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苟到了剑仙》 第1章 齐云山上齐云观 月明星稀。 幽幽明月映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上。 山下,有一条潺潺而流的江河,河里泛点绿光。 有一名身穿一袭白色衣袍,身形修长的年轻道士踱步走在河边上。 周围环境寂静无声,夜里寒意凛冽。 这位年轻道长手持三尺青锋,剑指江河。 他背对着熠熠生辉月光,闲庭信步的顺着河流下方而行。 每出一步,河里都会跃出数条通体碧绿的怪鱼,扑向岸边的他。 数条绿鱼浑身都齐齐散发着绿色光芒,咬向河岸上的年轻道士。 只见他抬起手中青剑。 剑身寒光一闪。 手起剑落。 鱼怪化作一道道绿光汇入他的体内。 在月色的指路下。 背剑的年轻道士,一路沿着下游而行。 遇到河中鱼怪皆是一剑斩落。 正对着月光的他,样貌丰神俊朗,剑眉星目,双眸炯炯有神。 比起剑客。 更似一位富贵人家的白衣公子,长袖道袍,随着夜风猎猎作响。 斩落河岸上的最后一点绿芒后。 一道绿色流光,随之汇入他的体内。 年轻道士身上,一阵耀眼的金光闪过。 “总算12级了,再不升级真要一辈子苟在新手村了。” 李知安轻叹一声。 收剑入鞘的动作行云流水,令人赏心悦目。 “随着剑道等级提高,这河中鱼头怪的经验也变得越来越少,这次花了三个月久,下一次升级得猴年马月啊。” “不过,” “稳点,一点时间值得苟下去。” 收回思绪,李知安将心神投入背后剑鞘。 一面似游戏面板的半透明光幕出现在他的眼前。 【请选择本次任务结算奖励】 【奖励一:一本似圣人撰写的无字经书】 【奖励二:一把古朴破旧的断剑】 【奖励三:上古名剑——承影】 李知安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选择了奖励三。 身后剑鞘随之重了几分。 他伸手向后从剑鞘里,抽出一柄剑身缭绕着灰雾的长剑。 目光投向河里,不断跃出河面上的绿鱼怪。 …… 李知安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三年之久。 三年前,他还上着朝九晚六,熬夜加班的工作。 一觉醒来,变成了一名山上道士。 依稀记得,三年前的某天夜里。 万般寂寞下,李知安浏览着一篇论坛帖子。 两位卧龙凤雏在争论甜咸粽子,谁更好吃。 忽然,电脑屏幕上跳出了一则小广告,一会是真人荷官在线发牌,又什么来和渣渣辉砍个痛快。 于是他便抱着学习的态度,点了进去,原来只是一款一刀999的页游。 这款页游如同木马病毒般迅速加载。 无奈带着打发时间的本意,玩起这款封面看起来不太正经的页游。 挂机升级,打怪爆装备。 依旧是一款,没有任何新意的仙侠游戏。 但其玩法令人上瘾。 控制对话千篇一律的游戏角色,挥动其手中冒着金光的极品仙剑。 暴砍着一只隐藏boos。 将boos血条砍完后。 终于等到,激动人心的爆装备环节。 滋滋—— 刚组装的电脑转瞬白屏。 白屏中浮现一把剑鞘,又迅速被白色光芒吞没。 李知安双目也随着屏幕一片空白。 一觉醒过来,还差点化作狼粪。 后来呆呆的被一名紫袍老道长,带上了山上的一座老道观。 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五不青年——李知安。 醒来后,很快适应了道士生活。 逐渐从他的师傅陈齐云嘴中,得知目前的世界处境。 是一个妖魔横行,存在着鬼怪异兽的仙侠世界。 他可不像游戏里拥有不死属性的npc,如今变成血肉之躯的真实人物。 理清大量的记忆碎片后。 发现剑鞘是自己的穿越者福利。 通过这把剑鞘,可以像大多数仙侠游戏中,领取日常任务奖励。 日常任务,大部分是刷怪升级。 不过,打怪升的不是他修为境界,却是提高自身剑道境界。 于是李知安便满山寻找暂且打得过的初阶小妖怪。 一开始是竹林里的小青蛇,再后来,夜里思乡的他发现一条小溪中。 存在着这种无品阶无杀伤力的绿鱼怪。 绿鱼怪蕴含着河里的阴气而生。 通体碧绿的鱼身,双眼圆鼓鼓,厚唇嘴大。 若数丈内,有活人气息,无论是谁,它张牙便咬。 这绿鱼怪只有阴气,无灵智,就是头铁。 跟平头哥一样,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 随着李知安剑道等级的提高。 仅是一条小溪的绿鱼怪提供的经验越发稀少。 顺着小溪,才发现这条齐云山山脚下的江河。 从离此地七里远的常月县民口中得知,这条河名为长月江。 绿鱼怪其本质,就是一只只积聚阴气化成鱼形的阴物。 自齐云山上来了个年轻道士后。 河里的绿鱼怪,也迎来鱼生中最大的一场浩劫。 李知安将弱肉强食的世界法则,发挥到了极致。 但他不只是逮着常月河里的绿鱼怪使劲薅。 懂得竭泽而渔的道理,让它们休养生息天。 这天内,李知安时而扫扫竹林中的青蛇,用剑刺刺藏在洞里的阴鼠。 令他最为想念的,还是长月河里非常有个性的绿鱼怪。 一边秉承着世界强者为尊的道理。 一边苟着默默发育。 …… 天上明月暗淡,星芒消散。 河里的也不再泛起绿点。 “打完收工。” 长剑入鞘,李知安转身向一座与云齐高的山上走去。 先前那道光幕面板,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点开其中一个剑道属性。 【剑道领悟度:lv12】 【剑心值:15】 “随着剑道提高,绿鱼怪能提供的经验值愈发稀少,得开发一下其他副本……” 想着想着,李知安走到了一座山上的石阶上,停下脚步。 背后剑鞘,急速掠出一柄斩杀过百万绿鱼的飞剑。 飞剑青露,悬停至他身前三丈高,脚尖发力,身形轻轻跃至飞剑上。 李知安乘着月色,御剑向山上而行,白色长袍两袖鼓荡,负手而后。 一道白虹与脚下青虹,迎着阵阵夜风而行。 御剑飞至半山峰。 歪歪扭扭的飞剑,如一位醉了酒的壮汉。 一名白袍道士,摔在了一座古旧道观石子台阶前。 李知安抖掉粘在白袍上的尘土,推开了道观木门。 宽敞前院,屋檐上的青瓦井然有序。 一只发色如雪的肥猫,正趴在墙檐上,呼呼入睡。 前院内,正殿高墙上挂有道祖画像。 画像下设有一张香火神台。 台上有香炉,炉上插满了燃尽的香木。 李知安探手从一旁的木箱中,抽出三支木香。 心怀敬意,将三支木香稳稳插在香炉上。 当他手离开香炉的瞬间,木香无火自燃。 李知安微弓身形,行了个揖礼。 三拜道家始祖后,迈步走进道观后院。 后院内,中间种有一棵老槐树,槐树无叶。 老槐树脚下,有一口被一堆无叶槐枝封住的陈年枯井。 井口上贴满了道家符箓。 见怪不怪的李知安,快步踏着石砖小道穿过了后院。 走出道观后门,飞剑青露再度掠出身后剑鞘。 他并不住在道观内,跟师傅陈梦生住齐云山的一座山峰上。 三尺青露不再收敛自己。 白袍道士与云齐行,宛如一尊飘然出尘的天上剑仙。 掠至云海上。 天上一道白虹直坠峰顶,又猛然坠入一片碧青透绿的竹林。 从竹林中走出,李知安顺手斩落几条青色小蛇。 卸下剑鞘,走进一间竹子做的屋舍,忙碌了一天的李知安倒头就睡。 第2章 异世平淡生活 翌日,朝阳未升。 一股云海大雾缭绕着整座齐云山,让人分不清是云是雾。 第一抹晨曦照进竹屋内。 李知安已起身离开了竹屋,吃过自己煮的一碗素粥后。 在一块巨大的峰石上,向往常一样每日练剑。 他三年来,每日早晨出剑六千已成习惯。 练剑六千,分别以刺剑式三千,劈剑式三千。 刺剑式以力至剑尖,臂与剑合,剑与气合。 劈剑式由上向下劈出,力达剑身,臂与剑成一直线。 两招剑式,辅以一本【三十三日速成剑仙】剑谱修练。 这本书封上虽看起来有些盗版气息的剑谱。 却是他师傅陈齐云,三年前赠予的徒弟入门剑法。 —— 朝阳变暖阳。 李知安查看起日常任务。 一道游戏任务面板,出现在他的眼前。 【请前往长月江斩杀一万只绿鱼怪】 【绿鱼怪:五品境】 【来历:诞生于阴气积深的河流湖泊】 三年来,这个剑鞘每日给出的任务,都是随着他的修为境界而变。 是他喜欢的风格。 稳如老狗。 …… 李知安换上一身简朴干净的白色道袍。 大踏步沿着一条羊肠小道,向一座山峰走去。 云雾从视野中消散,出现了一座三层高的小楼。 小楼无门,李知安径直跨步进楼。 三楼上,有一位身穿紫色长袍,鹤发松姿,面色红润的老道士。 老道长闭目养神,坐在蒲团上。 清风拂过小楼,霜白两鬓任风飘摇。 颇有一副仙风道骨,隐世高人的神采。 感应到徒弟的到来,他睁开双眸,声音温和的开口道:“徒儿,过来同为师饮茶先。” 楼中陈设,有一套石桌石凳,桌上茶具一一俱全。 闻言。 李知安向前走去,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一张石凳上。 师傅陈梦生手法熟练的煮起了茶,问起徒弟的修炼进度。 李知安心中一跳,太像自己前世高考,被长辈问考的怎么样? 他忙道:“徒儿不才,资质平平,仍是停留在五品境。” 陈梦生轻笑一声,给他倒上一杯热茶,安慰起徒弟:“我不求道,道自然来。” “你当年经脉尽碎,重塑之后,算起来修道也仅三年,一步一步打好修行基础,心不急则不失根。” 李知安瞄了一眼师傅,抬手作了个揖礼,恭敬道:“多谢师傅指点。” 茶水清亮,香气四溢,入口甘甜醇香。 热茶入喉,唇齿留香,沁人心脾,似是一道灵蕴入体。 齐云观观主又兼自家师傅的陈梦生,在李知安心目中,是一名隐世的得道高人。 上山前,从梳理原身的记忆碎片得知。 这个世界的修行境界划分为,下九境,上五境。 下九境分为九至一品,一品最高,四品以下为练体,三至一品境,称为练气。 上五境则为炼神。 原身的武道天赋,根骨奇差,资质平平。 锻体十年,才跻身练体七品境。 十五岁时,才因家中长辈灌输真气打通经脉,极为勉强的,踏入六品境。 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寻崖自尽,便宜了李知安。 穿越而来时,体内经脉寸寸崩断。 师傅陈梦生当时直言,李知安的体内状况,就如一个装不住水的漏斗。 灵气汇入体内,却如泥牛入海。 陈梦生用一根紫木竿,钓上一条充满灵韵的白蛟。 用大神通将那条白蛟,手法粗暴的放入他体内丹田。 师傅陈梦生以灵蛟辅丹药,替他接好全身经脉后。 并传授他一本道家养气修息的呼吸心法。 以吐纳气息的奇特方式,李知安逐渐将体内那条灵蛟,化作可以供他修行的真气池。 练剑三年,也总算踏入练体五品境。 三年前,刚穿越而来的他,还差点入了狼腹。 初次搭上穿越列车,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李知安。 一脸懵逼的他,掉在一处满是尸骨残骸的悬崖底下。 一副难以适应,虚弱无比的身体。 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涌现脑海中。 反应过来,才得知他上了穿越的灵车,没来得及好好梳理,脑海中的记忆信息。 可周围忽然出现,几头眼中冒着绿光的饿狼。 似是盯羊羔般盯着无法动弹的自己。 李知安慌了,他急了。 这是什么梦幻开局? 任凭他哭爹喊娘,也没出现小说里的系统,金手指,灵魂体老爷爷。 让他忍不住仰天哀嚎:“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这一声哀嚎,没喊出卧龙先生。 倒是喊出一名仙风道骨,步履如云的紫袍老道士。 那老道士只是屈指一弹,一道破空般的气机,便如天上惊雷般落地炸开。 一群野狼瞬间跑得干干净净,老道长手抚白须,笑着对他说: “小友,有没有兴趣做一名山上道士啊?” “唉,我这道观内的武功秘笈,剑谱奇功,老道正愁没地方放呢。” 李知安还沉浸在那一记神仙手段,猛的点了点头。 随后迷迷糊糊的被老道人,带上了这座齐云山。 老道人模样倒是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 不能是个武功高强的人贩子,还未懂得江湖险恶的李知安。 就这样成了一名齐云观的年轻道士。 …… 师傅陈梦生的习惯,就是常年待在此楼,手持一杆紫云纹的木竿垂钓。 日出而钓,日落而息。 上山后。 李知安也从未见过陈梦生下过山。 倒有几次见识过,师傅总会从天上那片金黄色的云海。 钓上一些零零碎碎的玉块。 …… 临近中午。 道别过师傅后,打理了一下山上的菜圃。 李知安背起剑鞘。 下山。 悠悠然的他,穿过长月江上的木桥,踏上一条宽敞的官道。 虽说是一名道士,但齐云观有些不同其他道观。 道观设在齐云山的半山峰。 这就导致普通人上山也费个半日时辰,每日上山的香客寥寥无几。 没有香客上山已是稀松平常,师傅陈梦生好像也不太在意。 观内也没几个值钱物件,不需要防偷防盗。 山上道观并无江湖武学秘笈,全是一些密封,重如千斤的铁皮箱子。 …… 齐云山高至入云。 山上除去一座道观,小楼,再无其他。 野果野兽踪迹难寻,山上灵气浓郁。 李知安特地在山上,建了一个菜圃。 每天种种菜,打打怪,练练剑,习道法。 异世界平淡无味的枯燥生活,再无前世的灯红酒绿,夜夜笙歌。 第3章 酒馆听天下 李知安沿着山下宽阔的官道,来到这座人声鼎沸的常月县。 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进一间酒馆。 酒馆青楼茶铺,这些地方历来就是江湖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 聚集着各地的阶层人士,鱼龙混杂。 李知安刚半只脚踏入酒馆门槛。 一名身穿粗制布衣,满天大汗的精瘦小伙。 一身机灵劲,快步跑向他,招呼道:“这位爷,里边请!” 酒馆小二,边用肩挂着的毛巾擦去额头汗水。边微笑谄媚。 “给我来壶剑南春。” 李知安给他递过一串铜币。 “好嘞爷,你先坐着。” 小二扯开步伐向后堂拿酒去。 李知安找了个无人的角落。 将剑鞘放在桌上,坐下后,竖起耳朵。 旁边不远处一桌四人,样貌皆像江湖客。 其中一名衣着麻衣,满脸横肉的大胡子壮汉。 豪爽的端起一大碗酒,烈酒入喉后。 他高声道:“诸位,可听闻过前些日子北边的凉州雪阳城的姜曦,已入世问剑江湖?” “就是誉为雪阳城第一人,十八岁时就入了鱼游境的年轻女子?” “我也听闻过姜曦的事迹,这名女子不仅长得一副仙子姿色,剑法也如人一般剑仙之姿。” 听到姿色,那桌四名酒客中,有两人眼睛发亮,同那名壮汉探讨起来。 “不错,那姜姓女子年纪轻轻就踏入了鱼游境,成为最年轻的剑道宗师。” “而且…”大胡子壮汉顿了顿,又是一大碗酒入喉,继续道: “入世第一剑便是挑战魔榜第九人林峰,你们猜猜谁赢了?” 那名一直不说话的青衣剑客,笑着摇了摇头。 直言道:“那魔榜第九林峰可是合海境高手,更是猎杀过上百名鱼游境正派人士的魔头。” “那姜曦再天才,也仅是一个鱼游境剑修,更何况一境一天地,必败无疑。” “哈哈哈!朱兄此言不虚。” 大胡子壮汉笑了笑,然后低声道:“那女子姜曦虽是鱼游境,但你忘了她可是雪阳城姜家的人。” “姜家出来的剑修,向来不同江湖寻常剑修,听说姜曦问剑魔头林峰时,被林峰的魔刀煞气打得是节节败退。” “就在这时……” 这时,小二拎着一壶酒送上李知安的桌上。 李知安将那壶酒倒入自己的酒葫芦中。 刚刚好一葫芦,不多不少。 听那大胡子壮汉继续说道:“只见那女子剑修姜曦驭出一柄雪白飞剑,气势暴涨,一剑将魔头第九人林峰割去头颅。” “鱼游越阶杀合海境,这座天下真要多一名女子剑仙咯…” …… 李知安腰间挂好酒葫芦,起身离开了声音嘈杂的酒馆。 他来到一间售卖名贵绸缎的店铺门前。 店铺内坐着一名楚腰卫鬓,身着华贵长裙的美妇人。 “沈姨。” 李知安在门外打了声招呼。 沈柔抬起清秀的脸蛋看向门外,惊喜道:“知安啊,快进来坐。” 他径直走进这间沈家绸缎庄。 看向那名美妇人,有些不好意思道:“沈姨,这是十两银子,还你的。” 眼前白袍道士手心放着一堆零碎白银。 “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你不会把你那山上的菜圃给卖了?” 身上幽香如兰的美妇人,嘴角漾起笑意。 李知安挠挠头,总不能说,是一群好心的山匪给的。 见他一脸窘样,沈柔伸手将银子接过后,放入一个铁制小箱里,上锁。 “这钱呢,我替你存好,等日后有了喜欢的人,姨再给你,给你存着娶媳妇用。” “以后啊,要钱直接跟姨说,都是自家人,姨这不像钱庄那要利息,还有啊,你二叔又从家里寄了好几封信来,一直念叨着你过得如何。” “唉——” 美妇人长叹一声。 “沈姨,遇到什么事了吗?” 李知安见美妇人叹气,紧皱柳眉,出声询问。 “本来呢,我也想让你回家看看你二叔,他啊,一天天的就喜欢跟人问剑问剑,活生生的惹事精。” “可最近,听我哥说常月县城附近几座山头,来了几尊大妖,吓人的很。” “大妖?” 任务副本? 不知会不会比绿鱼怪多一些经验值。 “听府里的一些客卿说这大妖会附人身上,窃人记忆,真假极难辨识,等下回山的时候你小心些,不行就跟姨回沈家住几晚……” 美妇人絮絮叨叨的说着。 她是来自春溪城上的沈家——嫡长女沈柔。 春溪城是云州的主城池。 离常月县十几里远。 沈柔是李知安的原身生母一起长大的玩伴,两人从小情同姐妹。 沈府上下乐善好施,早些年闹灾荒,更是大开粮仓,救济常月县上数万百姓。 沈柔平时也会吩咐身边丫鬟,用残余的布料做一些新衣厚被,赠予贫民窟的穷苦老人们。 俨然是一位生意上的女强人,女总裁,多年来经营着沈家的这间常月县第一绸缎庄。 精明能干的白富美一枚。 她出嫁的新婚之夜,新郎官无故暴毙,后请山上道士算命,克夫命相。 两世为人的李知安皆是孤儿,天煞孤星般降临这一世,生母死于病。 而关于生父的记忆信息里并不清晰,模糊的记忆碎片里,生父李正然只有了无音讯四个字。 那位印象里本就不深的二叔,更谈不上会有亲情归属感。 眼前这位仿佛对自己有说不完话的美妇人。 仍然记得她筋疲力尽的跑到山上,不顾形象的想要带他回家,后又给予他生活上的物质帮助。 李知安静静陪美妇人唠着家常。 两世为人,从未感受过这种让他心安放松的温暖。 寒暄几句,婉拒沈柔想带他回沈家的意愿后,离开了绸缎庄。 走到一座门口坐立着两只石狮子的府邸门前。 敲响漆红色的大门。 不久,便有一名穿着淡青色长裙的丫鬟。 领着他来到一座幽静庭院,坐在庭院的一处凉亭中。 李知安轻饮了一杯云州有名的酒剑南春。 微风轻轻拂过凉亭,白衣剑客衣决飘飘。 背剑的他倒有几分似酒剑仙。 一群躲在墙角暗处偷看他的丫鬟正窃窃细语,议论纷纷。 大致听到的是“小李道长真似一个翩翩美男子。”、“是啊,人也温柔儒雅。” 诸多此类的赞美语句,李知安朝着她们微微一笑。 莺莺燕燕的丫鬟们,倒也极为大胆,相视而笑。 过了一会。 一名身形修长,肌肉健壮的男子出现在庭院门口。 男子身穿深蓝色,绣有四爪飞鱼的官服,腰间挂着一块铜制令牌。 令牌通体鎏金,反面雕刻着双龙腾于云间。 正面刻有铁画银钩的天地司三字。 表情郁闷的蓝服男子,见到凉亭中的李知安,眼睛发亮。 “小李道长突然光临大驾,真是令在下这陋舍蓬荜生辉啊。” “怎么?常月县第一捕快是遇到什么惊天奇案了?” 常月县总捕头柳温年听闻此言,笑着走进凉亭。 第4章 天地司 柳温年走进凉亭后,拿走李知安手中的酒葫芦。 丝毫不客气的拔开葫芦口木塞,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酒。 “唉——” 一杯酒下肚,柳温年摇头长叹一声。 李知安看他愁眉苦脸的,注意到他手上有伤,:“怎么?去青楼被女子咬伤了?” “昨天半夜,遇见鬼了。” “近月来,县上接二连三已经发生三起诡异的命案。” “半月前,城南近百人口的吴家,一夜之间死于非命。” “百具尸首皆无伤口,此獠杀人不盗财。” 柳温年说着说着,又倒了杯酒。 “吴家上百人死后怨气冲天,按理说会形成怨灵。” “可我使用法器探测,竟未发现任何一缕鬼魂。” “一夜之间,能悄无声息的杀死上百人,初步推断吴家上下都是死于怨灵手里。” “事发后,我迅速将此案上报春溪城的总司,司署回信让我静静待命。” “昨夜,我带几人巡夜时,吴家跑出来一名男子,等我追上时,他转过身来却满是灰雾。” “等我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来到县外的一处乱葬岗,要不是我身上有法器,估计你也见不到我了。” “这怨灵和妖魔是怎么形成的?” 李知安倒完最后一杯酒,收起了没酒的酒葫芦。 世界有鬼怪神仙,已然不足为奇。 前世阅片无数的李知安,倒想见识见识这怨灵长什么样。 “怨灵妖魔如何诞生的,这个说来话长,古史记载五百年前…” 柳温年粗略的普及了一下,关于妖魔和天地司的由来。 五百年前,天上降下一场红色的雨。 这场红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雨水却如同普通的雨滴,无毒无害。 红雨过后,灵气竟变得更加浓郁,灵韵更为充裕。 此后,修行界便迎来一个新的巅峰时代。 随即而来的,不仅灵气复苏的变化。 世界各地陆续出现拥有恐怖实力,无穷无尽的阴鬼妖魔。 一时间妖魔乱世,恶鬼横行。 凡人修士死后,会诞生阴魂,阴魂会产生无穷的怨气。 经过灵气的洗涤会形成恐怖的怨灵。 大魏王朝联合儒家灵鹿圣院,成立一支专门负责镇魔除妖的机构。 命名天地司。 天地司背靠大魏朝廷,儒家圣院,提供的背景权势,修行资源难以估计。 江湖上不少的武道高手,宗门修士为进入天地司,争得头破血流。 …… “常月县多年来也出现过几例恶鬼伤人,昨夜遇到的鬼,实力境界在我之上。” 柳温年低头继续喝着闷酒。 李知安知道柳温年虽然相貌平平,却是一名实打实的二品武道小宗师。 “我听闻,道家符箓专克阴鬼邪魔,这不寻思你不是会吗,而且这次的赏金肯定比以往多上数倍。” 柳温年毕竟是常月县的总捕头,县上出了一门百人凶杀案。 位比县令的他,确实容不得妖魔作祟。 听到赏金多上数倍,李知安一脸正义说道:“麻烦总捕头,还请带路。” …… 吴家。 朱漆大门前,站着两名负责看守凶案现场的佩刀捕快。 两名黑衣铺快,见到总捕头柳温年,拱手道:“大人!” 柳温年点头示意,让其中一名捕快打开大门。 吱呀—— 沉重的大门,缓缓被推开。 刚踏进门槛。 骤然间,一股阴寒的气息袭向两人。 柳温年抽出腰间的镇魔刀,刀身金光一闪,气息消散。 抽刀入鞘,他缓声道:“怨气越积越深,此地恐怕快要形成一处鬼宅。” 李知安神色淡然,径直的走进吴家前院。 柳温年也紧随其后。 前院地上。 数十具完好无伤的尸体,尸体周围都撒有一圈金色粉末。 柳温年指着地上一圈金色粉末,随即开口道: “那是天地司的还灵散,一可防止毒蝎蛇鼠噬咬死尸,二可锁住尸体内的阴魂,使其无法形成怨灵。” 两人沿着一条被清理出来的干净小道。 来到一处怨气冲天,阴寒无比的屋子。 李知安探出长袖的双手,捏出剑指,横抹双眼。 缓缓睁开双目,双眸中流溢出丝丝紫气。 此时,李知安的视野里。 屋内悬梁上方,隐约有几道滚滚黑烟在飘动。 运转体内真气,他的眼中泛起更多的紫色雾气。 那是几具丫鬟妇人,老少男子的怨气阴魂。 双目空洞无神,被人用一根根黑线挂在房梁柱子上。 双眸中的紫色雾气,渐渐退散,他收回视线,半响无言。 柳温年见他不说话,用手晃了晃他的双眼。 急忙道:“小李道长?李哥?” 李知安仍是没有反应。 柳温年大惊失色,不会,驱鬼没驱成,把人给驱走了。 李知安轻轻吐出两个字:“没事。” 刚才他脑子里,突然闪过细思极恐的一个念头。 …… 这时,庭院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儒士,后面跟着一个身穿红色飞鱼服, 是一个腰系一根玉质腰带,眯着眼的麻脸胖子。 两人先后进入屋子。 “见过冯大人。”柳温年向那名身上官威自显的麻脸胖子,拱手抱拳。 麻脸胖子微微颔首,他的身份是春溪城的天地分司长——冯杨。 也是柳温年的接头上司。 冯杨弯下本就走样的身躯,对着那名青衫儒士,低声道: “司徒大人,这位是常月县的总捕头——柳温年。” 又起身对柳温年:“柳捕头,介绍一下这位是春溪城的司徒宇,灵鹿圣院的弟子。” “见过司徒大人。”柳温年抱拳作揖。 那名一直双手负于身后的青衫儒士,只是淡然的嗯了一声。 冯杨看向白袍道士,询问道:“未曾请教阁下名讳?” “在下齐云观,李知安。” 齐云观? 道士? 司徒宇微妙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晦暗,又迅速掩饰掉,不过一个五品境的小道士。 他向一旁的冯杨,声如洪钟,朗声道: “冯大人,我司徒宇行走江湖,降妖除魔,身负圣院秘术,提防贼人偷学,还请肃清在场的闲杂人等。” 冯杨一听,连忙露出严肃的神情,朝着柳温年说道:“柳捕头,那麻烦你和你的小兄弟先行离开。” 脾气暴躁的柳温年,刚要抽刀。 身边的李知安伸手挡住他,先行一步离开屋内。 走在大街上,看着人头攒动的集市,令他一阵恍惚。 “走啊!愣着干嘛!我请客!仙品楼或者飘欲楼?” 随后而来的柳温年,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5章 除妖伏魔 仙品楼是一家饭馆,飘欲楼是一家远近闻名的青楼。 很久没开荤的李知安,随着柳温年来到仙品楼。 “一个儒生神气什么,真恨不得给他一刀。” 柳温年不知道是气到了,还是今天酒喝多了,脸色涨红。 李知安轻饮一口醇香的美酒,问道:“灵鹿圣院是什么地方?” “这灵鹿圣院是燕州第一书院,文人学士眼中的儒家圣地,走出过不少尊儒圣,连当朝国师也是这所圣院的弟子,其地位超然。” “我想知道,同境界的情况下,一个武夫对上一个儒士,谁胜?” “武夫!武夫体魄强横,任何修士战场厮杀,只要被武夫近身,必败!” 问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柳温年猛灌了一口烈酒:“这个我可要和你说道说道…” 据眼前这名二品武夫所说。 世间武者追求坚如金刚的体魄,加上体内浑厚如海的内劲,讲究一气呵成。 上五境的武夫,会修出属于自身的无敌气势,只是一声怒喝,地裂山崩。 “我那短命的便宜师傅,便是一位鱼游境武夫,早些年随他游历江湖,遇到一个出言不逊的大儒,一拳!” “只一拳,我师傅把那张口就是下等人的大儒士,一拳打成血雾。” 回忆起往事,柳温年这个健壮如牛的汉子此刻有些哽咽。 “我这二品境,就是硬生生挨他的打挨出来的,遗憾的是没能学到我师傅的半点皮毛。” 善解人意的李知安,开口安慰道: “不如这样,免得你以后遗憾,拳谱给我, 我自幼被一名山上老道士,曾言是武学奇才,根骨上佳, 由我来将你师傅这门拳法发扬光大。” “……” “学拳可以,给我师傅坟头前烧三炷香,诚心诚意磕个头就行。” “这么麻烦,那我不学了。”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醉醺醺的柳温年,说到今日那件凶案。 “这凶案,你觉得那儒生司徒宇能搞定吗?” “此案没这么简单,今日我用望气术看到,屋子房梁上有数具阴魂,身上连着一根根黑线。” 说完。 李知安埋头,大快朵颐着桌上的菜品。 此言一出,柳温年心中一跳。 心中酒意顿时消散一大半,他小声试探道:“莫非此案不是怨灵所为,是人为?” 李知安抬头问起:“你知道那魔榜上,有哪位是会抽魂拔魄这种霸道凶残的手法?” “抽魂…”柳温年皱着眉,思索着。 “还真有这样一个人,不对,应该是五年前的魔榜第七乌君,此人坠入魔道半人半鬼,实力恐怖。” 魔榜。 这是李知安第二次听到,这个魔头榜单。 “乌君本是一名家道中落的书生,苦读三十年,一心想考进灵鹿圣院,却始终得不到儒圣认可。” “其他儒院的一位儒师,见之可怜,动了恻隐之心,收他做了门下弟子。” 柳温年说的有些口干舌燥,饮下一杯醒酒茶。 “成记名弟子后,似是在院中受到不公的待遇,乌君一直隐忍心机,不知从何习得一门抽魂秘法,实力境界暴涨。” 柳温年逐渐压低粗犷的声音。 “更诡异的是,乌君竟能在儒家圣人庇护的书院里,残杀数十名儒师,手法便是那抽五魂,拔六魄。” “引得儒家各派大怒,门派数万弟子尽出追杀此獠,朝廷也随即下了悬杀令。” “乌君销声匿迹五年,被挤下魔榜,江湖也再没有他的消息。” 黑烟,抽魂,儒士…… 似是想到什么。 两人猛然对视。 剑鞘不离身的李知安起身下楼。 柳温年抓起桌上的刀鞘,小跑跟上。 …… 戌时。 月色朦胧,黑夜弥漫。 城南附近。 吴家原本深红朱漆的大门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黑色雾气。 门口那两位佩刀捕快,低着头站立在大门前,双手向下垂。 一白一蓝两道身影,乘着夜色来到门前。 佩刀的蓝衣男子,见到这副诡异无比的画面。 抽出腰间一柄长刀,刀身萦绕着熠熠生辉的金芒。 刚走近门前,离那两位黑衣捕快身前三尺远。 那两名黑衣捕快,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动作抽出佩刀。 两人齐齐抬头,露出冒着黑烟的脸部。 柳温年抬起右脚,骤然发力踹在右侧的一名捕快身上。 二品武夫实力的一脚,仅将那捕快击退数米,身形摇晃。 左侧那名捕快,举刀劈向李知安。 见状,反应迅速的柳温年,一刀斩去左侧那名捕快的头颅。 尸首分家,倒在地上,血如泉涌。 柳温年又一刀掷出。 长刀带着破空声,霸道的插在了另外一名捕快的心脏处。 两名捕快,七窍涌出黑色雾气,从门缝中流回吴家庭院。 一直站着不动的白衣剑客,探出藏在长袖中的双手。 起指一弹,一道凌厉的气机如水龙而出。 砰—— 划破风声的气机,将吴家大门撞开。 入眼望去。 前院内黑烟滚滚,周围寂静无声。 李知安从长袖中,掏出一张黄纸符箓。 仙人指路符。 这张黄纸符箓,摇摇晃晃的悬停在他的身前数丈远。 符箓边上,发出昏黄的光辉。 稳住摇晃的“身形”后。 朝着大门飞去。 李知安拔出一柄青剑,抬脚跟上悬飞进门的黄纸符箓。 柳温年抽回长刀跟上,踏门而进。 刚进院内。 身后大门,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黑气砰然关上。 白天时,见到地上的数十具尸首不翼而飞。 两人沿着一条铺满河边鹅卵石的小道而行。 石道两边有着茂密竹林。 郁郁葱葱的竹叶飘摇,似一群鬼魅张牙舞爪。 光辉暗淡的指路符,飘至一处别院门口。 符箓化成一摊纸灰,被风吹散。 李知安屏气凝神。 运转起各处窍穴气机,体内灵蛟如龙入海,雀跃翻腾。 背后剑鞘有剑颤鸣,抖动不止。 一旁,始终握紧长刀的柳温年,警惕的观察着四周,脸色肃穆。 跨过别院,用岩石建造的门槛后。 李知安双眸紫气再次弥漫。 双目眼神仿佛穿透层层石墙,障碍物。 看到一处空旷的场地上,一名坐在屋檐上的黑衣人,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那名黑衣人察觉到李知安的目光 猛然转头望向这座别院门口。 嗤—— 讥笑一声。 似是觉得剑主受到轻视。 李知安背后剑鞘,剑鸣声更加激昂,似要破鞘而出。 “青露,承影随我一同斩妖除魔!” 第6章 魔榜第七人 话音刚落。 一道白虹已掠出,有如神仙过海。 “这他娘” 目瞪口呆的柳温年咽了咽口水。 他心一狠咬着牙,二品境的气势荡开。 柳温年扯起自身轻功追上,只是这一次他有些跟不上。 喘息未定的柳温年,总算看到了那道熟悉的白袍身影。 眼前这幅画面不免有些诡异。 前面五十步远。 有一名青衫儒士,正站在一座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戏曲。 凝眼望去。 这座戏台由上百具尸体建成,肉眼可见的怨气冲天而起。 台上唱着大戏的人。 正是白天的那位灵鹿圣院的儒家门生——司徒宇。 披头散发的他,青衫上满身血污。 踩着上百具尸首上,停停走走的发出尖细歌喉。 似是入了魔障般,一板一眼的唱着不知名戏曲。 柳温年握紧长刀,稍感心安。 他看向不远处的白袍道士。 李知安没有任何的动作,始终手持三尺青锋。 他望着一座阁楼的屋檐上方。 柳温年顺着目光看去。 一团浑身黑雾,不知是人是鬼,立身于屋檐上。 他似是在观赏着远处,戏台上的戏曲表演。 李知安转头看向那座人尸戏台,说了一句:“借刀一用。” 柳温年握住的长刀,瞬间弃他离去,出现在白衣剑客的手上。 李知安将刀高高抛起,刀身金光闪烁。 长刀于半空中悬停。 又如已出弦的冷箭,急速刺向戏台上唱着大戏的司徒宇。 刀尖插进他的心脏,鲜血如泉水从身上溢出。 一袭青衫变红杉。 台上的司徒宇停滞一下,又继续摇手晃脚的唱着难听的戏曲。 屋檐上的黑雾,手中握着一跟黑线,黑线另一端拘禁着一缕阴魂。 黑雾对着那缕阴魂,道:“先生,有人来陪你看戏了…” 黑雾的声音又变得哀伤:“先生,师兄们都是一群假君子,你为何不信我呢…” 没了佩刀,双手作拳的柳温年,怯怯问道:“这人好像是个疯子,真是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乌君?” “是不是魔,一试便知。”李知安抬手。 戏台上的长刀,暴绽出一道耀眼红光。 轰—— 上百具尸首建成的戏台,轰然炸开。 黑雾身影轰然跪下,颤声道:“先生?”。 随后癫狂大笑。 李知安再动,御起长刀刺向屋檐上的那团人形黑雾。 飞刀击中那团仍在大笑的人形黑雾。 黑色雾气逐渐消散。 显露一袭黑色儒衫,模糊不清的脸。 笑声戛然而止。 黑衫儒士抓住那把飞刀。 一股黑烟涌上刀身。 戏台倒塌,横尸遍野的地上涌出一股股黑烟。 黑色烟雾中。 一个个阴魂哀嚎大叫,面目狰狞的冲向李知安两人。 李知安持剑虚空一划,一道青色剑气向前劈去。 黑烟遇到凌厉的剑气,如刀切豆腐拦腰斩断。 一股恐怖的煞气从黑衫儒士身上,冲天而起。 煞气和黑雾交互飞旋。 形成一具三丈高大的魔人法相。 法相盯着李知安,眼中满是怒不可遏的杀意。 探出右侧巨大的黑手,向两人扑杀而来。 李知安淡然一笑。 一道青色剑罡掠出,将大手一剑斩落。 魔人法相发出野兽的嘶吼,举拳扫向白衣剑客。 李知安轻抖白衣长袖。 一张黄纸符箓,从宽大的袖口处射出。 这张黄纸符箓悬停身前两尺处。 符箓上刻画着,道家专属的天雷道纹。 他抬起手中长剑,刺穿黄纸符箓。 青色剑气汇入符箓上的雷纹。 黄纸符箓熠熠生辉。 魔气滔天的巨拳,已然砸向白衣剑客。 李知安一步横跨十丈,瞬至高空。 一剑穿透魔气法相,身形如轻燕回旋。 三丈高的魔人法相,身上出现一丝丝裂痕。 接着,一阵夜风将之吹散。 黑衫儒士抬头,露出真容。 一张惨无血色,满是剑痕的男子脸庞。 只见他在屋檐上,摆出一个古怪的姿势。 手上空无一物,席地而坐。 似是一幅寒门弟子坐于窗前,手捧经书,燃烛夜读的画面。 一时间。 天地失色,魔气翻涌。 李知安身前横起三尺长剑。 在山上练剑时。 师傅陈梦生曾问过自己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座高山挡住大道之路,你会如何? 当时没有回答。 现在可以交卷了。 遇山开山,遇城摧城。 唯有一剑破之。 白衣剑客身上气势,浑然一变,充满恐怖骇人的剑意。 如同一柄封在剑鞘中的杀剑。 杀意冲天。 手持三尺青锋,剑气暴涨百里长空。 青露剑尖上,四面八方汇聚点点青光。 李知安体内。 涌出一道浑厚的本源真气,在十二座经脉窍穴内游曳。 灵蛟遇上那道真气,蛮横无理将其吞噬。 新生灵蛟逐渐向着蛟龙蜕变。 一旁充当观众的柳温年。 似是听到一声响彻天上九霄的龙鸣声。 “请接剑!” 李知安抬起手臂,一剑向前劈去。 一股带着破空呼啸声的剑气。 如暴风般向着那名黑衫儒士席卷而去。 黑衫儒士两袖同挥,一股更加浓郁的黑气从地上升起。 黑气随风消散,露出一把人形巨剑。 剑身萦绕着数百滚动的黑字,充斥着漫天杀意。 黑字落地。 字字化成一个个眼眶渗着血,张牙舞爪的魔气怨灵。 一道划破夜空的青色剑气。 似狂暴的飓风般,冲散鬼哭狼嚎的怨灵。 黑剑被青色剑气,崩然斩断,剑体瞬间裂成两截,坠落于地上。 这是五品境剑修? 黑衫儒士微微蹙眉,心湖惊起一道波澜。 李知安举剑指向黑衣儒衫,剑意不减。 “你知道这柄剑为什么叫青露吗?” 这道温和的声音,在静寂无声的周围响起。 两人听到,无人回应。 李知安缓缓松开,握住剑柄的五指。 青色飞剑急速离去,似利箭射出,又以一道完美的弧线掠向夜空。 飞剑冲天而起,骤然悬停。 与青露心神相通的李知安,迅速掐出一个古怪的手印。 第7章 我的女鬼邻居 飞剑青露掠上云海,剑身蓦然炸开。 碎裂的剑身化成一滴滴露水,直坠人间。 黑衣儒士此刻再无讥讽神色,心中满是惧意。 睁起无助的双眼。 望着那一滴滴天上剑雨坠向他,体内气机翻江倒海,紊乱不止。 逃命! 黑衣儒士此时心里,再无先前的玩戏之意。 正欲施展遁术,可他想逃却逃不掉。 全身似被神仙施了定身咒,双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死死的盯着那名年纪轻轻的白衣剑仙。 剑气罢了,他见识过。 飞剑离谱,他也勉强接受。 可是飞剑化雨,雨化剑气? 一座小小的常月县怎么会存在一尊陆地剑仙? 噗—— 滴滴青色剑雨瞬间穿透他的身体。 那座吴家阁楼也随之坍塌。 满地废墟中,到处都是断瓦残砖,尘烟障目。 飞剑入鞘。 一道他人不可见的流光,从废墟中冲天而起,汇入李知安的体内。 比起绿鱼怪要浓郁许多。 瞠目结舌的柳温年僵硬转头,看向身旁的白衣道士,剑仙竟在我身边。 “愣着作甚,刀埋着废墟里,还有怎么善后,你知道怎么做?” 李知安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完,大步离开。 事情收尾交给柳温年,并不担心他会出卖自己,还有赏金拿。 柳温年是春溪城天地司的一名地级人员,被调遣来到常月县已有数年。 常月县陆陆续续出过几次闹鬼事件,柳温年就会请他出手。 事后功劳归柳温年,赏金归李知安,算是他的一笔经济来源。 回过神的柳温年使劲点头,冲向废墟中,寻找起他的刀。 —— 明月高挂天空,黑夜中升起一丝凉意。 常月县离齐云山不过七八里。 沿途是一条宽敞无人的官道,两边是平时鸟类栖息的野密林。 走出官道,前方是一片已红透的枫林。 夜风吹动林中的红枫夜,发出沙沙声。 在月色的倒映下,李知安缓步走进枫林中。 走着走着,他停在枫林下的羊肠小道上。 一股阴寒刺人的气息飘荡在林中。 这次是真有鬼了。 李知安顿时凝神静气,双眸已变紫眸。 这才看到小路边上。 不知是谁偷偷建了一座野庙。 大魏王朝律法中明确规定着任何人不得私建寺院,庙宇。 虽有不少人,偷偷建造野神庙供奉一些野鬼阴神。 为其奉献香火,求其庇佑。 但那些无非都是大富大贵,心存邪念之人。 一座小小的常月县,根本没人能接触到阴神之类的山中鬼魅。 像这座存在枫林边上的野庙。 青砖玉瓦,庙前还挂着两顶惨白无色的白灯笼。 这哪里是庙啊,近看就是一座阴气森森的鬼府。 李知安停下脚步,打量着这突然出现的鬼宅。 心中思量,要不要拿出袖中最后的一张雷法符。 雷法符太过稀有,今日已用过一张。 齐云观后院里有一口老井,井上贴满符箓。 李知安前世笔字不差,便耐心的照着上面几张符箓。 一笔一划仿造符箓画线,所幸他有着极高的耐性。 从一开始的鬼画符,慢慢变得有模有样。 无他,唯手熟尔。 井上的符箓有一些不认得的古字。 带着求知欲,问起师傅陈梦生时。 师傅便开始给他说起,关于道家符箓…… 那天起,他也多了一门作业。 李知安能画出的符箓中,就指路符与雷纹符。 每画一张雷纹符,他体内的灵蛟就得虚弱一阵子。 这就很影响他的刷怪大业。 不过,拿雷符炸妖确实很有效。 李知安刚会画雷纹符时,在长月江炸了一夜的绿鱼。 可是,太过难以刻画。 黑夜枯寂无声。 林中有一只山鸟飞起,发出咕咕咕的叫声。 静静的等了一会。 这座阴森森的鬼府好像没什么动作。 主人不在家? 要不要进去看看? 他还真没见识过鬼宅是什么样的。 李知安略作思量,怕错过今晚长月江的绿鱼盛宴。 此时,鬼府大门自动打开。 门开无声。 大门下,半露出一张似是四五岁的羊角辫女孩,有些婴儿肥的白脸。 女孩有些怯怯的从大门,探出完整身体。 一身孩童大小的青色衣裳。 睁着萌圆大眼,举着小拳头。 像极了他前世存钱用的一只招财猫。 一时间。 白袍道士对视着青衣小鬼。 大眼瞪小眼。 半响。 青衣女童指着李知安手上的剑,眼中含有泪水,似是在问他能不能收起剑。 “哦,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鬼,有些紧张。” 李知安抽回不知道何时出鞘的长剑。 长剑入鞘,女童如蒙大赦,吐了口气。 她仿佛第一次和生人交流,唯唯诺诺的神情。 “小朋友,你有事吗?” 确认这青衣小鬼没什么太大的威胁性后,李知安双手一摊。 砰—— 鬼门砰然关上。 “……” 嗯? 刚穿越来的时候,他可是仔仔细细的照上了十几次铜镜。 不说迷倒万千万千少女,起码也不至于吓到一个小鬼。 鬼门再一次缓缓打开。 不过,这次开门不是先前那个青衣女童。 是一位穿着月白色长裙,秀气婉约的年轻女人。 女人也如青衣女童般,脸色惨白。 脖颈处,还有一道深深的勒痕。 有故事的女人。 不,女鬼。 女鬼身材姣好,脸蛋五官极似江南女子。 有一股知书达理,大家闺秀的气质,生前应该是生活在世家大族中。 性子貌似也有些怯懦的年轻女鬼,神情略有些紧张和几分歉意。 先是低身行了个万福礼仪,轻声道:“剑仙老爷,冒昧扰您清修,还恳请见谅。” 女鬼声音轻灵,又有些空洞阴森,给这片黑夜更添几分寒意。 李知安双手环抱胸前,淡然道:“我想知道,是谁给你建了这座鬼宅?” “回剑仙老爷,此阴间府邸是我父亲谨慎按照一名齐云观道长的说法,焚香设坛,命人修筑,奴家也未曾敢生出一丝丝害人心思。” “嗯?你说的这个道长是不是身穿紫袍?” “回老爷话,是一位身着青衣道袍,有些胖…健壮的道长。” 不是师傅? 李知安皱下眉头,齐云观上就他和师傅陈梦生两人。 难不成师傅老人家早年还收了其他徒弟。 可师傅曾在道祖面前,直言只收了自己为徒。 第8章 鱼游境 她说谎了? 还是那道长是师傅的子嗣,师兄师弟? 心中闪过各种猜疑。 李知安望向门前的年轻女鬼,她的眼中充满了真诚。 门后躲着的青衣小鬼,探出小脑袋。 一人两鬼。 “那道人,是否还说些了什么?” 女子皱起如画的眉目,似在努力回忆,而后轻轻摇头。 “朝廷为何允许你父亲修筑此阴府?” “我家中在朝堂上有些势力……” “噢!”李知安恍然大悟。 这座鬼府建于此地,就等于长存这片红枫林。 那岂不是和她做邻居,我的女鬼邻居… 依师傅的无量道行,这鬼府能建在齐云山附近,应该是经过了师傅的同意。 “既是如此,那在下打扰了,告辞。”李知安学着江湖人士,拱拱手。 “慢!” “剑仙老爷,可否告知奴家,你的名字?” 长袖掩嘴的年轻女鬼,眼里荡漾着春意。 “齐云观,李知安。”李知安摆摆手,踏步离开枫林。 李知安……… 关上鬼门后的年轻女鬼,双指紧攥下边裙角。 青衣女童歪着头,似是没见过眼前女子有过如此模样。 …… 夜色过半。 经过常月江时,日常横扫了一波绿鱼怪。 【请前往南海岸边击杀一万只海蟹怪】 【海蟹怪:四品境】 【来历:诞生于阴气充足的海边礁石】 “刷了三年的绿鱼怪,总算能换换口味了。” 倒在床上的李知安,有些记不清如今是几年几月几日。 ———— 旭日初升,虫鸣鸟飞。 穿着道家便服的李知安,打了个哈欠。 正伸着懒腰,定睛一看。 发现一位紫袍老道人,提着木桶在给自己的菜圃浇水。 “师傅早。” 紫袍老道人抬头望向竹屋门口这边,轻轻放下木桶,走出菜圃。 老道人微微一笑,颔首道:“不错,本以为你还要半年才能入四品。” 李知安心呼大佬,自己可一点真气没运转。 师傅竟轻而易举的看破他已入四品境。 怀着对大佬的敬意,李知安出声道:“昨夜,徒儿斩妖使得修为略有感悟,不值一提。” 云鬓白发的老道人,颔首道: “虚心修道固然好,可年轻人身上少了一股盛气,就如剑少了几分锋利。” “多谢师傅指点迷津。”李知安低头行揖礼。 老道人双手负于身后,云淡风轻的留下一句: “愣着作甚,为师近日深感棋艺大涨,手痒痒,过来与我手谈一局。” 李知安带着昨晚鬼府的疑惑,缓缓跟上师傅的脚步。 “师傅,咱道观是不是还有其他云游世外的师叔师伯?” “有的,你一位云游在外的小师叔来信,说是过些日子就要回观内。” 山风吹起两人的长袍,一紫一白,随风飘动。 走在后面的李知安,有一瞬间似是感觉自家师傅苍老了几分。 像一坛埋在地下无尽岁月的陈年老酒。 他的脸上写满了故事。 李知安刚想问起,枫林里的鬼府是不是那位未曾谋面的小师叔的手笔。 “山下那座鬼宅,你小师叔和我说过,朝廷也批准了, 那女鬼日后会占据山边的一条大河,成就云州的河婆神位。” “可小师叔为什么要建府于那片陆地枫林上?” 不是争河神位? 师傅陈梦生摇摇头,轻声解释:“那女鬼目前道行薄弱, 还掌控不住一条大河的流向,更妄论争得了州河神位。” 来到云雾缭绕的小楼门前,陈梦生笑道: “这就是你小师叔的高明之处了,那片红枫林被他改成一座聚灵化阴阵。” “使得那名女鬼就算是每日躺着,境界也可一日千里。” 躺赢。 这位素未相识的小师叔,貌似有些强的离谱啊。 “师傅,这河神之争有什么说法吗?” “如同修士的大道之争,赢了坐享世人建其香火庙供奉,输了道行连同阴魂消失殆尽,不得入轮回。” 狠人。 李知安感叹,没想到一名看起来柔弱可怜的女子竟有如此胆识。 陈梦生在二楼停顿了一下脚步,看着李知安:“大道朝天,莫敢不争。” 脑子灵光一闪,醍醐灌顶。 李知安暗道一句师傅果然是大佬。 他便对着陈梦生作了一个道揖。 师徒两人上到云中高楼。 三楼上陈设依旧如往常一般,只是石桌上蹲着一只毛发如雪的肥猫。 肥猫双眼灵光流溢,盯着桌上一副缺失两角的棋盘。 棋盘通体琉璃,棋子透亮如玉。 捻起一颗黑子,李知安毫无章法的往棋盘上一放。 李知安棋艺当真是名副其实的臭棋篓子,和一身剑术相比,天差地别。 而师傅陈梦生这边,落子趋势也是不堪入目。 下着下着,李知安想起昨天柳温年有一个鱼游境的师傅。 他捻着一枚黑棋,缓缓落下,问道:“师傅,一品之上几个境界?” “一品之上,被修行界称为上五境,分别是鱼游,合海,天玄,金丹,地仙。” “一品之下,世人称为下九境。” “而这鱼游境又分上下期,名为上江下湖,是一道划分天才与普通人的分水岭。” 李知安听的有些迷糊,“如何划分?” 陈梦生落下白子,解释道:“每个修炼者到达鱼游境后,体内会从各处经脉窍穴聚集一股精纯的真气。” “这股真气最终会形成一座庭湖或者一条江河,庭湖汇海难,可鱼游入江必合海。” “倘若鱼游入湖,这鱼就有可能一辈子吃庭湖水了。” 原来这鱼游上下境,是晋入合海境的一道至关重要的瓶颈。 “师傅,这合海境很难突破吗?” 李知安不免有些担心,他才四品境。 剑鞘打怪升级的是他的剑道境界,和他的本身修为没什么关系。 抓周,与鲁何干。 李知安修为刚至练体四品,可自身的剑道境界也无法与人对比。 陈梦生是道家练气修心的。 他也从未见过师傅提剑。 只是模糊明白师傅的境界很高很高。 “难也不难,难是资质平平,不难是绝世天才,合海难入,天玄更难。” “事事难,道道难。” “可一事成,大道破后的心情喜悦,实力变强,这不是世间修士所追求吗?” 年轻的李知安再次受教。 两人已落二十步。 一个时辰后。 两个臭棋篓子下的有来有回,棋局上的胜势逐渐明朗。 棋局之上无师徒。 当李知安正要落下最后一手定胜棋时。 陈梦生不露声色瞥了一眼桌上的雪白肥猫。 肥猫接收到眼神信号,跃上铺满黑白棋的棋盘上。 打了个滚,溜了。 第9章 山间樵夫 对于陈梦生棋局上惯用的无赖伎俩,李知安早已习以为常。 露出一个“心悦诚服”的笑容: “师傅您老人家,真乃棋圣也,步步预料先机,徒儿对你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陈梦生手抚长白胡须,享受着徒弟的吹捧,大笑道: “学会了?此招是我早些年,从一名年轻剑仙手上习得,还花了我一张雷系神符。” 学废了。 这时,窗外急速掠进一柄袖珍小剑。 陈梦生仅是看了一眼,小剑骤然悬停于棋盘上。 李知安这才注意到,这柄袖珍小剑上贴着一块玉角。 玉角飞落,自动补齐桌上本残失两角的琉璃棋盘。 这副琉璃棋盘,自李知安上山前就已存在。 今日这飞剑送玉,他也是第一次见。 “三年前,为师云游世间的尽头是收了你为徒,也没能教过你什么功法本领。” “那本【三十三日速成剑仙】是一名剑仙来山上做客留下的,后来也让他带走了一柄剑。” “那本六千式剑谱,每一剑都藏有那名剑仙的剑术感悟,练剑一道,可知其道,不可走他人道。” 陈梦生轻抿桌上一杯热茶,手指轻叩石桌。 “那本【御剑基础篇】里,御剑术也是飞剑杀人术。” “所以…”陈梦生顿了顿。 所以师傅这是又要传授我上乘秘笈了? 他可是知道,师傅以前有一个剑仙朋友。 以师傅的个性,谁上了齐云山不得留下几本秘笈再走? 三年来。 师傅除了传授道法,符箓,武学秘笈只给了六千剑式,御剑篇两本。 但这两本,一招一式足以使得他感受到什么叫大道之路,学无止境。 已经做好伸出双手,接过剑谱秘术的准备。 不料,下一秒。 陈梦生话锋一转。 “你既没有道家记载的灵根体,故而三年前我在你体内,放入了那条灵蛟,既是续命也是续你大道之路。” “灵蛟是条剑蛟,光靠静坐吐纳只能得其韵,不能修其灵,无灵则无道……” “……” 李知安低头听着陈梦生的日常传道。 ———— 练完六千剑。 刻画了几张红纸符箓,藏于袖中。 日高三丈。 李知安听从师傅的建议,不再以御剑的方式下山。 而是纯然徒步而下。 一炷香后,他总算出了山脚。 呼出下山前运转体内的一口真气。 感觉浑身被掏空,空虚的感觉涌向全身。 若不是昨夜斩魔有所感悟,突破至四品境,他预计以脚力下山还得三炷香。 李知安爬上一块山下巨石,盘膝而坐,运转起体内灵蛟。 四处弥漫着非修士不可见的浓郁灵气。 浩瀚无垠的灵气疯狂涌向李知安,在他身后形成一道气旋。 气旋裹带着灵气,疯狂汇向李知安的身体。 体内灵蛟如鱼遇水,游跃于十二座隐藏着经脉秘境的窍穴洞府。 真气运转至三个小周天后。 李知安缓缓起身,顿感身上腿脚再无一丝疲惫。 横扫身体透支,重振男人雄风。 “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丹道一门,以后搞个真气大补丹,跟人对战时,没体力就吃一颗,战无不胜啊。” 他准备去南海边,开启新的海蟹怪副本。 途中。 一座座青山巍峨壮观,绿水从高山流向万千湖泊。 一袭白衣步伐舒徐,行走在狭窄的山间小路上。 坎坎—— 一阵砍树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间回荡。 李知安心有所感,抬头一看前方数百米远的林中。 有一名身穿单薄衣衫的中年樵夫,挥动手中柴刀砍着一棵山林中野生柳树。 不知是柳树太硬,还是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太钝。 中年樵夫砍了数刀,愣是只砍掉一层护柳树皮。 闲庭信步的李知安,观察许久。 樵夫依旧是樵夫,柴刀只是柴刀。 可他不这么认为,正经樵夫敢来这深山野林砍柴? 山中精魅,虎妖伥鬼的民间故事可一直流传在常月县中。 李知安微眯起一双桃花眼。 这名砍不动树的樵夫,体内竟无一丝真气波动。 打? 跑? 他正思量着,是出手还是出脚。 “小友,老夫钝刀不利索,可否借你背后利剑一用?” 中年樵夫声如洪钟,气冲斗牛。 转瞬,背后剑鞘掠出飞剑青露,承影。 双剑悬飞高空,齐齐颤鸣。 樵夫的声音似一道道天雷,在李知安耳边回荡,轰然炸响。 存在体内十二座窍穴内的真气,一并翻涌倒流丹田。 剑指颤抖,他在死死压制背后剑鞘不曾出世的第三柄飞剑。 飞剑青露不受控制的飞向中年樵夫。 李知安掐出双剑指,飞剑青露骤停半空。 “小友,别一副小家子气嘛,就借老夫一会。” 中年樵夫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看着如临大敌模样的白衣剑客。 白衣剑客只想骂人,他却不敢开口。 唯恐泄掉体内运转的那一口真气。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徒弟师傅都小气…”中年樵夫说完,继续用柴刀砍着那棵古柳。 感受到飞剑不再被巨力压制,青露迅速掠回白衣剑客的背后剑鞘。 承影剑入手,李知安出剑。 打不过,我也要出这口剑。 承影剑尖上汇聚一层灰雾,灰雾化成一根线。 灰线直穿中年樵夫而去。 叮—— 灰线击中樵夫手中柴刀,发出金属相撞的颤鸣声。 “呵呸,臭老道士真踩到狗屎运了。” 中年樵夫拱手道: “行了行了,小友,此事是我不对,不打不相识,我是你师傅老友,给个面子。” 李知安不回话,手中仍紧握承影,身上剑意节节攀升。 “停停停,我怕了你了,这是老夫从一名剑仙手中抢来的一本剑谱。” 中年樵夫扔过来一本蓝皮秘笈。 李知安依旧面无表情,心中剑意合于身上剑气。 “他娘的,你怎么比陈梦生那老家伙还要贪心,性子还如出一辙。” 中年樵夫故作怒容,抽回柴刀。 “前辈既是我师傅老友,为何不入齐云山,而于此地无故砍树?” 承影入鞘。 李知安望着眼前自称师傅老友的樵夫,心中不敢涣散一丝戒备心。 “老夫做事,何须向你一个小辈交代!” 中年樵夫摇头失笑。 清风吹起地上落叶,那名中年樵夫已消失于林中。 李知安蓦然惊醒,冷汗直流。 青山仍是青山,绿水依旧长流。 他竟一直未踏出过一步,未出过一剑。 第10章 第三柄飞剑 李知安从未像今天如此狼狈过。 他自握剑起,便存有一种有剑我无敌的剑道心境。 刚才短短数息时间。 他心中忽然涌现出一道无比渴望变强的中二意念。 不知不觉间,又来到昨夜的那座红枫林。 林中小路,早已有一名年轻女鬼站着在等他。 只是今日这一袭淡青色衣裳,变得有些贴身,透露出女子不俗的身姿。 年轻女鬼声音温婉娇柔,眼含柔情的开口:“公子,昨晚你走得急,奴家有话和你说。” “嗯嗯,你说。”李知安点点头。 “我叫闻菀。”年轻女鬼施了个万福,眨眨眼。 “闻姑娘,你好。” “闻姑娘,再见。” 李知安径直的从她身旁走过。 嗯? 他是没注意到我今天穿的不一样吗? 还是因为…… 女鬼闻苑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襟处。 呵,男人。 …… 已黑化的李知安,只想刷怪升级。 女人? 只会影响自己的拔剑速度。 大美女除外。 众所周知,这是两个条件。 鬼府门口,一位梳着羊角辫的青衣女童坐在门槛上。 她双手撑着下巴,微歪着呆呆的小脑袋。 盯着白衣剑客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 南海岸边。 一路狂奔过来的李知安,来到一道约莫六十丈高的御妖长城下。 这座围绕着南海岸边建立的长城无边无际,人迹罕至。 墙体有着杂乱无章,随意乱抹的墨画涂鸦。 多数是县城内一些熊孩子调皮捣蛋,不听长辈警告的“杰作”。 他曾听闻过,古时深海妖族入侵过数次人族领地。 残害了不少城中百姓,朝廷还为此与妖族开战。 大魏皇帝怒下严令,陆续投入数百万真金白银,耗费人力财力修筑此城。 隐约可见墙体内。 存在着道家天地阵纹,儒家圣人诗词,佛门铭刻梵文。 李知安脚尖轻点泥地,一袭白衣跃上城头。 一阵阵海风扑面而来,风中带着几分海水的咸湿气味。 城头上有一座凉木圆柱,红瓦白砖搭建而成的观潮亭。 李知安双指并拢。 从宽松的道袍长袖中,捻出一张红纸符箓。 引妖符。 道家符箓以紫,黄,红,白为品阶。 紫符最高,白符初阶。 红色符箓,是可比肩一品高手的攻击手段。 白色符箓威力较低,对付五品以下小妖有奇效,多数适用于符道新手。 他屈指一弹,红纸符箓带着暗淡红光激射而出。 这张李知安刻画了一炷香时间,勉强合格的引妖符。 稳直贴在海边一块青黑相间的巨大礁石上。 红色符箓遇到妖气,闪烁着一阵阵对妖族有着神奇吸引力的红光。 似人们对金钱的欲望。 礁石下。 冒出两根鲜红欲滴的触须。 接着是一对大开大合的青色巨钳,圆鼓鼓的蟹眼。 笨拙的露出真容,是一只八腿并走的青红巨蟹怪。 这只妖气浓郁的海蟹怪。 似是要用双钳扯下那张礁石上的红纸符箓。 李知安站在远处城头上,身形无动于衷。 一个从不空军的钓鱼高手,拥有着极高的耐性。 海蟹怪仅是一钳,就夹爆了那块贴着引妖符的礁石。 巨蟹沿着礁石堆,八腿并行,走到一处鬼斧神工,无比险峻的山峰下。 妖气起伏在四品境的巨蟹,穿过礁石堆,爬进了一处岩壁山洞。 一块巨石遮掩着洞口。 一名白袍道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洞口巨石前。 他手中握有一柄三尺细长的青锋。 青色剑身上,有一道凌厉无比的青色剑罡。 嗤—— 青剑插进巨石中。 处在陡峭岩壁上的山洞中,接连传出一道道晴天闷雷般的声响。 收剑入鞘。 丰神俊朗的白袍道士,手中又捻着一张红纸符箓。 寻找起下一个受害者。 ———— 齐云山上。 齐云观内,来了一名香客。 穿着单薄短衫,腰间挎着一把寒气逼人的短刀。 如果李知安在场,便能认出此人就是那名山间砍柴人。 樵夫点过三根香火后,开始上山。 走上几步石阶,樵夫脸色有些不耐烦。 一步踏出,身形缩地成寸。 一道璀璨的虹光转瞬掠上齐云山。 对于这名突然出现在山上的樵夫。 观主陈梦生的脸上,并未出现生人勿近四字。 显然早已知晓。 他站在一块巨石峰顶上,单手负于道袍后。 “我那徒弟不错?”陈梦生一直望着南方,眼含笑意。 “也就剑术还行,其他一般般。”佩柴刀穿短衫的山间樵夫,撇嘴冷笑。 陈梦生清楚这位老友的脾性,出声挖苦道: “我陈梦生至少比你眼光好,你那逆徒宁岳天赋再强,心性不行也走不远。” “唉——” 挎刀樵夫悲叹一声。 “别提那逆子,恨不得一刀砍了算了,年纪轻轻入了魔障。” 樵夫不可置否,问道:“你陈梦生当真要和人打上一架?” 紫袍老道人脸上出现一丝怒容,轻蔑道:“一群无胆鼠辈的妖魔罢了,何以称之为人。” “若不是当年我师祖动了一丝善念,认为万物生灵性念本善。” “不然,这群只会躲藏在阴沟里的毒蝎蛇鼠,早已化为雷劫下的灰烬。” 听到陈梦生说到师祖两字,樵夫脸上浮现出对此人的敬畏之情。 “可惜啊,我那棵桂树还没砍倒,不能与你并肩杀敌,除尽世间妖魔。”樵夫轻叹一声。 面无表情的陈梦生,负手而立,目光温和的望向南海岸边。 缓声道:“你这尊体外阴神能维持多久?” “仅剩一炷香。”樵夫手扶着腰间短刀,继续道: “路上遇到许多剑修好苗子,大多数是一些苟延残喘的老怪物,想让你给他们后辈施舍几分气运。” 薄衫樵夫哑然失笑:“他们是不知道你陈梦生自小是什么性子。” “修行大道,机运自遇,苗子再好也没我那徒弟来的亲切。” 陈梦生目光似是能透过座座青山,守望着南海边的白袍剑客,为其护道。 …… “你这徒弟怪哉,为何体魄心魂薄弱,手上剑术却如此精进?” 樵夫想起先前压制着李知安,注意到他背后剑鞘藏有第三柄剑,又继续道: “这小子明显驾驭那第三柄剑可比肩天玄境剑修,为何一直将剑锋藏于鞘中?” 说起自己的徒弟,云鬓霜白的陈梦生手抚白胡长须,故作神秘道: “这小子生性谨慎,遇敌尽藏底牌,他任意一柄飞剑比之我手中的知天也不差,虽说资质平平,练剑也无奇,但…” 第11章 城隍神许左 陈梦生顿了顿,给了徒弟一个极高的评价。 夸赞道:“但他剑道升境速度,却是我平生所见第二人。” 樵夫神色讶异,这活了三百多年的老朋友。 可是见证过这座天下的万道兴衰,庙堂帝皇改朝换代。 其眼界,可谓是天下最高者。 陈梦生这老家伙不是在唬我? 樵夫双手环抱于胸前,开口道: “剑修之道,杀伤力敢当世间第一,一念仙魔,若心境稍有差池,最容易坠入魔道。” “陈梦生你就不怕,李知安那小子过不了那道心劫,反倒成了剑魔?” 一只发毛如雪的肥猫,趴在陈梦生的脚下,也望着南海方向。 陈梦生对入魔的说法,并不反驳。 伸出手抓住一道山间清风。 随即又淡然松手,看着清风顺着手间指缝而过。 回应道:“是仙是魔,皆由天定,我只想为他做一些,为人师所能及的事。” 你是真双标! 早些年,你陈梦生可是自诩正道第一人! 成天在这座天下斩妖除魔,遇鬼杀鬼。 如今仇家满天下。 世间妖魔恨不得食你陈梦生的血肉,生抽你三魂七魄。 听到这等护短言论,樵夫嘴角一抽。 故作恍然大悟:“所以你陈梦生是想为那小子,扫平障碍?” “他的障碍该是这座天下的后来者,不该是那群因我苟且偷生的妖魔。” 陈梦生抬手向山间,虚空摄来一张体透如玉的紫叶。 静神凝气。 玉质紫叶从他手中化作一道山风,吹向南海岸边。 汇向城头上的一名白袍道士。 老道士这一举动,让樵夫大跌眼镜,郑重其事的问道:“彼其娘之,那小子是你陈梦生的子嗣?” “做师傅的,总得送徒弟几样不差的物件。”陈梦生看着那道山风汇入李知安的体内。 樵夫抬头看向天幕,问道:“渡天劫,你有几成?” “天仙劫吗?”陈梦生抬头望天,缓缓道:“时间不多了。” 一阵山间清风,吹起几片落叶,也轻轻拂过老道人与白猫。 那位挎刀樵夫早已不在山巅。 ———— 南海岸边。 御妖长城上观潮亭。 李知安并不能无时间限制,一直运转体内灵蛟。 因此他钓完一波蟹后,便坐于观潮亭中,通过一门呼吸法,修气养息。 忽然。 一阵青山绿水间的清风,以北吹向他后,消失不见。 李知安眉头一皱,背后剑鞘似是又重了几分。 将神识没入剑鞘里。 三柄剑仍是三柄剑。 正要跃下城头,继续他的钓蟹大计。 一名容貌英俊神武,正气凛然,身着金玉护心甲的男子。 他背系红披风,头顶黑金头盔,手持一杆血气通红的长枪。 男子与红枪。 皆有一股令人惊惧的血煞之气。 非万人屠,久经沙场的大将军不可有此气势。 此人身形似鬼魅般出现在李知安身前,拱手抱拳道: “春溪城护海城隍神许左,受皇封令在此镇守御妖长城,不知小道长是?” 李知安神色一肃,双手抱拳,应声道:“见过许城隍,在下齐云观李知安。” 听到齐云观名讳。 城隍神许左冲着低了自己不知多少辈的李知安,再度抱拳,弯腰微微鞠躬。 不明所以的李知安,连忙也回了一个江湖侠士的揖礼。 “见过小李道长,齐云观陈老道长曾指点过在下的枪法武艺,可惜阴魂不得上仙山拜见, 恨不能为其建庙立金身,在下也无子嗣世代可供奉香火。” 自称城隍神的许左,提到陈姓道人脸上满是敬仰之意。 李知安有些迷糊,只是指点一下你武艺。 为何这位城隍神,将那名老道人视作神明。 他淡淡开口道:“敢问许城隍,可是一名喜穿一袭紫袍,慈眉善目的老道长?” “正是。”许左点点头,又接着道: “陈老道长早年授我镇妖枪法,增长了几分武艺, 使得在下能多杀一妖,多杀一妖便可多救我一名袍泽。” 闻言,李知安神色肃穆,拱手抱拳道:“许将军有大义,令在下深感佩服!” 城隍神许左连忙作揖,低声道:“不敢担小李道长如此夸赞,御妖护城本就在下职责,此愿生死不悔。” “在下便不再惊扰小李道长除妖练剑,先行告辞。” “许城隍告辞。” 城隍神许左化作一抹血虹流光,掠回一座离南海岸边,几里地远的城隍庙中。 “还差两千只…”一袭白衣悄然跃下城头,海边山壁中雷声不断。 ———— 南海地底,存在着一座形同废墟的宫殿。 一名白眸红发男子,脸上有着不规整的裂痕。 对着殿上一块墓碑,问道: “什么时候才能动手?齐云山的老匹夫不死我心不甘!” 那块墓碑传出一道老人的声音: “快了,陈梦生一个陆地神仙又不是真仙,祭坛先祖仙音回应,只要祭祀足够百万生灵。” “天门可开一炷香,到时候先祖真仙杀凡间陆仙,易如反掌。” 红发男子眯起白眸,问道:“可是哪来的这么多凡人生灵?” “一定是凡人?生灵生灵,海族,妖族也是万物生灵。” 墓碑里的声音,渐渐从苍老转为阴寒森然,百万生灵在他嘴上轻如蝼蚁。 “我还是不放心…陈梦生战力真的只是一个陆仙吗…” 红发男子似是想到什么,神情恐惧。 墓碑嗤笑一声,讥讽道:“陈梦生已经老了,孤家寡人一个,他可没有他师祖那样道法通天。” “他师祖再传奇,为世人所做的牺牲还不是会被历史遗忘,消逝于青史尘埃,一切徒劳。” 红发男子想起一名男子剑修,颤声道:“那,剑仙江…” “先祖回应,请天上仙人出手遮蔽了齐云山天机,不必害怕那位已逍遥仙域的天上剑仙。” 红发男子眯起白眸,望向南海岸边:“真想出手宰掉这小子,最讨厌小白脸,还是齐云山的传人。” “再忍忍,忍了百年,不差这点时间,最近你也安分些,莫坏了百年杀陈大局。” “用不着你教训我,一个将死之人罢了。” 红发男子白眸变红目,阴恻恻道:“陈梦生,我势必将你挫骨扬灰。” ———— 齐云山上,最高峰顶。 一只雪白肥猫用猫爪子在峰石上,刻下一个“无”字。 第12章 我吕景独占两名 日落西山下,万鸟归巢穴。 “打完收工!” 吹了半天海风的李知安,终于完成了击杀一万海蟹怪的任务。 【请选择本次任务结算奖励】 【奖励一:一根会跳舞的枯木枝】 【奖励二:一只乞丐遗失的碗】 【奖励三:稀世法器——气运骰子】 诶? 我剑呢? 这次的奖励竟然出了个法器? 刷了三年的绿鱼怪,模糊不清的奖励几乎是一些坑人破烂,除了剑是真的剑。 这次没有剑…… 这几样不会又像三年来的奖励一样都是坑? 可是,谁能拒绝一根会跳舞的枯木枝呢? 李知安略作思量,已有决断。 一颗没有点数的骰子,浮现在李知安的意识里。 这颗气运骰,六面颜色分为红,黄,蓝,黑,紫,白色。 “这些颜色都代表什么?” 苟了三年,这是李知安第一次选择法器。 【可通过神识转动骰子捕捉每日天机】 【红面:姻缘】 【黄面:财运】 【蓝面:大吉】 【黑面:大凶】 【紫面:机遇】 【白面:未知】 一段文字信息凭空浮现在脑海里,李知安心中暗道这不就是道家的卜卦算命术? 神识投入,骰子飞速旋转起来。 红蓝白黑黄紫—— 最终骰子正面颜色停在了——紫。 机遇? 李知安又多“扔”了几下,依旧还是紫面,看来这气运骰只能每日一次。 只能预知,不能指明方向,从而改变结果。 未免有些鸡肋……李知安轻叹一声,又上当了。 这玩意以后行走天下,好像用来做个江湖算士也不错。 查看起剑道属性。 【剑道领悟度:lv12】 【剑心值:25】 没有游戏中的经验条,刷了一万海蟹怪。 仍处于12级,剑心25了,李知安清晰的感觉到御剑比先前,更加得心应手了。 日常扫荡一波绿鱼怪,御剑回观。 今日总结:身心疲惫。 —— 秋意随着绿叶枯黄,已然悄悄来袭。 这天。 李知安在道观内院一间小屋中,尝试刻画一张雷系紫符。 随着一字一画的落下,他体内真气正在快速流逝。 “最后一笔。”李知安轻轻蹙起星眉,屏气凝神,真气快一滴都没有了。 提笔落下,符箓上的字迹铁画银钩。 紫雷符箓随着最后一笔刻画完成,符字熠熠生辉。 收起珍贵的雷法符箓,李知安坐在蒲团上,面向道祖神像,静心运转起吐纳心法。 “道长救我!” 道观门外出现了一名青衫男子扶着旧木门,喘着粗气,抬手虚声道。 “吕景,你这是又怎么了?”李知安起身打量着他,这又是被女鬼上了? 男子身着书院的一袭学生青衫,体质虚瘦,模样白净,手持着一把纸扇,一身书生意气。 只是今年气候刚入秋,这名书生却颤抖着嘴唇。 书生名为吕景,是县上书院的一名学生。 李知安认识吕景,是因为他在常月县内很“出名”。 吕景苦读文学二十载,今年过了县试后。 欲前往春溪城参加城试,最后想一举进京科考,考取功名。 吕景这人县试年年过,却年年败倒在城试,他也不死心,狠心闭门死读诗词经书。 几个月前,吕景过了县试,在前往春溪城参试的途中。 忽逢狂风暴雨,独自一人躲进一间破庙。 岂料,庙中突然也有一名姿色不俗的红衣女人在躲雨。 庙外下着大雨,庙内孤男寡女。 一名年轻书生和一名体态丰腴,半遮欲露的女子。 吕景逐渐被红衣女人身上的一种麝香吸引,不知为何就沉沦了…… 这女鬼懂得篡改吕景的记忆,使得吕景又一次重复开头的暴雨入庙…… 一来二去,吕景变得骨瘦如柴,体态虚浮。 女鬼也一直舍不得吸死吕景,更似将他作为炉鼎…… 后来直到县上书院察觉吕景迟迟未归,便去衙门报了案。 女鬼似是吸人阳气过多,已有了些气候。 以破庙可化作她的地界,营造出传说中的鬼打墙。 柳温年无可奈何,只能上道观求助李知安。 有钱不赚王八蛋,侠肝义胆的李知安提起长剑就前往破庙。 故事的结尾,便是李知安一剑除鬼,完结了这场书生与女鬼的闹剧。 吕景此事过后,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只读圣贤书。 —— 吕景养了几个月的身体,看起来有了些血色。 “道长,这次我又惹到妖怪了……” 吕景说完,眼含热泪,缓缓讲述起另一段人生中的奇艳遭遇。 李知安不听不知道,一听完,连他都不禁感叹吕景这是什么体质…… 原来吕景被女鬼榨干后,一直躲在自家庭院中以圣贤经书,笔墨字画为伴。 直到前几天,一条血迹斑斑的青蛇,出现在他家的庭院内。 吕景出自善心,救下了这条小蛇,包扎救治,投食喂养,青蛇为伴。 可吕景这两天一直重复做着同一个梦。 梦中,与一名青衣女子…… 每次醒来后,刚养好的身体又逐渐变得虚浮起来。 先前有过一次体验,吕景很快察觉了端倪。 鬼就算了,起码是初次,这蛇…… 吕景强忍心中的不适感,上山来请李知安,帮忙除妖。 这是许仙转世还是宁采臣投胎? 搞鬼大师,草莽英雄之名全让你吕景给占了。 李知安陷入沉思,这吕景先后遇上女鬼,蛇妖吸取阳气,依旧不死? “你还有力气下山吗?” 李知安看着眼前虚弱无力的青衫书生…… “能……。” 吕景用袖子擦去额头上的虚汗,强撑着肢体。 李知安轻轻摇头,这事也怪不了他,吕景此人本性不坏,只是仕途与女人,不可兼得啊…… 给吕景贴了一张“行路符”后,李知安带着他下了齐云山。 吕景家住常月县城中的一处小巷中。 穿过人影寥寥的街道,来到一所庭院。 入门映入眼帘,一片小型的碧青竹林,一座假山水池。 李知安瞥了一眼富二代吕景,财气才气两者皆有。 怪不得年年有钱进城考试,为何不直接买个官呢? 难道这就是文人傲骨? “这座庭院中蕴藏着两道不同的妖气,你确定只见过一条青蛇?” 已现紫眸的李知安,隐约可见屋内两道淡淡的妖气。 难道还有一条白蛇? 第13章 女神捕裴璎 白蛇传? 这吕景不叫许仙,也不是宁采臣,怎么什么事都让他赶上了? “你就没有见过另一条白蛇吗?”李知安想印证一下心中猜想,如果真是另一个版本的许仙传…… “小李道长,我确实只梦见过一名青衣女子,梦中那名女子舌头颇为厉害……还会分叉”吕景面色涨红的说道。 “说重点。”李知安摆摆手,打断了他的遐想。 吕景指着院中那片青叶竹林,颤声道:“那天我正在家中描绘一幅竹林图,一条竹叶青……” “有人来了。”李知安侧首看向街道巷口,吕景再一次被打断。 踏踏踏—— 十几名衙门带刀捕快,步伐整齐出现的巷口,向李知安两人而来。 这些衙门捕快井然有序,很快的将这条巷子包围起来。 李知安蹙了蹙眉,这画风不对啊,他可是知道柳温年经常与这些衙门袍泽,出入青楼酒坊这些风花雪月之地。 常月县除了几日前的吴家凶案,这些年一直岁月静好。 在这种妖魔乱世中,就连县城周围的山匪盗贼也少了很多。 县衙门小案不断,大案极少,一众捕快日常就是巡逻,稳稳县上秩序,下班就与同门相约逛逛青楼。 这就出现了,县衙上下懒懒散散,毫无纪律性可言的现象。 一名面熟的老捕快凑近李知安,悄声说道: “小李仙长,柳大人让我给你托个话,说是在柳宅给你留了一样东西,让你择日去取。” 柳温年这是搞哪出? “你们柳大人,人去哪了?” 老捕快低声说道:“柳大人破了吴家凶案,有功高升,被朝廷调遣到春溪城了。” “他没和你说别的,比如什么奖赏之类的话。” 李知安想说的是,那我的赏金呢?也被朝廷调往春溪城了? “好像……没了。”老捕快挠了挠头,不确定的说道。 “什么叫好像?你仔细想想,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李知安急忙道,就差动手拉扯了。 两人说话间。 一个穿着紧身素净白衣,腰间佩剑的年轻女子出现在了小巷口。 女子容貌肤如凝脂,琼鼻高挺,一对眉目似画,衣襟处掩不住的风景。 一双半露的玉腿修长,一头青丝高高束起,俨然一副江湖儿女的风采气质。 白衣女子双手负后,步履不急不缓的走在小巷石子路中间。 两旁的衙署捕快们,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几名年纪轻的小捕快乘着低头,偷瞄了几眼女子的长腿。 真长! 又想起这双腿前几日,踢爆过不少县城上的色中恶鬼,富家公子。 我再看一眼,就一眼。 …… 白衣女子停下脚步,饶有兴趣的看着李知安正在求知自己的赏金去向。 “小道士,这是你要的赏金吗?”白衣女子将一只鼓囊囊的小布袋,抛起又接住。 “不知姑娘是?”李知安循着声音望去,是一位衣襟好生壮观的姑娘。 白衣女子卸下一块玉质令牌,举着对李知安说道:“本神捕是天地司天字成员,也是新来常月县的总捕头,裴璎。” 随着女子举牌的动作幅度,身上也随之产生了一阵“波动”。 天地司令牌是其次,让李知安琢磨不透的是。 这女子裴璎的纤细腰肢,是如何承受得住衣襟上的两团浑圆丰腴。 “在下,齐云观李知安,裴捕头,我的赏金?”李知安朝着裴璎,伸出摊开的五指。 虽然他不明白一个天字官员,为何要屈身来到一座小县城。 但他更想知道自己的赏金有多少。 裴璎揉动起手上的小布袋,眯起月牙般的双眼,问道: “李知安,你就不好奇我一个春溪城女神捕为什么要来小小的常月县?” 李知安看着裴璎手上的布袋,展颜一笑:“裴捕头,麻烦把我的赏金给我。” “李公子,你就不能对我客气一点吗?” 裴璎轻咬朱唇,秋水双眸看着眼前的白衣小道士。 在场的老小捕快们齐齐张大双目,内心戏翻江倒海。 见鬼了? 这还是脚踹县令公子,拳打醉酒色鬼,面对妖怪,出手就是一剑斩杀的新总捕头? “裴姑娘,麻烦你把我的赏金请过来?” 李知安饿了,想起县上一家老字号面馆了。 心中正寻思着,赶忙拿到赏金,去吃碗常吃的阳春面。 再买壶好久没喝的剑南春,这生活岂不快哉。 …… 感到无趣的裴璎朝李知安扔过来一袋银两,对着小巷口的衙门捕快摆摆手,正色下令道:“ 那两只蛇妖受了伤,跑不远,所有人拿上衙内的寻妖镜,在县城内外认真搜查,凡有蛛丝马迹,立即向我汇报。” “是,大人。”衙门捕快拱手抱拳后,又整齐划一的跑回了县衙。 此时场上就剩下了一名白衣道士,白衣女子和一名体虚的书生。 李知安掂了掂布袋的重量,挑了挑眉,认真的将那一袋赏金放入道袍的内袋中。 裴璎看着李知安财迷的模样,笑道:“李知安,我可是为你而来常月县的。” “我?难道我的英俊被人走漏风声了?”李知安皱着眉,一副认真的表情。 “我知道你剑术不凡,而且我还知道是你杀死了一只脚踏入天玄境的乌君。” 裴璎挺直丰腴挺翘的身姿,一字一句的道出了是李知安斩杀乌君的秘密。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这次轮到李知安眯起双眸了,眼中泛起丝丝杀气。 裴璎渐渐靠近李知安,丝毫不在意他的杀意,直问道:“你就不好奇是不是柳温年出卖了你?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 “我为什么要好奇?”女子身上的幽幽清香扑鼻而来,李知安双手负后。 裴璎手握剑鞘,近身靠紧李知安,嘴角露出酒窝,轻笑道:“年轻人,我见过无数像你这样嘴硬的犯人,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裴璎神情认真的盯住他,身上剑道气势暴涨如长虹,一股无形剑气落在李知安身前。 李知安踏出一步,一缕剑气进不得他身前三尺之内。 四目相对,杀意渐起。 裴璎正欲拔剑出鞘。 “咳咳。”一声虚弱的咳嗽声打破了这充满“杀气”的氛围。 第14章 小巷里的试探 “小李仙长,裴大人,能否替我将家中的妖气尽数除去?”吕景捂着嘴,强忍着心中咳意。 裴璎轻蹙眉头,拉开了距离,掏出一枚流光溢彩的铜币。 只见她屈指轻弹,将这枚铜币弹飞到了庭院半空中。 铜币骤然悬停,绽放出光芒,庭院内外一道道妖气被吸扯进铜币中。 李知安清晰的看到那枚铜币上,分别刻有镇邪封诡,降妖除魔八字。 这貌似不是儒家的浩然气祭练而成,这裴璎是什么境界?天地司的修行力量又是什么来源? 俄顷,铜币不再发光,落入裴璎的手里。 “谢过裴大人,那两条蛇妖不会还回来?”吕景脸色依旧苍白,弱不禁风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就倒。 “自己到时候喝点雄黄酒,往家里多撒点硫磺。” 裴璎侧首看向李知安,轻笑道:“小李道长,有没有兴趣和我做一笔生意?” “什么生意?我李知安只卖身不卖艺。” 三年来,他倒是有一笔数十亿的项目,一直迟迟没能寻找到投资者。 一脸神秘的裴璎,渐渐凑近李知安的耳边,轻声说道:“是一笔你拒绝不了的生意。” “走,小李道长。”裴璎双手挽于身后,走出小巷。 李知安缓缓松开捏成拳头的五指,这婆娘到底打什么主意,演的鸿门宴还是美人计。 裴璎忽然停下脚步,站在小巷口,转头望向无动于衷的李知安,讥笑道:“呵呵,怎么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我一个弱女子吃了你啊?” 李知安微微挪动脚步,眸中寒意一闪,背后有剑鸣。 下一刻有长剑出鞘。 “呵呵……反应还挺快。”裴璎已然拔出利剑,瞬至李知安身前一丈处,剑锋离李知安额前仅有一尺。 神色微冷的李知安,左手缓缓转动夹住剑身的双指,将裴璎的长剑弯曲成一轮弧月。 裴璎反应极快,耍个剑花,硬生生将长剑拨乱反正,得逞后,迅速以一招一剑封喉式霸道的抹向李知安。 叮—— 李知安以剑鞘挡住了这凌厉一剑,裴璎手中长剑击中剑鞘后,剑身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 好软的剑,李知安忽知这是一柄上等好剑,剑身可软可硬,以柔力卸刚劲,又可以刚击柔。 忽然,裴璎嘴角露出小酒窝,手中软剑竟缠绕上李知安的剑鞘。 宛如一条寒蟒死死的缠住人身,一股山岳般的力量将他拉向裴璎。 李知安一脚重重踏在地上,直接将泥地踩出一个深坑,体内灵蛟快速游动。 他将剑鞘于身前横起,硬生生顶住了那股巨大的拉扯力。 裴璎见猎心喜,软剑随心意瞬间变化直剑,剑尖如毒蟒突刺李知安。 铛—— 李知安反竖剑鞘挡在身前,剑尖刺在剑鞘上,发出刺耳的金属颤鸣声。 手上传来一道令李知安虎口生疼的力气,险些震落剑鞘。 “还不拔剑,你看不起我?”裴璎脸色微变,街道小巷本就狭窄,若用剑气动辄伤人,可对方从始至终竟一剑未出。 “剑鞘也可以是手中剑。”李知安淡淡道,心中并未轻敌,他是想借裴璎试试自身体魄的强硬度。 裴璎脚尖一点墙体,果断弃剑,右手葱葱五指捏作虎爪,借力扑向李知安。 李知安偏头躲开了这气势汹汹的一击,右拳化掌,以一招揽月式将裴璎搂入怀中,一脚将长剑踢至高空。 裴璎脸上并无女子羞涩神情,一柄短刃出现在她的手中,狠辣一刀抹向李知安。 刀刃似风掠过他的耳边,李知安探出右掌捏出龙爪,抓向裴璎。 离着李知安身前太近,裴璎暗道不妙,正欲侧身躲开这凶狠的一爪。 裴璎的身法速度还是慢了点,李知安这一龙爪偏偏抓在了不该抓到的位置。 裴璎踉跄几步,脸上浮现一丝红晕,身上传来的痛感让她很不舒服。 “登徒子,尽使出下流招式,卑鄙无耻!” “江湖男女切磋之间,难免多有得罪。”李知安拱手抱拳,微笑道:“裴大人,承让承让!” 裴璎揉了揉衣襟,心有疑惑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出剑的?” “你踩在地上的脚印深浅不同。” 李知安指向街巷泥地上的鞋印,其实他胡乱瞎编的,是剑鸣声提醒的他。 “你果然是一个剑道高手,只是没想到你手上功法也这么厉害,我也是忽然生出心思试探一下。” 裴璎确实是想探探李知安剑术的虚实,没想到没探成,把自己给探进去了。 “明明是你菜……”李知安心中默默吐槽,他从未淬炼过体魄,修炼任何武道功法。 刚才近身时,若是裴璎会一门上乘拳法,李知安这副脆如窗户纸的体魄,一触即碎。 体魄脆弱是因为三年前经脉尽碎的原因,李知安转修剑道,体魄一直是一个致命问题。 “这次试探你是有原因的,这笔生意不是普通斩妖除鬼的活,是关于一个养鬼宗门的秘密。” 裴璎捡起插在泥地里的长剑,不知从哪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缓慢擦拭剑身。 “养鬼宗门?据我所知常月县可没有什么宗门?”李知安重新背起剑鞘。 “是在春溪城。”裴璎收剑入鞘。 李知安剑眉微蹙,这意味自己要离开齐云山,外面的世界这么危险,不小心遇上武道大佬,妖魔鬼怪什么的。 “可以加钱。” “没问题,裴大人请放心,为世间斩妖除魔,为正道匡扶正义乃是我李某一生的追求。” 李知安揉了揉五指,想起柳温年的那门拳法,不知道能不能弥补体魄问题。 “无耻!”裴璎转身低下如画的眉目,某处又传来那股奇怪的酥麻感。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软糯,沉吟一下:“明天这个时候,你来衙门找我。” “都行,你给钱你说了算。” “呸,说话那么难听。” 裴璎捂着鼓囊囊的衣襟,一瘸一拐的走出街巷口。 李知安暗思,自己似乎没打伤她手脚啊…… —————— 李知安走在一条大江的木桥上,拿出柳温年给的那本拳谱。 “练拳先练步?练步再练肩?练肩再练心?练心再练拳?” 柳温年师傅的这门拳法,李知安越看越头大。 有没有一键修炼满级的快捷键? 轰—— 天空响起一声闷雷,竟下起微微细雨。 哗啦—— 这条大江的河流比以往更加湍急,水流声哗啦不停。 空气中,一股阴寒冰凉的气息在桥上弥漫。 第15章 女尸与阴童 踱步在桥上,李知安渐感周围环境有些过于安静。 这片天地只剩下河流声,落雨声,无风声无虫鸣鸟叫声。 一道道浓郁至极的阴气在桥下河流中弥漫。 一只稚小的黑影从河流中穿过,宛如孩童在水中遨游。 鼻间传来一道腐烂尸体的腥臭气息,腥臭中又夹杂着阴寒的鬼气。 令人刺鼻作呕,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戾气。 藏在长袖中的右手,悄悄并拢起剑指,李知安凝神静心,努力压制住身后剑鞘的剑鸣不止。 落雨声停,剑鸣声停,河流声也骤然而停,仅剩一阵阵阴风肆意叫嚣。 漫天细雨仿佛被定格般,风吹不落,悬停于空中,江河流水也停滞不前。 桥头蓦然间出现一名红衣女子,脸上五官极不协调,更像是用名贵的胭脂水粉敷上去的。 红衣女子双眸阴寒,看着桥上的李知安,眼神冰冷,似是死人看死人。 砰—— 一双白嫩如雪般的双手,砰然穿透桥上的木板,猛然抓住李知安的双腿,猛的拉扯,似想将他拖入水中。 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涌上脚踝,李知安转瞬拔剑出鞘,一剑斩向那对孩童般的双手。 这一记快剑,比天上的雷声先至人间,一剑将双手斩落至停滞的河流中。 断手落在河流中,河面浮出一股黑血,染黑一大片河水。 河中,一只孩童般的黑影咬住那两只断手,撕扯着…… 脚下无鞋的红衣女子动了,一对滑嫩的玉足轻轻的踏在桥上,缓步走向桥中间的李知安,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鲜艳的红衣裙摆随阴风飘摇,女子的玉腿若隐若现。 李知安凝视着红衣女子似是画上去的空洞双目,飞剑青露悬停在他身侧,脚边有一柄承影缓缓从他的影子中汇聚显出剑形。 “公子,这张脸好看吗?”女子仅是走出一丈远,停下脚步,指着自己那张诡异无比的脸。 “不好看,很丑。” 有一说一的李知安捻出一张黄纸符箓,符箓绽放一道金芒,金芒围绕着他身前化成一道透明状的符光壁垒。 符光中跳动着一个个闪烁金辉的符字,李知安单手负后,体内十二座窍穴疯狂喷涌出真气。 红衣女子听到回答,并未动怒,只是轻皱了一下画眉,空灵的声音: “公子不喜欢吗?奴家画了好些时候,公子不喜欢,那我再重新画一张好了。” “哦,我是不喜欢你。”李知安神情肃穆,双手结出一个道印,符箓金辉飞升旋转。 “不喜欢奴家,那公子……去死好了。”红衣女子歪了一下头,僵硬的露出笑容。 一道道突兀的女子哭泣声在阴风中响起,阴哭中一种渗人心魂的力量荡开。 轰—— 江上木桥寸寸爆开断裂,木板,铁索节节坍塌落在汹涌澎湃的河流下。 李知安悬飞江流上,单脚踩着一柄剑身缭绕灰雾的飞剑。 微风拂过少年的两鬓青丝,洁白素净的长袍被阴风吹起,胜似一位天上谪仙人。 红衣女子一步踏出,一阵阵阴风化成一把把无柄剑尖,激射杀向李知安。 嗡—— 护身符光如同一道湖面波澜荡开,阴风剑尖刺在符光上发出铁柱击鼎的鸣声。 “可怜之人。”李知安轻念一声,飞剑青露调转剑尖,剑指红衣女子。 “公子是在心疼奴家嘛?”红衣女子用殷红长袖遮掩半数面容。 “我是在心疼我的道符,你一介受人操控的傀儡,死不足惜。” 李知安心神通剑,身侧飞剑驭出一道青虹,疾冲刺向桥头上的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身躯颤抖,玉指玉足化作枯骨手脚,身前虚空显现出一圈圈血红醒目的花朵。 三尺青锋蓦然刺穿一朵朵血花,带起鲜艳的血滴。 如一道剑锋割破喉咙,花朵中渗出黑血。 江河中暴起一股十几丈高的水浪,一个面色无血的孩童悄无声息出现李知安身后。 阴童双眼无珠,手持一柄阴剑,凌空斩向白衣道士。 一抹青芒如一道天雷落入人间,一剑洞穿水中暴起的持剑阴童的稚小躯体。 阴童坠入河中,那抹青芒得势不肯就此放手,剑气大开。 一道声势浩荡的青色剑罡,强劲劈开激荡汹涌的水势。 这一剑使得天地失色,桥下江河骤停,出现河底陆地,河水逆流涌上江岸。 那具阴童连同河中积存的死人白骨,被这一剑粉碎成灰。 红衣女子大哭,怒容满面,血泪哭化脸上的胭脂水粉。 阴风骤停,红衣女子身前一圈圈花朵血如泉涌,流入江河,似是染红了天地。 骤然间,一道青芒已随神念刺穿女子身躯。 红衣女子坠下血红的河流,露出一张笑脸,顺着河水漂向下游。 “好剑法!” 啪啪啪—— 桥头对岸,出现一名浅青长衫的男子,腰上佩着剑鞘,拍着手大声叫好。 李知安双眸飘着一丝丝紫气,飞剑青露悬飞于身侧。 “你还能使出第二剑?”男子脸上戴着黑色面具,看不清他的脸,声音沙哑不清。 “你大可试试。” 李知安淡然一笑,驭剑停在空中,单手负后,右手朝着对岸边男子做出“请”的手势。 “你不过五品境,为何体内真气能维持两柄飞剑,加上运转道符?” 面具男子似是没听到李知安的挑衅,双眸静静凝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 “关你屁事。” 李知安骂了句脏话,面色寒霜,眼眸生出杀气,问道:“你又是谁?我不过一个山上小道士,为何费这么大劲想杀我?” “我这人就喜欢挖掘别人的秘密,恰巧你就拥有很多秘密,李知安,青剑山庄李正然之子,消失三年却出现在常月县。” 面具男子从腰间剑鞘中缓缓拔出长剑,也是一柄三尺青锋,继续说道:“你那二叔可是嘴硬的很。” 李知安双眸寒意更盛,他虽对那位二叔没有什么亲情感,却不愿他人因自己而死。 “你不用生气,你二叔太弱,我没兴趣,让我感到乐趣的是你。”面具男反复看着自己手上的那柄青剑。 “别告诉我,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李知安凝起身上剑意,剑心澄明清澈。 第16章 初战合海境剑修 “你李知安三年前剑术平庸,可你只练剑三年却能驾驭飞剑,明明只是五品,体内真气却似合海境修士源源不断。” 面具男子忽然抬起手中剑,指向御剑悬空的李知安,继续道: “此地山脉不归属齐云山界,也就是说我在这里宰了你,陈梦生那老匹夫也未必能赶来。” 男子戴着面具,面部表情感知不到。 “杀人不需要理由,但我们无冤无仇,素未相识,无缘无故被你盯上,让我当下很忧郁啊。” 仇杀? 李知安心中暗思,自己未曾得罪过任何江湖上的人,此人却如毒蟒般盯了自己几天。 “杀人需要理由吗?江湖修士哪位高手不是杀人杀出来的?而你就是一块最完美的证道之石。” 面具男眼神中充满了森寒与残忍。 李知安通过望气术模糊的感知反馈,对方体内真气修为似一团看不穿的灰雾。 对方浑身剑意看似混乱如麻,剑心却是道家所说的一个“一”。 这种剑修遇敌只出剑道生涯中最巅峰的一剑,也就是俗称的一剑破万法。 面具男子身上剑意杂乱无章,因此人只修纯粹剑心,剑招只练巅峰剑一。 “你有着无尽潜力,年纪实在过于年轻,扼杀摇篮中的天才,追求猎杀天才的快感就是我练剑本心。” 男子一脸兴奋,病态般的激动。 “我乔向云行走江湖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绝世天才,只要一剑杀死你,剑心得以淬炼,天玄境我也能争上一争。” “乔向云?”李知安面无惧色,他曾在酒馆听过此人的名号。 乔向云在江湖上传闻是合海境中的老牌高手,剑法极其心狠手辣,杀妻屠儿,抽其魂养人尸。 喜好狩猎江湖上名门正派的宗门天才弟子。 使江湖闻风丧胆的是一身通天剑术,一度被魔教众人奉为魔道剑神。 青衫男子斜剑指向地面,阴笑道:“养鬼是爱好,猎杀天才是我的本职。” 李知安此时眉目显得有些疲惫,似是体内真气将要耗尽,脚下飞剑产生轻微的晃动。 乔向云眯起双眸,心中暗道年轻人,你已经露出破绽了。 杀人经验丰富的他,明白这是对方真气干枯的迹象。 时机已到,该到猎杀时刻了。 乔向云持剑气势浑然一变,手提三尺长剑,剑意直冲云霄,大江河流化为自身剑气。 合海剑修,意气通江河。 滔天江浪裹携刚猛剑气拍向李知安,似是巨人合掌拍死一只低微弱小的虫子。 合海境的乔向云身形缩地成寸,掠至李知安身前,手中又是天人一剑斩出。 不给李知安任何拔剑的机会,出招便是巅峰杀剑。 “剑起!” 一柄不过二尺的锋剑破鞘掠出,无意无气的一剑刺进乔向云的额前,渗出丝丝鲜血。 江浪瞬间停滞空中,仿佛天地万物定格。 “第三柄飞剑,怎么可能?”乔向云神情骇然失色,手中长剑莫名出现裂痕,随即崩碎。 李知安默不作声,一剑劈下,将乔向云的肉身如同砍西瓜般劈成两半。 见之体魄破碎,乔向云竟生硬强势使出元神出窍,疯狂乱窜逃向身后一片野山密林中。 怎么可能,对方不过一个山上道士,哪来的第三柄飞剑?!!! 对方那一剑天人地合,玄之又玄。 这他娘的哪是绝世天才,这明明是一尊年轻至极的陆地剑仙。 乔向云短短几炷香时间,一下子经历了人生中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 一开始的稳操胜券,先是女尸阴童探路消耗对方真气,后是气意压制这方天地,划为己身合海境的道域。 对方底牌竟是驭出第三柄飞剑,剑道气势瞬间跻身天玄境。 天玄剑气对合海境,抬手可杀之。 江浪悬滞于空不敢再近对方身前一步,苦修多年的魔道剑心蓦然炸开。 浸淫合海境多年,杀人无数的一剑竟破不开对方的剑气屏障。 这他娘是何方妖孽转世?!!! 修行界中,合海境也被称之为神道境,会在窍穴中练就一尊元神小人。 修士跻身合海境,便可神游出窍,可元神出窍并不能久存人间。 乔向云此刻心中毫无战意,剑心已碎,一身霸道嗜血的剑气荡然无存。 他此时只想逃命,只要元神还未消散,找到适合的驱壳,他就不会立刻死去。 身后一柄飞剑始终锁定着他,比之天上仙人凝视还要恐怖几分。 这一刻,猎人与猎物的身份悄然转变。 李知安从容御剑,于密林上飞行,双指驭剑手法游刃有余。 实际上体内灵蛟通体泛红,十二座窍穴的真气不再喷薄涌出。 再杀不得乔向云这尊元神,李知安也会被他活活耗尽真气。 心念果断,李知安强忍体内翻江倒海的气机,生怕真气逆流,驭剑太阿,剑尖朝上冲天而起。 这是他的第三剑。 这也是太阿出世第二剑。 轰—— 寒光一闪,大地出现一道白昼。 这一剑仿佛将乌云密布的天幕划开一道看不见的空间裂缝。 太阿剑气无形无辉,浩浩荡荡轰碎那片野山密林,溅起漫天碎石烟尘。 飞剑太阿钉住乔向云那尊虚弱飘摇的元神,一剑将其钉在地上。 李知安御剑而下,衣袍鼓荡。 这一幕落在乔向云眼中,那位白袍道士如同地府的夺命鬼差前来索命。 “剑仙饶命!” “只要你放过我,在下可以告诉你一个惊世秘密,关于大魏王朝的帝陵!” 乔向云只剩下一缕暗淡的元神,疯狂开口求饶。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补刀?” 李知安翻了翻宽松长袖,掏出一张黄纸符箓。 双指将符箓夹住,在乔向云元神前晃了晃,李知安展颜一笑: “此符名为压邪,只要将符箓触及阴物本体,你想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饶命饶命!仙长。” “只要你放过我,在下拥有的宗门秘籍,财物法宝全给你,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大家都是剑修,修道不易,只要你不杀我,在下愿意自行毁去毕生修为,沦为凡人。” 乔向云苦苦求饶,可惜被死死钉住,窍外元神动弹不得, 李知安默不作声,收起黄纸符箓,手握住太阿剑柄,缓缓绞碎那尊充满悔意的元神。 出窍元神被太阿剑气疯狂搅碎,无影无踪。 “这就是补刀!” 第17章 养灵玉佩 天色微暗,四周环境被夜色缓缓笼罩。 刚刚打斗完的四周地上一片狼藉,满目苍夷。 那条大江河面中心忽然产生一道龙吸水的异象,有一名儒衫男子立于水柱上。 儒衫男子朝岸边的李知安抱拳,恭敬道:“在下云州凤临江神章子贤,不知阁下是?” 九州八荒中的江河山神位,自古皆由朝廷以众生之力敕封。 凡是受封的都是有着大功大善之人,要么就是能影响一方天地的阴神。 朝廷为其修建金身庙,受万民香火供奉,得以众生之力修行。 “见过章江神,在下齐云观,李知安。”李知安拱手抱拳,对于江神这些他还真不太清楚。 他只听说过。 凡是能被朝廷敕封神位的阴神,其道行都是上五境之上。 听到齐云观。 这位自称临风江的江神挑了一下眉,轻轻挥起两袖。 河面卷起一道水桥横向两岸,他踏着水桥走向岸边的李知安。 落地后,满身书生气的章子贤,直言道: “见过小李道长,在下观此江河域被人以大神通禁锢, 此江距离春溪城各县不远,流通南海,生怕是海中妖物作怪, 意图为祸城中百姓,特地赶来镇守此江,恐生不测。” 李知安指向地上的两截尸体,淡淡道:“ 见过章江神,在下途径此地,见此魔头兴风作浪, 我师常常教诲,斩妖除魔乃是我齐云观的立观根本,便顺道出手。” 闻得此言,章子贤身前握紧五指,追问道:“不知小李道长师从齐云观哪位仙长?” “在下家师齐云观陈梦生。” “原来是陈老道长的传人,按辈分,小李仙长在我之上。”章子贤毕恭毕敬弯腰,行了个揖礼。 “章江神客气,在下李某人只是一介后辈,当不得这等大礼。” 李知安连忙还礼,这名容貌英气不凡的临凤江神。 心中暗道师傅究竟是何等人物,先是一个城隍神许左将师傅视作神明,又来一个江神章子贤。 一个个神位不凡的人物,听到师傅名号,都把他当成仙人看待。 这逼格也太高了。 齐云山传人这个名号,貌似以后走天下能用的着。 开始以为抱的是大腿,现在看来这粗的是仙人腿啊。 江神章子贤来的快,去的也快。 向李知安告辞一声,就化作一道河水往北流去。 ———— 李知安从乔向云的尸体上,仅是找到一本小册子和一块蕴含灵气的玉佩。 怎么身上连点银两都没有? 一个合海境的剑道高手这么穷? 不是行走江湖多年,猎杀天才无数? 转念一想也对,正经人谁会把武功秘籍,金银财宝放身上呢。 李知安翻开那本小册,里面记载了乔向云练剑生平的剑道感悟。 他粗略的看了一眼,虽说与自己的修行剑道截然不同,但有些地方却令他受益良多。 例如,对阵中如何一剑取人性命,如何更加稳健的设下必杀之局,种种杀人与修行的领悟…… 小册上,还写上许多宗门天才,江湖修士的名字,最后赫然写着李知安的名字。 每个名字背后记载着杀死对方的经过,布局。 哪怕对方只是一个九品修士,乔向云此人完美诠释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妙啊!” 李知安翻到最后一页,竟是一幅用笔墨勾画的地图。 “大魏帝陵?” 乔向云死前提到了帝陵。 只是这图看起来更是一座山势图,路径分明,路线尽头是一个红点。 世界太危险,江湖险恶,将寻宝的念头掐掉,先多刷怪升升级。 通过这一战,李知安也摸清了这个剑鞘的剑道领悟度,等级分别对应修士的几个境界。 1级至9级,对应九品至一品剑修。 剑道lv10对应鱼游境。 剑道lv11对应合海境。 剑道lv12对应天玄境。 李知安目前lv12,修为是练气四品,剑道水平已然达到天玄境。 “四品境的真气修为还是太薄弱了,只能使出天玄三剑,如果对方挡住了这三剑……” 生活在神鬼乱舞的世界,居安思危必须是第一准则。 这个限制有利弊之分,好处是可以扮小猪吃老虎。 坏处是遇到实打实的天玄境剑修,那李知安就是真正的小猪了。 “天玄三剑只能作为自身的底牌,算不得自身真正的实力,既然体魄孱弱,那就剑武双修。” 心中已有打算,李知安收起小册子和那块通体碧绿的玉佩。 将乔向云的两截尸体和断剑碎块聚拢一堆,他从袖中捻出一张红纸符箓。 屈指一弹,红符落在乔向云那具死尸上,迅速燃起灿烂的红光。 静静等待红光熄灭,将战场打理了一遍,确认没留下什么踪迹后,李知安才悄然离去。 趁着夜色灰蒙,回到了齐云山,李知安来到道观门前的一片空地上。 在一片朦朦胧胧的月色下。 拿出柳温年给的那门拳谱,这门拳法名为【线一拳】。 按照序文上所说,此门拳法的来历是来自上古时代的一所拳道门派。 这个宗门巅峰兴盛程度,曾有门下弟子上万名。 门派师祖有过一拳镇山河,双拳压江湖的辉煌战绩。 经过时间的推移,修行界修炼体系如同雨后春笋,百家争鸣。 这门拳法修习难度极高,多数修士更愿意选择杀伤力第一的剑道。 天地司的武道力量,三教圣人的修行体系。 一宗万人的门派逐渐随着时间没落,这部拳法也流转到了柳温年师傅手里。 拳谱上记有几位先前练拳人的感悟。 欲练此拳,先自问生死。 拳意通天地,意在生死间…… 李知安略过这一篇,翻开下一张扉页。 此拳有三式,练至登堂入室者可问鼎江湖宗师,练至炉火纯青者可拳悬山海势…… 拳意极重杀伤力,动辄杀人,对敌一拳可震碎五脏六腑。 无恒心,无杀念者不适合练习此拳。 此拳谱无品阶,练拳至高者却可拳意压天地…… 这本拳谱小册子,只有薄薄几页,上面图文并茂,记载了拳招三式,其他篇幅皆是一些拳师感悟。 “拳势走山河之境,拳招行天地之道。” 越看越玄乎,李知安干脆一招一式按照图文上所说所做。 一拳贴一拳,刚出数拳,他的体力就已经在急速流逝。 李知安抛弃心中杂念,渐渐将意境投入到自身拳势中,拳拳如细雨落大地。 控制气息流转,每一拳控制在快与极快之间,出到一百拳,浑身力气消失殆尽。 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李知安累瘫呈一个大字躺在地上,不顾白净衣袍是否会被泥尘染脏。 十二座真气窍穴自行运转,四周源源不断的灵气汇入体内。 丹田处的那条灵蛟开始变得炙热发光。 胸前忽然传来一道沁凉的舒适感,一股暖流正在涌向全身。 耗失的体力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李知安从内衬中找到了这一道暖流的“始作俑者”,是那块通体碧绿的玉佩。 这块玉佩正在月色下熠熠生辉,不断有灵气汇入其中,从而转换出一种能恢复体力的暖流。 “不知道这块玉佩能不能恢复真气?” 李知安看着这块闪烁着绿芒的玉佩,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 一袭白衣御剑下山,负剑而行。 这一夜,齐云山方圆十里,一缕妖气荡然无存。 第18章 何为天玄境 翌日。 天边破开黎明的第一抹晨曦。 齐云山峰上云雾缭绕,山径蜿蜒曲折,向北连接着一座座巍峨壮观的高山。 秋意渐浓,满山树木青绿相间。 李知安推开竹屋小门,日常一番洗漱过后。 昨夜刷了一晚上的小怪,就好比通了一晚上的宵。 他却没有半点疲劳神色,反而还有些神采奕奕。 这得归功于那块玉佩,李知安研究了一晚上,那块玉佩不仅能恢复体力,还能蕴藏灵气供其修炼。 这玉佩能大量储存的灵气,只要运转体内十二座窍穴,玉佩会自动提供灵气恢复体力和真气。 “加上这块玉佩的灵气,我能使出五次天玄境实力的剑法。” 想到这。 李知安感觉到自己的底牌实在过少。 刷了十几天的怪,剑道等级仍是12级。 这13级所需要的经验值像是一个无底洞的深坑,始终填不满。 “苟了这么久,能走出新手村了吗?” 李知安大踏步向山峰上的小楼走去。 关于外面世界和一些修行上的问题,他想请教一下师傅陈梦生。 阵阵微风拂过,给李知安带来入秋时分的丝丝凉意。 “还是先强化一下体魄再说。” —— 李知安轻声轻步来到小楼上,却没发现师傅陈梦生的身影,转而向更高峰走去。 拨开萦绕在山上云雾,看到一袭紫袍的师傅站在一棵垂枝成荫的古柳下。 身上无一丝真气波动流转,像是达到了圣人所说的返璞归真的境界。 李知安缓步上前,微低着头,虚心请教道:“师傅,徒儿想请教一下各门修炼体系的问题。” 陈梦生双手负后,微微颔首,淡淡道:“不知你想了解哪一家的修行体系?” 李知安问道:“徒儿想知道天地司的是什么力量体系?” “哦?天地司?关于天地司的修行力量,我早年间曾听一位故友说起。” 陈梦生语气略显沧桑,缓缓道:“ 当年天地司成立的本意是借助儒圣的力量镇守人间九州净土。 可后来经过法器的兴起,朝廷发现可以脱离儒家圣人的浩然之气。” “以法器捉妖魔,猎鬼怪,提取阴魂妖气,祭练出一种新的修行力量,朝廷将其命名为天地气。” 陈梦生说完,朝着他抚起下颚的白胡,问道:“怎么问起这个?以前你可是一直只关心如何练剑的问题。” “是徒儿曾在山下遇到过一位天地司的女侠,对她的镇妖力量有些好奇。”李知安缓声答道。 曾见识裴璎用过一枚铜币吸取妖气,而不是驱散,他心里便一直存了这个疑惑。 “哦?女侠?”陈梦生对着他挤了挤眉头,一身高人的气质荡然无存。 “……” 陈梦生假咳两声,语重心长道: “知安啊,你上山已有三年,也老大不小了,有没有考虑过娶妻成家?” “回师傅,徒儿认为姻缘呢,上天安排的最大,弟子目前的心思扑在修行大道之上。” 李知安微微汗颜,有种恍惚的感觉。 仿佛回到前世,家里一些七大姑八大姨对着你“嘘寒问暖”。 “此言差矣,知安啊,修道与道侣本就是互不矛盾,相反有一位知心的道侣,更能激励你的寻道之心。” 陈梦生言语中似是存在着一股遗憾的意味,像……爱而不得? “师傅,徒儿想知道何为天玄境?” 李知安迅速将话题转向修炼境界上,姻缘这种小事随天而安。 “天玄境讲的通俗易懂点,就是天人合一的境界,可知易行难,合海境是开辟神庭,养育元神小人。” 陈梦生顿了下,继续道: “可这天玄境中的天人,人是指世间修士,天是指天道,修士欲入天玄境,必须天人共鸣,融合天道意境。” 李知安稍微了然于心,之前自己杀乔向云的三剑便是天玄境界。 通过剑意,有些模糊的捕捉到几分天玄境的道意。 可是何时能出新手村? 九州大陆烂大街的宗门修士,武道宗师,遇到不平事,出手打死小的,又来了个老怪物。 若自己没有强横的实力和足够的底牌,日后独自行走江湖,这世道很不稳健啊。 李知安说出了自己的疑惑,问道:“ 徒儿想知道什么境界才能像师傅一样云游天下,追寻长生大道呢?” “长生道天下难寻,可这云游江湖,世间人人可行。”陈梦生淡然一笑,给出回答。 李知安蹙起眉头,心有不解。 师傅这话说得好像跟没说一样,高人的境界果然难以捉摸。 陈梦生见他沉思不语,缓缓道: “江湖高手多数是从生死厮杀中,淬炼武者之心,哪怕是一位低阶的九品武夫,若是别人打不死他,哪怕无一胜绩。” “这种稳扎稳打的修者,只要守持恒心,日后在江湖上必有一席之地。” “徒弟受教了。”李知安打了个道揖。 看来师傅的意思让自己先苟着,外面的江湖过于危险,天底下到处都是杀戮,宗门决斗。 自己实力还是不够强大,他可做不来那种打不死的小强,再稳健一会。 “知安啊,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师算不算你的半个父亲……” 陈梦生一副想要抱孙子的表情,语气顿了顿。 “自我上山起,师父便是我的救命恩父,还请师父直言。” 李知安半低着头,他知道这条命本就是师父给的,若师父说东,他也不会向西。 “抬起头来,在为师身前用不着如此拘谨。”陈梦生面色佯怒,见他抬起头后,继续道: “古人常言,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知安啊!” “在的,师父。” 好家伙! 把皮球踢回来,搁这等着我呢。 接下来不会是要说亲?! 李知安飞速产生了一系列的心理活动。 “前些天有人飞剑传书,说是给你做了场媒,为师呢,云游天下时曾见过那个女娃,模样不差。” “当然,你若不愿,师父不会强求,只是这婚书已经被寄往山上了。” 陈梦生双手负后,笑问道:“所以你意下如何?” “徒弟想知道,她叫什么?” 第19章 姜曦 “好像是叫……赵离幼。” 清风拂起陈梦生的霜白两鬓,他继续道: “按年月,今年该正好是婚嫁之时,此女是凤生命格,家世背景都是一等,日后你要是行走天下,累了也能有个栖息的地方。” “师父为何一副托孤的模样?”李知安壮起胆子,轻声问道。 “臭小子,你在咒为师死啊?”陈梦生吹胡子瞪眼,佯嗔道: “你这孩子一天天的,除了练剑就画符,又练起拳来了,整天正经事不干。” “师父,我……”李知安欲言又止。 “你打算当一辈子山上道士?要像为师一样抱憾终身吗?” “师父,我想说……” 陈梦生摆手打断了他,转头看向山下的道观,柔声道:“有客人来了,去招呼一下。” “那门婚事我接了,日后你要退婚,自己去退。” “是。” 李知安无奈点头,转身沿着下山的小路走去。 突然被师父说媒,心里五味杂陈,以自己的长相难道会找不到媳妇? 陈梦生看着这徒弟缓缓下山,眼含笑意,徒弟啊,为师只能帮你帮到这了,把握住机会啊。 —————— 这座坐于山上半峰的齐云观,似是年久失修,外墙面皮严重受潮自动脱离,道观内院却是整洁如新。 李知安沿着下山的狭窄小道,穿过有一棵老槐树的外院,来到前殿。 前殿门口,已有一位身穿淡白色衣裙,身材均称的女子背影。 殿内香炉有三支刚燃的香火,显然是眼前女子香客所为。 香火的气息飘荡在殿内,令人感到心安。 想起师父所说的客人,毕竟身为观内弟子,李知安朝着女子正想开口询问。 “姑……” 还没等李知安开口,那位站在内院门口的女子已转过身来,微笑道:“小道长你好,在下姜曦。” 自称姜曦的女子声音柔和,明眸雪肤,一双柳叶眉,眼神清澈明亮。 腰间悬着一把墨青剑鞘,鞘上刻着晦涩难明的图纹。 “姜姑娘你好,我叫李知安,不知姑娘为何事而来?” 姜曦朱唇轻启,柔声道:“家父命我前来取回一样东西。” “不知姑娘要取什么?”李知安疑惑的看着眼前少女。 这时,山上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声似洪钟: “姜家小女,今日若想取回飞剑白雪,老夫有个条件,先十招内击败我的徒弟李知安。” 闻言,姜曦杏眼眯起望向前殿内的李知安,嫩如细葱的纤纤五指按住剑鞘。 人在道观坐,锅从山上来。 师命难违,李知安暗叹了口气,淡笑道: “姜姑娘,道观内不好动手,怕打坏了物件,我师傅没钱修,道观门外有一片空地,可随意打斗。” 姜曦松开按住剑鞘的五指,轻轻颔首,缓步走出了道观。 ———— “小道长,比拳法还是剑法?” 姜曦微微一笑,身为凉州雪阳城一流拳剑双修的她。 一路闯荡江湖,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一个五品境的道士。 “拳法我不太会,利剑容易伤到花花草草,不如用剑鞘,姜姑娘,你看可还行?”李知安直言不讳。 比剑他不悚天玄境以下的修士,若是要比拳,日后再说。 “都行,不过还是三剑定胜负,早点打完我早点下山。” 姜曦本想一剑定输赢,毕竟是在人家地盘上。 对面的五品小道士虽说境界有些低,她还是给了齐云山传人几分薄面。 姜曦柳眉一挑,又接着道:“需要我将修为压到四品境?” “姜姑娘不用客气,麻烦尽你最大的实力,在下顶得住。” 李知安微抬起手臂,一把古铜色的剑鞘从山上飞速掠出,剑鞘稳稳被他握住。 见到飞鞘入手这一幕,姜曦玉手握住剑鞘,食指在鞘身上轻点了两下,鞘中有剑鸣。 天色阴凉,山风撩拨着少女的一头青丝,吹起少年的白袍。 白衣凝视着白衣,两人如同风中雕塑。 白衣李知安腰姿挺拔,英气俊朗,剑眉星目的面貌,手握剑鞘的姿势跟平时握剑没什么两样。 姜曦站姿优雅,一头青丝被一根黑色丝带束起,简朴干练,一手扶在剑鞘上,一手负于身后。 李知安身上的剑道气势,令姜曦感到些许讶异,她以北向南行走江湖而来。 一路上遇见过不少的剑道高手,大多数剑修握住的是手中剑,极少数是将自己化作一柄锋剑。 眼前这个白袍小道士眼神锐利,握鞘的姿态像是一位出剑百万次的剑术宗师。 可身上剑势却忽高忽低,令她产生一种错觉。 此人剑道已达至臻之境,返璞归真的境界。 对方的真气流转不过介于四品修士上下。 可这剑势怎么比合海境剑修还要来的凌厉。 李知安并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给姜曦造成了剑道上的困扰。 现在他逐渐领悟到,什么叫万物皆是手中剑,一片落叶可作剑伤人。 见对面的白衣少女没有动静,索性他也不动,他更喜欢别人上来自己动。 两袭白衣随着山风飘动,衣袂猎猎作响。 “雪阳城姜曦,请指教。” “齐云观李知安,请赐教。” 下一瞬。 姜曦身形婉若游龙,翩若惊鸿,手中墨青剑鞘似是撕裂了风声向前劈出。 鞘中响起一声雀鸣,刺耳声啸响彻山水之间。 李知安并没有使出什么花里胡哨的动作,只是轻手抬起剑鞘竖在身前。 姜曦抡起剑鞘还未劈来,一股杀剑的气势先汹涌而至。 脚下泥地被这股杀势撕开一道微小的裂缝,迅速沿向李知安。 李知安手中剑鞘响起三声剑鸣,白袍长袖被对方身上的凌厉剑气激荡撕裂。 姜曦已近身前一丈处,李知安横起手中剑鞘。 锵—— 剑鞘劈在剑鞘上,发出金属狠厉敲击的鸣声。 见这一记劈剑式,竟没能将一个四品境的道士震脱手中剑鞘,姜曦不由得柳眉微蹙。 李知安感到那股气冲斗牛的剑势,瞬间壮大数倍,自己宛若顶住了山海压城之势。 姜曦轻轻再皱眉,李知安倒退十五步。 再这样下去,他真要顶不住,这副体魄会被这股剑气活生生撕碎。 脚尖发力,李知安驭鞘悍然出手,握住古铜剑鞘顺着墨青剑鞘,拉起一道细长刺耳的声音。 第20章 姜姑娘,刀剑无眼 姜曦神色冷若寒霜,玉手握住墨青剑鞘重重撞向他。 李知安再退三步,身形倒飞出去,又以倒挂弯月式,脚尖在虚空中点出数步,双手合握剑鞘悍然劈下。 姜曦横起剑鞘,剑意滚若大江。 砰—— 四周的凛冽劲风,被两人身上的无形剑意直面崩碎。 姜曦顿感剑鞘上这股无影剑意,似一座山岳般的巨力沉重落下。 将她落脚点的泥地,硬生生踏出一丈宽的深坑。 姜曦柳眉微蹙,秋水双眸中浮现出一丝怒容,身形宛若轻燕,疾速倒退数丈。 见她拉开剑势距离,李知安得势饶人,借力横飞出去,单握剑鞘,立身于半空中。 一时间,风声戛然而止,场上一男一女的剑意更盛几分。 地上白衣姜曦白葱玉指握住剑柄,空中白袍李知安单握鞘首。 山风又起,四目相视,白衣男女皆是微微一笑。 双方剑气势如滚滚长江。 苍啷—— 两人心有默契般同时将长剑拔出剑鞘。 叮叮叮—— 山峰上剑影纵横,道道寒光在白日下闪烁。 剑气在这对白衣男女之间缭乱纷飞。 地上似是被利器割裂般,瞬间出现数十道横纵交错的沟壑。 两人光凭剑气之威,就使得土地裂开一道道沟壑,剑剑无形却在撕碎空气山风。 先前说是三招定胜负,两人转瞬间出剑已过三百招。 漫天烟尘和零碎的小石子,被两股充沛的剑气激射在道观门前。 场中锵锵声不止。 眨眼间。 双方过招已有千剑之上,贴身厮斗,互以剑招对剑招,有来有回,见招拆招。 心细如发的李知安注意到姜曦有个习惯,每次出剑前,她的一双俏眉都会微皱一下。 抓住李知安神色一愣的时机,姜曦剑气大开,鱼游境实力的气势轰然暴涨。 这次出剑不再蹙眉,她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小道士,我要认真了。”她的声音依旧柔和,只是多了几分杀气。 姜曦于身前竖起墨青长剑。 体内浑厚如海的真气运转,为手中长剑注入剑气,剑身青色剑罡熠熠生辉。 抬手一剑朝着前方几丈远的李知安,半空中出现一道势破江河的墨青色剑气。 以摧枯拉朽之势,轰然击碎四周障目的尘土,一鼓作气将李知安身前的剑气搅碎。 “好一招剑气化江。” 李知安淡然一笑,缓缓松开握住三尺青锋的五指。 他身前青露剑尖朝天,剑柄急速撞地,飞速旋转。 剑身上的气流暴涨似如一股狂躁烈风,青色长剑坐镇在暴风中枢。 恐怖剑风撞向迎面而来的墨青剑气。 “小道长,小心了!”姜曦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话音刚落。 姜曦竟同时穿过场上那两道正在相互交叉,相融厮杀的凛冽剑气。 她身上毫发无伤,持剑欺身而上。 这一身果断出手的气魄,更像一名杀人如麻的顶尖刺客。 第三道剑鸣声响起。 李知安心神大惊,身形倒掠出去,瞥了一眼左肩,肩上衣袍被挑破一个口子。 李知安袖里拢起剑指,心中讶异,姜曦一个鱼游境的气势,却远远胜过先前遇到过的合海境修士乔向云。 姜曦得“理”不饶人,展开以一种诡异无影的步法,再度持剑杀向手中无剑的李知安。 白日下,李知安的影子崩碎,化作点点黑影,流入他的手里,迅速凝聚成一柄灰雾长剑。 姜曦这一剑劈在李知安的承影剑上。 锵—— 发出一道令人振聋发聩,撼人心神的颤鸣声。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 姜曦挺起身姿,依仗霸道剑势死死压制住承影剑。 剑身上传来一道胜似泰岳压顶的力道,震得李知安虎口生疼。 他才知道姜曦这个雪阳城年轻第一剑修的分量。 女子之身敢独自横走南北江湖,她剑道境界上无疑有着登峰造极的惊艳水准。 对上剑招有千下的时候,李知安便摸清她的战斗技巧。 姜曦剑法不仅稳如老手,剑招更是鬼神莫测。 出剑时还可以寻找到时机,攻杀自己的体魄弱点,甚至不露丝毫破绽。 这个女人深不可测。 “姜姑娘,热身结束了。” 李知安展颜一笑,卸去承影剑罡,飞剑青露悬停于身侧。 “嬉皮笑脸。” 微怒的姜曦显然不买账,久攻不下一个四品修士,令她感到匪夷所思。 对方体内源源不断的精纯真气,还有难以捉摸,诡异无比的剑道境界。 四品修为,合海剑术? 九州天下的世间修士,不都以修为境界衡量自身实力?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怪异的剑修? 李知安提剑微起,承影剑身忽然化成一股无实质形态的灰雾,瞬间涌上姜曦的剑身上。 姜曦手中长剑没有了支撑点,便瞬间失重。 来不及调整身形,她果断将剑气凝聚剑锋上,一剑抹向装神弄鬼的李知安。 李知安侧身躲开这神速一剑,淡然一笑。 那股灰雾再次凝聚成承影剑,他握住剑柄斩出一剑。 这一剑裹挟着漫天剑气横劈而去。 姜曦身法如飞燕回旋,脚尖轻点虚空,急速避开那一道剑气。 她欲要借力压下那一道气势浩大的剑气。 可壮如游龙的青色剑气,已破空呼啸而来。 姜曦以剑指汇聚真气,飞快抹过剑身,剑身绽出一股截然不同的柔和剑气。 霸道无比的剑气对上轻柔的剑气。 两股剑气相撞,迅速崩散山间,荡开一道肉眼可见的波澜。 嘶—— 一道细不可见的剑气,如飞刃般割开了她衣襟处的衣裳。 而衣襟裂开的位置,恰巧是她的胸口前。 忽然,一阵山间清风很合时宜的悄然拂过。 姜曦瞬间感觉胸前透着一丝凉意,低头一看。 春光乍泄。 她的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又接着转变青色。 “……” 只觉白光一闪,李知安偏头转向别处。 他表情一滞,没想到这位姜姑娘那么喜欢白色,皮肤也这么白。 姜曦双眸微冷,望向不远处的李知安,面容显露出一丝恼怒。 剑尖斜指地面,她身上充沛的剑意转瞬暴涨,四周肆虐着一股股剑气。 李知安心有歉意,抬手抱拳,柔声道:“姜姑娘,刀剑无眼,你听我……” 飞剑! 一柄三尺长短的墨青飞剑,剑身裹携着漫天剑气誓杀而来。 第21章 一两银子 “慢着!” 一柄墨青飞剑骤停在李知安身前三尺。 他眼神澈亮,理直气壮道:“姜姑娘,刀剑无眼,更何况剑气呢!” “你想说什么?” 姜曦抬起墨青色长剑,眼神稍许冷冽。 她并未故作娇羞,像平常小女子般用手遮掩破裂的衣襟,神色也没有烟视媚行,只是胸脯有些起伏不定。 “在下想说,姑娘你这样衣衫不整,很容易扰我心神,不公平!” 李知安昂起脑袋,正视上她的冰冷眼神,蓦然想起那一块纯白色的肚兜。 咻—— 墨青飞剑逼近一尺。 “慢着!” “姜姑娘,在下的意思是认为对你不公平,若是继续打斗,难免再次刀剑无眼……”李知安缩回了脑袋,声音愈发微弱。 “嗯?” 姜曦冷哼一声,剑指微动。 飞剑再近一尺。 “慢着!” “姜姑娘,切磋间难免拉扯,容易让你捉襟见肘,实在不雅,咱们何不先停战一会,不如先等你先缝好衣裳。” 李知安脸上云淡风轻,可体内十二座窍穴提供的真气将要枯竭。 腰间玉佩蕴含的灵气逐渐干涸,昨晚刷怪刷欢了,忘给玉佩充电了,能尽量拖时间先拖着。 “缝衣?” 姜曦秀眉轻蹙,驭剑归鞘,动作一拉一扯间又使得淡白衣襟上的口子裂开大半。 李知安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脸色,问道:“姑娘……莫非你是不会?” “区区缝衣,我不会!” 姜曦抱手于胸前,怒视李知安,显然对他的质疑有些不满。 “道观内有几件未曾换洗过的新道袍,姜姑娘若是不介意,在下这就给你拿出来。” 李知安看得出来这姑娘性子有些傲娇,开口给了个台阶。 “那你还不快去!” 姜曦用手掩着鼓囊囊的衣襟,她这一身淡白衣裙本就单薄,山峰上寒风刺骨,使她内衬感到冷嗖嗖的。 “姜姑娘请跟我来。”李知安不敢顶嘴,率先走进道观。 道观后院一间小屋里,一直存放着不少颜色各异的道袍。 李知安从屋里角落打开一个铁皮箱子,随口问道:“姜姑娘,你喜欢什么颜色?” 姜曦没理会他这句有内涵的问话,瞥了眼箱子里的道袍,冷声道:“这小屋没有木门,你让我怎么换?” “姜姑娘请放心,小屋没有门,可李某心中却有一道名为‘非礼勿视’的枷锁。” “呵呵。” “那你这眼中为什么会飘着几丝紫气呢?我曾听闻道家有一门望气术,难不成还能望穿人身?” 姜曦拢起那道衣襟口子,心中暗思这小屋怎么比外头还冷几分。 李知安揉了揉眉心,正色道: “望气术只是一门用于洞察妖邪阴物,分辩府宅风水气运之术,在下并没有姑娘想的那样不堪。” “嗯哼?” 一柄墨青飞剑掠出,将李知安逼退到门外,随后悬飞于门前。 李知安振振有词道:“姜姑娘,你这是对我人格上的侮辱,我李某…” 门前那柄飞剑绽起青色剑罡,门外声音戛然而止。 屋内,姜曦嘴角浮现一抹莫名的笑意。 她将剑鞘贴在墙上,从箱内那堆道袍里,取出一件白袍套在自己身上,凉意减少了几分,右手挽起耳边几根青丝,动作轻柔。 飞剑归鞘,一袭白色道袍的姜曦神态冷漠,莲步款款走出小屋。 那件宽松道袍套在她的身上并不显得唐突,反而增添了几分飒爽英气。 李知安抬起双眸,愣了愣神,真诚发问:“姜姑娘,有没有想过做名女冠?” 姜曦置若罔闻,神态眉眼严肃,青葱玉指握住剑鞘,微微抿起嫩如凝脂般的红唇,沉声道: “今日一战姑且算是打成平手,明日我还会再上山取剑。” “齐云山,欢迎姜姑娘下次登门拜访。”嘴上客气,李知安心里嘀咕着,等会就去找裴璎,前往春溪城,到时候你也找不到我。 “这身道袍多少钱,我买下了。”姜曦财大气粗的说道。 “这个我得请示一下师傅。”李知安神色略显难为。 “一两。” “成交。” 姜曦转过身摸索了几下内衬,似是囊中羞涩,窘迫道:“今日上山匆忙,银子落在客栈了,改日。” 李知安眼神古怪:“姜姑娘,其实道袍不值钱,你要喜欢就送你了。” 姜曦受不了他异样的眼神,扔过一块通体温润的红色玉佩: “我姜曦行走江湖,从来不欠任何人,这块玉佩你先拿去抵着,不许偷偷卖掉,我会赎回来。” 没能取回白雪剑,还欠了一两银子,神色依旧淡然的姜曦缓步走出道观。 李知安跟在后头,注意到她身段高挑,比起个子一米八几的他仅是矮了半个头。 穿着一身崭新的宽松道袍,干净利落,腰间佩着剑鞘,满身侠气。 李知安略作思量,好奇的问道:“姜姑娘,外面的江湖是怎么样的?” “江湖有好有坏,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是江湖,天下宗门林立,万千修士,各处都是腥风血雨。”姜曦双手负后,语气略显沧桑老道。 “那这座江湖上,天下第一是谁?”前世看过不少的武侠小说,让李知安好奇的还是天下第一这个名头。 “天下第一?没人敢自称天下第一,不过青州武城那边倒有一尊武帝,公认世间武夫第一。” 李知安抬起双眸,眼神坚毅,问道:“天下第一剑修是谁?” “剑修大道只有更强,没有世间最强,这座天下不缺剑仙,江湖上一些剑宗剑堂里藏着不少尊剑仙老祖。”姜曦微微摇头,眸光深邃。 “那剑修对上武夫,要怎么打?” “顶尖武夫近身难缠形同鬼神,剑仙能驭剑千里杀人,两者胜负全凭修士自身实力。” “姜姑娘,你觉得我有没有第一剑修的潜质?” “呵呵,我看你以后倒挺有一名采花贼的资质,登徒子剑法。” “姜姑娘,你是在变相夸我容貌英俊不凡吗?” “……” “姜姑娘,雪阳城是常年大雪吗?” “雪阳城只有春冬两季,春雪各半年。” “姜姑娘,道袍其实真不需要还。” “滚蛋。” …… 看着姜曦的背影消失在山上石阶后,李知安掂了掂手上的红玉佩,感受到还有些残余的温热。 第22章 长生路 一道幽幽清风飘然而来。 “好小子,有我当年的风范。”一道温和的声音在李知安身侧响起。 李知安扯了扯嘴,问道:“师傅,这也是你安排的姻缘吗?” 陈梦生手抚白须,颔首道:“这丫头你可未必降的住,先前斗剑,她若是一开始就使出飞剑,你们之间胜负七三开。” “没想到师傅对我的剑术如此肯定,都是师傅你老人家栽培的好。”李知安脸不红心不跳,忙不迭拍了个马屁。 陈梦生重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佯怒道:“七成是人家的,你拿三成还得看人家的脸色。” “这女娃剑道着实不凡,天赋足以跻身五百年以来前十,年纪轻轻竟学会了姜家的九招杀剑,那第九剑恐怖有半步剑仙的境界了。” “那位姜姑娘说是上山来取白雪剑的,师傅,你是不是藏人家剑了?” 李知安心中沉思,道观内那几个铁箱里多多少少会藏着几件仙家法器,几本上乘秘笈? 陈梦生挥了挥长袖,洒然笑道: “那柄剑是雪阳城姜家老祖宗输给我的,为师遨游九州总得有几样战利品。” 李知安低头问道:“徒弟斗胆一问,不知师傅现在是什么境界?” “境界?” 陈梦生指了指万里无云的天幕,又指了一下山下大地,淡笑道:“你猜?” “陆地神仙?”李知安说了个他已知是最高的修仙境界。 陈梦生微微颔首,轻声解释道:“为师修了三百年道法,欲以地仙境一步跻入天仙,可不入那道天门,渡过上古仙劫后,方可追寻那虚无缥缈的永生大道。” 李知安神情怔怔,眼里满是求知欲,问道:“这世间真有长生吗?” 陈梦生摇头叹道:“传闻自上古时期,仙魔一战落幕后, 那座能让修士位列仙班的封仙天庭,也随那场毁天灭世的一战, 消失在时间长河中,修行界的长生路从此崩断。” “那些历史上,曾以武力入天门飞升的人,也不可证道长生吗?” 李知安本以为飞升天门后,就是走上了长生之路。 陈梦生负手,抬起双眸望向李知安,神情认真道: “天门后,所谓的仙域,只是高手多一点的另一个人间。” “为师云游世间,寻道百年,得知修行界中,还存在着两条长生路。” “一便是那逍遥世间,自由自在的红尘仙, 可惜这条大道,似乎已经泯灭于时间长河,无迹可寻。” “这第二条长生大道……”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变得乌云密布,天色阴沉,似是在酝酿着一场雷雨。 见状,陈梦生顿了下语气,抬头望向变天如同翻书的老天爷,淡笑道: “则需要一位跳出棋局外的棋手,开创修行界的历史先河,蛮横凌驾于天……” 轰—— 一道声势滚滚的九霄紫雷轰然破开天幕,直坠落下齐云山。 李知安脑海神识猛然炸响,宛如被仙人一记狠敲,背后剑鞘三剑齐鸣,颤抖不止。 陈梦生神色变得肃穆,衣袖随风鼓荡,虚空摄住那道天上降下的紫色电蟒。 山上四周响起道道闷雷声,紫光灿烂。 李知安瞠目结舌,接着便看到天上出现一幅更令他心神震荡的画面。 层层乌云中具显出一道门户,门前有一道迷雾人影。 手持银白色的三尖两刃戟,身上似是穿着熠熠生辉的流金宝甲。 “风来。”陈梦生抖了一下宽松长袖,一阵清风佛过。 即瞬间,化解了李知安脑海中那道震得他肝胆欲裂的神音。 陈梦生冷眼望向高空中那道紫色电蟒,虚手一捏。 电蟒炸碎,化作一道道紫气云雾落入齐云山。 天上忽然出现的那道门户上,那名守门的金甲天人声音如雷贯耳: “陈梦生,你走你的长生路,我守我的大道门, 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你活了三百年还不明白?” 陈梦生怒极反笑,斥骂道: “老夫张口要说什么话,何时需要在意一个看门狗的眼神, 张靖,你曾经好歹也算是人模人样,如今沦为它的门犬,真让人贻笑大方。” 山间一股清风始终围绕身旁的李知安。 金甲天人抬起手中银戟,指着云雾缭绕的齐云山,怒喝道: “陈梦生,你真以为将世间大势看透了? 它能可以给予我长生仙力,那它便是仙庭帝主的化身。” 李知安听得天上人间这两人的对话,心中越发迷糊。 它是谁?这守天门的张靖又是何许人也? 陈梦生缓缓摇头,哑然笑道:“这就是你张靖的长生道? 我真怀疑你现在是不是那尊远古仙人,还是已经沦为它的奴仆,成了它的傀儡。” “沦为奴仆如何,做傀儡又如何,我只知道它可以让人位列仙班,能赐我长生不死。” 金甲天人转身踏回门户里,留下耐人寻味的一句话。 “寻道不易,陈梦生,希望你好自为之。” 天上那道门户渐渐消散,密布乌云化作点点光辉追随而去 齐云山上。 陈梦生眯眼望着阴沉的天际,叹了口气,抬手再一挥袖,清风徐徐而来。 李知安霍然感知到,体内窍穴真气正在运转,缓慢吐出一口浊气。 “师傅?” 李知安心中略微失神,那位名叫张靖的天人。 为什么不敢让师傅说出完整的第二条长生路。 “无妨,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陈年破事,你如今只需安心修炼。”陈梦生收回目光。 听闻此言,李知安不由得一阵心安,抬手作揖: “师傅,县上新来的总捕头让我今日前往县衙一趟,说是要去一趟春溪城帮忙处理一门养鬼宗门的案件。” 陈梦生微抬起宽敞长袖,屈指一弹,三张紫色符箓悬飞在李知安身前。 “去,这三张护命神符分别是剑阵符,引雷符和仙行符。” “江湖险恶,万事小心,为师早年招惹了不少仇家,他们打不过为师,但某些蛇鼠毒蝎未必不会对你心存恶念。” “记住,打不过就跑,留得性命回山,为师替你撑腰。” 话音稍落,陈梦生已身化一道清风向山上掠去。 李知安面无表情的收起三张紫符,拢了拢白色衣袍,朝着山上低头拱手。 转身御起飞剑,化作一道贯日青虹激射而下。 第23章 瓷器里的鬼 常月县是一座上万人口的小县城,两条宽敞街道呈以十字路街坐落在城内。 街道两边喝声不断的茶楼酒肆,人影幢幢的客栈当铺,还有许多张着大伞的街边小商贩。 “冰糖葫芦,好吃的冰糖葫芦,不酸不要钱……” “卖烧饼,武郎烧饼……” 小贩的叫卖声,徐徐驶过的马车,步履匆匆的路人……组成了这一幕比肩继踵的热闹街市。 李知安挤过川流不息的人群,来到一家常来的面馆。 “老板,来碗阳春面,多加肉不要面。” “客官,你要多加肉,那就得自个去城东街的飘欲楼吃去。” 众所周知,飘欲楼是常月县唯一的一座青楼,别的不多就是胸脯肉多。 李知安连面带汤,迅速解决完一大碗面。 路过嬉闹笑声不断的青楼时。 一块轻轻飘落的手帕挡在了前方地上,帕上锈着几条鲤鱼和两朵嫣红荷花。 “小李道长,奴家不小心将彩帕掉落,能否请公子送上楼来?” 一位嗓音妩媚的漂亮女子,雪白双臂倚在飘欲楼的二层栏杆上,笑吟吟的看着街道上的李知安。 他捡起地上那块手帕,昂贵胭脂的香气扑面而来,淡笑道:“曲娴姑娘,你这手帕已经掉第几次了?” 要进这座飘欲楼睡一觉,起步得二两银子,是常月县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这位曲娴姑娘便是一名上品的花魁,李知安确认过姑娘价钱,是自己消费不起的高级客栈。 “小李公子,只要你愿意进我的房,免去你一切楼里的花销,甚至……还可以双凤戏龙。” 二楼上那名身材似水蛇腰的兰娴姑娘,秋水长眸中含着春意。 “曲娴姑娘,在下今日有事,下次一定。” 姑娘,你这是馋我身子啊……李知安将手帕轻轻揉成一团,屈指一弹送至二楼。 那名曲娴姑娘接过手帕,回想着李知安揉手帕的动作,微咬性感红唇,妩媚一笑。 这山上的小李仙长,可是这常月县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 —————— 略过刚才层见叠出的小插曲,李知安走到县衙门口。 “小李仙长,裴大人早已在后院恭候多时。” 一位很是面熟的小捕快领着他,来到县衙后堂的一处小院门口。 那名小捕快告退一声,快步离开。 李知安走进小院,院内中坐着那位自称春溪城神捕的女子——裴璎。 裴璎坐在一张石桌前,凝神静气的用毛笔在一张纸上勾勒着什么。 桌上放着一把火红色的剑鞘,刻着一道道似蟒的纹路。 她今天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裙,一支银色发簪束起满头青丝。 衣襟上两团藏不住的雪白丰腴垂在桌上。 院内种植有梅竹兰菊,却被裴璎一人的优雅气质尽数遮盖。 李知安没有出声打扰她的专心绘画,径直靠近石桌前。 裴璎睫毛微动,抬起螓首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勾画着一张地图。 李知安索性坐下来,对于地图不感兴趣,吸引目光的还是那两团不可多见的雪鸽。 裴璎似是脸皮薄,忍受不了他火辣辣的视线,说道:“那件案子有些复杂,出事的地点是在春溪城附近的一个小村庄里。” “这小村不同其他普通村落,村里每家每户都会一门烧制瓷器的手法。” “半个月前,村里有一名叫王安志的村民,此人喜欢低价收购村里的瓷器,再以高价倒卖到别的州城去…” 裴璎画好那张地图后,瞥了李知安一眼,发现他依旧盯着自己鼓胀胀的衣襟。 她白皙的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嗔怒道:“小李道长,我说到哪了?” 随着她的一阵波动起伏,酥鸽半露,略微失神的李知安,忙道:“一个叫王大志的村民……” “哼。”裴璎瞪了他一眼,双手环抱胸前,挡住了风景。 面色如常后,她继续道: “王大,呸……那王安志不仅倒卖瓷器,更目无王法的盗取别人先祖陪葬的瓷器。” 李知安捏着下巴,沉声道:“这不就是一件很普通的盗窃案吗?” 裴璎将那张刚绘好的地图塞入饱满的内衬中,摇头道: “如果只是这样,那我也不必大费周章来这找你了,王安志半个月前,从城郊乱葬岗中的一座新坟里挖出一件瓷器。” “这件瓷器诡异无比,王安志挖回来不久后,全家三口离奇死亡,身上伤口皆是被利器割伤。” “怪异的是那件瓷器,一开始衙门只当做是一门普通的凶杀案,将王家的瓷器尽数收回衙门后。” “第二天,那件瓷器无故在衙门失踪,有村民声称半夜见到那件瓷器是自己跑回的王家。” 李知安皱眉沉思,这看起来更像是一门怨灵事件,询问道: “那你先前提到的养鬼宗,跟这个瓷器有什么关联吗?” 裴璎拿起桌上剑鞘,如实答道: “因为事发第一时间,天地司有位大人前去查探,发现瓷器里蕴养着一具婴儿阴魂。” “难道你们号称降妖除魔的天地司,都解决不了区区一具新生鬼魂?” 李知安对此事感到有些棘手,连官方力量都无可奈何的恶鬼,那实力得多强? 裴璎缓缓起身,解释道:“那位天地司大人打碎了那件瓷器,婴儿阴魂也被他的法器吞噬。” “可是第二天,那位大人被发现惨死在自己家里,也是被利器活生生割死。” 李知安神色严肃,问道:“那件瓷器呢?” “变得完整无缺,跑回了王家。”裴璎叹了口气。 “再后来呢,你们天地司就这么善罢甘休了?” 李知安想起天地司的力量来源是这些鬼怪妖魔, 不仅能提升修为还能积攒名望,可这件案子迟迟没人能解决。 只能说明那具婴儿阴魂的实力…… 恐怖如斯! “天地司主要力量在京城洛阳,只能通过皇上调遣。” 裴璎看了一眼李知安,沉声道: “瓷器的阴魂已经能影响到鱼游境的修士, 我在王家时曾与那具阴魂交过手,折损了一件上品法器,那件瓷器也被我打碎。” 李知安眉目一跳,想到什么,追问道:“打碎瓷器后的那晚,你遇到了什么?” “一人一鬼。” 第24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裴璎挽手于身后,说道:“我已让人备好了马车,现在就启程前往春溪城。” 李知安两人走出县衙,门前早早有人备好了一辆马车。 裴璎踩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看着李知安道:“先上车,趁天黑前能赶到春溪城。” 话音刚落,她便玉手撩开车门布帘,躬起浑圆挺翘的臀部,钻了进去。 忍住想用手拍点什么的冲动……李知安也随后钻进了车厢。 马车朝着北门官道缓缓驶动,车厢渐渐晃动起来。 车厢内,充斥着裴璎身上淡淡的香气,李知安分不清这是女子自带的体香还是麝香。 将剑鞘搁置在旁边,李知安倚靠在车窗,闭目养神。 正对面的裴璎抱着剑鞘,柔声道:“那晚在司里遇到的是名黑衣人,实力在合海境巅峰, 若不是遇事后,天地司戒备森严,我凭借护司阵法和修士人数才勉强胜过他。” “你见到的鬼呢?是瓷器里那只婴儿阴魂?” 李知安心中暗忖,这黑衣人为什么要通过王安志挖坟,放鬼祸害村子不更直接粗暴? 裴璎回想了一下那晚的画面,缓声道:“嗯……那只鬼确实是瓷器里的婴儿阴魂。” “等等,你们天地司的人不是将瓷器的阴魂融入法器了吗?” “那位大人死相极其惨烈,法器崩碎,怨灵反而更加强大,从婴儿长到了阴童。” 裴璎眉头紧蹙,她追查此案已有些时日。 那名突然存在春溪城里的养鬼修士,对于城里数十万的居民无疑是一个定时炸弹。 这天地司的法器质量不太行啊……李知安心中吐槽。 对比自己目前掌握的道家除邪符箓,法器显得有些拖泥带水。 李知安忽然睁开双眸,问道:“王安志一家死后,村子里有没有村民出事?还有又被打碎的那件瓷器呢?” 裴璎摇摇头,如实答道: “村里除了接触过瓷器的王安志一家,并没有其他村民死者,那件瓷器又变得完整无缺,回到了王家。” 接触过瓷器的人都会被利器割死……不对!李知安猛地看向裴璎。 她在城里没死,是因为有天地司的力量庇护。 离开春溪城后,对方并没有追杀她。 也就是说对方不是单纯性的想挑战一下天地司的高手。 那这个人想要什么春溪城的什么? 养鬼?!!! 李知安想起天地司的一个传闻,说道: “裴大人,我曾听说过天地司在九州的每座城池中,都会有一名天玄境的高手坐镇,春溪城的呢?” 裴璎点点头,解释道:“春溪城确实有这么一位天玄境的大人,不过一个月前突然被朝廷下令,秘密调遣入京。” “现在天地司仅剩下两位合海境修士,鱼游境三位。” 秘密入京?可对方好巧不巧,偏偏挑中了这个时机…… 李知安陷入沉思,此事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危险,那这波赏金有得赚…… 嘶—— 马车忽然顿停,外面响起几道骚乱的声音。 “下车!滚下车!” “车里的人滚出来,要想过此路,留下买命钱!” 马车外被十几道壮汉身影团团围住,为首的一名刀疤脸大汉正出声叫嚣着。 “这才出常月县几里地?这世道这么乱。”李知安心中暗思,想想是很久没遇到过土匪强盗给自己送钱了。 满脸杀气的裴璎,心里正因瓷器凶案郁闷着,提起剑鞘,欲要起身出去杀人解压。 李知安伸手拦住了她,正义凛然道:“你在车里好好待着,这种小事让我来,杀这些蛀虫,脏了你的手。” 裴璎低头凝视着衣襟上的爪子,笑吟吟道:“你先把脏手拿开。” 见到土匪,心急如焚的李知安,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正好挡在了裴璎胸脯前。 闪电般缩回手,那股柔软的触感也随之消失,李知安握着剑鞘拨开帘子,探出身来。 驾车的马夫早已见势不妙,逃之夭夭,十几名凶神恶煞的匪徒包围着四周。 提着大砍刀的刀疤脸似是匪首,眼见从车厢里出来一名道士,怒气冲冲。 他往地上吐了口水,破口骂道:“他娘的,老子守了这么久,就来了个臭道士!” 旁边一名马脸高个子,附声道:“大哥,肯定是虎头山那群狗崽子,挡了咱们黑风帮的财路,这官道上来往的马车,都被他们先抢了一遍。” “大哥,我看这小道士模样挺俊的,不如抢上山去,咱二当家不就好这口吗?” 一名面色阴郁的男子见到李知安的白净模样,眼前一亮,嘴里淫笑着。 此言一出,旁边几名亡命匪徒强忍恶心感。 立即挪动身形,远离了此人,明显知晓他和那位二当家也是有着龙阳癖好的。 这时,一名肌肉虬结的光头大汉,手拿一把大斧,狞笑道: “跟这小白脸废什么话,给老子滚下车,一看就是个穷道士,就这匹马和他手里的剑值钱。” 似是光头大汉的声音太炸,李知安坐在马夫座上,故作揉了一下耳朵。 他指着匪首刀疤脸的背后,好心提醒道:“看背后,飞剑。” 听到这句玩笑话,刀疤脸感觉自己被这个涉世未深的小道士戏弄了,就跟有个小屁孩指着你的背后,说有鬼。 他猖狂笑道:“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活腻了,敢逗老子,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这条路上的谁?”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一条道上的。” 李知安淡然一笑,拱手抱拳道:“其实在下也是一名劫匪,不过,我劫的是匪。” 没了耐心的刀疤脸,举起长刀就要砍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道士。 “大……大哥,飞飞飞……”马脸高个子突然颤抖着嘴,指着刀疤脸的身后。 “怎么,你老娘飞了?”刀疤脸怒骂道。 可是他发现自家兄弟,全是一副惊恐的眼神盯着自己背后。 看着车上那位始终神色自若的白衣道士,脊背涌上一股寒意。 他咽了咽口水,额头冷汗直流,僵硬的转过头。 飞剑!!! 真他娘的飞剑!!! 还会发光!!! 哐啷—— 刀疤脸手中大刀颤抖掉落,双膝扑通跪下,当了多年的劫匪,他知道自己这是惹到神仙了! “仙人饶命!仙人饶命!”那位肌肉虬结的大汉,重重的往地上磕头,不顾额头渗血。 “大仙饶命!我上有高堂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子,无奈被此人鬼迷心窍,做了匪盗勾当。” 那名脸色阴郁的男子弯腰跪在地上,指着刀疤脸。 周围十几名的匪徒扑通跪在地上,磕着响头苦苦哀求。 众人纷纷怒骂刀疤脸,出言揭穿他做过的一桩桩恶事,劫财劫色,杀人放火,强抢村中寡妇…… 第25章 老人与小女孩 “所有人听着,现在排队把身上的钱都放在地上,若是少了一钱一两,这飞剑就要戳上你们好几个窟窿。” 李知安坐在马车的驾驶位上,对着这群吓得屁滚尿流的匪徒发号施令。 十几名土匪就这样排起长队,一个一个掏出身上的碎银铜钱放在地上。 飞剑青露绕着他们愉快的飞旋,悬在他们的头顶上方。 李知安眉头微皱,看着那堆零零散散的铜币,十几枚碎银。 这还不够自己吃上几顿肉的,还没齐云山周围的山匪有钱,就这还亡命匪徒? “你们烧杀抢掠的,身上就这么点钱?” 闻言,一干盗匪壮汉再次跪倒在地,噤若寒蝉。 李知安朝刀疤脸勾了勾手指,“那个谁,你们山寨离这远不远?” 刀疤脸靠近马车前,谄媚道:“不远不远!仙人,小人可以带路, 离此地几里远,还有一个名为四虎帮的帮派,整天抢家劫舍,为虎作伥。” “小人自小四岁死了娘,七岁我爹掉进粪坑,活生生噎死了, 无奈放弃心中的秀才梦,只得落草为寇。” “仙人,大人不记小人过,饶在下一条狗命!” 刀疤脸神色一脸哀伤,低着头苦苦求饶。 看到这幅猛男落泪的画面,李知安神色揶揄。 寒光一闪。 “老子今天就要诛仙!” 忽然满目凶光的刀疤脸,提刀暴起劈向李知安。 噗—— 一抹青虹洞穿了他的头颅。 刀疤脸的身体瞬间僵直,眼神充满了不甘,跪倒在地上。 鲜艳灿红的血液,缓缓从他的头颅中渗透出来,生机断绝。 原本想随着自家老大,蜂拥而上的一众亡命匪徒见到这幕,干笑着放下手里兵器。 李知安眯起丹凤眼,笑道:“我数五个数,你们之间自相残杀,场上最后活着的那个人可以走。” 所有人迅速捡起兵器,指向这群曾一起愿同年死,互相称兄道弟的亡命徒。 十几名亡命匪徒相互举着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有名老匪徒质疑道。 噗—— 一抹青芒闪过,洞穿了那男子的额头,醒目的鲜血在空中溅起。 “一。” 这道儒雅和气的声音,落在这群匪徒耳朵里,却成了一道催命符。 “娘的,王望旺,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去死!” 肌肉虬结的男子率先抬手,一刀劈死了旁边的一名男子。 “张大壮,我知道你偷偷睡了我婆娘,你该死!” 光头男趁乱一刀捅死了肌肉男,嘴里骂骂咧咧。 …… 李知安闭上眼睛,无心理会这群乌合之众的同室操戈。 很快。 场上就仅剩下最后一名活着的匪徒,是一位皮肤黝黑,手脚发颤的精瘦小伙。 “你叫什么?” “大家……都叫我二柱,仙人饶命!”精瘦小伙匍匐在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你走。” “谢谢仙人,谢谢仙人!” 名叫二柱的小伙如蒙大赦,顾不得身上流着血,连忙向官道左侧的一片林子中跑去。 “你就这样放过一个,手上不知沾着多少条无辜人命的恶匪?” 裴璎撩起车帘,目视着李知安,继续道:“你的性子未免有些优柔寡断?像你这样的,在江湖上不知道死……” “裴大娘,别念叨了!” 李知安出声插了一嘴,望向空中的飞剑:“我只说了可以走,没说走了不能杀,是青露?” 一道青芒飞速掠进密林。 “啊!狗日的仙人!” 一声凄惨的叫声远远传来。 青露归鞘,李知安回头却发现,车厢里一头“猛虎”凶狠狠的盯着自己。 裴璎紧咬银牙,一字一句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裴大人,要不我们先商量一下,谁来当马夫的问题?”李知安摊开双手。 古人云,好男不跟女斗。 当然,这道理对他仅限于床下。 裴璎轻哼一声,沉吟片刻,说道:“刚才被耽搁了一下时间,现在以马车的速度,还能赶在天黑前回到春溪城吗?” 李知安看看昏黄的天色,又看看裴璎,认真道:“我有一个办法,就是得委屈你一下。” “什么办法?” 李知安抓住裴璎的柔夷,将她抱住,一把放在马背上。 他抽出长剑,一剑斩断套在马上的马辔,车靷。 青剑入鞘,后面车厢轰然倒塌在官道上。 李知安脚尖一点,衣袍扬起,他已纵身骑在马背上。 “走着!” 不顾怀中女子的微微挣扎,李知安洒然一笑,双腿轻轻一夹马腹。 白袍道士和绿衣女子同骑一匹棕马,在官道上激起一道久久未散的烟尘。 ———— 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 “你怎么用剑戳了我一路?”裴璎不自然的扭了扭臀部。 “别动!”李知安咬着牙,官道上的颠簸路途,他已经压制的够辛苦,这女人还时不时的乱蹭。 裴璎轻咬红润的下唇,似是想到什么,不敢再随意乱动。 周围的冷风肆意袭来,高大健壮的棕马也时不时的哆嗦一下,速度越发缓慢。 两人都是修士,寒风入不了体,只是这匹马不知能不能坚持到春溪城。 李知安降缓行马速度,掏出一张符箓贴在马身上。 嘶—— 这匹棕马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发出一声嘶吼,烈马提蹄,行速如风。 “你这是什么符?”裴璎好奇的问道,她也曾见过不少用符的道士。 只是那些道士,无一不将符箓视作珍宝,哪像李知安这样用在普通的马身上。 他的脸色上,一点心疼的感觉都没有,跟一名家财万贯的败家子一样,到处随意撒钱。 “这是玄行符,是以一本道门的【九字真言】——行字决中脱离而来,能使人步履如飞。”李知安淡淡解释道。 这张玄行符,作用确实和他说的差不多。 可以用来提高自身速度行路,也能出其不意当作一张远遁符。 骏马速度忽然变得缓慢。 前方不远处冒出一栋建筑物,似一间路边的凉茶铺。 茶铺外,竖着一杆写有“杨记茶铺”的白字黑幡。 茶铺里,坐着一位老人和一位小女孩。 老人背对着他们,小女孩看着他们。 裴璎纤细五指紧紧握住剑柄,身躯紧绷了起来。 李知安双眸中荡开紫气,按下了裴璎的剑鞘,缓声道:“别动杀气,别看他们的眼睛,收敛住修为和气机。” 裴璎微微蹙眉,背后男子的热气吐在耳边,丝丝酥痒,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安。 还是乖乖听从他的话,凝住气息,窍穴真气不再运转。 就这样,李知安两人骑着骏马,缓缓驶过突兀间出现的诡异茶铺。 第26章 儒家圣人 “为什么不让我出手?” 裴璎语气有些恼怒,不明白李知安为何要阻拦他。 先前一群小喽啰就算了,这次显然是两个境界普通的阴灵。 李知安缓声解释道:“这两个鬼是在等人,我用望气术观察过,身上并没有怨气。” “哼。”裴璎抱着剑,偏过头去。 李知安知道她有一肚子闷气,笑道:“我认为呢,行走天下,斩妖除魔,镇鬼伏邪是修心之道。” “但遇到心存善念的鬼怪妖魔,他们没做错事就不该死。” 裴璎眼神微微凝住,他说的还挺有道理。 她硬声问道:“可是强者为尊,适者生存,你又怎么解释?” “强者应当持剑指向更强者,而不是恃强凌弱,在我心中,弱者是指善念生灵,强者是拥有支配权力的人,强大实力的修士,像……” “你比我娘还能念叨!” “……” —————— 天上夜色渐渐变得灰暗,周围充沛着阴寒的气息。 “到了,那就是春溪城。”裴璎不安分的扭动着诱人的腰肢。 李知安压下心中欲念,抬起剑鞘指向城门前的两道红色烽火,问道:“那是什么?” 裴璎眼里满是敬意,说起这圣火的来历: “那是驱邪圣火,传闻是古时一尊儒家圣人,为了驱散妖魔邪祟,自愿以头骨祭练而成。” “驱邪圣火每到夜晚便自行燃烧,驱散邪魔,庇护城中百姓,黎明后悄然熄灭。” 李知安微微颔首,人族大道圣人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伟大。 个别除外。 透过明亮的火光,一座气势恢宏的古城出现在视野里。 李知安骑着疲惫不堪的棕马,缓步来到城门底下。 眼前这座巨城,两边古旧青砖堆砌而成的围墙,足足有三十丈高。 城门上有一块金色匾额,刻着铁画银钩的两字。 春溪。 普普通通的两字,却有一股撼人心神的磅礴气势。 “我没猜错的话,这春溪二字是一名儒士写的?” 裴璎跨马而下,动作潇洒,佩好剑鞘,缓缓道:“确实是一名儒士写的,是燕州一名大儒以法笔刻下。” “大儒?儒家修士如何划分?” 李知安并未听过儒家的修为境界划分,不过能称之为大儒的,想来修为多是不俗。 裴璎望着门前两道的通红烽火,轻声解释道:“儒家的境界有所不同, 二品以下统称儒生,一品为儒师,鱼游境和合海境称之大儒,天玄境则已是一方儒尊,金丹境之上……” 她身为一名天地司的天字成员,负责城内的斩妖除魔,江湖见识可谓渊博。 李知安牵着马,看向紧闭的城门,问道:“怎么进城?” “跟我来。”裴璎掏出那枚天地司的特制令牌,缓步走向城门。 她走近七八米高的城门,将令牌贴合到城门的狮头图纹上。 嗡—— 一双狮眼闪烁着圣洁的金辉,恢弘的城门缓缓往内推开。 城里的景象寂静无声,远处几处人家门前挂着几盏照明灯笼,模糊可见几座高楼院阁。 这偌大的一座城池连个守卫都没有? 李知安有些疑惑不解。 城门左右两侧设有了望台,却没有守军巡夜。 裴璎挂好腰间令牌,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说道: “春溪城的守军,多数在南边的那道护海长城上,城里的邪祸交由天地司处理。” 裴璎行云流水般蹬步上马,说道:“上来,天地司在城北尽头,夜深了,先去找间客栈投宿,歇息一晚。” “坐了一天,你这屁股不疼?”李知安牵着缰绳,眼神古怪,一脸笑意。 “你……”裴璎脸颊浮现羞怒,将长剑从剑鞘抽出三分剑身,大声道:“你上不上来?” ?!!! 她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李知安产生了一系列的心理活动。 跨过马身,腰腹感受到一股柔软的触感,心中默念一百遍清心诀,这才勉强压下枪头。 离城门不远,左侧街道便有一家灯火通明的客栈。 李知安两人骑着马,来到这家“有间客栈”的门前。 客栈内,那名有眼力见的掌柜,眼瞅门前有一男一女,骑马?那可是大顾客。 他连忙跑出客栈,低声问道:“客官,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宿呢?” 李知安翻身下马,淡淡道:“两样都要,你先替我将这匹马安置好。” 掌柜叫来一名店内伙计,将马牵到后院的马厩。 随后面绽笑容,热情的迎着两人进了客栈。 客栈里的陈设简单,一排排木桌长椅,柜台前,存放着一坛坛密封的酒。 李知安扫了一圈环境,随意问道:“不知掌柜贵姓?” “在下姓周。”周掌柜低声答道,又接着询问:“两位客官,饭菜是此时在这吃?还是稍后给您送上房里去?” 客栈里,酒香扑鼻,李知安颔首道:“先开两间客房,一会将饭菜送来,另外来壶你们这的好酒。” “得嘞,这一楼早晨街市声音嘈杂,二楼设有隔音极好的上等客房?不知两位客官要住几楼?” 李知安瞥了裴璎一眼,沉声道:“开两间二楼客房。” 闻言,周掌柜是个心细之人,擅长察言观色,悄悄给他使出一个“我懂”的眼色。 “这位客官,不好意思,今个客人多,二楼就剩下一间客房,两位不如挤挤?” 周掌柜朝着李知安挤了挤眉,表示自己对这种事很有经验。 李知安头皮发麻,这掌柜业务熟练啊,可自己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好好吃顿饭,睡个好觉。 见着犹豫不决的李知安,裴璎气的柳眉倒竖,强势道:“行了,一间就一间。” “那就一间房。”李知安心想省点钱也好,可没生出其他心思。 递给掌柜几枚碎银,眉开眼笑的周掌柜领着两人,来到二楼的一间客房。 裴璎先推门而入,这间客房充斥着古色古香的气味。 李知安站在门前,偏头对着那位心思活络的周掌柜,说道:“掌柜的,一会再上三斤酱香牛肉。” 周掌柜忽然凑近,低声道:“客官,要不要来点羊腰子?要是怕膻味,咱这还有别的壮阳……” 这掌柜越说越离谱,李知安揉了下眉心,赶忙摆手让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