也就差不多都是小米粥一类的。 “没有,不是还早嘛。”时南言辞温吞着开口。 只是,他脸上的笑意并没有持续多久,便随着他视线瞥见门口那道身影的瞬间,突然冷淡了下去。 时迦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身后的脚步声她自然没有忽略。 甚至于,在对方和护士交谈的瞬间,那一句:“我是时南的父亲,我来看看他……”便让时迦在第一时间听出了对方是谁。 时迦将早餐搁在餐板上,示意时南先把早餐吃了。 时南蹙着眉,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了嘴。 脚步声直走病床边,终于停下。 “迦迦,阿南……我听护士说了,你的身体现在怎么样?” 123.123-时总,当年关于您夫人的车祸,凶手已经投案自首(一更)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我……” 时骞的声音难得的温和,他的面容上,没有了当初那过分凌冽的情绪,甚至隐约的竟然带着几分的小心翼翼感。 他的出现,让时南只觉得本就没什么胃口的食欲一下子消失殆尽。 微白的唇紧抿着,没有吭声,视线只是短短的从时骞的脸上扫过,伸手轻轻的推开眼前的早餐,整个人无声的就直接躺了回去。 时南的个头并不矮,可是当他躺在那张并不宽敞的病床上时,却明显看着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拥挤。 其实时南很瘦,特别是这一场病发下来,他几天下来暴瘦了很多搀。 时迦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垂下眼帘,默默的将那份早点挪开,搁到一旁。 她的表情很淡,根本无从从她的面容上看出她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时骞的那些问候,无意就像是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病房内的氛围有些低迷。 “迦迦。” 时骞蹙了蹙眉,或许是预料到额眼前的局面,他没有动怒,而是唤了时迦的一声。 “去外面说吧,阿南他需要好好休息。” 时迦俯下身,给时南捏着被角,出口的同时,她才缓缓的将搁在被褥上的手抽回—— 只是,在她刚要抽离的那瞬间,时南却突兀的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他那双漆黑的眼眸子直直的看着时迦,眼底的情绪不意外的是在告诉时迦,不让她出去,那是对时骞这个作为父亲的深深的反感和厌恶。 “阿南,你好好休息,不会发生你想的那样的事。” 时迦皱着眉看着时南手背上的针头因为他大力的动作,而开始往外渗血,伸手反扣住他的手掌,声音变的有些严厉:“阿南,你答应过我什么,别忘了。” 时南死死的咬着牙门,视线直直的定格在时迦的脸上,心底翻涌的情绪似乎在下一秒要将他吞噬。 可是,最后—— 他还是一点点的松开了紧攥住时迦的手,一声没吭,看着时迦转身离开的背影。 病房门被合上,时南的视野中,那抹身影也彻底的消失。 ———————— 医院的回廊内很安静。 除了偶尔有人经过的脚步声,交谈声都是被刻意的压低过的。 时迦的视线从远处一点点的抽回,最后落在时骞的脸上。 曾经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如今是真的老了,她就那么看着眼前的父亲,心底涌动着很多的情绪,可是这一刻,时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瞬间治愈了一般,她竟然觉得心绪平和的没有一丝烦躁,没有一丝焦虑。 时骞的喉头滚动,视线落在时迦的脸上。 有多少年,他都没有这么认认真真的看过她,心底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扎了一下,麻痹的心脏,竟然会觉得疼。 喉结滚动,话语在他的脑子里转了不下数次,才突然开口: “阿南的病,如果江城这边治不好,那就出国试试吧,听说前些年,你在那边给阿南找了一个医生,听说——” “教授已经过世了。” 时迦没让时骞把话说完,便截断了他的话。 在她回国前的前一年,那名早年便移居海外的杨教授便因为癌症离世了,那个曾经在上这世界上最了解时南病情的人,那个曾经将时南从生命边缘拉回来的人,此刻,已经无能为力。 时骞原本还余继续的话一下子戛然而止,他的面色一下子复杂了起来: “那……那也没关系,世界上杰出的外科医生还有很多,总归会想到办法的,京都那边,我听说也有几个教授在这方面是权威,等阿南的病情好点,可以去京都看看。” 时迦一直抿着唇,时骞的声音她一字不落的听在耳内,说不出有什么过多的情绪。 只是,让她突然响起了那天去墓地的画面。 让她想起了墓碑上,母亲微笑的面容,清晰的盘旋在脑子里,怎么也褪不去。 “爸,你很久没有去看过妈了吧。” 时迦的声音清冽,干净,低低的,听不出息怒。 时骞的身子本能的僵硬。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时迦的面庞上,很白。 阳光下的时迦,很平静:“我去过墓地了,那时候,我的脑子里全是你说的话,这么多年下来,所有的话都被我过滤了一遍,可爸,妈说过,她爱我。” 这是回国的这些日子以来,时迦和时骞唯一一次,如此平和的没有半分怒火交织的谈话。 而也是唯一一次,时迦的话,让时骞没有愤怒,脸上露出了恍惚和怅然的情绪。 时迦将偏开的视线抽回,落在时骞的脸上。 人总会老的—— 当年那个在时迦印象中,魁梧庞大的男人,此刻苍老而疲态的站在她的面前。 “……”时骞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却在一阵手机的震动声中,被中断。 时骞看着时迦静默的神情,最终掏出了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显示的是时家宅子打来的,他迟疑的片刻,对时迦留下一句“迦迦,爸先接个电话”便朝着空旷的角落走了过去。 时迦闭上眼,伸手盖在直接的眼睑上,挡住那金色的光线,她的呼吸均匀的起伏着,身子慢慢的靠在墙面上,以此来减缓自己所承受的重力。 几米之远,时骞那本被刻意压低的声音随着通话时迦的延续,而突然拔高: “最近你就好好的待在家里,哪里也别去,江家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最好别插手进去。” 时骞说完,便绝望的挂断了电话。 再待他回身,原本杵在那的时迦却是不见了。 时骞的面上流露出一丝的疲态,跨出的脚步有些虚浮,却不知不觉中再次的走回了病房。 隔着不大的玻璃朝着里头看去—— 病房内,时迦端着粥,用勺子喂给时南,时南的表情有些狰狞,想要偏开头拒绝,却不知道时迦说了什么,让他不得不冷着一张脸,愣是让时迦喂下了满满的一碗米粥。 时骞杵在那儿久久的失神。 他抬手想要敲门,可是当他的手悬在半空的时候,最终还是搁下。 默默的转身离开。 一路走出医院,时骞反而觉得,那原本压在心上的石头越发的沉重了起来。 “时总,警局那边打电话来说,当年关于您夫人的车祸,凶手已经投案自首,希望您有空的话,过去一趟……” 助理几步小跑的过来,行至时骞面前,才停下脚步开口道。 时骞的心脏猛颤了一下,看向助理的眼神有几分茫然,随即眉深蹙而起:“这么回事?” “……就是十五年前,关于您前任夫人的那起车祸。” 助理跟了时骞有些年头,对于有些事情,隐约的还是了解的很多,所以,开口的同时,免不得有些犹豫。 毕竟,整个公司里都知道,关于时总的那名前任夫人,时总其实很忌讳有人提起的。 时骞的整个面容僵硬着,有什么情绪在胸口剧烈的翻涌,仿佛快要失控。 他想起了苏慕妍,那个他追逐过的女人,脑子只觉得一阵晕眩感。 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朝后栽去,幸好那名助理眼疾手快的将他搀扶住:“时总?您没事吧?” 时骞的伸手按压着额头凸起的青筋,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隐忍着过分激动的心绪,出声:“现在就去警局。” ———————— “姐,我最近有些无聊,你帮我买几本电脑编程上的书吧。” 时南喝完时迦喂来的粥,悠悠的出声。 “嗯?” “我大学想学软件工程,姐,你应该不会反对吧。”时南看向时迦。 时迦点了点头,将病房内的垃圾收拾了一下,想了想,起身:“我去给你买,你要哪些?” 时南挪了一下身子,从床头柜抽里拿出一只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几个书名,将纸撕下来,递给时迦。 “那你先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时迦拿了包,便出了病房,只是走了一半,她才发现,手机搁在了病房,索性,折转身,又回了病房。 病房门半掩着,她刚想推门进去,却听病房内时南的声音响着。 “周奕,我给你的资料都交给警察没?” 124.124-是夫人,是她让我这么干的,我也是拿钱办事。(二更) “……无所谓,即便是真的牵连到了盛元,那也是那老头子自己信错了人,你觉得时家若是败落了,难道还能影响到我和我姐现在的处境吗?” “……” “再说,那老头也不会真为了江家的女儿,连公司都送出去。悦” 时南的声音透过门缝从里头传出来。 时迦搁在门把上的手顿了顿,慢慢的抽回,没有立刻去推门,而是站在门沿边好一会没动,她静默的听着里头时南挂了电话,又隔了半晌的功夫,才轻轻的推开房门进去。 时南刚挂了电话,看道时迦进来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姐,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忘了拿手机,回来拿。” 时迦将遗落在沙发的手机拿起,又叮嘱了一番时南后,这才转身离开。 …搀… 时迦站在书店内找了一圈,这才将时南要的那些书一本本的凑齐。 付了钱,时迦怕袋子因为书太沉会破,选择了捧在怀中。 当她走出书店,经过报刊亭的时候,零星听到有人在一旁拿着报纸和手机交谈着。 “听说江氏的食品里面有致癌的添加剂,吃了会死人,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一个年级二十出头的年轻女生站在一旁嘀咕着。 “我觉得八成不离十了,那江林不是被抓了吗?证明这件事情也没什么悬念了。”在女生身边的一个年级差不多的男生跟着附和着开口。 “我前几天还买了一堆的他们的零食,这下,我可真不敢吃了。”女生忍不住嘀咕起来。 这时,另外一个杵在一边,拿着手机的女生,忙不迭的伸手推了推那个女生,让她看自己的手机:“快看,最新的报道,天,江氏的老底是不是都被爆出来了,听说还向有关部门行贿了,还有这条,江氏和当年的一起命案也扯上关系了,听说是盛元那位的前任夫人唉……” “……” 时迦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 她一直觉得母亲的死不是意外,可却从来不知道,那场车祸却是和江家有关。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的就了一把,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时迦抱着手中的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从那几个人身边经过,直到身边一片的静谧,她那紧绷的神经才突然有所缓和。 她坐在一处僻静的公园的石凳上,放下怀中的书,掏出了手机。 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那个名字,时迦思忖了半晌,还是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阿南手里的资料,是你给他的吗? …… 时南的身子才刚动了手术,不可能这些天弄到关于江家犯罪的资料,而这件事,最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这些资料的,在时迦的脑子里,除了厉津衍,她想不到别人。 临近十点的太阳光暖暖的打在时迦的面庞上。 她原本偏白的肤色,在这样强烈的光线下,微微的泛起了一抹红。 时迦坐在石凳上足足有二十分钟,都没等到男人的回复,正想着,要不要先回医院再说,却在她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一条短信回了过来。 ——刚在开会。 简练的四个字,没有时迦口中关于问题的答案。 时迦正考虑着要不要再发一条短信,可还没等她按下回复键,手机便顺势响了起来。 “怎么知道的?” 电话接起的那一瞬,时迦便听到了话筒另一端传来的熟悉的男声。 “不小心听到的,阿南应该不会有那些资料,想想,除了你,似乎没人会给他。”时迦思忖了一会,才开口说,“厉津衍,那场车祸,是不是真的和江家有关?” 电话的另一端好半晌的沉默,静的只听到那低缓的呼吸声起伏着。 时迦觉得自己一定是魔障了,明明呼之欲出的答案,为什么还要亲口听到答案才罢休,原本事实的真相,早就在心底明了了不是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会怎么做?”厉津衍的声音悠悠的响起,低低沉沉的,时迦的脑子里不由的窜出一张冷峻的面庞来。 她忍不住想着他回答她时的表情。 “没想过,”时迦据实回答,她想起了那个曾经和他对持的那个瘦削的男人看到她时的惊恐眼神,心底猛的颤了颤,她突然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指使的那个男人,让他开车撞她们,“但是,我想知道答案。” 与此同时,电话的另一边,厉津衍抬头瞥了一眼从办公室外进来的季恒,从位置起身,走进了休息室。 百叶窗被拉起,外头的阳光直直的射入,打在他那菱角分明的面庞上,他点燃了一根烟,搁在唇上吸了一口气,在她的等待中,最终给出了答案: “车祸的雇主没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江夫人。” —————————— 江城警局,一间审讯室内。 “是江夫人,都是她让我这么干的,她出了钱,我也是拿钱办事。” 朱志勇看着对面的男人,面色刷白,他虽然坐牢是不可避免的,可他还是害怕眼前的这个男人,即便他或许不一定真的认识江城很多大人物,可是他干的事儿,却和人家老婆有关,他或许起初不清楚,可事后,他免不得会上心观察。 时骞,当初他撞死的女人的丈夫。 他哪里会不清楚。 “她给了你多少钱?” 时骞只觉得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有些吞咽不得。 他隐忍着心底窜起的怒火,没有发作,可他那足够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却足够让人听出,他此刻的情绪有多么糟糕。 “十……十万……” 朱志勇结结巴巴的开口,眼前的男人的眼神太撼人,吓的他整个人的神经都下意识的绷紧,害怕下一秒,对方就会冲过来把他给杀了。 时骞抿着唇,他咬紧牙,一时全是死寂。 他不是二十出头的毛躁青年,他如今已经五十岁,该了解的东西又岂会不懂,江夫人?江夫人图什么? 他们江家为了将江姿蔓嫁给他,看来是煞费苦心,可惜,当年他竟然以为那只是一场车祸。 “我都交代了,你要是想报仇,你去找江家的人报仇……” 若是此刻能跑,或许朱志勇找就跑了,可是他被手铐铐着,根本跑不掉。 “求求你,别找我了,上次是你女儿,这次你……”朱志勇说到这儿,突然闭了嘴,不再吭声,他的脑子里由不得的窜出时迦那天的眼神,那锋利的眼神,让他的身子免不得的又是一阵颤抖。 “时总,您请节哀,这次的事情,一定会彻底的调查的。” 一直陪同在一旁的警员收起了手中的笔录文件,开口道: “江家那边,我们也已经派人过去了,应该很快就有眉目了。” 时骞站起身,身子轻晃了两下,才勉强站稳。 朱志勇被带走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他看到时骞投射过来的视线时,吓的根本不敢再将视线投过去。 在他看来,那男人简直就是疯了。 …… “那就麻烦你们了。”时骞从审讯室出来,煞白的面色才稍微有所恢复,只是,面上却早已没有什么光泽可言,像是在顷刻间又苍老了好几岁一般。 “那是我们的职责,应该的。” 将时骞如此客道,那人也忙寒暄的回了一句。 时骞没有再多说什么,和对方点头示意了下,便转身出了警局。 跨出警局的那瞬间,时骞连下台阶的瞬间,都险些踩空,一个跟头跌下去幸好助理眼疾手快的跑了过来,才勉强的扶住他。 时骞的面色早已颓白,疲惫的眼眸深处,复杂的情绪不断的浮动着。 “时总,先上车吧。” 助理虽然没有进审讯室,可是在外面,该打听的事情,他也差不多全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哪里不知道时骞这反应是为了什么。 “嗯。”时骞顺着助理开门的动作,坐进了车里。 封闭的车子内,时骞只觉得窒息的难受,他这辈子,埋在心底最深处,最愧疚的,便是那个叫苏慕妍的女人,无论是她生前,还是死后,他都没有真正的好好对待过她。 “时总,回公司还是?” “回宅子……”三个字从他嘴里出口的瞬间,时骞的脑子里突然蹿出时迦在医院说的那句“爸,你很久没有去看过妈了吧”的话,心底颤的厉害,在车发动的时候,突然改口,“去墓地吧,我想去看看。” 125.125-“厉津衍,你知道关于佛家的故事吗?” 鼎创,顶楼办公室内。 厉津衍收了手机,转身从容的走出了休息间。 季恒一脸戏谑的坐在办公桌前的转移上,一只手支在桌面上,以此来支撑自己大半身体的重量,当男人从休息间出来的时候,他眼底那调谑的味道越发的浓郁了几分:“看来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不是没有到底可言的,不过话说,你们分开应该才几个小时吧,要不要这么依依不舍,又是短信又是电话的,你也不怕腻味?” 厉津衍斜睨了一眼坐在那儿的季恒,重新坐回位置,他并没有翻开文件打算办公,而是身子往后微倾,取了一根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 季恒打量着眼前那深色淡淡的男人,心底思忖着,很不知趣的提醒道:“你好歹也算快要有家室的男人,少抽点烟,免得到时候天妒英才。” “话说,在遇到时迦之前,你的烟瘾不是好很多了吗?最近这是怎么着了,反而有了女人,烟瘾儿也跟着更凶了不成?整日里烟不离口的,你这是开了荤反而愁上了不成?搀” 季恒的身子也顺势往后靠了靠,上上下下的反复的将面前的厉津衍打量一个遍,嘴角挂着的笑半分未减。 厉津衍双腿交叠,修长的双腿美感半分不减。 他掸了掸香烟的烟灰,一张清隽的面庞上,连死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丢给季恒:“江家的事你打点完了就不用插手了,后期静观其变就好。” “你确定?”季恒不由的敛了笑,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厉津衍清清冷冷的表情。 心底更是大呼怪哉,忙不迭的接着道:“你真不担心江家后期突然一个翻身,搭上个关系,把事情给摆平了?” “要真那样,也算江家命不该绝。” 厉津衍不咸不淡的开口。 季恒咋舌,一脸看怪物一样的盯着厉津衍打量,心底思忖着,厉津衍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没跟他说来着,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淡定。 “喂喂,你这该不会是魔障了吧,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宽容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这么闲,上来就是为了和我讨论这些?”厉津衍的手指轻扣桌面,开腔说道。 “没,有正事。”季恒脸上的表情收敛了一些,虽然依然瞧着有那么一些些许的不正经,可却倒是转了话锋,“赵齐最近一直让人跟踪你家表外甥,我查了一下,那跟踪的人好像是江家那边的,估计不会有好事,赵齐和那江夫人是亲姐弟,说不定又要干出什么缺德的事情。” 季恒顿了顿,继而又道:“我总有些担心,赵齐会不会和江夫人通过气,报复你女人,毕竟,你女人现在的基本除了医院别的地方也不怎么去,赵齐现在也肯定知道他姐被逮捕的事情,万一狗急跳墙,还真不放心,他要是真做出什么事儿来,我们完全不好掌控。” 厉津衍没吭声,却倒是还是对季恒的话的意思上了心。 “虽然说现在赵齐离开了公司,可到底他在公司待了那么久,估计对于你的私事了解的估计也不少,万一他利用时迦来威胁你,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季恒说话的时候,也留意着厉津衍脸上的表情。 厉津衍没有吭声,夹在双指间的香烟直到快要燃尽,他也没有再去抽上一口。 “我就纳闷,你那姑姑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真打算一辈子住在国外不回来了?”季恒还是忍不住开口,这些日子下来,这事儿就跟窜麻花似得,一个跟着一个,“赵齐这事儿,怎么说也是你姑姑留下的烂摊子,我要是你,我非得劝劝你姑姑,让她把事情清理彻底再跑路。” 要不然,也不会变成眼前这混乱的局面不是。 “我会看着办,周奕那边,你帮忙照看一点。”厉津衍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 季恒有些无奈的耸肩:“放心,你表侄子好歹也是我邻居,该照顾的,我哪里能不照顾点。” 当初周奕打算来江城的时候,厉津衍原是打算让她住到厉家老宅去,不过显然周奕没有那想法,想要独自一个人住,厉津衍也便没有强迫,所幸在季恒边上给周奕找了一处,安置了下来。 …… 季恒在办公室也没久留,闲扯了几句,便离开了。 办公室的门刚合上,搁在桌上的手机便适时的响了起来。 厉津衍淡淡的投去一眼,便撇开了眼,似乎并没有要接起的意思。 电话响了一震,便陷入了静默中。 只是,不消片刻,手机变再次震动了起来,厉津衍轻扫去一瞥,这一次,显示在上面的名字,从厉言灏变成了厉家老宅的座机号。 手中的动作最终还是停下,接起了电话。 “喂。” “津衍,是我。”电话的另一端,厉老夫人的声音悠悠的响了起来。 “嗯。”厉津衍轻嗯了一声。 “津衍,小家伙正在家里闹情绪,说你答应他的事情没办到,到底是什么事情啊?”厉老夫人的声音十分的柔和。 厉津衍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最后开口道:“妈,你让言灏接电话。” “好,那你和他说,好好说,别凶他。” 厉老夫人是知道厉津衍的脾气的,就怕他脾气上来了给厉言灏一顿训斥,所以在将电话交给厉言灏之前,还忍不住叮嘱几句。 厉津衍没有回答,不过厉老夫人却是知道他是听进去了的。 “刚才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电话一交到厉言灏的手里,便从话筒的另一端传来小家伙明显暴躁的语气。 “礼貌都去哪里了?” 厉津衍的声音有些清冷,在听到响起的拿到声音的同时,眉梢经不住蹙动起来。 另一端突的一阵沉默,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想到厉津衍回发飙,厉言灏一下子噎了气,也不敢真的和厉津衍杠上。 好半晌的沉默后,厉言灏在确定厉津衍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才悠悠的出声:“爸……我错了。” “嗯。” “可是爸,你说好的,今天来接我去医院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服了软,厉言灏当然没有忘记要切入主题。 “……” “你是不是怕我在时老师面前说你坏话,所以,你故意不带我去了?”厉言灏只当厉津衍的沉默是默认了,所以,原本还觉得可能是他爸忘记了才忽略的,这会儿在得到如此冷待的情况下,终于有些怒了,“爸,做人不能不讲信用,而且,时老师都和你在一起了,你还怕我说什么坏话,电视里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时老师肯定是向着你,即便我真的说上两句,人家也不会因为我说两句就不要你的,你干嘛这么小气……” “我下班去接你,就这样。” 厉津衍听着耳边厉言灏呱躁的声音,只觉得头疼,适时的打断了他的念念叨叨,便将手机挂断了。 而另一端的厉言灏还想要说些什么。 却听着电话里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忙音,瞬间就像是泄气的皮球,整个人本就不太好的情绪,更加萎靡了。 —————————— 时迦久久的坐在石凳上,有些失神。 贺家,江家,时家…… 贺净尧和时青染的政治婚姻,那江姿蔓和她父亲算吗? 当年的江夫人为了让江姿蔓嫁入时家,应该也是费劲了心思,而若是想要让江姿蔓嫁入时家,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时家没有女主人。 而她的母亲的存在,在他们看来,想必当时应该是十分的碍人眼吧。 …… 时迦抱着几本书籍回来的时候,时南正拿着手机在发短信。 “姐,你脸色怎么回事?” 看到进来的时迦的第一眼,时南便察觉到了时迦的面色不太好,蹙着眉,忍不住开口问。 “没事,阿南,中饭吃了吗?如果没吃,姐去给你买。” 时迦的精神的确不是很好,她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她其实很软弱,没出息,在知道江家是害死她母亲的凶手的第一时间,她除了发愣,她竟然不敢冲到江家和他们对质。 “姐,现在都下午一点了,”时南从时迦的手中接过书,神色古怪的打量着时迦,他是很少看到时迦流露出这种表情的,心底免不得因为她的情绪起伏而有所波动,只是,他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姐……” “阿南……” 两人都正预说些什么,却突听一阵手机的震动声响了起来。 时迦原本欲出口的话,不得不被迫打断,她自然的伸手去掏手机,只是,当她的视线看到屏幕上的那一串号码上,脸色却禁不住的冷上了几分。 寒意像是一下子从脚底直接蹿到了头顶,时迦只觉得心底有什么情绪,一下子被撩起,像是一团火,也像是一层冰,复杂的交织在一起,可那冰灭不了火,火也融化不了冰,就那么矛盾的并存着。 时迦拿着手机的手一点点的手机。 时南没有看到时迦的表情,只听她突然出声说:“我出去一趟。” 话落,人便已经匆匆的拿着手机出了病房。 …… 迎着太阳光,时迦站在住院楼外的一条石子路上,那张本就苍白的面容,在太阳光下,越发的白的透彻,漆黑的眼眸子,像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漩涡,好似能将人瞬间吸纳进去。 她的指尖苍白,甚至,时迦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接起的那通电话。 没有先开口,连应一声都没有。 “……迦迦?” 另一端的声音迟疑了很久,在确定电话被接通的那瞬间,忍不住开了口。 “有事?”时迦喉头滚动,当她听到从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声音的时候,时迦无法形容此刻内心深处的情绪有多么的混乱,或者,翻江倒海一般,可她还是冷静了下来,冷静的吐出了那两个字。 另一头的江姿蔓被她清冷到冰点的语气给卡的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或许,这么多年下来,时迦对她的态度从未真的和悦过,可是,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江姿蔓从对方的声音中听出了那种冰冷到极点的声音。 “迦迦,我求你……放过我妈,你能不能看在你爸的面子上,别……”江姿蔓说到最后,声音一下子卡住了。 时迦听着耳边回响起的声音,唇角泛起了一抹冷笑。 她不免想想着江姿蔓说这句话时候,是何种表情,或许,她可能为了打这通电话,而窘迫的红了脸吧。 这么多年,时迦虽然接到过不下数次江姿蔓打来的电话。 可是,这是唯一一次,江姿蔓不是为了转达时骞的话,而打的电话。 “你求错人了。” 时迦的呼吸一起一伏,她感受着心脏的跳动,那么强烈,一声一声的,代表着她还活着的跳动声。 “而且,你比我更清楚,不管你求谁,也不会有结果的,她买凶杀人,杀了我的母亲,坐牢,那是她应该受着的,法律不会因为你对我求情,而放过她,也不会因为我不追究,就不追究的!” 时迦听着自己的声音那么有力的从嘴里说出来,突然间,压在心底的郁结,像是得到了纾解。 另一头是一片死寂。 直到那一声“迦迦……”再次响起。 可是时迦没有想要给江姿蔓说话的意思,她截断了对方意欲开口的话,继续:“江姨,我妈的命,对你们江家而言,或许不值钱,可是那是我母亲,对于我而言,她的命,比你们江家所有人的命都值钱,可是,你们江家却为了你们的私心,害死了她。” 另一头的江姿蔓只觉得像是当头一喝,被那道冷的发憷的声音给震慑的一下子没有了声音。 那一声“江姨”叫的她几乎整个人心底经不住颤动了一下。 她不是傻子,她如今也是快埋入四十岁的人,经历了那么多,又怎么会不清楚,时迦说这句话的意思。 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张了张口,最后却只是一声:“抱歉,是我不该打这通电话……” “姐,你怎么能这样,你求求她,你这些年对她也不薄,你是她长辈,她会听的,妈她怎么能去坐牢……妈要是做牢去了,我怎么办?” 一声尖锐的女音透过话筒刺耳的响着。 时迦紧紧的抿着唇,江韵那哭的西斯底里的声音,她听着,却无法去同情。 “时……时迦,我求你,我把贺之煜让给你,不,我还给你,你放过我妈,时迦,你赢了,我不和你抢了……” 另一端的江韵一把扯住江姿蔓的手臂,将手机夺走,捧着手机不肯松手。 时迦没有回应。 耳边是江韵几乎崩溃的话语,西斯底里的,可时迦却觉得自己一句都听不进去。 所以,在下一秒,时迦便挂断了电话。 耳边那杂乱的叫嚷声一下子全都消失在她的耳旁。 时迦收了手机,立在原地没有动,她闭上眼,靠在一根石柱上,抬起双手盖住自己的眼睛,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暴露在光线下。 她的唇瓣在颤抖。 时迦想起了母亲小时候抱着她给她讲故事的画面。 她的名字,是母亲取得,刚上幼儿班的时候,她总是抱着她,一笔一划的教她写“迦”这个字。 时迦从小记忆力好,学的也快。 有一会,时迦便忍不住好奇的问:“妈妈,我为什么要叫时迦?” 后来母亲告诉她,迦,是佛名里最常见的名词,她希望她能收到庇护的健健康康的长大。 最后,母亲过世,时迦总是一次次的回想。 想起这个名字的初始,母亲信佛,迦,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名字。 …… 时迦不知道自己站在那儿站了有多久,甚至,连她双腿麻木她都不自知。 直到一双手覆上她的额头,炙热的温度,并不陌生。 时迦试着睁开眼,她的视线被男人的手臂遮挡住,一时看不全他的脸,她扯了扯唇角,伸手将男人的手掌一点点的拉下来,暗哑的声音低低的跟着响起:“厉津衍,你知道关于佛家的故事吗?” 厉津衍看着她泛红的眼睛,虽然没有落泪,可她的眼圈早已红成一片。 “你想听什么?”厉津衍迎视着她的眼瞳,出声。 时迦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想要以此来减轻那从心底蔓延而起的疲惫感,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吐出一口气。 “你说吧,随便什么,都想听。” “好。”厉津衍轻嗯了一声,却在同时,伸手拉住了她,她茫然的看向他,却在下一秒,她的眼睛被她自己的手掌给捂住了,而他的大掌覆盖在她的眼睛上。 时迦愣愣的站着,声音有些颤:“这是要做什么?” “闭上眼睛。”厉津衍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着。 时迦的呼吸忍不住停滞了一下,没有吭声,却清晰的感受到了手背上那炙热的温度,那好似能灼伤人的温度。 半晌,他的声音低低的响起: “从前有个书生,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到那一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书生受此打击,一病不起。家人用尽各种办法都无能为力,眼看奄奄一息。这时,路过一游方僧人,得知情况,决定点化一下他。僧人到他床前,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看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走了……再路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书生疑惑间,画面切换,书生看到自己的未婚妻,洞房花烛,被她丈夫掀起盖头的瞬间……书生不明所以。僧人解释道:看到那具海滩上的女尸吗?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2个路过的人,曾给过他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个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他现在的丈夫……” “厉津衍。” 时迦的心脏跳动的很强烈,她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盖在自己面前的手掌,叫了他的名字。 “嗯?”厉津衍轻嗯了一声,开口,“不喜欢这个故事?” “你是不是故意的?” 时迦闷闷的咬住自己的唇,伸手扯下厉津衍的手掌,盯着他那张菱角分明的面庞,心底有什么情绪一涌而出,不是愤怒,只是无奈。 “为什么说我是故意的?”厉津衍看着她,问的很认真。 时迦一阵无语,半晌才开口:“你并不信佛,你为了讲这个故事给我听,谋划了多久了?” 126.126-厉津衍,等阿南出院了,我答应你。 厉津衍漆黑的双眸落在时迦那张微显颓白的面庞上,那视线很深,深的像是没人能够看透。 时迦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是这个故事?” 其实这个故事,时迦有听过的。 只是,她没想到厉津衍会给她讲而已,当他用那低低沉沉的嗓音陈述着这个故事的时候,时迦的心底像是有什么被瞬间触动了一般,那种感觉很怪异,却又说不上的清明。 她或许并没有那么的了解厉津衍悦。 可是她,却懂他讲这个故事是为了什么。 只是,即便知道,她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询问他讲这个故事的出发点搀。 “我希望我是第三个人。”厉津衍说着,表情上的情绪很淡,可是那双眼,却没有一丝敷衍的意思。 时迦的心微微颤抖,有些窒息,却也不尽然。 “厉津衍,你有没有想过,像我这样子的人,根本配不上你。” 她不是一个好姑娘,在成长的年级,她没有生活在一个正常的环境和家庭中,她离经叛道,甚至像是一个不断想要误入歧途的女孩,尝试着,叛逆着。 或许,她该庆幸,当年的她,遇到的那个男人,是他,厉津衍,而不是别人。 “不觉得。” 三个字从厉津衍的口中说出的时候,时迦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她一时没有吭声。 厉津衍却突的叹息了一声,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开口道:“我是不相信佛,可是时迦,我希望你能信我,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管你当年爱的人是谁,那也只是过去式,就像这个故事里一样,我希望他们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而我,是在你身边的那个男人。” 时迦怔怔的立在原地,她垂下头,看着自己被跩住的手臂,心底像是有什么情绪一下子被撩拨起来。 她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多愁善感的,简直就跟被抛弃的小媳妇似得。 时迦咬了咬牙,可是,却也在下一秒,快速的稳定了自己的情绪。 “你最近是不是为了江家的事情很累?”时迦抬起头,任由着他抓着她的手腕,没有挣扎过半分。 “没有,搜集那些资料,并不需要我亲自上手。” “可你身上的烟味很重。”虽然她没有看到他抽烟,可是他今天身上的烟味却很重。 厉津衍有些好笑,唇角噙起一抹弧度,看着时迦脸上的表情,开口:“你介意我抽烟了?” 时迦愣了一愣。 回忆一下子涌入自己的脑海,想起那天雨夜他将烟搁到她唇边,教她抽烟的画面,好半天才愣生生的压下心底的窘迫感,说:“抽太多烟对身体不好。” 人其实是一个很奇怪的生物。 对待陌生人,你可以无视掉他的习惯的好坏,可一旦对方成为你搁在心上的人时,你的感官便像是一下子发生的变化,原本能接受的,当他在你心底的位置发生了改变后,或许,就那么突然的不能接受了。 “嗯哼?”厉津衍盯着她的面颊瞧。 时迦有些窘,声音也跟着有些僵硬:“厉津衍,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要管我,你得先成为我老婆。” “……”时迦默然。 厉津衍没有因为她的沉默而变了脸色,反而从容的继续:“时迦,如果我说,我想你搬来和我一起住,你会不会好好考虑一下?” 时迦觉得自己原本还有低落的情绪,在厉津衍一连串的话语下,一下子削减殆尽。 抬起头看盯着男人的表情,她白皙的面庞上明显表情有些僵,好半天,才开口:“厉津衍,你这是在邀请我同居?” 其实时迦一开始想要问:你这是要向我求婚? 可是,当话开了口,她却突然觉得她的脸皮了突然变薄了,愣生生的没有那个勇气来对他说出那句话。 “我以为你会问我,我是不是在和你求婚。” 厉津衍的声音醇厚的响着,却在他的话音落下的时候,时迦整个脸古怪的变的绯红,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猜透了她的心思,还是只是碰巧说了这样一句话。 可不管是哪一种,时迦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搁进烧开的虾,红的彻底。 “……你……” 时迦正想要开口为自己辩驳,却在下一秒被一双直勾勾黑漆漆的眼神给盯的一下子没了反应。 厉言灏也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一米二的个头,其实不矮,可是要是想忽略,却也是很容易的。 “女人,你的脸好红。”童言无忌的杀伤力,其实未必见得有多小,“虽然我经常看到有很多女人在看到我爸的时候,脸红,可是……你真的是因为我爸爸脸红的吗?” 厉言灏有些诧异,他虽然不一定很了解时迦,可是他是和她相处了不少时间的。 季叔总跟他说,时迦这个女人,是一个冷面心热的人,很少有事情会让她脸红,即便是害羞什么的,也是不会表露在脸上的。 “爸,你到底说了什么,让时老师的脸红成这样?” 见时迦没回答,厉言灏蹙着小眉毛扭头看向一边的厉津衍,那表情很丰富:“季叔说,说话会让人脸红的男人,一般都是情场高手。” “……”时迦。 厉津衍蹙眉,偏头去寻季恒的身影的同时,原本要开口的季恒却是动作迅速的朝后退了一步,那张笑面虎一般的面庞上,露出的笑容,竟然破天荒的有了几丝裂痕:“别听你儿子瞎说,小耗子他了话,那都是跟电视上学的,和我可没关系。” “季叔,明明你自己经常还说不让我撒谎,你现在这么扭曲事实,真的好吗?” 厉言灏抗议的开口。 “……”季恒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时有些哑言。 “季叔,我爸也不是小孩,你忽悠不了他的。”厉言灏补充。 季恒伸手在厉言灏的脑额上敲了一下,厉言灏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正想要反扑,却听季恒突然出声:“好了好了,你刚在车上不是说有事要我帮你吗?现在不用了?” “有。” 厉言灏原本还怒目而视的模样一下子敛起,拽着季恒的胳膊,就朝着住院楼里去。 没片刻的功夫,一大一小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拐角处。 …… “想好了怎么回答我了吗?”厉津衍处事不惊的立在那,见碍眼的人都走了,继续讲话题绕了回来。 “……”时迦沉默。 “需要时间吗?” 她不出声,厉津衍吐出了一个关于她沉默的假设性问题。 时迦好不容易敛去了脸颊的红霞,吸了一口气,将视线从厉津衍的脸上挪开,却无意中瞥见了一对年轻的夫妻,丈夫搀扶着怀孕的妻子,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她不小心磕到碰到。 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时迦还能听到那丈夫对她妻子说:“以后小心点,要不你先把工作辞了吧,你这样出去上班我本来就不放心。” “只是意外,真的没事,你别想太多,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妻子伸手反握住丈夫的手,笑的十分灿烂,“再过一个月就可以休产假了,要是辞职,等以后想要找到这么好的工作就难了。” “就知道你有理,我说不过你……” “……” 时迦看着那俩抹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心头有些动容。 偏头的时候,才发现男人一直注视着她,心底升起了一抹怪异感,她刚才的表情…… “阿南还在生病,我可能暂时没办法给你答案。” 时迦其实在看到刚才那对夫妻的时候,不能说不心动的,她突然觉得,嫁给厉津衍并没有什么不好,他们也可以像普通的夫妻一样。 只是,时南的病,还让她不能心安理得的和厉津衍住在一起。 厉津衍没有吭声,不过明显的,时迦知道,他默认了她的答案。 “厉津衍,等阿南出院了,我答应你。” 时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开口,可是当她把话说出来后,却突然觉得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像是一块悬在半空的时候,突然有了落点。 厉津衍却因为她后半句话微愣了一下,随即唇角噙起了一抹笑,低低沉沉的声音,明显听着也跟着愉悦了起来:“好。” 127.127-你好几次没回家过夜,都是去了他家是不是? 回家的路上,厉言灏坐在副驾驶座上,小眉毛深深的蹙着,明显有心事,可每次当他下意识的偏头凑看向正端着脸开车的男人时,想要出口的话,便愣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悦。 “爸,时老师是不是不要你了?” 厉言灏的声音在车内特别的清晰,而小家伙虽然没等到身旁男人吭声,可还是觉得,他一定是听见了的。 “爸,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臭,我今天也没闯祸,你别吓我。” 小家伙别扭的继续说着。 这一回,开车的男人倒是没有再选择静默,只是隐没在黑暗中的脸庞,却看不出有多少的喜悦:“安静的给我待着,别扭来扭去的。” “哦。” 厉言灏听到男人的训斥后,还真乖乖的坐在副驾驶上没动了,只是虽然没有动,可他还是扭过头,很是乖顺的问了一句:“爸,你今天怎么不叫时老师和我们一起回家?” “……” 这一次,厉津衍干脆直接无视了自己的儿子,彻底的选择了沉默。 厉言灏偷偷的窥看了几眼自家老爸的脸色,昏黄的路灯照射在那张冷峻的面庞的时候,小家伙免不得哆嗦了一下身子,这一回,是真的不敢问了搀。 他家老爸都黑脸了,他这要是再问下去,说不定得挨板子了,虽然他平日里还是很积极的要和自家老爸抗争到底,可到底还是不敢真的把人给惹发飙的。 所以,厉言灏的心底再做了剧烈的抗争后,默默的掏出手机,给时迦发起了短信: ——女人,你要记得早点休息。 没一会儿,短信便有了回应,时迦的短信很快的便跳了出来。 ——嗯,你也早点休息。 厉言灏捧着手机,愣愣的没有做出下一步举动,可是心底藏着事儿,又想要做,又不敢和自家老爸说,当然只能通过时迦来完成了。 所以,厉言灏的手指头快速的在手机上噼里啪啦的按了一通,将一条篇幅很长的短信发了过去。 ——那个,我有很多事情想要和你说,唔,我就直接一个个说吧,女人,你什么时候搬来和我爸一起住啊?还有,你喜欢小女孩吗?你和我爸结婚后,会不会同意给我领养一个妹妹,唔,可能她的身体也不是很好。 絮絮叨叨的一大段话,厉言灏犹豫了好多秒,最后按下了发送键。 而与此同时,还在医院的时迦。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一长串字符,时迦明显的愣怔了一下。 只是,在数秒后,时迦的脑子里突然蹿出了厉言灏手机里那个叫“妤妤”的名字,心底像是瞬间有所顿悟一般,将厉言灏口中的这个小女孩和那个妤妤划上了等号。 所以,下一秒,时迦便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你很喜欢那个叫妤妤的女孩吗? 坐在回家车上的厉言灏看到时迦发来的短信时,脸颊蹭的一下子蹿红,心底嘀咕着,女人怎么知道的同时,忍不住将脑袋往厉津衍瞧不见的地方躲。 要是他老爸看到了,指不定要把他的小秘密给挖出来。 万一女人还没和老爸开口,老爸就否决了他的要求,那可就不好了。 厉言灏的脑子里转悠着,为了让时迦更好的接受妤妤,便利索回了一条短信。 ——嗯,女人,你不知道,妤妤很可怜的,她都不知道自己爸爸妈妈是谁,又生了病,孤儿院里都快付不出给她看病的医药费了。你和能不能劝劝我爸,领养她? 发完这条短信的时候,厉言灏只觉得整个心都噗通噗通的跳的越发厉害,他不由的扭过头,偷偷的去瞅开车的厉津衍。 直到捧在手掌中的手机震动着响起。 以及一条“嗯。”的回答。 一瞬间,厉言灏原本还满是愁容的脸上,顿时绽开了笑意。 …… 时迦回完了信息,便收了手机,时南躺在病床上其实并没有睡着。 所以,当时迦起身给他捏被角的时候,时南适时的睁开了眼,出声:“姐,我想早点出院。” 时迦愣了一愣,抬头狐疑的看着时南。 时南知道时迦心底的狐疑,解释道:“快过年了不是吗?姐,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能不能等过完年,我再去京都。” 时迦沉默了半晌,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同意:“好,我问问医生,如果你病情恢复的好,我们就出院回家。” …… 第二天,时迦如时南的意愿去问了他的主治医生,主治医生听了时迦的意思后,也猜测到了大体的缘由,住惯了医院的病人大多都有这种心理,碰到了过年过节,总希望能够在那段时间回家住段日子,特别是如今过年前夕,要出院回家的不在少数。 所以,也便没有阻拦的意思,说了一句,如果接下来一个星期差不多情况好转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而时南显然十分的配合,年前的一个星期,没有江家的人闹事,身体恢复的出乎意料的好。 …… 最终,时南是在除夕夜的前一天和时迦搬回的公寓。 而戚七在好几天前,便搬回了家,临近过年,又快要迈入二十五岁行列的剩女行列的戚七,不意外的,在家被勒令相亲。 时南的身体调养的不错,若不是知道他还生着病,所有人在看到时南的第一眼只会以为他是天生瘦削了一点。 出院的时候,厉津衍原本打算去医院接人,不过,最后却因为一些事情,出差去了。 厉津衍的出差,反而让时迦这些天一直空牢牢。 一个整天都能见到的男人,突然就消失了,那感觉,像是,在不知不觉中适应了的事,突然又恢复如初。 将公寓的卫生打扫了一遍,时迦决定去超市买些食材,除夕夜的时候,时迦想给时南做顿饭,可能她的厨艺不是很好,但是,她还是想给时南好好的过一次年。 这些年在英国,她们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过过一个好年。 …… “姐,你买猪肉是要煮红烧肉?”站在超市的生鲜区的时南看着时迦蹙眉挑选着食材的模样,心底有些汗颜,所以,在时南拿起那包装好的猪肉时,他有些忍俊不禁的开了口。 时迦偏头看他:“嗯,你这次住医院,瘦了不少,应该多吃点肉补补。” “姐,明天除夕夜,你要不要叫上那个姓厉的?”时南虽然有些质疑自家老姐的厨艺,但是还是没有开口,反而是将心底的另一个疑惑说了出来。 时迦愣了一愣,提到厉津衍,她的心底就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那种感觉让她有些无法形容。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位置,随即快速的掩去眼底的情绪,继续一边转悠一边回答:“他出差了,可能赶不回来。” 去之前,他还说要四五天,今天才第三天,应该是赶不回来的。 “……” 时南顿住了脚步,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一直推着购物车走在前面的时迦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身后的时南没有跟上,下意识的转过身,去看身后的时南,在对视上时南的表情时,心底没由来的一阵微颤。 “姐,你和周奕他表舅进展到了哪一步了?” 时南这些天虽然住院,可是消息还是很灵通的,毕竟周奕和他是好哥们,他或许没办法从厉言灏的嘴里套出什么话儿来,可周奕却是不同的,人家要想从厉言灏那小家伙嘴里探听出些什么,轻而易举。 “你想我们进展到哪一步。” 时迦停下手中的动作,反问起时南。 只要是时迦自己选择的,时南真的不会太在意究竟是谁,除了贺家的江家的人,时南对于江城的人说到底还是没有反感的:“姐,我是真的觉得周奕的表舅不错,我看你最近这几天老是发呆,你是不是想他了?” 其实时南的心底还在想,都连人家出差没回来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还不承认好上了? 当然,为了套出更多的话,时南还是没有那么刺激他姐。 “……”时迦一时默然。 时南顺势从她的手中接过推车,声音压得很低,却足够让时迦听的真切:“姐,你别瞒着我了,我都打听过了,你好几次没回家过夜,都是去了他家是不是?” 128.128-“他妈的,这男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净尧,明天陪我回一趟时家吧,我哥最近的状况,你也知道,江家那边的事情,我有些不她放心。” 一道清丽还柔和的声音低缓的响着悦。 时南原本要追问时迦的话语,在那一秒突然中断。 隔着不足四五米的距离,并肩而立的一男一女,出挑的身形和样貌打扮,总免不得引来周边人下意识的频频侧目。 贺净尧的面容清清淡淡,儒雅的仪态,浑身都透着一股优雅而随意的气度。 “你说,我们要不要帮帮江夫人,毕竟……” 时青染的声音十分的悦耳,平日里无论在里在外,那缭绕在周身那骨子女强人的气息,每每因为在贺净尧的身边,而消散无踪。 贺净尧的心思有些飘,连日来不间断的工作让他身体感到疲惫,不过,人总是会习惯很多事情,比如,哪怕疲惫,也尽可能的让自己站立的笔挺,不露一丝疲惫之态。 “江家的事情,我们不必插手,江夫人害死的人也不是别人,我想,这件事,最不愿意善了的第一个人,便是你大哥。” 贺净尧的声音微显的有些清冷,眼神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圈周遭搀。 却在看到一抹熟悉的倩影时,脚下的步子不由的停了下来。 时青染显然有些后知后觉,在听到贺净尧的话语后,表情变的有些微妙,微透着几分僵硬的表情,自然已经无暇去看贺净尧那片刻的怔愣,而是牵强的扯开话题道: “……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早知道我就不该硬拉着你出来了。” “……” “怎么了,在看什么?” 时青染半天没看到他的回应,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他此刻的面容,随即顺着他的视线朝着远处看了过去,只是,当她的视线落在那远处的拐角时,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熟悉的身影,除了偶尔经过的几个陌生人外,再无其他。 秀眉下意识的微微蹙动了起来,伸手扯了扯身旁男人的袖子,轻声询问: “你怎么了?” 贺净尧深沉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飘忽,心底有什么情绪涌动着,可是到了最后,他才发现,此刻的他,竟然不知道用什么理由跨出那一步。 连日来因为工作的疲劳,因为这一刻再次看到时迦的那瞬间。 记忆像是蜂拥一般的涌入了他的脑子里,混乱的一时让他下意识的将手臂从时青染的臂弯中抽离。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 将视线抽回的贺净尧在察觉到身旁的时青染僵硬的动作时,自然的缓和下脸上原本绷劲的面容,开口道:“这几天因为工作没睡好,我先去外头抽根烟,你一个人没关系吧?” 时青染听到他的解释,原本有些僵硬的面容这才得到了一些缓和,见他眉宇间隐透着几分疲惫,虽然觉得被抽离掉的手臂处有些空牢牢的感觉,却还是应了一声,放他去抽烟了。 “你去吧,要是等久了,你可以先去车上休息一下。” 时青染体贴的开口,又顺势从他的手中将购物车接过,贺净尧满身的倦怠,也没再多说,人已经先一步的迈开了步子。 原本,时青染还想要叮嘱的话音,因为他骤然转身的动作,不得不收回。 她盯着贺净尧的背影,又下意识的朝着刚才那抹拐角撇去,秀眉一点点的,蹙的有些深。 …… “姐,你拉着我做什么?” 被愣生生的拉离的时南眉心紧蹙,满目的不解。 时迦站在冷冻区旁,那一阵阵的寒意让她本就低温的手掌微泛起了凉意,她松开紧拽着时南的手臂,随手取了一听酸奶,声音平静的开口:“医生说了,你不能乱发脾气。” 时南比堵得一时有些哑言。 心底有些恼,却还是不得不跟在时迦的身后,开口:“我们的亲姑姑竟然要帮害死我妈的凶手,这他妈还的算什么?” “……” 时迦手中的动作慢慢的停下,她顿住脚步,伸手拉住时南的手臂,时南的个头比她高,如今的她每次看他,都不得不仰起头:“阿南,你也听到了,这是不可能的。” “姐……” “别人说什么都不算,只要我爸真的还在意妈的话,他便不会去为江家开脱,所以不会有人帮助江家在这次的事情中脱身的,贺家不会那么做的。” 很多东西,都是因为利益而互相捆绑在了一起。 江家的败落,在如今看来,已经是必然凡是想保全自家公司和产业的人,都会在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毕竟,江家惹到的事情并不只是杀人一件,被查,贿赂,一个个的事情,若是这个时候去帮江家,即便本身清清白白,别人也会对此有所猜疑,甚至,被拉下水。 “姐……” 时南还想要说什么,可是时迦却很是冷淡的蹙起了眉,漆黑的眼眸投注在时南的脸上,虽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可眼底的意思却是明明白白。 到了最后,时南也不得不乖乖的闭了嘴。 他到底还是不敢在时迦真的变了脸的情况下,大声质问些什么。 “要买的也差不多了,你还想吃些什么?” 时迦看时南不再吭声,便也将脸上的速冷之气给撤下,转而看了一眼购物车内的东西,满满当当的,索性开口问他。 时南的目光不由的朝着她的脸上偷偷的探去一瞥,呶了下嘴皮,最后随手又拿了几罐乳酸菌酸奶,敛了暴脾气道:“听说那小屁孩爱喝,备着点吧。” 说完,眼神还朝着时迦的脸上瞥了一眼。 时迦没回应时南那明显别有深意的眼神,推着购物车便去排队付款。 …… 时迦一个人拎着食材和一些零碎的吃食直接坐了电梯下到了地下车库,时南想要帮忙,但自然也没被同意。 “姐,明天我打算把周奕叫我们家来成不?” “嗯……” 时迦应声,打开车门的时候,视线却还是不经意的扫过了依靠在那里的男人,贺净尧的视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的,漆黑中透着有几分蓝色的眸瞳,复杂的注视着。 时南的敏锐感,自然也没有忽略掉背后的那一抹炙热感,他偏转过身,看着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喉头便有些不舒服了。 心底暗骂了一声“艹”,可也知道不能在时迦的面前发飙,只能硬生生的给忍下了。 可是嘴里的咒骂,却并没有因为忍下冲上去揍人的动作,而停下。 “他妈的,这男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 “姐,我可告诉你,不管他怎么样,你和谁在一起都好,那男人就是不能是贺家的!” 时南将刚含在嘴里的口香糖一口吐了出来,眉深皱:“他们贺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上车吧,贺家本来就和我们没关系。” 时迦抽回目光,即便她仍然能感受到那抹视线的炙热,可到底还是没有再回看一眼的意思,时南见她默然的上车,心底的不痛快顿觉消失了大半,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的拉开了车门上了副驾驶座。 不少片刻的功夫,车子便驶离了地下车库。 时南觉得嘴里没味道,也不敢抽烟,只能默默的倒出几颗口香糖搁到嘴里。 手刚想从储物盒将手抽回,便看到了搁在里头的手机震动的响了起来。 一长串的陌生号码,即便没备注,可时南还是直接爆了一句“他妈的”,立马伸手把电话给摁断了。 开车的时迦自然的偏头看了一眼。 “贺净尧的电话,我替你直接挂了。”时南干脆利索的开了口,一点也不含糊。 时迦也没多言,继续开车。 只是,手机铃声,却一遍接着一遍的响起。 时南按的有些厌烦了,索性直接把时迦的手机给关机了。 “我就他妈讨厌贺家的男人这一点。”时南撇了撇嘴,说话的口气也十分的冷傲,漆黑的眼瞳中,眼神中透着几分的阴鸷。 …… 贺净尧听着耳边响起的那一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时,喉结不由的滚动的越发的厉害,那些想要统统告诉时迦的话,硬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129.129-“我只是想听听你说‘我想你\’这三个字。” 更甚至,原本欲开口的话语,因为这道冰冷而没有感情的提示,而一点点的降至冰点。 贺净尧无法遏制自己去回忆那个记忆中的少女,青涩,倔强,别扭,愤愤的表情,他就像是懦弱的匹夫,这么多年,都没有一次敢真正的面对过自己的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握在掌心的手机被他一点点的收紧,却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净尧……悦” 时青染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提示正在通话中,所以,在寻了好几处地方,才找到贺净尧的那一刻,她的下意识的将所有的目光落在了他掌心的手机上。 贺净尧僵持着一个动作的身子最后有了一丝反应,收敛了脸上冰冷的表情,默然的将手机搁回裤袋中。 可是时青染还是看到了那一个号码上备注的名字。 精致绝佳的面庞上,终究还是忍不住出现了一丝的裂痕搀。 不管在面对何种事情上,她都是时时的记得自己身为时家的人该有的教养和礼节,所以在人前,总是能带着一张完美微笑的面庞,即便是生气,也极少表露在脸上。 可是这一刻,时青染却觉得,心底有些东西,却是怎么也忍不下来的了。 她不傻,所以,在她第一眼看到贺净尧手机屏上的号码的那瞬间,她便清清楚楚的知道,刚才贺净尧的失态,是为了什么。 他,刚才根本就是看到了时迦。 如鲠在喉的心绪让她原本还因为贺净尧愿意陪她出来的欣喜瞬间消失殆尽,她却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开了口:“净尧,刚才你是看到迦迦了吗?” “……” 贺净尧原本意欲迈开的步子瞬间停下,清隽的面容上,唇角的弧度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他唇深抿,没有半分情绪外泄,可即便是如此,那骤然降至冰点的周身氛围,也足以能够让人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有多恶略。 “净尧,你真的那么放不下迦迦?” 在江城,或许,贺净尧和时迦的关系,并非人人皆知的地步。 可是,在时家,贺净尧和时迦那紊乱的关系,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时迦当年对贺净尧的亲近,谁也没有忽略。 而,贺净尧对时迦的执着,即便很多人都不曾看破,可作为从始至终洞悉贺净尧一切的时青染,却早已将一切看的真真切切。 “青染,够了。” 贺净尧的声音清冷,他转身看着时青染,看着她脸上那似苍白,最终只剩下了那四个字。 “不够!” 时青染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力气喊出这两个字,她的教养,她作为时家精心教育出来的女儿,她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会像现在这般失态。 “贺净尧,我知道我们的婚姻并不是因为你爱我,可是,起码,我希望你能忠诚我们的这段婚姻,”时青染觉得肺腔内有什么东西瞬间砸裂一般,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待到稳定了情绪,才再次出声,“我知道,你不爱我,你甚至利用了我对你的感情,娶了我,可是净尧,你既然娶了我,能不能起码的给予我一些尊重?” “我很抱歉。” 贺净尧看着眼前声嘶力竭的女人,一时有些恍惚。 这是第一次,他看到被整个江城赞誉过无数次的女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时青染笑着十分牵强:“我不需要你的抱歉,净尧,你明白的。” “我知道,”贺净尧开口,“青染,或许,你说的对。” “净尧?”时青染怔愣的喊着他的名字,却看着他伸手取下了无名指上的戒指。 那一瞬,她如遭雷击一般,紧抿的唇,开始无法控制的颤抖了下。 贺净尧闭上眼又睁开,声音低沉而沙哑,以及一种从心底涌出的疲惫感:“青染,我们离婚吧,你说的对,我不该利用你,我也没有对我们的婚姻做到所谓的忠诚……” 时青染的面色苍白,她看着贺净尧,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感把她彻底的笼罩在其中,唇微动,问出那一句自己不愿问出的话:“你认真的?” —————————— 回到公寓的时迦把那原本被时南关机的手机开了机,来电提醒上那长串的陌生号码,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时迦默然的删除了那串号码后。 沉默了半晌,拨通了一个座机号码。 只是,一连拨了好几通,都没有人接,这让时迦的眉禁不住蹙了起来。 见一直拨不通,时迦只能作罢。 或许,外婆只是出了一趟门。 想到这个可能,时迦便也没有再纠结。 …… 用了晚饭,时南便进了自己的房间玩游戏,时迦怕他身体吃不消,叮嘱了他一句,让他不能玩太久,时南倒是乖乖的应了下来。 刚洗完澡的的时迦,靠在床头,将笔记本电脑搁在膝盖处,翻看了关于江城最近的新闻。 那一篇篇关于江氏集团的长篇大论,几乎占据了新闻版面的大半,杀人案,贿赂,药品违规使用,密密麻麻的,没有一条是关于江氏集团正面的报道。 这么大的社会影响力,即便江氏这次不败,以后恐怕也难以支撑,江氏的衰败,只是时间问题。 她默默的看着,关掉网页的同时。 手机却震动的响了起来。 是厉津衍打来的,她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电脑右下方的时间,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已经九点半了,没想到他会打来。 虽然狐疑,却还是接起了电话。 “嗯。” “是我。”手机的另一头,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磁性的响起。 “我知道是你。”时迦突然觉得男人的行为莫名的让她觉得有些幼稚感。 另一头的厉津衍也不甚在意,透过电话的声音依然低缓有规律:“有没有想我。” 时迦的耳根不由的红了一圈,那通过话筒传到耳畔的五个字,撩起了时迦心底那一抹说不明的情绪,这个男人,什么时候,也会问出这种话了。 “你是不是喝酒了?”时迦压下心底像是被什么一遍遍撩拨起的羞涩感,故作清冷的出声。 “没有。” “我不信。”时迦坚信自己的观点。 另一端有半秒的沉默,好半晌,才悠悠的再次响起厉津衍的声音:“……我没喝醉。” “……” “时迦,我只是喝了几杯,不会醉的,说说看,有没有想我。”她不吭声,另一端的男人自然也不会就那么冷场,将原本被时迦绕开的话,再次原封不动的给绕了回来。 时迦双唇紧闭,心底忍不住暗骂自己简直矫情的要命,可嘴上还是愣生生的没有去应电话另一端男人的意思。 “时迦,我想你了。” 沙哑而低沉的嗓音,六个字,咬字清晰的透过话筒就那么近的缭绕在时迦的耳畔。 时迦只觉得喉咙有些痒,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便也跟着回了一句:“我也想你。” 说完,她自己窘了。 心底甚至经不住咒骂着自己:时迦,你简直不知羞。 “嗯,我知道,你不用这么认真。” 厉津衍不长也不断的话语接着她的那句“我也想你”响起。 时迦一时被电话另一端的男人堵得彻底的没有了声,憋了半天,才冷不丁的道:“那你问我做什么?” 她的口气有些冰冰冷冷的味道,若是了解时迦的人都知道,她此刻是真的恼了。 当然,另一端的厉津衍此刻显然有些后知后觉。 “我只是想听听你说‘我想你’这三个字。”厉津衍口气认真的说着。 拿着手机接电话的时迦,有一种被电话另一端那人耍了的错觉,又好气又好笑,却最终只是道:“你不是说你这几天很忙吗?” “已经差不多了,晚上会回去。” “嗯,那你路上小心,到了告诉我一声。”时迦出声。 另一端的鼻息声很重,厉津衍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中的笑意很深:“好,等我回来。” “嗯。”时迦轻应了声,这才挂了电话。 …… 厉津衍坐在车后座,伸手轻轻的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以此来缓解醉酒后来的头疼敢。 司机偏头看向后座,声音中明显带着关切的意思:“厉总,你还好吧?” “嗯。”厉津衍双眸紧闭,抿起的唇却和他应的那一声明显有些不符。 正在这时,一抹老迈的身影匆匆的出来,沿着打开的车门将一杯解酒汤递了过去:“来,喝点会舒服很多。” 130.130-其实,会是这样的结果,外婆也没多大的意外(6100) 一整夜的梦境扰的时迦有些疲惫,起身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 时迦伸手不断的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直到大脑一点点的回笼,清醒,她才忆起昨晚睡前,厉津衍打来的那一通电话。 他说他昨晚直接回江城的。 时迦想着,自然的伸手取过手机,手机屏幕上,虽然没有来电提醒,但是却倒是有一男人发来的简讯。 ——回来了悦。 简短的三个字外,什么都没有多余。 而简讯发过来的时间,则显示的正好是晚上凌晨多搀。 时迦伸手抓了把自己凌乱的长发,往后捋,人已快速的搁下手机,从床上起身,往洗漱间去了。 …… 再出来,时迦已经梳洗了一番,换下了睡衣。 时迦抱着换洗下的衣服,往洗衣桶塞的时候,耳鬓的发顺势垂落,她下意识的伸手将发拂到耳后,心底却想着要不要给厉津衍打个电话。 可是想到他昨晚回来的晚,心底有些犹豫。 在启动洗衣机的时候,时迦默然的转身再次的拿起了被她随手丢弃在床褥中央的手机,没有按着那号码拨过去,而是发了一条短信。 ——怎么没打我电话。 ———————— 购物大厦内。 老太太别扭的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大衣从更衣室出来,一直候在一旁的年轻助理看到举止拘禁的老太太,唇角勾了勾道:“您这样就不错,过年了,正好涂个喜气。” “唉,我都这么大一把岁数了,穿成这样子,总觉得不那么合适。” 老太太望着那铮亮的镜子里的自己,心底有些唏嘘,越瞧的久,越是心底怪异感加深,这一身富态的模样,让她十分的不习惯。 苏老太这些年,一个人生活惯了,打从年级轻轻的时候,就穿的十分的朴素,这样一下子,穿的那么亮眼,扎眼一看都觉得不像她了。 “哪里会不合适,我奶奶和她朋友就这么穿。”助理在一旁很是爽利的开口。 苏老太瞅了一眼跟前的人,又伸手抚了抚,蹙着眉,正想着要去脱下来,还是算了,却突听一道沉敛而醇厚的嗓音随之响起:“外婆穿这一身挺好的。” 厉津衍不知什么时候迈了步子走了过来,一米八五的个头,他的出现,无疑让店内的营业员侧目惊叹。 唏嘘的猜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有没有结婚,甚至有人心底暗自的思忖着,眼前的厉津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不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便都唏嘘着没有吭声。 “我这么一个老太婆,穿这么红,多奇怪啊。”苏老太见到进来的人是厉津衍,原本要换下衣服的动作还是顿住了,不过即便如此,还是忍不住感叹的说出了心底的想法。 厉津衍瞥了一眼一旁的助理,助理会意,立马留下一句“我去结账”便闪了人。 “这……”苏老太原是想着要不便就这身了,伸手去撩吊牌,想要看看衣服的价格,一看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傻了,再抬眼看着厉津衍,连忙道,“这衣服太贵了,津衍啊,算了吧,给我一老太婆穿,实在糟蹋了。” “您不用见外。”厉津衍出声。 “可让你一下子花那么多钱,这……”苏老太还想开口。 去付款的助理已经回来了,将发票和卡都交回到厉津衍的手中,唇角带笑。 一时间,苏老太原本想脱下的动作,更是不知道下一秒要干什么了。 而厉津衍却在苏老太的无措下,很是适当的开口道:“外婆要是觉得实在不好意思,那等会等见到时迦,问她要回来。” “……这,津衍你这孩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苏老太也没有理由再说些什么,只能应下。 抬头看着厉津衍那仪表堂堂的模样,脸上的表情也是认认真真的,越发的觉得,这男人配她家时迦怎么看怎么般配。 苏老太活了一大把的年岁了,见过的人虽然不一定非常的多,可是,该经历的世态炎凉算是经历过了。 从一个人的表情和行径去看人,也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的。 人好不好,真不真,她还是有那么一些把握的,虽然不一定是百分之一百,可是起码七八十也是有的。 …… 从大厦出来。 在厉津衍的示意下,助理心领神会的将钥匙递了过去,而厉津衍淡漠的伸手接过钥匙后,就给助理直接放假了。 今天是除夕,公司里除了个别要加班,别的也全放了。 厉津衍亲自给苏老太开的车门,待到老人上了车,他这才关上后桌的车门,上了驾驶座。 正欲发动车子,搁在车上的手机却震动的响了一声。 厉津衍停下手中的动作,伸手拿起手机,屏幕上,一连三条短信,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以后别出门喝那么多酒,会伤身体。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厉津衍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清隽而菱角分明的面庞上,唇弧微噙,照着短信人直接拨了过去。 …… 时迦的手指间,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那一条“没空也没事”的短信发送出去,指尖下的手机却震动的响了起来。 大脑还没有做出适当的反应,手指已经快一步的按下了接听。 “你醒了?” 时迦第一反应自然以为厉津衍刚睡醒。 “嗯,等会过去找你。”隔着话筒,厉津衍的声音低沉而清冽,沙哑中,有着一丝蛊惑人心的撼动力。 时迦张了张嘴,愣生生将原本要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迟疑了半晌,才开口:“你不回去没事吗?” “嗯,没事,我爸他们每年过年都会出去旅游。” “嗯。”厉津衍的话,让时迦心底的顾虑自然一下子消除的十分的干净,思忖了半晌,说,“你用过早饭了吗?” “还没。” “那你要是有空,就过来吧,我刚好在做早餐。” 时迦倒是也不含蓄。 电话另一端的厉津衍显然对于她的话很受用,没有拒绝,应了一声“嗯”后,这才挂断了电话。 时迦立在厨房,收了手机,思忖着便转身打开了冰箱,将原本早餐的分量加了一倍,毕竟,厉津衍的食量应该不小才是。 …… 时南洗漱好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门铃响,便径直去开了门。 公寓门打开的那瞬,时南下意识的愣住。 “外婆!” “阿南,你吓死外婆了,快让外婆看看,你身体好点没?”苏老太一见到开门的是时南,便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他的脸,看着那张明显瘦了一圈的面庞,苏老太着实心疼的不行,“都瘦了一圈了,阿南啊,你说你怎么一点都不听话,外婆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忘记了。” “外婆,你怎么来了?” 时南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好不容易的缓过劲儿,这才将人拉进屋。 苏老太换上时南给准备的棉拖,被时南拉倒沙发坐下,才开口道:“我看了新闻,打迦迦的电话打不通,就打去了时家,时家的小保姆说你住院了,我急的想来看看你,没想到津衍这孩子说,要接过过来,我就和他一起过来了。” “若不是津衍这孩子跟我保证你没什么事,外婆我真的被你这孩子吓死了。” 苏老太说着,眼圈红了一圈,伸手紧紧的拽着时南的手,整个手都在颤抖,愣是没有再吭声。 “外婆,我没事,时家的小保姆知道什么,她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时南喉结一哽,却还是强做镇定的开口说着。 视线却下意识的朝着厉津衍投去一瞥。 厉津衍也回了一个眼神,漆黑的眼眸子深深沉沉的,对于时南那感激的眼神,他却并没有多在意。 “……” 听到动静的时迦从厨房出来,看到出现在客厅的苏老太,眼底不免闪过一丝的诧异,她下意识的将视线往厉津衍的脸上投去一瞥,后者的表情却从始至终都十分的平静。 “谢谢。” 时迦其实原本是想带着时南去外婆那边过年的,可是,时南的身体状况虽然恢复了,可是医生的意思,时迦还是明白的,即便时南装出一脸的若无其事,她也没有提,可并不代表,时南的身体真的好了。 “那么客气做什么?” 厉津衍启唇,看着她的视线漆黑如墨。 时迦被他的眼神盯的心底猛然颤动了下,唇微动,出声:“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昨晚的话,我没忘。” 虽然是真的喝醉了,不过厉津衍的脑子却是清醒的,若不然,也不会凌晨还给她发短信,报一声平安了。 “那又怎么样?” 时迦挑了挑眉,觉得面前的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皮糙肉厚了。 厉津衍没有吭声,静静的将所有的视线投注在她的脸上,淡淡的,也不知道他意图何为,时迦被他这么盯的脸颊有些烫,索性也不搭理他,直接绕开他。 苏老太这会儿已经缓下了心,见到时迦过来,便自然的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迦迦,津衍这孩子,虽然话不多,可却是一个实诚的孩子,你的眼光不错,外婆也很喜欢。” 说话间,苏老太的视线很自然的已经朝着厉津衍的方向看了过去。 时迦扭头瞧了一眼厉津衍那故作深沉的表情,虽然没有反驳苏老太的话,却到底还是没让厉津衍太得意:“外婆,他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 “你这孩子……”苏老太伸手重重的拍了下时迦的手背,叹息间,朝着时迦瞪去一眼,声音中,却是带着一丝感慨,“迦迦,外婆知道你心思重,也懂事,但是其实啊,一个女人能找到一个真心对你好的男人,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儿。” “……” “虽然我和津衍这孩子相处的不是很深,可是从昨天他来接我过来这事,到今天,外婆是真觉得,他对你是真上心的。”苏老太心底有所感慨的说着,眼神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情绪。 时迦没再开口,其实,她很明白外婆心里的意思。 “外婆,你还没吃早餐吧,过去吃早餐。” 时南大大咧咧的开口道,苏老太被时南哄着,走到了餐桌坐下。 时迦默默的回厨房去盛粥。 转身的时候,才发现,厉津衍跟在她的后边。 厉津衍径直从时迦的手中接过两碗米粥,抬头瞥了她一眼,声音低沉:“我拿过去。” 时迦盯着厉津衍的背影,脑子里不免回荡着刚才苏老太的话语,脑子一下子乱糟糟的,其实她至始至终都懂,可是,她也清清楚楚的明白,她内心有一个角落,隐藏着她对婚姻的恐惧。 她可以去接受这份感情。 却在内心深处,害怕这这份感情会有一天,真正的面对婚姻的那一刻。 “手不疼吗?” 时迦恍惚的缓过神,手中的碗却被一双手突然的抽走,她怔愣着,看着男人拿着纸巾帮她擦拭着手背上的残粥,心底涌起了一丝暖意,那丝暖流一下子蔓延过她的四肢百骸。 “没事,不烫。” 时迦垂下眸子,试着将手从他的掌心抽离,可是尝试了几次,明显没什么成效。 “时迦……” 厉津衍的声音很低,也很沙哑,隔着磨砂玻璃门,厨房和餐桌的距离,刚好阻隔了外头的视线。 隐约的只听外面苏老太的声音响起:“这俩孩子怎么还不出来?” “外婆,你别管他们,他们有些日子没见了,估计有话想说,我们吃我们的。”时南的声音也没客气,大大咧咧的。 “你松手。” 时迦蹙着眉,瞪了一眼厉津衍,想要将那只被拽住的手抽离。 拉扯中,厉津衍的身型依然岿然不动的站立在原地,彼此间的距离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拉的那么近,时迦不由的屏息,鼻息间,是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以及独属于男人的气息。 喉咙处原本要生气的话语,一下子发不出来,最后不得不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厉津衍,你别闹。” 厉津衍依然扣着她的手,没有松,启唇:“时迦。” 时迦的背脊僵了僵,有些古怪的抬头看着面前的他。 “怎么了?”她没有再挣扎,而是抬头与他的视线对视。 厉津衍脑子里窜过很多话,最终却一句都没说,他默然的底下头,将她的手擦拭干净,这才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可是他那修长而宽厚的手依然没有松开她的。 半天,在时迦的沉默中,他开口:“时迦,我知道你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其实这样挺好,同样的,我也希望你能不要在意别人的婚姻是怎么样的,我说过,我不会逼你,如果哪天你准备好了,我随时都可以娶你。” 厉津衍的声音有些被压低,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潜移默化下的深深的刻在了时迦的心口。 她感受着手腕上属于他掌心的温度,心底全很温暖。 时迦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说一声“好”会不会太顺便。 可是,不说,他会不会失望? 直到最后,彼此间的沉默,让时迦实在有些沉不住气:“我知道的。” 其实,她一直知道厉津衍,知道他为她考虑的一切。 “时迦。”他叫她的名字。 “嗯?”时迦闷闷的应了声。 “……” 厉津衍的喉头滚动,那一句“我这几天都在想你”的话,到了最后,却是没能开口,只是,他却俯下了声,唇堵上了她的红唇。 时迦没想到他会突然吻下来,没有准备,被他吻的有些窒息。 鼻息间,是他起伏的呼吸声,一下一下的,她的脑子里,所有该的不该的思绪,全是一下子被他的吻,吻的晕眩了。 “我很想你……” 他的声音沙哑而醇厚,低低的,像是那午夜的大提琴那般撩拨着她的心弦。 唇被松开,时迦睁开眼,眼神直勾勾的落在厉津衍的面庞上,不由的便笑了。 “笑什么?” 厉津衍的眼眸中,映着她那笑意的面庞。 “厉津衍,我以为……”时迦顿住。 “以为什么?” “我一直以为,你不是一个煽情的男人。”时迦的声音很清丽,很干净。 厉津衍没有再吭声,而是伸手将她垂在脸颊的发丝捋到耳后,薄唇轻扯,笑的很淡:“出去吧。” —————————— 用过早餐,时南便坐在了客厅的沙发用游戏遥控开始打游戏。 厉津衍从厨房出来,没有走,也顺势在沙发的一边坐下。 时南的心思其实早没在游戏上了,全部一股脑儿的全都投到了那个刚在一旁坐下的男人身上。 见他没吭声,这一下子,时南有些憋不住了,伴随着电视机上的Gameover的游戏,他索性也没继续,扭过头,又下意识的朝着厨房投去一瞥,属于十六岁少年的声音响起:“你刚和我姐在厨房做什么了?” “没什么。”厉津衍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时南,声音淡淡的吐出三个字。 时南被噎了一下,但是还是不泄气:“姓厉的,虽然我一直不介意你和我姐在一起,可那是我唯一的亲姐,你们既然真在一起了,我希望你能一直对我姐好,如果哪一天,你发现你不爱她了,我也希望你能够明明白白的和我姐说清楚。” 他姐可以接受别人不再爱的事实,但是却不能接受一段欺骗的感情。 “我想应该没有那个机会了。” 厉津衍的脸上没任何多余的表情,可他说的每一句话,却清晰异常。 时南盯着他的脸看,有那么一秒,他被他那淡漠的面容给震慑住了,莫名的,他突然觉得,或许,他还是小瞧了面前的这个男人。 “那个……陪我打一局吧。” 时南忽的拿气另外一只游戏遥控丢到厉津衍的跟前,开口道。 …… 苏老太朝着客厅瞄了一眼,这才笑着回到了时迦的身边,一边帮忙将洗好的碗用清水冲洗一番,一边开口:“迦迦,以后啊,和津衍好好相处,我相信你会比你妈过的更幸福。” “……” 时迦抓着碗碟的手微微的僵住,心底微颤了一下,垂下眼睑,随即才又继续洗碗的动作。 “嗯,我会的。” 苏老太并没有忽略时迦那一闪即逝的表情,她知道时迦此刻想的是什么,可是有些话,总归是要说出来的,也比一辈子不清不楚的好:“新闻我已经看了,其实,会是这样的结果,外婆也没多大的意外。” 131.131-他在意的东西太多,声望,家族,产业……(6100) 苏老太弯下的眉眼间,有着岁月遗留下的苍老,眼角的褶皱,都像是诉说着时光流逝的萧索,那么匆匆,曾经那个优雅温婉的女人,如今也老的有些让人辨别不出悦。 时迦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外婆,心底,翻涌的情绪,却是在苏老太那平静的面庞下,得到了缓和。 每个人都会一点点的老去,终会有那么一天,她也会如此。 “有些东西,不一定有了爱情,便会畅通无阻,”苏老太似是陈述,又似是呢喃,她的声音中透着属于她年纪的苍老和沉长,低低的,带着那种没有表达而出的感慨,“你爸并非不爱你妈妈,可是,爱情这东西,有深有浅的同时,也有每个人关于爱情在内心所占的位置比例,你爸或许爱的不比任何人少,可是,同样,他在意的东西太多,声望,家族,产业……因为太过于在意,你爸习惯的在那些问题上和你妈的问题上,做出了妥协。” 时迦怔怔的听着,苏老太的话一字一顿都刻在她的心上。 她懂,也不懂。 那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 她懂一个人生命中,会有很多东西占据着比爱情更重要的位置,可是她不明白,父亲和江姿蔓到底算什么? 当年的他们,究竟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 那个对妻子离世悲痛欲绝的男人,是不是也同样,在那段婚姻中,早已出轨。 她不知道,可是不管答案如何,在苏慕妍离开不到三年后,时骞却已和江姿蔓有着一种密切而混乱的交际,最终,他们还结了婚搀。 “迦迦,其实当年,你妈过世的时候,外婆便知道那不是一场意外了。” 苏老太伸手轻拍着时迦的背,一下一下的,轻缓却有力的,时迦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怎么样一种心理,可是她清楚的感受到,心头上那悬着的石头,有多么的沉重。 而当苏老太最后那半截话终于落下了帷幕的瞬间。 时迦的眼底染上了一丝茫然和困惑,手中的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 “外婆?” 苏老太看得懂时迦眼底的情绪,叹息了一声,悠悠的出声:“人都没了,有些东西追究起来,痛苦的,只会是活着的人,那时候的你还小,阿南才刚出世,已经够多灾多难的,不该让你们再活在仇恨里。” “……” “当年车祸的疑点很多,可是却找不到半点头绪,追查了好几个月,也没半分消息,当时便只能当是事故逃逸处理了。” 说到这,苏老太微顿了顿。 她那双漆黑而苍老的眼瞳中,闪现过一丝的水汽,可是却又被压了下去。 好不容易的将哽咽的情绪再次抑制住,苏老太这才缓缓又道:“其实,若非要说一些,让我诧异的,或许还是凶手的主谋竟然会是江家。可是转眼想想,却也不意外,一切的一切也不过是有些人的私心作祟,江城这个地方啊,有本事的人太多,有心眼的人太多。” “外婆……” 时迦伸手反握住苏老太的手掌,紧紧的攥在掌心。 苏老太有些恍惚的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身子竟然在颤抖,她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任由着时迦握着,觉得暖心,也便回握着时迦的手掌,唇角勾了勾,知道时迦担心:“迦迦啊,外婆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若说不伤心,那肯定是骗人的,不过,你妈呢,也去世那么多年了,该哭的,该痛的,都已经过去了,不会怎么样的,只是人老了啊,一人伤感,就容易手抖。” “嗯,我知道。” 时迦伸手将苏老太圈入怀中,她抱着老太太,抱着她并不庞大的身躯。 都说人老了便会发福,可是苏老太很瘦,是真的很瘦,全身也没多少肉,即便是时迦这样本就纤瘦的身型,也能轻而易举的将她圈在怀中。 苏老太一下子没了声。 说不上来是何种感受,眼眶却忍不住有些发热,苍老的眼角,一行泪便悄然无息的淌下,她叹息了一声,缓慢的抬起那双苍老的手,搁在时迦的背脊上。 一下一下的轻轻的拍着。 声音低低的,压抑着什么,却又有什么情绪被淡去:“津衍会是一个好丈夫的,外婆相信,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有些人,不怎么爱说话,也不多说话,可是啊,那双眼睛却会将很多话告诉你。” “嗯,我也相信外婆的眼光。” 时迦低低的呢喃着,厨房内,那瞬间,显得无比的宁和。 “好孩子。” 苏老太宽慰的笑了笑,不再多言。 松开双臂,时迦看着苏老太偷偷抹去眼角的动作,没有拆穿,苏老太扭转过身,开始将洗好的碗碟全都搁到橱柜里。 时迦深吸了一口气,又深深的吐出,眼眶中,有很多情绪在涌动,却也一点点的消散开。 …… 中午的时候,时迦突然接到了厉言灏的电话,柔柔诺诺的声音难得的改了平日里那阴鸷的声线,而变得有些软糯好听:“女人,今天除夕夜,我过去陪你吧。” “好啊,要我过去接你吗?” 时迦应声反问。 另一端的厉言灏显然听到时迦那毫不犹豫的回答,变得十分的高兴,声音更是活跃了几分:“不用,等会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好。” “那你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 “嗯,知道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过了今晚,我就是九岁了。” 厉言灏嘟嘟囔囔的说了一会,这才挂了电话。 公寓里这会儿没什么人,时南带着苏老太出去买水果去了,说是涂个新年的气氛,说买些水果和糖果回来搁着,时迦也没拦。 时迦走进卧房,浴室内传来的水声哗啦啦的作响。 厉津衍这些天都没好好的休息,昨晚又是连夜回的江城,一身的行头都还是昨天的,时迦知道他这几天累,便想着,让他在这儿洗个澡,先睡一会。 时迦在浴室门口踌蹴了半秒,将从时南房间拿过来的几件最大码的衣服搁在床上,又觉得似乎少了什么,又去时南的房间,又从衣柜抽屉的最左边拿了一条崭新的红色内裤,折返回了自己的卧房。 只是,她才刚推开卧房的门,跨进去,浴室的门也顺势打开。 厉津衍的腰上只过了一条浴巾,胸膛暴露在时迦的视野下。 时迦的表情一时有些怔愣。 而厉津衍的视线顺着她的脸往下,最终落在了她抓在手中的东西上。 时迦虽然还没有能视若无睹的窥看男人的身躯,可到底也不是一看到他露胳膊露胸的样子,便会吓的面红耳赤的地步,但是,在感受到对方视线停留的地方时。 她的表情微妙的有了一丝波澜。 毕竟,拿着一条男士的红色内\裤迎面看着一个男人光着身的出现在眼前的画面感,到底还是有些很怪异的。 “我洗过,新的。” 时迦压下脸上的***乱,声音低低的,虽然平静,可是隐约的能够听出几分不一样的情绪。 “嗯。” 厉津衍轻声嗯了一声,并没有表示什么过多的言辞,甚至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没有多少的变动,他径直走到时迦的身边。 看着眼前坦然不惊的男人,时迦的胸腔突然跳动的越发快速。 这该死的男人! 美色—— 有时候,真的也会有那么瞬间让人不爽的感觉。 时迦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男人的手已经伸了出来,时迦的脸颊这一下子,连掩饰的必要都没有了,她掀起眼皮扫了一眼面前处事不惊的男人,握着男士内.裤的手紧了紧,然后一把塞进了厉津衍的掌心。 卡在喉咙处的声音再次找了回来:“你换衣服,我出去。” 说完,也不去看厉津衍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 几步人已经出了卧房,连带着那一声“砰”的关门声,也比往日里来的响亮了不少。 时迦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面颊,去了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恒温的液体顺着她的喉咙一路往下,有些微凉感,却仍然让时迦找不到那种能彻底清醒的感觉。 她咬了咬牙,有些气结。 心底不由的开始思忖着此刻待在卧房内的男人是不是在因为她刚才的窘态而哈哈大笑。 原本冲出卧房,想要躲开男人的心思一下子全部消失,时迦搁下手中的被子,转身有折了回去。 脚步在卧房的玄关口不由的顿住。 悬在半空的手最终还是没有径直打开门,而是在空中停驻了半晌,然后扣下:“厉津衍,你穿好了吗?” “嗯。” 男人低沉而醇厚的嗓音隔着一扇门很是悠然的响起。 这一下,时迦也没多想,在男人的声音响起的那瞬间,便扭开了卧房的门。 一闪而过的视觉效果,让时迦有一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厉津衍从容的将线衣从头套下,随即视线很精准的投射在了时迦的面庞上。 “有点短。” 时迦很快速的将刚才那落在乍现春色上的目光挪开,将穿着时南衣服的厉津衍打量了一遍,上身的线衣,袖子短了一大截,下身的黑色牛仔裤,裤腿也明显短了不少,虽然时南的个头也不矮,可是毕竟时南还在发育期,自然是及不上厉津衍这样的三十四岁已经定型的男人。 “要不我出去帮你买一身回来?” 时迦迟疑的开口。 虽然那一身的衣服显然不是那么的合身,但是,那一眼看去的黑色线衣搭配黑色牛仔裤的装扮,让那个混迹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男人,好似一下子年轻了七八岁。 那视觉感,突然就从清冷转换成了儒雅。 “没关系,就这一身吧。” 厉津衍并没有遗漏掉时迦脸上的点滴表情。 “嗯。” 他既然没有觉得不满意,时迦自然也便淡然的很。 “你先睡一会,我帮你把衣服先洗了,说不定晚上就能干了。” “时迦?” 在她转身的时候,他突然唤了一声。 “嗯?”时迦回身。 厉津衍却在这时,双手圈住了她的腰,还没等时迦反应过来,脸颊上便是一阵温热,他又后吻了下她的脸颊,被压低的声音沉长的响着:“去吧。” 话落,时迦被禁锢的身子便一下子便又得到了自由。 时迦伸手抚了下自己的面颊,没转身,径直直接去了浴室。 不消片刻,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便从浴室的方向传了出来,厉津衍杵在原地,漆黑如墨的视线一直落在那半掩的玻璃门上,里头,偶尔的会晃动着闪过时迦的投射在玻璃上的剪影。 …… 公寓的门铃声突兀的响着。 厉津衍抽回目光,侧身走出了卧房去开门。 …… “时总?” 助理跟在时骞的身后,看着盯着公寓门失神的男人,轻轻的低唤了一声。 时骞的思绪在他的轻唤中,一下子拉了回来,悬在半空的手,也在那一秒,下意识的按下了门铃,只是,在按下的那瞬间,时骞却又突然有些后悔了。 想要转身离开,可是看到被助理小心翼翼捧在怀中的画时,一时想要迈腿离开的动作,也随之僵硬,甚至于,连迈出一步的决心都没有了。 “你……” 时骞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欲张口的瞬间—— 公寓门从里打开了。 时骞的视线顺势朝着一点点开启的门往里看,在看到门内人的那瞬间,他的眼底经不住的闪过一丝愕然,同样的,在这种错愕中,他眼底那似慌张也随之淡去。 显然,在确定开门的人不是时迦的那瞬间,时骞莫名的觉得松了一口气。 “厉总?!” 时骞滚动着喉结正不知怎么开口,立在时骞身后的助理却诧异而疑惑的唤了一声。 在江城,鼎创和盛元自然是有过合作的,作为时骞的助理,虽然未必真的很熟悉厉津衍这个男人,却到底还是能够确认对方的身份的。 “时总。” 在时骞的沉默中,厉津衍倒是从容不迫的先开了口。 “……厉总,没想到你会在这里。”时骞觉得喉咙处像是卡着什么,一下子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些日子,时骞是找人查了时迦这些年的处境的,同样,也查了关于厉津衍和时迦两个人往来,作为父亲,他已经无法言说那种看到资料那瞬间的心情。 他知道,厉津衍和时迦两个人的关系暧味,但却没想到,会在时迦的公寓,碰到厉津衍。 “时总要不要进屋?” 厉津衍的声音淡淡的,没有回答时骞似是自问又或者他问的话,而是选择性的侧了侧身子,做出邀请。 “不……不用了。” 时骞的面色不由的变得有些尴尬,他张了张口,想要说的话最终却只变成了“不用”再也说不出别的。 他原本有些飘忽的视线这一次才认真的开始打量起厉津衍的那一身穿着,那一身明显不合身的衣服,和那个他在商场上有过数面之缘的厉津衍,就像是两个天差地别的人。 虽然,厉津衍还是那个厉津衍,可那浑然天成的领导者的气场,在今天这样的碰面中,突然便没有那么强烈了。 或者…… 是多了一份真实感。 一个年纪轻轻站在商场界顶端的男人,一夕间,像是从云端落到了地面,变得有血有肉。 “……需要我把时迦叫出来吗?” 厉津衍斟酌了半秒,出声道。 时骞一时静默,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再次看向厉津衍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捉摸不透的情绪,不过,别人看不懂,厉津衍却看的懂。 作为一个父亲,对他这个出现在自己女儿身边的男人表示质疑。 不过,显然,时骞很明白如今的自己,似乎没有任何理由,来表述一个作为父亲该有的探问。 那一天,当他站在苏慕妍墓碑前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变的有多么的苍老,他不快乐,这么多年下来,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变得一无所有,追求名,追求利,他将所有的一切虚荣付之于行动,可是转而却发现,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彻底的脱离了他原本该有的生活。 他就像是被名利驱使的努力,为了站的更高,不断的利用着他人。 可是—— 直到他发现自己白了发,眼角起了褶皱,才恍然惊觉,一切追逐的东西,是那么的缥缈。 “迦迦应该也不想在这么个日子见到过吧。”时骞叹息着,眼底闪过一丝恍惚,他没有去看厉津衍在听到他这句感叹后是何种表情,而是转身接过了身后助理怀中捧在怀中的画,递给厉津衍,这才继续道,“我听说她……” “……” “听说她回江城后一直在收集她母亲当年贩卖掉的画,我这儿有一幅刚从朋友那里买回来的,应该是当年她母亲最爱的几幅画里头的一幅,你帮我交给她吧。” 时骞的视线流连的扫过被裱好的画上,眼底情绪涌动。 厉津衍伸手接过:“嗯。” “厉总……我很抱歉。”时骞张了张嘴,说出了那四个字后,顿了顿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感情究竟怎么样,我现在也没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希望你不是存着玩弄她感情的心。” “……”厉津衍没吭声,有些话,他现在显然不方便开口。 关于时骞和时迦的关系,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需要时迦自己来解决。 “好了,我来也就是给她送画的,大过年的,她看了我可能心情也不会太好,我就不进去了,先走了……” 时骞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声音明显了弱了一些。 对着厉津衍点头示意了一下,也没有多做停留,便默默的转身离开了。 厉津衍的目光扫过那道背影,一点点的将目光抽回,视线落在手中的画上,一幅关于摇篮里熟睡的婴儿的画作,没有过多的浓墨重笔,却能感受的出,画中的温馨。 合上门,转身往里走。 却恰好撞上了从卧房出来的时迦。 “是谁?” 时迦的话才刚问出口,视线便不由的被厉津衍手中的画所吸引,画面上的婴儿,关于那画时迦自然不陌生,同样的一幅画,被她保留的完好的相册本里,有一张。 唯一不同的,一张是画,一张是照片而已。 她屏息,有那么一秒愣住了。 这副画,她找了很久…… “这画是哪里来的?”时迦的心跳有些快,可还是经不住去寻求答案。 厉津衍看着面前的时迦,轻启唇:“时总送来的。” 132.132-“……时迦,再帮我生个女儿好不好?” 脚步踏出公寓楼的那瞬间,时骞才有了那么一丝的真实感,心跳一声又一声,证明这他活着的事实。 傍晚的寒风刮过,他的身子忍不住轻颤了一下,下意识的伸手将大衣拢紧。 时骞看着天宇处的霞光,那一角的红色,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有着历经百态的沧桑。 他真的老了—悦— 叹息了一声,他将目光收回,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双褶皱的手,和当年那双,已经截然不同。 尾随在身后的助理见前面的老板突的停下了脚步,也连忙跟着刹住脚,有些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朝着时骞看了一眼。 一贯严谨冷肃的男人,此刻面上却流露出了一抹黯淡与苍伤搀。 那一眼,几乎让杵立在那儿的助理,傻愣住了,跟着时总这么久,他还是头一回在时总的脸上,看到这种情绪。 “时总?” “……” 随着助理的那一声,时骞那没有定点的视线被一点点的拉回,他没有回头去看助理脸上异样的表情,还是迈开了步子,下了台阶。 也不知是不是站立的太久,迈出的脚步竟然经不住打了一个颤,差点没踩稳。 助理见如此,连忙上前去扶了一把,时骞紧紧的抿着唇,也幸好身后的助理扶了一把,若不然,他想以刚才那突然脚下踩空的感觉,势必是要摔下去的。 “谢谢。” 时骞苍老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在站稳脚后,便将手抽了回来。 助理听着一愣,显然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时骞那一声道谢是对他说的。 当他从震惊之余缓过神来的时候,却被眼前的局面弄的一愣。 朝着社区外走的的时骞,脚步不知何时又一次的停了下来,而在他的面前,同样停下脚步的,不是别人,正是去买东西的苏老太和时南。 苏老太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淡去,虽然没有任何生气或愤怒,可是到底也是开心不起来的。 而时南,在那一瞬,脸上的表情彻底的变了。 清冷的像是结成冰霜一般的面庞,眉头深蹙,眼神凌冽,显然不似苏老太那无波无澜。 “妈,阿南……” 时骞只觉得喉头像是卡着什么,直到最后,才好不容易唤出了那一声。 “……来找迦迦啊?”苏老太未必不能说不怨怪这个曾经的女婿的,可是,说到底,他还是时迦和时南的父亲,有些东西,抛不开,便也做不到视若无睹。 她老了,不想时迦和时南因为她的关系,再去和他他们的亲生父亲越发的疏离。 毕竟,她迟早有一天要比他们走的早很多。 也不希望,有一天,只有他们姐弟两个孤零零的相互依仗,和他们的亲身父亲连最后一点情面都没留下。 “是啊。” 时骞的声音有些颤,却还是牵强的勾起了一抹笑,让自己看上去并不那么的颓败。 “迦迦她……”苏老太看着眼前时骞如此的表情,猜想着是不是迦迦又和时骞争执了,可是想要问出口的话,却在出声后,又戛然而止。 时骞虽然不知道苏老太心底的想法,可是从苏老太欲言又止的神情中,还是猜中了个大概。 他表情淡淡的,倒是在这尴尬的局面下,主动的开了口:“我没见到迦迦。” “迦迦不在吗?” 苏老太眼底闪过一丝困惑,看着眼前的时骞,一时有些怔怔,眼前的时骞和记忆中的那个,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的。 “在,不过我没敢见她。” 时骞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情绪,才不过半百的年纪,乍眼一看,却竟有一种比苏老太还要苍老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心境的不同。 苏老太没再吭声,有些东西,就像横在人和人之间的一道坎,也并非一两天就能跨的过去的。 时骞知道,苏老太也知道。 “阿南,身体好些了吗?” 时骞沉默了半晌,将目光落在时南的身上,说不出心底到底是何种的情绪,眼前的时南虽然还带着病态的苍白,可那从骨子里蔓延而出来的桀骜,却是在他的面上显露无疑。 他一时看的有些怔愣,时迦像她的母亲,那时南呢…… 或许,有些像当年的他吧,可是,比起他,时南要比他更清醒,知道自己最在乎的是什么吧。 “我很好。” 时南的声音很清冷,他抬起眼皮扫了一眼立在跟前的时骞,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辞,或许是估计苏老太,或许是因为,眼前如此颓靡的时骞,让他一时间,说不出一丝狠话来。 “咳咳……” 时骞原本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只觉得喉头一紧,忍不住咳出了声。 时南的眉及不可查的蹙动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扶他,可是手伸出的瞬间,大脑却猛然清醒一般,又立刻收了回来。 心底翻江倒海似得有情绪不断的波动着,他只觉得喉头有些哽涩,最终压抑着自己翻滚的情绪,清冷的出声:“生病了就去医院看看,别只顾着你那破公司,有钱也要有命花才行。” 时南的话说的并不好听,甚至显得有些尖酸刻薄。 苏老太蹙着眉,下意识的伸手去拉了拉时南的袖子,显然对于他这样的话,觉得很不应该。 时南撇了撇嘴,也不再开口。 时骞却因为时南的话,身子猛然的僵了下,待他再去看时南的时候,时南已经撇开了视线,没有再看他。 而就在这时。 一阵手机的震动声突兀的响起。 助理瞧着一脸失神的老板,忍不住开口提醒:“时总,您手机响了。” “……嗯。” 反应过来的时骞下意识的将目光抽回,意识到自己失态,微有些尴尬,伸手捂住嘴,低低的咳嗽了一声。 苏老太看时骞掏出手机,便开口道:“那我和阿南先上去了。” “好。” 时骞谦逊的开口,视线一直看着老太太离开的背影,以及时南明显强撑的姿态。 “时总?”助理看着时骞只是握着手机不接电话,一时有些疑惑。 可是,还没等他将这份疑惑收起,便看到了一抹由远走来的倩影,而对方的耳边,也正拿着一部手机,在打电话。 那高跟鞋的声音很清脆的一声接着一声。 时骞抬头看去的时候,江姿蔓已经停下了脚步,相隔不足五米的距离,江姿蔓收了手机,一张精致的脸上,虽然有些苍白,可是却依然漂亮而精致。 一个三十八的女人,看上去却年轻的像是二十五六的年轻女人。 ————————— 卧房的更衣室内,其实还有一扇门,因为柜子门的遮挡,从而容易让人忽略,那里头其实还有一间隔间。 时迦捧着画,她的动作很是小心翼翼。 厉津衍站在她的身后,没有吭声。 而一路走过来,时迦也显得特别的安静,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还说了什么吗?” 一路的无言,在站在那扇门前的时候,时迦突然顿住了脚步,出了声。 而时迦口中的这个他显然不是别人,是时骞无疑。 “他听说你一直在收集你母亲当年的画作,所以把画送来了。”厉津衍也没瞒着,思忖着,罗列了一个大概,出了口。 时迦没再吭声,或许,她也不知道这一刻该开口说些什么,她默默的从手腕掏出那条链子,而厉津衍也看到了,那上面有一枚时迦从不离身的钥匙。 “帮我拿着画。” 时迦将怀中的画塞到厉津衍的手里,也没更多的话,而是将那一枚钥匙取下来,打开了隔间的门。 …… 隔间内的光线十分的昏暗,没有光,可却还是让厉津衍能够清晰的分辨的出,这是一间画室。 虽然不大,可是显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拥挤。 “啪嗒”一声,白炽灯被打开。 原本幽暗的环境,一下子光线充裕。 画室内摆放着不少被框好的作品,有的挂在墙上,有的搁在桌上,满满当当的。 时迦走进去,她的视线在画室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一面空的墙面上,也不管此刻跟在自己身后的厉津衍是何种表情,她径直从一个抽屉取出足榔头和工具,然后从将板凳拖过去,站上去。 “要我帮忙吗?” 厉津衍看着时迦那流畅的动作,仰头看着她在敲敲打打的动作,唇角微启。 时迦赤足踩在板凳上,光洁而白皙的小脚偶尔踮起一下,厉津衍出声的同时,她正好转身,很是自然的将视线看向那个突然比自己矮的男人,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将榔头递给他,又示意他把画交给她。 厉津衍倒也没犹豫的将画递了过去。 时迦指了指她所在的墙面的正前方两米的位置,出声:“你站那,帮我看看挂正没有。” “好。”厉津衍依言站过去。 时迦踮起脚,将画挂上去,纤瘦的身体几乎贴近墙面,她没转身:“这样行不行?” “往左一点。” 厉津衍出声。 时迦稍微转动了一下,轻巧的偏过头看他:“好了吗?” 白炽灯下,厉津衍的面孔清晰的映入时迦的眼帘中,菱角分明的面庞,薄唇噙着一抹弧度,原本那个戾气十足的男人,此刻显得别样的清隽儒雅。 这一眼,显然晃了时迦的眼。 让她有那么一瞬的溜神—— “还要往左一点。” 厉津衍回看她,却只是一眼,便再次落回了画上。 时迦的脸有些发烫,心底一阵唏嘘。 明明已经看了很多遍,竟然还会让她看愣住。 腹诽的同时,时迦迅速的转回了身子,依着他的说法,又将画往左边挪了挪。 只是,当她正欲再次开口询问的时候。 突兀的—— 一双胳膊突然圈主了她的腰,双腿猛然悬空,她还来不及反应,背脊便抵上了一个结实而炙热的胸膛,那沉闷的心跳声,透过紧贴的线衣传递到了她的身上,那么清晰,那么强烈。 她嘘了一口气,人已经被身后的男人一把个抱下凳子。 双腿着地的瞬间,时迦那颗突然悬起的心才缓了下来。 厉津衍唇角带笑的看着她脸上那古怪的表情,出声:“吓到了?” 时迦扭过头,唇却不小心的擦过了他的唇角,愣了一愣,却又没事人一般的开口:“突然这么一下,不被吓到才怪。” 虽然这么说,看是时迦的心情却显然变得突然多云转阴了。 “你小时候还挺胖。”厉津衍将她圈在怀中,抬头看着高挂在眼前的那副画,低沉而醇厚的嗓音带着几分感性的响起。 时迦睨看了一眼男人,也顺势将目光落在那画上。 “小时候难道你不胖?”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调谑的味道。 “你看你小时候那么胖,可是为什么长大了,身上却没什么肉了?” “……” 时迦垂眸看着在圈再腰上不安分的大掌,伸手猛拍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别乘机占我便宜。” 厉津衍对于她的话不置言辞,就那么抱着而她,视线扫了一圈画室内满满当当的画,突然出声问:“哪些是你画的?” 时迦依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从他身体传递而来的温度,心底突然觉得异常的暖。 她吸了一口气,指了指面前的那面墙的几幅画:“由左往右第一幅,第三幅,还有第六幅。” 厉津衍依次看过被指名的三幅画,第一幅,显然是十一二岁的时南,圆圆的脸,穿着厚厚的羽绒衣,站在雪地中央,扎眼一看,竟有些像一个十一二的小女孩。 第二幅,是苏老太的,老太太坐在四四方方的院落中,晒着太阳,眼睛闭合,唇角挂着浅浅的弧度,像是睡着了一般。 而第三幅,是一个女人拉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的画面…… 那个女人很好辨别,应该就是时迦的母亲苏慕妍,而被牵着手的小女孩,想来就是他怀中的时迦了。 “时迦……” “怎么了?” 听着耳边低低沉沉的声音,那热气拂过耳坠的瞬间,时迦禁不住觉得有些痒。 “什么时候帮我画一幅?” 厉津衍的声音很低很沉,悠悠的,像是蛊惑。 时迦的心被撩拨的有些难受,她扭过头,看着厉津衍脸上的表情,唇角突然噙起一抹笑来,而这丝笑意中,明显带着狡诈的味道,她刻意的压低了声:“你脱.光让我画?” 厉津衍的眉微挑,漆黑而幽深的眼眸深的像是一潭漩涡能将人吸进去。 他的声音带笑,也很干脆:“好。” 时迦经不住冷了一愣,觉得有些窘,开口:“你不怕你的一世英名被我毁了?” “不会,我相信你不会让别人看到的。”厉津衍笃定的说。 时迦的心突的就软了,她觉得耳根很烫。 这种心理是当年叛逆的她所体会不到的,或许,人一旦长到二十六七,心境,便会不一样,而他给她的这份安定感,就像是一种魔力,让她眷恋。 “时迦。” 时迦扭动了一下,却发现被男人的双臂攥的更紧,她笑:“干嘛又叫我名字,我总觉得你每次这么叫我都没什么好事。” “这么恐怖?”厉津衍忍俊不禁的笑了一下。 时迦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朵,心底唏嘘,出声:“那你说,我听着。” 厉津衍的唇角带笑,唇似是有意无意的刮过她的耳坠,在她想要躲闪的时候,他的声音也随之在她的耳旁响起:“……时迦,再帮我生个女儿好不好?” 133.133-时迦,或许你觉得我这个想法会很荒谬 “姐,我回来了。” 公寓门被打开,时南扫了一眼客厅,看着那空空如也的沙发,电视机内,还播放着新闻,人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画室内的时迦迅速的挣开厉津衍的双臂,听着外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压下脸上泛起的潮红,穿好拖鞋往外走。厉津衍平静的跟在后面,关了灯,顺带着将画室的门给合上。 “你们两个在干嘛?” 时南站在卧房的门口,一双漆黑的眼眸子来来回回的在一前一后出来的两人的身上扫过。 薄唇勾起一抹弧度,问的很是随性搀。 “外婆呢?” 时迦的面色平静,一点也不见刚才那窘迫的表情,不理会时南的话,反问。 时南倚靠在卧房的门口,眼神很自然的朝着厨房的方向投去目光,像是以此来回答了时迦的问题:“在厨房做饭咯。” “我去帮忙。”时迦相当的淡定,这么多年下来,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得小姑娘了,自然而然,有时候,想要刻意隐藏也是很容易的。 时南让开道让时迦出去。 不过显然,在看着时迦的背影消失在厨房口的那瞬间,时南那漆黑而犀利的眼神便很是精准的落在了厉津衍的身上。 见他在沙发坐下,时南也没多言,也直接在他的身边坐下。 “喂,我外婆还在,少儿不宜的画面给我悠着点。”时南呶了呶嘴,压低了声音,对厉津衍告诫道。 厉津衍看向时南那一连护犊般的表情,没有吭声。 时南瞧他跟老僧入定一般从容的样子,心底有一股小火苗蹭蹭蹭的往上窜,当然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愤怒,而是一种从心底窜上来的异样感。 正想要好好的开导一下作为男友和丈夫的差别的时候,门铃声适时的响了起来。 时南心底不由的咒骂了一句“靠,谁撞这个点来按门铃”的同时,人已经起身去开了门。 门打开—— 一大两小的站在门口。 “呦,小屁孩,这小姑娘是你从哪里拐来的?”时南让开位置让周奕进屋,又扭头对着站在门口的厉言灏戏谑的出声。 厉言灏嘟哝着嘴,先是没吭声,可是在感受到身旁的妤妤胆怯的往自己身后躲的动作,小眉毛不由的蹙了起来,有些不高兴的哼唧着出声:“你吓到她了。”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大人谈恋爱。” 时南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视线朝着坐在客厅的厉津衍投去一瞥,心底思忖着,眯着眼笑:“小屁孩,跟你爸学的吧?” 虽然是反问句,可是那话里的意思明显就是笃定了一般。 “言灏哥哥……” 缩在厉言灏身后的小女孩小心翼翼的探出半截脑袋,只露出眼睛,连嘴巴都没敢露出来,她小心翼翼的拽着厉言灏的袖子,声音软糯的叫了一声。 听到身后那小小柔柔的声音,厉言灏那张本还乖张的面庞上突然软了下来,扭过头,伸手拉住小女孩的手,用一种特别温柔,又自认为相当男子汉气概的声音道:“妤妤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小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朝着跟前的人瞅了瞅,又低头看着被握住的手掌,原本还因为害怕而垮下来的脸顿时挂起了一抹暖暖的笑:“嗯,言灏哥哥很厉害。” “咱们不用理他。” 厉言灏高高的扬起头,哼唧了一声,拉着身后的妤妤便直接无视了时南进了屋。 小女孩有些拘谨,又有些不好意思被厉言灏拉着小手,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上,不由的浮现出一抹红霞来。 时南瞧着顿时觉得好笑,伸手关上了公寓门,走到周奕身边,推了推他,邀他去了自己的房间。 而厉言灏原本特兴奋的打算拉着妤妤打算和时迦探讨一下的,可在看到客厅的厉津衍时,顿时傻愣住了,一张喜笑颜开的面庞上,顿时浮现出各种光怪陆离的表情来。 变化着,有惊讶,有愕然,有慌张,也有无语…… “爸,你怎么在这?” 无声的静默后,厉言灏的声音中带着一股很是不满且有些酸溜溜的话来。 他可没忘记,他爸这些天去外地出差的事情。一个本该在外地出差的男人,现在竟然好好的坐在这儿看电视,这是什么情况。 厉津衍没吭声,一双漆黑而透彻的眸子在扫过厉言灏那张气鼓鼓的包子脸后,很自然的落在了小家伙屁.股后边的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相当的怕生,所以,在看到一个老男人朝着自己看过来的时候,很不地道的拽紧了厉言灏的袖子,差点哭出声:“言灏哥哥,那人好可怕……” 虽然厉言灏平日里都不怎么敢去对抗自家老爸的权威,可是在看到妤妤那快哭的表情,即便在感受到从自家老爸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却还是大声抗议道:“爸,你把妤妤吓坏了。” “你从哪里带回来的?” 厉津衍微微的蹙起了眉,对于厉言灏不知打哪领来的小姑娘的行为,有些不能感同身受。 “爸,你这样会吓到妤妤的。”厉言灏蹙着眉开口。 厉津衍虽然对厉言灏的行为很有看法,但是却到底在看到那个小女孩吓的快哭的表情下,缓和了面上的表情,声音也随之缓和了几分:“好好的回答问题。” “……我说了,你不许骂我,也不许把妤妤送回去。” 厉言灏犹豫着,在厉言灏的注视下,开始讲条件。 厉津衍启唇:“你五岁的时候,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 厉言灏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自家老爸口中的五岁的事儿,当年他不过就是把一只狗给抱回家了而已。 “我只是觉得那狗可爱。”厉言灏辩驳。 厉津衍笑:“人家老奶奶差点因为你报警。” “……” 就这么一句,厉言灏顿时没了声儿。 “言灏哥哥,你爸爸是不是不喜欢妤妤?” 小女孩的眼圈有些红,她伸手扯了扯厉言灏的袖子,呜咽着,可是也没敢让眼眶中的眼泪掉下来,孤儿院里的哥哥姐姐说过,不能在人面前掉眼泪,要不然那些人会觉得很烦。 “妤妤你别伤心。”厉言灏立马转身去给小女孩擦眼泪,一张稚嫩的脸上,挂着满满的心疼,一边擦一边宽慰道,“我爸那就是面瘫脸,知道面瘫脸的意思吗?就是看上去脸很臭屁的那种,你别怕他,他顶多就是一只纸老虎,装装样子的,而且,不是还有我保护你嘛。” “哦……”小女孩抽了下鼻子,偷偷的朝着厉津衍瞄了一眼。 虽然还是那一张脸,可是突然还真就不怕了。 “厉言灏!” 厉津衍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 这一声,让原本还坦然的厉言灏顿时背脊一僵,脸上的笑容,这次是真的僵住了。 他扭过身,掀开眼皮偷偷的打量着自家老爸的表情,嘟囔着嘴,妥协:“爸,我只是看妤妤一个人在医院过年很可怜,才偷偷带她出来的。” “……” “妤妤的爸爸妈妈都过世了,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你这么一个大老板,得有点同情心好不好。” 厉言灏的见厉津衍不吭声,又小声的补充着。 一时间,客厅的气氛变的有些微妙。 厉津衍没吭声,厉言灏也不敢吭声了。 而早就听到外头动静的时迦却恰到好处的在这时走了出来,黑白分明的眼眸很是自然的注意到了那一个小小的身影。 “女人……” 一见到时迦,厉言灏便顿觉委屈了起来,而那双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时迦瞧。 时迦其实不用听,大概的也能猜到一些。 特别是在厉言灏事先就告诉过她的前提下,她自然能一下子猜到跟在厉津衍身后的小女孩是谁,只是,没想到厉言灏的胆子那么大,敢直接将人拐出来。 时迦的视线自然的朝着厉津衍投去一瞥,看着男人那清清淡淡的表情,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索性在厉言灏期盼的目光中,在小女孩的面前蹲下了身。 小女孩比厉津衍要矮上很多,看着顶多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小小的身子明显有些偏瘦,虽然脸圆圆的,可是那一双小手,却明显没什么肉。 “你是妤妤?” 时迦虽然这些年对于周边的人明显瞧着十分的淡漠,可是对于小孩子,或许是因为从小看着时南长大的缘故,她或许不一定很能哄,但是还是能好好的交流。 小女孩小心翼翼的揪着自己身上那件有些旧的棉衣,胆怯的瞅着时迦,迟疑了好半晌,才低低的出声:“……嗯,我叫陆羽妤,你可以叫我妤妤。” 时迦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小女孩一开始看到时迦对着自己伸出手来的时候,还有些害怕,可是在感受到头顶那轻抚的动作时,所有对时迦的胆怯一下子消失了。 她偷偷的扭过头朝着厉言灏瞄了一眼,在他那鼓励的眼神下,终于鼓足了涌起,糯糯的开口: “迦迦阿姨,你喜欢我吗?” “你怎么知道我是迦迦阿姨?”时迦好奇的问。 陆羽妤扭头朝着厉言灏看了眼,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也在下一秒又将脑袋转了回来,但是那意思显然已经很明白了。 “怕我吗?”时迦问。 “不怕了。”陆羽妤很诚实的在不怕后面加了一个“了”。 “迦迦阿姨很喜欢妤妤。” 时迦迎着她那双漆黑而水亮的眼睛,那一瞬,时迦突然在心底泛起了一丝的怜惜。 “嗯,妤妤也很喜欢迦迦阿姨。” 陆羽妤说话的时候,言辞间很明显的带着一丝的喜悦,那弯起的眉眼足以将她心底的所有情绪都展露出来。 时迦微笑,视线很自然的朝着一旁明显得逞一般的朝着厉津衍投去目光的厉言灏身上,厉言灏自从知道自家老爸看上了时迦以后,突然有了一种奴仆翻身的感觉。 就好像,只要有时迦在,他即便再放恣,他爸都不会发飙。 “那妤妤喜欢这位叔叔吗?” 时迦指了指一直没吭声的厉津衍,问陆羽妤。 “……不喜欢。”陆羽妤咬着自己的唇,声音被压得有些低。 这一下子,原本还欣喜的厉言灏一下子便不淡定了,就怕自家老爸发飙,连忙伸手去扯陆羽妤的袖子,陆羽妤先是一愣,在接受到厉言灏的眼神的时候,苦着脸道:“……妤妤喜欢。” 时迦看着厉言灏那挤眉弄眼的动作,又听着陆羽妤那无辜的声音,并没有对于厉言灏那明显有意扭曲事实的行为有所表示,而是拉住了陆羽妤的小手:“妤妤喜欢言灏哥哥吗?” “喜欢。”陆羽妤没有犹豫的点头。 “叔叔是言灏哥哥的爸爸,那言灏哥哥的爸爸你喜欢吗?” 时迦换了一个角度,问。 陆羽妤眨了眨眼,沉思了一下,表情很认真,半晌才出声:“嗯,妤妤喜欢。” 这一次,时迦没再继续问,只是伸手摸了下陆羽妤的脑袋,让厉言灏陪着陆羽妤看动画片。 而厉津衍早就从沙发起身,因为公寓开了暖气,厉津衍也只穿着那条有些偏短的线衣,没有再穿别的。 时迦站在餐桌前,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厉津衍:“你不喜欢她?” “没有。”厉津衍顺势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便搁下了,“只是怕他闯祸。” 毕竟,陆羽妤不是一个物件,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时迦点点头,朝着沙发看去一眼,电视机内的动画片的声音几乎将他们的交谈掩盖。 “要不要帮忙?” 厉津衍跟着时迦一同进了厨房,声音清冽。 厨房内,苏老太正在炒菜,看到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人,眼睛弯弯,也没出声的笑笑。 “那你会什么?”时迦被苏老太的那一抹眼神瞧的有些窘,最后只能默默的权当没看到,看向厉津衍。 她没忘记,当年的厉津衍除了淘米煮饭,和煮白粥,可什么都不会。 只是,还没等厉津衍回答,苏老太却突然笑着偏过了头道:“津衍,你帮外婆把那水槽里的鲫鱼给弄一下,迦迦这孩子怕杀鱼。” “……” 时迦默然,可是她的视线却下意识的朝着厉津衍的脸上看去。 这男人应该不会杀鱼吧。 她想到这,又看了一眼水槽里还活蹦乱跳的一条鲫鱼,正欲开口说:还是自己来。 却听厉津衍清清冷冷的声音很是自然的响起:“嗯。” 时迦扭过头,伸手一把扯住已经撩起袖子走到水槽前的厉津衍,出声:“还是我来吧,你也不会。”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厉津衍唇角噙笑的看着时迦,却在同一时间,已经将手探入了水中,一把将那条活蹦乱跳的鲫鱼给撩了出来。 时迦怔愣的看着厉津衍拿着菜刀刮掉鱼鳞后破开鲫鱼的肚子,随即又将双干净而修长的手探入了鱼肚里,举手投足间的动作,明显和时迦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明明应该很怪异的事情,可是在事情发生的那瞬间,又变得无比的和谐。 时迦走上前,一边给他打下手,一边凑近他:“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你离开后。”他睨看了她一眼,低声道。 时迦的身子怔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要问为什么,却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的瞬间,再次听到了他的声音:“当初你问过我,后来你走了,便想着要做给你吃。” “……” “时迦,或许你会觉得我这个想法会很荒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人总是会给自己找借口,你离开,我也在找原因。” 134.134-你要公平,可你做到了过哪一点是对别人公平的?(六千) “即便那些原因,那些理由,可能其实并没有多少说服力,可是,是人,总会有犯傻的时候。” 厉津衍的声音很低很沉,就像是一根羽毛一般的撩拨在时迦的心头悦。 时迦定定的愣怔的看着面前的了厉津衍。 心底翻涌着一波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直到男人的手腕被一双纤细的手给攥住,因而被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而时迦,在拉回思绪的瞬间,才惊觉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抓住了厉津衍的手臂。 “怎么,又想到了什么?” 厉津衍停下动作,漆黑的眼眸落在她有些飘忽的面庞上,向来清冷的面庞上,唇角淡淡的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笑容很淡,可是那样的笑,若说没有宽慰她的意思,连时迦自己都骗不过。 “时迦,没有人需要为别人所做的决定而背负责任。”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可是却足够让时迦听见搀。 可是,时迦却只是摇了摇头:“我没有愧疚。” “……” “我只是觉得……”时迦垂下头,看着他被自己抓住的手腕,掌下的温度是真实的,炙热的,还有熟悉的脉搏声,突然,她发现,有些话,她很想对他说,“厉津衍,我有些后悔了。” 厉津衍没吭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下面的话。 时迦却是勾起了唇角,对着厉津衍微笑:“我有些后悔,当初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了解过你。” 他和她的起始点,并不美好。 飞蛾扑火,当年的他们,谁也没有想过,他们会一直走到人生的尽头。 或许,就像是溺水的人,渴望着,想要去抓住一些什么。 所以,当年的他们,拥抱在了一起,却从来没有想过未来。 他用他自身炙热的温度,让她感受到了温暖;而她,用她的强势,闯入了他的生命。他们彼此纠缠,彼此相互依偎,想要抓住眼前看似美好的一切,就像是盛放的烟火,你在渴望它的同时,却忘记,那样子的相处,没有旁人,只有彼此的日子,本质上,就是一场盛放的烟火。 “你看,你明明那么好,我当时怎么就把你舍下了呢?” 时迦噙起唇角弧度,半开玩笑的出声。 话落,人已很自然的侧身,松开了紧攥着他手臂的手,动手开始洗青菜。 厉津衍没有做声,可是唇角的弧度,却开始变得真实。 “津衍啊,鱼好了没?” 苏老太扭转过身,笑容很是温和。 厉津衍用清水将鱼再次冲洗了一遍,搁到盘子中,递给苏老太,苏老太的眼睛溜溜的在他和时迦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打着转儿,她年纪大,耳朵难免有些不灵光,虽然听不清两人在那里嘀嘀咕咕了什么,可是到底听得出,两人在那说了悄悄话的。 其实她也不图别的,见两个人能好,自然也乐的自在。 “外婆,要不我来吧。” 时迦将菜喜好,看着苏老太正预备将刚洗好的鲫鱼下锅,开口。 苏老太睨看了一眼时迦,眉眼儿弯弯,声音带笑:“也不用你们俩帮忙了,可以把菜端出去了,还有最后两个菜,很快的。” “好。”时迦出声。 在看着苏老太转身将鱼搁到锅内时,伸手用手指捅了捅厉津衍的胳膊:“快点把手洗了,腥死了。” 厉津衍并笑笑,在她刚搁下手的同时,突然俯身,红润的薄唇轻轻的落在她红唇上,他没抱她,可是那如蜻蜓点水的亲吻,却还是让时迦的脸红了下。 时迦慌乱的推了一把他,下意识的转身看着身后的苏老太,生怕刚才他那一动作,被人看了个正着。 “你别乱来,快洗手。” “嗯。” 这一次,厉津衍没再做出任何放肆的举动,倒是颇为自觉的用洗手液将手仔细的洗了一遍。 时迦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盯着厉津衍的背影,心底那翻涌的情绪,越发的强烈。 …… 苏老太做了一桌子的家常菜,虽然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菜肴,可是老太太的厨艺好,做的也好吃。 饭桌上的时候,厉言灏一改平日里霸道抢食的形象,每次觉得哪个菜好吃,总是往陆羽妤的碗里头夹,嘴里还念叨着:“妤妤,你多吃点,这样子身体才能好的快。” 每一次,小家伙这样的行径,总让坐在小家伙对面的时南嗤笑出声。 厉言灏也不和时南较真,直接给当做没听到似的,自顾自的往碗里夹菜,偶尔,也会因为时南从他筷下夺食的行为,而和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剑拔弩张的趋势。 一张餐桌,众人都看在眼底,眼底却是满满的笑意。 “把这些吃了。” 厉津衍的筷子整齐的搁在那里,显然没怎么吃,一餐饭吃到现在,大半的时间,都被他用在了剥虾肉上了,在终于将虾肉剥,他甚至很是淡然的将碟子推到坐在边上的时迦的跟前。 时迦其实早就留意到了厉津衍的举动,看着他动作优雅的将虾肉剥出来,她其实想要让他先吃饭的。 可是看着,却又一下子忘记了出声。 “你不吃?” 时迦看着一桌子的菜,也没见他有怎么吃。 “没。”厉津衍笑笑。 时迦用筷子夹起他刚剥好的虾肉,扫了一圈,并没有朝他们这边看来的一桌子人,突然侧身对着身旁的厉津衍,噙起笑,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出声:“要不要我喂你?” 说着,还自然的顺势将夹着虾肉的筷子朝着男人的嘴边比了比。 厉津衍没吭声,可是显然是默认了这个主意。 时迦脸不红气不喘,很是自然的将虾肉搁到了他的嘴边,厉津衍掀开眼皮瞧了她一眼,乖乖的张口,给吞了下去。 给自家男人喂完,时迦自己也尝了一个。 咀嚼着,总觉得虾肉了还多了一份属于他的味道。 “迦迦阿姨为什么要给叔叔喂吃的?” 陆羽妤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吵吵闹闹的餐桌上弱弱的响起,可是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得到了很不一样的效果。 一时间,有好几对视线头很自然的朝着厉津衍和时迦看了过去。 苏老太和周奕两个人最淡定,只是看了一眼,便默默的将视线收了回去,该吃的吃,显然没撒特备的反应。 可是时南和厉言灏就不一样了。 当然,一大一小的神情也是很不一样的。 时南那漆黑的眼眸子直直的扫到了她姐的身上,似乎是在无声的询问:姐,你好歹也该有做女人的矜持才对! 而厉言灏,却是气鼓鼓的瞪着一双大眼睛的瞪着自家老爸,那眼神,明显很是诡异。 就像是,自家老爸又开始拐卖良家妇女的眼神。 “言灏哥哥,你别伤心,我喂给你吃。” 陆羽妤不明所以的瞧着身边的没动筷子的厉言灏,皱着小眉毛,满目的不解,索性,搁下了勺子,拿起那双并不怎么趁手,对她而言,有些过长的筷子,夹起了离自己的最近的一盘笋片炒肉丝,夹了一片笋片小心翼翼的递到了厉言灏的嘴边。 过程中,陆羽妤因为担心夹不稳,还狠是慎重的用另一只小手接着。 笨拙而不是那么顺畅的整个过程下来。 陆羽妤的表情都相当的凝重,显然,这伙计她做起来想到吃力。 “言灏哥哥,快张嘴。” 厉言灏先是愣了一愣,看着那块凑到自己唇边的笋片,因为陆羽妤的动作并不那么稳,那调皮的笋片还时不时的擦过他的唇。 这场面,有些滑稽。 可—— 厉津衍的脸却是在那一秒,“唰”的一下子红成了西红柿。 “……妤妤。” 他低低的唤了一声。 被自家老爸投来的目光中,脸蹿的越发的红了。 “言灏哥哥,我手举的有些酸了,你快吃啊。” 陆羽妤的手举了半天,实在有些举不动了,索性用另一只手托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珠子满是期盼的落在了厉言灏的脸上。 时南瞧着,终于“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不打紧,可时南的接下来的话,却让厉言灏整个小身板偶不淡定了:“小屁孩,别脸红。” 厉言灏张着嘴,正想要为自己脸红的事实辩驳,陆羽妤却正好撑着他张嘴的时候,小眉儿弯弯,将笋片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一下子,厉言灏原本要出口的话,硬生生的卡在了喉结处。 没了声儿。 时南笑极,甚至还因此连咳了好几声。 厉言灏的脸一下子憋的跟个红屁股似得,他噘着嘴,心底一遍遍的腹诽着时南是小人。 好不容易将笋片咽下去,才鼓着脸出声:“你这是羡慕妒忌恨,哼。” 说完,哼哼唧唧着,连一个眼神都再也不往时南那边看了。 陆羽妤圆溜溜的眼珠子俩来回回的扫了一桌子的人,看到时迦在笑,不由的她也跟着憨憨的咧开嘴笑,继而才扭过头看向身边的厉言灏,轻声的问:“言灏哥哥,好吃吗?” “……好吃。” 厉言灏的脸红的跟个猴屁/股似得,可是心底却很开心。 一时间,两个小家伙倒是变成了这桌上最欢腾的两人组了。 饭正迟到一般,一门铃声却突兀的响了起来。 那接连不断的门铃声,显然能够听的出,门外那个按门铃的人,此刻的情绪有多暴躁,一下一下的,像是不间断。 “时迦,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 一道熟悉的声音透过一门之隔沉闷的从门缝间传入。 时南握着筷子的手一紧,正要起身,一只纤细的手却更快一步的按住了他的手背。 时迦的力气并不小,甚至在按住时南手背的动作上,明显加重了很多。 “姐,让我去……” 时南原本还嘻嘻笑笑的面庞上,这一次,彻底的冷化了,那双紧紧攥着筷子的手,隐忍着在颤抖。 时迦下意识的抬头,正好迎上苏老太狐疑的目光。 有些东西,她并不想要老人家忧心。 “你去做什么,你只要好好的陪着外婆吃饭就好。” 说完,便抽回了手,起身—— 只是,一双手,在她推开椅子的同时,握住了她的手腕,宽厚而修长的大掌,不意外的,是属于厉津衍的。 “我陪你一起。” 厉津衍的声音依然平静,可是言辞中,明显透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口味。 时迦深盯着面前的厉津衍,最终点了点头。 开门前,厉津衍随手将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的他和时迦的衣服拿了下来。 门打开—— 江睿原本要抬手敲打公寓门的手,徒然一空,门便已经开了。 “时迦,你……” 江睿想要说什么,可是在看到同时站在时迦身后的厉津衍时,眼底的情绪像是沸腾的水,波动的越发的剧烈。 他咬着牙,有那么一瞬,所有的话,像是瞬间卡在了喉结,一下子出不来。 “有什么话,下楼说。” 时迦不想因为江睿的出现,而惊扰到外婆,更不希望江睿的出现,让时南的情绪过分的激动。 “走吧。” 厉津衍清清冷冷的眼眸扫过江睿脸上那复杂而多变的情绪,在跨出公寓的同时,随手轻易的将门给带上了。 今天的江睿孤身一人过来的,他也清楚的明白,自己是打不过厉津衍的。 所以,在片刻的静默中,他最终还是一声不啃,转头去按下了电梯。 …… 除夕夜晚上还不到八点。 天空便已经偶尔的闪现过几道烟火,璀璨的五颜六色,在天宇间炸开的瞬间,也将那些尼彩斑斓的颜色映在了人们的眼眸之中。 公寓楼的风呼呼的刮着,吹拂起时迦耳畔的发丝,肆意舞动。 她正欲伸手去抓,肩上突然一沉,一条厚重的呢外套便披在了她的肩头,也同时,截断了她拂发的动作。 一双手,顺着她侧身的动作,将她耳畔肆意的发丝捋到耳后。 整个过程中,厉津衍都那么旁若无人的做完一切,甚至,在结尾的时候,还很自然的帮她将那披在肩头的大衣拢紧。 从下电梯的一路沉寂,到如今站在公寓楼下的瞬间。 江睿整个面色都很沉郁。 他看着眼前两个人那亲昵的动作,胸腔里的心脏跳动的那么的强烈,垂在双侧的手紧握成拳,大脑里,有什么声音叫嚣着,催促着他冲上前对着那个将手搁在时迦身上的男人挥出拳头。 可是,在他想要迈开步子的瞬间,脑子里最后的那点理智,让他最终只能隐忍。 “时迦,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谈谈。” 江睿的声音骤然打破了时迦和厉津衍之间的祥和与宁静。 时迦侧过身,看着江睿,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看不出有多少的情绪,可是却同样没有多少对江睿的好感:“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如果我说不行呢?”江睿苦涩的扯了扯唇角,问。 时迦的眼神依然平静,开口:“我并不那么好奇,你要对我说的话。” 江睿只觉得喉结一阵苦涩。 他看着时迦,又将视线落到了厉津衍的身上,一时,他竟然觉得有些看不清。 郁结在胸口的火气撩拨的让他恨不得对着时迦质问,可是最终,他连稍稍提声的勇气都没有。 他还是怕了。 怕时迦在他吼出来后,转身离开。 “你们……” 江睿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将原本欲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他闭上眼,又睁开,苦涩的笑,蔓延在他的唇角:“我今天没有别的意思,只有一个问题。” “你问。”时迦抿着唇,简明扼要的开口。 “那些检举江家的资料是不是你干的?” 江睿喉头滚动,夜幕下,烟火的颜色映在他的脸上,这些天,他没有好好的休息,整日的彻夜难眠,即便是黑暗中,他那一圈的黑眼圈也足够让人看出他显然有很久没有好好休息。 “时迦……” “……” “我只想弄个明明白白,告诉我,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我妈才那么干的?”江家的事情,他从来不过问,也不想过问。 可是,到了如今这副田地,有些东西,不是他不过问,就安然无恙的。 他毕竟还是一个江家的人,他即便是死,也要死的明明白白。 “……是我。” 沉敛的声音低低的越过时迦响起。 厉津衍在时迦想要张口之前,先一步开了口。 他漆黑而幽深的眼眸,让人看不出那里头的情绪,可是却有着让人畏惧的冷冽。 江睿只觉得胸口一团怒气在那一秒轰然砸裂,紧握的拳头,几乎在下一秒,便朝着厉津衍挥了过去。 只是,即便再快,还是被人拦截了下来。 厉津衍徒手扣住了江睿的手,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越发的沉冷:“检举江氏的证据没有一件是捏造的。” “呵……” 江睿冷笑,唇角噙起的弧度越来越大,那如猎豹一般的视线,几乎透露着一抹野兽的凶残:“姓厉的,你确定你就没干过那些勾当?” “我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说的可真好听……”江睿讥讽的盯着厉津衍那丝毫不曾变化的面庞,郁结在心。 眼前男人的冷静,越发让此刻的他看上去,有多么的不堪一击。 就像是在用现实提醒他,他是有多么的无能。 懦弱…… 即便他此刻大声咆哮,也改变不了他本质上不过是一个懦弱的人的事实! “你是想在我这里找公平吗?” 时迦站在两人的中间,伸手一把拽开了江睿的拳头,她的力气很大,却也不大,或许,是江睿早已没有力气再维持那个动作,使得不过是她那一个小小的动作,让江睿连连退了数步。 “江睿,你扪心自问,你们江家做的事情,对别人公平吗?”时迦站在江睿的面前,背脊笔挺,就那么站立着,说,“你想要公平,可你自己做到了过哪一点是对别人公平的?” “……” “当你带着你那几个跟班耀武扬威的时候公平了?还是你砸了我公寓的门公平过了?江睿,我时迦不欠你什么,相对的,我想你问问你自己,你们江家到底欠了我多少东西?” 她的声音一字一句,落地有声,那么清晰。 就像是一声声的钟鸣,狠狠的,一下下的敲击在江睿的心口上,他绝望而颓靡的看着时迦,她言辞中的冷漠,击溃的不仅仅是他的固执,还有他那颗怦然跳动的心。 他咬着牙,勾唇笑:“时迦,我希望你不会有像我这样的一天。” 135.135-不是说要画我吗?今晚让人画……(五千) 肆意的风一遍遍的刮过,撩拨起的发丝随风舞动,在那瞬间,掩去了时迦那清冷而墨黑的眼瞳。 在江睿的话出口的瞬间,夜空中炸开一道璀璨的烟火,绚烂夺目,也似乎将他的声音吞没。 可时迦还是听的异常的真切,江睿的话,那么清晰,冰冷,带着一股深深的敌意,那双眼,在泛黄的灯光下,犀利的像是要将她看穿。 而她,在他那么冷漠的视线中,却只是淡淡的开口:“江睿,当年,我妈过世的时候,我已经经历过一切,而那一切的对与错,如果你还分得清,你比我更清楚。悦” 时迦的声音平静的好似没有一丝的波澜。 低低的,在烟火盛放的夜空下,即便周遭依然那么嘈杂,可是江睿却听的很是真切。 江睿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敲击了一下。 那种混乱的情绪,几乎将这一刻的他圈紧在其中,无法呼吸搀。 背脊僵硬的挺的笔直,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时迦的时候,那个并不出彩,甚至狼狈的像是刚从泥堆里爬起来的少女。 十三岁的她,却比他这个十一岁的男孩还要来的瘦矮。 那年的时迦,一个人躲在后花园里,而他因为到时家做客,站在二楼的阳台,将水泼到了她的头上。 因为是秋天,天气已经开始转冷,水是冷的,沿着少女的头发一路渗透了她身上单薄的秋装,他俯视着下面的她,看着她捂住头的动作,笑的很愉悦。 恶作剧的劣根,让那年才不顾十一岁的他对于那次的行为相当的自以为傲。 因为,他成功的又让一位江城的大家闺秀变成了一个落汤鸡一样的存在。 而后来,当她抬头的瞬间,他却被她那双犀利而清冷的眸子给震慑住了,一个十三岁的女孩,用无波无澜的眼神直直的盯着站在阳台的他看。 那眼神中有怒,可是更多的却是平静。 好像,变成笑柄的那个狼狈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即便,那时候的她看上去乱糟糟的疑点形象也没有,可他江睿,却在那一瞬间,记住了时家的这个少女,记住了那种眼神。 或许,正是因为那样,这么多年下来,他总是一次次的寻到她的面前,戏弄,调侃她。 他希望有一天,能从时迦的眼中看到颓败,绝望。 他希望,有那么一天,他将她那眼底的孤傲打败,将她踩在脚下。 可是…… 如今,他却突然发现,一切都变了,甚至,他恍然的觉得,自己的记忆中,有关于时迦的一切都变了,那些曾经他占领上风的画面,直到这一刻,他才深深的感知到,原来,他一直都只是不甘心,他一直一直都只是在败给她。 “……现在你如愿了,江家毁了。” 江睿将自己的思绪一点点的抽回,他那墨黑的眼孔映着时迦的面庞,不陌生,甚至,是那么的熟悉。 他的嗓音有些干哑,身子仿佛在这一刻瞬间脱力: “时迦,江家如今得到报应了,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 无波无澜,他就那么问出了声。 想要微笑,可是唇角怎么都扯不开一丝的笑意,最后,微笑变成了自嘲。 “……” 时迦没有回应他的问题。 她没有什么开心或者不开心的,就像,哪怕江家倒了,败了,她的母亲也不会再回来了。 失去的东西,回不来,江家的败落,不能挽回任何东西,她没有开心的理由。 “算了……” 江睿呢喃着,见她没有开口,深深的闭上眼摇了摇头。 话落的同时,他也没有再去看时迦,而是默然的转身往外走。 他知道她的视线没有挪开,可是他却不敢回头。 当他意识到他对时迦抱着的是怎么样扭曲的感情时,他便害怕了,退缩了,他想要见时迦,可是却又不敢见她,所以,当他出现在这里,站在她的面前,除了质问是不是她干的外,他不敢多说一个字。 或许,就像所有人说的那样。 有些东西,总会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 而如今,江家也不过是顺应了天命,得到了这些年做下的孽的报应。 …… “江睿!” 路灯拉出一道长长的暗影,一道尖锐而清冷的声音带着暴躁的情绪骤然想起。 江睿的脚步顿住,抬眼,拄着拐杖的江韵立在道路的前头,盯着他,那幽暗的目光,像是一潭幽深的沼泽,能将人彻底的吞噬其中。 江睿没有吭声,继续自顾自的朝前走。 “你给我站住!” 江韵眼睁睁的看着江睿从自己的身边经过,压在心底的情绪像是在那一瞬间彻底的爆发,她顾不得自己的行动不便,空出一只手拽住他,让他迈开的步子硬生生的顿住。 “我是你姐,我和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 江睿混沌的眼神一片空明,他僵硬的杵立在原地,当耳畔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才一点点的慢慢的偏转过头,漆黑的眼眸落在江韵那张消瘦而苍白的面庞上,唇角扯了扯,笑的有些冷:“别拿姐的身份来压我。”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就是你姐,你改变不了!” 江韵有些气急败坏的对着江睿厉声吼道,她漆黑的眸子盯着眼前半死不活的人,心底呕着一口血,却怎么也发泄不出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时迦那个女人动感情了!” “艹,你烦不烦!” 江睿凌冽的眉蹙起,眼神在那一瞬变得锋利而冷冽。 “我烦,你可别忘记了你姓江。”江韵的手死拽着江睿的胳膊,眼眸中布满了血丝,本该动人的声音,因为连日来的变故,而沙哑的像是被撕裂过,“江睿我告诉你,我告诉你真相不是让你和时迦对峙的,我是想要你替我们江家找时迦报仇的!” “替江家报仇?” 江睿黑眸中闪过一丝冷光,春噙起一抹冷嘲,他就那么肆无忌惮的将江韵的每一个表情都纳入眼底:“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你自己,你想拿她出气那是你的事情,别拉上我。” “你……” “我什么?难道我说的是假话?”江睿的唇瓣抿的有些紧,每一个字的音符都被他咬的清晰无比,“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对时迦动了感情,这样子你满意了?” 他的话,让暴躁的江韵一下子愣住了,她愕然的看着江睿,不敢置信。 “看到我现在这样子,你满意了吧,二姐!” “我满意什么?江睿,你是不是气疯了,你……” “二姐,别一口一个你了,贺之煜那个龟孙子根本不爱你,我要是你,早就离婚了,不会像你现在这样死乞白赖的赖着不肯离。”江睿一口截断了江韵的话,根本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你现在和他们贺家离婚,说不定还能多拿一点分手费,等江家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过个几年,你只会被扫地出门。” “你——” 江韵咬着牙,气的面色涨红,她猛然的抬手,一个耳光狠狠的朝着江睿的脸上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连抬手的江韵也被自己的举动吓的面色褪然煞白。 她愣愣的杵在原地,看着自己刚才挥出的手掌还悬在半空,呼吸一滞,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那……阿睿,二姐不是……二姐不是故意的……” 江韵的声音抖得有些厉害,她的身子不由的打了一个颤,看着面前的江睿,慌乱中,匆忙的放下手,手掌使劲的往衣服上搓,哪怕搓的通红依然没有停手。 “够了,别搓了。” 江睿用舌添了一下嘴角渗出的血丝,扭回头的瞬间,原是想发飙,可是在看到江韵那慌乱的动作时,蹙眉,用一种冰冷的口气开口。 可是江韵却好似未曾察觉一般,继续不断的一下一下搓。 江睿被压在心底的火“蹭”的一下子蹿了起来,伸手一把扣住了江韵的手腕,江韵被他的举动吓的身子猛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可他的力道太大,她因为他的动作,生生的站稳了脚。 “二姐,够了,什么都够了!你要么好好当你的贺家少奶奶,要么离婚,别再把自己整天弄个跟个疯子似得了好不好!” 江韵所有的动作在那一瞬,僵住,她缓慢的抬起头,盯着江睿的脸,一字一句的开口: “你说我是疯子?” “你难道没有仔细的照过镜子?”江睿的声音冷冽,“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你有哪一点像江家的二小姐?你要是还想好好的过日子,就给我他妈的清醒一点,要是再不行,就看医生!” 江韵被吼的整个人都傻了,半晌,她猛然的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的扭转过头,立在两米开外的倒车镜里,一个女人面色如蜡的跩着一根拐杖,没有化妆,身上的衣服穿的歪歪扭扭的,丑陋,还缺了一条腿。 这是她吗? 那一秒,她慌了,彻底的慌了…… —————————— “怎么了?” 厉津衍伸手将她揽再怀中,声音低沉的响起。 “没,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时迦将思绪拉回,黑白分明的眸子也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刚才江睿离开的背影,让她忍不住想了一些事情。 江睿这样子的人,狂妄,嚣张,自满,可是,有些时候,他也很清醒。 “上去吧。” 厉津衍开口。 时迦点了点头,没有意见。 除夕夜的天空中,烟火噼里啪啦的全是盛放的烟火。 嘈杂的声音几乎响彻耳膜。 进入电梯的瞬间,所有的缭绕在耳畔的声音像是在一瞬间全部都消失殆尽。 时迦靠在电梯壁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觉得双腿有些软,所以,在厉津衍转向她的时候,她突的伸出手臂,将自己身上的重量全都挂在了男人的身上。 厉津衍圈主她的腰,避免她身子滑倒,黑的眼眸落在她刚才被风吹的有些微白的面颊上:“今天要不要早点休息?” “不,我们一起守岁。” 时迦并不害怕会摔下去,她将所有的重力都依附在厉津衍的身上,背脊紧贴着电梯,后背那冰冰冷冷的感觉让她清醒,而面前男人那张菱角分明的面庞,又让她有那么瞬间的醉迷。 她调整了一下身子的站姿,看着还在上升的电梯,再次出声:“江家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庭审理?” “没意外的话,就是年后。” 厉津衍开口回答。 时迦没吭声,而是突然站直了身后,又整个人扑到了他的怀中,鼻息间,那一瞬,鼻息间,全是属于厉津衍的味道,干净的,带着属于男人的气息。 “厉津衍,你说我这样的性格,是不是一个怪人?” “怎么了?” 时迦将脸埋入他那硬实的胸膛,咬着自己的唇,好半晌才出声:“我总觉得,像我这样子的性格,一定很不讨喜。” “嗯。” 厉津衍看着将头埋入自己怀中的女人,下意识的唇角上扬,应了这么一声。 这一声,让时迦猛的抬起头,正想开口—— 却听“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时迦还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身体突然一阵悬空,被人给抱了起来,紧接着,人便被抱出了电梯,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个热吻便在那一瞬突兀的压了下来。 薄唇相贴,他松开了抱着她双腿的动作,让她站起,另一只手,却仍然牢牢的扣在她的腰肢上。 缠棉中,时迦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背撞上墙面的瞬间,而他的索求却越发的汹涌,几乎将她的呼吸吞噬其中。 直到某个不合时宜的开门声骤然响起。 伴随着一声熟悉的惊呼声,原本缭绕在两人身上的高温,像是在那一瞬,被彻底的浇灭。 厉津衍松开揽再时迦腰上的手臂,神态自若的将手抽回,面上丝毫没有半分异样,淡漠的像是刚才在门外拥吻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而时南,却在看到眼前这样不温不火松开的两人时,有些炸毛了:“我擦,大门口的,知道收敛什么意思吗?” “阿南。”时迦看着时南那张转黑的面庞,叫了一声。 可是脸上却经不住的泛起了一抹窘迫。 “姐,你……”时南心底憋着很多话想要说,可是最后全都卡在了喉结,一下子发不出声,直到最后,不得不摆了摆手,“算了,全当我没看见。” “……” 说完,又转身对着还站在玄关里的周奕出声:“周奕,今晚我去那住吧。” 周奕穿好鞋,默默的从公寓走出来,一双漆黑的眼很是从容的扫过眼前的两人,然后应了一声:“行。” “姐,我的房间就让给小屁孩谁吧。” 时南神态自若的对时迦说着。 时迦却不由的蹙眉,伸手拉住了要走的时南:“你身体还没好全……” “姐,我真没事,要不然医生会让我出院吗?” “那是因为过年,我才让……” “姐,过几天我又得回医院,我就像乘着这几天,好好的放松一下心情,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时南怕时迦不同意,伸手捅了捅身边周奕的胳膊,对他挤眼睛。 周奕会意,知道时南的意图,便也帮着开口:“时迦姐,我会照顾好他的。” 时迦看着时南的表情,最后还是无奈,点头同意。 看着两人快步的进了电梯,跟逃跑似得模样,时迦突然就后悔了,刚想要将人叫回来,厉津衍却伸手拉住了她:“不是说要画我吗?今晚让人画……” 136.136-季大律师总说咱们厉总最近爱上了一姑娘 厉津衍的声音才落下,屋内便零零散散的响起了一阵吵闹声。 时迦蹙了蹙眉,当她进屋的时候,厉言灏正对着一只手机大发脾气,一双漆黑的眸子染着一股阴鸷的气息。 “言灏哥哥,是我不对,我不该偷偷跑出医院的,你别生气……” 陆羽妤站在厉言灏的身边,一双小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角,眼圈红红的,似乎是哭过。 厉言灏的小脸上染着阴霾,原本冷厉的眼神在看到身旁的陆羽妤时,却不由的一点点的收敛了起来,他抓着而手机对着另一端说了一句“我会将妤妤送回去。”后,才狠狠的挂断了电话。 苏老太瞧着眼前的局面,正踌蹴着该怎么办时,一眼便瞧见了已经回来的时迦,几个步子过去,开口:“迦迦啊,你来了正好,刚医院那边打电话过来,要不你和津衍先把人送回医院。搀” 虽然苏老太没有细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时迦却差不多明白了个大概。 厉言灏带着陆羽妤私自逃出了医院,这会儿,医院那边估计在找人。 时迦偏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临近九点,这个点儿,估计医院那边的人的确是找疯了。 “女人,我只是不想让妤妤一个人待在清清冷冷的医院里。” 厉言灏挂完电话后,便整个人陷入了颓靡的状态中,直到时迦走进,他感受上罩在头顶的影子,这才无辜的抬起头。 一双墨黑的眼瞳中,闪着一丝羞恼和一丝愧色。 “那你觉得把人偷偷带出来对吗?” 时迦原是想着等吃过饭便将人送回去的,可是没想到江睿会突然寻过来,让她陆羽妤的事情给搁置了。 “我……错了。” 厉言灏的声音被压的有些低,听着没什么力气似得,可是说完错,他却同时也觉得不服气,看着跟前的时迦,忍不住抱怨:“可是女人,你不知道,刚才他们都把妤妤骂哭了。” “嗯,我知道你不是乱发脾气……” 时迦轻叹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厉言灏的头,视线又很自然的顺着厉言灏那纠结的面庞落到陆羽妤那张哭红的小脸上—— 她慢慢的伸手拭去陆羽妤脸上的泪珠子。 在那一瞬,时迦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指腹下的小女孩,身子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她没有躲开,只是一点点僵硬的抬起脑袋,用那一双沾着泪珠的眼睛木讷的看着时迦,慌乱的,无措的,想要躲避的,到最后恍惚的。 而时迦,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在那一秒,从陆羽妤身上流露出的意思害怕。 “迦迦阿姨,对不起……” 陆羽妤感受着脸颊传递而来的温度,有那么一瞬,她有些害怕自己会被讨厌。 “妤妤再哭就不好看了,你看,言灏哥哥也没哭。” 时迦帮她擦干了眼泪,出声的同时,又示意的指了指正杵在一边的厉言灏。陆羽妤吸了吸鼻子,这CIA将小脑袋默默的朝着厉言灏看了过去,一下子,原本还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就那么突然的收了回去。 纤瘦的小胳膊探出,随即才慢慢的用手指捅了捅厉言灏的手臂,声音细柔细柔的:“言灏哥哥,你别气,这事本来就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偷偷跑出医院,不跟护士阿姨说的。” 厉言灏嘟囔着嘴,虽然因为陆羽妤的话明显情绪有所缓和,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怄气:“可是她们一直都在欺负你。” “……” 陆羽妤默默的低下了头,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妤妤,对不起……” 厉言灏虽然才不过八岁,可是敏感的他到底还是感受到了陆羽妤眼底的落寞。 陆羽妤抬起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厉言灏,声音被压的很轻:“其实护士阿姨说的也没错,我的医药费都付不起,如果真的被赶出医院,那也是正常的。” 厉言灏一时无言,心底有些懊恼,垂眸后突然偏头看向一旁的厉津衍,软糯的声音便又一次从他的嘴里蹦了出来:“爸……” “嗯。” 厉津衍轻轻的应了一声,一双深邃的黑眸扫过自家儿子那期盼的眼神,即便厉言灏什么话都没说,可是他却已经知道厉言灏想要开口的话了。 时迦正思忖着,当厉言灏开口的瞬间,她的视线也下意识的朝着厉津衍看了过去。 “要不,我们先去医院看看。” 厉津衍对于时迦的话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将目光从厉言灏的小身板上扫过,然后才开口:“厉言灏,你留下。” “爸,你什么意思?” 厉言灏原本见到自家老爸松懈的表情,还来不及开心,便听到了厉津衍那么一句,顿时有些恼了,眉也跟着深深的蹙了起来。 见厉津衍不吭声,一下子急了:“你干嘛不让我跟去,我也要去。” “你不用去。” 厉津衍也不理会厉言灏那张暴怒的小脸,清清冷冷的四个字,几乎没有任何起伏的给扑灭了厉言灏心底的最后一丝念想。 到了最后,上串下跳的厉言灏到底还是被抛下了。 …… 陆羽妤恋恋不舍的扭过头看着身后的厉言灏,最终只能摆摆手,默默的跨进了电梯。 那一瞬间,厉言灏差点冲上去和自家老爸厮杀一番,若不是担心要是真把老厉惹毛了,老厉撂担子不干,不帮忙了,他哪里会眼巴巴的看着他们进了电梯,而不冲上去。 …… “迦迦阿姨,我困了……” 陆羽妤站在时迦的身边,双手牢牢的抱住时迦的大腿,一张因为病态而显得苍白的小脸,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时迦沉思了半晌,在电梯快要抵达一楼的时候,蹲下了身,将陆羽妤抱了起来。 “睡吧。”时迦的声音很低也很细腻。 陆羽妤有些诧异的抬起头,苍白的小脸上突然绽开了一抹弧度,笑的很是甜美。 “迦迦阿姨,你真香。” 她咕哝着开口,一双纤细的胳膊勾住了时迦的脖子,将脸埋入她的怀中,软软糯糯的声音,虽然透着一丝病态,却能让人从中感受到一种浅浅淡淡的暖意。 一路出了电梯,走到车旁的时候,因为身体体质差的缘故,陆羽妤很快的陷入了睡梦中。 为了能让陆羽妤睡得舒服一些,时迦很自然的钻进了后座后,让她睡在了自己的腿上。 厉津衍上了车,透过镜片看着后桌的一大一小,将车内的暖气打开后,解开了身上的大衣,递了过去—— “拿着。” 时迦微微的一愣,反应过来,这才立马伸手接过。 厉津衍递完大衣后,便转回去开始发动了车子。 时迦将厉津衍的大衣盖在陆羽妤的身上,有那么一瞬,她的视线忍不住定格在这个靠在自己腿上的小女孩的身上。 她的身板很小,也很轻。 在刚才时迦将陆羽妤抱起的那一瞬间,便清楚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对于小孩子,或许是从心底,时迦做不到反感。 甚至,在看到陆羽妤那张苍白的睡颜的时候,忍不住有些怅然,眼前的陆羽妤和时南小时候又是何其相似的存在。 —————————— 晚上九点,医院的住院部应该已是一片静默。 时迦抱着陆羽妤在护士站询问了病房号后,这才抱着睡梦中的陆羽妤走向病房。 三人间的病房内,白炽灯照的通亮,靠门口的床位和中间的床位都是空的,而那个靠窗户的位置,一个年级也不大的十岁小女孩正捧着手机看动画片。 在看到进来的人时,明显楞了一下,随即一声不吭的拉上被子将自己连同手机全都盖了起来。 陆羽妤的病床正好是中间的位置。 而此刻,在那病床边,正坐着一个正在发短信的护士,在听到动静后,便立刻的抬起了头,护士的眼神很是快速的注意到了时迦怀中的陆羽妤,原本还算平淡的面庞,在那一瞬间,深深的蹙了起来。 “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能把人随便带走?” 女护士原本今天是不用加班的,除夕夜,除了几个值班护士和医生,基本都早早的放假了,而她因为自己负责的病人突然不见的问题,而不得不留下来等人。 心底本来就有气,在看到时迦的时候,自然也没有好脾气了。 “对不起,这是我们的错。” 时迦的声音淡淡的。 女护士蹙着眉,正想要继续,视线却在瞥见时迦身后的厉津衍的面庞时,原本要开口指责的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像是所有的话语在那一秒全都卡在了喉结处,一下子发不出声儿。 直到对方清冷的眼神朝着她扫过一眼,她才如梦惊醒,打了一个寒噤后,心虚的将视线挪开。 长的是帅,可眼神真恐怖。 女护士心底暗暗的腹诽,却显然是将自己的脾气全数收敛了起来,对着时迦声音冷淡的道:“我们查了监控,这孩子是被一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带走的,你们和那个小男孩是什么关系?” 说话的时候,女护士口气里的质问明显有些重了。 当然,她会联想到眼前的两人为什么和男孩有关,而非和陆羽妤有关那是因为,她很早之前就大概的了解了陆羽妤的家庭情况。 一个孤儿,除了孤儿院的院长,她根本没有见到过任何来探病的人。 “你们不说我也猜的到,你们应该是那男孩的父母吧,你们做大人的应该好好的教育一下你们的儿子,做人可不能这么干,怎么能随随便便的把医院里的病人带走,这是很危险的,万一出什么事情,谁负责?” 女护士想到今天从旁晚到现在,她里里外外跑了一通,吓的她都快哭的画面,她的声音便越发的清冷了几分。 一时间,病房内出奇的安静。 时迦抿着唇,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是女护士焦躁的神色。 这件事的确是厉言灏不对,所以她也没有理由反驳。 “能安静下吗?” 厉津衍蹙着眉,他的视线清冷而冷冽的扫过喋喋不休的女护士,女护士想要张口反驳,可是在对上那双黑色的眼瞳时,心脏猛然一颤,一下子没了声。 而此刻,原本被时迦抱在怀中的陆羽妤却是被吵醒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惺忪的眼皮倦怠的睁开,脸有些苍白,看上去有些虚弱:“迦迦阿姨……” 陆羽妤第一眼便看到的便是将她放在床上的时迦,她愣了一愣,却还是唤了她一声。 时迦原本是要给她拉上被子的,可见她坐起身,该被子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醒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时迦伸手摸了摸陆羽妤的小脸,她的面色看上去并不太好。 陆羽妤摇了摇头,正想要说什么,可当她的视线瞥见立在一边的女护士时,一下子缄默了,唇瓣抿的有些紧,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女护士见陆羽妤用那种警惕的眼神盯着她看,心底免不得便有些不快起来,原本因为厉津衍的眼神儿压下的气焰,便上来了:“陆羽妤,我跟你说过,不要乱跑,你是不是都不听,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对不起,护士阿姨我错了。”陆羽妤的声音有些小。 “你也该知道自己的情况,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拖欠了医院多少医药费吗?要是你再这么干,医院可真不收你了……” “对不起……” 陆羽妤的头越垂越低,声音细的几乎都快要辨认不出。 护士看着陆羽妤如此唯唯诺诺的样子,便不喜欢,心底想着要将今天的事情好好的说上一番,却在下一秒,便被时迦打断。 “她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应该听不懂你话里的意思,要是有什么想说的,你可以跟我说。” 时迦的清冷的没有起伏,淡淡的,一句话,很通畅。 女护士被时迦的话一噎,脸色一下子变的不是太好,正想要发作,却突听一道低沉而清冽的男声在病房内回荡:“……我说,你把我叫过来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言灏这小子又哪里磕到碰到了……”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进来,清隽而儒雅的面上表情淡淡的,一副金丝框架眼镜让男人更平添了一丝疏离感。 不过,自他口中而出的声音,明显显露出了一丝熟络。 而对象,正是一直默默的站在一旁的厉津衍。 “这是怎么了?” 男人在看到病房内的画面先是微微的一愣,声音自然而然的透着几分的狐疑。 “陆……陆主任。” 女护士看着进来的人时,先是一愣,随即有些窘迫的唤了一声。 男人的朝着女护士投去一瞥,淡然的道:“你先出去吧,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 女护士原本还想要说什么,可是看到陆主任突然亲昵的将手臂搁到了那个一直站在那儿的男人的肩上,心底便突然没了底,最后只能默默的转身出去。 “陆岩,她的病,什么状况。” 厉津衍淡淡的开口,直接切入正题。 被唤陆岩的三十岁年轻儿科主任的视线不经打量起厉津衍,又自然的顺势朝着陆羽妤看过去,面上的表情并没有过多的变化,倒是随性的开口:“先天性心脏病,虽然看上去情况不乐观,不过还是保守治疗的好,她不适合这么小就动手术。” “不过你放心,你都找我帮忙了,我会接受她的病案,有我在,你还担心什么?” 说完,陆岩的视线却很是好奇的朝着时迦看了过去,隔着镜片,那幽深的眸子似是带着浅浅的笑,戏谑的味道有些浓。 “我说津衍,这么一位美女,不介绍一下?” “时迦。”厉津衍扫了一眼陆岩,简单明了的说出一个名字。 陆岩忍不住挑眉,扫向厉津衍的眼神明显是在说:装,你继续装。 所以,陆岩到了最后也索性不搭理厉津衍,转而友善的笑着对时迦开口自我介绍起来:“我姓陆,单名一个岩字,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你好。”时迦的视线自然的看向陆岩,礼貌的点了点头。 “我听咱们季大律师提起过你,时迦,时老师?”陆岩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框架眼镜,笑的一脸温文儒雅,“你应该就是言灏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位时老师没错了。” “嗯?” 时迦微愣,不由的挑了下眉,视线很自然的朝着厉津衍的方向看了过去。 后者的表情却是淡淡的,也没什么表示。 “其实你也不用紧张,季大律师总说咱们厉总最近爱上了一姑娘,都挺好奇,名不虚传,果然很漂亮,也很……” 陆岩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腰际却被一记狠力给撞了一下,顿觉一阵吃痛,正想要惊呼,便被厉津衍那清清冷冷的声音给打断:“你什么时候和十三一样八卦了。” “我们俩是亲兄弟,一样也没什么奇怪。” 陆岩轻咳了一声,对于厉津衍的话,不予苟同,不过,玩笑笑笑就过去了,开过了,也便很自然的切入了正题:“对了,这小姑娘的医药费是从你那报销?” “……” “千万别说让我承担,好歹你一个公司的大老板,不至于连这点医药费都负担不起吧。”陆岩想到了什么,立马补充。 “嗯。” 这一次,厉津衍倒是没说别的,应了下来。 陆岩笑了笑,正要开口说什么,手机震动了响了一声。是厉津衍的手机,应该是一条短信。 厉津衍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十三发来的。 ——老大,在哪? 厉津衍还没做出反应,一通电话便拨了进来,而拨过来的人正好就是十三。 接起电话的那一瞬,十三的声音便立刻传了过来:“我说老大,今晚除夕,兄弟几个都在一茗轩,你要不要过来?” 陆岩的视线早就在第一时间就瞄见了手机屏上的号码,眉挑了下,直接从厉津衍的手中抽过了手机,清清冷冷的声音便随之很不客道的响起:“臭小子,我不是让你在家陪爸妈的嘛?你皮痒痒了,又跑出去?” “额……” 电话另一头的十三明显楞住了,好半晌才有些结巴的开口:“大哥?老大的手机怎么在你这……” “你老大在我身边,你觉得要不然呢?”陆岩冷不丁的说。 另一端十三抽了一口气,伴随着从电话另一头传来的一阵脚步声,原本嘈杂的声音从话筒消失,紧接着是十三打哈哈的声音:“大哥,别啊,我们几个兄弟凑一块,就像让老大把嫂子带出来聚聚,你知道的,好多兄弟都没见过嫂子不是,今天大家也都有空,所以,我不就是顺应兄弟的号召嘛!” 137.137-“放心,老公输得起。”“厉津衍,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除夕夜的街头,虽然不见得有多么的热闹,可是天宇间的烟花却一直明明灭灭没有停歇过。 到了一茗轩,时迦才发现,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与上一次来找厉津衍不同,这一次的包厢显然还要大上一些,屋内闹哄哄的人并不少,与之上次最为截然不同的,应该是出现在包厢内的女性这次也不少。 所以,当时迦快进包厢的那一霎那,耳边尽是一阵唏嘘声,零零散散的话,全是围绕着“老大媳妇”展开的。而作为一向热络的十三更是在两人进来的那瞬间,大咧咧的从位置上起身,原是要将手揽在时迦的肩上,来将人介绍给一包厢人认识,可是却再手臂悬空的当口,便被厉津衍那直白的眼神给扫的立马“呵呵”的笑着转而搁到了厉津衍的肩膀上:“老大,我刚是习惯动作,求放过。” “十三,嫂子的肩你也敢揽,你也不怕老大给你穿小鞋。悦” 包厢内,一个原本坐在麻将桌上的模样不差的男人忍俊不禁的出了声。 话语中调侃的味道明显十分的重搀。 也因为男人的一声吆喝,屋内的人跟着起哄,大肆的闹哄声,把原本还气定神闲的十三愣是说的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你们一帮大老爷们的都有妻有娃的,怎么还尽欺负我这么个没妻没娃的。” 十三很是麻溜的开口,一屋子里的人都笑看着,却是也没有再闹腾。 “小十三这委屈的,没事儿,这些都小事儿,姐改明儿下次给你介绍一打的漂亮小姑娘让你选,保准你一年之内有妻有娃。” 伴随着一声清丽的女音响起,十三忍不住嗷嗷直叫起了“大姐,您别这么欺负了。” “不要我介绍啊,难道是想让津衍媳妇给你介绍?”清丽的女声又一次带着几分戏谑的响起,时迦自然的顺势朝着女人的方向投去视线。 十三跟在时迦的屁\股后面,见到时迦的目光投注过去,虽然被调侃的不行,却还是十分的尽心的开始帮着介绍了起来:“这是苏陌姐,有名的著名主播,人很好的。” 那最后尾音中的一句“人很好的”明显让被夸赞的人眉头禁不住挑起,那笑容中,明显透着几分对十三的调侃。 时迦听着耳际十三的介绍,视线停留在苏陌的身上的时候,也很自然的在哪一瞬认出了和苏陌相关联的那个著名主播的讯息,三十四岁的事业女强人,在江城,大街小巷,应该都对苏陌这张脸,不算陌生,精致而高雅的一个女人,举手投足间,有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震慑力。 而那种震慑力,恐怕连很多男人也比不过。 那浑然天成的气质,和魄力,很容易让周边的男声为之折服。 在时迦看向苏陌的同时,苏陌也很自然的打量着眼前的时迦,一双眸,黑而透彻,也有着一种属于苏陌这个身份所具有的犀利,似是像会在一瞬间,将人彻底的看穿。 江城的美人不少,可是像苏陌这样的美女,却是难得的少见。 而时迦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苏陌与她人的截然不同,所以,在看到对方露出友善的微笑的时候,她也付之一笑,和对方点了点头。 十三瞧着眼前的画面,自然也跟着被感染上了好心情。 对着众人又是把时迦一通仔细的介绍,那话匣子打开,简直根本像是收不住似得。 “迦迦妹子会玩吗?” 又是一阵闹哄后,苏陌却是很自然的比了比眼前的麻将桌,突然抬头看向了时迦,随即又很是含笑的朝着厉津衍投去一瞥,那眼神,赤\裸裸像是在说:你这老男人也能勾搭到人家这么娇嫩的花儿。 不过,后者显然对于苏陌的眼神抱着不置可否的态度。 整个面上也瞧不出一丝多余的波澜来。 他只是淡淡的偏侧过身,漆黑的眸子落在了时迦的身上,声音低低沉沉的,虽然和平时无意,可是听的却还是让棋牌室内的气氛哄然变得热闹了起来:“想不想玩?” 时迦虽然长相算不上是清丽的那一种,可若是她安静的不说话,却总会给人一种安宁感,即便,她或许本质上并不是那么一个性格。 “嗯?”她看着厉津衍,发了一个单音。 厉津衍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浅浅的,却明显对于时迦的表情感到莫名的舒心,他的手搁在她的肩上轻拍了一下,虽然声音不至于小的让周遭人都听不清,可是显然被压低了:“坐下玩一局?” “津衍,你这么护犊似得的行为,也不怕我们长针眼啊。”苏陌噙唇笑着戏谑道。 厉津衍也很随性开口:“习惯了。” 轻轻浅浅的三个字,说的不大不小,声音却足够让一屋子的人听的真切,明明很是随性的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可给人的感觉,却听不出半分的敷衍和随意感,反倒儿就是那清清冷冷的语调,反而显得有些郑重了。 “刘二,你让个位,等会咱们斗地主。” 十三脑子转的快,随手便伸手捅了捅刘二的手臂,示意他快让坐,后者心领神会,也不耽搁,直接笑呵呵的把位置让了出来。 当时迦反应过来的时候,十三已经让她推坐在了位置上。 麻将这种东西,虽然时迦没尝试过,可是对于这些会常常被社区阿姨老太挂在嘴边的游戏,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起牌的时候,苏陌的眼底在扫过时迦的时候,很是自然的染上了一丝笑: “别怕输,就津衍刚那话,保准你输再多,他都乐呵着。” 厉津衍只笑不语,却很想当然的,对于苏陌的话,显然是不否认的了。 时迦看着自己手里的一排麻将,脑子转的快的同时,也同时有些感叹,自己的牌运似乎并不那么好,她下意识的挑了下眉,微微的偏侧过头,看向刚刚不动声色的在自己身边坐下的男人。 厉津衍对于她眼底的那一丝窘迫一览无余,唇角轻轻浅浅的勾起一抹弧度,笑容很淡,却也很真实:“没事,按照你心底的想法就行。” “输了你可别怪我。” 时迦的声音不大,正好足够让厉津衍听清。 厉津衍噙起的薄唇,弧度拉的更高了一些,显然,对于时迦那声音里透出的一抹戏谑很是受用:“放心,老公输得起。” 这五个字,厉津衍开口的时候,甚至是刻意的凑近时迦的时候说出的口。 很低很沉,甚至在外人看来,更像是窃窃私语。 虽然时迦明明知道,他的这句话,别人可能根本听不到,可是莫名的,在那一瞬,时迦的耳根“蹭”的一下子红的彻底。 连带着跳动平稳的心脏也因为他这一下子语出惊人的话,而骤然的狂跳了一阵。 那怦然心动的感觉,对于时迦而言,只能说相当的诡异。 时迦的脑子就跟糊似得被搅得一团乱,虽然不是第一次被厉津衍这般戏谑过了,可是却还从来没有被刺激的感官这么的强烈。 她在随意的打出一张牌的同时,几乎很自然的咬了咬牙,对着身边的男人低声开口:“厉津衍,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嗯。”厉津衍笑的嗯了一声,唇弧呈现四十五度的上扬,笑的有些诡谲,“以前是我太笨了。” “你……” 时迦张口想要说什么。 却突听苏陌突然出声:“迦迦妹子,该你了。” 开口的苏陌其实早在一开始就留意了眼前两人的变化,不过她的唇角噙着,也没去挑破,当然了,有些时候,也不能一直搞破坏。 “嗯。” 时迦压下心底那莫名翻涌的情绪,在众人的注视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从容的取了牌,当她脑袋正不怎么灵光的想要将牌打出去的时候,突听耳畔男人那一声清晰而磁性的嗓音悠然的响起:“胡了。” 两个字,咬字清晰,也将时迦那有些晕晕乎乎的脑子,给激醒了。 “我说津衍你这可不行,你是不是刚才偷偷摸摸的给迦迦妹子指牌了?”苏陌挑眉,笑的一脸戏谑。 厉津衍面色不改的回答:“牌好。” “……”时迦默然。 “老大,我再听下去,要顺风耳了。”十三无奈的开口。 时迦偏头看着厉津衍,突然觉得,身边的这男人今天怎么这么能说了,以前她明明觉得这是一个很老实的男人。 几圈麻将打下来,时迦的牌运才远比她想的要好了不少。 一路顺风顺水的,竟然赢得不少。 甚至于,一张桌坐了四个人,到了最后,变成了时迦一人独大的赢了满满当当,时迦虽然觉得,自己手里的牌不差,可是她却只是一个新手,视线淡淡的扫了一圈桌上的几个人,看着对方老练的动作,不想也知道都不是新手。 又是一圈,时迦也算是看出了门道。 自己被放水了。 而显然是自己的上家和下家一起捣鼓着,明眼的,不明眼的暗示统统都试了出来。 时迦看着一圈结束,在大家闹哄着还要继续的时候,突然开口:“津衍,你帮我打吧,我想去趟洗手间。”这是时迦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的叫厉津衍“津衍”。 原本,她下意识的是想喊“厉津衍”的,可是话一到了嘴边,她突然觉得,那么叫,会不会太疏离了,所以,在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时迦最后还是选择了换个方式开了口。 “嗯。” 厉津衍应了一声。 时迦对着众人示意的点了下头,便转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包厢内有单独的洗手间,自然也不用出去,不过一扇门,却是能很好的隔绝一切的杂音。 “哥,那……” 十三张了张口,看着坐下的厉津衍,一时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开始吧。” 厉津衍抬起眼皮,扫了一圈,神色相当的自然,像是对于时迦突然跑洗手间的举止相当的不以为意,甚至,还随手的取了一包搁在一旁的香烟,抽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气。 一桌子的人也没动,视线都齐刷刷的落在了厉津衍的面上。 “哥,我觉得我们刚才配合的挺好的啊。”十三有些憋不住的出声,声音还隐约的带着几分委屈来,甚至在说完后,很适时的捅了捅身边的那位,不迭的问:“是不是刚才你放水被发现了?” 后者一脸无语的瞅着十三,跟着开腔:“我不是一直按照你的手势和眼神来干的,你这可别往我身上推。” 十三一阵无语,看着一脸气定神闲的厉津衍,心底免不得开始泛起了嘀咕,小心翼翼的将头往厉津衍那边凑了过去:“哥,我可是听了你话,你不是说不能让嫂子感觉不舒服,我是早早的想好了,所以才安排着让嫂子赢的。” “……” “我觉得肯定是没错啊,赢了不都会挺开心的,哪有人赢钱了,还会不高兴啊?”十三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克制的没有将嗓门拉的太亮堂,毕竟,要是吼得太大,万一被洗手间的时迦听见了,那可真的是窘迫了。 一直像是在看戏的苏陌唇角敛笑的从位置上起身,瞄了一眼时间,行至十三的身边的时候,很是利索的伸手在人脑门上敲了一记:“我说小十三啊,你这主意出的,人家知道你这么放水,赢了也会不好意思的,懂不?” “……不懂。”十三回答的很干脆。 苏陌很淡然的看了一眼腕上的女士腕表,不再回答十三的问题,笑容浅浅的扫过厉津衍,过去轻拍了下他的肩,声音清丽:“津衍啊,你看你的一句话,你家媳妇这都不自在了,小心回家跪搓衣板。” “我相信她不会这么对我的。” 厉津衍很是自然的对上苏陌的视线,话语间不难听出几分戏谑的味道。 苏陌耸了耸肩,对着一屋子的人摆手:“时间不早了,姐先撤了,不要太挂念姐。” 说完,笑的越发愉悦的转身往外走。 甚至,在门关上的那一瞬,众人还能听到那一声清丽的笑声转而变成捧腹大笑。 十三只觉一阵黑线浮上额头,轻咳了一声,偷偷的瞄了一眼眼前的厉津衍,又默默的转身对着身边的刘二偷偷的出声:“刘二,这不对啊,怎么感觉苏陌姐画风不对啊。” 刘二本就有些忍俊不禁,在看到偏头一脸不明所以的十三,又瞄了一眼自顾自抽烟的厉津衍,小心翼翼的将头凑到十三的边上,声音压得更是细如蚊子:“十三,你说你多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也犯蠢了,苏陌姐是在笑,老大被自家媳妇压了一头。” 十三依然不明所以的皱眉:“不明白?” 刘二免不得忍不住有些皆笑到不行,一时有些忘记了周围,声音也忘记了压低:“十三啊十三,你说你平日里这么圆溜的一个人,怎么这时候犯蠢了,咱们一屋的人,有谁见过老大被人压过半寸了?苏陌姐那是取笑咱们老大这么多年的独领风***下,竟然也有被人压过一头的一天。”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包厢内,突兀的,变得异常的静谧。 刘二先是一愣,再反应过来,便对上了厉津衍那双深邃的黑眸,一时,彻底的静默了。 “嗯?”厉津衍双腿交叠的坐在那儿,气定神闲,一点都没有被苏陌笑话后的窘迫,面色不改的看向刘二。 刘二只觉得头皮一直发麻,伸手扯了扯身边的十三,想要寻求帮忙,却见原本还处杵在他身边的十三,一溜烟的跑到了厉津衍的边上。 而只觉得手头一空的刘二,更是汗颜了,瘪了半天,很是窘迫的在众人的目光下,不迭的说:“哥,您别而在意苏陌姐,咱们都知道,你这是太宠老婆了。” ---题外话---:-(好吧,本来以为今天终于安生了,结果晚上还要出门,所以那撒,还有一章更新可以要晚点了。 138.138-“不是圣诞节吗?”“那你怎么不送我巧克力?” “刘二,哥疼老婆,咱们都知道,你不用说出来。”十三不止是溜得快,话儿也顺溜的很。 在看清眼前的形势后,狗腿的精神在瞬间体现个彻底。 厉津衍没啃声,深沉而漆黑的眸子很是自然的朝着卫生间的方向投去一瞥,漆黑的眼眸深处,像是藏着什么情绪悦。 刘二见厉津衍的视线挪开,原本相当郁结的心情,突然一下放晴了一般,唇角咧开一抹笑,对着十三投去一个挑衅的目光。 “十三啊,有你这个兄弟可真好。” 刘二几步走到了十三的身边,伸手将手臂搁在他的肩头,声音清清冷冷的,可是明显的能够让人从中听出几分别样的意思来,十三扭头看着刘二那咧开嘴笑的模样,身子哆嗦了一下,伸手就将他的手臂从自己的肩头一把打落,很是不客气的道:“刘二,别,你这样别人会误会的。” “……”刘二无语。 一时间,整个包厢内哄笑了一片。 牌桌散了,一时间,大伙儿都开始闲扯起了八卦,从一开始厉津衍和时迦的事情,扯到了江家的事情搀。 江家这次的事情算是大发了,可以说,曾经的江家,未必在江城家喻户晓,可如今才不过几天的时间,江家却彻底的在江城红了,几乎只要有人提到江家,没有人不知道的。 所谓的坏事传千里,估计也就这效果。 十三大大咧咧的拉开一个椅子坐下,在喝刘二的打闹中,很是爽朗的开口道:“年后江家的事儿都要开庭审理,到时候我可是想好了,一定要去观摩一下。” “就你这性子,指不定那天不知道就跑到哪个嘎啦子里去了。”刘二在一旁吹着凉风道。 十三嘿嘿的笑,对着身后的刘二投以一个很挑衅的眼神,笑的越发的灿烂:“放心儿,我现在就把这事儿存我闹钟上,保准不会忘记。” 说完,还真就从口袋里将手机取了出来,不止设置好了时间,更甚至还把事儿给详细的给记录了上去。 刘二被十三那模样给逗的有些无语,而且是相当的无语。 “哥,你想什么呢,烟也不烫手?” 说说笑笑建,十三很是眼尖的留意到了厉津衍那一直都没有变过的姿势,以至于,那夹在食指和无名指之间的烟都燃尽了,都还没有动作。 厉津衍偏了偏视线,不动声色的将手中已经烫手的烟蒂捻灭在了烟灰缸中,又抽出一根烟搁在唇边,想要点燃的时候,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最后迟迟的没有动作,而是又顺势将原本要点烟的动作收了回去。 “哥,你不会担心嫂子掉厕所不出来吧。” 十三挑了挑眉,他自然是发现了厉津衍刚才的目光,所以,在厉津衍如此失神不语的情况下,很不地道的笑了。 厉津衍不偏不倚的斜睨去一眼,那眼神,显然并不那么的温和。 原本还嘻嘻哈哈的十三,被厉津衍这突然来的一记目光给哽的一噎,呵呵的笑了笑,然后立马用手拍了下自己的嘴皮子,撒话也不说了。 厉津衍抬起手腕,深邃的黑眸扫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十一点半。 他起身,取了自己搁在椅背上的大衣外套,终于惜字如金的开了口:“不早了,我们要先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默契使然。 厉津衍的这句话才刚从唇齿落下,洗手间的门便也随之打开。 时迦也从洗手间出来了。 “要回去了吗?” 时迦看着已经从位置起身的厉津衍,虽然已经猜测到了一个大概,还是在上前的时候,开口询问了一句。 厉津衍看着时迦,突然对她伸出了手,时迦下意识的愣怔了一下,却在下一秒便看到厉津衍动作从容的帮她将呢意内的那件针织衫领口的位置的纽扣给系上了。 而这时的时迦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胸口的纽扣松开了。 她下意识的抬起眼皮在厉津衍的面上打着转而,心底像是藏着一直小猫,在那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时迦有那么一瞬,有那么一种感觉,厉津衍这是变着法子的撩拨她的心儿呢。 “好了。” “……” “怎么了?不走?” 厉津衍早已收手,在吐出两个字也未见时迦有所反应的时候,突然开口笑道。 时迦的脸颊忍俊不禁的染上了一丝红霞,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才应声:“嗯。” 说完,和众人点头礼貌的示意后,便小步的跟上了早已转身的厉津衍。 当包厢内关上的那一瞬,原本静默的包厢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卧槽”的惊叹声。 所以的男同胞都深深的被刚才的画面给惊的不行。 特别是十三身边的刘二,更是有一种从心底蔓延而起的咂舌感。 他伸手重重的在十三的肩头猛拍了两下,在十三的痛呼声中,很是惊讶的开口说着:“十三,咱们老大撒时候转型的,这是要走暖男的节奏啊!” “刘二你这手是钢筋漆过的吧,艹,老子的肩膀都快被你敲骨折了。” 十三嗷叫着,好半天才看着那扇紧紧闭合的门,又扫了一圈众人那好奇的目光,才冷不丁的开口说道:“哥也不知道咱们老大是撒时候转型了,你们要问的话,还不如去问季大律师,人家老季才是那个和我们老大最CP的存在懂不?” “……” “别这么看着我,我对老大的感情完全是正常感情关系,你们的眼神会让人误会的。” 十三故作皮糙肉厚的轻咳了一声后,在众人刺果果的眼神中,缴械投降。 “切……” “真够冷的……” “十三你完了,你这话被咱们老季听到了。”包厢内,一个年级二十五开完的年轻人指了指手中的手机,唇角咧开一抹笑,很是利索的说了这么一句。 —————————— 出了一茗轩,时迦的脑子被凉风吹拂的有那么一瞬,变得清醒了不少。 因为一茗轩的位置在二环线上,所以,相对于市中心,这儿并没有什么大的高楼建筑物,不过许是因为这样,夜空中的烟火更为壮观。 时迦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伸手将发丝捋到耳畔后,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映着绽开的烟花。 一朵朵的盛开。 这个点,烟花的声音几乎要将他们口中的惊叹声全部吞没一般。 “真冷。” 时迦哈了一口气,吹出的热气在空中被凝结成一颗颗白色的气体状。 厉津衍转身看她。 而在这时,一道年轻的女声却在他们间响起。 “先生,你要鲜花吗?你女朋友这么漂亮,一定会喜欢的。” 年纪不大的十六岁少女哈着气站在一旁,手中捧着不少的红色玫瑰,一朵朵的,显然是被精心包扎起来的。 “多少钱一支?” 没有等到厉津衍的声音,反而是时迦的声音先一步响了起来。 厉津衍原本欲开口的动作顿了顿,有那么一秒愣了一愣,随即唇角噙起一抹笑的看向时迦,那眼神中,像是有猜到什么,只笑不语。 “啊,十块一支。” 少女先是一愣,随即快速的开口。 时迦没有去看厉津衍此刻的表情,而是从自己的裤袋中抽出了一张十元的纸币,然后递到了少女的面前:“给我一支。” “……” 原本极力想要促销掉手中的鲜花的少女显然被眼前的画风给镇住了。 这画风是不是不太对? 不过,心底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是反应过来的少女却立马接过了时迦手中的那张十元纸币,从自己怀中的花束重抽取出一支,递给了时迦。 “祝你们新年快乐。” 少女对着两人笑笑的道出一句新年快乐后,这才转身离开。 厉津衍的眼眸性格在时迦的面庞上,璀璨的烟火将时迦那张白净的脸庞照的通亮。 他的脑子里,不经窜出八年前的画面。 那时候的时迦,双手攥着一支玫瑰花,穿着臃肿的棉衣,在圣诞节的那天,小步的跟在他的身后,微带着青涩的声音悠悠的念叨着:“喂,男人,你把这花塞我手里做什么?” 而那个圣诞节的夜晚,他因为她的话语停下脚步,转身看她,声音清冷:“不是圣诞节吗?” 而那时的时迦,在那一夜,沉思了半晌,才冷冰冰的说:“那你怎么不送我巧克力?” ---题外话---先发个三千字,明天继续补更哈 139.139-“厉津衍,我也以为我不会紧张的。” 八年前的那一句话的尾音,虽然已经事隔已久,但是,那时候的画面,却总是让人意外的记得真切。 厉津衍其实并没有忘记那时候他是何种心情,即便当时的他面上并没有多大的变动,可是心底却有那么一瞬,被撩起了一丝波澜。 因为那个站在夜色中的少女,莫名的让他觉得傻气悦。 当年的厉津衍狠厉而冷漠,那让人避退三舍的清冷,却在时迦的出现后,像是在那一瞬间,被彻底的颠覆,那时候的时迦,或许是唯一一个,没有站在他面前,而流露出惧色的女人,不,或者,更应该称之为女孩。 十八岁的少女,看着厉津衍的眼神,有恼,有愤,也有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倔强。 而他们之间的一切,起源,也不过是因为她那冷傲而倔强的眼眸。 厉津衍不得不承认,当年的他,是被她的眼神所撼动了最初的心神,因为那一双眼睛。 “为什么买花?” 终于在将思绪拉回的那瞬间,厉津衍的眸光扫过时迦手中的玫瑰时,淡淡的开了口搀。 烟花声震得耳膜一声声的起了嗡鸣,可时迦却还是能够清晰的将厉津衍的话语听的真切,她的脑子里窜过了许许多多的画面,关于他的,也关于她的,这些年的纠缠,到最后的尘埃落定,突然在那么一瞬,就好像也不过只是一秒间的事情。 时迦想要逃避的东西很多,多的让她总是在人生的岔路口,摇摆不定。 她其实从来都没有她所表现的那么强大。 在很多时候,在厉津衍的面前,她其实有时候脆弱的不堪一击。 其实她一直没有明白,在见到厉津衍的第一眼,她其实早已在心底种下了一颗安定的种子。 “厉津衍,如果我说,我用这一枝花像你求婚,你会答应吗?” 夜色笼罩下,时迦的脸却还是在那么一瞬,染上了一丝浅浅的窘迫。 她看着面前的厉津衍,高大的身形,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势,他就那么挺括的站在她的面前,眉眼中,像是有什么波光流离一闪而过。 “你确定?” 沉默中的烟火声中,就好似过了一个世纪一般的久远,到了最后,厉津衍的声音终于悠悠的响起,那么低那么沉,像是暗夜中的低音大提琴一般,沉甸甸的,却在那一瞬,烙在了时迦的心上。 时迦的心脏经不住的微微颤了下,手中的花握的稍稍的有些紧。 可是,到了最后,当耳际又是一记烟花炸开的那瞬间,她的唇角,却在那一刻,微微的上扬了起来,轻轻浅浅的声音,没有半分迟疑,有人让人无法忽略的认真:“是啊,你觉得怎么样?” “我希望你不是一时冲动。” 厉津衍的声音很浅,像是要再次确认一番:“时迦,如果你是认真的,即便你时候反悔了,我也不会同意的。” 若是在他下了决心后,即便她反对,他也不会再放她自由。 “厉津衍,我们也认识那么久了,你该知道,我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时迦或许有时候会犹豫不前,有时候或许会很任性,可是,一旦做出了选择,她便从来没有想到过退路,更甚至于,在她决定走哪一条路的时候,她已经将自己的所有的退路全都堵住。 “好,我娶你。” 四个字,简单而清冽,厉津衍开口的时候,那声音着终究还是无可遏制的带上了一抹让人沉醉的感性。 “厉津衍,你收了我的花,以后,我不会让你逃走的。” 清清淡淡的声音,即便并没有听到别人说话那般甜蜜蜜的味道,可是时迦的声音好似有一种撩\拨力,让厉津衍在那一瞬,有那么一种甘愿臣服在她的手中。 即便,这个男人,是那么坏的一个女孩子。 “我知道。” 三个字,从厉津衍口中吐出。 一阵风拂过时迦的面庞,她下意识的想要将那丝侧挡住视线的发丝捋到耳畔后,却随着男人的伸手,而戛然而止,他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的将她肆意的发丝捋开。 时迦抬眼仰看着他,呼吸有些凝滞。 属于他的气息,在他俯下身的那瞬间,将时迦全数包裹在其中,其中,还有那股属于他的烟草味,淡淡的,浅浅的,其实并不是那么的不好吻。 薄唇相贴的瞬间,时迦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离,又被什么东西所取代。 她突然回忆起今天她从头到尾举动。 或许,这样的除夕就像是一个契机,将两人最后的那一丝隔阂给在那一瞬间剔除。 晕眩感,随着那吻的加深而越发的浓重,时迦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直猫,被厉津衍压得死死的野猫。 “厉津衍……” 时迦趁着换气的空挡唤了他一声后,再次被他的吻所吞没。 也不知是不是在回应她的那一声呼唤,直到最后的最后,厉津衍松开了她,然后用最平静的口气开口道:“时迦,新年快乐。” 男人的声音伴随着夜空中骤然越发响亮的烟火一同响起。 时迦的手机屏幕上,有一条短信一闪而过,而时间,也正好是零点。 ———————————— 又是新的一年。 当厉言灏从睡梦中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睡在了时迦的公寓里,这个认知让小家伙明显有些喜滋滋,掀开被子,连带着外套也不套,直接穿着一条小睡衣“蹬蹬蹬”的奔出了屋子。 可是,直到他推开时迦的那间主卧房的门后,又满屋子的寻了一圈,却寻人无果后,原本还兴致高扬的情绪,顿时有些跌入谷底的趋势。 苏老太早就发现厉言灏到处乱窜的身影,面上带笑的瞧着厉言灏那不断变化的面庞,笑呵呵的道:“言灏醒了呀,快过来吃早点。” “不想吃。” 厉言灏有些沮丧的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耷拉着脑袋,显然没什么心情。 苏老太看厉言灏这般,大概的猜测了一些,为了让厉言灏不至于那么沮丧,适时的开口:“他们刚打电话过来,说是要把证给办一下,等会就回来了。” 厉言灏的小眉毛猛的抽了一抽,惊愕的张大嘴嘴,像是足以吞下一颗鸡蛋一般:“什么证?” “说是要办结婚证来着。”苏老太据实以答。 厉言灏的表情怪的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盯着苏老太,那愕然的眼神,呆愣的表情,都快要赶上雕像。 苏老太依然笑呵呵,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边经不住呢喃:“还真奇怪,初一民政局开门吗?” ——————————————— 时迦坐在车上,看着不远处民政局三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突然心跳如雷。 或许,这辈子,时迦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真的有一天会踏入民政局,和一个男人的结婚,而这个男人正好是厉津衍。 “下去吧。” 厉津衍将车停稳,这才低低的开口。 时迦不自觉的伸手抚了下自己的面颊,心底的异样感太过于强烈,当看到厉津衍欲打开车门下去的那一瞬间,她的动作却比她的大脑更快的做出了反应:“等下。” “怎么了?” 厉津衍偏头看着她,淡淡的开口。 时迦喉头莫名的一哽,突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民政局今天开门吗?” 话语落下的同时,时迦的视线很自然的朝着那紧闭的民政局确认般的扫去一瞥。 “我已经打过电话了。”厉津衍好笑的看着时迦那脸上纠结的表情,唇角禁不住噙起一抹弧度,随即声音悠长的反问,“还是,你反悔了?” “没……”时迦喉头一哽,偏过头去看厉津衍的面庞,在对上那张熟悉的面孔时,她突然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而她,显然就是那只被赶上架的鸭子。 不过,即便如此,时迦却突然有一种由心底窜起的轻松,那种,即便是怯场,她还是觉得能够轻轻松松的对他说出口:“我只是有点紧张。” “很紧张?”厉津衍看他,眉梢微挑。 “我……我也不知道。”时迦其实在听到厉津衍重复她的话来询问了她的那瞬间,整个人都有些像是被夹在火上烤了一番似得,窘迫的不行。 甚至,在厉津衍的目光下,她将自己藏在心底的最后一丝想法说了出来:“厉津衍,我也以为我不会紧张的。” ---题外话---粥粥今天人其实因为家里逼着相亲的事情,挺崩溃的,被指责,被骂了一整天,这三千字,粥粥也是在这种恍惚的状态下写出来的,可能写的有些乱,妹子们将就看下吧,更新的字数,粥粥心里都有数,会补上来的,让妹子们最近看文凌乱了,也很抱歉。 140.140-他死了,你应该会很难过对不对? “厉津衍,我也以为我不会紧张的。” 时迦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叹息声,低低的浅浅的,像是一只在用猫爪抓挠的猫咪一般,在厉津衍的心底激起了一层涟旖,他抿着的唇瓣微启,声音像是被拉长一般:“时迦。” “嗯?” 车内的空气变得有些微妙,时迦偏侧过头看着厉津衍。 厉津衍立体而分明的五官上,流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我以为你会说,咱们改天再约。” 虽然他的声音听不出半分戏弄的味道,可是时迦还是觉得这话里满满的全是戏谑的味道,她盯着厉津衍的眉眼,看着他那双染着暖色的眼眸,深邃的黑眸中,映着她的面庞,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搀。 她喜欢这双眼睛,也喜欢这个人。 “要不我们改天再约?” 时迦顺着他的话,很是利索的反问。 但是,她并没有等到厉津衍的回答,而是等到了一阵车窗被叩响的声音。 车窗降下的那一瞬,一张刻板却带着笑颜满满的面庞露了出来:“您应该就是厉总?” …… “厉总,您稍微笑一下,尽量保持自然一些。” 不大的照相室内,一个穿着相当考究的男人动作并不熟练的拿着一个相机,给两人拍照。 这个模样并不出挑,但是长相还算和善的男人并不是别人,显然正是刚才那个敲响车窗的男人。 “……” 厉津衍没有吭声,可是唇角却也随着那一声,慢慢的噙起。 “厉总,您可以自然一点……” 厉津衍默然了好几秒,好半晌,才在僵持中出声:“随便拍一张就行。” 而原本还端坐在厉津衍身侧的时迦,僵硬的身子也终于有了动作,她偏侧过头,看了眼厉津衍的表情,突然变觉得好笑。 “额,这……那成吧。” 男人原本就紧张的面容上,有那么一瞬,闪过一抹的汗颜,但是却很快的收敛了起来,伴随着一声相机的快门声,一切水到渠成的发生了。 当男人在两本红本本上“啪啪”的敲上了公章后,一切的事情就像是在最后进入了尾声,像是一瞬间,尘埃落定。 在男人殷切的目光中,两人终于走出了民政局。 时迦拿着手中的红本,心底闪过一丝既微妙又怪异的心情,这,似乎有点太快的感觉。 坐回车子的那瞬间,时迦仍旧还捧着红本子,打开,照片上,男人的表情生硬,而她微笑着,却竟有那么几分的生涩,甚至,还能看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她刚才拍照的时候,是脸红了? 这个认知,在时迦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湖上,像是投下的一层深深的波澜,有那么一瞬,时迦脸颊隐约的感到了一阵炙热的滚烫感。 “看什么?” 厉津衍发动车子的动作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停下。 或许是因为时迦的动作太过于专注,让厉津衍也有那么一瞬,心底升起了一丝别样的感觉,像是在这一秒,才清晰的意识到,这一切终于在这一秒,变的真实。 时迦慌乱的伸手合上结婚证,垂头的动作,在微妙的情况下,低的更低,她动作从容的将红本子放进字的包内,声音有着刻意而为的轻松:“没什么。” 三个字落下尾音后,时迦又觉得相当的别扭,生怕身边的男人再问什么,强行压下心底那一团乱的心绪,这才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出声问:“我只是觉得这照片拍的似乎不那么好,你确定刚才那个人是摄影师吗?” 厉津衍看向时迦,看着她明显在掩饰什么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最终却还是没有拆穿她什么:“应该不是。” “……”时迦。 “他只是管理这块……” 厉津衍的声音低低的,染着笑,却在话出口后,随即转儿又道:“你刚才看的那么出神,在看什么?” “没什么啊。”时迦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因为厉津衍突然再次转回来的话风儿而有突然跳动了一下。 “嗯?” 厉津衍笑容满面的看着时迦,唇角的弧度明显上翘的更大。 “厉津衍,你故意的吧。” 时迦稳定下那怕被厉津衍戳破的窘迫,对着男人忍不住挑眉,原本还有些怯场的话语,突然转了一个画风,开了口。 “没有,我只是很少看到你脸红的样子……” “……”时迦彻底的沉默。 这男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狡诈了。 …… 回去的途中,厉津衍的手机却突然的响了起来。 时迦偏头的时候,虽然没留心,还是看到了上面的备注。 电话是季恒打来的。 时迦看着厉津衍从接起电话而逐渐变化的面色,从一开始清清淡淡的表情到最后沉敛而生硬的表情,她系数看在了眼底。 像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似得,时迦的眼皮突然莫名的跳了一下。 她看着厉津衍挂断了手机,看着他突然的沉默,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出了声:“怎么了?” 厉津衍的面色不改,深邃而漆黑的眼眸深的让人猜不出什么情绪。 好半晌的沉寂中,才听他突然开口说:“江夫人死了。” 五个字从厉津衍口中说出的时候没有一丝的停顿,平静的,就那么陈述着。 时迦的脑子里,有那么一秒,像是有些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凌乱的思绪一下子涌入她的脑子,而“江夫人死了”,这五个字,却像是一道印记一般,在她的脑子里扎了根。 她偏头看着身边神色平静的厉津衍,深吸了一口气,蹙着眉:“江夫人怎么会死?” 如果没又意外,她应该现被扣留,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 “嗯,说是自杀。” 厉津衍没有要瞒着时迦的意思,开口。 时迦的脑子“嗡嗡”的作响,她偏头看着车窗外变化着的景色,让人看不出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她没有再开口,可是心底对于江夫人的死,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潜意识里,时迦并不认为,江夫人这样的女人会自杀,毕竟,在她那并不算久远的记忆中,那个样貌出挑的中年女人,显然并不是那么容易便会崩溃的人,时迦至今还能够想起,初见江夫人的时候,对方那冷傲的像是无法被任何人撼动的眼神。 正当时迦恍然失神的时候,她的手机却骤然响了起来。 她掏出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有一秒的疑惑。 时迦没有接,而是选择了漠视。 只是,不出一分钟,同样的陌生号码却又一次打了进来。 时迦蹙着眉,心底有疑惑,却到底还是接了起来,当手机另一端的声音响起的那一瞬,时迦对于这一通电话的原因却彻底的明了。 “时迦,这下子你满意了,我妈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你这个贱人,不要脸的女人,你不就是想报复吗?你来啊,你有本事也把我弄死!你过来把我弄死啊!” 尖锐的女声,西斯底里的透过话筒响着,江韵的嗓子沙哑的像是撕裂过一般,疯狂的,吼叫着:“你给我说话,时迦!你别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你不得好死,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偿命的!我一定会杀了你!” “江韵,我建议你可以去城南二院看病。” 时迦抿着唇,今天一早的好心情,因为这突然起来的电话,而一扫而空。 “贱人,改去城南二院的是你!脑子有病的是你!时迦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把我害的这么惨,还要害我们江家,你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你等着吧,你肯定不得好死!” 江韵脑子里最后的一点理智像是被彻底的打碎,她疯狂的吼着:“时迦,我一定会让你死的很惨!” “……” 有那么一秒,时迦默然,却又在转瞬即逝的静默中,清清冷冷的开了口:“我等你来弄死我。” 说完,不管不过另一端的江韵是何种的西斯底里,便利索的挂断了电话。 可是,被挂断的手机显然没有因此而消停,那属于江韵的陌生号码一遍遍的打了过来。 直到时迦将号码拉入了黑名单,一切才得以停歇。 只是,下一秒,一条短信却还是蹦了出来。 ——时迦,你不是很疼爱你的弟弟吗?他死了,你应该会很难过对不对?哦,你不用回答我,等有结果了,我就知道答案了。 141.141-“厉津衍,去家。” ——对了,忘记郑重的告诉你一声,我看到你弟弟了,他就在我的面前。 时迦的脑子在这一瞬,“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的心脏狠狠的一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炸开,四分五裂。 抓着手机的手一点点的收紧,几乎是下一秒,她便做出了反应,按着那个被自己拉黑的号码拨了过去悦。 可是,电话只响了一声,便突然被人摁断了。 她继续,结果依然。 时迦咬着牙,眼眸不知在什么时候,染上了一抹赤红色,她抓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当她颤抖的手指不断的重复的按着手机键盘的时候,一双手却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伴随着车子停下的瞬间,时迦手中的手机在下一秒,被人快速的抽离出了她的掌心搀。 “还给我。” 时迦的身子僵硬了一下,错愕的偏头看着厉津衍,她的眼眶泛着红,在看到厉津衍那张菱角分明而冷硬的面庞时,她突然遏制不住的颤抖起了身子。 沙哑的三个字,像是耗尽了她这一刻所有的力气。 她的声音在颤抖,身子也在颤抖。 厉津衍翻看着时迦的手机短信,接二连三的号码,几乎是分分钟不断。 ——刚才不是不接电话吗?时迦,你也害怕了对不对? ——哦,你弟弟长得和你真像,不过,我看到这张脸,就像毁掉怎么办? ——时迦,你现在是不是很心痛?放心,我会让你更加的心痛的,一定会比现在更疼! 所有的短信,最后停留在了最后那句话上,厉津衍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简讯,漆黑的眸子里,有什么情绪肃然冷了下去。 “厉津衍,你把手机给我!” 时迦只觉得整个人的神经像是在那么一瞬,彻底的绷劲,她伸手想要从厉津衍的手中将手机抢过来。 可是,她的力气和厉津衍想必,根本悬殊太大,即便当她眼看着抓到了手机的一角,还是被厉津衍给躲开了。 “时迦!” 厉津衍赫然开口,本就清冷的声调中,此刻多了一丝的凌冽。 时迦的背脊一僵,有那么一秒,她忘记了做出反应,当她抬头看向厉津衍的时候,看着他那张面庞,以及那深深蹙起的眉心时,心底有那么一瞬,像是被惊醒:“……你把手机还给我。” “你先冷静一下。” “……” 时迦没有吭声,因为她的沉默,车内的气氛一下子显然了死寂。 车外的喇叭鸣笛声却在下一瞬骤然的响彻耳际。 伴随着众多车主的叫骂声此起彼伏的响着,可却也同时,被一扇车窗彻底的隔绝在了外面。 甚至已经有人下车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时迦没有吭声,她深吸了一口气,却在车窗被敲响的一瞬,突然解开了安全带,开门下车。 所有的动作,都好似只用了一秒。 只是,即便只是短暂的一秒,在她的脚跨出车子的那当口,她的手却被人一把给攥住,连带着已经钻出大半的身子,也在下一秒,被扯回了车子,一双宽厚而修长的手越过她,将车门关上。 伴随着一声“咔”的落锁声,时间都好似被禁止了一般。 时迦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看着厉津衍,就那么看着。 车窗外。 一个中年男人蹙着眉,伸手大力的敲着车窗,见里头的男人没有反应,顿时火气上涌,正想要开口谩骂,却见原本还停止不前的车子突然发动,擦过他举起的手,一下子驶出好远。 …… “厉津衍,你把手机还给我。” 时迦紧紧的抿着唇,即便厉津衍的车子一下子被飙的超出了限速的标准,她却仿若一点感觉都没有。 厉津衍的手中还拿着她的手机。 伴随着一个急刹车,他将车子在一条僻静的街道路旁停下。 没有安全带,时迦的身子在急刹车中朝前,而厉津衍的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事情发生的下一秒,已经伸手将她扯入了怀中。 时迦的额头撞进厉津衍的怀中,那么一下,她甚至能感觉到清晰的晕眩感。 “时迦,别闹,冷静一下。” 厉津衍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很是低沉。 时迦抿着唇,在厉津衍的怀中挣扎了一下,可是没有挣脱。 她深吸了一口气,依然觉得心底乱糟糟的,又继而深吸了一口,才道:“你先松开我,这样不舒服。” “……” 厉津衍沉默了半晌,最终却还是顺应了时迦的意思松开了她。 时迦坐回副驾驶座,她的身子很僵硬,即便她什么动作都没有,那坐姿也能感受到她此刻有多么的紧绷。 “把手机给我。”时迦偏转过头,又一次开口。 “……” “我要给阿南打电话。” 时迦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厉津衍沉默,却还是在时迦蹙眉的下一秒,伸手将手机递了过去。 时迦强压下心底的慌乱,在通讯录中翻出了时南的号码,拨了过去。 “嘟……” 一声,两声,三声…… 手机没人接。 第四声,第五声,第六声的时候,电话突然被人接起。 时迦的心底像是一下子燃起了希望,下一秒,声音便从她嘴里响起:“阿南,你在哪?” “……时迦姐。”一声带着轻咳的声音沙哑的响起,带着几分慌乱。 是周奕的。 时迦的心,有那么一瞬,像是跌入了谷底。 她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惶然无措,可是心底却还是不死心:“……阿南呢?你让阿南接下电话,我找他有事。” “时迦姐,阿南被人带走了,我也不清楚是谁,他们开着一辆面包车,我没看清楚,对不起……” “……” 时迦在那么一瞬,彻底的没了声。 手机从她的手中滑落,砸出“咚”的一声,落在了车毯上。 当时迦捡起的时候,手机却因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 那一瞬,时迦觉得自己的大脑疯狂的开始转动。 车内的气氛压抑而低迷,厉津衍伸手抓着时迦的手臂,好半天时迦才猛的惊觉到疼痛感,她偏转过头,声音在颤抖:“……怎么办?我……” “你冷静下,一定有办法的。” 厉津衍安抚的开口,在时迦的注视下,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给周奕打电话,几句简短的询问后,他又转而打给了季恒:“帮我去交通管理局查下监控,具体的细节你打给周奕,我先去一个地方,你查到了先通知我。” 简短的通话,没有更多的交谈,便匆匆的挂断。 时迦的身子在颤抖,剧烈的,整个人有些不对起来。 厉津衍看着血红的液体顺着时迦的鼻腔流下,心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窿:“你的药在哪里?” 时迦伸手捂住鼻子,她大口的喘息,可是车内的空气却让她觉得窒息的根本没有办法来减缓心从四肢百骸蔓延开的窒息感。 “时迦,你得相信你弟弟,他不会有事。” “可……”时迦颤抖。 “如果你都扛不住,那还有谁能帮你找到他?” 厉津衍的声音像是拨开了时迦耳畔的那层迷雾,清晰的响起。 时迦颤抖的身子像是因为这句话,突然得到了缓和,她靠在车座上,大口的呼吸,车窗被降下,流通的冰凉的空气,让时迦的脑子一点点的清醒。 厉津衍伸手取过搁在她手中的包,打开,翻了一遍,却没有发现药瓶的痕迹。 转而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去摸时迦的口袋。 直到将一瓶白色的药品从她的口袋搜了出来,他的心底才得到了一丝的缓和,匆忙的打开瓶盖,倒出药片,塞到了时迦的唇上。 药片含在口中的那一瞬,时迦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她依然剧烈的喘息,好像要将这辈子需要的氧气在这一秒全都吸尽。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车内很安静,直到时迦的身子一点点的归于平静。 她感受这晚上握着的手臂有多紧,又有多么的炙热。 时迦扭过头,看着厉津衍,喉咙中像是被什么卡住,可她却知道,此刻的自己有么多的清醒:“厉津衍,去江家。”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可是却足够清晰,甚至于,那念出的“江家”两个字的字音,连带着她自己,都未曾想过会那么冷静的从她的嘴里念出来。 142.142-“你怎么不问问你女儿做了什么好事?” 江家的别墅其实离市中心并不远,座落在一处二环线处的一处绕山的别墅区内。 黑色的卡宴一路驶入的时候,依然能够看到不少围堵在别墅外围的记者被保安拦下的画面,隐约的还能听到记者和保安的争执声。 车子被拦下的时候,能够清晰的听到车外的保安的询问声响起。 车窗缓缓降下。 原本想要询问的保安在看到车内的男人显然是愣了一愣。 眼底的诧异更是不加丝毫的掩饰搀。 毕竟,作为这片房地产的开发商,厉津衍这个人,他们并不会陌生。 “怎么回事?” 厉津衍的视线越过保安人员,看向不远处被几个年轻的保安拦截下的记者,声音淡淡的开口询问。 他的声音让原本还处在游离状态的保安的思绪终于拉了回来。 反应过来后,也利索的开口:“厉总,那……您也知道,江家的事情闹的有些大,最近有很多记者偷偷的以各种形式溜进别墅区,再加上我们这边的住户都比较特别,很多住户都因为这些记者,被泄露了不少的*,所以我们不得不对进入的车辆都进行一下询问,实在没想到厉总您……” “嗯。” 厉津衍轻轻的应了一声,显然也是有意的去截断了保安接下去的话语。 保安在这里工作了也不少年了,对于厉津衍的脾性也是知道个大概的。 毕竟,作为这个江城有名的人物,又是这片别墅区的开发商的掌舵人,厉津衍这样的人,自然是会被他们疯传,虽然大部分的人都并不怎么见过厉津衍。 可是厉津衍在这片别墅区也是有安排别墅的,所以,作为资历较深的中年保安,对于厉津衍还是有过几面之缘。 只是,最近大半年,他还是头一回看到厉津衍来这。 所以,难免还是有些诧异。 “厉总,您慢走。” 车窗一点点合上,厉津衍的余光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车窗关上的那一瞬间,凌冽的落在了车窗外喧闹的几名记者身上。 眉梢微蹙。 即便隔着远,记者的那些尖锐的声音还是透过车窗传了过来。 “我们就是想采访一下江总,你们这种行为,是在包庇我们揭露真相!” 一声声类似于这一番的控诉声络绎不绝的响着。 像是不得到结果,谁也不愿意罢休。 …… 车子再次发抖的时候,才使得那些声音一点点的远去,最终消失。 时迦整个人都很安静,静谧的坐在车内,她的面庞上,表情除了清冷一些,竟然让人猜测不到她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黑白分明的眼瞳目视着前方,那幽深的像是一道深邃的深渊一般的眼孔,像是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眼前的画面一点点的变化着,百年的老梧桐,枝繁叶茂的香樟树,这片别墅区内的布置格调都是当年邀请了江城业界最有名的园林设计师亲自设计完成的,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对这片别墅区的景物进行修剪和清理,别墅内的别墅错落有致的座落在这片区域内,风格迥然不同,却又相当的将这片区域的风格体现的淋漓尽致。 而江家当初买下这里的别墅,也并非轻而易举,可以说,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只是,当车子在目的地停下的那一瞬间。 曾经那个被江家打理的妥妥当当的富丽庭院,此刻明显有些萧条的味道在里头。 种植在庭院假山旁的植被都显然有好些日子不曾修剪过。 枯黄的枝叶落了一地。 就好似无形中,阐述着江家如今的局面,和眼前的江家别墅一般,曾经的富贵荣华,这这一瞬,落入了尾声,不复存在。 “咔嚓——” 时迦脚下下意识的顿了顿,脚下枯萎的枝干在她的脚下应声断开,她挪开脚步,从地上捡起了一张照片,一张全家福,有还没宣判便子自杀的江夫人,也有一脸肃然的江先生,更有曾经双腿健全的江韵,和尚还稚嫩的江睿,可明显没有江姿蔓的身影。 她看着,漆黑的眸子一点点的扫过照片中的那一张张的面庞。 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有着让人升起寒意的凌冽敢。 太犀利,像是能将人看穿。 时迦的手一点点的收紧,江家此刻的门都大开着,室内偶尔能听到几声争执声,吵闹的,还有一剧烈的咳嗽声。 跨上台阶,伸手推开别墅的大门,时迦的动作没有间断。 在她的手将半掩的门推至一半的时候,突然猛然用力,推了出去—— “哐——”的一声巨响。 门在撞击中,还颤动着。 原本喧闹的客厅内,像是因为这一声的碰撞声,而骤然停止。 站在客厅的江睿不悦的回头,原本想要发飙的话,因为看到时迦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像是被定格住,或许,他做梦也没有想过,时迦会出现在这,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们怎么进来的?” 比之自家儿子愕然的神色,江林本就沉敛的面容,此刻更是冷的渗人,他的眉深深的蹙着,唇瓣紧抿,却因为压不住从肺部一路上涌的咳嗽而面色涨红。 时迦见过江家的人。 江家的人,也自然不会不认识时迦。 毕竟,当年的事情也好,现如今也罢,关于时迦的事,江家了解的其实很透彻。 “走进来的。” 时迦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没有起伏。 江林的面色铁青,有要发作的趋势,可是当他的视线越过时迦落在厉津衍的身上时,却到底还是忌惮了一些,只是,即便如此,他此刻也早已没有心思再去奉承什么。 “厉总,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厉津衍冷冽的眸子落在江林涨红的面容上,唇角噙了噙,眼神却越发的冰冷:“我想这话不应该由江总你来说。” “什么意思?” 江林的脸色骤然一变,眼皮不知道怎么的狠跳了一下。 时迦跩在掌心的照片一点点的收紧,她的笑容足够绚烂,可是那从骨子里散发而出的冷冽感,却是江睿一直都不曾见识过的。 那种,即便只字未提,都能够压得他透不过气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的眉心深蹙。 “江韵不在。” 时迦并没有询问的意思,而是清晰明了的称述着这四个字,这四个字,被她咬的很重,那种浓烈的情绪,她并没有去掩饰。 “她……” 江林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的心脏猛然漏跳了一拍,总觉得,这次一定的出大事了。 可是心底却又不断的宽慰自己,江韵即便想做什么,哪里有那个能力。 可是,江睿却不同,他了解自己二姐的疯狂,因为时迦的那四个字,面色骤然变化,几乎是在江林开口的同时也开了口:“她是不是做了什么?” 时迦抿着唇,因为江睿的话,她的唇弧更是月发的紧绷,没有吭声。 她就那么一步步的走向江睿,在江睿几乎被她的视线盯的莫名的心跳失衡的瞬间,她突然一把拉住了江睿的领子—— 没有人想到,时迦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包括被扯住的江睿自己。 那几乎被勒住呼吸的窒息感,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化着。 “她在哪里?” 时迦的声音清清冷冷,像是镀着一层冰。 当江林换过神来的时候,整张脸都变得铁青。 “你这个女人简直太没教养,太放恣了!”江林几乎几个大步便朝着时迦冲了过来。 只是,他的手,还没扣上时迦的手腕,便被另一只手扣住,厉津衍的身高比江父还要高上一截,那种压迫感,几乎让已经年过半百的江林的身子也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可是,这么多年顺风顺水的过来,他又何曾这般被人欺辱过,顿然恼羞成怒:“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你怎么不问问你女儿做了什么好事?” 时迦扭转过头,眼瞳中,映着江林那张愤怒的面庞,一个苍老的在咆哮的男人。 可时迦却选择了无动于衷。 她是冷情的,从始至终,能伤害她的,也不过是她最亲的人,而江家对她而言,连陌生人都算不上。 “……她,她做了什么?” 江林张了张口,心跳的厉害,竟然在时迦一时的注视着,愣是顺着时迦的话问了出口。 143.143-这件事情,应该足够让睿在牢里呆很久 “你可以亲自打电话问问。” 时迦的声音被压的很低,她的眸逛漆黑如墨,被她拽住领子的江睿没有动,他整个人都懵了,或许,这辈子,他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时迦这般对待。 他甚至从来不知道,时迦的力气会那么轻而易举的将他拽动。 “时迦,你别太过分,她腿都已经没了,还能把你怎么样?” 江林像是从刚才的愕然中惊醒一般,话锋徒然一转,厉声喝道搀。 “她的腿是我拿刀砍了的吗?” 时迦在笑,可是即便她的唇弧拉大,可是却没有一丝是真的达到眼底的悦。 “你——”江林的脸刷的一下子变了,他瞪大着眼睛瞪着面前的时迦,剧烈的咳嗽着,想要怒骂的话在那一瞬,全都卡在了喉结处罚不出来。 时迦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江林的话而有所波动。 甚至连带着她的眼神都是那么清晰的没有染上过一丝更多的情绪。 犀利而透彻,像是在看笑话一般的看着面前的人。 “那是你女儿自己选择的路,如果她走错了路,还要我这个外人来负责,那么你们呢?” “你……你这个没教养的野丫头!” 江林的脸涨的通红,举起手就要往时迦的脸上掴,可是,时迦比厉津衍还要快的一把拽住了那只手臂,紧紧的攥着,然后又狠狠的推开。 时迦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力气从哪里来,但是,或许压在心底的那股不断上涌的愤怒,让她的力气变得连她自己都不曾预想的大。 “我是野丫头,从小没人教,您作为长辈,在教育儿女方面,是不是也欠考虑了些。” 时迦冷眼的看着江林气急败坏的模样。 她从未先过江林会给她任何好脸色,就像,当年的她也不曾想过要委曲求全的去讨好他们江家。 至今,她依然记得,她看到江家的一家子,他们那各异的眼神,即便蕴意不同,可是那严重的不屑和冷待,却从来未曾减弱过。 “你们……时迦,你别以为江家败落了,就治不了你,你一个没教养的野孩子,想要动你,你以为你逃得了?!” “你们什么时候放过我了?” 时迦冷声的接下了江林的话,唇角轻扯,笑的冰冷:“当年你们江家不是照样送人到国外,想要撞死我吗?” “……” 江林的面色一白,眼底的情绪连掩藏都忘记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 “在回江城后,第一次看到朱志勇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时迦的声音很冰冷,她的眼眸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情绪。 那场车祸并没有要了她的命,也没让她残疾,或许是上天怜悯她实在够可怜,所以不想再让她缺胳膊断腿什么的。 或许,也有可能是他们江家的坏事做的太多,总归让老天看不过眼了。 “我妈的死,江城的人或许会认为是江夫人指示的,可是即便是江夫人指示又怎么样?我不相信这事江总你会不知道,比起在江家的地位,江夫人怎么可能越过你?” 江夫人死了,死于自杀。 可是江夫人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会是愿意自杀的女人,而能让这么做的理由或许有很多,可是,每一条,都离不开江家。 “你别血口喷人,你逼死了我妻子,难不成还想逼死我吗?” 江林剧烈的咳嗽着,像是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一般,他的眼眸赤红的瞪着时迦,若是眼神能杀人,丝毫不用怀疑,江林已经将时迦千刀万刮。 时迦抿着唇,看着江林颤抖的身子,她的眼瞳中,情绪被藏的很深,幽深的眸子里,映衬着江林苍老的面容。 这么多年了,若是江家能放过她哪怕一次。 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在意的东西或许不多,可是因为她的在意,她不希望她做出的事情,而让她所在意的人收到伤害。 可是,也是因为她的迟疑,最终还是让时南受到了伤害。 “你既然那么在意你的妻子,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 “……” “江夫人过世,您应该早就收到消息了不是吗?” 时迦的声音并不响亮,可是足够让在场的人听的清晰。 江睿的身子不断的颤抖着,他抿着唇,这场对持中,他并没有开口,他心底的怒火,因为时迦的出现,起起伏伏,可是,他的恨,却终究无从发泄。 而又那么一秒,时迦最后的那一句话,像是戳中了江睿的心口。 那么犀利,像是一把刀子,能够直接将他的心刺的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他也想要问问自己的父亲,这究竟是为什么? 所以,在时迦闯入的时候,他隐忍多日的情绪,最终还是对着他的父亲咆哮了出来。 “你……你知道什么!” 江林被时迦的视线盯的有些慌乱,余光却在那一瞬间扫到了江睿的面容,有那么一瞬,他看到了自己儿子眼底对自己的恨意,他的心脏猛然颤抖了一下。 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可是,他却不肯就此妥协:“胡说八道,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滚出去!” “打电话给江韵,如果你不希望你的儿子也在牢里度过的话。” 时迦开口的时候,视线微偏,落在了一旁仍然被自己拽住的江睿的身上,看着他那张恍然若失的脸,手最终还是松开,她并没有在江睿的脸上多做任何的停留,下一秒,便将视线挪开了。 “你想做什么?” “以江睿这些年大大小小犯过的事情,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你为了将他的事情压下去,应该没少费工夫。” 时迦说着,委顿了一下,眸半敛后又抬起,看着江林,看着他颤抖,看着他眼底的复杂,继续:“我想江睿这些年里,有一件被你压下去的事情,似乎是逼死了一个在读高二的男生。” “……”江林的身子颤了下。 时迦却继续:“这件事情,应该足够让江睿在牢里呆很久。” “时迦——” 早已被时迦松开的江睿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的脚步有些踉跄,漆黑的目光,阴鸷的眼神从时迦的脸上一点点的扫到厉津衍的身上,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什生生的撕裂了一般,疼的让他在喊出她的名字后,最终竟然无话可说。 这辈子,他江睿被一个女人占据了多年的思绪,可是,这一刻,他才那么真实的发现,这个女人,对于他而言,有多么的痴人说梦般的遥不可及。 直到这一秒,他才清楚的发现。 因为这个叫时迦的女人,他的生活,变的有多么的狼狈。 若是他没有对她有任何的想法,他就不会感受到此刻被酸涩感膨胀的心脏是那么的难受。 “打还是不打?” 时迦的再次出声,她没有扭头去看江睿,她只要江林的答案。 江林的唇瓣颤抖,眼神中有一抹狠厉一闪而过,可是在眼前的局面上,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生生的被一个小了不止一个辈分的小毛孩逼到了这种境地。 他不由的抬眼朝着江睿看去,最终闭上眼,掏出了手机。 电话被接起的比预想的要快,江林喉头一哽,心底压着火,出口的话自然算不得好:“阿韵,你到底干了什么?” “开扩音。” 时迦的声音不算响亮,起码电话的另一端的江韵显然听不到。 江林蹙眉,可在下一秒,还是按下了扩音键。 “爸,我还能干什么,我只是干了我需要干的事情而已,你不用操心,我保准让时迦不得好死,痛不欲生!” “你……你胡闹什么!你到底干了什么?” 江林的心脏猛的抽疼了一下,脑子只觉得一阵晕眩,差点便气的背过气去。 可是含着那最后一口气,他还是强挺了下来。 “爸,你对我发什么脾气!她时迦逼死了我妈,我就是要将这这一切都报复在她的弟弟身上!他弟弟这脸长的不错,应该会有很多男人喜欢,爸,我这是在给我们江家报仇!” “你闭嘴!” 江林的脸色苍白,他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害怕江韵说出更多不要命的话,他甚至也顾不得面前的时迦会做什么,直接伸手挂断了电话。 可是,当他抬头看到时迦手中拿着的东西时,脸色却彻底的变了。 录音笔,她竟然带了录音笔! 144.144-韵,你要的人是我,放了我弟弟。(5000+一更) “你——” 江林的面色煞白一片,惊骇的看着时迦手中的录音笔,一双黑眸中的情绪,翻涌着,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失措。 他根本没有想到,想时迦这个年纪会想的如此之深。 竟然会提前将一切都算计进去,而他竟然就这么被她坑骗了进去。 “时迦,你一定要这么做吗?搀” 江睿的身子僵硬的杵在一旁,他看着面前的时迦,视线再也挪动不开半分,心脏有什么情绪在那一瞬爆发,可是,他却只觉得无能为力。 或许,他的父亲还没有他来的了解时迦的性子悦。 这么多年下来,即便他曾经无所次让时迦陷入狼狈的境地,可却又有哪一次自己是全身而退,她的狠戾,比起任何一个男人,并不会少太多。 “既然江总不愿意和自己女儿交流,那么麻烦只能借用你的手机了。” 时迦整个面容清清冷冷,她就那么对着江林摊开了手,那纤细的手指伸出的时候,是那么的自然,甚至,即便是面前的江林没有丝毫的反应,她也坦然自若的没有收回的意思。 “时迦,你别欺人太甚。” 江林怒视着面前的时迦,看着眼前的这张面庞,他的脑子里不由的窜出了当年苏慕妍的那张面庞来,甚至于,当年那个女人,那犀利而锋利的眼神。 太像了! 在这一瞬,江林只觉得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窖里一般,身子忍不住打了一个颤。 当年的他私下找到苏慕妍的时候,在他提出要她离开时骞的时候,她也是用此刻时迦这般的眼神凝视着他,这么多年,他都快模糊了那张轮廓,可是在这一瞬,却突然变得清晰无比。 他从不曾后悔干过的事情,可是,却有那么一瞬,在这一刻,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从心意蔓延开来的寒意,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知到的一次。 “欺人太甚的从来不是我,我从没想过要走到今天这一步。” 时迦用清冷的声音陈述着,她眼底的情绪,被她收敛的很好,可是,却无法掩饰,她如今对江家的反感,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会踏足江家一步,因为,这个地方,只会让她觉得肮脏。 这里的一家人,手上都沾着她母亲的血。 “你可以选择不给我,但是,如果我弟弟有什么事情,不止江韵,你们江家的每一个人,我都会一个个把你们挖出来,你们江家干过的龌蹉的事情,我想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有多少还没有被众人所熟知吧。” 时迦的话,没有任何的起伏,可是却已经让江林的面色骤然变化着。 他张口想要破口大骂,可是那些声音却像是全数卡在了喉结,一下子,竟然根本法不出来,他瞪着时迦,双眼赤红,有太多的不甘。 可是,他却清楚的知道时迦的威胁对他有多奏效。 若是…… 他打了一个寒噤,视线不由自主的一点点的落到了厉津衍的身上,因为这个男人,他完全能够想象的到,自己会面临的是什么。 所以,即便他有心想要去护自己的女儿,最终还是一点点的将握着手机的手伸了出去。 可是,下一秒,一只手却快速的攥住了江林的手臂。 整个别墅的氛围像是有那么一瞬是禁止了。 江睿的呼吸变得冷凝而沉重,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一双漆黑的眼眸不可置信的看着身为自己父亲的男人,眼前的这个已经苍老的男人,让他不敢相信。 “爸,你真的在乎我们吗?” 他的声音带着连他都能清楚的感受到的颤抖,他江睿的唇紧紧的抿着,一双漆黑的眼眸子落在江林的脸上,对于自己的孪生姐姐,他说是没有感情肯定是骗人的,即便那血缘,在这样虚荣的家庭中,慢慢的被消磨殆尽,可是有些东西即便是淡漠的,但是也会在那一瞬让他动容。 “……你别胡说……” 江林被江睿的动作弄的身子猛然一颤,喉头一哽,一时有些发不出声。 可是江睿却在下一秒,厉声截断了江林的话,声音中带着一种悲哀:“……爸,妈她自杀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过去,为什么不去?” 即便不会再有困扰,也不愿意再去看上一眼吗? “你会放弃二姐,也终究会有一天放弃我不是吗?” 江睿的声音颤抖着,甚至在最后的那一秒,他仍然希望眼前苍老的男人能够否认他的话,告诉他,不会。 可是没有。 甚至,因为那突然响起的“啪”的一耳光,将他的所有的幻想都彻底的破灭了。 江睿的脸生生的被打偏了过去,血丝顺着唇角溢出。 而他,愣是僵持着这样的动作,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就那样过了好半晌,他才松开了那只紧拽着江林的手臂,垂下后,又抬起,一点点的抹去自己唇角的血丝,眼底的绝望,像是在那一瞬,被彻底的磨平。 他,像是被这一巴掌彻底的打醒了。 “我……我是你父亲!” 江林看着江睿那锐利的眼神,心神猛然颤动,作为一个父亲,被自己的儿子质疑,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用这样的眼神对待,他,已经做不到冷静。 “……你不是我父亲,我父亲不至于那么冷血。” 江睿冷淡的回应着江林的呵斥,说完后,没有再停留,而是豁然转身离开,那决绝的背影,让江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的手堪堪搀扶住沙发的靠背,才不至于一个跟头摔下去。 原本握在手中的手机,因为他的这一踉跄,从他的手中摔落,滑到了时迦的脚跟前。 江林双手捂住自己苍老的脸,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就那么跌进了沙发,声音近乎绝望:“你们要手机就拿走,你们要找谁找谁,给我滚出江家!” “……” 时迦没吭声,她慢慢的蹲下身子,从地上拾起手机,清冷的表情,让他们根本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绪。 指尖碰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还能感受到那一层薄薄的灰层。 从这一刻开始,以后,或许再也不会有江家。 不会再有—— —————————— 时迦握着手机,拨打着江韵的号码。 厉津衍早已接到了季恒那边的电话,对于那辆面包车的具体行驶的方向,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只是,这显然不会那么轻松。 这次他们能绑架时南,并不可能只靠江韵自己。 “报警。” 时迦手中的手机一直没人接,或许,因为刚才的事情,江韵并不希望再听到自己父亲的指责,选择了漠视。 厉津衍开着车,听到时迦的声音的时候,很自然的偏过头:“你想清楚了?” “嗯,我想清楚了。” 厉津衍看着时迦,没有开口,可是他的动作,却在时迦点头示意中,而做出了后续的反应。 整个过程中,时迦都没有吭声,她很安静的听着,属于江林的手机,还牢牢的握在她的手中,当厉津衍的通话落入尾声的时候,时迦偏头开口:“能通过电话定位到江韵的位置吗?” —————————— 郊外的旁晚,风刮过面颊,疼的好似能刮破人的肌肤。 没有具体的位置,可时迦知道,他们现在应该离绑架的地方很近。 时迦睨看了一眼手中的手机,再次按下了属于江韵的号码。 嘟鸣声,一声声的,清晰可闻。 最终,终于还是被对方接起。 “爸,哪怕我回去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不会放过时迦的!我是疯了,我就是要时迦她同归于尽!” 尖锐的嗓音西斯底里的从电话的另一端传了过来。 属于江韵的,并不陌生。 “……”时迦抿着唇,风声瑟瑟的刮过肌肤,很疼,可她却好似没有反应。 候在旁边的几名警察,在电话被接通的那一瞬间,便很自然的连接了设备。 “……爸?” “是我。” 在另一端的江韵终于停止了谩骂,时迦终于念出了这两个字。 清冷的并没有多余的起伏,很平静。 “……时迦!”另一端的江韵显然是被时迦的声音吓了一跳,惊呼出声,随即,那尖锐的声音更是无法遏制的加大,“时迦你这个贱、人,你到底对我爸做了什么?我爸的手机为什么在你这?!” “江韵,你要的人是我,放了我弟弟。” 时迦的头发被风吹拂而起,昏暗的天色,肆意飞舞的发丝,在那一瞬,遮挡去了她面上所有的情绪。 夜风的瑟瑟声,甚至还能很好的透过话筒传递到了江韵的那一头。 “要我放人,哈哈哈,时迦,我狠你们姐弟,我谁都不想放过怎么办?” 另一端的江韵咬牙冷笑着。 时迦睁着眼,目视着前方辽阔的田埂。 一直候在一旁的警察对着两人比了一个手势,显然是告诉他们,位置已经定位到了。 “江韵,你自己清楚,如果我弟弟有什么事,你想对付我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而且,你不好奇你父亲的手机为什么在我手上吗?” “你!”另一端的江韵被时迦激的骤然变色。 时迦没有理会江韵的声音里,有着怎样的愤怒,继续:“我现在给你选择,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江韵,如果我弟弟有什么事情,你们江家,也走到尽头了。” “算你狠,好,我和你换,但是,必须你一个人过来,如果发现有人跟着你,时迦,我一定会在之前,杀了你弟弟!” 江韵厉声警告着,这才又报了一个地点,让时迦过去。 说完后,便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时迦默然的收了手机,转身打算开车的时候,厉津衍子比所有人更快一步的拽住了时迦的手臂:“你该知道……” “我会没事的。” 时迦的另一只还搁在车门把上,因为被厉津衍拽住的动作,她不得不回头看他。 厉津衍喉头滚动,眉却还是蹙了起来:“时迦。” “厉津衍,你应该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时迦对视着厉津衍的眼眸,漆黑的眼眸中,映着厉津衍的面容,她并不是在找托词,而是很平静的称述着一个事实。 在国外的这些年,她经历的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那些事情,或许,是江韵从未体会过的,若不然,她又怎么敢让时迦直接去换人。 或许是她的坚持,最后还是让厉津衍妥协。 一个“好。”字还是从厉津衍的口中传出。 时迦的唇角上翘,笑容很浅,厉津衍知道,这笑里的意思。 “车子借我。” 时迦出声。 厉津衍“嗯”了一声,最终还是放开了她的手臂。 看着黑色的卡宴消失在视野中,那几名警察的眼底更是闪过一抹诧异来。 “厉先生,这样子会不会太危险?” “不会有事。”厉津衍抽回目光,偏头看向其中的一名警察,声音平静的让人听不出起伏,“刚才的那个地址,和定位的地点有什么问题吗?” “嗯,那个地址和定位点相差一段路。” “能直接过去吗?”厉津衍思索了片刻,出声问。 那人看着厉津衍相当平静的面色,心底一阵感叹,点了点头道:“应该没问题。” —————————— 时迦一路开着车子行驶向江韵所说的位置。 若说没有感受,那肯定是假的。 即便她面上不显露出来,可是紧拽着方向盘的手,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不怕江韵,也不怕她对她做出什么事,但是,她终归还是害怕见到时南被伤害到的模样。 车子在一条狭窄的道路上停下,时迦如约的达到了那颗百年的老树下。 随着时迦下车的动作。 一个长相粗狂的男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天色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黑暗所吞没。 “跟我走,不许耍花样。” 男人警告的盯着时迦扫了一眼,有四下留意了一番,确定没有人跟上后,心底才有所放松,只是,明显的,他打量着时迦的视线,明显也变得越发的放恣,眼底的猥琐,根本没有要隐藏的意思。 时迦的唇角噙着笑,那冷冽的眼神即便在黑暗中,依然让原本还满是揶揄的表情,一下子变了色,男人下意思的蹙了下眉,原本想要调戏的话语倒是愣生生的在这一次上并没有开口说出来。 伸手抹了一把嘴,转身在前面带路。 时迦的视线盯着男人的背影,天尚还不是全黑,加上天上的星辰和月光,足够让她将男人的大致模样看的真切,她的目光一直没有停止过打量。 四周的景物,一点点的开始变得荒僻起来。 到最后,一个废弃的郊外厂房很快的便显露在了时迦的视野中,进去的时候,时迦才发现,这是一处废弃的钢铁厂房,场地很荒凉,墙根全是杂草。 当那个魁梧的男人伸手去推那扇铁门的时候,时迦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那“哐”的回声。 男人没有选中先进去,而是对着时迦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先进。 不过时迦没有动。 她就那么看着男人,那眼神,像是将男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看的透彻。 “看什么看?” “你觉得我那么傻?”时迦笑的有些冷。 她难道天生傻的像是会将背留给敌人的傻缺? 时迦的反问无意让对面的男人愣了一愣,却最终还是被噎的无话可说,最终还是怒横着眉,大步的跨了进去。 145.145-染着血的眼孔,让她整个人都是狰狞的(5000+二更) “人带来了。” 男人声音粗狂的对着里头说了一声。 幽暗而昏黄的光,隐约的透过半掩的门,从远处投射过来。 时迦跨进去的那一瞬间,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一道黑影在自己的身后。 当后背的人朝着她举起手中的棍子时,时迦已经先一步的侧开了身子,躲开了搀。 甚至于,在对方的惊愕中,已经转身一觉踹到了男人的肚子上。 在国外的这些年,时迦学过的东西很多,也很杂,但是,即便时间或许并不足以让她全部学的通透,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学东西半途而废的想法悦。 要学,起码要学的有模有样。 “我艹,你这个臭娘们。”被直接踹中的男人显然没料到眼前看似瘦削的女人竟然还会跆拳道,当那一腿踢过来的时候,他完全妹有反应过来,便被人踢了出去,背脊撞上后面的钢板时,他只觉得整个肺腔都像是震了一震。 时迦蹲下身子,捡起地上从男人手中掉落的那根目光,对准男人举起的手臂,一个用力,狠狠的敲了下去。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声,身形魁梧的男人整个人蜷缩了起来,抱着自己的手臂,额头的青筋一阵凸起,密密麻麻的汗渍便随着他骤然煞白的面色,而往下淌。 “你们可以试试看。” 时迦的眼神并没有在男人的身上多做停留,而是扫了一圈屋内的男人,加上被自己打的整个人滚到地上的这个,还有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便是刚才领着他进来的。 显然,眼前的两个男人根本没有想到时迦会如此狠厉的敲断了自家兄弟的手臂,原本想要冲上前的动作,因为时迦那锐利的眼神,而心神撼动。 本还舒张的眉,在那一瞬,赫然蹙起。 “我不怕死,你们可以和我试试。” 时迦的唇瓣抿着一条线,出口的声音更是冷的刺骨,面前的两个男人皆是因为她的话,而被震慑到了。 他们并不是职业干这一行的,而是平日里在村子里游手好闲混混日子的人,只是贪图钱,听说会给不少小费,才来的,平日里他们可能在村里是打架的好手,可是那是没有和真正会一些跆拳道拳击的人打过。 刚开始他们还敢低看眼前的女人,可是在看到刚才女人的那一腿,和那一棍子下去的狠厉,他们虽然身为男人,都只觉得背脊发凉。 眼前的女人不怕死,在他们对视上女人那凌锐的视线的那一秒,他们便深有体会。 若是要为了这笔钱,赔上自己胳膊和腿,他们说什么都不愿意的。 不过,作为男人,他们即便害怕,也不可能因为怕落了脸,仓皇的从这里跑出去。 “你弟弟还在我们手上,你敢再不安分试试!” 其中一个突然冷静下来,开口威胁。 时迦没吭声,她的视线没有一丝的变化的扫过两人,随手将握在手中的木棍丢在了地上,伴随着“哐当”的一声脆响,她开了口:“江韵在哪里?” 对于他们的威胁,时迦并没有多少的畏惧。 当年的时迦,早已在厉津衍的面前体会过了什么叫畏惧,眼前的两个人,早在她跨入这扇门时,便已经知道,如果只是他们,真的不怎么够看了。 其实,时迦会学跆拳道,有大半的原因,还是因为厉津衍。 即便,当年的她已经忘记了有那样一个男人的存在,可是潜意识里,当她知道自己报了这样一个班时,她还是去了,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潜意识里,觉得,那是自己需要学会的,她要变得强大,那样,才会减少不必要的伤害。 “她在哪里?” 时迦重复。 ———————— 当时迦沿着废弃的工厂往里走,直到一扇门前停下的时候,她才清晰的听到了里头的声音。 江韵的声音,尖锐的像是被撕裂过:“……我等会要让你亲眼看着你姐被几个男人上的样子,她就是一个婊\子,那么喜欢勾.引男人,我让她多跟男人玩玩,我要让你们俩姐弟都下地狱!” “……就凭你也配?” 透过门缝传来的声音让时迦的动作猛然僵硬。 那是时南的,这个认知,让时迦的心脏像是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眼眶一热,她无法控制在听到时南声音的那一瞬,心底涌动的情绪。 …… “姓江的,你看你现在的模样,有什么资格和我姐相提并论。” 不大的房间内,破旧的墙瓦,墙上还贴着一些未曾撕去的纸张,空气中,有一股钢铁的锈气,时南靠再墙角,仰着头,看着眼前的江韵,看着她近乎扭曲而疯狂的面容,唇角笑着。 只是,不能负荷的身体,让他笑的明显有些困难。 “你——” 江韵想要冲上去狠狠的甩上时南几个耳光。 却被身后“砰”的一声巨响给震了一下,回过身,在看到安然的立在门口的时迦时,愣住了,一张脸上表情有些扭曲:“你怎么到这里的?” “……” “他们人呢?” 江韵意识到什么,视线朝着时迦的身后看去,却并没有看到那几个男人。 “他们不会过来了。” 时迦的视线没有去看江韵的难堪的面容,而是落到了时南的身上。 当时南看到门口的时迦时,紧紧抿起的唇,像是一下子松懈了下来,可时迦,却并不好受,她无法形容在看到阿南那一身狼狈的躺在地上的画面,脑子是怎样的混乱,她咬着牙,压抑着。 不让自己被这样的情绪所控制。 “你——” 江韵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时迦,偏过头,看向身边的那个男人,冷声道:“你帮我把她给捆起来!” 时迦看向立在江韵身边的男人,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杂色。 男人脸上的横穿了整张脸的刀疤有些触目惊心,那浑身的阴鸷气息,时迦并没有遗漏。 听到江韵出声的话后,男人本就了清冷的面上闪过了一丝不快,可是那视线却是还是朝着时迦看了过去。 那眼神很犀利,像是一把刀子,好似下一秒,便能准确无误的割破人的喉咙。 “时迦,你要是敢反抗,我杀了你弟弟。” 江韵瘸着腿,没有坐轮椅,也没有用拐杖,她拖着那只用的并不数量的假肢在时南的身边蹲下,手中握着的刀便那么抵在了时南的脖子上。 时迦的心颤了颤,紧握成拳的手,最终还是没有动,她立在那里,可是,在对方要将她用粗绳捆上的同时,她却还是挡了下来。 “你先放人。” 时迦并不认为,在她能够将她扣住的情况下,江韵还会准守承诺的放了时南。 “贱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弟弟,你照样跑步了!”江韵抵在时南脖颈上的刀子更加靠近了时南几分,她就像是一个疯子一眼,一双眼睛因为愤怒而变的赤红。 “你可以试试你杀了我弟弟后,我还会不会由你摆布!”时迦的声音清冷。 原本立在一旁的男人想要对她动手,她却很是敏锐的在那一秒,踢出了一脚,虽然被对方躲开,可是看在江韵的眼底,却满是诧异。 她根本没有想到时迦会跆拳道。 她咬着牙,手中原本要划破时南肌肤的刀子没有更深的动作。 时南躺在那,在知道时迦要做什么后,苍白的脸上,眉深深的蹙了起来:“姐!” “你给我闭嘴!” 江韵双目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时南,挪开架在时南脖子上的刀,冷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在我放人后,你不会逃走?” “你把人放了,我让你们挷,如果我反悔,你们完全有能力把阿南重新抓回来。” 时迦的声音很清冷,她一直在赌,即便江韵再自负,可她却并不相信亲情,她的退步,足以证明,她已经开始动摇了时南对于时迦的重要性。 她怕,万一自己真的动手解决了时南,那么,时迦会不会真的有办法脱身。 所以,最终,她还是从地上爬起来,示意时迦自己来解。 时迦没有迟疑,下一秒,便上前将地上的时南给扶了起来。 “姐,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时南看着时迦,胸腔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时迦伸手帮他顺气的同时,快速的帮他解开绳索,漆黑的眼眸中,有着一种让人无法撼动的气息。 时南想要张口,却被时迦打断:“阿南,你先出去,姐不会有事的。” “姐……”时南叫了一声。 时迦蹙眉:“听话!” 几乎是在时南开口的同时,时迦毫不犹豫的将时南一把推出了门外,然后将门给甩上,那一瞬,江韵原本还想看好戏的表情,骤然变了。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眼神恶狠狠的瞪向时迦:“你骗我!” “对,我是骗了你,江韵,你觉得我真的会任由你宰割?” 时迦靠在门上,看着眼前几乎抓狂的江韵,笑容冰冷。 “给我抓住她,我要杀了她!” 江韵几乎发狂的对着那个男人吩咐,男人虽然一脸厌恶,却还是在江韵的指示下,对着时迦出手。 时迦知道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她需要时间,她必须要确保时南出去后,会遇到厉津衍,那样才会得救。 可是,时迦到底还是没有预料到眼前的这个男人的力道会如此大。 当双手被扣住的那一瞬,时迦的心脏狠狠的漏了一拍。 “贱\人!” 江韵一瘸一拐的走到时迦的面前,伸手挥出了一个耳光,时迦愣生生的被打偏了过去。 可是,在江韵甩出第二个耳光的时候,时迦阴鸷的眼神中有了一丝变化,当她抬手的那瞬间,她却已快一步的抬起了脚,狠狠的朝着江韵的肚子上踹了出去。 她虽然被捆住了手,可是脚还是能有用的。 江韵整个人被踹到了地上,那胃部的翻腾感,让她整个人“啊——”的尖叫了起来,甚至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感,爬起来,拿着手中的刀子就往时迦的脸上扎下去。 也在那个瞬间,时迦趁着男人一时的失神,挣开了男人的束缚。 江韵的力道太猛,甚至根本没有回头的余地,当她意识到的时候,手中的匕首已经深深的扎入了那个男人的手臂,一刀贯穿。 殷红的血,几乎是一瞬,涌出。 男人的脸,在那一刀下,近乎扭曲,也不管刺出这一到的江韵还是自己的雇主,一论手,直接将人打了出去。 “啊!” “啊——” 江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惊恐的看着那人的手臂,整个人在地上颤抖。 “血——”她眨了眨眼,眼睑上,有什么东西一路滑入了眼睛,当她的视线被一抹血红渲染开的那一瞬,她整个人崩溃了。 “啊——啊——” 尖叫声,西斯底里的在并不大的房间内响着。 时迦的背脊背抵在墙面上,和两人拉开距离,她剧烈的喘息,看着就在那个男人身边的那扇门,却没有动作,如果那个男人要捏碎她的脖子,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唇紧紧的抿着,她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额头,有汗一路顺着眼睑话落。 “闭嘴!”男人用手捂住自己被刺穿的手臂,冷冽的眼神像是一头饿狼一样的瞪着江韵,因为刚才挥出的同时,江韵***男人手臂的刀子也被拔了出来,那种钻心的疼痛感,即便他经历过,也并非那么轻易便能忍受的。 额头的青筋凸起,他那阴鸷的眼神从江韵的脸上挪到时迦的脸上,杀意顿显。 时迦抿着唇,没有吭声。 江韵却像是在那一瞬间,反应过来了什么,她又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被喷了一脸的血她也顾不了了,拿着刀子就往时迦逼近。 “我要杀了你!” 江韵的头发凌乱,染着血的眼孔,让她整个人都是狰狞的。 当她扑向时迦的时候,时迦屏息侧过后,江韵连忙拔出***墙面的刀,再次往时迦的身上刺去。 只是,第二次,她的刀还没到时迦的面前,便被一脚踢中了手臂,手中染着血的刀子“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江韵只觉得手臂一阵痛麻感袭来,让她整个人的表情几乎疯狂。 时迦蹙着眉,剧烈的喘息,想要抬脚踢开眼前的江韵,却在看到那个靠在门边的男人朝着这边走来的时候,面色骤然一白。 “我掐死你!” 就在短暂的晃神中,江韵沾着血的手已经掐住了时迦的脖颈,那一瞬的窒息,几乎让时迦大脑一阵晕眩。 黑眸对视上江韵那血红的眸子,那疯态的模样,几乎是癫狂的。 时迦伸手去扯,可缺氧的感觉,让她力气有些力不重新。 看着几乎快要逼近的男人,时迦狠狠的咬了下自己的舌头,抬脚朝着江韵的腿上就是猛力的一脚。 “啊——” 时迦踢得并不是江韵的假肢,而是江韵那真正的一条腿,她的力道很大,在那一瞬间,时迦甚至能够听到骨头裂开的声音。 狠厉的,只能靠那么一只健全的腿站立的江韵几乎在下一秒便甩了出去。 也将原本朝着这边走来的男人一同给压在了地上。 在一声惊呼中,门也随之被人从外一脚踹开,进来的第一个并不是警察,而是只穿着一身白色衬衣的厉津衍,他的发丝有些乱,漆黑的眼眸,在一秒,却已经寻到了角落的那抹身影。 “厉津衍……” 时迦的唇挪动,虽然疲惫,可终于还是绽开了一丝微笑。 146.146-“姐,我想自己一个人去……”(3600+) 一时间,废弃的工厂内鸣笛声响起,伴随着一涌而入的人。 厉津衍抱起时迦的时候,时迦突只觉得整个人像是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的轻松,原本还忐忑的心,因为他的出现,最终平和了下来。 “疼吗?” 厉津衍一路抱着时迦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后,让她斜侧坐着。 凌冽的风刮过时迦面颊的时候,她本还有些混沌的大脑,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的清醒感,她轻声嘶了一声,却又强忍着忍了下来,抬头对上厉津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先提起了时南的情况:“阿南怎么样了?悦” “先送去医院了,没事,他离开的时候,还算清醒。” 厉津衍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时迦,一双浓眉却还是微微的蹙动了一下搀。 修长而宽厚的手掌轻轻的撩开时迦的裤腿,让她白皙的足腕清晰的暴露在自己的视野中。 时迦下意识的要将脚抽回,却被厉津衍一把给攥住,也不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的目的,厉津衍虽没抬头看她,却还是冷下了声,清清冷冷的说着:“以后别再这么冒失,要不然……” 说这话的时候,厉津衍的话语顿了顿,很自然的掀开眼皮扫了一眼时迦的面容。 那眼神中的情绪,显然很不容忍质疑。 时迦的喉头一哽,最终默默垂下眼眸,目光有些认真的落在厉津衍被黑暗吞噬大半的面容,昏黄的车内灯光的照射下,时迦的脸上,被投射出长长的一道暗影。 看不出她此刻在想什么,可是她在剪影下颤抖的眼睫却让人动容。 “以后不会了。” 时迦的声音很淡,也很轻,在掠起的夜风中,有些飘忽。 …… “放开我,放开我!”江韵被警察从里面带出来的时候,尖锐的声音,分贝远远的超过了警笛声,她扭动着,视线乱瞄,像是要寻找逃跑的路线。 可是她跑不了。 没有了江家,江韵什么也没有。 “……时迦,你怎么样?” 伴随着略微喘息的呼吸声,和那道并不陌生的嗓音,时迦在对方开口的时候,便已经猜测出了来的人是谁。 她默默的维持着一个动作好一会,才偏过头看向来人。 贺之煜显然刚从车上下来,他跑的很急,气息很是紊乱的起伏着,他的眼神,在黑夜中看的并不是那么真切,可是却又明显的,一直不曾从时迦的脸上挪开。 时迦看着风尘仆仆的行至自己面前的贺之煜,半晌,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或许有意外,可是时迦的面上表现的并不是那么的明显。 “我……她打电话给我,说……”贺之煜说话的时候,余光最终还是留意到了立在时迦身边的男人身上,厉津衍的存在感真的太强烈,即便他明明很想要忽略,最终,却还是因为他的存在,有些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顿了几秒,又道,“其实是她告诉了我地址,我怕她对你做什么,所以过来了。” 贺之煜说完,唇角不由的轻轻的扯动了一下。 笑的有些苦涩。 “抱歉。” 时迦看着面前不知何时消瘦了一圈的贺之煜,声音轻缓的念出这两个字。 除了这两个字,她时迦不能给予他任何的回应。 贺之煜的表情有那么一秒的僵硬,却还是牵强的扯起一抹微笑,想要让自己看上去并不是那么颓败,其实他太了解时迦口中的这一声“抱歉”是什么意思。 因为,即便她原谅他,他们之间的误会全都消除,她也不会再给他任何期待,即便他愿意为她出现在这,她也只会对他说一声抱歉。 其实即便时迦不说这一声的抱歉,贺之煜在来的路上也想的很明白了。 这几个月下来,他其实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失去的便是真的失去了,他即便再想要去抓,也抓不住了,因为,风筝的线早一年多以前就被他自己亲手剪短了,他们,从那一刻开始,其实早已是两条交叉后的线,随着时间蔓延,以后只会走的越来越远。 “时迦,我可能没有办法对你说出恭喜的话了。” 贺之煜唇角轻扯,笑的有些无奈,他看着面前时迦,缓缓道,“我不能去否认,我还是妒忌,所以,我说不出恭喜的话,但是,如果你觉得,这是你选择的路,我也希望你能够幸福。” “嗯。” 时迦唇角轻扯,看着面前的贺之煜。 其实,人只有经历了一些东西,才会真正的懂得一些东西。 就像,当时真正的尝试过濒临绝境的饥饿,你才会体会到食物的宝贵。 人有时候,也是一样,想要真正的去看穿一些东西,其实只有真的体会到痛,体会到那种无力挽回的挫败感,才会真正的明白,失去了便是真的失去了。 “我不会丢下她,所以,即便没有你的祝福,我们依然会活的更好。” 厉津衍的声音悠悠的低沉的响起,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 贺之煜无奈的扯唇轻笑,最终没有再多说什么。 如果说,今天拿来威胁他的人不是时迦,他还会不会来这样子的假设,贺之煜想,或许,他还是会来吧,毕竟,如果一个人因为自己而被人威胁到生命,他还做不到昧着良心无动于衷。 所以,他会放的下的,即便现在还不曾放下…… —————————— 警局。 “谢谢厉先生的配合,这件事情,我们也会尽快的调查处结果,给时小姐一个交代。” 一名警务人员将厉津衍送到了玄关处,语气和善的说着。 “麻烦了。” 厉津衍淡淡的吐出三个字后,没有再多做停留,朝着那辆黑色的卡宴走了过去。 时迦静静的靠在副驾驶座的位置,此刻的她双眸紧闭,显然是睡着了,脚腕上的割伤和手臂上的淤青已经擦过药,封闭的车内,甚至能够闻到那股淡淡的药膏的味道。 厉津衍的眸逛扫过时迦恬静的侧脸,她的面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他的手,轻轻的拂去时迦耳畔垂落的发丝,随即解下了自己身上的大衣盖在了时迦的身上。 …… 时迦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回了自己公寓的床上,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身边的位置,还残留着余温,显然厉津衍刚离开没多久。 掀开被子打算起身的时候,她的视线无意中瞥见了搁在自己枕边的那本醒目的红本上。 结婚证。 她愣了一愣,待他反应过来,手已经将那本红本子拿了起来。 打开,看着照片中的男女,时迦的手指轻轻的拂过厉津衍的面庞,心底有什么情绪在涌动,她和厉津衍结婚了。 她最终还是跨过了心底的那道坎不是吗? “姐,你醒了没有。” 一阵敲门声叩响,时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嗯。” 时迦拉开抽屉,动作迅速的将手中的结婚照搁在抽屉里,随意的穿戴上一件宽容的居家服,便去开门。 时南站在卧房外,看到时迦开门的速度,还是明显有一秒的愣怔。 等他缓过劲儿,额头上便贴上了一双温暖的手掌。 “昨天去医院,身体还好吗?” 时迦有些紧张的出声问着。 时南扯了扯唇角,伸手将搁在自己脑额上的手拉开:“姐,我没事,昨天也没事,江韵怕欺负我太过,得不偿失,所以,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真的没有什么?”时迦蹙眉,想到昨天江韵那近乎疯狂而狰狞的面容,心底并不怎么有底。 “姐,我要是真出什么事情,还会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时南开口。 时迦半信半疑的看着面前的时南,即便他真的这么说,可是看着时南那苍白的面色,她却并不觉得,他一切都好好的。 “阿南,我是你姐,你要是……” 时迦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时南哀叫着打断了:“姐,外婆还在呢,你不想让她担心是不是?” “……” “好了好了,姐,今天外婆煮了你爱喝的小米粥,你一定要好好的尝尝。” 时南也不管时迦别扭的表情,拉着她就往饭桌便走,时迦看着时南还算精神,最终还是放下了心底的疑惑,妥协。 “别拉了,我知道你没事,那总让我先洗漱一下吧。” …… “迦迦阿南,你们多吃点菜,别光喝粥,不够营养。”苏老太心疼的看着两个孩子,手中的筷子也便跟着没有停歇过。 “外婆,吃不下那么多。” “你们这两个孩子,对了,外婆顿了鸡汤,去拿。”苏老太似是想到了什么,利索的从位置起身,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时南喝粥的动作有些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喝的太急,喝到一半的时候,便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时迦原本捧在手中的碗有那么一下差点没拿稳,甚至也顾不得别的,便上前帮时南顺气,原本才放下的心,在那一瞬,再一次的提了起来。 阿南他瞒了她,这个认知让她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阿南,你的病到底怎么样?” 时迦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有些控制不住的提高了音量。 时南的身子一僵,好不容易缓过气,他整个人额头早已被一片湿漉漉的汗渍覆盖,他抬头看着时迦,有那么一瞬,他竟然不敢开口。 可是,这一刻,他觉得,终究还是瞒不住了:“姐,姐夫已经给我联系好了京都那的医院。” “嗯,我去收拾……”时迦先是一怔,随即松开时南转身就要往卧房去。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走过去,手便被时南扯住。 时迦偏头对视上时南的眼神,时南却是笑笑:“姐,我想自己一个人去……” ---题外话---今天只有这么一更,妹子们见谅,唔,多出来的字数都是不收费的,所以妹子们不要拍砖哇 147.147-他迟早也会走上自己一个人的道路 “姐,我想自己一个人去……” 时南的声音平稳而清晰,时迦微微的愣怔了一下,蹙眉想要开口,却还是被时南开口打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今年也十七岁了,有些事情,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你如果不放心,我可以每天都和你打电话,但是,姐,我不想被你一直守着,而且,我也很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我能刚好参加你的婚礼。” “阿南……” 时迦看着眼前的时南,一时有些不明白此刻的时南究竟在想些什么。 “姐,你不能把你所以的精力都放在我的身上,那样你会很累的。”这是时南第一次将这样的话说出来搀。 其实他对自己的身体的状况早在回国之前便已经清晰明了,他知道自己在时迦的心底占据着怎么样的地位,越是明白,他便越无法忽略今后会发生的结果。 “在聊什么,站着做什么?” 苏老太端着鸡汤从厨房出来,看着餐桌前的两人,面露狐疑。 “姐?” 时南没有再多说什么,可是他的视线却没有从时迦的身上挪开。 时迦漆黑的眼眸中,有那么一瞬,情绪一闪而过。 “好。” 一个字,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苏老太将两人拉回位置坐下,分别给两人盛了鸡汤:“什么好不好的,这是又在我面前打哑谜了?” 时南挑了下眉,伸手去揽上苏老太的肩,动作亲昵:“我正和我姐商量着,什么时候把她嫁出去呢。” “嘿嘿,迦迦和津衍商量好了吗?”苏老太的眉眼弯了弯,倒是因为时南的话被引来了兴致,“这事儿也不用太急,慢慢来,津衍这孩子也不错,和津衍的爸妈好好相处,别太倔,有时候,吃亏也是福。” “好,我知道了。” 时迦应声,看着面前和谐的画面,心底有些暖意。 “外婆,你看,我跟我姐说,她都不搭理我,你一说,她就应了,果然还是外婆的话有效。”时南在一旁插话道。 苏老太眉眼弯弯,笑的很是愉悦,伸手勾了下时南的鼻子,嗔怪:“你这小鬼,你姐不听你的,肯定是因为你又给你姐出什么馊主意了。” “外婆,你这可是愿望我了。” 时南微显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暖色,笑容浅浅淡淡的,将那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桀骜不驯的气息给覆盖。 一时间,整个公寓内,倒是显得无比的和谐。 …… 下午的时候,时迦还是陪着时南去了一趟医院,在时南坐全身检测的时候,时迦接到了厉言灏小朋友的电话。 “女人……” 厉言灏带着几分羞恼又无奈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了时迦的耳边。 “怎么了?”时迦记忆中,还是难得的听到厉言灏如此沮丧的声音。 另一头的厉言灏扭捏了半晌,叹息了一声,略带埋怨的出声:“我爸根本不是好人,他竟然和我爷爷告状,我爷爷这次才回来,一听说我没好好学习,功课拉下了不少,就勒令我哪里都不许去,就在老宅子里呆着,还给我找了老师,天天让人盯着我……” 厉言灏念念叨叨着,说道后面便有些有气无力起来。 “我爸这么缺心眼的人,女人你要不别嫁给他了,改嫁吧!”厉言灏嘟囔着,嘴里更是没心没肺的给自家老爹拆起台来,“他这人脾气大,还那么霸道,还喜欢抽烟,品行一点都不好。” “你现在一个人吗?” “嗯,他被爷爷叫去书房了,现在就我一个人。”另一端的厉言灏带着稚气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带着一丝鼻音,“女人,你是不是出事了? 时迦有半晌的沉默,一时没有想到厉言灏会问这个,等她反应过来。 另一端的声音却已经换了人。 “刚才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厉津衍的声音响起的同时,还能听到另一端零碎的传来厉言灏满是愤怒的声音:“爸,你这个野蛮人,这是我的手机,你还给我!” “……” “爸,你不能这么对我!” “……” “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去上课,如果你不希望整个寒假都待在这老宅。” 厉津衍的声音并没有避开正通话中的时迦,清晰可闻。 “你……算了。”厉言灏憋屈的不行,可是他却很清楚自己压根不是自家老爹的对手,只能默默的一步三回头的朝着自己的小书房走去。 “在吗?” 好半晌都未曾听到时迦的回应,厉津衍在突然出声。 “嗯,刚才可能没听到。”时迦拿着手机翻看了一下来电记录才发现,厉津衍打来的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接到。 “现在在哪?” 厉津衍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很有旋律。 时迦在长凳上坐下,看着体检室的门,沉默了一会,才道:“在医院。” “……” “阿南的身体我不是很放心。”回廊上偶尔会又医护人员路过,时迦的心情到底还是因为时南的事情,难免有些提不起精神,“厉津衍,谢谢你。” “嗯?” “谢谢,谢谢你帮阿南做的一切。”时迦静静的坐在那儿,伸手将自己的发丝捋到耳畔后,轻轻浅浅的声音这才再次响起,“事到如今,我突然很庆幸,阿南愿意接受你的帮助。” 几年前的时南也曾经病发过,当年的他在面对贺净尧的援手时,冷傲的选择了放弃。 那时候的时迦其实知道阿南心底的想法,所以,她也从来没有强迫过时南接受贺净尧的帮助,而是带着他在一个个医院流转。 时南后来能够一点点的康复,在时迦看来,其实心里很明白,那其实就是一种幸运。 起码,最后时南还是坚持了下来。 时南的性子有多固执,时迦从来都是知道的,好胜的也他曾经因为自己昂贵的医药费而开始拒绝治疗过。 那段时间,为了让时南安心接受治疗,时迦打过很多工,她用所有打工挣来的钱告诉时南,她的能力足够让他安心的接受治疗。 时迦有着过人的绘画天赋,可是她的成绩最终停留在了那一张文凭上后,再无成就。 时南没问,时迦没说。 其实那时候的时南很早就知道了,为了不动那张银行卡里的钱,时迦最终还是选择了代替别人绘画作弊,而这样之后的后果其实并不男想象,时迦再也无法真正的将自己的作品暴露在人前。 不能参与任何的比赛,便不会再也任何的成就。 那时的时南在知道了一切的因果后,已经不得不接受这一切,做出妥协。 因为,他的姐姐,在他和绘画上,选择了他的同时,从未给自己留下过任何的退路。 …… “厉津衍?” 一直听不到另一边的男人的回答,时迦将思绪拉回的同时,下意识的心底有些七上八下的感觉。 “嗯,你在医院等我十分钟,我过去接你们。” 厉津衍的声音从容而低沉,对于时迦刚才的道谢并不至言辞,留下这么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 厉津衍挂了电话下楼的时候,厉老正端坐在沙发看报纸,看到下楼的厉津衍时,手中的报纸很自然的搁在裤腿上,朝着他淡淡的投去一瞥。 “站住。” 威而不怒的声音带着属于厉震休这个年纪的沉敛和威仪,他的唇抿着,让人望而生畏。 七十岁的厉震休穿着一身居家的休闲装,华发早已白了一半,不过人却特别精神,甚至于,看上去相当的年轻,顶多五六十的年级,若是不知道厉震休的,完全不能将眼前的男人和七十岁这个词汇联系在一块。 “爸。” 厉津衍眉梢微动,不动神色的面容上看不出很多的情绪。 “听说你和人家姑娘都把证领了,究竟什么回事?”厉老的眸子很是厉害的落在了厉津衍的面上,其实依照厉家男人的性子,其实对于婚姻问题,向来是没多大的拘束的,要不然厉老二婚,也不至于娶了刘萍,也就是现在的厉老夫人。 厉老夫人的出身其实算不得好,甚至在当年一度被整个江城的人揣测纷纷。 厉老夫人原名刘萍,出生平平,甚至在幼年的时候,双亲便过世了,后来寄宿在亲姑姑家,因为姑姑的市侩,刘萍在十四岁便被扫地出门了。 无处可去的厉老夫人因此,不得不从十四岁开始,便开始到处打工,虽然雇佣童工是犯法的,不过那时候经济发展也不算太好,社会治安也不好,童工其实还挺常见。 而在江城,厉老夫人嫁给厉老,其实就像是现实版的灰姑娘的故事,一个没有学历,没有背景,没有出色样貌的女人,即便是嫁给厉老做二婚,也是让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嗯。” 厉津衍对于厉震休知道这件事并不太意外。 在江城,厉震休若是想知道,自然没有什么事情,真的逃得过他的耳朵。 “嗯是什么意思,你要跟人家结婚,就给我认认真真点,”厉震休的脸上表情微露出几分的严肃之色,思量了片刻后,又道:“三十四的人,也整天没个正经。” “……”厉津衍。 “既然婚已经结了,就别跟我装哑巴,明个儿把人接到家里来坐坐。” 厉震休看着厉津衍那不吭声的像是受教的表情,心底便有火儿蹭蹭蹭的往上窜,可说到底,又觉得自己这么发脾气完全就是给自己添堵。 索性说完后,便挥了挥手,让他快点滚蛋。 “想走就快走,站在这里也碍眼。” 说完,便端起自己的报纸,自顾自的看了起来,压根不再把跟前的厉津衍当那么一回事。 “那我走了。” 厉津衍难得的礼貌了来了一句,不过厉震休也全然不把他这副模样当回事,背对着他,摆手。 厉老太匆匆的从厨房出来,瞧着厉津衍的背影正想要上前把人叫住,便听坐在沙发的厉震休突然出声:“不用叫了,他这是找他媳妇去了。” “啊?”厉老太先是一愣,随即眉眼便弯了起来,几个小跑来到了厉震休的身边,小声嘀咕,“你怎么知道的?” 厉震休抬起眼皮瞧了而一眼眉开眼笑的厉老太,唇角动了动,冷不丁的道:“老陆刚打电话过来,说这臭小子和人家姑娘都把证领了,我还能不知道?” —————————— 医院。 时南的检查时间有些长。 时迦坐在长凳上也不知过了多久,知道面前被覆上了额一层暗影,才抬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她好像只和他说了在医院,可没告诉他她在哪里。 厉津衍也没理她,而是从大一口袋摸出了一根不小的彩虹棒棒糖递到了她的面前。 时迦愣怔的看着面前的这根棒棒糖,木纳了好一会,才抬起头将目光落在厉津衍的脸上,吐出一句:“做什么?” “看到医院门口刚好有卖,顺便给你带的。” 厉津衍的唇角轻轻的扯起一抹弧度,笑意有些深。 时迦好半天其实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当她反应过来,已经伸手接过了那根搁在自己面前的彩虹棒棒糖。 拨开棒棒糖包装纸的时候,她的视线很自然的瞄向厉津衍,冷不丁的出声:“你把我当小孩子了吗?” “我把你当大孩子,所以特意给你选了一根大的。” 厉津衍漆黑的眸子里藏着耐人寻味的意思,黝黑的眼瞳映射出时迦那张消瘦的面颊。 “……”时迦默。 不再理会厉津衍,却很自然的剥开了棒棒糖的包装,搁在嘴边舔了一下。 虽然一个二十六岁的女人坐在医院的长凳上吃棒棒糖看上去有些怪异,可是时迦却能够旁若无人的将彩虹棒棒糖含在嘴边的动作,却又显得无比的和谐。 “我都快忘记了棒棒糖是什么味道了。” 好半天,时迦才默然的抬起头,将视线从厉津衍的脸上扫过,唇角噙起,那笑容显得相当的纯粹:“小时候,家长总不让多吃糖,说是吃多了长蛀牙,那时候还是我妈妈偷偷的给我买过一两回。” “不过那时候她也不怎么多给我买,不是因为怕我爸发现生气,而是怕吃太多糖,对身体不好。” 时迦说着,唇角的弧度突然加深,眉眼也弯了一些,有些怅然的开口:“其实后来的我,也很少给阿南买糖,可能觉得他是男孩子,除了小时候,被他抱着大腿不肯走,硬拽着我买过一次后,就从来没有买过了。” “……”厉津衍默默的听着。 时迦的视线落在玻璃窗上,继续:“阿南有时候看着是像是一个成年人,其实有时候他也就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小时候他虽然早熟的厉害,可是他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小孩子的一面,看到喜欢的东西,眼睛会放光,亮晶晶的,特别的可爱。” 说到了最后,时迦下意识的抿紧了唇,她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吭声。 直到一双大掌覆盖在时迦的头上。 厉津衍的像是哄小孩子似得抚着时迦的脑袋,声音低沉,却相当的认真:“时迦,你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的弟弟?” 时迦的身子颤了下。 厉津衍没等她回答,继续道:“他应该是希望自己去,而你很不放心?” “我……”时迦张口后,又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 厉津衍漆黑的眸子闪烁了一下:“时迦,他迟早也会走上自己一个人的道路,你帮不了他一辈子,他不希望你看这儿他痛苦的样子。” 148.148-偷进过你的办公司,在电脑上植入了病毒 时迦咬着棒棒糖边沿的牙微微的一用力,伴随着“喀吧”一声,原本完整的一个圈,便少了一块。 她将糖含在口中,舌蕾上的甜丝丝的感觉让她整个人有些恍惚。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时迦默念着这样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回应厉津衍,还是在告诉自己悦。 …… 时南出来的时候,作为这次主治医生的白袍男人的眉蹙的有些深。 “我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建议,尽快进行手术。” “情况有多糟糕?”时迦敛了面上的情绪,神情有些复杂搀。 白大褂的医生很自然的扫过面前的时迦,视线很是不经意的落在她跩在掌心的棒棒糖上,神色有些古怪,若不是时迦身后的男人的存在感太强烈,他可能并没有那么快缓过神。 低低的轻咳了一声,才道:“暂时我也不能轻易的下结论,得等所有的单子出来才能说,不过,以目前已经得到的这几份报告看,情况显然不是很乐观。” 医生的话说的很隐晦,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时迦又怎么会不知道时南的病情。 其实按医生话里的意思,恐怕最好立刻安排手术的事宜。 时迦和医生道了谢,便让厉津衍先将时南送回去休息。 回去的路上,时南最终还是因为身体无法负荷而疲惫的在后座睡了过去。 时迦看着时南睡着的模样,心底的情绪翻涌着,可是到底还是没敢打扰他休息。 “你都安排好了吗?” 从刚才一直都没问出口,时迦其实一开始有心想要避开,可是静下心,她却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厉津衍开着车,遇到红灯的时候,自然的降速后停下。 “今天旁晚的飞机。” 时迦一时有些静默,她没想到这么快。 红灯转绿灯的过程中,厉津衍偏侧过头看向时迦,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都完整的被他纳入眼底:“我安排周奕一起过去,赵嫂也会跟过去。” “那你怎么办?” 时迦微微的一愣,没想到厉津衍竟然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愿意陪我回老宅吗?”厉津衍说话的时候,人已经偏侧过头,驱动了车子。 时迦愣了一秒,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响起下午电话里厉言灏的那一通电话,厉言灏的爷爷回来了,她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嗯。”并没有想太多,时迦便应了下来。 回到公寓楼的时候,时南已经醒了,不过除了精神萎靡一点,倒还算可以。 为了怕苏老太担心,时南的病情和这两天的事情,时迦都没有和苏老太提过,她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外婆会因为这些事情扛不住。 —————————— 回到公寓的时候,苏老天正在看电视。 许是看的出神,苏老太都没留意到进屋的几个人。 时迦将时南推到自己房间先休息,又示意厉津衍随意,这才走到苏老太的身边,开口唤了一声:“外婆?” 苏老太的身子颤了下,半天才缓过劲,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身边的时迦,吁了一口气道:“回来了。”话落后,便看到了跟在时迦身后的厉津衍,唇角自然的挂起了笑道:“津衍来了,坐,别光站着。” “外婆。”厉津衍。 “哎,想喝什么?” 时迦伸手拉住要起身的去泡茶的苏老太,径直走到餐桌前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厉津衍。 又给苏老太倒了一杯。 苏老太整个人都不怎么在状态,若不是时迦将水递到老人的跟前,苏老天可能还没反应过来,从时迦手中接过水杯的苏老太勾起唇角笑笑:“外婆要喝水还不会自己倒呀。” 虽然这么说,苏老太还是顺势喝了口。 时迦虽然并不一定能猜出老太太心底想什么,但是苏老太魂不守舍的样子,她却是看在眼底。 “外婆,下午是不是有人打电话过来了?” “你这孩子……”苏老太没想到时迦会这么敏感,叹息了一声,搁下茶杯的同时,摇了摇头,“其实也没什么,外婆刚看了新闻,一时有些恍神了。” “什么新闻?” 苏老太还没来得及回来,正巧是昨日晚间的重复播报新闻。 嘈杂的画面中,江韵被押上警车送到了警局后,才转入主播的界面,简短的话语,便将昨天的事情阐述的清清楚楚。 “唉……” 苏老太叹息了一声,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变的有些不太一样。 “你回来了,正好,外婆正想也有话和你说。”苏老太伸手拉住了时迦的手,伸手轻拍了两下,道,“外婆出来也有些天了,今天便打算回去了,老宅子也没人,也不放心。” “外婆,其实你……” 时迦皱眉,正想要劝,却被苏老太制止住了。 “你别劝外婆了,外婆东西都收拾好了,你给外婆买的东西,外婆也不客气的收下了。” “……” 苏老太看着时迦的表情,知道她舍不得,也知道她担心自个儿的身体,叹息了一身,手掌轻拍着她的手背,叹息道:“孩子,你现在有津衍陪着,不是挺好,外婆一个老太婆,陪着你久了,你准不定还要嫌弃外婆当电灯泡呢。” “以后啊,和津衍好好过日子,等你们婚期定下来,外婆肯定会再来的。” 苏老太说话的时候,视线很自然的朝着厉津衍看了过去,眼神中有着长辈对晚辈的期许。 “那外婆,你等下。” 时迦看着伸手将苏老太的耳鬓的头发捋好,起身朝着卧房走去。 苏老太的视线慢慢的从时迦的背影上挪到了厉津衍的身上,苍老的眼神,有着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洞悉力:“津衍啊,过来坐。” 说话中,苏老太伸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厉津衍顺应的坐到了苏老太的身边,老太太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即便这一刻,老人什么话都未曾开口,可是两人心中都明白。 “江家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苏老太也没绕弯子,把心底的话直接说了出来:“我知道你这孩子有本事,其实一开始,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迦迦这孩子的性子,我也觉得配不上你们家,可是,我也看的出来,迦迦其实挺喜欢你的。” “那孩子其实不怎么会开口把自己的心事给说出来,可是她这孩子的眼神从来不骗人,她每次落在你身上的眼神,奶奶就看的出来,她已经把你留在心底了。” 厉津衍默默的听着,苏老太继续道:“其实外婆没有药怪你的意思,江家的事情,若真是这样,那都怪他们害人害己,不过,外婆就像跟你说个事儿,以后,如果遇到迦迦和她爸闹起来的话,你还是得帮着劝劝,他们毕竟是亲父女,再大的恩怨,若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该说抛弃就抛弃的。” “迦迦的父亲虽然把名利看的太重,但是若说干坏事,那也是不太可能的,要不然,迦迦妈也不会选择他了,我这个女婿,虽然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为他辩驳的,但是,我也最后还是希望他们父女能和好的,尽管迦迦的性格,可能这很困难,所以,我希望你能在边上好好的开导她。” “我会的。” 厉津衍听着苏老太说完,这才开的口,苏老太满意的拍了拍他的手,没再多说什么。 …… 厉津衍和时迦一同将苏老太送到了车站。 检票的时候,苏老太让他们不用送了,自己进去就好,时迦没同意,还是将老人送到了车上,才算完。 直到看着车子消失在出口,时迦才跟着厉津衍回了车上。 一路上有苏老太在,时迦一开始还不好问,上了车,时迦到底还是问出了口:“我外婆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让我好好照顾你。”厉津衍回答。 “……”时迦默然。 “还说了你很喜欢我。”厉津衍继续补充。 时迦咬了咬牙,扑上去狠狠的扭了下男人的手臂:“尽胡说。” 厉津衍没有发动车子,反而因为时迦的动作,胳膊肘一轮,直接将人扯到了自己的怀中。 时迦的身子不由的一僵,在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厉津衍勾入了怀中,他的手掌紧扣着她的腰肢,狭窄的车内,厉津衍抱着她的举动,显然相当的拥挤。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时迦的脸上,时迦整个人都下意识的轻颤了下。 好不容易压下了心底窜起的躁乱,低声嗔怪:“厉津衍,别闹,这里是车站,会有人看到的。” “……”厉津衍好笑的看着时迦迅速蹿红的面庞,嗤笑。 时迦被他的笑弄的有些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笑?”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厉津衍反问道。 时迦被问的一时语塞,默了半晌,才直接忽略了厉津衍脸上那戏谑的表情,将话题给绕了回来:“厉津衍,我外婆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时迦沉默了。 臀下的炙热感让她的脸不由的烧了一下,紧接着,伸手便挣开了男人搁在自己腰上的束缚,坐回了位置。 只是,紧接着下一秒,时迦的后脑勺便被男人的大掌给箍住。 时迦原本要开口的话,硬生生的因为他压下的吻,而彻底的被堵在了喉结处,他的吻很霸道,也来的毫无预兆,时迦的睫毛颤了下,没有挣扎,也适时的回应着他的吻。 两相缠棉,好半天,时迦才得到自由。 “时迦……” 厉津衍喊她名字时,声音中带着一丝清冽的沙哑感,像是一根羽毛,有一下每一下的撩拨着时迦心底的那一处位置。 时迦“嗯”了一身,在副驾驶上坐好。 她没有去看厉津衍此刻看着她的目光,潜意识的想要避开,或许,因为害怕自己那抹羞涩被对方看透彻,而下意识的躲避。 “回去了。” 厉津衍的唇噙起了一抹笑,虽然时迦很快的将头偏了过去,他还是能够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羞涩感。 其实,在他看来。 时迦从来都不是像她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大胆和感\性,她其实本质上还是一个女孩,当年的她带着任性和顽劣的靠近他,如今的她没有了少女时期的任性和顽劣,只有伪装起来的冷漠和孤傲。 可是,当她卸下那层冷漠和孤傲,其实,她只是一个单纯的女人。 回去的路上,时迦好了好几分钟,才压下脸上的燥热。 想到今天的新闻,她虽然并不想多关心江家的情况,却还是问出了口:“新闻里说,江韵被安排做了精神检查,如果被证实会怎么样?” “你是怎么想的?” 厉津衍偏过头,余光扫过时迦。 时迦看着车窗外景物的变化,想到江韵那疯狂的眼神,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她并不会去同情江韵。 在她一次次伤害了阿南后,她便做不到真正的心平气和的对待她。 “如果我说,我希望她一辈子待在精神病医院,你会不会觉得我心狠?” 时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心底其实并不确定厉津衍是否会认同自己的观点。 “不会。” 厉津衍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有那么一瞬,时迦因为他出口的这两个字,突然放松了下来。 而厉津衍话,显然并没有因为那两个字而说完,他偏侧过头,扫了一眼时迦,开口:“其实,你还是比我想象中的善良了一点。” 厉津衍从来不是好人,他若是心狠,从来都不会给人任何退路。 车子驶入公寓楼的时候,厉津衍并没有急着让时迦下车,而是伸手按住了她的动作,在时迦狐疑的视线中,厉津衍开口:“这次绑架的事情,其实是赵齐利用了江韵这个外侄女。” “赵齐?” 时迦皱眉。 厉津衍的表情不变:“周奕的外公,我的前任姑父,也是江夫人的亲弟弟。” “他和你有仇?”时迦虽然对赵齐这个人并不了解,但是从厉津衍的话语中,她多少还是能感受到一丝不一样来。 “如果说,我把他赶出公司的事情,算的话,那应该是……”厉津衍笑笑,看上去有几分开玩笑的味道。 时迦瞧着厉津衍无奈:“你把人从你公司扫地出门了?” “嗯。” “他记恨上你了?”时迦虽然说的是反问句,可是这话听着明显就是肯定句的意思。 厉津衍没有对于时迦的话再继续下去,而是转而道:“时迦,这次他脱手太干净,我怕他会对付你,你自己平时多留意一点。” “我不会有事的。”时迦觉得厉津衍是太紧张了。 厉津衍也没再多说什么,他开口只是想给时迦提个醒,他倒不是真的害怕赵齐有那个能力伤害到时迦,但是多少还是顾虑对方会不会真的下阴的。 正当两人要下车的同时,一道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厉津衍的手机。 是季恒打来的。 “什么事?” “公司内部的系统出了一些问题,应该有人偷偷的进入过你的办公司,在你的电脑上植入了病毒。”季恒的声音鲜少的带着严肃的口味说着。 厉津衍蹙眉,表情上的神色不变,可是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却划过了一丝倏然冰冷的气息:“查过监控吗?” “昨晚的监控被人黑了,暂时还不知道能不能查看。” 另一端的季恒的心情并不那么的愉悦,毕竟,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状况。 鼎创集团虽然不至于在系统软件上是全国第一,但是却也是相当严密的,能够了解公司内部这么多讯息的,想来,也不可能真的是外人。 季恒思索了下,还是将这个话给说了出来:“津衍,我怀疑是公司内部的高层。” 149.149-嫂子,我看着这戒指的款式都老的掉渣了(5000+) 时迦早已在厉津衍接起电话的时候,已经先一步下了车。 她默默的靠在车门旁,旁晚的风刮过她的面颊,带着丝丝的凉意,清冷的从脖颈窜入肌肤的瞬间,足够让人混沌的大脑一瞬间清明。 天宇间的晚霞很红,像是在天空烧出了一片火海。 时迦整个人的思绪起起落落,被拉的有些远,她半垂着眼帘,就那么靠着。 隔着车窗,只能依稀的听到男人那并不长的几个音符。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厉津衍挂了电话绕道她的身边,一双大掌,很自然的探上了时迦的额头,让整个人还处于恍惚状态的时迦有那么一秒显然没反应过来搀。 “在想什么?” 厉津衍的声音相当的柔和。 “没,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时迦虽然没有要去听他电话的意思,不过他显然也没有多要避讳的意思,自然也能零碎的听到一些。 厉津衍没有就着时迦的话继续,而是伸手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额,声音醇厚感清冽的开口:“先上楼。” 时迦点了点头。 …… 时南的身体状况不好,送苏老太太去车站,时迦便也没有把时南叫醒。 她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了,时南虽然看着能吃能走能笑,可是时迦却并不认为,这样的时南身体状况有多好。 时迦是一个很能忍耐的人,而作为她的弟弟,在这一方面,或许比时迦更有过之,时南虽然只是一个未成年,可是他内心的强大,却绝对是超乎所有人的,就好像,即便下一秒他会晕厥过去,前一刻他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在还有意识的情况下倒下。 打开公寓的大门的时候,时南已经醒了。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站在客厅喝水,一米七几的个子,却看上去相当的疲态,他的手掌支撑着桌子的边缘,像是要以此来支撑自己全身的重量一般。 可当他明显有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脚步声的时候,却又很快速额将手从桌子的边缘抽回,尽可能的站直了身子,转过了身。 “姐,外婆走了?” “嗯。” 时迦没有去刻意的提及时南刚才那些细微的动作,而是转而道:“这次要带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嗯,也没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就是几件衣服。” 时南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扬起一抹笑,只是,笑容还没有完全在他的脸上绽开,便听到从他嘴里闷声传出的一阵轻咳声。 时迦上前为他顺气,手掌一下下的轻拍着他的背:“阿南,你真的不想要姐姐去吗?” “等我手术成功姐姐再去照顾我吧。” 时南伸手捂住嘴,压下喉间异样感,这才出声。 时迦没吭声,默默的看着时南,选择了静默,公寓内一时倒因此变得有些安静了,时南抬起漆黑的眸子,视线很自然的朝着厉津衍的方向看了过去。 ———————— 时南是晚上九点十分的飞机,从江城直达京都。 用了晚饭出来,时南一路上相当的安静,甚至瞧着还狠精神的玩起了手游来。到达飞机站的时候,周奕和赵嫂已经候在那里,机票什么的,显然都已经准备齐全。 空旷的机场内,人影穿梭,到达登记点的时候,时南给了时迦一个拥抱。 相拥的那瞬间,时迦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从时南身上传递而来的炙热感,他的体温很温暖,有那么一瞬,时迦觉得自己的心,因为这样的体温被彻底的安抚。 “姐,我走了。” 时南慢慢的松开时迦,没有了那嚣张跋扈的声音,此刻的时南看上去真的就好像一个才跨入十七岁的少年,连笑容都让人觉得无比的那般的纯粹。 “我会帮忙照顾好他的。” 周奕立在时南的身边,平日里向来清冷的少年,此刻的脸上倒是有了一丝的严谨之色。 虽然一张苍白的面庞看上去并不具备多少的信服力,可是他的眼神,却是坚定不移的。 “谢谢。”时迦出声。 一直立在一旁的赵嫂似是想起了什么,出声道:“厉先生,大白的猫粮我放在了左边的橱柜里头。” 厉津衍点头,算是将赵嫂的话记下了的意思。 “姐,你好好照顾自己。” 过安检的最后一秒,时南还是转过了身,对着立在远处的时迦喊了一句。 时迦的唇角轻轻的扯动,对着离开的时南挥手,周围的喧闹声,有那么一瞬,被时迦隔绝在了耳畔外。 她停下手,垂在身侧,黑白分明的眼眸直到看不到人影,才一点点的抽回。 “其实,有时候我也会在想,是不是我把阿南看的太紧了。” 时迦杵在原地没有动,心底有些恍惚,她想起这些年,她一直让时南跟在自己的身边,无论什么事情,她总不是那么放心让他一个人去处理,而这一次,是她第一次,听从了他的要求,选择让他自己去面对。 厉津衍偏头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没有起伏:“要不要再去吃点东西,晚饭也没见你怎么吃。” 时迦转过身,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江城的机场离市中心的位置有点偏,开车起码也要三十分钟才能回市区。 厉津衍将车子开到了鼎创大厦旁的一条小吃街。 虽然已经临近十点,不过江城的夜市一向繁华,这个点虽然人不算巨多,却还是不少,经常会有一对对的情侣从街道经过。 特色小吃餐厅的店面虽然不大,可是来这的客人却不少,即便已经过了晚餐时间,依然有三分之二的位置已经坐了人。 当厉津衍推门而入的时候,挂在门上的铃铛很是清脆的响起。 时迦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 对于身高并不算高的时迦而言,虽然位置可能显得有些拥挤,可还算适应,不过,让厉津衍这样一米八五左右的男人坐在狭小的位置,便明显有些牵强了。 甚至,在厉津衍坐下的那一瞬,时迦规矩的并和的搁在桌下的双腿因为男人的落座,而很自然的碰撞在了一起。 “会不会不舒服?” 时迦抬头看着跟前的厉津衍,开口。 坐下后的厉津衍倒是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任何的不适,淡然的结接过了服务生的菜单后,抬头看向时迦,将菜单搁到了时迦的面前:“还好,你想吃什么。” 看着面色无丝毫一样的厉津衍,时迦也没再多说什么。 目光在菜单上浏览了一圈。 厉津衍的双腿交叠而坐,一声内敛而沉稳的气息,让立在一旁的服务生频频侧目。而且,不仅仅是服务生,自从厉津衍出现在店内的一瞬间,店内的客人便总是下时不时的将目光朝着他们这边投来。 甚至还有鼎创的员工早在前几秒,便认出了厉津衍的身份。 惊叹的用时,压低了声音对自家好友嘀咕:“喂,那不是我们公司的厉总嘛,哇,他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对了,那女人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见过没?” “啊,我想起来了,这女的我见过,上次在公司看到过。” “天呐,该不会是厉总的女朋友吧?”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厉总一向低调,说不定人家现在都有老婆了。” “瞎说,我看也就女朋友的关系,你仔细看厉总和那女的无名指,连结婚戒指都没有,哪里可能结婚了。”其中一个女人嘀咕否认。 “那也不一定啊,说不定人家俩是隐婚呢!”另一个说着,突的伸手拍了下对面好友,小声惊呼,“哇,没想到厉总那么严肃的一个人,竟然会做出这么温柔的举动来。” …… 时迦虽然一向对什么事情都淡定自若。 可当本就距离不算远的位置,两个女人忍不住在那里喋喋不休的议论着她和厉津衍的关系的同时,厉津衍又彷若无人的帮她捋了下脸盘的发丝时,她真的有那么非常微妙的感觉。 只是,当她抬头想要警告男人收敛一点的同时,却没想到,男人的手却极快的抽了回去。 “厉津衍,你是故意的吧。” 时迦的耳力虽然很好,可是,厉津衍的耳力应该也不差。 她能听见的,向来,厉津衍也不可能听不到。 厉津衍对视上时迦投来的视线,轻描淡写的道:“为什么要故意?” “……”时迦的唇角噙着一抹冷笑。 对于厉津衍不答反问的态度,表示很质疑。 不过厉津衍对于她的反应显然是早就预测到了一般,并没有对她的冷笑报以任何的态度。 反而是夹起刚上来的菜添到时迦的碗碟里:“不饿吗?” 时迦其实倒也算不上生气,只是对于厉津衍这样的行为表示不能理解,不过他不开口解释,她也相当从容。 他夹菜,她也悻然接受的吃下。 不过,吃到一般的时候,时迦似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向厉津衍:“我突然发现,我嫁给你,有些亏。” “嗯?”厉津衍抬眸与她对视。 时迦笑,轻巧的抬起自己的左手,意思并不难猜。 而厉津衍一向不笨,哪里能看不懂。 “戒指?”厉津衍失笑的看着她。 时迦也笑,不过表情多了几分的戏谑。 “戒指不是一直在你哪里吗?”厉津衍搁下手中的筷子,眼神顺着时迦的面容下挪,落在了她的脖颈处,再次出声,“拿下来。” “……”时迦愣了一下。 垂下头,从自己的脖颈上将那条银链子抽出来,而上面,一枚戒指的确厉津衍所说的安安静静的挂在上面,时迦笑了笑,再次抬头的时候,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子里,正好映着厉津衍那平静中带着一丝浅笑的面容,唇瓣微动:“厉津衍,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磕碜了?” 虽然是反问的话,不过时迦却没有真的因为厉津衍的话感到不悦,而是唇角噙笑的伸手将脖颈上的链子取下后,将那枚并不光鲜亮丽的戒指拿了下来。 搁到了厉津衍摊开的手掌上。 厉津衍默默的伸手执起时迦的左手,戒指在他的掌心变幻了一个方向后,他亲手将戒指套上了时迦的无名指上。 “满意吗?” 他的声音不算响亮,可是却足够的清晰。 那极具低沉而蛊惑的嗓音,足够让很多人为止心跳加速。 时迦挑了挑眉,那从骨子里表现出来的慵懒让她看上去有些危险,不过,到了最后,她却只是微笑:“满意。” 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这戒指是她选的不是吗? 就像眼前的这个男人,选择他的人是她时迦,她对自己选中的男人同样满意。 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手机的震动声响了。 厉津衍看了一眼手机,是季恒的短信。 ——在哪? 两个字,简短的没有任何多余的词汇。 厉津衍没有立即回,而是停下了用餐的动作。 这时候的时迦也吃的差不多,视线早扫过厉津衍后,用纸巾擦拭了下,便起身:“你要在公司忙很久?” 厉津衍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道:“大概半个小时。” 时迦说:“那我等你一起回去。” 厉津衍嗯了一声,也没再多说,推开椅子起身。 —————————— 虽然距离鼎创没有多少的距离,厉津衍还是将车子开进了鼎创的底下车库,从车库的直达电梯直接上了顶楼的办公室。 公司还在放假期间,明后天才会陆续开始上班。 所以,办公大楼内也没什么人,再加上这个点,年中加班的员工也早就下班了,除了季恒和被季恒找来的十三,倒是也多余的人。 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的瞬间,十三便一眼瞧见了跟在厉津衍身后的时迦。 那眼神更是跟雷达似得,一眼便瞄见了戴在时迦无名指的戒指上。 只是,随着距离拉近的时候,十三再次看向自家老大的眼神,明显带着几分嫌弃的味道:“哥,和给咱们嫂子的戒指是不是太寒颤了,抬掉份儿了。” 厉津衍眸逛清冷的扫了一眼唠唠叨叨的十三,没有开口的意思。 可时迦却笑着开口:“我喜欢就行。” “咋?嫂子这戒指你选的?”十三有些大跌眼镜的看着时迦面上的表情,一双眸子来来回回的在时迦的面上和手指上来回的打转。 漆黑的眼眸子里,更是涌动着一抹不敢置信的味儿来:“嫂子,我看着款式都老的掉渣了,你怎么就看上这款了,你难不成这是给哥省钱?我哥的身价,你怎么着也得让他给你买个大钻戒才对嘛!” 时迦挑眉,看着十三那活络的性子,眉梢的情绪很淡,另一只手却很自然的抚上了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戏谑道:“我要是选个太贵的,别人不盯上我手指头了?” “……”十三咂舌,整个人陷入一种无奈状态中。 这边十三和时迦正聊着。 另一边的季恒已经和厉津衍把事情说的差不多。 不过,显然十三的话到底还是太呱躁了,引来了某BOSS的不满,厉津衍蹙眉,视线终于在数秒后朝着这边投了过来:“十三。” “啊,哥,什么事?”十三听到厉津衍的身影,动作迅速的扭过头,看向正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 厉津衍面色平静无波,可是一双黑眸中却染上了一丝浮动的情绪,被他握在手中的笔轻巧的转了下,随即不动声色的用那钢笔扣打着桌面,没有开口,可十三却已经会意。 根本也顾不得和时迦讨论那婚戒到底多么的“不值当”,人便已经一溜烟的跑到了厉津衍的跟前。 “哥,是不是电脑又出撒问题了,给我一分钟,马上给你搞定。” 150.150-“好,我搬去和你一起住。”(5000+) 厉津衍也没否认,由着十三将桌案上的笔记本挪了一个方向。 十三平日里一向吊儿郎当的,不过在电脑方面的成就,却是让人不容小视的,各种编码程序,在他的手中都可以快速而熟练的运转。 “你们要喝什么?” 时迦的视线掠过办公室内的茶室间,索性起身开口对三个男人问了一句。 “嫂子,咖啡,谢谢。” 十三的手指快速的在键盘上敲打着,眼皮也没抬一下,却是很利索的出了声,只是,如此这般的他自然也没有留意到身边投来的那一抹短暂的目光搀。 季恒轻咳了一声,见十三根本没领悟,顿觉无奈,不过,在视线扫过厉津衍那平淡的面庞时,见后者并无异议,也便开口:“一样,谢谢。” 时迦点头,记下,转而看向厉津衍,而男人的视线也正好在这一秒朝着她投射了过来,漆黑的眸子定格在时迦的脸上,唇微动:“随便。” 时迦挑了挑眉,精致的面容上表情很淡。 留下一个“行。”后,便转儿去了茶室间。 …… “你俩登记过了?” 作为律师,季恒的眼力一向极好,在时迦进来的一秒,他便留意到了厉津衍和时迦两人间的变化,不过,他和十三大大咧咧的性子不同,不会那么火急火燎的就把事儿给捅的热火朝天。 厉津衍的目光从时迦的背影抽离,茶室间距离他们的位置相隔足有十多米的距离,季恒的声音显然漏不到时迦那儿去。 “嗯。”视线在季恒的身上停驻了一秒,算是回应的发了一个单音符。 他的面容相当的平静淡漠,任谁都无法从其脸上多看出一个多余的表情来一般。 季恒挑眉,眼神中闪过一丝笑:“你求婚的?” 厉津衍沉默,可视线却很犀利的在季恒的脸上打了一个圈。 那眼神,毫无疑问,已经告诉了季恒答案。 “时迦向你求婚的?” 季恒说这话的时候,相当的玩味,明眼人一听便能从其听出戏谑的味道来。 厉津衍目光睨扫过去,轻嗤一声:“你打算拿我消息赌多大?” “赚钱不容易,你总得让我赚点外快吧。” 季恒的面上不变,心底却经不住的想要哈哈大笑。 “你很缺钱?”厉津衍出声,“你的事务所,每月的利润应该都比这来的多吧。” “兄弟们这不都对你的终身大事非常关心嘛。” 季恒啧舌道,在江城,就他们这一圈子的人,没有哪个人对厉津衍的感情状况不好奇的,而季恒作为厉大BOSS的御用律师,关于这些小消息自然是灵通的不得了。 当年厉津衍没回过还好,自从他回国后,圈子里偶尔的那几个大大小小的赌注就跟厉津衍划分不开了。 凡是跟厉津衍关系稍微有接触的女性,都被一圈子的人儿给扒的不像样子,什么,这女的想要追厉老大的可能性,这女的会不会自个儿送厉津衍的床上,都被拿来下过赌。 而现在,最流行的话题和赌注,自然是逃不开,厉老大和时家姑娘是否会突然闪婚的可能性上。 这赌局刚开始,作为精明人的季恒自然很感兴趣的到厉津衍的面前来寻一个靠谱的答案了。 “十三,你不是最知道你那几个哥们儿的心思嘛,你来说。” 季恒跟丢皮球似得,将这个事儿直接丢到了十三那儿。 “嗯。”十三应了一声,随即敲击着键盘的手指却突然一顿,抬眼朝着季恒瞄去一眼。 原本其实没咋个上心眼前俩爷儿的话,这会儿却很是正儿八经的开口对厉津衍道:“哥,老季最近看上了一个软妹子,不过那软妹子相当的爱财如命,所以,您说的还真没错,他最近相当缺钱!” “……” 季恒的脸瞬间变化了。 “你又黑我电脑了?” 虽然是疑问句,不过季恒的话却明显表示出了肯定的意思。 十三嘿嘿的笑着。 那模样,相当的贼,看的季恒那是一个牙痒痒。 厉津衍倚靠在皮椅上,清冷的黑眸落在十三的身上,手中的钢笔却在下一秒毫无预兆的丢在了十三的脑门上,声音清清冷冷:“要是电脑再被黑一次,你自己看着办。” “哥,你这是要谋杀啊。” 十三捂着自己被钢笔砸中的脑门,嗷叫了一声,抗议。 厉津衍没再坑声,季恒更是乐呵的在一旁看起了笑话。 不过,闹腾归闹腾,正事还是得继续。 在十三无奈的再次清理起那电脑的同时,季恒很快速的再次转入原先中断的话题:“津衍,监控已经恢复,不过应该是被处理干净了。” “不过虽然没有证据,不过却还是在排查加班的人当中,发现了赵齐的人,算是之前的漏网之鱼。” 季恒把大致已经知道的讯息说了一遍。 厉津衍姿态微显慵懒的靠在那,神色清冷,单从表情上来看,根本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到底是怀揣着何种想法。 “不过,津衍,这个人还有点特殊,她也算是你姑姑的人。”季恒沉默了半晌后,还是将原本不打算说出来的话,也说了出来。 “你觉得,这件事情和我姑姑有没有关系?”厉津衍将搁在中指和无名指间的烟在骨结处转了一下,抬眼看向了季恒。 季恒的眉微皱,心底咯噔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一开始没想到这个可能性。” 他实话实说的开口,因为厉津衍和厉夏的关系也算的上是相当的不错的姑侄俩,他在一开始便忽略了这个可能性。 可被厉津衍这么一提,他跟着也便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这件事情,很可能和厉津衍的姑姑,厉夏也有一定的关系,毕竟,厉夏虽然在国外,但到底还是厉家的人,厉家的人虽然不一定非要掌权,可却好似厉家的人骨子里都有那股傲劲,若是有了某些目标,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姑姑这边先搁着吧,盯着赵齐那边,多留意一下他那新公司那边。” 厉津衍让自己整个人陷入皮椅中,伸手扯下领带后,随手解开了由上往下的两颗纽扣。 “行,我会留意。”季恒应声。 这会儿,十三也正好敲下了最后一个键,收工。 再次将电脑推到了厉津衍的面前,道:“这次我打包票,电脑里的病毒全部清理干净了,而且我也适当的再次加强了系统,下一次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被人破解。” “没有下一次。”厉津衍申明。 十三一噎,立马伸手拍了下自己的嘴皮子,呵呵笑着:“我保证,没下一次了。” 季恒在一旁笑,那模样看着有点像狐狸:“要是有下次,你老大一定会毫不吝啬的让你把电脑拆了吞肚子里去。” “……” “那是你在一旁老是出馊主意。”十三抗议。 笑闹中,时迦已经端着现磨的两倍咖啡走了出来,分别递给了十三和季恒。 “谢谢嫂子!” “谢谢。” 看着一一被俩人结果的咖啡,厉津衍对着时迦投去一瞥,那意思像是在说:我的呢? “两只手拿不过来。”算是解释的开口。 时迦说完后,再次去了一趟茶室间,等她再出来,手中多了两个杯子。 只是,这一眼看去,当看到透明玻璃杯里的东西时,十三顿时有些傻眼了,甚至连一向特别能装的季恒都噗嗤一下子笑出了声。 时迦的表情不变,从容的将手中热过的牛奶递给厉津衍:“喝吧,和我一样。” 厉津衍不置可否的接过牛奶,视线清清淡淡的扫过憋着笑的季恒和长着嘴巴足以能咽下一个鸡蛋的十三,被扫视的两人显然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表情,纷纷将脸上的表情全部收敛了起来。 “怎么会有牛奶?” 厉津衍倒是没有太让时迦失望的喝了一口。 时迦也跟着喝了几口,见厉津衍问,便也实话实说:“里边有罐装的奶粉。” “……”厉津衍。 “噗——”埋头喝着咖啡的十三当场一口喷了出来。 幸好不是对着厉津衍,而是对着桌案,要不然十三觉得自己一定会死定了的。 一旁的季恒抿紧唇,将含在嘴里的咖啡咽下去,将手握拳搁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恰到好处的掩去了唇角泄露出来的笑意。 “十三。”厉津衍蹙眉。 十三的背脊一僵,利索的抓纸巾将被自己弄脏的桌面擦干净。 厉津衍的表情只是黑了一秒,便已经恢复平静,再抬眼,便看到了时迦敛起的唇角,眉梢蹙了下,对于时迦刚才的行为,表示很怀疑:“很好玩?” 时迦没有收起唇角的笑意,而是很淡然的开口:“这世界上也没规定成年人不能喝奶粉的。” “那是给厉言灏喝的。” 厉津衍出声,他倒是忘记了这一茬,当初厉老太知道厉言灏喜欢喝牛奶,便也在公司这边倍上了一份。 “嗯,我猜到了。”时迦回答。 季恒原本只是憋着没让自己笑出声,不过因为实在憋不足,反而因此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一时间,缭绕在厉津衍身边的气压像是骤然掉了几个档次。 季恒敛了敛唇角的笑意,伸手拍了拍厉津衍的肩:“人家那是为你好,知道你胃不好,不能喝咖啡,你也别黑着脸,小心把人吓跑了,到时候要将人追回来的那还得是你。” 厉津衍的眸子黑了黑,视线扫向季恒,后者被这一瞪,原本还想要劝说的话这会是真真切切的卡在了喉结处。 “你很闲?” 季恒忙摇头,随即便迅速的搁下了手中的咖啡杯,对着十三使了一个眼神:“走了走了,咱们都是有自知之明的,就不在这里当电灯泡了。” 十三立马会意,也跟着附和,说完后,两个人便一溜烟的闪了人。 办公室的门被一声不算轻的力道给合上。 时迦蹲着牛奶杯靠坐在办公桌的边缘,视线落在厉津衍的身上,视线顺着男人的喉结一路滑倒那解开的纽扣上,锁骨位置的肌肤因为厉津衍的动作,暴露无遗。 “好看?” 厉津衍眯眼,时迦笑说:“还不错。” 只是,还没等她的话音落下,一只大掌却顺势截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给扯到了怀中。 时迦的臀就那么直接坐到了男人的腿上,手中的牛奶险些因为这一动作,而泼出去,也幸好时迦喝的差不多了,才堪堪没让画面变得更糟糕。 “厉津衍,你放手!” 在感受到腰际的大掌放肆游走的瞬间,时迦原本还能带笑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的裂痕。 “那要看你怎么阻止我。” 唇角勾起的弧度一点点的被拉大,男人漆黑的眸子里,泛着一丝笑意,不过这丝笑意中,明显带着一丝对刚才那事儿的报复。 “我看你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要脸有用?” 厉津衍笑的有些冷傲。 时迦被他的话堵的一时默了,索性不顾男人那肆无忌惮的动作,端着牛奶继续喝。 突兀的,手中的被子被快速的抽离出了她的掌心,后脑勺上被突然压上了一只大掌,短暂的一秒间,唇瓣上便多了一个温软的东西。 厉津衍的吻霸道而具有侵略性的撬开了时迦的唇,还未来得及吞咽的牛奶也被男人夺走了一半。 时迦的呼吸有些喘,她做梦也没想到男人竟然会来这么一下。 一时间,被吻的整个大脑一阵晕眩,就好像本该属于她的氧气被面前这个狂妄的男人连带着夺取了一半似得。 “唔……” 时迦伸手想要推开厉津衍,可是搁在腰上的力道哪里是她能推动的。 含在喉咙口的牛奶因为这个吻,而吞咽不得。 “咽下去。” 清清淡淡的三个字,像是被刻意的加上了一丝惑人心弦的感觉。 时迦的唇被松开,吞牛奶的动作也因为太急,而促使时迦被呛得不轻。 她剧烈的咳嗽着,一张算的上精致的面容上因为这几声咳嗽,而涨红。 “喝这么快做什么?” 厉津衍顺势帮时迦拍背,看着她一连的咳嗽,虽然在笑,可是眉心倒是也跟着蹙了起来。 “厉津衍,你不是不喜欢喝吗!” 时迦抬起头,好不容易顺过了气,脸上的表情根本算不上好。 “你要是这样喂我,我倒是不介意多喝点。” 厉津衍见她缓过气,冷傲的面容上,笑的有些深:“你刚才不是想让我喝,我现在不是听你的话,乖乖的喝了。” 时迦一时被堵的哑言,黑白分明的眼眸子狠狠的瞪着厉津衍。 “放手!” 厉津衍脸收了原先的笑,不再戏弄她,可是搁在她腰上的手却并没有松开:“时迦,搬去和我住。” “……” 时迦愣了一愣,没有想到厉津衍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这应该算是旧事重提,时迦还记得自己答应过厉津衍的话,只是,没想到,他会这时候提出来。 厉津衍没有催促她回答,只是将她固定在自己的怀中。 时迦也由着他抱,黑迎着男人的视线,最终还是主动上前吻了下男人的薄唇,答应了下来:“好,我搬去和你一起住。” “嗯。”厉津衍回应着,手掌却再次扣住了时迦的后脑勺,让她原本要抽离的动作不得不被迫中止。 彼此间的呼吸又一次的缭绕在了一起。 时迦感受着胸腔内的跳动。 感受着男人唇齿间的体温,没有反抗的选择了迎/合。 151.151-你儿子把人带回来了,你别太凶,把人吓跑了 时迦到底还是搬到了厉津衍的别墅住了下来。她的东西并不多,除了挂在衣柜里的换洗的衣服,时迦将大部分的衣服都留在了自己的单身公寓。 没有复杂的程序和过程,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和迅速。 其实时迦一直是一个精神相当敏感的人,也因此对于一个环境都要有一定的适应能力,不过,厉津衍或许是一个意外。 意外到,明明是全然陌生的地方,被他拥着的瞬间,她能安心的进入睡眠状态。 …悦… 春节后的第一个星期六,初六。 时迦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天色还朦胧的没有彻底的敞亮搀。 回忆着梦境中的画面,她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偏头的时候,男人还在睡梦中,时迦小心翼翼的将男人的搁在自己腰上的手挪开,随意的套上了一件衣服便起来了。 下楼喝了口水,上楼的时候,时迦的心思动了动,回房间的时候,先去了一趟画室。 …… 再回卧房的时候。 时迦捧着画板静坐在床沿开始画画,没有用颜料,时迦只是单手拿着一只素描笔,指尖快速而灵活的在画板上的素描纸上滑动着。 她的手指纤细而修长,那只起起伏伏的手,应该没有人会去质疑她的漂亮。 就像时迦这个人的模样,那般的鲜明。 “沙沙”的笔声在室内相当的安静。 当时迦正准备收笔的时候,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厉津衍的视线漆黑而幽深的落在时迦的面庞上。 “画什么?”厉津衍显得有些明知故问的出声。 时迦收了笔,挑眉迎视上他的视线,睡梦中的男人虽然面容不改,可明显要比睁开眼来儒雅的多,厉津衍有着一双锐利的眼眸,当他睁眼看着你的时候,能够清晰的让你感受到他周身无形中膨胀的气息感,让他整个人在瞬间多了一股魄力。 “画睡美人。” 时迦的脸上绽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抓着画板的手轻巧的转了一个方向,让已经从床上起身的男人能够看清画板上的内容。 一幅画,简单的铅笔画,即便只是单一的色调,厉津衍还是能从这副画中看出认真来。 画面中的男人,赤、裸着胸膛,被子半掩,带着几分的神秘,又魅惑的感觉。 “怎么样?” 时迦笑的有些戏谑。 厉津衍没有立刻吭声,而是有片刻的静声,他抬起眼皮将视线从画上挪开,落在时迦的脸上,彼此间的距离被拉近,他突兀的一勾手,毫不犹豫的将面前笑的一脸狡诈的女人给扯入了怀中。 炙热的呼吸吹拂在时迦的面庞上,带着一丝痒意,她下意识的动了动脖子,却听厉津衍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那低沉而被刻意收敛的嗓音,像是一道电流一般的直接击在了时迦的心坎上,“别引我,时迦。” “我可什么都没做。”时迦将画板搁在两人的中间,唇角上扬。 厉津衍的大掌却很固执的将搁在两人中间的画板抽离搁在一旁,带着时迦一个反转身,将她压在了床上,醇厚的嗓音带着几沙哑:“那就当是我……” 时迦被他紧紧的攥在怀中,一时间不能动弹。 他的声音一时间让时迦并没有听的太真切,想要继续去听,男人的声音却已经落入了尾声。 “厉津衍……” 时迦的嗓音带着几丝沙哑,莫名的喘息让她喊出他名字的音符变得有些微妙,“你刚说什么?” “想吃你……” 他笑,眼眸中像是藏着什么,可又根本没有让时迦看清楚的机会,因为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男人的吻便压了下来。 没吞噬的光线,时迦的眼前一晃,还有男人那似梦似幻的低喃。 “时迦……” “嗯?” 她哼了一声,唇被堵住。 下巴被一双大掌扣住的同时,时迦深处纤细的胳膊勾住了男人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拉的更紧,她也主动的吻着他,像是要用尽全力的那般。 她的唇划过他的唇,又张口狠狠的咬了一口。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投射进来。 落在缠扰在一起的两声身上,悄无声息。 —————————— 一切落入尾声的时候,时迦的身子突然一阵悬空,被厉津衍拦腰抱进了浴室。 浴缸内的水一下子漫过了时迦的身子,也同样漫过了厉津衍的身子。 时迦将自己光溜溜的脚趾头从泡泡里抬起,然后轻巧的搁在浴缸的边沿,男人的黑眸闪烁了一下,在她抽回的时候,一把拽着了时迦的脚,一伸一拉,将原本距离自己还有些远的女人给拽到了自己的怀中。 平日里还不觉得,被拽住脚的时迦因为厉津衍的这个动作,一时觉得痒的不行。 “你放手。” 时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促狭和窘迫,对着厉津衍便瞪去一眼。 “怕痒?” 厉津衍抓着她的脚踝,修长的大掌也没有收敛的意思,更是在她的瞩目下,直接用手挠了一下。 时迦痒的想要将脚缩回去,可是男人的手掌的力道哪里是她挣脱的了的。 她整个人都经不住颤了颤,咬牙,声音有些恶劣:“快放手!” “不放。”厉津衍简短的吐出两个字。 时迦有些气结,用另一只脚在水里狠踢了男人的大腿一脚:“放不放?” “想知道我看上你哪点吗?” 厉津衍将她整个人拉到了自己的怀中,让她的背靠在自己的怀中,时迦想要挣扎,可被男人固执的用大掌一把死死的按住了,时迦嗤笑了一声,也便没有继续,而是将背脊依入男人的胸膛。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看上我哪点?” 时迦的声音很清丽,低低的,却也很清晰。 “不过你当心了,万一说的不让我满意了,你看着办。” “嗯?”厉津衍嗤笑了一声,挑眉。 时迦偏侧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眸子扫国他染着笑意的眼睛:“怕了?” 厉津衍没有开口说怕还是不怕,而是伸手将她的双手攥在自己的掌心,声音很低:“一开始是你的眼睛吸引了我,时迦,你是一个坏女孩。” “哦……” “……” “你喜欢坏女人?”时迦不置可否的反问。 厉津衍顿了顿,才道:“你是第一个让我动容的坏女人。” 时迦拨弄着男人的手指头的动作微微顿了下,有那么一瞬,时迦只觉得整个胸腔内的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一般,她好不容易的压下的那股从心底蔓延而起的心悸,突然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状态中。 “不高兴?” 厉津衍看她没吭声,漆黑的眸子顺势落在她的侧脸上,低声问。 时迦抿起唇,胸腔有规律的起伏着,好半晌,她才出声:“厉津衍,你是最让我惦记的一个男人。” “嗯,什么意思?” “你明白的那种意思。”时迦的唇角噙起一抹笑,随即突然转身在厉津衍的唇上落下一个吻,轻轻浅浅的,没有深入,只是像蜻蜓点水那般。 “嗯?” 时迦表示怀疑的将视线落在男人的脸上,最终不得不先做出妥协:“你美色太誘人,让我惦记了呗。” “嘿。”男人轻轻的嗤笑了一声。 伸手在时迦的鼻子上捏了一捏,才道:“起来,陪我回老宅。” 时迦愣了一愣,随即想起了什么,点头。 —————————— 车子一路行驶向郊区的位置。 窗外的景物变化着,时迦的心境突然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竟然紧张了? 这个认知,让原本还坦然自若的时迦有那么一瞬间,彻底的不淡定了。 她扭过头,看着开车厉津衍,心底有些唏嘘,嘴皮子忍不住开始来找话题平息心底越来越慌张的情绪:“你爸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其实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连时迦自己都觉得这问话相当的矫情了。 “不会。” “这么肯定?”时迦笑。 厉津衍:“我爸会接受你的。” 时迦没再吭声,因为车子已经驶入了一条岔路,而一个座落在郊外的宅子,也很自然的映入了时迦的眼帘。 车子停下的时候。 一抹身影便从里头走了出来。 厉老太太挂在脸上的笑容有些甜,侧身对着身旁的保姆说了一句什么,便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妈,我回来了。”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厉津衍对待厉老太太的态度,连时迦都看的出来,其中的诚意有多大。 “早就让你把人带回来了,时迦长的这么漂亮,早就该让我见见了。” 厉老太太的目光落在时迦的脸上,上上下下的瞧着,眼底的光芒更甚,这么多年,难得有一个让厉小子看上的,都三十四岁的人了,心底自然对于这件事情,相当的高兴。 “迦迦啊,你来就好,还带什么礼物,真是的,津衍不是我说你,迦迦已经是你媳妇了,弄什么做的这么客道。” “应该的,伯母。”时迦其实有些窘迫,她一向是一个性子冷的人,和长辈接触的机会还真不多。 一下子,有些适应不过来面前的局面。 “这个称呼不对,迦迦,你得和津衍一样喊。” 厉老太瞧着面前变得有些拘束的时迦,眉眼弯弯,笑的有些狡诈。 时迦下意识的朝着身边的了厉津衍看去一眼,后者笑的一脸从容。 那模样,让时迦又好气又好笑,最终红了下脸,顺势开出了口:“妈。” “哎,好好。”厉老太瞬间有那么一种得偿所愿的感觉,也不去看还杵在一边的厉津衍,拉着时迦就朝屋子里去。 一边走,还一边对着老宅子离喊着厉老的名讳。 厉老本就在客厅看报纸,虽然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不过其实外头的动静他却是早就听得相当的真切了。 听到厉老太的叫唤声时,厉老的眉心微微的蹙动了一下。 一张报纸,看了半天,都愣是最终没看进去一个字来。 这顿时有那么一瞬的闹心涌上心头。 所以,在厉老太跨进大厅的那一瞬,厉老的一张本还清冷的肃目的表情突然变得相当的严谨,对着厉老太便是一阵轻咳。 “咳咳。” “你儿子可把人带回来了,你别太凶,把人吓跑了可不好。” 厉老看着眼前那一脸紧张兮兮的厉老太顿时一阵无语,沉默了半晌,才冷不丁的开口:“知道了,我有分寸。” …… 时迦跟着厉津衍进了大厅,换了鞋。 这辈子,她还是第一回感觉到这样紧张的感觉。 一时间,不管做什么都变得相当的局促。 “爸。”厉津衍在看到起身的厉老时,顺势唤了一声。 “嗯。”厉老戴上眼镜,视线在厉津衍的脸上扫过后,很自然的落到了站在厉津衍一旁的时迦的身上,迈入七十岁年龄的厉震休的眼神自然有着一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场。 即便时迦离的不算近,那给人的压迫感,却依然是相当的明显,时迦直视上厉老投过来的目光,唤了一声:“爸。” 152.152-也是他爸没保护好,才会变成那样子… 厉老没有第一时间应下来,那双精明的眸子很是犀利的将时迦所有的表现都看在眼底。能够走到今天,作为厉家的掌舵人,厉老自然是不容小觑的。 他看人的眼神毒辣,在江城,真正敢和他对视上而临危不乱的也没有几个。 所以,当视线对视上的时候,时迦那直视上来的目光,倒是让审渡着时迦的厉老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的诧异。 他倒是真的没有想到过,眼前这个才二十出头的丫头,会有这样的胆魄悦。 “嗯,先吃饭吧。” 厉老面容平静的将视线从时迦的身上抽离开,转身朝着餐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时迦来之前已经想过厉老的脾性,虽然在江城,厉家一向很低调,也极少公开的出息过什么宴会,不过作为在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厉震休再怎么低调,也是全然做不到不出现在江城人所有人的视线内的。 关于厉家厉老厉震休的说法,江城可以说也是众说纷纭搀。 不过,却有个唯一的共同点。 厉老是一个相当雷厉风行的人,虽然狠厉,却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而这样的厉老,虽然会看上去严肃冷冽,但是,却其实却是时迦相当敬重的一类人。 所以,当厉老点头应声后,转身朝厨房走去的时候。 时迦突然也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骤然轻松感。 厉老太看着时迦的表现,眉眼更是弯成了月牙形,笑脸绽开的弧度更是深上了几分,更是和善的凑到时迦的耳畔小声嘀咕:“其实厉老头的性子就是那么冷傲的一个人,他能这么轻易的点头,说明对你还是很满意的。” “女人,你怎么来了。” 正说着,楼上一抹身影飞窜了下来,脚步一溜烟,人便已经到了时迦的跟前。 “没大没小,以后得喊妈妈。”厉老太疼爱的伸手敲了一下厉言灏的小脑门,后者却明显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满。 “我不!” “厉言灏。” 厉津衍的声音低沉的响起,原本想要抗议的厉言灏身子猛然颤了颤,打了一个哆嗦,可是心底还是有些抗议和埋汰的意思:“爸,你别以为你凶我就我怕你了,奶奶,你看我爸。” 厉老太被厉言灏那撒娇的声音给弄的整个人的心都软化了,伸手摸着厉言灏的小脑袋,声音温和的道:“别怕,你爸就是装装样子,他要是敢打你,我就让爷爷教训他。” “嗯。”厉言灏点头,眼神颇为挑衅的朝着厉津衍横去一眼。 厉老太被厉言灏的小表情逗乐了,笑着伸手摸着他的小脑袋,道:“走,去吃饭,估计咱们言灏也饿了。” 说着,便拉着厉言灏走在了前头。 厉言灏偷偷的回后看向时迦,可余光却还是没避免的看到了多余的人儿,小眉蹙起,对着厉津衍哼唧了一声,扭过了头去。 厉津衍的表情一直很淡漠,不过在看到时迦脸上明显多了笑意,自然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他走到时迦的身边,手臂自然的揽住了她的肩,一边领着她朝餐厅走,一边开口: “不紧张了?” 时迦偏头看向身边的厉津衍,也没有避开两人之间亲昵的动作。 不过,虽然如此,对于厉津衍的话,却还是唏嘘的很:“还有点。” 她压根否认不了紧张这点,活了这二十多年,时迦还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紧张过。 不是因为畏惧,而是那种,要见家长的心情,曾经的时迦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因为,若是换做以前,她都从未考虑过要接受哪个男人,跟一个男人过一辈子。 这眼前的局面,是她曾经从未设想过的。 “会吗?” 厉津衍好笑的看着面前竟然会如此回答的时迦,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时迦见他笑,挑了挑眉,伸手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把,压低了声:“我好歹还是个女人。” “我当然知道你是女人。” 厉津衍没否认的接着到,时迦横瞪了他一眼,男人却不以为然的开口:“别紧张,我爸再不喜欢你也不会把你轰出去的。” “……”时迦静默。 厉津衍的唇角勾起一抹笑,虽然面上的表情依然看着有些冰冷,可是到底还是不再冰冷。 时迦眉梢流泻出一丝的情绪,原本有些紧张的情绪倒是真的因为眼前的厉津衍而缓和了不少。 “都坐下吃饭,别磨磨唧唧的。” 厉老看着最后出现的两人,眉梢微蹙了下,凌冽的眼神狠狠的扫了一眼厉津衍后,挪到了时迦的身上,只是明显的,在看向时迦的时候,厉老的眼神便跟着柔和了下来。 厉津衍显然丝毫没有要去回应厉老的眼神的意思,而是径直的拉开了一张餐椅:“坐这。” 时迦瞄了一眼厉津衍,顺势坐下。 厉津衍好笑的看着她那谨慎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有些深,也自然的在她坐下后,跟随着在她的身边落座。 “津衍啊,迦迦爱吃什么,你要记得给她夹,别光顾着自己。” 才落座,厉老太太便忍不住开始抱怨起厉津衍的不体贴了,若不是厉老随即的一声轻咳,厉老太太估计还得念叨一些。 不过,厉津衍倒是也很听厉老太的话,开始乖乖给时迦夹菜。 一只坐在厉老太身边的了厉言灏是时不时的抬起头对着自家老爸瞅上两眼,那眼神中透露出的讯息,明显带着对自家老爸的不满。 他是他亲儿子,从来就没见过他有这么和颜悦色的对待过自己。 想到这点,厉言灏扒饭的动作便更迅速了。 “咳,好好的吃饭。”厉震休瞧着自家孙子那可怜巴巴的模样,便知道是怎么一个情况了,视线扫了一圈,在落到厉津衍的身上的时候,冷声提醒了一句。 厉津衍面色不变的将虾仁夹到时迦的碗里头,虽然没再继续夹菜,可是明显,厉言灏的眼睛都瞪红了。 这一下子,不止厉老看见了,厉老太太也瞧出来了。 “言灏怎么了?今天的菜不合胃口吗?” 厉老太太扫视了一圈桌面上的菜,大多全是小家伙爱吃的菜,更是狐疑了。 厉言灏哼唧了一下,一双乌黑的眼珠子朝着时迦看过去,时迦这是在厉家吃的第一餐饭,自然拘束,加上她和厉津衍的事情,没有经过厉家父母的同意,便私自把证给领了,她自然不敢出什么岔子。 直到这会儿,才发现了厉言灏的视线,对上的那一眼,她便瞬间明了了。 也没想太多,帮厉言灏加了一块鱼肉。 “多吃鱼。” 时迦低声补充了一句。 厉言灏愣了一愣,他虽然幽怨自家老爸的态度差别待遇,可是没想到时迦会给自己夹菜,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就跟着暖了起来。 “嗯。” 心底有了一定的认知后,厉言灏的小脸上迅速的绽开了笑容,也不再用之前那幽怨的眼神瞪看着自家老爸,乖乖的开始吃起了饭。 一时间,餐厅的画面,突然便变得异常的和谐。 …… 用完餐后,厉老太便说要给大家弄点水果。 时迦虽然对于这一切都相当的陌生,却还是下意识的跟去了厨房,厉老太的眉眼弯弯,原本是想让时迦去外面等着,不过见她那并不自然的表情,便知道她对于一切还是很拘谨的,索性不再赶人,笑着让她来切水果。 “其实在这儿不用太拘束,厉家啊,就津衍这一根独苗,他爷爷奶奶也去的早,这宅子虽然大,却总觉得空牢牢的,所以啊,我总让津衍有空就带言灏过来住住,原以为,这小子和和言灏一起住下来,没想到每次来都把人送到了,自个人倒是跑了,不过,津衍这孩子平日里虽然话不多,不过性子像他爸,耿倔的很,我也知道他自由惯了,也就没拦着。” “在津衍遇到你之前,都没想过他这小子还能看上谁,那脾气,在家还能收敛点,在外头,简直野的不行,其实也不能说是他的错,当年他亲妈的……事情……”厉老太说到这儿,手中的动作自然的顿了一顿,随即又笑了笑道,“津衍有和你说过吗?” “嗯,提到过,不过他很尊敬您。” 时迦看着面前的厉老太太。 她的洞察力和敏锐力一向很好,在第一眼看到厉老太太的时候,时迦便能看出厉老太太的确是一个温和的人,就像她外婆常说的一句话,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而时迦,能够感受得到,厉老太太眼底对于这个家的爱护,包括对厉津衍的关切,和对厉言灏的疼爱,都是做不了假的。 “津衍是一个好孩子。” 厉老太笑的一脸温柔,明明已经五十多的人,看上去却好似才四十开完的模样。 “不过,他那个年纪,他母亲过世,对他的伤害,肯定是不小的,你别看他现在看上去冷漠孤傲的样子,其实他因为当年的事情,心底一直都有一个心结在,要不然也不会在外面跟人打架斗殴,后来出了国,他爸原以为,以他的性子,应该知道收敛,哪里知道,他真把自己混成‘大哥’了,家里给他打的钱一分也不用,甚至连上学都没去上,当他爸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都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那次,还是津衍这小子主动给他爸打电话,说想回国。” “后来呢?”时迦见厉老太顿住,下意识的开口问。 她其实觉得自己对厉津衍的了解还是太少,扪心自问,她真的觉得,她希望去了解更多的厉津衍。 厉老太看着时迦,轻拍了下她的手,迟疑了片刻,还是将没说完的话,继续了下去:“其实津衍那时候也没多说什么,但是从他的话语里听的出来,他好像是要回国结婚的,不过后来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岔子,当他回国的时候,却抱了一个孩子回来,这孩子,你应该已经想到是谁了。” “……”时迦一时静默了。 当年的事情,在时迦的脑子里盘旋,一遍遍的。 她突然想起了当年厉津衍那双黝黑的眸子看着她的眼神,以及那些日子,他明显变多的话语。 喉结像是被什么哽住,一时让她有些恍惚。 当年的她是不是太过于稚嫩,所以没有看出厉津衍的意图。 “津衍这孩子,什么事情都自己搁在心里也不说出来,迦迦,你以后多开导开导他。你别看他今天这么规规矩矩的,其实,他也不怎么听他爸的话,我们也不能怪他,毕竟,这孩子心里难受,他妈妈的事情,虽然不能说和他爸有多少必然的纠葛,可到底,也是他爸没保护好人,才会变成那样子,虽然有些事情我也不了解,不过大家都说,当初的津衍是一个乖孩子……” 厉老太的心底感慨,看着时迦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松开了她的手,笑笑的端起了果盘: “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伤感的事儿,出去吧,津衍估摸着看你这么久都不出来,该着急了。” ---题外话---这章算29号的二更呐,粥粥情绪今天暴涨,不知道咋回事,连码字都精神低迷……:-(难道是大姨妈要来了 153.153-我对时迦,从最一开始,便是男女之间的感情 厉老太和时迦一同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客厅内只余下了厉言灏小朋友一个人坐在那儿,整个人窝在沙发里,小腿偶尔的晃动两下,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内的综艺节目。 “咦,这人呢?” 厉老太眉梢微蹙起,将果盘搁下,嘴边嘀咕饿了一声悦。 厉言灏的小耳朵因为厉老太和时迦的到来,自然被分了一些神过来,电视里头的综艺节目固然很吸引他,不过,他此刻还有很多话想和时迦说,所以,眼神便很自然的因为时迦的出现,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贼亮贼亮的眼珠子就跟会放光似得。 不过,有些话,他虽然好想和时迦说,不过也是不好当着厉老太太的面说的。 所以,他的眼珠子贼溜溜的转悠了一下后,在厉老太太还没有坐下的时候,便很利索的出声了:“爸爸被爷爷叫到书房训话了。” “你爸惹你爷爷生气了?” 厉老太原本要坐下的动作顿时一僵,面上的表情也徒然有了变化,明显因为小家伙的话紧张了搀。 “是啊,我看爷爷态度好凶的样子,我都差点被吓到了。” 厉言灏说的有声有色的模样,说话的时候,还附带的配上了表情:“奶奶,你说爷爷会不会生气揍人?” “这……”厉老太太听着厉言灏说的可能性,还真有些不确定,毕竟,厉老头的性格,要是真怒了,还真有可能把厉津衍揍一顿。 一想到这个点,厉老太太的面色整个纠结到了一块,丢下一句“我上楼瞧瞧”便紧张兮兮的直接去了楼上。 时迦的面容一直很平静,厉老太太会被小家伙那么容易的忽悠,那是老太太压根没想到自己家乖乖的小孙子会骗自己。 而时迦对于第一次接触小家伙就对他的脾性有了大半的了解。 以厉言灏有些傲娇的小逆反心理,估摸着要是厉津衍要是真的被训,他肯定不说出来,而会偷偷的在心里小得意。 所以,在厉老太太紧张的跑上楼的同时,时迦则是很自然的将手中的果盘端到了厉言灏小朋友的跟前。 厉言灏的眼底闪过一丝的狡诈,抬起眼皮偷偷的瞄了一眼跟前的时迦,那模样,十足十的对于时迦表现出来的平静感到疑惑。 所以,在最终看到时迦面不改色的将一块切好的苹果用叉子叉好递到他的嘴边的时候,小家伙面上的表情,终于破功了,小眉毛深蹙,满是困惑的道:“女人,你难道都一点不担心老男人?” “嗯。”时迦并不在意的嗯了一声。 而这么淡漠的应声,让原本还想要看下时迦紧张模样的厉言灏顿觉无语。 “你不喜欢我爸了?”厉言灏找了一个能很好,很明确的解释的通的理由。 时迦挑了下眉,见厉言灏根本忘记要去接过自己手中的水果,索性递到了小家伙的嘴边,声音低却温和的说着:“先吃点水果。” 厉言灏瞅着已经凑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苹果,一时无言,抬起眼偷瞄了一眼时迦后,乖乖的张开嘴,一口将叉子上的苹果给含在了嘴里头,大口的咀嚼后,吞了下去。 “女人,你是真不怕我爸挨揍吗?” 吃完水果的厉言灏还是很困惑的再次提出了这个问题。 电视里都说女人是善变的,难道时迦就是应了这句话吗? “要是真挨揍了,这房子再大,还能听到?”时迦的唇角噙上一抹弧度,抬起眼瞧着面前一脸紧张的厉言灏,虽然小家伙故作矜持的没有抓着她的袖子叽叽喳喳的问,不过看他那表情,各种纠结,便知道他这装深沉的功夫还没正式毕业。 “哦!”厉言灏听后顿然明了,自然也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较真,而是伸手扯了扯时迦的袖子,将自己这几天被养的有些笨拙的身子朝着时迦的身边挪近了几分,偷偷的出声:“女人,我爸最近都不准我出门,还给我请了家教,我现在哪里也不能去了,你能不能多代替我去医院看看妤妤啊?” “你很喜欢那个女孩子?” 时迦的目光一直落在厉言灏那张微有些圆润的小脸上,那一颦一蹙的模样,虽然不应该浮现在才虚岁九岁的小家伙的脸上,可是却能让时迦清楚的明白,在这些表情下,小家伙抱着的是怎么样的心态。 厉言灏闻声抬起头看向了时迦,那眼神,少了平日里的阴鸷,倒是多了几分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纯粹。 “我……” “嗯?” “我也不知道,”厉言灏低低的出声,似是困扰,却最后又像是下定了决心,“虽然你们大人可能觉得我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不应该说这些,不过,女人,我觉得,我是真的挺喜欢看到妤妤高兴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很喜欢,但是,看到妤妤难过的哭,我很愤怒,我觉得她很可怜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电视里说的那种同情,可不管怎么样,我就是不想看到她被欺负,我就想要保护她就是了。” 时迦笑笑的伸手去抚厉言灏的小脑袋,心底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情绪。 她也经历过曾经小女孩的时期,她不能去完全的否认小家伙对妤妤的感情就不能是真的。就像,她不能因为他的年纪小,而去否认他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女人,你是想要笑话我吗?” 厉言灏偏着脑袋看着时迦,心底有情绪在涌动着,他看着她的眼神有着几分较真,也透着几分的不确定。 时迦停下抚着小家伙脑袋的收,心微动:“没有。” “……”厉言灏静默了一会,才出声,“那你答应我了吗?” “嗯,我会多去帮你看妤妤的。”时迦并不吝啬的给出了小家伙想要的承诺,只是,在说完话的时候,时迦下意识的朝着楼上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突然在想,当年的厉津衍,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答应了他那些无理取闹的小恶作剧。 —————————— 二楼书房。 厉震休端坐在沙发泡茶,一张平日里严谨的面容此刻倒是莫名的缓和了不少。 “结婚本来就是大事,你草率的跑去和人家把证领了这事就算了,但是,要是让我知道,你敢随随便便的离婚,你就跟我滚出厉家!” 最后那一句话,厉震休的声音有些响亮。 厉津衍的面容很平静,抬眼看着厉震休那威而不怒的神色时,面上也没有多少的变化。 甚至于,还很自然的回应:“爸,我想你比谁都了解我的性格,如果我不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逼我,但如果我下了定论,便不会轻易的改变,我不能去保证我一辈子会做多少,但是,我对她,是认真的。” “多认真?” 厉震休被厉津衍那平静的模样给刺激了一下神经,唇角抽了一下,眼神变得有几分锐利。 “我娶她,就很认真。”厉津衍从善如流的回答。 厉震休面色怪异的看着面前自己的儿子,心底情绪涌动,不是愤怒,而是这么多年,对于自己这个儿子的叛逆,在领会时迦前,他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一个女人能将自己的儿子降服到如此境地,印象中,眼前的人,关于他的乖顺的印象早已被他这么多年的叛逆给取代。 看着厉津衍眼底的认真,厉震休说不上来是何种感受。 唯一能够明了清楚的,只有—— 这个儿子,突然就长大了。 “时家的情况你都了解了?”厉震休喉头有那么一瞬,像是卡着什么,可是有些话,他还是要好好的确认一番。 “我了解。” 厉津衍点头回答。 厉震休有那么一秒,陷入了沉默,他不去看厉津衍此刻的表情,而是端起面前泡好的茶喝了一口:“在江城,她的名声并不好,而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这些。” “嗯,我了解关于她的一切,不管是江城的是是非非还是关于她这个人的叛逆和任性,我都清楚。” 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这所有的一切,也知道,当年的时迦靠近他的目的并不是出于真心,但是即便知道这些,他依然选择了她。 厉震休看着面前目光笃定的儿子,记忆中不由的闪现过一张年轻的面庞。 心底有那么一瞬,被触动,颤动的心脏,让他对于眼前这个自己的儿子,有了更深的牵动:“你既然都明白,我也没有什么号提醒你的了。” “……”厉津衍。 “津衍,厉家从来不需要娶任何女人来稳固厉家在江城的地位,所以,我也从未要求你要娶什么样的女人,但是,作为厉家的媳妇,要有自己该的有担当。” 厉震休的眸光落在厉津衍的面上,将最后提点的话说出了口。 厉津衍面色平静的没有变化,他盯着自己的父亲。 这么多年,算起来,这还是头一回,两父子间第一次坐下来认认真真的谈话。 或许,厉津衍并不是那么一个会去用言语刺激厉震休的儿子,但是,这么多年,他却经常的以自己的方式,逃避着,关于厉家这里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父亲。 “在爸的眼底,时迦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可能没办法去认定,但是,在我的眼里,时迦就是时迦,不管她是否有担当,她就是我认定的,我娶她,如果非要说有目的的话,那我的目的就只是她这个女人,别的都无关紧要。” 厉震休没有动,喉结处像是别什么东西卡主,一下子竟然不知道怎么来发声。 厉津衍站起身打算下楼,只是,走到了一半的时候,他却再次顿下了脚步。 侧身再次对上厉震休的目光:“爸,你不用怀疑我对待时迦的感情,也不会去怀疑,我对她是不是感同身受的可怜,我对时迦,从最一开始,便是男女之间最明了的感情。” 虽然厉震休并没有将话挑明,可是厉津衍却早在起初就明白自己父亲眼底最后的那似疑虑是什么。 他厉津衍的家境固然和时迦有着相似的一面。 可是,说到底却又截然不同,他不是时迦,时迦也不是他,更何况,厉震休也不是时骞,厉老太也不是江姿蔓,他们的成长经历,根本没有任何的对比性。 而他厉津衍,也从来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他不擅长去同情人。 “抱歉……” 厉震休看着厉津衍转身的动作,面上闪过一丝茫然的同时,终于还是卸下了面上的那股属于他的威仪。 厉津衍没有立刻跨出书房,而是静静的等待着厉震休并未说完的话。 “……津衍,你真的很像你的母亲。” 厉震休的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怅然中一晃而逝,他的声音并不响亮,可是却带着一丝时间赋予人的沧桑。 没有回应,厉津衍沉默的打开了房门。 跨出去的步子在撞上站在门口的厉老太,有片刻的微顿。 厉老太的面上闪过一丝促狭,却又很快的散去了,唇角轻轻的牵起一抹淡笑,语气依然温和:“迦迦那孩子在楼下等你。” 154.154-“骞,这么多年了,你爱我吗?” “嗯。”厉津衍对着厉老太点了点头,转身下了楼。 厉老太的视线下意识的跟随着厉津衍的背影看去,最终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怅然的划过,最终只剩下了一声叹息。 默默的回过神,看向在书房的厉震休,她默默的跨了进去,随手将书房的门给带上了。 阳光透过窗子投射在厉震休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头发半白的男人就那么坐在沙发上,怅然的表情中,有什么情绪,在他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他伸手按压着自己的眉心,想要以此来减轻那股疲惫感。 这些年,那个风一样的女人一直被他深深的埋在了内心的深处,有时候回忆起来,总让他有一种深深的怅然若失的感觉。 “很在意津衍那些话吗?搀” 厉老太太走近,在他的身边坐下,眼底也不经意的划过一丝的怀念。 静默中,她慢慢的从厉震休的手中将那早已空掉的茶杯拿开,然后,重新沏上一杯,塞到了他的手中。 厉震休的身子轻轻颤了颤,这才好似从记忆中抽回,他有那么一秒的愣怔,这才转过身看着身边的厉老太太,恍惚的眸光才一点点的得到的缓和。 “都听到了?” 厉震休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的沙哑,那不掩饰的疲态,让厉老太太的心底有些担忧。 只是,到底却还没有将一些话说出口。 厉震休虽然说的是疑问句,可是显然也没有一定要厉老太回答的意思,他默默的端着厉老太塞到他手中的茶喝了一口,那暖热的茶顺着喉咙一路往下,像是在那一瞬,减轻了他心底的怅然感。 搁下手中的茶杯,他片转过身看着身边看上去相当年轻的刘萍,突然出声:“后悔吗?” “后悔什么?” 厉老太笑笑,迎视上厉震休的眼神。 厉震休也笑,声音多了几分轻松:“后悔嫁给我。”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了?”厉老太的脸上并没有变化,不管是怎么样的生活,其实对于厉老太这样性格的女人,都能活的很好,她不追求什么东西,有什么是什么,人活着,想太多,有时候只是在为自己寻找烦恼罢了。 “如果你不嫁给我,或许你可以找一个和你一般年纪的人结婚,你看,你现在看上去还那么年轻,我却已经是一个快要踏入棺材的糟老头子了。”不知道为什么,厉震休说到最后那一句的时候,心情莫名的变好了。 厉老太将厉老眼底的变化全数看在眼底。 厉老太太其实从来不是真的笨,她只是喜欢将自己所看到的东西都从好的一面去看待。 人活着,苦恼是一辈子,快乐也是一辈子。 都是一辈子,何必要让自己过的太苦呢? “我都选择嫁给你了,又有什么好去怅然当初若是不该嫁给你会怎么样?”厉老太太的眼神看上去很透彻,笑容一直挂在她的嘴角,每个表情都显得那么自然,“其实,对于我而言,嫁给你,算起来还是我的幸运,我这一辈子,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命,小时候,还有大师给我批过命,说我这辈子注定多苦多难,这么算起来,我还得谢谢你,起码,遇见你,嫁给你,让我这辈子,免了这些苦难不是?” 厉老太太半开玩笑的说着,言辞中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感伤。 就好似讲着一件并不属于自己的故事:“虽然我这辈子,不会成为你心底唯一的那个女人,但是啊,你对我一直都挺好的不是,知道这些,明白这点,我觉得,我嫁给你,就没有什么地方能让我感到不知足的了。” “你这……” 厉震休看着厉老太太的表情,心底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这辈子,他算是幸运吧。 “知足常乐。” 厉老太太笑的一脸的温和。 厉震休又重新给自家沏了一杯茶,小酌了一口。 厉老太太见厉震休如此,唇角的笑意自然浓了。 楼下零星的传来厉言灏“嗷叫”的声音,闹腾声依稀的传到了楼上,厉老太听了好一会,才偏头看向身边的厉震休,出声:“你啊,越老就越爱胡思乱想,不过,你说我要不要拜访一下迦迦的父亲,好好的商讨一下他们的婚事什么的。” —————————— 相对于一片祥和的厉家。 如今的时家的氛围却是一片的低迷。 江姿蔓面色平静的坐在客厅的沙发,电视机内的喧嚣声充磁着整个客厅。 而坐在她对面的江睿,却只觉得,整个胸腔一阵翻腾的厉害,他的眼神牢牢的定格在江姿蔓那平静的毫无波澜的面上,有怒火从心底一点点的攀升上来,可是他却也清楚的知道,他的一切怒火,对于眼前的人,根本影响不到半分。 “姐,这就是你给的答案?” 江睿的心脏狠狠的抽痛了一下,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亲姐姐,也会有这么冷漠的一面。 还是说,如今江家没有了,所以,她对江家的感情也彻底的没有了? “江睿,我帮不这个忙,不管是阿韵的事情,还是爸的事情,我都无能为力。” 江姿蔓坐在沙发的身姿笔挺,比起眼前一身狼狈的江睿,她依然穿着优雅得体,当初时家的太太是什么样子,如今的她依然是什么样子,并没有因为江家的天翻地覆,而有一丝一点的变化。 “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爸在牢里呆一辈子?”江睿不死心的低吼了一句。 他克制着内心的情绪,没让自己嘶吼出来。 这些日子下来,他突然觉得,所有的绝境像是在这一刻,全部都附属在了他的身上。 绝望,几乎占据了他此刻全部的大脑和思绪。 江姿蔓镇定的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她的表情很淡,很浅,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面容上,根本让人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在她偏头看向江睿的时候,她才幽幽的开了口:“江睿,你如今已经二十五了,不是小孩子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即便你任性,也是不可能按照你的想法来走的,我要是真有那个能力,我不会不去帮江家,可是,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姐没那个本事。” “呵……” 江睿的面色一点点的化为苍白,他盯着面前这个熟悉的身影,有些话,像是一下子卡在了喉结,他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江睿,江家回不去了,没有人会帮你的。” 江姿蔓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有着一半相同血缘的弟弟,原本毫无波澜的心到底还是有了那么一丝的触动。 只是,此刻的江睿早已没有任何心思再去听她说些什么,他的面容苍白的没有半分你的血丝,甚至不再去看江姿蔓的脸,将自己整个人埋入了自己的臂弯间,他尝试着想要吼叫,可是他即便想要嘶吼,可是声音却发不出来,他就像是一个濒临绝境的青年,颓靡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江姿蔓的眉宇深蹙,选在半空的手最终落在了他的背上。 只是,在她触碰到江睿的背上的那一瞬,却被一道大力的力道狠狠的甩了出去。 江睿的双眼赤红,他就那么盯着自己的大姐,眼神狠戾,豁然从沙发站起,江睿像是在那一刻,有了一种曾经从未有过的觉悟。 “或许你说的对,现在,没有一个人会对江家伸出一根手指头,哪怕是关切,都不会有一句。” 江睿的声音清冷的像是没有一丝的温度。 在踏入时家的时候,江姿蔓已经是他最后的那一点的希望,而她的冷漠以待,已经彻底的压垮了他内心那最后一根稻草,也因为她的冷漠,彻底的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姐……” 江睿的喉头有些发涩,到了最后,他甚至没有勇气再去看江姿蔓的眼睛,而是转身大步的跨离了客厅,往外走。 江姿蔓蹙眉的看着他急速离开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江睿!” 江睿的脚步顿了顿,没有离开,却也同样没有转身。 “你其实可以选择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我想过的生活?” 江睿开口打断了江姿蔓的话,转身看着立在客厅的江姿蔓,距离让他有些看不真切此刻的江姿蔓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也因为看不清,他也在心底,给了自己冷静思考的能力。 客厅内很安静,直到江睿的声音再次响起:“姐,大姐……” “……” “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姐,以后,我江睿不会再有你这个姐姐,”江睿用最冷漠也最狠戾的话,彻底的切断了两人之间最后的那点联系,他咬字很准,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 “你应该是恨江家的吧,恨我妈,恨二姐,恨爸,也恨我……” 江姿蔓整个背脊都挺得笔直,她就那么看着眼前的江睿,眼眶里,有情绪一点点的浮动,到了最后却彻底的恢复平静。 她的恨,作为江家最疼爱的儿子,他又能懂多少? 江姿蔓没否认,也不会否认,她的确恨江家所有人的事实。 “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来求你……” 江睿最后说完这一个字,再也不做任何的停留,转身离开。 江姿蔓没有再去挽留,她走到落地窗边,看着那道一点点远去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最终,回到客厅的时候,她依然平静,脸上没有丝毫的起伏。 只是在她转身的瞬间,却意外的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时骞的表情看不出多余的情绪,才不过五十的年纪,却看上去疲惫苍老的不行,他看着在客厅的江姿蔓,微拢眉:“听说你弟来过了。” 在回来的时候,时骞便听王妈把事情说了一个大概。 “来过了,”江姿蔓的语调平淡,看着时骞,走上前,接过了他的外套,眼睑半垂,“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没事就回来了。”时骞漫不经心的回答,落在江姿蔓光洁的额头的视线有半秒的停驻后,再次出声,“你们谈了些什么?” 江姿蔓那淡的好似没有情绪的表情,到了最后,噙起了一抹弧度,只是那笑容,看着似有温度,却好似并没有多少的温度:“阿睿想要我帮江家,我告诉他,我没有那个能力。” 时骞看着江姿蔓脸上绽开的弧度,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在同一屋檐下待了十多年的女人,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江家的事情,你不适合出面。” “我知道。”江姿蔓出声。 时骞没再吭声,而是点了点头,转身往楼上的书房走去。 只是,江姿蔓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对着上楼的时骞突然开口:“骞,这么多年了,你爱我吗?” 时骞的背脊一僵,上楼的动作一顿,看着江姿蔓的眼神,带着一丝的复杂,那漆黑而幽深的眸子,定格在江姿蔓的脸上,想要从她的脸上寻找出一丝什么来。 只是,却是徒然。 最后,还是江姿蔓自己打破了这份沉默:“我知道了……” 155.155-如果你不介意别人观光,我不介意。 “女人,你真的不能带我走吗?” 厉言灏的小眉毛深深的蹙在了一起,一张小脸都纠结的像是一个苦瓜了。 时迦看着,心底便免不得软了下来,下意识的做出蹙眉的动作后,转向厉津衍,可是厉津衍清清冷冷的面上一层不变,甚至从容的和车窗外的厉老太太打了一声招呼后,便将车窗关上,直接发动了车子。 “爸,我一定不是你亲生的对不对!” 厉言灏看着闭合的车窗,整个人的精神迅速的变得萎靡不振。 直到最后,他只能看着面前的车子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留下一屁/股的尾烟,那瞬间,厉言灏的内心不仅仅是一个“怄”可以来形容的搀。 ——————————— 回去的路上,趁着天色早,时迦先让厉津衍开车去了一趟医院,想先去看望一下陆羽妤。 车子稳稳的在医院旁的路旁停下。 “我去趟公司,回去了打电话给我。” 时迦应下了一声“好”正打算开门下车的时候,车门却“咔吧”一下,上了锁,时迦第一反应明显是愣怔了一下,随即才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做什么?” 厉津衍的表情很淡,在时迦的狐疑中,突然伸手拉过她,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深吻。 彼此间的呼吸缭绕在一块,像是要燃烧一般。 松开的时候,时迦的脸上不自然的染上了一丝的红潮,她努力的压下心底涌起的那一丝糟乱的,轻笑的瞪着面前得逞的厉津衍:“怎么,一个吻能满足你了?” “如果你不介意别人观光,我不介意。” 厉津衍漆黑的眸子落在时迦绯色的面容上,唇角轻翘,笑容中透着几分的微妙的变化。 时迦唇边冷笑了一下,眼底却升起了一丝促狭,伸手一掌拍落了厉津衍的手掌,看着厉津衍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警惕:“你敢?” “你觉得我敢不敢?”厉津衍回答的一丝不苟。 时迦:“你敢也没用。” 厉津衍的唇角绽开笑意,看的时迦一阵心惊肉跳。 最终还是软下了语调,让他别闹:“好了,把锁给开了,我要走了。” 这一次,厉津衍倒是没有再反对,很淡定的便开了车锁,由着时迦下了车。 时迦逃的有点快,虽然她一直觉得自己面皮子一向厚,可是却也没有真的要和厉津衍在车上做那种事的觉悟。想到刚才下车时,男人最后那一抹眼神闪过的光芒,时迦免不得加快了脚步。 厉津衍的目光一直尾随着时迦离开的背影,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收回目光,发动车子的同时,手机的震动声也跟着响了起来,厉津衍看了一眼手机屏上的号码,伸手接起。 —————————— 时迦一路寻到了陆羽妤的病房的时候,护士正在给小女孩打针,陆羽妤的血管有些细,第一次扎的时候没扎对,扎了第二次,才扎准,整个过程中,她也没哭,不过一双眼睛却是瞪得大大的,直勾勾的瞧着自己扎针的模样,明明觉得很疼,还是愣生生的给忍了下来。 “真乖。” 护士见一切处理好,才转身看向陆羽妤,也不免夸赞一番的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陆羽妤乖乖的有着护士摸着自己的脑袋。 护士并没有在病房多待,收拾了一些东西后,便转身出了病房,在看到门口的时迦的时候,明显的露出了一丝的差异。 “我来探病。”时迦出声。 护士点了点头,笑笑的说了一句:“小女孩很乖。”便对时迦点头后,转身离开了。 陆羽妤发现时迦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机便是难掩的欣喜。 “迦迦阿姨是特意来看我的吗?”陆羽妤的表情看上去很兴奋,一张苍白的小脸在笑的时候,脸颊上有着一对小酒窝。 那模样很甜,像是涂了蜜似得。 “嗯,妤妤身体还好吗?”时迦伸手帮乱动的小女孩盖好被子,可是陆羽妤却不想再躺在床上,尝试着要坐起身来。 时迦看小女孩的动作,也没有阻止,索性拿起被褥上的外套,给她穿。 “来,伸手。” 陆羽妤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时迦,小手顺着时迦的声音套进了衣服里,她半坐在病床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帮自己扣扣子的时迦,心底像是被什么触动,觉得特别的幸福。 “迦迦阿姨,你真好。” “嗯?”时迦在病床边的椅子坐下。 “除了爸爸妈妈,从来没有人这么细心的给我穿过衣服,你是第一个。”陆羽妤乌溜溜黑漆漆的眼珠子亮晶晶的,很漂亮。 时迦摸了摸陆羽妤的脑袋,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递到小女孩的跟前:“奖励妤妤刚才打针的时候勇敢的表现。” “给我的?” 陆羽妤有些切切的伸手接过时迦递过来的棒棒糖,两只眼睛放光。 时迦看着她只是盯着,都不吃,出声:“阿姨给你拨好不好?” “好。” 陆羽妤抬起头看向时迦,猛的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唇角扬起大大的笑脸。 时迦拨开棒棒糖,陆羽妤乖乖的张开了嘴巴,这样的举动让时迦不禁想笑,也顺势将棒棒糖搁到了她的嘴巴里,陆羽妤黑漆漆的眼珠子转动了下,吧咋了两下嘴巴,含糊的突出“好吃”两个字。 “住在这里还好吗?” 自从上次的事情,陆羽妤的病房便换到了单人病房。 陆羽妤眨了眨眼睛,小手掌拿着棒棒糖,好半天才点了点脑袋:“护士阿姨和善,医生也好人,他们都对妤妤很好。” “迦迦阿姨,言灏哥哥最近很忙吗?”陆羽妤沉默了半晌,看着时迦的眼神带着几分的期盼,“我有些想言灏哥哥了。” “言灏哥哥最近在家里陪奶奶,过几天迦迦阿姨带他来看你好不好?” “好!”陆羽妤的小脑袋重重的点了一下。 时迦看着她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伸手帮她用收顺了顺,陆羽妤看着时迦的动作,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嘴巴里含着棒棒糖,小声嘀咕:“今天身体不舒服,一直躺着,所以没让护士阿姨梳头。” 时迦伸手轻轻的敲了下她的小脑门:“阿姨帮你梳。” “要很漂亮的那种。”陆羽妤想到了电视里头,那么辫子,有些向往。 “好啊。” 时迦从柜子里翻找出梳子,开始给陆羽妤梳头发,陆羽妤的头发并不断,时迦索性给小女孩编了两个鱼骨辫。 陆羽妤对着小镜子照了好几遍,笑的更深了,甜甜的笑容就跟小太阳似得。 时迦一遍一遍的伸手抚摸着陆羽妤的小脑袋,听着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不免想到了小时候的阿南,阿南和小女孩一样大的时候,也很爱哭,每次的疼的哭的流眼泪的时候,时迦觉得心疼的时候,却又总是无能为力。 而眼前的陆羽妤虽然笑的开朗,可是,时迦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女孩,在走着和阿南同样的过程。 当她长大了,或许,她便不会这么开心的笑了。 “迦迦阿姨,你不开心吗?” 陆羽妤看着面前一直沉默了时迦,也跟着不吭声了,她乖乖的含着棒棒糖,就那么默默的瞅着时迦。 “妤妤在医院觉得孤单吗?” “……”陆羽妤突然没吭声了,含着棒棒糖的嘴巴也忘记了动一下。 时迦的心底像是被什么撩拨了一下,叹息:“妤妤在孤儿院过的好吗?” “我……”陆羽妤的眼眶有些红,她张了张嘴,棒棒糖含在嘴里让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眼泪便突然从眼眶里不断的往下趟。 陆羽妤慌忙的伸手去抹眼泪,可是怎么也止不住似得。 她抽噎着,胡乱的想要用袖子将眼泪擦掉,可是却越抹越多:“对不起……迦迦阿姨……我……我不是故意想哭的。” “没事。”时迦伸手给她抹掉眼泪。 陆羽妤愣愣的看着脸颊上的那双手,一动也不敢动了。 时迦将她弄乱的头发又理顺,才出声:“那妤妤愿不愿意和迦迦阿姨住在一块。” “真的可以吗?”陆羽妤怯生生的问。 “可以,只要妤妤想,以后迦迦阿姨来照顾你,你可以和言灏哥哥一块儿上学,放学,妤妤想吗?” 陆羽妤的眼睛又红了,哽咽的抽泣着:“想。” ---题外话---:-(粥粥尽力三更了,说好的一万三,还有两千字,搁到明天一起,么么哒 156.156-“你认为你姑这次回来,是因为这件事?” 江城国际机场。 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步伐优雅的穿梭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之中,她看上去并不年轻,可明显能清晰的感受到她保养很好。 “我已经到了,在哪?” 女人单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推着行李箱,说话的时候,女人的面容上看不出多余的喜怒,清冷的表情,看上去透着几分的冷淡。 无形中,像是将她和这周边的人全数的隔离开去搀。 “好,我知道了。” 简短的四个字,女人并没有多做任何的停留,便挂断了手机悦。 一路畅通无阻的经过机场大厅,跨出了机场的大门,一辆黑色的卡宴稳稳的停靠在旁边,而女人显然也在走出大门的那一瞬,很自然的将目光准确无误的投了过去。 …… 而与此同时,端坐在黑色卡宴驾驶座上的季恒微挑了挑眉,视线轻而易举的捕捉到了那个逐渐靠近的红色身影。 一身限量版的名品服饰下,女人的步子算不得太慢。 而一张精致的面容若只是单从外貌来看,恐怕很难让人猜测出她的年纪。 “很难想象赵齐为什么愿意同意和你姑姑离婚。” 季恒咋舌,看着窗外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视线很自然的朝着后桌的厉津衍投去一瞥,而这一瞥中的寓意很深。 厉津衍的双手交叉而握的搁在交叠的膝盖上,一双漆黑的眸子也不知何时已经顺着那道视线看了过去。 他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过多的情绪,很淡,淡的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和起伏。 “来了。” 季恒原本还想要问些什么,不过看着中年女人已经敲响车窗的动作,很自然的念出两个字后,做出了噤声的表情。 他降下车窗,自然的迎视了取下墨镜看向他的厉夏,咧开唇弧笑的有些张扬:“厉姐好,你上车,我帮你把行李搬到车上。” 说话的时候,季恒已经麻溜的打开了车门下了车。 厉夏很受用的听着那一声“厉姐”,也没拦着季恒帮她搬行李的动作,轻轻巧巧的留下一句“谢谢阿季”后,人便很随性的拉开了后桌的车门坐了进去。 “姑姑。” 厉津衍看着坐进车内的厉夏,自然的偏侧过了头。 厉夏听着厉津衍口中的这一声“姑姑”,眉梢微微的挑了一下,那被掩藏在墨镜下的眸子,有那么一瞬,像是闪过了一丝不满的感觉。 “最近怎么样?” 厉夏整个身子慵懒的陷入了身后的靠座间,姿态自得的双腿交叠,闲适的表情,以及那从姿态间透露出来的气息,都莫名的彰显着一股无形的和厉津衍相似的气息。 “还好。” 厉津衍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回答的也相当的简练。 厉夏看着一脸显然兴致不高的厉津衍,索性偏头看向了刚放好行李上车的季恒,开始闲扯:“阿季,咱们家小衍这几年都亏有你照顾了。” 季恒的唇角依然勾着笑,不过明显的,在厉夏开口的狮虎,季恒脸上的笑意有那么一瞬的僵硬。 他一边发动车子的同时,一边开口对后视镜内的厉夏开口:“我跟津衍是好兄弟,说照顾,那肯定是他照顾我的多。” 话落的同事,季恒的目光还是很好的将后桌的厉夏和厉津衍都打量了一遍。 嘴边没说出来,可是心底却是啧啧的惊叹。 这厉家的基因可真不是盖的。 季恒心底的感叹,其实不止他一个人会有这种想法,恐怕连同很多见到厉夏的人都会这么感叹。 五十六岁的厉夏,若是不知其年龄的人看到,都会认为,眼前的这个女人不过四十初的年纪而已。 “津衍这小子的脾气我还不知道,你们就惯着他吧。” 厉夏不以为意的出声,削尖的下巴处,唇弧却是挂着不深不浅的笑。 厉津衍随手滑过手中ipad的屏幕,随即在看向厉夏的时候,很自然的将手中的ipad递了过去。 厉夏面上闪过一丝的疑惑,却倒是没有让厉津衍的动作落空,顺势接过了厉津衍递过来的ipad,只是,在她的眸子扫过照片上的照片和讯息时,一张脸却还是变了一变。 那原本还染着笑的面容,在那一瞬,像是瞬间凝结成了冰霜,若不是车内的视线并不算太好,加之那硕大的墨镜将其的面容遮掩去大半,恐怕这一刻,即便厉夏想要掩藏下面上的表情都难。 “这些是你调查到的?” 厉夏的声音依然清冽,可是即便她的声线没有丝毫的变化,可车内的气氛却像是徒然的冷下了几个档次。 “嗯,”厉津衍没有否认,他没有去看厉夏此刻微变的面容,而是将目光落在窗外不断变化的建筑上,慢慢的阐述,“前段日子,公司内部出了点事,最后顺势查到了这些资料。” “你怀疑是我干的?” 厉夏好不容易敛起了面上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蹙眉的盯着厉津衍的侧脸。 厉津衍没有否认也没认同,而是开口道:“姑姑,你怎么想到突然回国了?” 厉夏被厉津衍突然岔开的话弄的一愣,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的错愕后,又恢复正常,她打量着面前这个已经有些日子没怎么见过的亲侄子,张了张嘴,又闭合上,半天,才开口:“也没什么,就是想回国住段日子,听说你把阿奕接到了江城来住,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没想到他还愿意听你的,当初我让他跟我去国外,他都没同意。” 厉夏听到厉津衍的回答,眼眸中不免闪过一丝的诧异。 “姑姑打算是回老宅住还是住酒店?” 看着车子已经驶入高架桥的时候,厉津衍适时的开口询问了一句。 厉夏心底藏着事,听到厉津衍问起这个,原本想好要去厉家老宅待几天的心思,因为今天这段短暂的交谈而有了一些小的变化。 她思量了片刻,将手中的ipad丢回到厉津衍的膝盖上,留下一句“帮我订酒店吧。”便合上眼开始休息。 厉津衍“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厉夏的要求。 而余光自然的捕捉到了季恒那微挑的眉宇和那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之色。 不过却是对此没有丝毫的表示。 车内的气氛倒是在那一瞬,陷入了沉默之中。 厉津衍重新的拿回自己腿上的ipad,指尖滑动,翻阅起了有关于江城的最新新闻。 …… 将厉夏送到了目的地,又随手帮她办理了酒店住房的手续后,厉津衍搁在裤袋中的手机正好响了起来。 是时迦打来的。 挂了手机上车的时候。 季恒忍不住啧了一声,感叹:“难得从你脸上瞧见那么温柔的表情,刚和你姑说话都没见你有这么温柔的。” “去医院。” 厉津衍随手点燃了一根香烟伸手降下了三分之一的车窗。 季恒看着后座的男人,视线扫了一眼面前跳转的红灯,停下车等候的时候,对车后座的男人开口道:“你刚把那姓王的小姑娘的资料给你姑看了?” “嗯。”厉津衍。 “王莹原本是你姑姑手里的人,现在你这么给她看,让她知道她一手带出来的姑娘成了她前任丈夫的秘密情 人,你也不怕你姑姑受到打击。” 季恒思忖着开口说着。 厉津衍自然的抬起眼皮,透过镜片扫了一眼开车的季恒,轻描淡写的道:“这种事情,她经历的并不少。” 这么多年下来,赵齐养过的情 人并不算少,不说那个现在被赵齐看护着的宝贝私生子,就是私生女,恐怕也有不少了。 不过赵齐在子嗣上虽然堪称的上旺盛,可是能生儿子,却就那么一个。 “你上次不是还怀疑公司那事儿是你姑让王莹干的,怎么?这次却一反常态的把事情捅给你姑知道了?”季恒思忖着今天厉津衍的做法,有些想不通。 厉津衍:“我只是想再确认一遍。” “你认为你姑这次回来,是因为这件事?”季恒将厉津衍的话前前后后的顺了一遍,有所顿悟的开口。 厉津衍没吭声,无形中却是默认了季恒的说法。 季恒最近在市中心购买了一套单身公寓,将车子开到自家门口,便把车子让回给了厉津衍。 刚下车的季恒原是想要和厉津衍扯些关于他私人问题的事儿,不过后者却是麻溜的在他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便突然发动了车子,没片刻就消失在了季恒的眼皮子下。 157.167-“厉津衍,你吃醋了?” 时迦给厉津衍打完电话后,便又给时南打了一个电话。 时南的声音听上去比去之前还要好了不少,透过电话,时迦还能听到那便赵嫂的声音。 时迦站在医院门口的马路旁,风刮过面颊透着丝丝的微亮,中午还不觉得冷,到了旁晚,气温却是天差地别。 “阿南,手术的日期决定了吗?” 另一端的时南并没有瞒着时迦的意思:“后天,姐,你不用太担心。” “嗯,这两天记得好好的休息,别太累,知道吗?搀” 时迦伸手捋了下耳畔的头发,还是有些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姐,我知道了,那就这样,姐你也记得好好休息。” “好,拜拜。” 挂断电话,时迦收了手机,打算就站在路旁等厉津衍来,却没想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路虎却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车窗降下的瞬间,时迦并没有意外的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庞。 贺净尧漆黑的眸子落在时迦的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时迦的错觉,总觉得眼前的男人像是消瘦了不少,下巴处的胡渣显然是有几天没有刮过了。 “我送你。” 贺净尧的声音透着几分的沙哑,而那道视线也精准的捕捉到了时迦脸上的每一寸变化。 时迦看着面前贺净尧的面庞,沉默了半晌,没有回应他,反问:“姑父怎么会在这?” 她的声线平稳而没有一丝波澜,那一声姑父,比之刚回到江城时候,无形中,莫名的已经有了改变。 贺净尧的目光落在时迦的脸上,喉头像是哽着一更刺一样的难受,他也不是年少轻狂的毛头小子,对于时迦口吻的变化,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曾经的时迦,即便对他从来不缺乏冷漠的时候,可却从来不会这么认认真真的来称呼他一声“姑父”,她的平静,反而在用事实告诉着他,她的改变。 这个认知,让贺净尧的心底算不得有多么的好。 “你姑姑住院了。” 闻言,时迦倒是不由的一愣,看着贺净尧的时候,眉梢微微的蹙动了一下,车内的男人依然穿着儒雅,不过细看下,明显能看出那一丝的疲惫来。 “姑姑还好吗?”时青染到底还是她的亲姑姑,即便之前的一系列事情,让她们之间的关系并不那么的像表面上那么平和。 “嗯,医生还在检查,暂时还不太清楚。” 贺净尧的面色流露出一丝的疲态,说完后,再次开口:“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等人。” 时迦开口拒绝。 若是以前,时迦想她一定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去拒绝贺净尧,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的心情依然的平静,她的心底并没有多少愤怒,有的只是平静。 “等谁?”贺净尧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两个字。 “……”时迦默然,她盯着贺净尧的眼睛,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她的敏锐度,作为贺净尧,其实应该早有所体会。 而她的沉默,不是因为厉津衍见不得人,而是此刻的她并不想让贺净尧太参与自己的生活。 从十一岁到二十一岁,从二十一岁到二十六岁。 如果真的要衡量一个人在她生命中占的时间的话,或许贺净尧会是那个占据她大脑思维漫长岁月中的那一个,她从小的记忆中,便没有缺失过关于贺净尧的点点滴滴。 他的存在,伴随着她这么多年的成长。 他帮过她,照顾过她,关心过她,也骗过她。 而她,也将他放在过心上,也曾毫无顾忌的围着他转,甚至为了他,做出过很多出格的事情,可是,最后的最后,她选择了彻底的将他驱逐出了自己的世界。 逝去的岁月,其实也便逝去了。 她可以去心平气和的唤他一声“姑父”,也可以心平气和的迎对上他的注目,但是,她却再也没有一刻想要去和他分享自己生活的想法。 “你在等那个男人?” 贺净尧脸上那不喜不怒的神情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只是,那双一直没有挪开的视线,却莫名的让时迦感到了一丝不适。 时迦瞥开视线,看向一旁的樟树,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嗯。” 车上的贺净尧不由的陷入了沉默,他的目光一直没有从时迦的脸上挪开,不愿意挪开,甚至到了最后,他甚至能够感受到从内心深处传来的那一抹讯息清清楚楚的在告诉他自己,他此刻的贪婪。 “迦迦,你真的确定那份感情是你想要的?” 贺净尧看着面前穿的并不严实的时迦,她只穿着一条毛线衣,下面搭配着一条牛仔裤,毛衣的领口很大也很厚,可是依然的看到她那白净的脖颈和锁骨,只是,即便有毛领的遮挡,他依然还是看到了时迦脖颈上的红痕,很显眼的一块,他不是未成年的愣头青,对于这样的印记,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代表的是什么。 “你爱他?” 贺净尧喉结哽了一下,突然再次发问。 话出口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下意识的愣了一下。 他记起了那一年,他也问过她这样子的话,在那并不算宽裕的院落中,他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穿着男人宽松的衬衣和那洗的泛白的裤子,她就那么站在他的面前,仰着头,对视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眸没有一丝的畏惧,有的是属于她的叛逆和冷傲。 那是的他以为自己可以自持的心骤然收缩,他以为自己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却在看到她穿着男人的衣裤的瞬间,难以自持:“你知道什么是爱?” 那时候的时迦盯着他,看着他愤怒的眼神,在笑:“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你又怎么能真的判定,我有一天不会爱上这个男人?还是你觉得,除了你,我真的找不到更好的?” 那一天的时迦就那么一连说了三句话,将她的叛逆展\露无遗。 …… “姑父,我爱他,希望你也能对得起你的婚姻。” 时迦清冷的声音将贺净尧的思绪一下子拉了回来。 他怔愣的缓过神,看着面前的时迦,心神剧震,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看到一辆黑色的卡宴已经停在了马路的另一边。 车窗降下的瞬间,露出了厉津衍那张英挺的面容。 那冷傲的气息,几乎在贺净尧投去目光的瞬间,便能够感受的真切。 “姑父,我先走了。” 贺净尧发现的时候,时迦自然也发现了马路对面的车影,她没有去等待贺净尧的回答,而是直接绕过了他的车子,朝着马路那边走了过去。 有那么一瞬,贺净尧想要开口将人叫住,可是手机的铃声却在那一刻突然震动了起来,他低头,手机屏上,显示着时青染的的电话号码。 他没有去接,只觉得一股烦躁的情绪从胸腔内一涌而出。 手机震动了一阵后,才恢复平静,只是,下一秒一条短信却跳了出来。 发件人依然是时青染,只是那短信的内容,却让贺净尧整个身子莫名的僵硬住了。 ——净尧,医生说我怀孕了,我们能不能不离婚。 ———————— 时迦站在斑马线上,当红灯转跳到绿灯的时候,她便已经快速的迈开了步子走到了厉津衍的车旁。 原本要打开后驾驶座车门的动作,因为男人那一声“做前面”而不得不绕一个圈,坐上了副驾驶座的位置。 “怎么碰上的?” 厉津衍的声音显得有些清冷,发动车子后,没听到女人的解释,便索性自己主动去打破了沉默。 “听说我姑姑在医院,刚出来的时候碰到的。” 时迦也没瞒着,毕竟也知道以他的眼力劲儿肯定是都看到了,她要骗人也显得没什么意思。 厉津衍抿着唇,没有吭声。 时迦原本是没留意到厉津衍的情绪变化,直到感受到身边的气压莫名的低了几分,才下意识的朝着身边的男人投去一瞥,在看到男人那并不算好的面色时,愣了一愣,突然嗤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这一声嗤笑,让原本就脸黑的男人脸更黑了一些。 时迦盯着他的侧脸,看着他那其实并没有怎么变化,可依然能感受到的冷气压感,出声:“你吃醋了?” ---题外话---:-(今天勉强的抓尾更六千字了。 粥粥其实最近很苦恼,就是被一个不喜欢的相亲对象纠缠,该怎么破?前提还不能把人给得罪了 158.168-会不会真的怀孕了?(5000+) 回应时迦不是男人那低沉而熟悉的嗓音,而是突然压下的深吻,他的唇贴在她温柔的红唇上,吸吮着她的每一寸呼吸,像是一只被放逐的野兽,霸道而具有着强势的掠夺性的吞噬着她。 车内原本微有些低迷的气氛随着两人纠缠在一起的缠棉的吻,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悦。 厉津衍吻的霸道,时迦也主动的回应着。 直到这段长吻结束,一切才归于平静。 时迦的嗓音透着几分沙哑的起声:“不骗你。” 也不知是时迦口中的这三个字的解释起到了作用,还是时迦回应这段长吻起到了作用,这会儿的男人明显像是消气了一般,没有了先前那般低气压的感觉。 “以后见到他绕道走。” 厉津衍的面容缓和下来的同时,难得的用了这般针对性的话语。 时迦一时有些无言,她伸手捅了捅厉津衍的胳膊,对于男人的难得表现出来的小性子,点头应好的同时,也随之出声:“我知道,那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开车了?” 车子驶离街头的时候,不远处的视线却一直不曾抽离过,就那么望着车身离开的背影,男人站在车旁,那修长而笔挺的身形被晚霞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搀。 贺净尧整个人都像是被笼罩在暗红光线中。 他僵持着同一个动作也不知道有多久,直到手机铃声再一次的响起。 搁在车内副驾座上的手机一遍遍的震动着,贺净尧没有回头去看,径直的从烟盒中掏出一根香烟,“啪”的一声,用打火机点燃,袅袅的烟圈随着他吐纳的动作,而飘散开来,一时间,遮挡住了他那张本就让人看不真切的面容。 “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透着几分狼狈的女声伴随着脚步声的骤然停止,突兀的在路旁响起。 贺净尧抽烟的动作微顿了下,似是想到了什么,半晌的沉默后,他将手中还未抽完的那半截烟丢弃在了脚边,用脚捻灭。 时青染穿着一声宽大的病号服,一双漆黑的眸子注视着眼前的男人,那双眼中的情绪复杂的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她试着张口,可是在商业界一向被称之为女强人的她,这一刻却哑然了,她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在对视上眼前男人那幽深中透着一抹幽蓝的眼瞳时,有那么一秒,她觉得,说什么都是枉然。 “即便是这样子,你也还要和我离婚?” 不甘心,时青染压抑着有些躁乱的情绪,用疲惫的言辞再次出声。 “青染,我们当初……” 贺净尧盯着时青染的那张精致的面庞,看着平日里一向端庄干练的将自己打理的近乎完美的女人,她的面容苍白而颓靡。 他有些怔愣着看着那双含着水汽的瞳孔,这样的眼孔,曾几何时会想到出现在时青染身上。 “贺净尧,我知道我们的婚姻一开始就是交易,但是,你别否认,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对你不是没感觉的,你如果不想对你做出的一切负责,你就不该打乱我原本的生活。”时青染任由着眼泪湿润了她的面庞,她这辈子,如果非要说输给了谁,那只会是他贺净尧。 因为,人只有对另一个人抱有情感的时候,才会被对方的冷漠以待伤害到。 “如果你真的觉得,这个孩子对于你而言是个意外,你不愿意,没关系,我时青染一个人同样可以养。” “你没必要这样。” 贺净尧皱眉,他没想到时青染也会有如此偏执的一面。 “三天。” “……” “……你考虑三天,不用急着回答我,即便你不愿意,也看在这么多年,我为你们贺家尽心尽力的份上,就当算是给我三天的机会,好好的考虑。” 时青染伸手抹掉脸上的水渍,她迎视着贺净尧,他的沉默,她也没有勇气继续等下去,说完后,便转身朝医院里走去。 在转身的那一霎那,她的脸白的几近透明。 时青染紧咬着自己的唇,手掌紧握成拳,如果她稍微有点骨气,她知道,自己该离开这个男人,可是她到底还是没有那么勇气,也不甘心,就这样放手。 ———————— 回到别墅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赵嫂不在,厉言灏也在厉家老宅,一时间,屋子内显得相当的安静。 趁着厉津衍难得下厨的机会,时迦索性也跟近了厨房。 时迦的目光落在厉津衍的一举一动上,男人手起刀落切菜的模样,让时迦莫名的觉得心底划过了一丝暖意。 她将脑袋靠在厨房门框上,低声问:“那时候,我怀孕都没见你说要学。” 时迦响起了在那个破旧的出租屋内的画面,心底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那时候我总想,要是那一天,我把你磨得愿意为我学厨意了,那肯定是一件很圆满的事情。”时迦自顾自的说着,唇角的弧度拉深。 厉津衍偏转过头,看着时迦像猫一样慵懒的依靠在门框的动作:“现在圆满了吗?” “圆满,算是弥补了当时的遗憾了。”时迦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下一秒,突觉脚上一沉,伴随着“喵~”的一声嗷叫,大白突然缠上了时迦的大腿,那抱大腿的动作,竟让人看的有几分狗腿的韵味来。 时迦伸手将脚边的大白抱起,伸手抚着她的毛皮,对着厉津衍的背影出声询问:“大白的猫粮在哪?” “柜子里。” 厉津衍闻声偏了下身子,指了指身侧的柜子。 时迦从柜子里找出了给大白的猫粮,又顺手的开了冰箱,拿了一罐鱼罐头出来,给大白加餐:“你们都没给大白找个伴吗?” 厉津衍“嗯?”了一声,自然的偏头看向了身后的时迦,此刻的时迦却突然蹙眉,胃部没由来的便是一阵翻腾感,她搁下鱼罐头,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转身往外走。 洗漱间的水流声哗啦啦的响着。 时迦匐在水槽前,反复的想要呕吐出些什么,到了最后却只吐出一肚子的酸水。 “反胃?”厉津衍在第一时间便跟着她出了厨房。 时迦伸手挡开他为她抚背的动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没事,也不是胃不舒服,可能是着凉了。” 她的话才刚落,男人的手掌便主动的贴上了她的额头,一双宽厚的手掌,贴上她额头的那一瞬,让时迦莫名的觉得舒服。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 时迦看着要转身的厉津衍,下意识的伸手便扯住了他的胳膊,只是,他的动作却只换来了厉津衍蹙的更深的眉宇,他握住她和额头温度不符的冰凉的手掌,感觉着她不正常的体温,神色变得有些难看。 “去医院。”这一次,厉津衍的声音中明显的透这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口味。 时迦其实觉得自己大抵是没什么问题的,应该只需要吃些感冒药就能解决,不过看着面前态度并不是那么好打商量的厉津衍,她一时有些无奈。 突兀的,厉津衍只觉得腋下一阵冰凉,时迦在那一瞬,将手探入了他的腋窝中,做着像是取暖一般的动作。 “脚软,不想去医院。” “……”厉津衍只觉得一阵从心底窜起的无奈感一下子在他的心坎上蔓延开。 最终还是妥协。 晚饭的时候,时迦虽然没什么胃口,不过到底还是厉津衍下的厨,时迦还是吃了一些,吃完药躺在床上的时候,厉津衍要帮她量体温,却被她挡了下来。 时迦多多少少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意被当病人看待的。 其实这不能说是耍脾气,而是一种心理上的缺陷,排斥这一切照成的。 关了大灯,只预留下一盏台灯的光,在厉津衍靠近的时候,时迦索性将他给拉着一起倒在了床上。 “别闹,睡觉。”时迦的声音透着沙哑的响着。 厉津衍无奈的伸手摸了下她的发丝,最终还是拧不过她的脾性,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 时迦到底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生病。 稀里糊涂的陷入了一片梦魇中,身体时冷时热的,梦境中有男有女的一个个出现在她的梦中,他们的脸时而真切,时而模糊,她想要伸手去抓,却是抓了一个空,她开始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可是想要醒过来,却发现怎么也摆脱不了似得。 直到感受到唇瓣上有被覆盖上了什么东西,用液体顺着她被强行掰开的唇划过她的喉咙,似梦似醒的,时迦整个人像是从踩空的云端一下子被拉回了显示。 温热的毛巾在她的脸上一遍遍的帮她擦拭着,时迦混沌的大脑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的清晰起来。 她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男人,心情意外的没有因为这次的生病,而变得心浮气躁。 “你怎么没送我去医院?” 声音出口的时候,连时迦都意外了,她的声线像是被撕扯过一般,难听而沙哑的像是破音。 厉津衍盯着她的面庞,在她坐起身的同时,帮她的后背塞了一只枕头,那块热毛巾还被他握在手中。 时迦若说看不出他眼底那抹无奈那就真的是傻的了。 “你晚上一直拉着我的手,说不要去医院。”厉津衍看她醒过来,拿了温度计给她测体温,这一次,时迦没有像昨晚那般挣扎,她也由着他顶着一张严肃的面孔,不厌其烦的忙碌着。 “还有点低烧,感觉怎么样?”厉津衍出声。 时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掌心全是虚汗,她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没事,不过显然厉津衍对于她这一句“没事”表示了质疑。 房间内异样的和谐。 厉津衍从楼下端来了小米粥递到她的嘴边,时迦的视线牢牢的定格在他的脸上,慢吞吞的,最终深处了手要去接。 “张嘴。” 低低浅浅的两个字从厉津衍的口中蹦出,他好似没有看到她探出的双手一样,用勺子盛了一勺轻吹了一下,递到了时迦的嘴边。 时迦掀着眼皮留意着脸上脸上的每一寸变化,男人的表情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她吃的慢,他味她的动作也像是刻意的迟缓了一些。 一碗粥勉勉强强的下肚后,时迦拒绝了厉津衍拿给她的药,说:“不想吃了,等会睡了又得醒不过来。” 厉津衍蹙着眉,盯着她的视线有几分犀利。 时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原本还好好的情绪一下子就烦躁起来了。 她坐在床上也没有动,许是精神也不太好,她也索性闭上了眼睛,没有离他。 像是无形中,两个人陷入了一阵冷战中一般。 时迦以为男人会冲她发飙,毕竟这个男人的脾气有时候真的不那么好。 只是,当到她听到耳际一片悉索声后,也没有等到男人的呵斥,反而是床沿的起伏感,让她意识到了男人起身的动作。 她睁开眼,想要去留意男人究竟要做什么的时候。 面上突的一暗,伴随着男人的吻便压了下来,水混合着药片被男人的舌推送入她口中的那瞬间,她下意识的想要挣扎,胳膊肘却一下子被男人的大掌给禁锢。 他用一只手掌牢牢的扣住时迦的双手,而另一只大掌则是绕过她的后脑勺,按住她的脑袋。 药丸滑入喉结的时候,时迦不禁被这样的举动呛的不轻。 只是,即便她剧烈的咳嗽,那药却还是被男人霸道而蛮狠的给硬生生的喂了下去。 松开的那一瞬。 时迦的面色可想而知的难看。 她狠狠的瞪着面前的男人,一时间,气氛有些安静。 厉津衍落在时迦没什么精神的面庞上,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时迦也没挣扎,她没什么力气,昨晚上一夜的梦境,搅得她并不那么的舒服。 “生气了?” 厉津衍的声音被压得有些低,也不知是不是刻意,时迦听出了他明明清冷话语中那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喝口水。” “……”时迦看着凑到自己嘴边的水杯,没拒绝,乖乖的喝了一口。 “下午开庭,想去的话,别赌气。” 厉津衍给时迦喂了不少的水,直到她摇头不再继续,才将水杯搁在床头柜,开口。 时迦愣了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厉津衍口中的开庭是指什么事情。估计是她病的有些糊涂,倒是把江家开庭的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嗯。” “先睡一会,到点了我叫你,你要是醒了,去书房找我。” 厉津衍看着时迦躺下,又帮她捏好被角,看着她闭上眼,这才出了卧房,离开的时候,脚步声都似是被刻意的压低过。 时迦看着房门合上,困倦感袭上大脑的时候,也没多想。 只是,胃部的一阵翻腾,让她忍不住支撑起虚软的身子冲到了卫生间,药伴随着早上好不容易吞下去的米粥全都吐了出来,直到最后,什么也吐不出来,她依然控制不住那源源涌上心头的恶心感。 直到蹲在地上的动作让她的双腿都感受到了那麻木感,时迦才蹙眉慢吞吞的站起身,胃部翻腾感也随着胃里东西吐干净后,而缓和了下来。 她打开水龙头,簌了口。 抬头的时候,看着镜子里那张有些苍白的面容,一时间有些怔愣。 突然,一个念想窜过她的脑海。 有那么一瞬,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想法,就那么唐突的在她的内心扎了根。 —————————— 这一次,时迦睡的有些浅,睡到下午一点的时候,时迦便醒了。 起身前,她自觉的拿了体温计给自己测量了一下体温,看到上面显示的正常温度,时迦忍不住吁了一口气,手下意识的往肚子上摸去。 会不会真的怀孕了? 159.169-“……你是不是为了那个叫时迦的女人?”(5000+) 江家公司的案子,是年后被众人所熟知的事情,第一次开庭,证据充分,案件的涉及金额也早已是一笔天价,即便江林花了不少的精力请来了江城名望颇高的律师,在所有人眼中,他这样也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甚至,明眼的局内人也能轻易的发现,作为江林的辩护律师,根本没有把自己的精力有过多的放在这个案子上。 从案件开始到结尾,一切都没有任何的悬念。 可是,作为当局者的江林却在听到审判的结果的那一瞬,整个人豁然从位置上挣扎着起身。 时迦一直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 听着那江林那苍老中带着不甘的声音,心底莫名的涌起了一阵的叹息。 其实从一开始,时迦便知道这个案子的结局是什么,而她,或许也根本不需要出现在这里,只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来亲眼看看江林的结局,不是因为那所谓的不定数,而是她想要亲眼看到江家最后的败落搀。 “混蛋,你到底在傻愣着做什么?!” 江林不甘心的对着被自己聘请来的中年律师愤怒的咆哮着,想要上前去抓,却因为手臂被禁锢而无法动弹。 “是谁,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你故意的是不是?!” “江先生,抱歉,我已经尽力了。” 西装革履的中年律师面色清隽,他回望着面前被人架住胳膊的江林,看着他挣扎不妥,被拖离的身影,除了这么一句话,却再没有开口。 现场的气氛喧闹而怪异,散庭后的不可避免的,众能听到零碎的交谈声。 而时迦的目光,在江林扭曲的面容下,一点点的挪到额那名律师的身上,漆黑的眸子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从对方的身上挪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视线太强烈,在人群逐渐散去的时候,那名中年律师正好朝着她的方向看望了过来。 只是一眼,便捕捉到了时迦的视线。 他友善的对着时迦点了下头,没有过多的停留,便挪开了。 时迦怔愣了有那么一秒,记忆中模糊的浮现出一抹身影,突然便一点点的清明起来。 “江林的辩护律师姓什么?”时迦偏头问身边的厉津衍。 厉津衍对于时迦的话语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在她提起的时候,也随口回答了出来:“姓方。” 时迦一时间有些静默,记忆中那个男人的身影一点点的和眼前离开的那抹背影重合,方进,那个记忆中,她妈妈的朋友,同届校友。 “回去了。” 时迦将思绪一点点的抽回,转身离开的时候,却不期然的对上了江睿的视线。 四目相对,时迦却在下一秒便径直挪开了,径直的跟着厉津衍出了法院,从始至终,脚步都不曾停留过一秒。 “……” 江睿久久的杵立在原地,在那一瞬,他只觉得双腿像是一下子生了根似得,动弹不得,耳边的声音一时间有些模糊不清起来,什么都听不清金。 垂下的手臂,手一点点的握紧后,却徒然松开,江睿自嘲的嗤笑了一下。 眼底的戏谑全是对自己那不可控制的情绪的嘲弄,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江睿,你清醒一点! 他咬着牙,在心底咒骂着自己,可是心底的抽疼感,几乎让他窒息的有些分不清什么是真实。 “睿哥,你别担心,这……”候在江睿身边的跟班狗子一时也不知道劝说些什么是好。 毕竟,江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哪怕他说了再多,根本也是于事无补的,这个世界上,这种事情,根本是劝不过来的,也劝不了。 江睿拍开身旁狗子的手臂,没吭声,一双原本锐利的眼眸一点点的陷入了沉寂之中,他大步的迈开步子往外走。吓的身后的狗子大惊失色,以为他要冲出去揍人的时候,追出门才发现,江睿根本没有要揍人的意思,而是站在台阶上,颓靡的开始抽烟。 烟抽的有些凶,一口接着一口的抽,像是没有间断。 狗子吓傻了眼:“睿哥,你还有兄弟几个,江家没了,有我们……” “你走吧。”江睿抽烟的动作终于有所停顿,他没有偏头去看身边的狗子,目光眺望着远处,却没有聚点,沙哑的嗓音撕裂的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你们跟着我混,也混不出什么,还是算了吧。” “睿哥?!”狗子不可置信的盯着江睿的侧脸,惊骇的叫出了声。 江睿将手中的烟丢在地上,用脚狠狠的捻灭,他偏头看向狗子。 他的个头一向不矮,而狗子的身高虽然也过了一米七,可是和他这么站在一起一比,倒是显得不够看,有那么一瞬,狗子只觉得面前的人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得,那清冷的眼神虽然还一模一样,可是,感觉却是全然不同,冷意,气息,和当初的那个江睿,完全的像是分割了开来。 这一刻,狗子彻底的被面前的江睿给震慑到了。 可是,作为兄弟,狗子哪里愿意就真的这么离开:“睿哥,不管江家怎么样,你还是你,我们还是会跟着你的。” “……” “兄弟们不会抛下你自己混的。”狗子的声音有些急,他总觉得,如果这一次,不能让江睿改变此刻的想法,以后便没有可能再改变,甚至于,一切都会变得和曾经不同。 而他的猜测,显然是对的。 “狗子,你不是他们,我知道,但是,你不能代表所有人。” 江睿悠悠的开口,那话直白的没有任何要掩盖什么的意思,明晃晃的,有那么一瞬,堵的狗子无言。 他想要张口辩驳些什么,江睿却突然伸手拍在了他的脑袋上,狠狠的搓了把他的头,言辞中透着不容拒绝的口吻:“我打算离开江城了。” “睿哥……” “以后别混了,好好找份像样的工作,好好过日子,也好好的为自己以后的日子打算打算。” 江睿抽回手,对着狗子扯出一抹笑。 狗子没动,可是这一刻,他却明白了,不管他再说些什么,他已经劝不动了。 最后,他不得不妥协的点头。 对于他的回应,江睿没再说什么,不过却沉思了片刻,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叠信封,塞到了狗子的怀里。狗子愣怔的打开看了一眼,当他看到里面的钱时,整个面容都为止一震,立刻要将那一信的钱塞回去,却被江睿半道给挡了下来:“当哥送你的最后一点心意,你可以拿着这钱做点小买卖。” “可睿哥你……” 狗子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江睿噤声的动作给打住,一时也不敢开口。 江家这次出事,不管是房子也好,公司也好,所有的产业恐怕都会被冻结,这些钱,恐怕也是江睿的最后一点积蓄。 “放心,死不了,也饿不死。” 江睿拍了拍狗子的肩,随手在嘴上叼了一根烟,开口:“不介意的话,用你的摩托车送我回去一趟。” 狗子张了张嘴,想要说的话却硬生生的咔在了喉结,一时发不出声来,他到底还是拒绝不了,最终不得不点头应了下来。 …… “会不会觉得我不够狠心?” 时迦透过窗户看着坐着摩托离开的那道背影,偏头看向身边的厉津衍。 整垮了江家,可到底,还是放过的江睿。 “既然都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去在意那么多。”见她的表情算不上轻松,厉津衍偏头开口道。 毕竟,他其实本质上了解时迦为什么放过了江睿。 时迦抿着唇,好半天都没吭声,直到最后,觉得沉默的气氛不太好,才打破了此刻的静默:“走吧,你不是还要去公司吗?” 厉津衍没吭声,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确定她的体温正常,才道:“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想先逛逛。” 时迦心底还藏着事情,不过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她并不打算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厉津衍见她面色还算好,倒也没反驳她,顺了她的意思,直接将车子开到了离公司不远的一条购物街停下。 …… 时迦看着厉津衍的车子驶入了鼎创集团的地下车库,这才转身寻了一家药店,迟疑了片刻,迈步走了进去。 …… 厉津衍刚从电梯出来,便被秘书告知厉夏已经在他的办公室等他,按常理,厉津衍的办公室在他不在的情况下,是不允许任何人出入的,但是因为厉夏的身份特殊,秘书虽有意想要拦下,可到底还是不敢太过,在对方质疑要进办公室的情况下,不得不退让。 “嗯,我知道了。” 厉津衍的面容清冷的看不出多少情绪,他这样子的男人,脾性一向算不上好,秘书见自己顶头上司并没有露出怒色,不免松了一口气。 伸手推开办公室的门,一眼望去,便看到了依靠在桌案边上的厉夏,一身时髦的套装,打扮的一丝不苟,手中随手的翻着一个文件,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我以为你还需要一点时间。” 厉夏随手将手中的文件搁到桌案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了一个视频比划了一下。 那播放着的视频中不是别的,正是江氏审理案的一段,而即便是一小个片段,有新人如果留意的话,还是能轻而易举的看到厉津衍的身影。 “姑姑今天有什么事?”厉津衍并没有绕弯子,直接开口。 厉夏站直了身,她虽然这几年保养的好,但是年纪却是不争的事实,站久了,倒地还是没坐着舒服,索性绕道了办公桌前,直接坐在了会客椅上。 “小衍,别动赵齐。” 厉夏迎上厉津衍的视线的时候,到底没有将玩笑的心思开下去,正色的面容,开口说道。 “给姑姑一个面子,我会让他收手。” 办公室内一时有些静默。 厉津衍的面容算不上多好,可若说愤怒却又看不出来,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即便他的面容上没有任何的怒色可言,一旦他沉默,总并算不得是什么好事。 “抱歉,姑姑,这次我不能给你这个面子。” 清晰而利落的一句话,让原本还以为起码有百分之八十把握让厉津衍收手的厉夏面色经不住变了一下,她的眼底禁不住的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眉头深蹙了起来。 “小衍,你真的要这么做?”厉夏张口,声音中多少失了刚才的轻松,“即便是姑姑这么搁下面子来求你也不行?” 厉津衍的手搁在桌案的边沿,他站在位置前,眸半垂后掀起,迎上厉夏复杂的视线,选择默认。 四目相对,厉夏迎视着厉津衍那双认真的眸子,心底涌起了一丝波澜,心底多多少少还是因为厉津衍此刻的冷待有些不快。 “……你是不是为了那个叫时迦的女人?” “赵齐说的?”虽然是疑问句,可是厉津衍的口吻任谁听都是肯定的意思。 厉夏的面色变了变,最后又恢复平静,一时间,办公室内静的悄然无息。 “小衍,你和那个女人才认识多久,你就真的确定她不是在利用你?” “姑姑,不一样。”厉津衍并没有过多的言辞来反驳厉夏,可是听在厉夏的耳内却是一阵沉寂。作为厉家出来的人,即便是女人,厉夏也不是一个蠢笨的人,更何况她了解自家的这个侄子。 即便他只是说了“不一样”这三个字,她却已经明了这话里的意思。 他是在拿赵齐和时迦比较。 他们不一样。 厉津衍没有等待厉夏的回应,再次开口:“姑姑,之前便是我给他最后的一次机会,这次,不行。” 厉夏的面色煞白,血色一下子全数从她的面上敛去,看不到半分的血丝。 …… 总裁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被甩上。 季恒原本听到消息便赶了过来,却没想到迎面撞上了从里头出来的厉夏,愣了一愣,原本是要打招呼的,却没想到,厉夏面色阴郁的根本没留意到他,脚步匆匆的从他的身边经过便进了电梯。 悬在半空的手顿了一秒,季恒才怏怏的收回。 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 扫了一眼端坐在自己位置上的男人,季恒经不住出声:“怎么回事?” “没事。”厉津衍随手翻开了刚才搁在桌案上的几份文件,眉梢微蹙。 季恒对于厉津衍那平静的面容却并不当那么一回事,正色道:“你姑姑刚才气的可不轻,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惹你姑姑生气了?厉女士向来在外都表象的优雅大方的,要她做出甩门的动作,这恐怕还是她这五十多年的头一回。” “她想让我收手,我没同意。” 厉津衍啪的一下子合上的文件,抬眼看向季恒,眉宇间并没有多少戏谑的成分。 季恒眉梢微蹙,问出声:“收什么手?哪件事?” “赵齐。” 厉津衍轻描淡写的念出这两个字,随即转动了一下办公椅,视线越过落地窗,朝外面的景物看去。 “她来劝说你放过赵齐?”季恒愕然,对于这个明显的答案表示深深的怀疑的同时,却不得不相信这个答案。 厉津衍没有回应,他的手搁在桌案上,轻叩了一下,不知在思索什么。 季恒却有些不淡定了:“你姑姑什么时候又被赵齐那龟孙子说动了,我都纳闷了,你姑姑和赵齐算是怎么一回事?说你姑姑爱上那厮明显也不合理啊,要是真爱上了,何必要离婚,可若是不爱,这婚也离了,她怎么又来帮着他来劝你收手,说真心话,你姑姑是不是和赵齐有什么事儿是我们不知道的?” “其实之前就有些想不明白,你说你姑姑对赵齐要是真没感情,上次公司的事情,人家都要吞她的股份了,她怎么还心平气和的让你放他一马?” 160.170-过术后结果不太好,排斥反应很强烈 虽然在江城,赵齐和厉夏两个人的婚姻早已被所有人所熟知,从结婚到离婚,结的让人匪夷所思,离得更是让人不明所以。 他们的婚姻,在江城,也算是被传出了各式各样的版本。 但是,事实究竟是怎么样,谁也不是那个知根知底的人悦。 即便是季恒这样,知道一些内幕的,对于厉夏和赵齐的感情纠葛,也是半知不解的状态,甚至于,对于厉夏三番四次的放过赵齐更是至今还残留着一丝疑惑在里头。 “你姑姑这次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弄清楚没?” 季恒寻思着,脑子转的快,索性将前前后后的事情顺了一遍,想到后面,眉梢也忍不住微挑了一下。 按照常理,厉夏愿意回江城居住,也算是一件好事。 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对于厉家出来的这位的厉女士的性子,季恒却还是有所掌握的,厉夏作为土生土长的江城人,常年都不愿意再回江城定居,这已经说明她对江城这座城市报以怎么样一种排斥的心理,可是,这一次,她却毫无征兆的突然选择了要回国定居一段时间,不说其中有什么别样的意思在里头,凡是对此上点心思的人,都不会不明白这里肯定藏着什么大家不知道的事情在里头。 “或许,她这次回来是打算帮赵齐一把。搀” 厉津衍清清冷冷的声音听不出多少的韵律,他转过身,修长而干净的手指落点正好是一份最新的项目的企划案上。 季恒的视线也随着他那微小的一个动作神色变了一下。 他伸手猛的扯了一把自己的领子,将整个身子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面上毫不掩饰的有着对于自己猜测的事情的躁动的情绪,声音明显的比刚才要冷却了一些:“你姑姑该不会打离江那工程项目的地皮的主意吧?” 说到这儿的时候,季恒的唇角轻扯起了一抹算不上有多么温暖的弧度。 离江虽然只是一个县级的四线城市,不过因为和江城相邻,加之地段位置的缘故,近些年肯定是会有大动作,而近期,公司的项目也着重在了江城周边的三四线城市的上,而离江这次的项目,也是其中的一项不小的项目。 而在江城,鼎创拿下离江那块地皮也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若是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出现了什么变故,不难想象,这对鼎创而言,会照成多大的损失。 “赵齐该不是真打上了那块地皮的主意?”季恒唇角噙着笑,笑容中明显带着几分的戏谑,“离开了鼎创,他胆量倒是变大了不少,那块地可不小,他就那么肯定他能拿下那地?即便就算他拿下了,他想要一口吞吃掉大象,也好想没那么大的能耐。” 厉津衍随手取了一根烟点燃。 袅袅的烟雾缭绕,挡住了他有些锐利的眸逛,他眯眼,那不掩饰的冷傲和肃然,显然已经对事情的前前后后有了自己的定义:“若是他真的能拿下那块地,对他而言,不吃亏。” 不管是威胁也好,合作也好,对于鼎创,都算不得是什么好事。 听到这儿的季恒明显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原本还算儒雅的眉眼也跟着凌冽了起来。 看着厉津衍皱眉道: “你姑真的会为了赵齐那龟孙子,来坑自个儿家的公司?” 厉津衍没吭声,抽烟的动作并没有停顿。 季恒看着眼前的厉津衍的表情,心底越发的对于自己的猜想有了几分实质性的想法:“你说这都算什么事儿,你姑姑要是真打算掘自家土给人家盖屋,你这做侄子的能真狠下心来?” 不怪季恒怀疑厉津衍会不会对厉夏公事公办的态度。 毕竟,作为厉津衍的亲姑姑,厉夏这些年倒是还真的挺在意自己的这个侄子的,也没给自家侄子添什么堵心的事儿,若不然,以厉津衍这种冷傲的脾性,也不可能处处的照顾着周奕这个表侄子了。 “这事先看看吧。” 厉津衍对于事情并没有过多的表示,便自然的截断了这次的谈话。 季恒原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正巧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朝着手机屏上扫了一眼,原本想要拒接的动作顿了下,犹豫了片刻,径直接起了电话。 十来秒的时间,季恒挂了电话,原本还算的上正常的面色,早已在挂电话前,已经变得复杂了起来。 “津衍,京都那边打电话过来了。” 厉津衍抬头看向季恒,夹在双指间的烟蒂明显的顿了一下。他微蹙眉,看着季恒的眼神多了几分的认真,虽然季恒平日里爱开玩笑,可是,有些东西,他是绝对不会拿来调侃的。 “怎么了?” 厉津衍的声音有些沉。 季恒脸上的笑意早已收敛,正色道:“那边说时南的身体出了状况,所以提前进行了移植手术,不过术后结果不太好,排斥反应很强烈。” 盯着季恒的黑眸冷沉了一些,厉津衍面上的表情微妙的变化着。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内的气氛一时陷入了不小的沉寂之中。 ———————— 与此同时,公共洗手间。 时迦按照验孕棒的说明书做完一系列的动作后,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明明当初十八岁的她已经怀过一孕,还生下了小家伙,可是这一次,时迦还是按耐不住内心的紧张。 八年前的一系列的记忆都已经变得有些遥远和模糊,可能是因为曾经记忆被人刻意的掩盖过,再次记起来,总有一种好似是梦境的感觉,而此刻,想到她可能再次怀孕的这个事实,时迦突然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悸动。 她已经二十七了,其实,在再遇到厉津衍之前,她真的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怀孕,然后生下谁的宝宝。 毕竟,这些年,时迦虽然没有明着抵抗些什么,可是那从骨子里涌起的对婚姻的排斥感,却是真真实实的。 她畏惧婚姻,所以,连带着婚姻带来的一系列的因数,都被她下意识的给忽略了。 时迦睁开眼,正用从未有过的蹑手蹑脚的心理想要去看清验孕棒上的结果时,心口却突然猛的一阵抽疼,拽在手中的验孕棒随着那突如其来的心悸,一个不小心,掉进了冲水马桶里。 时迦的表情有半秒的愣怔,再想要从这验孕棒看清结果,显然是不可能了。 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眉梢轻蹙了一下,又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额头,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虚了一点,但是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刚才的那一阵心脏的揪疼感也好似是她的错觉一般,没有再出现过。 时迦寻思着,最终觉得还是再去买一些验孕棒。 有了之前的不小心,这一次,时迦多买了两个。 结账的时候,店内的营业员不由的多大量了时迦几眼,收费员是一个年纪二十三左右的青年,像是大学刚毕业,模样还有些腼腆,看到时迦的时候,眼底明显的闪过了一丝诧异。 以时迦的长相,虽然算不上能让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起码以她的模样而言,还是能给人留下一些印象的,再加上,时迦十分钟之前刚来买过,这么快的又回来,这一次还不止买了一根验孕棒,这多少让柜台前的青年的记忆经不住加深。 “有问题吗?” 时迦的反应不算迟钝,所以,在青年愣怔的情况下,便留意到了对方。 抬头看去的目光中,明显的透着一丝狐疑。 “没……不好意思。”青年有些尴尬,反应过来后,立马给时迦扫描价格,不过,因为心底经不住被勾起了好奇心,下意识的偷瞄了一眼跟前的女人,见她蹙眉,在将东西递过去的同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验孕棒出错的概率蛮低的,你这么年轻,其实不需要这么怕怀不上。” 话落,收银的青年突然觉得越发的尴尬起来。 他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多嘴了。 而时迦多少也因为青年的话愣了一愣,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了青年的目光。时迦虽然心思细,可是却并不是对谁都会脸皮子薄的,在对待陌生人的时候,她的面皮一向厚的很有高度,当然,这多多少少也和她的性子有关系。 青年迎上时迦的视线的时候,整个表情可以用窘迫来形容。 或许是因为时迦的眼神太透彻和平静,这让青年原本还以为时迦是因为没怀上而想要多测试几次的心理才又多买了几根验孕棒的他,顿时明了是自己想的太多。 “对……对不起。” “没事。”时迦扫过青年别扭的面庞,并没有要嘲弄的意思,付了钱,拿了东西,便直接离开了。 收银的青年看着时迦离开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反而是更烫了一些。 而与此同时,店内的另一边,王妈正拿着一些退烧和感冒药要付钱,转身的时候,便已经注意到了时迦的身影,原是想要上前打招呼,可却耐不住时迦的步子太快,当她走到柜台前的时候,时迦已经离开了。 她将药搁在收银柜前,视线经不住朝着时迦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最终出声问收银的青年道:“刚那小姐买了什么?” “测孕棒。”青年有些尴尬,所以也就说了三个字没有多谈。 王妈听的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什么,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的诧异,麻利的付了钱,拿着药片便朝着时迦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只是,当她站在街头的时候,哪里还有时迦的身影。 ———————— 从药店出来的时迦并没有再去公共洗手间,而是选择将测孕棒放进了包内。 时迦原是想要去厉津衍的公司等他,可在路过一家精品童装店的时候,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橱窗内,正好展示着一套最新款的儿童春装,模特的身高和厉言灏的个头差不多,所以,在第一眼看去的时候,时迦自然的便联想到了这一套衣服穿在厉言灏身上的画面。 推开店门进去的时候,导购员便迎了过来。 “橱窗的那一套蓝色的童装还有尺码吗?” “有,小姐要什么码的?”导购员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听到时迦的话后,很快的反应了过来。 时迦报了厉言灏的身高和体重以及大概的尺码,导购员便很快的将衣服拿了过来,时迦看着衣服的款式和大小,又估量了一下厉言灏的体型,觉得大抵能穿,便也没有迟疑。 走出童装店的时候,时迦的手中不止多了一只购物袋,接着又买了一些,最后还顺到给陆羽妤买了一些。 商贸街离鼎创并不远,而时迦也没有离开跑远路,她买了东西,便直接去了鼎创。 只是,走到半道的时候,时迦的手机却震动了一下,一条短信。 是厉津衍发来的。 ——临时有事要出差,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时迦愣怔了一下,打开手机的通讯录原是想要给厉津衍打电话问下,才发现通讯录里有两条未接来电,都是厉津衍打来的,她思忖了半晌,便按着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没几秒便被接通了。 没有等她先开口说些什么,厉津衍低沉而醇厚的嗓音便率先响起:“我临时要离开一趟,可能要几天时间。” “公司出什么问题了?” 听到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厉津衍那熟悉的声音,时迦的心底不由的升起了一丝的安定感。 “不是什么大问题。”厉津衍沉默了半晌,才出声,“过两天就回来了。” “……” 时迦还想要说什么,便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的零碎的广播声,顿了下,最后才道:“注意点身体,别太累。” “嗯。” “那挂了。”没有过多的道别,电话便匆匆的挂断了。 时迦虽然没有细问厉津衍到底怎么回事,从厉津衍的态度上也没听出什么来,但是心底却莫名的觉得有些微妙。 以厉津衍的性子,不会这么突然的就出差。 只是还没由时迦想太多,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喇叭声—— 时迦拉回了思绪,偏转过身,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脑袋从一辆车子的车窗探了出来。 十三的唇角大咧咧的咧开一抹笑容,看到时迦转头,便是一利索的:“嫂子。”而这声嫂子还没有全落,十三便已经快一步的下了车,几步来到了时迦的跟前,一边帮她将东西拎过去,一边开口道:“难得在路上遇到嫂子,我送你。” “……” 时迦的表情淡淡的打量着面前的十三,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原本被她拎在手中的东西也已经被十三麻溜的先丢上了车。 “厉津衍让你来送我回去的?” 时迦的声音带着几分笃定的味道。 十三愣了一愣,呵呵的摸了下脑袋,对于时迦会猜中这点明显有些错愕,毕竟,他可是什么都没说,却不曾想时迦却能立马就猜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也不算,哥临时有事要出远门,又听说嫂子你身体不太好,顺到便过来了。” 其实打电话给十三的不是厉津衍,而是季恒,不过其实这种事儿,十三脑稍微转悠一下,也知道是厉老大授意的了。 时迦在十三窘迫的表情中坐上了他的车,说到底,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想着肚子有些不舒服,他也希望尽快的回去休息。 十三其实一向挺喜欢飙车的,自打考了驾照后,这罚单也没少吃,不过有叮嘱在前,他这次难得的将车速开到了“龟码”,只是,没想到即便是这样子,到了后边,还是坏事了。 车子才开到一半,时迦便突然要求停车,还没等车停稳,整个人便冲到了路边干呕了起来。 十三吓的一愣,立马熄火跟着下了车,见时迦这样子,脸也跟着白了:“嫂子,你没事儿吧?” 161.161-迦迦,是不是阿南出什么事情了? 时迦趴在路旁干呕着,像是要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处来。 额头的冷汗一层层的渗出,晕眩感让她的脚步有一瞬的虚浮,差一点便一头栽了过去。 也幸好跟在边上的十三眼神儿敏锐,见人不对,便立马上前扶了一把。 “没事。” 时迦压下那一阵阵的晕眩感,站直了身子。 “嫂子,要不我还是先送你去医院看看吧。”十三不由的蹙起眉,虽然时迦口中说没事,可他却不敢真当她没事,瞧着面前的时迦那一脸苍白的神色,明明天气那么冷,额头还不断的冒着汗,他要是真觉得这是没事,才不正常了偿。 “不用去医院。” 时迦在原地站了一会,耳边刮过的寒风让她原本有些晕眩的大脑倒是开始有了一丝的清明。 她深吸了一口气,甩了甩头,感觉身体的不适感一点点的淡去,才又道:“麻烦你,直接送我回去吧。” 此刻的时迦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也不知是不是倦意太盛,让她整个人都觉得有些脱力。 十三杵在一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左想想不是,右想想也不行,最后见时迦的面色的确开始恢复正常,只得点头应下了。 这一回,十三的车速更是慢出了另一个境界。 被刚才那场面吓唬的不轻,十三哪里还敢让时迦出现刚才那种状态,甚至于,一路开到颐品别庭别墅区,他那平日里习惯性吊儿郎当的性子,彻底的被磨灭了。 “嫂子,你要是不舒服,你千万记得给我打电话,我答应哥要照顾好你的,你可不能出什么事儿。” 眼瞧着时迦下了车,十三眼底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时迦点头,算是应下了。 这刚要转身,胳膊肘却被十三大大咧咧的给拽住了。 “嫂子你先等等,你还不知道我号码吧。” 十三说着,松开了跩住时迦的手臂,从自己的裤袋里掏出手机,然后让时迦报号,时迦没拒绝,将自己的号码告诉了他,十三的手指相当的灵敏,不消一瞬的功夫,便按照时迦报的号码给拨了过去。 听到时迦包内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十三这才咧开嘴微笑:“嫂子,那是我号码,你记得等会存下,有事打我电话,我一定立马赶到。” 说话的同事,十三已经将时迦的号码给保存好。 时迦掏出手机,在十三的注视下将号码备注保存,十三这才放心,对时迦打了一声招呼,回了车上,摆了摆手,才离开。 一直看着十三的车影消失,时迦这才转身跨入别墅。 时迦掏出钥匙开门,胃部的难受感让她整个人都不是那么的好受,其实她也知道去医院更方便,不过她却并不那么想去医院,毕竟,她自己并不是那么确定。 空荡荡的别墅内,没有厉津衍,静的让人有些不适应。 肥硕的大白在开门的那一瞬便已经听到了动静,从二楼嗖嗖的下来,在时迦的跟前绕了两圈,蹭了蹭她的腿,那姿态和动作,带着很明显的亲近的蕴意。 时迦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大白的脑袋:“饿了吧,等着,给你弄点吃的。” 大白很受用时迦给它顺毛的动作,那眯眼翘头的动作显得相当的安逸和舒适,在时迦转身去厨房拿猫粮的时候,大白也显得有些屁颠屁颠的跟在她的屁/股后边,进了厨房。 “喵~” 时迦将盘子搁在大白的跟前,大白喵叫了一声,便乖乖的吃起了自己的晚餐。 给大白喂了食,时迦自己又炖了一些粥,吃了没几口,便没有了食欲,搁下了筷子,随便的清理了一下厨房,便上了楼。 将身子窝进被褥间的时候,时迦再一次的想到了自己包内的测孕棒,没有了白日里的忐忑不安,这一回,整个过程下来,她的动作出奇的顺利。 等待了一分钟,测孕棒上明显没什么反应。 时迦没有急着丢掉测孕棒,又等了一会,在她以为自己可能是虚惊一场,打算丢掉验孕棒的时候,验孕棒上那逐渐清晰显示出来的两道一深一浅的杠时,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情,一下子没由来的染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异样感。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手覆盖上肚子。 这应该是没有错了吧。 时迦的眼底划过一丝悸动的情绪,覆盖在肚子上的手,一点点的收紧,其实她也知道现在的她肯定是感受出什么来的,可是,她还是很激动。 她掏出手机,指尖轻而易举的翻出了对应着厉津衍名字的手机号。 只是,当她想要按拨打的时候,指尖却又没有按下去。 时迦走出洗手间,躺在床上,捧着手机,一遍遍的翻阅着通讯率里的那个号码,上扬的唇弧难掩住她此刻显得有些稚气的行为。 如果是以前,时迦肯定想不到,自己还会有这么一天,捧着手机,对着那个号码“傻笑”的模样。 这一晚时迦并没有打电话给厉津衍,想着他还在飞机上,应该也没开机,便静静的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时迦一向浅眠,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怀孕,又或者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她这一脚睡的有些久,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她才悠悠的转醒。 她是被饿醒的,昨天一天没胃口,早上胃里空牢牢的,并不那么好受。 时迦只是简单的给自己煮了两个鸡蛋,她吃的也不多,可是到底还是将鸡蛋全都吞进了肚子了。 九点不到的时候,没等时迦给厉津衍先打去电话,男人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十三说你身体不舒服。” 透过话筒传来的男音话语汇总明显的带着一丝的沙哑。 时迦听的真切,即便男人有刻意掩饰的意味,她还是能从中听着多多少少的疲态来。 “你是不是一晚没睡?” “……没,有眯过一会。”厉津衍顿了顿,回答。 时迦拿着手机,心底想着要不要将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厉津衍,想想又有些犹豫了,或许是私信作祟,她想要当面告诉厉津衍自己怀孕的消息。 “你身体要是真不舒服,就去医院。”厉津衍根本没让她有把话再绕开的意思,径直开口道,“时迦,听话好吗?” 时迦忍不住嗤笑了一下:“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 “我不会再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了。”说这话的时候,时迦多多少少还是知道厉津衍在这方面有多么的不信任她了,不过,时迦自己也清楚,她在这方面,的确很让人头疼。 不愿意去医院,生病的时候的确任性的可以。 “嗯,相信你这一次。”厉津衍的声音顿了顿,零星的,时迦似乎听到了一些杂乱的声音,只是很快的,便又消失了,再响起,依旧是男人那道熟悉的嗓音,“不过,千万别骗我。” 时迦笑了笑,对于厉津衍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想到了什么,便也顺便开了口:“你什么时候回来?” “有事?” “嗯,我想你要是回来,有空的话,陪我去京都看阿南,虽然我答应了不陪着他,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去看看他的情况。” 时迦虽然相信时南回挺过去,可是作为姐姐,她怎么可能不想要去看看情况。 电话的另一端有那么一瞬,异常的平静。 “怎么不说话?”时迦蹙眉,询问。 “……好,我会尽快赶回去。”厉津衍的声音搁了三四秒才再次响起,顿了顿后,再次开口,“我这有些事,先挂了,好好照顾自己。” “好。”时迦应声。 挂了电话,时迦心思流转,又从通讯录里翻出了时南的号码,拨了过去。 可是,电话嘟了好几声却都没有人接,她蹙了蹙眉,又重新拨了一个过去,可是同样的,第二个电话依然没人接。 —————————— 而这会儿电话的另一边。 周奕拿着时南的手机,看着屏幕上一遍遍闪烁的号码,面色上隐隐的透着几分的苍白。 他下意识的偏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厉津衍,最后开口:“表舅,阿南姐姐的电话。” 厉津衍侧目,视线精准无误的扫过被周奕拿在手中的号码,蹙眉,他伸手按压了一下眉心,思绪动了动,最后道:“你接,就说他太累,在睡。” “哦。” 周奕吴侬的应了一声,默默的接起了电话。 “时迦姐,是我,周奕。” “……” “嗯,阿南还在睡,要我把他叫起来吗?” “……” “那好,嗯,我会的。” 简短的一通电话,让周奕的额头忍不住泛起了一层薄汗,这么多年,他的性子一向不冷不热的,却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次一般,因为接一通电话,而紧张的整个神经都绷紧。 “表舅,阿南的情况真的不告诉时迦姐吗?” 周奕收了手机,看着厉津衍,心思有些沉重。 他默默的偏头看向重症病房内的时南,心底的情绪有些复杂,不过,想想,如果换做是他,他一定也不知道怎么来说。 说阿南躺在重症监护室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吗? 这要是真说了,时迦姐还不准急晕过去。 厉津衍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眼底的疲态显露无疑,他随手掏出烟搁在唇边,漆黑的眸子越过玻璃落在病房内的画面上。 原本想要抽烟的动作最终还是收住。 “表舅?” “嗯?”厉津衍回应了一声。 周奕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虽然性子孤僻,可是对于自己这个表舅,却是相当的忌惮和崇拜的,或者,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真的认认真真的在意他的,恐怕也就这个表舅了。 厉津衍偏头看着周奕,将他脸上的表情系数看在眼底,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你奶奶回江城了,你要不要回去见见?” 周奕愣了一愣,与厉津衍相撞的眸子中不难掩饰的闪过一丝的诧异。 只是,很快的便又恢复。 “我等阿南好转了再回去,阿南的状况我不是很放心。” 周奕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对于时南,周奕投注的感情不算少,这辈子,如果说什么朋友是真正的让他这辈子都谨记于心的,那么那个人肯定是时南。 厉津衍没开口,手机却适时的震动的响了起来。 他蹙了下眉,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伸手接起了电话。 —————————— 时迦接到戚七的短信的时候,正在厉言灏的小画室内画画。 水彩画,没有人物,只是纯粹的景物。 ——迦迦,听说你家厉总去京都了,这刚过完春节,怎么跑那么远? 时迦握着画笔的动作没由来的顿了一顿,心底闪过一丝狐疑,不由的,眉梢便蹙了起来,编辑了一条简讯便发了过去。 ——去京都? 戚七的短信回的很快,那三个字才发出去,下一秒便收到了回复。 ——是啊,我刚打听到的,听说是昨天旁晚临时定的最近的一趟航班,直接飞的京都,迦迦,是不是阿南出什么事情了? ---题外话---明天加更(v?v)粥粥盼望明天人品爆发,能像小马达一样,来个三连更 162.162-“时迦,对不起。”“你不该骗我。” 温热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直射而落,落在时迦那张有些微白的面容上,那是一张白的有些透明的面庞,没有任何妆容的覆盖,那张隐约中透着病态的面庞上,比先前更多了一丝恍惚的煞白。 胸腔起伏着,呼吸依然是那么的有规律撄。 时迦的脑子却“嗡”的一下子,一下子忘记了反应。 手机屏幕上那毫无温度的文字,以及那最后一句话,像是点醒了时迦大脑中那一直困惑的神经,所有一切的困惑,像是在那一瞬间,全部解开。 时南出事了! 这个认知,几乎占据了时迦整个大脑所有的思维。 她握着手机的手一点点的收紧,那一秒,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她的身体开始颤抖,剧烈的颤抖起来,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冷静,可是手掌全像是一下子不听自己使唤一般,几乎要将手机碾碎。 伴随着“咔吧”一声的脆响,完好的手机屏却在下一瞬,裂了一道口子。 那道口子,纵横了整个手机屏幕的界面,那么明显。 突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伴随着震动声,戚七的电话打了过来偿。 被笼罩在阳光下的时迦,睫毛轻颤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按下接通,将手机搁在耳畔。 “迦迦?” 戚七的声音带着一丝的试探和怯意,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一时间,她变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那个,你别听我胡说八道,那些话都是我猜测的,呸呸呸,不是,就是那些事情没有事实依据,你千万别认真。” “……” 时迦没吭声,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无力。 她的沉默,让另一端的戚七更加的没底了,甚至,变得越发的忐忑。 “迦迦,你别不说话,阿南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也没干过坏事,都说老天会保佑好人的,你说是不是?” “……厉津衍去京都了?” 如鲠在喉的时迦好不容易开了口,声音有些哽咽,不过是简短的一句问话,却像是将她全身的力气一下子抽离了一般。 “这……” 另一端的戚七此刻早已是身子僵硬的不行,她拿着手机一时间整个人都变得无措起来。 她四下的望了一圈,茶室外,偶尔有人经过,她就那么捧着手机,在无人时,在差室内经不住整个人打起了转悠来。 “……那,那个,公司里是这么传的,啊呀,京都那边听说有个项目,说不定厉总是去那边开会呢,迦迦,你别听我那嘴碎的话,那都自己吓唬自己的,不能信。” 戚七糖衣炮弹的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通,说完,她顿有一种狠狠的咬住自己的舌头的冲动,而她整个人一激动,便经不住狠狠的跺了下脚。 那一声重力,脚上的高跟鞋突然“啪嗒”一下,跟断了。 “我去——” 戚七低声咒骂了一声,脚腕一疼,原本急于开导时迦的她,面容瞬间扭曲了。 “好你个戚七,我说你躲在茶室间干嘛呢,现在是上班时间,一个电话需要说那么久吗?” 一抹高挑的身影从茶室间外走了进来,穿着得体的女人一眼便扫到了正在打电话的戚七,一双凌冽的眸子盯着戚七,眼锋犀利的像是能将人一秒间就看个透彻。 捧着手机的戚七在心底忍不住恨骂了一句,对于出现在眼前的顶头上司却根本不敢顶撞分毫。 可是,她又太清楚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对时迦而言,会有什么后果,她还没傻到没心没肺的丢开时迦先去工作的道理。 所以她对着面前怒目而视的女上司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后,也顾不得那张铁青的面容,转而对电话另一端的时迦道:“迦迦,厉总是去京都出差,你要不信,你可以直接打电话确认,你……” 只是,戚七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握在掌心的手机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力道抽离的手掌,没等她反应过来,再转身,便看到自己的手机被女上司给拿走了。 女人眉梢微挑,唇角冷冷的噙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容,在戚七的注视下,便伸手一把挂断了还在通话中的手机。 清冷而嘲讽的声音更是没有半分收敛的响起:“姓戚的,厉总是你该讨论的吗?不该是你的就别肖想,想要攀高枝,也不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 “你……”戚七这一下子,脸色也跟着变了,她咬牙,冷冰冰的瞪着眼前的女人,突然也随之冷冷一笑,只是,比之女人那讥讽的话语,戚七的声音中,明显带着几分的底气,“我看是你想要攀高枝,可是人家厉总看过你一眼吗?” 说话中,戚七的胳膊肘一抡,将背女人握在掌心的手机给抢了回来。 “戚七,你信不信我抽你!” “你敢抽试试,你敢抽我,我立马报警你信不信?” 戚七举起手中的手机,按下了报警电话,这利索的一连串动作,直看的女人傻样了,她张了张嘴,想要破口大骂,可是最终却只是气急败坏的横了一眼戚七,转身往外走。 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戚七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顿时松懈了下来,可是当她试着再去拨打时迦号码的时候,那松懈下来的心,却不由的跟着提了起来。 ***** 时迦不知道自己是带着怎么样的心情再次拨通了厉津衍的号码。 但是,她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心脏传来的异样感。 手机一声一声的“嘟嘟”的响着,那些提示未被接通的过程让时迦突然感觉到时间的漫长。 可是,当手机被接通的那一瞬,时迦却沉默了。 “时迦?” “……你在哪?”在片刻的沉默后,时迦突然出了声,三个字,咬字清晰而利索,比时迦自己想象中,要冷静很多。 可是,她心底清清楚楚的明白,这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给自己的伪装。 她的心,不平静,也根本平静不了。 电话的另一端适时的沉默着,时迦也没催促,好半晌,才听到另一端厉津衍的声音再次响起:“京都。” “你骗我?” 三个字,带着一丝颤抖的从时迦的喉咙发出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在那一瞬间,绷紧,就好像是一根随时都有可能断裂的弦,或许,下一秒,便会被扯断。 她咬着自己的唇,没有等待另一端男人的回答,重复:“厉津衍,你骗了我是不是?” “时迦……”厉津衍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却被时迦继而响起的声音打断。 “你别告诉我你去京都是为了出差。”时迦紧紧的握着手机,她觉得自己的大脑有那么一瞬的天旋地转感,她闭上眼,害怕自己太激动,而将手机砸了出去。 她天性敏感,对于生活缺乏安全感。 她从来不敢去相信周遭的人,即便那些人曾经对她伸出善意的手掌,可是,厉津衍却成为了她生命中的那个意外,她从未曾去质疑过他,也没设想过他会欺骗她,特别是在阿南的事情上。 可是现在,这个她拿命来信任的男人,在骗她。 “厉津衍,你告诉我,阿南他究竟怎么样了?” “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内观察,手术已经完成,但是出现了排斥现象。”厉津衍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一字一句,都显得格外的清晰。 时迦抿起的唇瓣在颤抖,她觉得脑门像是有一盆凉水骤然从头顶泼下,浇灭了她的体温的同时,也浇灭了她心底最后的一点希望。 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牙门,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她整个人在颤抖。 “我要过去。” 四个字,从时迦的口中念出,带着毋庸置疑的决断。 另一头的厉津衍没有立刻回应她,而是选择了沉默,而他的沉默,对于此刻已经怒气灌顶的时迦而言,却好不作用:“我会做最快的一班飞机过去,厉津衍,这一次,谁劝我都没用。” “时迦!”从另一端传来的声音,也带着一丝的冷冽。 时迦觉得整个心绪都是混乱的,她甚至不愿意再去听厉津衍那所谓的劝说,径直的挂了电话。出画室,拿了自己的包,身份证,便不由分说的冲出了别墅。 ******* 时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车开车别墅,又是怎么一路闯着红灯感到的机场,更不知道她是怎么买了机票在等候室坐等了那么久,直到她坐在机舱内,感受到飞机起飞的那瞬间,她才一点点的感受到了真实感。 她靠在座背上,整个身子弓起,她下意识的用双臂圈住自己的身体,紧紧的,包裹着自己的身躯。 她感受着来自自己掌心下的身躯,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那么瘦。 也不知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太瘦的缘故,所以怎么捂都捂不暖呢? 时迦茫然了,那是一种大脑一片空白的茫然感。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时候的时家虽然在江城算不上有多么辉煌的业绩,可是也是相当殷实的家族企业,时骞的能力更是让时家的前进大好一片。而时迦五岁那年,奶奶还尚在,老太太的身子骨并不是那么的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样子,老太太特别信佛,信世间的因果轮回。 其实,如今的时迦对于这位老太太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过多的印象了。 记忆最深的,也就是那一次,老太太某一天兴致好,请来算命先生的事儿。 算命先生是一个年纪挺大的老头子,花白的长胡子,头发也是白了一半,和那时候时迦电视剧里看到的老道士还挺像,神似的很。 起初,时迦还挺新奇。 可是,这份新奇并没有保留多久,便因为那老头给她批的命而彻底的荡然无存了。 算命老头将她的命格弯弯绕绕的说了一遍,从她掌心纹路的生命线说到婚姻,从婚姻谈到以后的事业,可是,却全然也没有一个好的。 而最后念念叨叨了那么多,归纳出来,也就两个字。 ——命硬。 当时颇为疼爱她的老太太听到算命老头神神叨叨的话后,面色也是变了。 那一天,老太太虽然没有过多的言语,可是尚还幼小的时迦却感受到了老太太的不一样,那一整天,最爱抱她的奶奶直到睡前都没有再抱她一下。 而后,生活依然继续,时迦依然是时家的公主,可是无形中,却又有什么变化着。 而老太太,去的虽然不突然,却也就像应验了算命老头的话一般,在那事的第二年,便过世了。 所有的一切,时迦这生命的二十七年来,所经历的一切,就好像是回应着那个算命的老头所谓的那两个字——命硬。 时迦一直都不信命。 可是,这一刻,时迦却对命运感到无力。 那种从骨子里延伸而起的无力感,让她觉得很疲惫。 时迦觉得双眼有些难受,她以为自己会哭,可是她一直靠着,眼泪却最终还是没有流淌下来。 生命总是这样,在你以为自己会软弱的时候,那颗砰然跳动的心脏却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坚强。 时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当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一片截然不同的地域。 京都。 繁华而忙碌的高节奏的一个城市。 时迦跨出机场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机场的大厅出口,那一抹身影,就那么笔挺的立在那里,当时迦看到厉津衍的时候,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受,她猜不透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此刻在这儿站了有多久。 “时迦……” 厉津衍看着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的时迦,漆黑的眸子中映衬着她那张苍白的面容,心底像是被自己东西狠狠的扎了一下,有些疼。 “时迦,对不起。” 五个字,从他的口中吐出。 时迦半垂下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脑子像是有那么一瞬“嗡”的一下子没有了反应。 “你不该骗我。” 他不该欺骗她,时迦从来没有此刻这般,对面前的男人有着这般的排斥感。 “别哭了。”厉津衍的手指摩挲过她的脸颊,眼角,那一瞬,时迦才感受到自己面上的湿意,怔愣,愕然,道茫然。 她慌乱的偏开脑袋,伸手抹掉脸上的眼泪,不去看面前的厉津衍。 “眼睛里进沙子了。” “……”厉津衍沉默。 时迦张了张嘴,好半晌:“我没有哭!” “好,你没哭。” “……”时迦咬着自己的唇,耳际那道熟悉的声音被她刻意的无视了过去。 厉津衍伸手拉她,她的手掌冰凉的根本没什么温度,男人英挺的面容上这一刻终于出现了裂痕,可是他却也清楚的知道,这一刻,他们不适合争执。 “先去医院。” 在被男人抓住手掌的一秒,时迦本能的怔愣了一下,几乎在厉津衍蹙眉的当口,她便很果决的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抽离了出来,然后面不改色的开口。 “嗯。” 厉津衍看着时迦的面色,回应。 ***** 一路赶到医院,时迦几乎没有过多的时间去关注厉津衍的表情,便步伐极快的冲到了时南的病房外。 “时迦姐?” 周奕诧异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面上闪过一丝的诧异。 “阿南怎么样了?”时迦的声音有些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觉得整个人都是脱力状态的。 隔着一扇门,却像是将时迦和时南彻底的隔绝开了一般。 “……”周奕被时迦问的一时沉默,不知道怎么来说。 就短短的一天的功夫,时南便被抢救了三次,医生说排斥现象很严重,可他却又怎么敢讲这些话,转而告诉时迦? 163.163-“还没到最后一刻不是吗?” “时迦姐……” 周奕张了张嘴,想要劝慰的话到了嘴边,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还在昏迷。” 厉津衍立在时迦的身后,清清冷冷的声音,透着几分难掩的沙哑,时迦听着后背男人的声音,一时静默,她的唇抿着,没有吭声。 她觉得有些疲惫,她靠在门外,身子顺着墙角一点点的话落,最后,整个人就蹲在那里,双手圈住自己的双腿,将脸埋入双臂之中偿。 …… “表舅?撄” 周奕偏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厉津衍,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开口。 厉津衍没吭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时迦的身上,漆黑的眸子黝黑而幽深,让人猜测不出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先回去休息吧。” 这样沉寂的氛围维持了一段时间后,厉津衍突然开口。 周奕抬头看着厉津衍脸上清清冷冷的表情,有些踌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来京都的这些日子,周奕和赵嫂一直住在医院边上的酒店里,在时南身体状况还好的时候,那几天倒是也会在医院守夜,可是,这两天,重症监护室的这扇门却总是闭合着,除了有关的医护人员,没人能够进去。 …… 周奕一走,回廊上的气氛越发的低迷了起来。 “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厉津衍不知何时走到了时迦的面前,他半垂下眼帘,看着蹲在自己脚跟前的女人,她整个儿就蜷缩成了一团,即便穿着厚厚的呢料,可是还是不难看出她那身形有多么的单薄。 “你不用管我。” 时迦嗓子都哑了,她觉得头疼,可是她知道,她这并不是因为生病。 “时迦!” “……” “时迦,起来,我带你去吃饭!” 时迦的沉默,多少让厉津衍平静的面容再次起了一丝的波澜,他伸手一把将时迦从地上拽了起来,他的力道很大,就那么一拽一扯,根本让时迦挣脱不开。 “我不需要你管!”时迦抬起头,伸手挥开厉津衍的胳膊,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此刻染上了一圈血丝,她的眼神有些凶狠的瞪着眼前的男人,带着鲜少在他面前流露出来的冷傲。 “你在拿你自己和我赌气?” 厉津衍回看着她,此刻的心情也算不上好,可是对待此刻发飙的像是一只愤怒的小狮子一般的时迦,他多少还是比对待别人时,有更多的耐心。 “我不饿……” 时迦被厉津衍那坦荡的眼神盯的有些不适应,偏开脸不去看他,那别扭的表情,却明显比起刚才那发脾气的时候要来的温和了很多。 “时迦……” 似是叹息又似是无奈,厉津衍的声音中明显的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味道。 而那一瞬,时迦的身子微微的僵了一下,她虽然没去看他,心底却多少因为那一声“时迦”而彻底的软化了。 也是在这一秒,她的手掌轻轻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随即又很快的垂下了手,今天一天紧绷的情绪,在此刻,终于让她记起了,自己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的事实。 她抬起头,迎上厉津衍漆黑而幽深的眸子,喉头一哽,好半天,才出声:“先去吃饭。” “嗯。”见她突然软化了态度,厉津衍的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不过也只是转眼即逝的瞬间,过后,便很自然的恢复了常态。 …… 医院外的面馆,时迦捧着面一口一口的狠狠的吸着面条。 她吃的很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两日都没怎么吃过东西的原因,这一刻,她吃的出奇的顺利,也没有呕吐的迹象。 “厉津衍,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吃完了面,时迦终于耐不住的率先开了口。 “好。”厉津衍回视着她的视线,他的表情很平静,对于她要谈话的意思,显然早有预料,“你想谈什么?” “你当时说你突然出差,是不是因为阿南的情况不好,所以……” “是。” 厉津衍没有否认。 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让时迦愣了下,下意识的抿了抿唇,时迦深吸了一口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会懂。”厉津衍清清淡淡的回答。 时迦沉默了,她懂,对,她其实很明白的知道答案是什么,只是,她依然还是厌恶他的欺骗。 她甚至清楚而明了的知道,自己这种厌恶的状态是不应该的。 时迦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她发现自己的病情此刻又有些不受控制了。 “手还疼吗?” 正在她恍惚的时候,手掌却被一双宽厚的大掌拽住,时迦的视线顺着自己的手掌看去,男人那双大掌正握着她的手掌,他的手指修长而干净,比她大出了不少,握住她的动作,显得搓搓有余。 时迦默默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发现,自己的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少了一块皮,虽然不是很大,可是却也有她小拇指的指甲那般大了。 “没留意。” 时迦吸了一口气,这时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丝破皮的疼痛感。 “走吧。” 厉津衍起身付了钱,拉着时迦往外走。时迦心底涌动着一股复杂的情绪,她觉得她应该愤怒的甩开男人的手臂,不让他拉着自己,可是到了最后,她却还是默默的选择了任由着他拉着自己的动作。 出了面馆,经过一家药店的时候,厉津衍进去后出来,手中却已多了几张创口贴。 时迦看着他撕开创口贴的动作,下意识的要将背他拽住的手抽回,却没想到男人像是提前知道她会抽手一般,在她要抽离的前一秒,跩着她手掌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嘶——” 时迦皱了皱眉,心情一套糊涂的糟糕。 “忍着点疼。” 厉津衍没抬头,却用今天以来难得温和的口气对她说话。 时迦咬着自己的唇,像是回应他那一句话一般,没有再呼疼。 她的视线直直的落在他的侧脸上,在他抬头的迎视她的时候,时迦莫名的觉得有那么一瞬的无措,好半天,才吸了口气,缓过劲儿来:“对不起。” “……” “我知道我不该冲你发脾气,但是,厉津衍,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只要想到你骗了我,我就觉得难受,虽然我明明知道你那是为我考虑。” 时迦尽可能的放松自己紧绷的状态,这么多年的心理治疗,她也不傻,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很多时候态度上很缺乏冷静,可是,即便知道,她还是控制不住。 就好像,每一次,在这种时候,那个控制情绪的阀门都会失控一般。 “脑子没傻。” 低低沉沉的四个字,突然从厉津衍的口中蹦出。 时迦愣了一愣,随即忍不住蹙眉瞪着面前的男人,厉津衍却突然伸手,大掌覆盖在她的脑额上,连带着,侧挡了她大半的视线。 温热的大掌,比她面上的肌肤还要高出很多。 时迦整个人有那么一秒,觉得有些晕眩感。 “回去吧,医院不能没人。”他说。 时迦看着厉津衍抽回手掌,没有吭声,跟着男人一同回了医院。 …… 时南的病情就如同时迦担心的那样,起起伏伏,很糟糕,移植心脏的排斥现象,几乎可以被称的上糟糕到了极点。 重症监护室一晚上进进出出了两回,才将情况稳定下来。 “病人的情况不是很理想,当然,我们会尽力。”从病房出来的医生视线落在时迦的身上,最后对着厉津衍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厉津衍,阿南会不会撑不过去。” 一夜无眠,时迦坐在医院的长椅上,面色已经不那么的好了,有些苍白,黑眼圈也显露了出来。 心脏移植虽然算是成功了,可是或许任谁都没有想到过,时南的排斥会这么厉害,或许是时南不愿意接受这颗心脏,又或者是这颗心脏不愿意接受时南,可是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时迦想要看到的。 “时迦……” “如果一直这么排斥下去,厉津衍,阿南该怎么办?” 时迦将头靠在厉津衍的腰上,没有等待他的回答,下一秒,时迦便伸出双臂圈住了厉津衍的腰,她将脸埋的很深。 那片湿意就那么一点点的在厉津衍的怀中晕开了一块。 厉津衍垂下眼眸,伸手将她耳鬓的发丝捋到耳后:“还没到最后一刻不是吗?” 164.164-而我,用我的孤,限制了他的自由(结局篇一) 回廊上的氛围很安静,时迦听着厉津衍的声音,心底的情绪翻涌着,却又好似因为他的存在被安抚。 只是,这份心境却没有来得及未曾多久。 伴随着一声仪器的低鸣声,时迦的耳膜“嗡”的一下子彻底的没有了任何多余的声音,耳畔,嘈杂而凌乱的脚步声一声声的就好似踩踏在了时迦的耳膜上,那么尖锐,刺耳,四肢窜起的冷意让她的背脊不知何时被汗水渗透。 心跳剧烈的,一声声的,像是有拳头捶打着撄。 她从厉津衍的怀中挣扎出来,眼前的画面让她整个脚底都是冰凉的。 时迦咬着唇,眼睁睁的看着重症监护室内的拉帘被拉上,里头的画面什么都看不见,除了那一遍遍好似没有休止的仪器的滴鸣声和那晃动的人影,她已经彻底的看不到里面的时南。 “阿南……” 呢喃的两个字从她的口中溢出,她的眼神从一秒的空洞随机化为波涛涌动的情绪,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情绪没有丝毫遮掩的显露出来偿。 厉津衍的眸光也跟着一凛,下一秒,在时迦冲出去的瞬间,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时迦,你冷静一点。” 时迦紧咬着自己的唇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抬起的那一瞬,眼神中,带着一丝赤红,湿意在那瞬间集聚在了她的眼眶之中,她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就如她此刻面孔上的情绪那般,似是隐忍又似是在压抑着生命。 她的身子发颤,可是那一刻,她的声音却出奇的冷静:“放开手,我要去看阿南。” 厉津衍漆黑的眸子盯着时迦那张苍白的面庞,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凌冽中透着一股深的让人无法窥看的情绪,掌下的手臂在颤抖,真切的,不断的颤抖着,他盯着她咬着自己唇瓣的动作,厚街滚动,一时间,话语像是硬生生的卡在了喉结处,发不出来。 唇瓣被时迦咬破。 当那股血腥味一点点的在口腔内扩散的那瞬间,时迦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真实的可怕。 她的嗓子沙哑: “阿南在里面,我要去陪着他。” “医生在里面抢救,你不能进去。”厉津衍的声音很沉,喉结滚动的时候,竟然也带着几分的不忍。 时迦的眼眶中的暖意一下子涌了上来,湿热的感觉划过面颊的时候—— 那一瞬间。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 耳畔是男人张张合合的唇形,可是时迦却发现,在那一刻,她什么都听不见了,耳鸣声淡去的那一瞬,她一下子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包括病房内那一声声仪器的低鸣声,包括那进进出出的脚步声,甚至于,男人张口说话的声音,她都听不到了。 “厉津衍,我……” 时迦慌乱的将手从厉津衍的手掌中抽离,张嘴念出他的名字,可是耳膜旁依然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她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时迦?” 厉津衍的目光一直落在时迦的面庞上,当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恍惚的神色的时候,他的眉不能的深蹙了起来,他伸手拽住时迦的胳膊,叫她的名字。 “你在说什么?” 时迦的双手紧紧的拽住厉津衍的手臂,一点点不断的收紧,她依然能够感受到掌心下属于男人的体温,炙热的比她高出好多。 她努力的让自己站稳脚步,可是明明想要去聆听清楚男人在说什么,却只觉得脑子一阵晕眩什在那么一瞬间,一切都变得那么的力不从心。 下一秒,她便失去了意识。 …… 时迦彻底的晕厥过去的那一瞬,她的脑子里不由的浮现出了一张面庞,那是从她记忆力抽出的一块模糊的记忆,一张很年轻的面庞,属于厉津衍的面庞。 …… 时迦陷入了一场梦魇之中。 梦境中,一个个她所熟悉的面孔一个在她的眼前闪过。 最后,定格在了一片灰白天宇下的墓地间。 雨水淅淅沥沥的从天空纷纷扬扬的飘落,雨滴不大,很细,可是久了,却将整个大地都淋上了那一层水渍。 那道瘦瘦小小的身影站在墓碑前。 显露出那一道弱小而孤傲的背影。 她仰看着面前的人,唇瓣挪动:“我叫时迦。” 俊美的青年蹲下身子,伸手抚摸她的头发,眉宇间微微有了一丝褶皱:“好吧,小时迦站在这里不冷吗?” “我要在这陪着妈妈。”她张了张嘴,半天才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青年叹息了,再次捡起那把被拍打掉的黑色大伞,撑在女孩的头顶:“你偷跑出来,家里人会担心知道吗?” “……” “小时迦怎么了?”雨幕下,青年再次放柔了声音。 小女孩的手指头动了动,手背上有着一些青青紫紫的淤青,她下意识的将手藏在后背,看上去明明很坚强的小身板,声音中却透着一丝的胆怯: “……是我害死了妈妈,他们都讨厌我,不想要我了。” “不会的。” “会,他们会!”她反驳着,有些尖锐的声音和她那样的年纪却又明显的不符。 或许是觉得自己说的太大声,说完后,小女孩的脸上便明显的闪现过一丝羞恼的情绪来,她没有去等面前的人开口,用一种低低的怯意的声音问:“……你叫什么?” “我姓贺……”他说。 小小的她皱眉:“名字呢?” “贺净尧,我的名字。”他回答。 小女孩的眼底闪过一丝什么情绪,她撇开脑袋,看着被打伞遮挡去的大半天空,灰蒙蒙的,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她别扭的再次扭过头,看着他:“你是要带我回家?” 她的声音那么的小,柔柔的,却那么的刚硬。 “是,你在这里不安全。” 小小的身影在雨幕下突然僵住,漆黑的眼眸子再次落回他的脸上,那一双透彻的眸子,像着属于女孩世界里的情绪,她张了张嘴,半天才出声:“……你在关心我?” “对……” “那……那好吧,”她张了张嘴,一句话,似乎在她心底憋了好久才吐出一般,“那我跟你回去。” 女孩的声音让对面的青年的眼底闪过的一丝干净的笑。 他要伸手将她抱起,可是却被她侧身躲开:“不用了,我十一岁了,不需要人抱了。” 她说着,眼神却在下一秒被一抹身影所吸引。 隔着长而狭窄的道路,隔着数十米之远,隔着众多的墓碑,在远处,小小的她看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那人的个头很高,穿着一身黑色,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明明隔得那么远,不知道为什么,小小的她却似是看到了他脸上的伤疤,他受伤了。 ******** 时迦睁开眼。 思绪一点点的从记忆的梦境中抽离,意识回笼,看到的是一片白色的墙壁,鼻息间,消毒水的味道充磁着她的鼻腔。 头疼感依然清晰的一阵接着一阵。 喉咙很疼,她试着爬起身,才发现四肢虚软的像是根本使不上力一般。 可是,下一秒,在她的身子要跌回病床的时候,背后却被塞入了一只枕头,伴随着一双结实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扶起。 “时迦?” 厉津衍看着面前傻愣愣的回看着自己的时迦,蹙眉试着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时迦看着男人微张后又闭合的唇,耳畔却依然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这是听不见了? 时迦抿着唇,很紧的抿着,可是她即便听不到,可她还是出声了:“我听不见。” 她的声音是沙哑的,可也是她这一句话,却让男人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而一直在病房内的一名中年医生自然也是听到了,在厉津衍的目光询问的看向他的时候,他只觉得那道视线锋锐的让明明已经年过四十的中年医生也禁不住位置颤了颤。 “她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刚才我已经给时小姐具体的检查过,身体上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应该是精神上刺激过大,照成的癔症性耳聋,这种病例子并不少,主要是要看时小姐的心理状态的调整了。” 中年医生来到病床边,认真的回答着厉津衍的问题。 “谢谢。” 厉津衍对着中年医生点了点头,而这样的举动倒是让中年医生不由的紧张了一把,虽然厉津衍是江城人,可是在京都,也是有不少人知道他的,毕竟,厉家虽然如今从厉津衍这一辈开始便从商了,并且血脉也不似以前那么庞大,可是,厉家老几辈都是从部队出来的名人,虽然低调,可是厉家的人脉,却都是在的。 “厉先生太客气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中年医生也没有多待,在观察了时迦一些具体的情况后,便离开了。 时迦靠在病床上,她的面容苍白,没什么血色,不过好在人醒着,多少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她看了一眼厉津衍,轻咳了一下,问他:“阿南怎么样了?” “我没事,你用手机打字。” 时迦的大脑到底在醒来后清醒了一些。 ——已经抢救过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厉津衍打完这一行字,便将手机递到了她的面前。 “……” 时迦不由的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她的唇瓣动了动,最终却闭上了眼睛,被掩藏在被褥下的手掌却一点点的松开。 “我……” 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手机屏上的文字却不知什么时候变了。 ——医生说你是精神问题,时迦,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我……对不起。” 时迦其实知道自己是什么问题,早在晕厥前的那一秒,她便清楚的意识到了,在几年前,她便已经遇到过这样的问题,只是当时的情况并没有像现在这么严重。 当时的失聪只是几分钟的事情,可是这一次,显然没有之前那么简单。 “我想去看看阿南。” 时迦咬着自己的唇瓣,先开被子就要下地。 只是,她的脚才刚踩实到饿了地面,还没来得急套上鞋子,人便被人再才的拽回了床上。 “时迦,你是不是真要惹我生气?!” 厉津衍动作粗辱的将时迦丢回床上,菱角分明的面容上明显带着一丝恼怒,可明明知道她听不见,他还是下意识的低声呵斥了她一句。 “你不用骂我,我现在听不见。” 时迦整个人被强行的按在了病床上,抬头的瞬间,自然的看到了厉津衍那张愤怒的面庞,哪怕他此刻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可是从男人那张愤怒的面庞上,她还是多多少少的能看出一丝的端倪来。 “厉津衍,阿南是我亲弟弟。” 病房内的暖气让时迦觉得有些心浮气躁,她直直的抬起头看着厉津衍,唇瓣抿的有些紧,四目相对,厉津衍蹙眉叹息了一声,伸手帮她将耳畔的发丝捋到耳后,拿了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走吧。” 时迦看着他启合的唇,没有任何的声音,可她却似在那一秒读懂了他的口语一般。 从病房出来,走在回廊上,有那么一瞬,时迦觉得这条路是那么的漫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去了听力,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像是顷刻间变得安静的过分,而这份安静,非但没有让她感到恐慌,反而让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厉津衍。” 走到一半的时候,时迦突然开口叫他。 厉津衍侧头看她,漆黑的眸子深沉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是不是很懦弱?” 时迦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她默念出这句话,因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有那么一瞬,她都分不清厉津衍有没有听到她的这句话。 “……” 厉津衍没有出声,而是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 “别老摸我头。”时迦蹙眉,原本有些陷入低谷的情绪,却因为男人的这一举动,变的有些微妙。 “笨蛋。”厉津衍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矮了一大截的女人,唇边溢出两个字,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头顶上,这一刻,才清晰的感受到,自己面前的女人有多么的脆弱。 脆弱。 那个曾经孤傲而狂妄的坏女孩,此刻在他看来只有这么两个字可以来形容。 “厉津衍,你会陪我吧。” 时迦没有去看厉津衍的眼眸,可她的收却拽住了他的衣角。 那么微笑而极具依赖性的一个动作。 睫毛轻轻的颤抖了一下,时迦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听不到,反而有些被压抑在心底的情绪,越发的得到的缓解。 “每次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太冷清,”时迦杵在原地,耳畔的发丝顺着她的面庞垂落,她的皮肤很白,乌黑的发丝垂过那白皙的脖颈的瞬间,给人一种极致的美感。 “在英国的时候,总觉得寂寞,而阿南的存在,几乎是我身边唯一的热源体,我不能想象如果有一天阿南不在了,我会怎么样,即便阿南有时候生气的时候,总会吼着对我说:姐,万一我不在了你还能想现在这么任性吗?!” “其实阿南说的也没错,我确实很任性,即便我看上去有时候理智的过分,可是他从来没说错,我一直都没怎么长大。我一直把阿南当成我生命的重心,全心全意的陪着他,直到今天,这一刻,这一秒,都没有改变。眼前的一切,其实都是我任性的结果,阿南他是个体,他有他的生活,而我却一次次的禁锢了他的生活圈,如果不是我那一句让他回江城,他其实根本不会回来的……” 时迦顿了顿,她的嗓音是沙哑的,可是她却还是坚持把话说完:“阿南从来就不想回江城,江城也不适合他,而我,用我的孤独,限制了他的自由。” ---题外话---本来说好要万更的,:-(不过这文要进入大结局的节奏了,粥粥需要思量一下,后期会根据情况能力多更新,唔,就是月底完结。 165.165-如果当年那个人不是你,或许……(结局篇二) 时南愿意回江城,从来不是因为他有多听时迦的话,也不是因为他有都畏惧自己这个姐姐,而是因为,作为她的弟弟,他总能轻而易举的捕捉到时迦的那一份落寞,而那份落寞,其实也不过是时迦将自己圈在了自己的世界上。 她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她自己懂,时南也懂。 “……” 厉津衍一直没有开口,他的呼吸均匀的起伏着,一下一下的掠过时迦的额头,带着一丝的瘙痒。 他知道时迦不需要她来说些什么,因为她此刻也听不到。 “我一直在失去,所以我也一直在害怕,人一害怕,就总习惯的更去抓紧一样东西,可是有些东西,有些事,就像是一把捧在手心的沙子,有时候,你越是想要用力的去抓紧,可是到了最后,你会发现,你越是抓的紧,它便失去的越快……” 她呢喃着,声音很细,也被压得很低。 “你说,我是不是把时南抓的太牢,所以才会这样子?” “……”厉津衍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在她恍惚的目光中,唇瓣微动:“时迦,很多事情,不是这么来衡量的。” 明明知道她此刻肯定是听不到他说的话,可是他却依然开了口。 时迦盯着他的嘴型,很认真的看着。 因为耳旁没有任何的声音,她忍不住去设想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偿。 时迦知道他叫了她的名字,可是下面的话,她却是茫然的。 而两人之间的沉默,却并没有沉陷太久,便随着一个护士匆匆跑来的身影,而打破。 “厉先生,病人已经醒了。” —————————— 时迦跑到重症监护室外的时候,额头已经密密麻麻的渗出了一些虚汗,而她的面庞上,有难掩的欣喜。 只是,一切在看到面前的局面时,还是让时迦微微的楞住。 “小姐,请您跟我们回去,先生在别墅等您。” 并不宽裕的重症监护室外,围堵着不少人,四名穿着统一黑色西装的男人堵在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的跟前,阻止着女孩进入重症监护室的行为。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你们最好也消失在这里,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模样稚嫩的女孩看上去不过十五六的模样,精致的面庞上眼眸却是十分的犀利。 “小姐请你别为难我们……” “我怎么就为难你们了,回去告诉我爸,我暂时是不会回去的,让他死了这条心!” “可是小姐……” 少女的面容在看到面前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的几人,心底顿生一股恼色来,伸手一把推开挡在最前面的一个男人,对着几人挥了挥拳,本该细腻的声音更是冷上了一个档次:“回去!” 明明只是两个字。 却有着不亚于一个成熟男人的威迫力。 那股强大的气场感,让原本还想要劝说的黑衣男人足顿时不得不对着少女鞠了一躬后,最终转身离去。 看着离开的几人,原本板着面孔的少女面上便迅速的缓和了下来。 只是,当她转身尝试着要进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却看到了一抹倩影比她一步的进入了那扇门。 顿时,也顾不得多想,冲上去,便拽住了那人的胳膊。 …… 时迦突的被人拽住手臂的一瞬,下意识的蹙眉。 转身的一瞬,视线毫不意外的对上了刚才那一场闹剧的主人公。 少女精致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古怪的盯着时迦,那是一双漆黑的眼瞳,透彻,也带着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张扬。 “你和里面的人是什么关系?” 少女说话的声音并不是那么的平和,隐约的透着一丝的紧张。 时迦看着少女启启合合的嘴型,却无法读懂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放手。” 除了这两个字,时迦并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少女的面容刷的一阵绯红,窘迫的松开了时迦的手臂,一时间,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她虽然能对自家的保镖很凶,可是对于外人,却一向没那个胆儿的。 “对不起……” “……”时迦抿着唇,她看着少女松开手,转头看向一旁的护士,在护士的示意下,跟着她走了进去。 而这样的举动,让被无视掉的少女整个面孔都怪异不行。 她张了张嘴,想要骂人,可是脏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骂不出来了,那个女人,和里头的男孩应该很熟吧,她要是骂了,万一他们不让她见人怎么办? “她听不到你说什么。” 厉津衍一直尾随在时迦的身后,但是却适时的选择了沉默,在看到时迦进去,余光掠过在原地跺脚的少女时,适时的开口说了一句。 “吓!” 少女惊呼了一声,猛的一个转身,突瞧到厉津衍的时候,显然吓的不轻,整个面容上都显露出一丝惊惧的表情来。 在看清面前人时,又忍不住唏嘘了一声,随之便经不住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往后连退了两步,面色“刷”的一下子便白了:“你这个大魔头,你怎么会在这,你……你不好好的待在江城,来京都做什么?” 厉津衍的视线径直的越过少女,落在了重症监护室内的时迦身上。 被忽略的少女的面孔变得相当的不好。 伸手便是狠戳了一下厉津衍的胳膊,声音中带着满是嗔怪的味道:“喂,你说她听不到,那你现在是不是耳朵也聋了,干嘛不理我?” “……” “厉大魔头,喂,你说一句话啊,你和里头那个人什么关系,你……” “……”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姓厉的,你知不知道那里头的那个男生能活下来全是因为……”少女原本想要骂上眼前的厉津衍一通的,可是话说到了后边,眼眶却经不住一热,突然觉得难受起来,努力的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一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而此刻。 相较于重症监护室外,重症监护室内—— 时迦伸手握住了时南的手掌,眼睑半垂,她看着面前面容苍白的时南,心底有些难受。 “阿南……” 时南眨了眨疲惫的眼皮,他看着模糊的视线下的那张熟悉的面庞,氧气罩让此刻的他无法正常的开口说话,他尽可能的摇了摇头,又努力的对着时迦眨了三下眼睛。 时迦没吭声,握着时南的手却更紧了一些。 虽然时南什么都没有说,可她却懂他扎眼的那个动作。 当初,他也是用同样的动作,让她宽心。 “阿南,只要你这次挺过去,医生说,你的身体便会康复了。” “……” 病房内很安静,除了时迦说话的声音,便只有你仪器嘀嘀的声音,一下一下的,那么的有规律。 “阿南,姐姐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姐也不孤单了,所以,别再为了我的事情,再做一些傻事了。” 时迦握着时南的手,将脸贴在他的手背上。 她想起了小的时候,她背着他,从他放学的学校一直走回家的画面,那时候的时南很安静的趴在她的背上,小小的一个,明明已经七岁,可是因为身体不好,看上去甚至还比不过五岁的小男孩。 …… “厉魔头,那女的是你媳妇吗?” 隔着一扇玻璃窗,少女的眼神敏锐的来回扫了一眼,突然对着坐在长凳上的男人开口。 “你一定很喜欢她吧,要不然就你的性子,怎么可能陪着一个女人来医院,更何况还愿意就这么守在外边。”少女念念叨叨着,她没有去留意厉津衍的面色,而是将注意力全都放到了里面的时迦的身上,眼眸中,闪过一丝羡慕来。 “厉魔头,还是你好,”少女来到长凳前坐下,她用手支撑着下巴,整个人的表情有些惆怅,又有些失落,“能娶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应该比什么都幸福吧。” “你才多大?” 厉津衍皱眉,在长久的沉默中,才冷冰冰的对着少女扫去了一眼。 少女先是一愣,没想到厉津衍竟然开口,惊讶的同时,原本有些消极的心态,顿时变得有些活跃起来:“我都十五了,别老拿我当小孩子,虽然你比我大了不止一轮,但是你和我是平辈的,被老跟我爸妈似得,念念叨叨我了,我耳朵都要被你们这些人念的起茧子了。” 厉津衍没吭声,目光扫过少女那张精致的面庞,声音低沉:“沈殊……” “哎哎哎,等等,你先别训我,我最近心情一点都不好,你再训我,我说不定会被你整成抑郁症了!”被唤沈殊的少女撇了撇嘴,求饶般的开口叫嚷了起来。 厉津衍沉默,伸手想要取烟,却在抽出烟的时候,想起这里是医院,便又停下了动作。 沈殊的目光敏锐的将他的动作全部看在眼底。 “表哥,你和嫂子什么时候结婚啊?” 正说着,重症监护室的门却打开了。 时迦从里头走了出来,她看着和厉津衍坐在一起的小姑娘,愣了一愣,虽然少女的嘴巴张张合合,可是她听不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说什么,只是,眼前的两人,面色都算不得有多好。 厉津衍虽然平日里面色也相当的清冷,可是却不至于像此刻这般冷峻,甚至于,还做出眉梢深蹙的动作,而那个刚才跩过她手臂的少女,面容更是变化多姿多彩,怒目而视的瞪着厉津衍,涨红的脸,愤怒的眼神,不管从哪一点看,都好像是被厉津衍惹到的视觉感。 时迦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阿南睡着了。” 厉津衍看着时迦那张放松下来的面庞,虽然依旧苍白,却多少比原先看上去精神了一些。 他伸手抓住时迦的手掌,在她摊开的掌心,一笔一划的写下一句——医生说状况很好。 时迦垂下眼看着眼前坐在长凳上的男人,呼吸一滞,掌心的指温,一下下的,那么的真实,她半垂下眼睑,睫毛禁不住颤抖起来:“我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好。” 厉津衍看了她一眼,从位置上起身,抿起的唇瓣轻轻的吐出一个字来。 “大魔头,我怎么办?” 沈殊看到一前一后要离开的人时,顿时急了。 厉津衍顿住脚步,扫去一眼,开口:“你不是要留在医院吗?” 说完,便没有多余的话语,便拉着时迦往外走,一路上,时迦都任由着厉津衍拽着她的手臂往外走,进入酒店的套房的那一瞬,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便被男人堵在了门沿口,身后,套房的门关上。 她抬头,看着男人冷硬的面容,呼吸一滞。 厉津衍突然俯下身,亲吻着时迦的唇,他的动作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缓慢的,侵蚀着她口腔的每一寸呼吸。 那么灼人的温度,像是要灼伤人一般。 时迦由着他吻,到了最后,开始回应他的吻。 当她被他抱到床上的时候,她整个人蜷缩在被褥间,而他也只是静静的从身后抱住她,他的唇贴在她的耳坠,彼此间的距离是那么的紧,连带着,能够听到那强烈的心跳声。 “厉津衍,我睡不着。” 明明阿南已经醒过来,医生的意思也说这是好现象,没有意外,接下去便是一帆风顺,可是这一刻却怎么睡不着了。 “如果我现在能够听到声音,还能让你讲故事给我听。” 时迦自顾自的说着,因为听不见,她只能说出自己的想法。 “厉津衍,小时候,我见过你吧。” 她想起来了,那个墓地中的那一抹身影,孤寂的背影,那么笔挺的一道,是他吧…… ——什么时候? 厉津衍在她的背上写下这句话。 时迦下意识的动了下身子,背脊不自觉的挺直:“小时候,在我十一岁的时候,在墓地。” 记忆其实已经很久远了,现在的时迦已经记不得那一天的厉津衍究竟是什么样子,可是驱使着她想起来的,是那天厉津衍带着她去墓地的画面,而十一岁那年,他所站的那个位置,和那天墓地的位置又是何其相似。 ——是吗? “其实都快忘记了。” 时迦呢喃着,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其实,也正如她说的那样,她的确是忘记了,关于那段记忆,除了贺净尧,她真的把那道身影给忘却的差不多了,可是,有时候,梦境就是那么奇妙的一个东西,能将人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挖掘出来。 “我突然在想,如果小时候我先遇到的那个人是你,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时迦伸手握住他覆盖在自己另一只手背上的手掌,用自己并不比他大的手掌包裹着他的。 睫毛颤了颤,心底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 “……一定会变得很不一样,如果我先遇到你,肯定会被你拐跑了吧。” 当年的他应该也不过十九而已,那时候的他应该是最叛逆的时候吧。 她忍不住想象那时候的厉津衍是什么样子,想的深了,又不由的想要笑,她突然发现,十九岁的他,十八岁的她,他们骨子里其实是何其相似的存在。 他们都是那种从骨子里叛逆而桀骜的人,即便时间会让人学会怎么来掩藏这些,可是,她了解他,而他也了解她。 所以,才会有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争锋相对。 “厉津衍,其实我一直有个秘密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 “如果当年你真的向我求婚,或许,我真的会嫁给你。”时迦说话的时候,声音中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轻松,“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疯狂的,厉津衍,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如果当年那个人不是你,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我想,我甚至不会让自己怀孕。” 166.166-戚七的短信(结局篇三) 套房内很静,随着时迦的声音落入尾声的那一瞬,一下子陷入了一种无声的沉默之中。 因为听不到一切声音,时迦也无从判断此刻将她搂在怀中的男人究竟是何种心情。 “虽然不我想承认,可是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时迦呢喃着,说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跳动时,不可遏制的漏停了一拍。 厉津衍很安静,他的手在那瞬间,不经意的覆盖在了她的眼眶上,挡住了光线的同时,也似是挡住了她的眼泪撄。 ——闭上眼。 在她的背上,他轻巧的写下这三个字偿。 时迦眨了眨眼,被遮挡了大半的光线,她却没有什么不安感,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厉津衍漆黑的某通落在她的面庞上,看着她闭眼的时候,自然的将手搁到了她的腰上,将她一整个全都圈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对感情有多细腻的男人,可是在这场爱情里,他却下意识的在面对她的时候,变得小心翼翼,这个女人有毒,八年前的他便早已无法抗拒,就像是属于他命中的一个结,总是在无形中,将他击的溃不成军。 “时迦……” 他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她听不到,可他依然还是固执的想要喊她的额名字。 厉津衍的吻一点点的落在她的耳坠,脸颊,脖颈,一点点的延伸着,他的吻柔弱的像是一片落在时迦肌肤上的羽毛,带着从未有过的细腻。 时迦闭着眼,没有睁开,可她的手臂,全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住了他禁锢在她腰肢上的臂膀,她的手很用力的回握着他的。 突然,她猛的一个转身。 四目相对,她那双漆黑的眸子对视上他的眸子。 时迦伸手勾住了厉津衍的脖子。 她的吻,比厉津衍来的还要炙热很多,纠缠中,她就那么用力的吻着她,接受着他的吻的同时,也侵蚀着他的呼吸。 抵死纠缠在一起。 —————————— 时南的身体比所有人预期中的要好很多,甚至连同主刀医生也感叹于时南竟然在后期完全没有再出现一丝排斥的现象。 而在时南苏醒后的第三天,因为身体恢复的好,也顺利的转入了普通病房。 “姐?” 时南躺在床上,他不是第一次做手术,对于身体的疼痛,他早已经习惯成了自然。 只是,自从他醒过来到今天,都没有怎么好好的和自家姐姐说过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太多,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姐?” 时南瞧着时迦的背影,眉梢微微蹙动了一下,这一次,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阿南,你醒了。” 时迦转身的时候,才发现病床上的时南已经醒了,有那么一瞬,眼底经不住闪过一丝诧异来,却很快的掩饰掉了。 “姐,你是不是听不到我说话?” 时南只觉得喉头有些发涩,他看着朝着自己走来的时迦,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时迦盯着时南张合的唇瓣,这两天,她一直在学怎么用唇语来听懂对方的话,可是,她毕竟只是初学者,除了简单的词汇她还能分辨出来,这样过长的话语,她是根本无法读懂的。 “阿南,你是不是……” “姐。”时南叫了一声,他的视线牢牢的定格在时迦的脸上,乃至于,他也顺利的捕捉到了时迦刚才眼底一闪而过的局促。 几乎没有等时迦反应过来,时南便不由分说的从床上坐起了身。 “阿南,你做什么?” 时迦的心头猛然一颤,还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手臂便突然被时南一把给拽住,他紧拽着她的手臂,一双眼神敏锐的定格在时迦的脸上,口气中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你听不见我说话是不是。” 时南的声音很清晰的回档在病房内。 一时间,时迦只能僵持着同一个动作,做不出更多的反应。 “姐,你……” 时南喉头一哽,看着时迦的眼神有些难受,在这一刻,他才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难怪这些天,她总是让他多休息,也不合他多说话,那明明就不该是她的性格,他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阿南,我没事。” 时迦的面色也跟着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即便她听不到时南在说些什么,可是从他眼底的那一丝愤怒,以及他面上的表情和神态,她便已经能够猜出了大概。 这两天一直担心时南看出什么端倪的她,此刻被真正的拆穿的一瞬,她突然又觉得有些轻松了起来。 “过几天就能听见了。” “姐,你竟然瞒着我!” 时南有些动怒,可是看着面前蹙眉的盯着他的时迦,他想要发飙的情绪却愣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因为他知道,现在,不管他说再多,她根本听不见。 这样子的认知,让时南又气又恼。 张着最,想要骂人,可是愣生生的到了最后,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而正巧就在这时,周奕也听到了病房的动静,走了进来:“这怎么了?” 时南心底憋着气儿,可是也知道自己根本对时迦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悻悻然的松开了拽着时迦手臂的手,转而看向进来的周奕,蹙眉问道:“我姐听不见。” “……” 一句话,让原本还打算劝说什么的周奕一下子没声儿来,他下意识的朝着时迦投去一眼,而只是一眼,便已经明了了。 表舅今天要回江城处理一些重要的会议,所以在离开前,其实已经将时迦姐的事情和他说过一遍,希望他能够顺便照看好人,所以,对于时迦暂时失聪这个问题,他也是已经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表舅这才刚走,事儿便这么快的就露馅了。 “阿南,其实这个事情也……” “你也知道?”时南开口便截断了周奕的话,眉头紧蹙,“你竟然也跟着我姐一起瞒着我。” “你身体才刚恢复,医生说了你的情绪不能起伏太大,所以我们瞒着你,也只是想让你好好的养身体,而且医生也说了,时迦姐没什么大事,只是精神性耳聋,过段日子就会好的。” 周奕偷偷的瞄了一眼时迦,确定对方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心底担忧的事情也跟着放下了,上前的同时,也开始劝说。 时迦杵在一旁,她虽然很想知道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可是她听不到,这一切也是于事无补。 不过她大抵还是能猜出大周奕应该是在劝说阿南。 时南虽然生气,可是到底还是在看向时迦的时候,敛去了面上的愤怒之色。 “姐?” “嗯,我没事。”时迦知道他担心自己,“阿南,姐会好的。” 时南没有开口,他就那么蹙着眉头盯着时迦的面庞,到了最后,什么也没说。 只是,这边病房内的气氛还没彻底的缓和过来,病房门却从外再次被人推开,穿着一身靓装的沈殊便走了进来。 “那个,时南,我来看你了。” 沈殊的性子一向大大咧咧的,又加上对于自己三番四次的来探望时南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干这种事情,难免有些生涩,所以,进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留意到病房内的气氛有多么的不一样。 “表嫂,我来吧,”沈殊的眼珠一溜烟的瞧见了正打算削苹果的时迦,小跑的过去,便从她的手中接过了苹果和水果刀,“那个,时南,你喜欢吃什么东西?” “你怎么又来了?” 时南表情古怪的看着自然随性的在病床边落座的沈殊,面上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加之病房内也不是就他一个人,他忍不住将视线朝着周奕窥看了过去。 “我来看你啊,好歹……好歹你……额,你也是我表嫂的亲弟弟。”沈殊削苹果的手抖了一抖,有些心虚的开口,说完后,又觉得自己找的理由太不靠谱,又害怕时南那眼神将自己看透,索性将话题绕开,对时迦开口,“表嫂,我表哥呢?他怎么不在。” 只是,话落的同时,在迎视时迦的目光的那一瞬。 她突然哽了。 时迦在迎视上沈殊的视线的那一刻,便知道她是在对她说话,索性开口:“抱歉。” “……”沈殊的面容一囧,意识到什么,尴尬的伸手猛的给了自己脑门一记,“对不起,我忘记了,我……” “你还是别道歉了。” 时南蹙着眉头瞧着面前的沈殊,所有不满的情绪都一下子显露在了脸上。 沈殊对上时南的眼神,一下子萎靡了。 时迦的目光只是淡淡的看着时南和沈殊两个人的互动,脸上也没表露出什么情绪,不过却在时南要凶人的时候,适时的伸手扯了一把时南的袖子。 警告的意思很明显。 时南无奈,知道自家姐讨厌什么,最终乖乖的闭了嘴。 正在这时,时迦的手机震动的响了一下,她自然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戚七的短信,只是,在她看到短信内容的时候,心脏还是忍不住颤动了一下。 167.167-我来给你打下手。(结局篇四) ——迦迦,南平路那边工厂发生了一起爆炸,你姑姑和贺净尧都在事故现场受伤了,听说情况不是很好,现在整个江城都闹翻了。 时迦定定的看着手机屏上的一长串文字,一时间有些懵。 “姐?撄” 时南深蹙起眉,伸手扯住了时迦的胳膊。 时迦扭转过身,才发现病房内的几人都看着自己,她下意识的伸手抚了下自己的眼睑,掩去脸上有些僵硬的表情,再次抬头,原先脸上的茫然已经淡去。 她看着时南,思绪流转,最终还是开口:“阿南,我得回趟江城。” ———————— 江城,医院的急诊楼内。 一个个受伤的人被人抬下救护车,往里送,场面一片混乱,到处都是疾行中的医护人员,闹哄哄的,时不时的有人相撞偿。 时青染躺在推车上,轮子咕噜噜的滚动声,让她迷迷糊糊的从昏厥中转醒。 浑身是血的她,手掌依然牢牢的抓着贺净尧的手臂,即便在昏迷中,也一直没有松开。 “……孩子。” 呢喃着两个字,从她苍白而颤抖的齿间溢出,被血水浑浊的眸子却好似透过一切的落在了贺净尧那张熟悉的面庞上。 贺净尧白色的衬衣上早已别不知是他还是时青染的血水给染红。 他的眼睑半垂,时青染那低喃的两个字,几乎在出口的那一瞬,让他心口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时青染那条白色的长裤上,早已被血水覆盖。 孩子? 这两个字,让贺净尧那张沉郁的面容一点点的下沉。 “……贺净尧,哪怕有一点点……你有心疼过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吗?”时青染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身体的疼痛感几乎让她快要晕眩,可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她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血混合着她的眼泪顺着她的脸庞划过。 在进入急诊室的那一刹那,她紧拽住了他要松开的手臂,寻求着这个他没有正面回答过的问题:“……你就真的一点都没有在意过吗?” “……” “贺净尧……我只想要这么一句,一句真话。” 时青染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她的睫毛在颤抖,她活了这么三十多年,这是第一次,她这么彻底的拨开自己心底最脆弱的一面,来寻求一个男人的答案。 “先生,请让让,病人需要立刻进行手术,要不然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推着病床的护士的面色凝重,病人流/产大出血,要是再不止血,很有可能就会没命。 “贺净尧,给我一个答案。” 时青染看着掌下的手一点点的被抽离,心脏抽疼的厉害,她咬着自己的唇,哪怕见了血,此刻的她却已经感受不到一丝的疼痛感。 “对不起。” 三个字,清清冷冷的声线是时青染所熟悉的,只是,也是这样简单而干脆的三个字,将她原本升起的那一丝希望,瞬间打破。 她想要伸手去抓他的手垂下,疲惫而绝望的闭上眼。 耳际除了轮子滚动的咕噜噜的声音,便是医护人员混乱的交谈声。 “……” “贺总,您的手臂伤的这么重,要不要先包扎一下?” 匆匆赶来的男助理在医院的急诊室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才发现了一身狼狈的贺净尧,立马跑了过来。 贺净尧深邃的眼眸中,一抹情绪一闪而过,他偏头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一整条胳膊,全是玻璃片的刮伤,深的口子,几乎有十厘米长,都能看到里头的血肉。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贺净尧看着男助理热络的找来一名护士给自己包扎,并没有反对,甚至整过过程中,都没有哼过一声,所有的疼痛都硬生生的忍受了下来。 这让一旁的男助理看的眼皮凸凸的直跳,心脏都跟着一提一提的,甚至连贺净尧的问话,都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啊?” “外面怎么样?” 贺净尧重复。 “外面的情况不太好,医院外现在全是记者,都是……”男助理迟疑了片刻,最终吱唔了半晌,还是开了口,“大概都是冲着贺总你来的。” “……”贺净尧没吭声的陷入了沉默。 这次爆炸的事故地点的工厂是贺净尧一家子公司下的产业,爆炸很突然,却也明显的能够体会的到,是冲着他来的。 “贺总,这次的事情,对公司照成的影响有点大,股东那边都打电话过来询问您的情况,您看要怎么处理?” 男助理组织了一下言辞,表情严谨的开口。 眼下他也不敢乱说话,虽然他跟着贺净尧的时间不长,可是对于自己的顶头上司的脾性还是有所了解的。 “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处理。” 贺净尧下意识的蹙了蹙眉,明显对于男主题的问题感到有一丝丝的不满。 而这样的一丝不满,男助理哪里能看不出来,问完后,便闭了嘴。 “贺总……” 急诊室内来来往往的全是人,男助理站在贺净尧的身边,看他迟迟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心底对于眼前的状况也不知道如此自处了。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贺净尧却已经迈开了步子往外走。 等到他反应过来,追赶上的时候,贺净尧已经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贺总,您等等我。” 男助理没想到贺净尧的步子会那么快,再加之医院内今天的人有些多,他根本追不快。 只是,当他跑到医院的大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让贺净尧停下脚步的不是他的那一句等等,而是刚好迎面走来的一道身影。 …… “等等。” 贺净尧的面容清冷中带着一丝冷漠,只是这份冷漠被他掩饰的极好。 他看着厉津衍转身欲走的动作,最终还是先一步开了口。 “贺总有事?” 厉津衍的唇弧轻扯,笑的不冷不热,偏头看向贺净尧的眼神中,明显带着一丝凌冽的味道。 “关于今天的事情,谢谢。” 贺净尧透着几分幽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情绪,他的视线落在厉津衍受伤的手掌上。 “不用。” 厉津衍清清冷冷的回了两个字,他手背上的刮伤已经在医院处理过了,比起贺净尧的伤口,其实他算不上什么大伤。 贺净尧没有立刻吭声。 今天的爆炸发生的太突然,一切显然都让人措手不及。 贺净尧的车内被人安放了炸弹,却因为厉津衍的出现,而迫使贺净尧避开了这一劫,只是,当时虽然知道车内被安放了炸弹先行下了车,但是因为离得太近,最终时青染为了护住他,而挡在了他的背后,而车子因为停在工厂内,这一下的爆炸,几乎连带着工厂都因为这次的爆炸而损失严重。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还有事。” 厉津衍的视线淡淡的扫过贺净尧,清清冷冷的开口。 只是,在他转身之际,贺净尧还是忍不住开口将人叫住:“你是怎么知道车里被安放了炸弹。” “……”厉津衍转身。 贺净尧和厉津衍的年级相当,甚至比厉津衍还要年长一些,只是,当他和厉津衍对视上的那一瞬,他却还是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从厉津衍周身传递而来的压迫感。 那气场,几乎连他都避不开。 八年,他一直都记得这个男人。 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对于那个八年前的地痞流氓一样的男人会变成如今一个和自己能力旗鼓相当的存在,多少,贺净尧还是意外的。 而和他八年前预想的一样,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的确确的夺走了时迦,没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到了今时今日,他即便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将时迦从他的身边夺走。 其实——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时迦是不会属于他,若不然,他也不会顺水推舟的娶下了时青染。 只是,有时候,他还是无法控制,自私的想要将那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给圈在自己的生活范围之中。 这么多年,他清楚自己的自私,也明白自己这一系列的行为是多么的无耻。 他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却又一次次的不愿意放她走。 “以我的猜测,厉总可能并不知道放炸弹的人是谁,但是我想,厉总应该知道背后的主谋是谁。” 贺净尧看着厉津衍,再次出声。 厉津衍的将手***裤袋,从里头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他的动作散漫而慵懒。 这样的行为,让面容本就冷峻的贺净尧忍不住蹙眉。 眼前这般散漫的厉津衍,让他对于他的记忆再次重叠到了八年前,那个记忆中的画面上。 “贺总想要知道什么?” “知道我该知道的。” 贺净尧回答。 厉津衍抽着烟,阳光下,白色的烟雾有那么一瞬,挡住了他的视线,也挡住了那一瞬他眼底流露而出的锋芒,他的唇角噙起一抹有些冰冷的笑,盯着贺净尧的视线很不客气:“贺总想要知道,就自己查,诉我无可奉告。” 贺净尧的面色一瞬间冷沉了下来,他抿着唇,盯着厉津衍没有再开口。 一时间,氛围出奇的沉寂。 一直跟在贺净尧身后的男助理的面色也随着两人喜剧性的变脸而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更甚至,恨自己追这么快做什么。 “我还有事,就不和贺总叙旧了。” 厉津衍收敛了唇角的弧度,丢掉手中的烟蒂,捻灭后,便径直的转身离开。 男助理瞧着离开的男人,又看了看自己的顶头上司半天,才忍不住开口:“贺总?” “去查下在我下车后,有谁靠近过车子。” 贺净尧幽蓝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的色泽,余光扫过男助理的时候,开口吩咐道。 —————————— 而同一时间。 厉津衍已经坐在了车里,听着季恒查到的一些事情的线索。 “津衍,这次你姑姑回来,估计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和赵齐做了交易。”季恒一边开车一边透过镜片看向后桌的的男人,虽然口气很平静,可是掩饰不了话语中严肃的口吻。 “有没有查到这次我姑姑为什么要对贺家动手的原因?” 厉津衍伸手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眼底闪过一丝的疲态。 “暂时还不清楚原因,但是,你姑姑最近和赵齐的联络倒是挺密集的,”季恒正色道,“就我看,这整件事情,前前后后都和你这位前任姑父有关系。” “不过也幸好你赶到的及时,要不然,贺净尧和时青染这两条命铁定是没了,要是真那样子的话,你和时迦,估计就麻烦了,毕竟,你亲姑姑要是把人家亲姑姑给炸死了,你们两个要是真走到一起了,这风波估计也不小。” 季恒碎碎念着,也不在意厉津衍的沉默,自顾自的说着。 “对了,要我送你去机场吗?” 季恒用余光扫了一眼后座的厉津衍,淡淡的开口。 厉津衍正欲开口,手机却震动了响了一下,看到短信的内容,原本刚要吐出的“去机场”的这三个字,最终换成了:“送我回别墅就行。” “咦?”季恒咂舌。 厉津衍掀开眼皮投去一瞥,抽回目光的时候,淡淡的开口:“时迦已经回来了。” —————————— 颐品别庭别墅区。 厉津衍回到别墅的时候,天已经暗的差不多了,白日里阳光普照的好天气,到了夜晚,倒是一下子静谧了不少,冷意蹿过肌肤,似乎能让人的体温骤减几度一般。 “我先走了,有消息再电话联系。” 季恒将厉津衍送到,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上门打搅,便自觉的没有下车,直接开车走人。 别墅内灯火通明。 厉津衍进屋的时候,时迦整个人已经蜷缩在沙发睡着了。 她的体型不大,整个人即便是蜷缩在沙发上,也就那么小小的一团。 厉津衍伸手轻轻的撩过她耳鬓的发丝,正打算将拿在手中的毛毯给她盖上,却在下一秒,时迦却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你回来了?”时迦的睁开惺忪的眼眸看着厉津衍,好半天才缓过来。 视线一点点的恢复,径直从沙发坐起身,道:“都这么晚了,晚上想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来煮。 厉津衍伸手轻叩了一下她的脑门,在手机上打下一行话。 而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却让时迦留意到了厉津衍另外一只垂下的手掌,缠绕在手掌上的绷带上一圈的红色血迹,即便他三米都不说,她也已经明白了一点,他受伤了。 “你手怎么回事?” 时迦伸手一把抓住打算起身去厨房的厉津衍,眉深深的蹙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明显带着一丝恼意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那眼底,有着不容置疑的恼色。 ——不小心刮伤,没什么大事。 厉津衍倒是忘记了自己受伤这一回事,不过知道自己要是不说些什么,面前的小女人肯定没完,索性拿着手机打了这么一行字。 “刮伤需要帮绷带?”时迦盯着面前这个说谎不打草稿的男人,心底有气,可是看到他面色还算正常,也知道,是真的没什么大事,虽然气,倒是也没有对他发火。 “我没事。” 厉津衍伸手要去揉时迦的头,却被时迦一记冷眼给瞪了回去。 她伸手拍掉他那不安分的往自己脑袋上放的手,笑的有些冷冰冰的:“今晚还是我做饭吧,你想吃什么?” …… 时迦将洗好的米搁到电饭煲内,转身打开冰箱,正打算将里头的西红柿拿出来,却有一双手比她更快一步的从冰箱里将蔬菜那了出来。 厉津衍看着时迦,眼底的意思明确的告诉了时迦:我来给你打下手。 168.168-你既然知道姑姑要做什么,为什么还要插手?(结局篇五) 时迦很少下厨,虽然她的脑子并不笨,却也没有什么做厨师的天分,即便和阿南一起生活后,她也尝试着多次的学做过很多的菜,但那也仅限于能食用,味道却并不怎么的好撄。 但整个晚餐下来,画面异常的和谐。 …… 躺在床上的时候,时迦的手机震动着响了起来。 她偏头看着闪烁的手机屏,是时骞打来的,只是,这一次,时迦一反常态的没有去接。 时迦深吸了一口气,看看一直闪烁的手机屏一直陷入黑暗,这才扭转过身,不再去看,只是,她的这么一侧身,反而让原本还隔着一点距离的她,直接撞入了厉津衍的怀抱之中。 “时迦……” 他低喃的念着她的名字,四目相对,厉津衍的脑子里免不得回忆起今天见到贺净尧的那一瞬,作为一个如今已经三十五岁的男人,他能够敏锐的觉察到来至于另外一个男人对时迦的窥窃感,这种感觉,比八年前的感觉还要强烈很多。 “……睡吧。” 厉津衍将她的身体圈入自己的怀中,薄唇轻轻的落在她的额头,只是一个浅浅的吻。 时迦靠在他的怀中,闭上眼偿。 以前一个人睡的时候,时迦总习惯性的蜷缩成一团陷入睡眠中,而如今,她却习惯的依赖着那种在他怀中熟睡的感觉。 时迦的手下意识的圈住厉津衍的腰,呼吸均匀的起伏着。 可是,她没有睡着。 厉津衍也没有,但是,他就圈着她的身体,时不时的用自己的唇亲吻她的面颊和额头,一下下的,是那么的轻柔。 他的眼睑半垂,看着怀中闭着眼睛浅眠的女人,唇角噙起,似是呢喃一般的喃喃自语: “时迦,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哪一天你发现,我并没有比任何人好,比不过贺净尧,也比不过贺之煜,你会不会反悔,反悔现在选择了我。” “或许,在任何人看来,我都强势的占据着你的人,可是,在我看来,我根本不确定,我能将你留在我的身边多久,一年,两年,还是更久,甚至于一辈子,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将你圈紧在我的生命中,所以,在你愿意嫁给我的时候,我没有任何犹豫的用婚姻来将我们的关系绑定。” “你缺少安全感,觉得自己懦弱到了卑微的程度,可是时迦,在我心里,没有人能取代你,即便你再任性,再恶略,也不一定是一个好女孩,可是,你就是你,没有别人。” 厉津衍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低低沉沉的,像是一道有磁性的旋律,带着一丝眷恋。 时迦靠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心跳,一声一声的是那么的强烈,她睡不着,耳膜旁零碎的声音一点点的变得清晰起来,他的话语,就那么毫无预兆的一句一句的涌入了她的脑海,心脏,就好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拧了一把,在感受到疼痛的同时,却开始强烈的狂跳了起来。 她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唇,用力的,像是以这种方式来验证一切的真实性。 睡意因为他的这样一句话,而被一点点的驱散。 “如果有选择,八年前我一定不会放任你离开,我这辈子做任何的决定都没有后悔过,可是时迦,八年前放开你,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厉津衍的声音低沉的响着,带着独属于他的声线。 “我知道。” 时迦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响着,她听着属于他们的心跳,不一样的频率,却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炙热感。 “我一直都知道,其实是我有时候陷入了自己的死胡同里,一直走不出来。” 所有人眼中,心底,呈现出来的时迦,都是那么的冷漠,那么的决绝,那么的放荡不羁。 可是,这些极好的伪装面具,每一次,在厉津衍眼中,都变得无所遁形,在他的面前,她会显露出她的疯狂,显露出她的绝望,显露出她的哭泣。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融合在一起是多么的矛盾,可是,她有时候无法控制。 而这样偏执且疯狂的她,都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看的透彻,每一次,当她的情绪陷入低谷的时候,她总会质疑自己,害怕如此病态的自己,会被嫌弃。 可是,没到那个时候,她总是会忘记—— 其实,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已将她的一切都系数看在眼底。 哪怕她有那么多问题,他也从来没有要退却的意思不是吗? “……全都听到了?” 头顶是一阵低低的叹息声,带着几分无奈,如此这般的厉津衍,变得是那么的不一样。 时迦没有抬头,她依然将自己的脑袋枕在他的胸口,聆听着那属于他的心脏的跳动,声音很低,就好像只是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悄悄话一般:“听了很多。” “是嘛。” 带着一丝笑意的两个字。 厉津衍圈着她的身子,伸手关了卧房的大灯,余下一盏床头灯,出声:“不早了,睡吧。” “把床头灯关了吧。” 时迦将脸从他的怀中探出,看着他,眸光透彻。 厉津衍瞧着她眼底不似开玩笑的意思,沉默了半晌,顺从的将余下的床头灯按灭,一时间,整个卧房都被笼罩在黑暗之中。 时迦对于黑暗有阴影,所以,即便是睡着的时候,她都习惯性的点着一盏灯,若不然,她的精神总是下意识的紧绷,而这一刻,她却想要摆脱这份困境。 黑暗中,偶尔有夜光透过透明的纱幔照射进来,卧房内依然晦暗,可是,渐渐的,时迦却在这片黑暗的视觉下,沉睡了过去,这是第一次,在一片黑暗中,她睡的那么的安稳。 深夜。 厉津衍却失眠了,他维持着圈着她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久的周遭的一切都陷入了万籁俱寂的状态中。 终于,在一声低低浅浅,带着笑的叹息声中,他突然动了动,俯身亲吻着她的额头。 他想—— 这辈子,时迦便是他生命中那个最大的劫。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卧房内。 金色的光打在熟睡中的两人的面庞之上。 早上七点。 扰人的门铃声,也同时惊扰到了二楼卧房的还处在睡眠中的两人。 时迦蹙着眉,似梦似心间,他整个人都下意识的往男人的怀中缩了过去,可是门铃声却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反复的重复着。 “你再睡会。” 厉津衍的其实已经醒了,只是并不想去理会那扰人的门铃声而已,只是,这一刻,明显门外的人是不见到他并不罢休的意思。 他轻轻的在时迦的额头落下一吻,这才掀开被子起身。 床头柜的手机还不眠不休般的震动着,二十多个未接电话,都属于同一个人。 …… 出了卧房,厉津衍下楼开门。 门口,厉夏的面容沉郁的站在门口,身上的一袭昂贵的服饰,早已失了该有的整齐,显然,她一夜都没有睡,奔波了一晚上。 “阿衍,你什么意思。” 没有任何的开场白,质问的话语便在厉夏看到出现在门沿口的厉津衍的那一瞬,从她的口中蹦出。 “姑姑,您暂时应该好好的休息一下。” 厉津衍看着厉夏眼底的一圈黑眼圈,即便化着妆,也很难遮掩,厉夏虽然这些年保养的好,可是年轻的时候,身体有所亏损,其实是不能熬夜的。 “你还知道我是你姑姑?”一直处事优雅的厉夏,即便经历了一个晚上,她依然无法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怒火,她布局来设计贺净尧,到了最后,才发现,那个破坏他计划的人却是自己的亲侄子,这个认知,几乎让她彻夜难眠,“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可能落在车上了,没接到。” 厉津衍其实从醒来的时候,便清楚的意识到了按响门铃的人是谁,也清楚的知道她的目的。 “你少骗我,我是你亲姑姑,你是什么性子,你以为你瞒得过我?”厉夏气的面色铁青,她的手紧紧的拽着手里的包包,此刻的她几乎有些筋疲力尽,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心底那股窜起的怒火,“你为什么要去通知贺净尧,阿衍,你既然知道姑姑要做什么,为什么还要插手?” 169.169-我不希望我姑姑影响到我和你的关系(结局篇六) 厉夏的声音冷冽中带着一丝暴躁。 她盯着厉津衍那面不改色的面庞,心底的情绪复杂的在胸口起伏着。 别墅内,是一片死寂一般的沉默。 她烦躁的伸手抓了把自己的头发,仰了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看向面前这个和自己有着亲密血缘的侄子,唇线抿的很紧。 “……阿衍,我最后问你一句,这件事,你是不是一定要管?偿” 厉夏伸手抚额,面色并不怎么好的盯着面前一言不发的厉津衍,看着他的沉默,即便没有从他口中得到答案,她却已经从他的默然中得到了答案,本就难看的面色也随着这份沉默变得更加的阴郁。 厉津衍半垂下眼睑,杵在门沿口的姿态带着几分的随意和慵懒,他从口袋中抽出一根烟,没有点燃的把玩着,唇角轻轻的扯动,最终打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撄: “姑姑,做这种事情对你没好处。” 厉津衍明确的指出这一点。 弄死贺家的人,即便不参合上厉家,也能从根本上判断出,对厉夏算不得是一件好事。 他厉津衍能轻而易举的查到厉夏花钱让人在贺净尧的车上放炸弹,那么,别人也能轻而易举的查到这一点,到时候,厉家被爆出新闻倒是其次,可是厉夏接下来的日子,肯定就没有那么好过,贺家在江城的地位虽然不是永远牢不可破,但是,在现下,贺家在江城还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即便厉夏是厉家出来的,但是,若是牵扯到,伤害到了贺家直系的命,那么,就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摆平。 “这些事情你不需要管。”厉夏清冷的面容上有那么一丝的僵硬。 随之又是一阵沉默。 厉津衍的黑眸落在手中把玩的那根烟上:“以贺净尧的年纪,应该和姑姑没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非要把人弄死弄残的地步。” 厉夏的年纪比贺净尧的年纪足足大了十八岁,不说别的,单说贺净尧年轻的时候便出了国,等到他回到江城的时候,厉夏已经远赴国外定居,两个人连交集恐怕都没有,深仇大恨?又从哪里来? “……” “贺家的老一辈,也差不多都已经离世,姑姑真正想要报复的人是谁?”厉津衍抬起黑眸,视线落在厉夏的脸上。 有那么一秒,厉夏的眼底闪过一丝浓烈的恨,可是很快的却又淡去:“阿衍,这些事情和你无关,你别问,也别管。” “贺净尧要是真出事,姑姑你根本逃不了。” 厉津衍正色道,手中的烟也随着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停止的转动。 别墅内的氛围一下子像是陷入了一片低迷的状态中。 厉夏的身子僵硬的杵在那儿,许久,她突然迈开步子朝着客厅走了过去,她面色沉郁的在沙发坐下,疲惫的神色几乎难掩她这一夜的心力交瘁。 她不断的伸手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想要来缓解隐隐开始作痛的太阳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厉夏停下手指间的动作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 她深吸了一口气,唇角染起一抹冰冷的笑,没有温度,甚至像是淬了毒一般的笑容。 这么多年,一直注重保养的她,这一夜,就好似苍老了好几岁。 “我这辈子,过的稀里糊涂,到了这点年纪,没儿没女,我不怪任何人,但是,有一件事,我却永远不能忍。”厉夏的笑容中透着岁月的苍伤,她缓缓的将自己整个身子都纳入后背的沙发里,尽可能的让自己绷紧了一夜的身体得到放松,她伸手覆住自己的眼睛,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流露的太明显。 “贺家当年做下的恶,现在也该是时候偿还,老天不让他们遭报应,那就由我来。” 一字一句,厉夏每念出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她此刻被压抑的情绪那般,冰冷的近乎冰点。 “这件事,即便你有心插手想要阻止,我依然不会放手。” “考虑清楚了吗?”厉津衍出声。 厉夏偏头看着杵在沙发旁的厉津衍,唇角苦涩的笑了一笑,眼底原本被藏的很深的情绪,在这一刻却没有藏住:“我没有选择,几十年了,我都没有忘记过的事情,好不容易得到了答案,我不可能放手,阿衍,我知道你想劝我,但是,这一次,不管你怎么劝,我都不会听的。” “赵齐的事情,我很抱歉,是姑姑和他做了交易,”厉夏的目光落在厉津衍的面庞,最终将所有的事情全盘脱出,“这些年也谢谢你对阿奕的照顾,以后,也麻烦你了。” 说完这句,厉夏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而是慢慢的从沙发站起了身,转身便径直往外走。 厉津衍没有阻止,只是目送着厉夏的离开,看着她的背影彻底的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怎么不多睡一会?” 听着响起的脚步声,厉津衍偏过头看向从楼道口下来的时迦,走了过去,他的手中还夹着那根没有点燃的烟。时迦微垂下眼皮,伸手将他指间的烟抽离,随手丢进了垃圾桶,正色的看着他:“少抽点烟,厉津衍,你最近抽的有点凶。” 厉津衍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温度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冰。 “刚才都听见了?”厉津衍一向是一个精明的人,洞察力不会比时迦更差,“想问什么?” 时迦盯着厉津衍的面庞,的确就如厉津衍问的那般,她其实在他下楼开门的时候,没片刻也跟着下了楼,虽然猜测是有人找他,但是却是没想到会是厉津衍的姑姑厉夏。 她只是在楼道口隐约的看到了厉夏的侧脸面庞。 因为他们的话题敏感,她也没有直接下楼。 “你姑姑想要对付贺家?”时迦想起戚七给她发的那条短信。 其实,某种意义上,她也是因为收到那条简讯才回江城的,对于贺净尧,她如今或许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份执着,可是,若说漠不关心,那肯定是假的。 一个人,在你的生命中存活了十多年,伴随着你整个成长的人生,她到底还是不能将那样一个存在,当做形同陌路的旁人。 “嗯。”厉津衍应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看出她眼底闪过的狐疑,薄唇动了动,开口:“我姑姑昨天让人在贺净尧的车子里放了定时炸弹,我提前收到了消息。” 时迦的睫毛几不可查的颤了一下,伸手拉起他受伤的那只手掌:“这是昨天下受的伤,你也在现场?” “刮伤,几天就好了。”厉津衍看她凝重的蹙眉,唇角噙起一抹弧度。 而时迦抬头的时候,却正好对上他那染着笑意面庞,心底有气,抿起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有些严谨的笑来,用手指狠狠的在他的胸口戳了两下:“你倒是笑的出来,以后别这么干。” 她虽然不希望贺净尧死的不明不白,可是她更不希望波及到厉津衍。 或许,有这样想法的她会让人觉得有些冷酷,可是,她时迦的心一向很小,她没有过大的情操,她只希望自己所在意的人平安。 “厉津衍。”时迦出声叫了他一声。 厉津衍斜靠在墙面旁,轻“嗯”了一声。 时迦低眸看着他手背上渗着血的绷带,叹息了一声,才出口:“我先帮你换绷带。” “好。” 没拒绝,他也很自然不会拒绝。 坐在沙发前,时迦找来了医药箱,认真的给他换药,厉津衍留意着时迦的每一个动作,两人间的距离拉的很近,她的脑袋几乎快要撞到他的下巴,而他则是平静的瞧着她蹙眉看着他伤口的视线,在她要出声之前,率先开口:“时迦,我不希望我姑姑影响到我和你的关系。” 时迦没有抬头,“哦”了一声后,突然抬头看向厉津衍。 黑白分明的眼眸落在厉津衍面上,思量着,最终开口:“你担心你姑姑一旦真的成功,我会怪你?” 厉津衍没吭声的注视着时迦。 时迦也跟着沉默了片刻,在给厉津衍绑好绷带的下一秒,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在他的手臂上狠狠的咬了下去。 她的力道很大,甚至让明显毫无准备的男人在感到疼痛的那一瞬,下意识的蹙了眉。 ---题外话---来不及凌晨前更完,不过凌晨会再补上一更 170.170-过些日子,就是你妈生日了(结局篇七) 别墅内的气氛,似是随着时迦这一口下去的动作,而变的温和了很多。 “别咬。” 厉津衍无奈的笑了笑。 时迦松开口,她虽然一开始咬的恨了一点,可到底也没有真的咬的很深,除了手腕上那排牙印,是真的没有给他咬破皮的。 “就咬。”时迦对着厉津衍摆出一副凶相来撄。 “那换一只手?”厉津衍打着商量的笑了笑。 听到他这么说,她却没有真的接过他递来的另一只手咬上去,而是坐起了身,突然勾住他的脖子,用力的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偿。 彼此间的温度升高,感受到男人回应的那一瞬,时迦也放恣的侵略着男人的每一寸领地。 一吻结束的那一瞬,时迦只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般的漫长,她挑眉的看着他那双不安分的搁在她腰际的手掌,将其挪开,正色道:“早餐吃什么?” “肚子饿了?起来,去厨房。”厉津衍听她这么说,笑着起身。 她跟着起身,随着他去了厨房。 时迦定定的看着厉津衍下面,流畅的动作,即便手掌受了伤,也没有影响到他的手掌的灵活。 “厉津衍,你越来越贤惠了。” 时迦盯着他的背影,唇弧不自觉的上扬,悠悠的出声。 厉津衍偏转过身看着她没吭声,眉梢微皱,显然很不满意她的形容。 时迦经不住微笑,唇弧拉长,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唇上,纷纷落下了数个吻:“奖励你的。” ** 一餐早饭吃的相当的和谐。 厉津衍去了公司,时迦给时南打了一个电话,叮嘱了几句,也没多说。 起初恢复听力的那一瞬,时迦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不适应的,长时间的几天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突然又能听到,就好似平静的世界,一下子再次的变得喧嚣热闹起来。 …… 时青染流产了。 这个消息,是在时迦接起了时骞打来的电话,知晓的。 “爸。”接起电话的那一瞬,时迦很自然的唤了一声。 这么多年的是是非非,即便时迦不能否认自己有怨恨,可是正如外婆说的那样,他总归还是她的父亲。 血脉相承这些东西,有时候,就像是一条扯不断的铁链,总能将人无形中捆绑在一起。 电话的另一端先是一阵沉默,伴随着一声被遏制的沉闷的咳嗽声后,时骞的声音才带着一丝颤抖的响起:“迦迦,阿南还好吗?” “手术很成功,主治医生说,如果没什么问题,他的身体便能康复。” 时迦没有去隐瞒,听着从电话另一端传来的苍老的声音,她突然在这么一瞬,发现血缘的奇妙感。明明之前早已让她对这段亲情感到无比的绝望,可是这一刻,她却又清晰在感受到那声音的苍老,而心底隐隐的泛起了一丝涟漓。 “那你呢,最近好吗?” 从另一端传来的时骞的声音,比时迦记忆中任何时候的他都来的温和。 她下意识的沉默,在彼此的静默中,她最终率先打破了这份沉寂。 “我很好。” 时迦觉得,自己真的很好。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的她更好,阿南的病情在逐渐的康复,而她的生活,都变得越发的充实,明明不过短短的半年,可是在这一刻,时迦清晰的发现,不止是她的生活发生了改变,连带着,发生改变的,还有她的心。 异常的平静。 这份平静,让时迦感到很舒服。 “迦迦,听说……你怀孕了。”时骞迟疑了半晌终于开口,在那天王妈回来后跟他提起那天去药店的事儿,他疲惫精神状态,突然有了变化,莫名的,他开始为那个未出世的外孙感到喜悦。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他都没敢和时迦联系。 其实,他最近这段时间,都有关注时迦和时南的消息,他知道时南去京都了,也知道时迦昨天回来,所以,他昨晚才忍不住打了她的电话。 其实今天这通电话,他是有所迟疑的。 昨天他打电话,时迦没接,他以为她并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可是转眼一想,又会给自己找理由,或许,她睡得早,没接到这通电话。就是因为抱着这样的心态,时骞最终还是给时迦打了这通电话,而时迦会姐电话,其实在时骞看来,已经是一场意外了。 时迦听到时骞的话,还是由不住的愣怔了片刻。 连日来的奔波,倒是让她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只是怀孕,这个事情,她应该再去医院确认一下。 “还不确定,得去医院检查才知道。” 另一端的时骞开口:“嗯,是得去医院检查,你……”话说了一般,没由来的戛然而止,时迦没又出声催促,好半晌,时骞才悠悠的把话给接了下去,“过些日子,就是你妈生日了。” 时迦不免沉默。 她懂时骞的意思。 虽然她这些年一直没有居住在国内,可是,很多事情,却是多多少少的从帮佣那里听到一些的。 母亲每年的生日,父亲总会去看望母亲,在那儿一待就是一早上。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时迦从始至终都不想和时骞争执些什么,若是可以,她不愿意和自己的父亲争吵,哪怕,他娶了江姿蔓。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时迦开口。 听到时迦的回应,时骞免不得愣怔了一下,随即便是难掩的欣喜:“你有空吗?” “嗯。”时迦应声。 “那……行。”时骞说完这句话,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即便看不到,时迦却仿佛能想象的到此刻时骞的面容,心底到底还是有些担忧:“爸你身体还好吗?” 另一端的咳嗽声渐渐的止住,好半天,才响起时骞的回应:“没事,老/毛病,不碍事,那就这样子,你忙吧,我就不唠叨你了。” “嗯。”时迦应声,可是在时骞要挂电话前,突然想到了什么,“爸,姑姑的身体怎么样?” “她……”提到时青染,时骞明显迟疑了一下,顿了顿,却也没有瞒下,“你姑姑流产了,大出血,不过还好,虽然严重,却没伤到根本。” “……” *** 下午两点。 ——医院妇产科。 “已经有五周了,一切都正常,没什么问题,不过,时小姐有轻微的营养不良,还是需要多注意饮食方面的问题,尽可能的放松心情,保持健康的心态,”妇产科的中年医生在电脑上看了一下时迦的病例状况,转身再次看向她,正色道,“时小姐应该有经常服用安眠药,怀孕期间,这些药物都尽量停止,尽可能的保证充足的睡眠状态,还是那一句话,保持好心态,别让自己精神太过于疲劳。” 时迦点头,对于医生的建议,她自然也早就意识到了,想到家里的那些药,她也知道,不能再继续食用了。 拿了B超的单子出来,时迦很自然的将手搁在了小腹上。 …… 做了检查出来,时迦并没有直接离开医院。 下午三点。 住院部。 过道很安静,如同时迦的到来一般,宁静。 时迦在护士站询问了时青染的病房,便很快的寻到了病房,车子在工厂爆炸这件事情,在江城已经闹的沸沸扬扬,更何况,这件事情,牵连到的不只是一个小工厂,而是和江城贺家有关。 或多或少,这次的事情,都让江城的人为之唏嘘不已。 时迦走进病房的时候,里面只有时青染一个人,整个单人病房出奇的安静。就如同时青染此刻的状态一样,安静的没有什么生气,她并没有睡着,只是静静靠在病床上,本该精致的面容,此刻苍白的没有什么血色,整个人都像是瞬间消瘦了一圈,脸上都是伤,划上,包括露在外面的手臂,也有着明显的伤口,都被处理过,可是却一道道的,很惊人。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的时候,时青染的睫毛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她的脖子动了动,最终偏转过头,将目光落在了时迦的面庞上。 一双眸子里,有着血丝,眼圈有些红,虽然被掩饰过,可是那红肿却根本掩饰不了。 时青染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时迦。 好半天,唇角才轻轻的扯动了一下:“迦迦,你来了,随便坐。” ---题外话---这是补昨天的,所以今天还有更新 171.171-“厉津衍有个姑姑。”“你斗不过她……”(结局篇八) 时青染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带着一丝病态的沙哑。 病房内出奇的安静,时迦迎视上时青染那双有些暗淡的眸子,她和时青染之间,算不上有多亲近,可是,却倒是难得有这一刻的平和。 时青染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她模样突出,能力强,还是时家出来的小姐,不管任何时候,身上都仿佛显然着一股无形的气场在其中,而她的强势,表现在方方面面,对人处事,都轻易的能够感知的到。 只是,这一瞬,一切都想是欲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身体还好吗?医生怎么说?” 时迦虽然为人冷漠偿。 可是她也清楚的明白,不管时青染和贺净尧的关系如何,他们现在会闹成现在的局面,多少与她有关。 时迦不认为自己在贺净尧的婚姻里做错了什么,但是,她清楚,他们这些人的纠缠,就像是一团已经乱了的线,参与的越多,纠缠的越紧,到了最后,便是死结。 她和贺净尧早已在这么多年的磨合和纠缠中,打上了不知多少个死结,而时青染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嫁给贺净尧,走到最后,横跨在两人之间的,也不过是一个死结而已。 而解开这个死结最有效的方法,便是用剪子一刀剪短。 时迦懂,贺净尧也懂,时青染亦明白。 只是,人有时候明知道不该过多的纠缠,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尝试。 只有在摔入谷底的那一瞬,仿佛才会真正的死心,放手。 而时青染,她再强势,也逃不过这个魔障中。 “没什么大事,爆炸的时候,我们已经跑开了一段距离,没怎么真的伤到,只是被刮伤了一些肌肤……”时青染的唇角扯了扯,话说了一半,下意识的顿了顿,继而才又开口,“这孩子,即便没有这次的事故,也没办法降生了。” 时迦给时青染倒水的动作顿了顿,水温很烫,她抓着玻璃杯的水,却好似感受不到烫一般。 当她下意识的朝着时青染看去的时候,对上的是一双很是平静的眼眸。 时迦默然的将手中刚倒上的白开水搁到床头柜上:“不后悔吗?” “后悔,也不后悔。” 时青染的唇角轻轻的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来,她这辈子,何曾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强势而孤傲像她这样,什么都不缺,不管是能力还是财富或美貌,在江城,即便不是最好的,那也是排的上数的,可是,她的这段婚姻,却成了她这辈子,最大的失败。 “我想要后悔,也想要反悔,可是即便我反悔,我还是不能生下他。” 时青染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眸中闪过一丝的异样,她扯唇轻笑,笑的却并不是那么的自然:“我有勇气生下这个孩子,我也有能力照顾他,可是我不敢预想我能给他怎么样的未来。” “……” “他不期待这个孩子,一个注定不被自己亲生父亲所喜爱的孩子的降临,我不一定会痛苦,可这个孩子,以后一定会痛苦。”时青染有些惆怅的说着,偏头看向窗外。 病房的位置选的很好,是医院最僻静的位置。 “在江城,不管是我也好,还是他也好,我们都逃不开众人的视线,我或许可以护的了这个孩子一时,却护不住他一辈子,哇哇啼哭的小孩子总是会有长大成人的一天,会有自己的思想,会有自己对待事物的看法,而我只要生下他,他就会接受到这个世界对他的各种猜测和评价,总有那么一天,我会力不从心,护不了他,也挡不住他。” 说到这儿,时青染抽回了目光。 她垂着眼帘,拨弄着自己的指甲,一下一下的,有些漫不经心。 时青染从不想否认,从私心去考虑,不管从哪一方面考虑,她都想要生下这个孩子,可是,若是她有理智,她便不该生下来,对她也好,对贺净尧也好。 而现在,失了孩子,也不过是老天给她先行选择了而已。 时迦定定的看着时青染,那那杯已经不再滚烫的温水递了过去,时青染握着杯子,没有喝,就那么捧着。 “我们离婚了。” “……”时迦一时有些沉默。 时青染继续道:“那天我们本来就是去办里离婚手续的,办完了,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只是没想到,会横插这么一场意外。” 她扭头看向时迦,晦暗的眸子里这时才多多少少了有了那么一丝的情绪。 “你怨我吗?” 时青染突然开口问时迦。 时迦唇角勾了勾,笑的很随意。 其实说什么怨恨,还真算不上,她和时青染并没有多么的贴心,虽然是姑侄,可是因为她这些年刻意的避开江城,她们虽为至亲,可是血缘这个东西,若说淡薄起来,也就那般了。 “不过,即便你怨我,我还是会那么做的。”时青染喝着水,唇角噙起的时候,带着一丝苦涩,有些东西没有说破,也不需要说破,可是两个人却明白其中的寒意。 两个人交谈着,时青染也难得的对时迦像这次这般,有那么多的话。 多的,就好像她们这些年的关系一直都很熟络一般,不过,从头到尾,时迦的话一直都很少,更多的,她都是在听时青染阐述。 贺净尧来的时候,时迦刚从病房出来。 她站在过道上,隔着不足五米的距离,贺净尧正站在窗户边抽烟。 他应该是来了很久了,或许是因为她的出现,让他没有第一时间进去。 时迦的面容很平静,她知道贺净尧站在这里,肯定是有话要对她说,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骨子里那丝任性作祟,她有些想要直接将眼前的人无视过去。 “你是打算一直都不和我说话了?”贺净尧的目光落在时迦的面庞上,夹在双指间的烟蒂几乎快要燃尽。 他那双幽蓝色的瞳眸中,映着她的轮廓,那么清晰。 “迦迦。” 她沉默,可他却不愿意让两人陷入沉默中。 “我离婚了。”贺净尧将烟拧灭在窗台口,四个字,毫无预兆的从他的口中响起。 “我知道,姑姑已经说了。” 时迦的心底有些复杂,只是这份复杂,却没有过多的情感的夹杂,或许,人的心底,一旦有了另外一个人来填补那一块的空缺,那么,曾经那个人的身影,便会从心底被抹去。 这样形容起来或许听着有些残酷的味道,可是她却突然为此感到庆幸。 因为,她自由了。 这场追逐的马拉松一般的长跑中,她终于得到了解脱,如今见到他,她的心情异常的平和。 “迦迦,我还是那句话,厉津衍不适合你。” 看着时迦要转身离开的动作,贺净尧突然蹙眉,脸上郁气很重,像是拂不开的乌云,那么浓郁。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姑父,这句话,你该听过吧。” 没有回头,时迦就那么杵在原地,听着身后的脚步声靠近。 手臂突兀的被一只遒劲的大掌给拽住,贺净尧的力气很大,生生的掐的时迦无法动弹,她转身,偏头看他,语气平静的没有波澜:“姑父,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 贺净尧的喉结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般。 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不忍心就这么放她离开:“迦迦,厉家那样的家庭,不适合你。” 贺净尧的胸腔起伏着,一想到他让人查到的关于炸弹的信息,他的心底便一阵不适感,虽然明显消息被人掩盖过,可是这一切都明显指向厉家,却是事实。 “我觉得厉家很好,比起姑父那一家,我觉得厉家要温馨很多。”时迦的言语一向犀利,有时候她不说,那是她不想将气氛弄的太尴尬。 “松手。” 她抬头,迎上贺净尧视线的那一瞬,她清冷的开口。 手臂用力的抽了一下,可是却没有抽离。 时迦忍不住有些恼,可是当她的视线无意识的瞥见贺净尧手臂上的衬衣上一点点的渗出的血渍来,眉微蹙了一下,眸光一凌:“姑父,我不想伤到你,你最好还是自己放手的好。” “厉津衍有个姑姑。”贺净尧没有松手,径直道。 时迦的唇线抿了抿:“我知道。” 贺净尧盯着她平静的面庞,心底涌起一股不适:“你斗不过她……” ---题外话---不小心搬床垫的时候,把腰扭了,这今天妞儿们将就着点看吧,:-( 172.172-当年你姑姑的那场意外,时家也有参与?(结局篇九) 过道很静,一如时迦此刻平静的面庞。 风从打开的窗户呼呼的灌入,吹拂起些许时迦的头发,有那么片刻,遮挡住了时迦的眼眸。 时迦的这双眼睛,有时候,总会让人觉得有那么几丝过分的犀利。 当她用一种冷漠而清冷的眼神注视着你的时候,总好似能将人看穿似得。 时迦将自己的手腕一点点的从贺净尧的掌心抽离,她面上的表情淡淡的,或许刚才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暖色,这一刻,却是彻底的消失了。 “姑父,我不太明白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偿” 那天,时迦也算是见到过厉夏了,厉夏对贺家有恨,她知道,可是,她为什么要去和厉津衍的姑姑斗? 贺净尧看着时迦将手从自己的掌心抽离,他没有阻止,可是这一刻,他却觉得心浮气躁起来,他偏转过身,掏出烟,点燃,狠狠的吸了一口。 虽然靠近窗户,可是时迦还是能真真切切的闻到那股烟的味道。 她下意识的蹙眉,将脸偏到了一旁,深吸了一口气,开口:“你知道多少?” 时迦的问话很笼统,可是贺净尧却是听懂了。 关于厉夏针对贺家,关于厉夏为什么发狠的要炸死贺家的人,关于他口中的那一句,她斗不过厉夏的话。 贺净尧狠狠的抽着烟,一口一口的,内心浮躁的近乎有些不受控制。 直到一根烟抽完,他才将内心的情绪给控制下来。 对时迦的执念,或许一辈子,他都逃不开。 “你真的想要知道?”贺净尧的声音很沉,一个38岁的男人,一旦端起心思,认真起来,身边的气场都无形中,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时迦没吭声的看他,他扯了扯唇角,笑的很淡漠,“行……” …… ———————— 夜里,时迦洗完澡躺在床上,想着白日里贺净尧的那些话,不免一次次的思忖起来。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时间,九点五十分。 厉津衍公司有事,没回来,她躺在床上一时半会竟没有了睡意。 贺净尧下午说的那些话,时迦其实并没有多少质疑,她了解他,有些事情,贺净尧是不会拿来和她开玩笑的。 他不屑来拿贺家的事情欺骗她,如果只是为了给她心底烙下一个不安的因数,编排贺家,对他自身又有什么好处。 时迦将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脑子里回忆着离开时,贺净尧最后那句话。 “时迦,厉夏能查到贺家,也终究有一天,会查到时家,到时候,你和厉津衍,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安宁。” 安宁? 时迦其实不想去认同贺净尧的话,但是,她却也清楚,厉夏毕竟是厉津衍的姑姑,如果当年的事情,真的和时家也牵扯上了一定的关系,那么,她真的不确定…… 不确定,那件事,会不会影响到她和厉津衍的关系。 …… 厉津衍回来的时候,时迦其实已经迷迷糊糊的有了几分的睡意,可是因为心底有那么一丝的思虑,她睡的不深。当他将手圈在她腰上的那一刻,她便清醒了。 “睡不着?” 厉津衍进屋的时候,便发现她没睡着了,虽然闭着眼睛,可是时迦睡觉总有那么一些小习惯,很多时候,厉津衍只要看她的睡姿,便能知道她有没有真的睡着。 时迦也没有要装睡,听到耳际响起的声音,也顺势“嗯”了一声。 她扭转过身,被他这么圈在怀中,她倒是真的有那么一丝的睡意了。 只是,对于白日里的知道的事情,时迦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姑姑是不是曾经不小心流产了?” 没有开灯,卧房内的光线很暗。 可时迦知道,厉津衍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她。 他没有很快的回答,她也没有催促他回答。 “嗯。”隔了半晌,厉津衍应了一声,伴随着一声叹息,低低的开口,“知道了多少?” 时迦回圈主他的腰,声音近乎呢喃:“不想让我知道吗?” “我姑姑在嫁给赵齐之前,其实曾经还有过一段婚姻,因为没有办酒宴,所以知道的人不多,而凡稍微有点亲近的,也只是以为他们只是在交往,而那时候,的确是曾怀过一个孩子,不过有一回去工地的时候,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摔没了,也连带着因为那次的意外,没有再怀上过。” “……” 时迦没由来沉默。 厉津衍的话,其实已经在某种意义上,证实了贺净尧的话。 当年的那次意外,虽然明面上所有人都以为是一场意外,但是贺净尧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了时迦,当年的那次意外,其实是时迦的爷爷,当年时家的掌舵人安排的。 三十多年前的时家,比起贺家厉家,都是差了很多的,贺家有心和时家合作,时家当年为了表示出诚意,便拿当时贺家有意针对的厉夏肚子里的孩子下了狠手。 虽然当年的事情搁在现在,已经没什么人愿意提及,可是知道内幕的人,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这整个事情的内幕。 贺家之所以想要对付厉夏,不是因为真的想要和厉家杠上,而是因为,厉夏嫁的那个男人,唐炀。 唐炀是贺家的私生子,甚至比如今贺家的那位名义上的老大贺勋还要年长几岁,而若是唐炀只是贺家普通的私生子,或许,贺家不说能否让唐炀认祖归宗,也起码不会一门心思的对付唐炀。 但是,唐炀的母亲,却是被当时还在世的贺老给逼死的,唐炀的母亲,唐玫茹曾是江城唐家唯一的女儿,唐家当年在江城很有名望,和贺家齐平,贺老当时利用了唐玫茹,吞并掉了唐家,才有了如今的贺家,而唐玫茹当年已经怀孕,在父母一夜相继离世后,崩溃下消失在了江城,再回来,才知道还有唐炀这样一个存在。 当年的唐家的变故让唐玫茹的身体几乎一下子垮了,生下唐炀不到十年,便因为身体孱弱而离世,而时过境迁的平静了二十年,唐炀的出现,还是让贺老内心多少还是有所忌惮。 唐炀原本是不愿娶厉夏的,因为害怕牵连,也顾忌贺家会对她做什么。 可是,事情最终还是逃离了控制,他还是输给了感情。即便当时厉家一力反对,厉夏还是嫁给了唐炀。 当年尚还稚嫩的厉夏以为,贺家起码看在厉家,不会有太过分的举动。 但是,最后,唐炀还是死了。 他的死,在当时,被判定成了意外。 厉夏不相信,可是没有办法,因为一切都摆在那里,厉夏即便有心怀疑贺家,可唐炀毕竟是贺家的血脉,贺家再心狠手辣,也不该会对唐炀出手。 而抱着这样的绝望和茫然,厉夏嫁给了赵齐,后又出国。 这么多年的漂泊,时过进迁,人世百态后,却从赵齐那里得到了证实,当年唐炀的死,不是意外。 一段感情究竟能够维持多久,没有彻底的经历完,谁也不知道。 而即便唐炀过世那么多年,厉夏却一直没有从这段情感中走出来。 三十多年,她一直活得很压抑。 而如今的疯狂,其实就是这么多年她压抑下情感所照成的反应。 她恨贺家,所以,她要毁了贺家,或者更确切的说,她想要贺家断子绝孙,而从厉夏的行为来看,她根本不在乎自己做完这一切会得到什么样的后果,她如今,只想毁了贺家。 …… “你遇到贺家的人了?” 厉津衍斟酌了片刻,开口。 而他口中的贺家人,时迦也清楚,指的就是贺净尧。 她从他的怀中钻出来,轻声“嗯”了一声。 黑暗中,她漆黑的眸子与他相撞:“当年的事情,你是不是都查到了?” 其实厉津衍会去查当年的事情,完全是预料中的事情。 厉夏不管对鼎创做了什么,其实严格意义上,问题不大,而她总归还是厉津衍的亲姑姑。而现在,厉夏的行为偏激而执拗,作为亲侄子,厉津衍不可能真的不去调查这件事情背后的缘由。 “嗯。”厉津衍其实没觉得这些事情又什么可瞒她,自然的回应。 时迦深吸了一口气,心底多少有些惆怅,抬眼看着黑暗中男人的面庞,她最终还是出声:“那你知不知道当年你姑姑的孩子的那场意外,时家也有参与?” 173.173-“想生吗?想生,那我们就生。”(结局篇十) “你知道是不是?”时迦这么想着,也这么问着。 其实这个答案不需要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一切都很明了。 贺净尧能告诉她的,厉津衍便一定能查到,其实,这样的事情,原本也不算是什么秘密,蓄意谋杀,即便时老如今已经过世,可是这件事情,却是磨灭不掉的。 “很担心?” 厉津衍的声音很沉,臂膀很自然的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那么自然轻巧。 时迦没有吭声偿。 对于她这样的人,有时候,对于眼前这样的生活,总有一种像是偷来一般的感觉。 初中的时候,女生的身形都开始发育,时迦虽然总给人一种营养不良的感官,可是耐不住她长的这张脸,精致,小巧,透着一股子坏女孩的感觉,她不善于和人交流,性格孤僻,即便同学不当着她的面说些什么,却或多或少,将她看成是异类。 后来,出国,时迦的性格越发的孤僻,一个人一个人去。 叛逆的事没少干,好的事也不太爱沾,没人把他当好女人,她也从不认为自己是好女人。 这样子的她,从一开始便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除了照顾时南,她的生活其实粗糙而乏味。而当她的生活轨迹开始变得截然不同的时候,当她慢慢的适应的这种不同的时候。 时迦承认,她会担心。 担心有时候,如梦初醒那般。 “时迦。”厉津衍伸手捧着她的脑袋,黑暗中,他俯下头,亲吻着她的额头,然后顺着额头一路往下,眉心,鼻梁,唇,下颚,脖颈…… 他的吻和他的鼻息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团火苗,在时迦的心坎上燃起了一把火焰。 炙热的,滚烫的。 时迦屏息,她伸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回应。 他的吻有多炙热,她的回应便有多激烈。 她的体温相对于厉津衍而言,甚至有些冰,他压着她,吻很密集,时迦的睫毛颤抖,时迦其实很喜欢这种和他纠缠在一起的感觉,即便什么都不做,就是紧紧的相拥,都会让时迦觉得安心。 她的呼吸微微的有些喘,心脏一次次的激烈而疯狂的跳动着。 “厉津衍,我怀孕了。” 时迦伸手一把扯住他窜到她腰际的大掌,按住,胸膛起伏着,屋内的空气很高,她的额头有了一丝的薄汗。 黑暗中。 厉津衍漆黑的眸子落在她的面庞上,那么敏锐,她回看着他,没有吭声,下一秒,时迦只觉小腹上突然一沉,男人的手轻轻的落在了上面。 时迦的呼吸很沉,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是那么的强烈。 一声一声,像是沉闷的鼓一下一下的敲击着。 攥着他的掌心不知道在何时全是汗渍,时迦从来没想过,说出这件事情,她会变的如此紧张。 “什么时候的事?”厉津衍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没有压到她,大掌依然覆盖在她那并没有显怀的小腹上,炙热的体温,像是要透过睡衣传递到她肌肤的每一寸。 “几周了?”他问。 “医生说五周。”时迦将所有的心理建设都做了一番的准备,才悠悠的出声。 “……” 没有吭声的沉默,厉津衍的手掌没有抽离,除了那沉重的鼻息声,一时间,整个卧房内,出奇的安静。 时迦的心脏强烈的跳动着,就像是在打鼓似得,一下一下的。 沉默,多多少少让原本还期待着厉津衍有所反应的时迦,心底升起一丝异样感,不适应。 她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抓住了他的手掌,开口:“你不想要?” 时迦不是男人,她不理解厉津衍此刻的反应算什么,黑暗中,她除了他的眼睛,也看不清此刻他脸上是怎么样的表情。 而他的沉默,多少是让时迦有些失望的。 “……其实如果不想要,也没事。” “会害怕吗?” 她的话还没有落下尾音,厉津衍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他的声音很沉,醇厚而齿形,时迦抬头迎上他的视线,他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她瞧,态度认真:“想要生吗?” 时迦愣了愣,她以为他不想要了的。 他动了动身子,在她的身侧侧躺下,手臂却自然的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的臂弯中,每一次,厉津衍总习惯的住她,将她就那么全部的包裹在自己的怀抱中。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他说话的时候,呼吸的热气都喷洒在她的脸上。 “我已经二十七了,不一样了。” 时迦突然想到了八年前的那一次,那时候的她,紧紧的拽着他的手掌,那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能好好的生下厉言灏了。 那时候的她,应该是害怕了的吧。 所以,他是在害怕吗? “那我们就生。”厉津衍伸手抚开她脸颊的发丝,亲吻着她的脸颊,他不是什么细腻的男人,可是有时候,却又比任何人都来的心细。 虽然矛盾,可是却又那么的自然。 “去过医院,医生怎么说?” “还算健康,比那会儿好很多。”时迦的唇角噙着笑。 当年怀上厉言灏其实本质上,不管是对她而言也好,对于厉津衍而言也罢,都算是一场不小的意外。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在那个年纪生孩子,而他也没有设想过,会在那种情况下成为一个父亲。 可是,明明两个人都没有任何要接纳一个婴儿降生的时候,却还是选择了生下那个孩子。 “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再检查一遍。” “不用,我都已经去过了。”时迦觉得真的没那个必要。 “那下次陪你一起去。”厉津衍也没反对。 “好。”时迦点头。 黑暗中,一夜好梦。 ———————— 第二天,送别的厉津衍去上班,时迦便去厉家老宅接厉言灏。 小家伙在老宅带上几天还行,长时间,整个人都不适应了,总是嘀嘀咕咕的和厉老太念叨着要和爸爸一起住,厉老太原想着把人再留几天的,可是架不住厉言灏念叨,再加上,小家伙也快开学了,最终还是没拦着。 到了厉宅,厉老太正给小家伙收拾行李,过年的时候,厉老太给小家伙买了不少的东西,吃的穿的,全都是给他的。 见到时迦,厉老太面上满是欣喜,虽然没怎么见,可是却很亲昵。 “来啦。” “爸呢?”时迦虽然不怎么适应新的称呼,可是到底还是唤出了口。 厉老太温和的笑笑:“钓鱼去了,这把年纪,他也就这点小爱好,平日里闲着也是闲着,便到处逛逛。” “奶奶,我的模型放进去了吗?” 厉言灏满屋子的乱窜,将自己喜欢的东西统统往行李箱里塞,那乱七八糟的一堆,就跟要搬家似得。 “放进去了,你那么喜欢,天天念叨着,能不给你放好吗?”厉老太宠溺的伸手揉着厉言灏的脑袋,小家伙也乖,不躲,这世界上,能让他这么听话的,除了时迦,还真的难得。 厉老太将人送到门口,瞧着厉言灏上车,打了招呼,目送着车子驶远,这才转身回屋。 厉言灏坐在副驾驶座,离开老宅,明显兴奋不少。 “女人,咱们先不回去,先去医院看妤妤吧。” 厉言灏这些天都记挂着陆羽妤,有时候晚上做梦还能梦见陆羽妤哭的画面,他觉得挺心疼的,毕竟,在他心底,陆羽妤其实还是有很重的位置的。 厉言灏的要求时迦没拒绝,不过,时迦还是将车先开回了别墅,她刚好给陆羽妤也买了衣服,刚好可以带去。 比起还没看到礼物的陆羽妤,厉言灏听到时迦说给陆羽妤也买了衣服,整个人都相当的活跃,坐在车上,就将衣服拿出来看。 时迦的眼光不错,厉言灏瞧着也觉得陆羽妤见了一定会高兴的。 一路去医院的路途上。 厉言灏忍不住出声问:“女人,我爸有和你说,手续办好了吗?妤妤什么时候能和我们一起住?” 提起这茬,小家伙心底有些不满自家老爸的行事作风,明明都将陆羽妤给领养了,却偏偏藏着掖着,就是不和他透个底。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时迦偏头瞧了一眼一脸愤愤的厉言灏,只觉得好笑。 不过虽然时迦知道厉津衍答应了下来,不过,手续这个问题,时迦还真不清楚。 想着,晚上可以问问。 只是,车子还没开到医院,便出了变故。 前面出车祸了,车道被堵了。 ---题外话---最近粥粥遇事挺焦躁的,表示更文疲劳期也是有很大原因滴,加上运气是真不好,老是出事儿,:-(从今个儿起,之后的更新都搁在凌晨了,不管字数多少,全搁一章。 174.174-不是贺勋喝多了乱打方向盘,就是人为的(结局篇十一) 事故车几乎被撞的变形,整个车道几乎被堵的严严实实。 厉言灏的小脑袋儿一个劲儿的往外探,嘴边嘟囔着:“咦,女人,那个女人你是不是认识。” 时迦正尝试着寻找新的路道将车开离,听到小家伙的说话声,下意识的将视线顺着小家伙指的方向望去。 穿着一身时髦的朱静在搀扶下被人从车上扶了下来,身上大大小小的全是玻璃片的刮伤。而尾随着从车上给抬出来的,还有一个并不陌生的男人,贺勋,贺之煜的父亲。 “女人,她看见我们了。” 厉言灏的眼神直勾勾的,下一秒便听到他的一声叫唤偿。 时迦的余光微偏,与朱静的视线相对,一改之前所见过的轻傲,此刻的朱静显得有些狼狈。 微亮的风刮过朱静的面庞,周边嘈杂的全是交谈声。 “这位小姐,你这是要去哪?”救护车上的护士看着突然跳下车的女人,眼底闪过一丝的诧异。 只是,没有等她诧异完,对方已经大步的朝着一个方向离开。 ** “时迦。”朱静的声音轻轻淡淡的唤出了这两个字。 时迦看着由远及近,最后来到车旁的朱静,表情到是没有多少的起伏。 “你怎么样?” 朱静的唇角扯起一抹弧度,笑容很深,也足够妩媚,她的视线从时迦的面庞上一点点的落到厉言灏的面盘上,笑容一直不曾淡去:“这孩子长得和你挺像。” “……” “介意送我去一个地方吗?”朱静自来熟的开口。 时迦盯着朱静的眼睛,将她身上的伤纳入眼底,其实她的伤不重,却也不轻,大大小小的划上,如果不及时处理,很有可能会留疤。 可是,朱静此刻给人的感觉让人很难想象她此刻到底是怎么让自己显得如此的平静。 一个女人,一声的伤,愣是没坑一声的疼。 “去哪?”时迦开了车锁,让朱静上车。 拉开后座的车门上车,朱静尽可能的选了一个舒适的姿态靠在那,便不再多动,她微抬头,看着后视镜里时迦的面庞:“得麻烦你送我去一趟贺家了。” 时迦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当道路被疏通的时候,很自然的朝着贺家的别墅驶去。 ** 一路上,厉言灏的小眼神就时不时的忍不住朝着后边的女人瞅去两眼。 朱静的身上有血,在小家伙看来,这伤看起来就不轻。 “你这样子不疼吗?” 厉言灏其实一直在好奇这个问题。 看着那都已经干涸的伤口,他瞧着都觉得疼。 “……” 朱静并没有立刻吭声,而是抬起眼皮静静的瞧着那几乎整个人都扭过来的小家伙投去淡淡的一瞥,唇弧拉的更深:“你倒是不害怕?” 厉言灏挑了挑自己浓浓的小眉儿:“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女孩,我为什么要怕。” 朱静的唇弧笑意更深,没再继续,而是指了指搁在厉言灏前边的纸巾轻声道:“小家伙,帮忙拿下那纸巾给我。” 厉言灏瞧着,难得今天心情不错,倒是没有耍自己的小脾气,而是将眼前的纸巾乖乖的递给了她。 “谢谢。” 朱静从厉言灏的手中接过纸巾,蹙眉忍着疼痛将伤口上的血迹擦去。 “真的不需要去医院?” 时迦透过镜片看到后面的动静,下意思的敛了下眉。 “不用,这种伤口,习惯了,其实也就那样了。”朱静对着镜片内笑笑,很随意,只是,她的脸色却不怎么的好看。 失了血,也不去医院处理伤口,这样的,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伤的只是皮外伤。”朱静说着,搁在她包包内的手机却适时的响了起来。 她从包内掏出手机,只是淡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号码,却是没有接起,而是选择了拒接,一连挂了三次,电话铃声才中断。 朱静靠在后座,身体有些脱力,她闭上眼。 一时间,车内倒是出奇的安静。 当车子停在贺家别墅的门口的那一刻,朱静很自然的睁开眼,下车的时候,道了一声谢的同时,她站在车旁,看向车内的时迦:“时迦,今天谢谢,还有给你一个提醒,你最好最近一个人不要出门。” 说完,便转身往别墅内走。 “女人,你怎么了?”厉言灏的小眉毛皱了皱,忍不住扭头看向驾驶座上的时迦。 “没事,我们去医院。” 时迦盯着朱静的背影,将思绪一点点的拉回,按照来时的路返回。 ** 朱静踏入别墅的脚步在玄关口停驻。 她抬头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贺净尧,唇弧噙起一抹笑,一双眸子扫过去的时候,男人正动作流畅的从烟盒中掏出香烟,点燃,搁在唇边。 “难得,你是在这里堵我的?” 朱静随后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将手中的包随手丢到一旁的鞋柜上,套上拖鞋往里走。 行至贺净尧面前的时候,伸手从他的烟盒中很随性的掏出一根烟点燃,搁在唇边,比起贺净尧吸烟的神态以及动作,她明显更为享受。 她眯眼盯着面前不足一米之远的贺净尧,仰看着他:“说吧,来干嘛的。” “你想做什么?”贺净尧凌冽的眼神落她的脸上,锐利的眼神似乎能在一瞬将人看穿。 朱静脸上的笑容有一秒的僵硬,再看去时,却又恢复如初,她的身上全是未处理的伤,可是她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的回看着他:“没干什么,回来拿证件,你们贺家的人应该都希望我和贺勋离婚吧,你帮我,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在贺勋不在的情况下帮我办好。” “……” “如果你同意,今天就可以去。”朱静的眸底轻扫,从容不迫,“贺家的东西我也不抢,怎么样?” 贺净尧的脸色并不怎么的好,他的目光落在她那散漫的面庞上,声音有些沉:“这场车祸是你故意的,你想做什么?” “怎么说?”朱静偏头,抽烟的动作顿了顿,却又随之自然的吸了一口。 贺净尧伸手捻灭了烟头,唇抿着,幽深的眸底有些凉薄:“你和厉夏什么关系?” 抽烟的动作许久都没有动作,朱静脸上的笑容在那一瞬冻结,睫毛颤动了一下,再抬起,眼底的讥笑消失殆尽,她盯着他看,像是要将这个男人看穿,可是。 她知道,她看不穿。 ** 与此同时,鼎创集团办公大楼。 总裁办公室内。 厉津衍端坐在那,搁在眼前的电脑屏内,正好播放着关于车祸的新闻。 “……今下午1:39分,在淮安路发生了一启重车辆追尾事件,据知情人所了解的讯息来看,引发这一系列的车祸的车主正是贺氏集团的总裁贺勋,目前因为伤势过重,正在第一人民医院进行急救,至于车祸的主要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季恒推门从外进来。 厉津衍按下暂停键,抬眼看向已经拉开椅子坐下的男人。 季恒随手将一直拿在手中的文件搁在他的跟前,眼神瞄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厉津衍,淡淡的出声:“津衍,你姑这次真的有点疯狂,接二连三的,现在虽然有你在她后边收拾烂摊子,可是这事,也肯定瞒不住,贺家那里,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厉津衍随手翻阅着季恒拿进来的资料,大略的看了一遍,便搁到了一边。 “跟着她的人呢?” “被你姑甩掉了。”季恒耸肩,但是看向厉津衍的眼神却多了几分认真,“这次的事情,贺勋的车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应该是人为照成的车祸,不是贺勋喝多了乱打方向盘,就是人为的。” “……” “不过,就我查到的来看,这件事情应该和那位贺总的小娇妻有脱不开的关系,在车祸之前,你姑和人家见过面。” 季恒思忖着,将知道的,以及自己的猜测全数说了一遍。 说完后,又噙了噙唇角,满是戏谑的看向厉津衍,道:“都说最毒妇人心,贺勋也是能耐,竟然还娶了这么一位爱玩命的,刚我打电话去医院问过了,医院那边的意思,贺勋即便不死,这后半辈子也恐怕没好日子了,腿粉碎性骨子,需要截肢。” 175-“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结局1) 175-“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结局1) 医院的手术室外,喧闹声嘈杂的交织在一起。 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脚步匆匆。 贺净尧到达医院的时候,手术已经进行了好一个半小时。医院外,围堵着众多的记者,几乎将医院的出口全部赌注。 江城贺家的掌舵人贺勋车祸这件事,在此刻的江城,算的上是最大的热门话题。 “贺先生……” 女护士迎面走向贺净尧,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贺净尧却突然偏侧过了身,漆黑的视线,越过来往的人,落到了一抹消失在拐角的背影上。 浓眉深深的蹙起。 “贺先生?” 女护士见面前的人许久都没有反应,下意识的唤了一句。 将视线从消失的背影上挪回,贺净尧敛起面上的情绪,回转过身,声线极低的出声:“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在抢救……” 女护士正要将详细的情况和贺净尧叙述一遍,正巧这时一名中年护士推开门而出,拿着一份知情同意书匆匆行来: “贺先生,病人现在的情况急需尽快进行截肢手术,伤口已经大面积的坏死和感染,如果不切除,会影响到生命。” “没有别的保守治疗?” 贺净尧眉心深蹙。 护士闻言,只是摇头。 贺净尧面上的情绪不显,虽然对于眼前的结果很不满,到底还是接过了护士手中的知情书,快速的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后转而交给那名护士。 护士快速的接过,对贺净尧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开了。 一时间,手术室外,又是一片沉寂。 贺净尧的面容冷峻,情绪不显,刚才的那一抹背影,若是他猜测的没错,不意外的,便是这一切的主导者——厉夏。 想到这,眉心不免更深的蹙起。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变得有些漫长,电梯们叮的一声开启,穿着病号服的时青染静静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面色虽然苍白,可是比起之前,却好了很多。 贺净尧没有转身,而她也就那么在他的身后不知不觉中,站了好似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大哥怎么样了?” 时青染的声音平静的响着。 贺净尧偏侧过身,看着不知在何时已经来到身边的时青染,眼底的情绪被藏得很深:“保命应该没问题。” 仅仅只是一句话,却大抵的让人懂了大概。 命是没问题,可其他却很难说…… 时青染静默着,半晌,才开口:“我看过那监控了,你确定你想好就这么放走朱静?” 在跨出电梯之前,时青染已经将前前后后的事情调查的清楚,这场车祸或许不能判定朱静的罪名,但是却和她有着不可分割的原因,而贺净尧不但帮了朱静将贺勋和她的婚姻关系给解除了,甚至,还放人出国了。 这件事情,对于贺净尧来说,或许并不是什么大点事。 但是,一旦贺勋醒过来,知道朱静离开了,他们兄弟间本就存在的矛盾,恐怕会彻底的激化,到时候,贺家,不用别人参与,内部便会彻底的瓦解。 “她不适合在留在贺家。” 贺净尧面容平静的突出一句话,在他看来,朱静留在贺勋的身边,才是最大的威胁,既然她主动要离开,他倒是不会反对。 一切在他看来,就是这么简单。 “你大哥不会就此罢手的。”时青染眉心紧蹙。 “他不会找到人。”他陈述。 时青染看向他:“你就这么肯定。” 贺净尧的脑子里浮现出朱静离开前的最后一个眼神,要从口袋摸出香烟盒的动作顿了顿,不由的,脑子里,朱静的眼神便不自觉地和时迦的眼神相互融合。 他默然的把玩着手中那根没有点燃的香烟,思绪游离。 低沉的声音就那么毫无准备的从他的口中吐出:“她这样的人,若是真想要躲起来,不会轻易的让人找到。” 其实,在贺净尧看来,朱静和时迦,在某一种情况下,性格是很相似的。 她们都属于那种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的人,一旦跨出了一条道路,便不会回头,即便那条路走到后面会发现,并不是最好的那一条,也绝对会挺直背走下去。 而朱静和时迦不同的。 不过是,朱静比时迦更狠。 这种狠,不止是对待敌人,对待自己,更是对待自己生活所处的所有一切。 果决,不留余地。 “我以为你不会帮她。” 时青染深深的看向贺净尧。 贺净尧将烟搁在唇边,没有去回答时青染的问题,沉默中,转而打开通道门走了出去:“我去抽个烟。” 时青染就那么盯着他的背影,没有阻止。 ———————— 贺净尧看着指尖的烟,幽深的视线一点点的变化着。 直到一根烟彻底的燃尽,他都没有任何的动作。 时间像是在一秒静止,将烟蒂捻灭,他转而掏出手机,翻出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拨了过去。 “厉津衍,我们见一面。” ———————— 另一头,办公室。 季恒挑眉看着接起电话的厉津衍,比了比手中的文件,转身出了办公室。 厉津衍没有意外这一桶来电,清清冷冷的面容下,看不出任何多余的表情:“行,地点。” ** 时迦带着厉言灏去医院看完陆羽妤后,这才转而回了别墅。 将小家伙的东西收拾好,时迦便下了楼。 厉津衍回来的时候,时迦刚陪着厉言灏画了画,安排小家伙睡下。 厉言灏睁着漆黑的眼睛拉着时迦的手,脸上的表情虽然不是很多,但是那双眼睛却很有心事的样子:“女人,你会一直这么陪着我吗?” 小家伙的心底不免有些打鼓,他虽然脾性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对上时迦,他总会心慌慌的感觉,挺矛盾的,总觉得一向信心满满的他,到了这一秒,就很无奈了。 时迦叹息,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恩。”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不见了……” 厉言灏温吞吞的说着,看着时迦,面庞不由的拧了拧。 “不会的,好好睡。” 时迦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随机笑了笑。 安抚好小家伙,看着他闭上眼,时迦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帮他捏了捏被角,这才转身出去。 ———————— 带上房门,转身之际,身子便被一只大掌给勾了过去。 厉津衍依旧穿着白日里的那套西装,清隽的面容上,一双漆黑的眸瞳直直的落在她的脸上,搁在她腰上的力道一点点的加大,似是要将她镶嵌入自己的怀中。 时迦动了动,发现他没放开的意思,便也随着他:“晚饭吃了吗?” “嗯,”厉津衍伸手帮她捋过耳畔的发,俯身亲吻着她的额头,就那么一下,时迦便感受到了今天面前的这个男人有多么的不一样。 或者说,他的这么一个吻,比以外都来的温柔。 “出什么事了吗?”时迦抬头看他的表情有些认真。 厉津衍有些好笑的用指腹摩挲着她的耳坠,动作细腻,一下一下的,燎拨着:“一定要有事?” 时迦:“……” 厉津衍笑:“洗澡?” 时迦:“……” 厉津衍继续:“一起洗?” 时迦:“厉津衍。” “嗯?”厉津衍应声。 时迦黑白分明的眼眸子直勾勾的瞧着他,声音微微的有些暗哑的成分,低低的带着一丝妖娆:“我想你了。” 厉津衍伸手捏了下时迦的鼻子,在她还没来得急反应的情况下,突然伸手揽腰将她抱了起来,转身轻巧的推开主卧的门进去,将她抱到床上。 没开灯,黑漆漆的。 时迦的呼吸有些喘,她下意识的勾住他的脖子,一双眸子定定的落在厉津衍面庞上。 她看着他,他的体重有一大半全部压在了她的身上,黑暗中,硬挺的轮廓,面庞的每一寸弧线都显得那么的自然。 时迦将手搁在在他的背上,手指搁在他的脊椎骨上:“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迎着黑暗看她,厉津衍出声:“别想太多。” 时迦没应声,将脸埋入他的胸膛,拥抱着她,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时间像是静止一般,最终伴随着男人的一声叹息,以及那明显的无奈,随之他的声音才幽幽的响起:“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