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夫人总遭人惦记》 第一章 美人骨 修罗相 打人了!打人了! 【我靠,打的谁啊?】 【苏凛!】 人对于发生的坏事,总是情有独钟。 上下三层的教室,瞬间空空荡荡。 咚咚咚! 地面在震动,女孩指尖一颤,停笔。 教室空了一片。 一兜淡金色的光透过窗,渡在她身上,修长白皙的天鹅颈挡了些影,照着一身美人骨,白色衬衫校服扣到第一颗,她是清贵的病娇美人,殷殷一瞥惊鸿。 人在跑动,她脸上的影跟着晃,光忽明忽灭。 八月秋中玉律,想明月,依然一笑作春温。 温想,她有一个很温柔的名字。 温想偏头,黑白眼底倒映着鱼贯而出的人头,黑压压一片。 等动静小了,她垂眸,拿笔,慢吞吞的写字。 视线流转,忽然瞥到笔记本移开一角,记起来,这是经纪人拿来的合同,压了有半个多月。 温想用一根手指把笔记本推回去。 外面动静不小。 温想伸出的手指纤细葱长,她低头从抽屉里找出耳机,塞进耳朵。 高班前面,人头攒动,前线战况激烈,后面是谈笑风生,一派和谐。 看的人多,但还是腾了很大一块地出来,同学挤作一团,围在后头说风凉话。 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并没有上前阻止意图。 高中,麻木的神经就需要这样的刺激。 用社会点的话形容……冲喜! “你们围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回去上课!” 耳朵里响起沙哑浑厚的男低音,夹杂着冲天怒气,穿透力极强。 拥挤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长长的道,窃窃私语。 砰! 捏紧的拳头,毫不犹豫砸在苏凛脑门上,很用力,脑袋开了瓢! 顾夜西生的好看,一头少年气的乌黑短发,明眸皓齿,露在外面脸和脖子处的皮肤白皙,只是染着怏怏病态,至极的病娇俊气。 秋日的肃杀,公子敛上一身寒气,漆黑的眼底看不见光,死气沉沉。 修长匀称的手指握成拳头,他提起苏凛校服的衣襟,一拳挥下! 砰! 肉碰肉,撞到了骨头,声音沉闷! 苏凛又往外吐了一大口血,洁白的牙染了鲜红颜色,刺目! 南杭一中高三部段长——徐憬喜,圆脸肥硕,鼻梁上戴着一副黑边近视眼镜,相貌很老实。 此刻,徐老实圆润脸上的肥肉微微颤抖,被气的。 赶着去上课,他手里还捧着一巴掌高的卷子,此刻被风卷走几张,曳着地面,沙沙翻转,无人理会。 试卷这东西,多一份不多,少一份不少,谁想要? 苏凛从带血的牙缝里蹦出一句话: “顾夜西,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 顾夜西半跪地上,将苏凛的头掰到一边,因为用力,几根隐在手背上的淡色青筋微微迭起。 有病? 或许。 顾夜西手松开,缓缓站起来,皮肤比女生还白上几分,阳光下敛着微末病态,一双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噙着暗光,要勾人心魄似的! 围观群众的表情,多是幸灾乐祸。 抬眸,眼梢殷红了一片,戾气蔓延吞噬了泛红的瞳孔。 手,受了伤,他缓缓插进校服口袋里。 围观群众小声窃窃,眼里有敬畏: 【我去!顾夜西打架真够狠!】 【苏凛都成什么样了!】 【以后走路可得看着点,千万不能招惹这煞星。】 顾夜西殷红的眼底透露着淡漠的狠,他耷着脑袋,若无其事往外走,典型的、很刺头的混混。 徐憬喜在后面大吼一句,“你他娘的!把你家长给我叫来,立刻!马上!” 能让提倡文明用语的徐憬喜自毁形象,本事。 顾夜西头都没回,手里握着块玉佩,他握的很紧。 南杭一中,南杭市最好的高中,南杭市的门面。 从这里走出去的学子,无一不是人中龙凤,个个社会的中流砥柱、国家栋梁。 学校百年清誉,败在一个顾夜西手里,徐憬喜绝不能容忍! 苏凛断手断脚,被人抬着去医务室。 风流倜傥的南杭四子被揍成猪头,对注重形象的苏公子来说应该是蛮长一段心里阴影。 “凛少,你怎么惹到顾夜西的?” 残存的意识,苏凛啐了一声,“狗东西,我怎么知道?!” 他不就碰了一下他的宝贝玉佩……至于吗?! 得!祸从天降呗! 抬担架的人乖乖闭嘴,默契加快了脚步。 校长室。 徐憬喜和校长赵平大眼瞪小眼,干瞪半天也没瞪出个所以然来。 懂了。 赵平倒了杯茶,推过去,云淡风轻的说,“跟孩子较什么劲?消消气!” 火烧屁股了,还喝个屁茶! 徐憬喜满肚子火,他语气强硬,没有商量余地,“顾夜西,绝对不能留在南杭!” 他情绪激动,掰手指罗列罪状,“不学无术,胡作非为,当众打人,今天把人打进医务室。” 这种学生,哪个学校敢收? 徐憬喜觉得自己是倒了大霉,摊上顾夜西这么个刺头! 打人的事要是传出去,不正被对手学校拿捏么!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学校风气都被带坏了! 赵平和睦一笑,睁着眼睛说瞎话,“顾夜西下手知道轻重的。” 他问一嘴,“他打谁了?” 那小祖宗,打高一进来就不老实,细算到底给他兜了多少次底? 算不清了。 迟到早退不说,逃课睡觉是日常操作,早前野惯的性子还没收起来,敢把人教官从主席台上扔下去。 他废了老大劲保下来,这爷倒好,浑浑噩噩过了两年,从老师嘴里听到“顾夜西”三个字就没好词。 黑状嘛比谁都多,臭名远扬都说轻了! 徐憬喜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回答他的问题,“苏凛,苏家独子!” 原来是南杭四大世家之一的苏家。 赵平打开抽屉,翻了几下,抽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页脚微微泛黄。 他把纸放在桌角,说另一件事,“老徐啊,十月份国际围棋大赛在我们学校举办,你是教导主任,这事交给你了!” 赵平打了个哈欠,把手交叉放在肚子上。 甩手掌柜混的如鱼得水,“我相信你的能力,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第二章 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 徐憬喜把纸拿在手上,粗略扫下来,扫到页尾的时间。 是半年前。 他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操蛋的人生! 他生的什么劳碌命?拿一个人工资,操两个人的心。 徐憬喜把纸折好,摸了把岌岌可危的发际线,迟疑几秒,把话题绕回来,“顾夜西怎么办?” 反正到哪儿都是“祸害”,倒不如早点开除,图个清静! 砰! 赵平放下茶杯,不疾不缓,“我们学校没有开除学生的先例。” 他娓娓道来,“学生性格不一样,当老师的才有挑战性嘛。” “不要操之过急”,赵平开导他,“说不定,你会发现顾夜西是可造之才。” 狗屁的可造之才,混世大魔王还差不多! 徐憬喜嘴角又一抽,咬紧了牙关,心里吐槽:站着说话不腰疼! 让你管顾夜西一天,不秃头都是万幸! 话不投机半句多,徐憬喜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 碰上顾夜西的事,每次都无疾而终。 别人不知道,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校长和顾夜西有猫腻,很重很重的猫腻! “我还有课,先走了。” 门虚掩上,风一吹,开了,阳光落了一地。 音乐还没切换到下一首,温想听到的脚步声很轻,似泉水击石。 她看到窗前走过的人,他低着头,走的很慢,气质有点颓,但沐着阳光,身上是温暖的光,风一吹,鬓边的发微微飘动,画中的公子也不过如此。 温想两年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漂亮的男孩子,温想从小见到大,但这样的,没见过。 温想失神,视线不由自主追着他,记忆却被拉回到两年前,那日还在下雪的冬天。 她要推翻先前错误的判断——是见过的。 啪嗒! 黑板擦忽然掉下来,白色粉笔灰飞扬,卷起一地金黄。 温想外面的魂收回来,垂眸,眼角开始泛红。 要收回来的目光恰恰和他撞了个满怀,指尖一颤,她下意识朝对方笑了笑。 演员的职业病。 顾夜西没懂温想的用意,用一双极寒冰冷的眸回看,表情冷漠。 阴阳怪气的一声:【哎呀!顾夜西来了……大家快让让!】 喧哗打破宁静,一大帮人夹道看着站在中间的顾夜西,目光带着怜悯与同情。 【啧啧啧!居然敢打苏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你们猜他会怎么死呢?】 是被苏家玩死?还是玩死?还是玩死? 随之而来的是众人无情的嘲笑,目光是无数把利剑,往身上扎! 阳光依旧明媚,可周遭的空气却阴冷了许多,空间蓦地逼仄。 无数窃窃私语在耳边放大,顾夜西眼角的狠压不住了,脸褪去了血色,皮肤上赫然突起的淡色青筋迭起交错,可怖骇人。 吵,太吵了! “滚!” 话音落下,整个空间瞬间暴涨冷气阴戾的杀意,直戳人的脊梁骨,周围同学后背冰凉一片。 唰唰唰! 像被按了静音键,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目送着他走远。 面面相觑,彼此皆从眼中看到一抹心有余悸。 英语课,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一沓厚厚卷子报名字,“顾夜西……” 折痕的中间用红笔龙飞凤舞勾着“26”分,顾夜西简单扫了眼,把卷子塞进抽屉,趴下睡觉。 讲台上的老师拿他没办法,冷嘲热讽一会儿,开始讲试卷。 今天是周六,学生们被关在学校里两个星期,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去放飞自我。 最后节课下课铃响起,站起来往校门口冲。 哒哒哒!走廊尘土飞扬,地板都踏裂几块。 脚步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温想等人走得差不多,才收拾东西,背起书包,随手把灯关了,走出教室。 一辆车停在马路对面,温想拉开车门,坐进来,把书包放在一边,系好安全带。 “小姐,夫人说她想见你?” 温想语调慢,“不见!” 车里重归一片死寂。 头顶的天渐渐暗下来,大片黑压压的乌云聚集,像雷雨天来之前,光线被遮挡住了。 另一辆私家车上。 “您该抽空去他那儿检查。” “没空!” “这是他的吩咐,您可以同他交流。” “如果我不去呢?” “他说您在国外那些都是小打小闹,若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他随时可以折断!” 顾夜西不吱声,眼角压的很低,双手紧握。 沉默良久,嘴巴蠕动了一下,他表情是冰冻千里的寒冷,“知道了!” 一只脚上车,顾夜西回头,看眼后面的车,眼睛眯起来。 车里的人他看不清,可总感觉,有双眼睛在背后看他。 是错觉么? 摇了摇头,顾夜西懒得细究,直接关上车门! ——我找人定位到你在南杭? ——嗯。 ——他们非要改比赛地址,定在你们学校,十月份,到时候我来找你。 ——我很忙。 ——你忙你的,到时候只要当个颁奖嘉宾就好。 顾夜西沉默,手机丢到一边,闭目养神。 烦! 后面那辆车里,司机态度恭敬,“小姐,我们也走?” 温想垂眸,“嗯。” 第二天,天晴。 来者是苏凛的母亲,免贵姓黄,全名黄萍。苏家势大,当年她又是二婚嫁进去的,刚进门很不受婆家待见,好在肚子争气,第二年就生了苏凛,她平日里对这个儿子百般溺爱,宝贝的不得了! 黄萍来了个大早,现在坐在顾夜西位置上,面色不善。 路过五班门口的学生都忍不住瞥一眼,再各怀心事的走开。 【我就说顾夜西不会有好果子吃,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别说了别说了,顾夜西来了!】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聚焦到门口。 门口的光被挡住了,顾夜西低头走进教室,一副没睡醒的疲惫。 黄萍眯起眼,声调刻意拉长,“顾夜西?就是你打了我儿子?!” 十七岁,少年走向成年的过渡年纪,对大人潜意识里抱有畏惧。 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小下来,班级里几个能说的也闭嘴,安静如鸡! 顾夜西抬头,一双极漂亮的眼睛半睁半闭。 他看着坐在自己位置上的黄萍沉默。 好脏。 顾夜西不喜欢自己东西被人碰。 他皱眉,很不悦。 第三章 相鼠有皮人无仪 黄萍摆着架子,冷嘲热讽,“还以为打我儿子的是哪路牛鬼蛇神,原来是个呆子!” 这样的呆子敢打她宝贝儿子,简直荒谬。 顾呆子不作声,眼角压下来。 黄萍等了许久,最后一丝耐心终于宣布告罄。 唰! 她站起来,咄咄逼人,“给你两个选择。” 伸出一根手指,“给我儿子下跪道歉,再扇自己二十个大嘴巴子。” 伸出第二根,“滚出南杭!” 社会的表情、凶悍的手段,场子被她镇的死死! 看戏的同学默契站远,窃窃私语: ——那不就是要顾夜西人格、前途不能两全嘛?! 在他们看来:人格和前途,两样都丢不得! 心理委员是个文艺青年,他摇摇头,眼神同情,说话悲天悯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顾夜西没反应,仿佛置身事外。 “说完了?” 他的声音清冷,可叫人心惊胆战。 没出过校园的学生哪懂……这叫煞气! 黄萍被他的眼神吓了一下,拔高了音量,“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罚酒,是什么滋味?! 教室里静悄悄的,顾夜西脸抬起来,生的一副好皮囊,只是那双眸赤红,邪的厉害。 “呵!装神弄鬼”,黄萍嗤笑,一双精明的眼睛盯着顾夜西,“小子,在南杭得罪我们苏家,可没有好下场!” 没有好下场……没有好下场…… 口袋里放了把小刀,他手伸进去按住刀柄,又冰又硬。 顾夜西在压制体内某种可怕的东西。 她调查过顾夜西,低头往地上啐了口,“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 他眸中的血色越来越浓,最后像在血水里浸过再拿出来一样,骇人可怖。 这副样子,简直比昨天斗殴时还要可怕。 被他看的发怵。 黄萍硬着头皮推了他一把,没推动,又骂骂咧咧,“混账东西,不知道自己什么玩意儿,再看,我找人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顾夜西拍拍肩,声音冷,评价,“难怪你的儿子是垃圾!” 有其母必有其子! 声音落下,连平日号称“校园一霸”刘莽都对顾夜西肃然起敬。 哥们,敬你是条汉子! 他要把“校园一霸”头衔让给顾夜西,他担得起。 刀抽出来一段,他的原则是不对女人孩子动手,但不是绝对。 顾十爷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主。 “这位家长,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一中是学生学习的地方”,徐憬喜走进来,他看眼顾夜西,嫌弃的不得了,他挡在他前面,“有事我们坐下来说,威胁学生绝对不行!” 顾夜西看眼徐憬喜,刀放回去,眼角的红还没褪干净。 椅子脏了,他拎到外面,丢掉,走进来。 他没有同桌,所以身边有把空椅子,用脚随意一踢,趴下睡觉。 嚣张,无法无天的嚣张! 黄萍脸色不好看,“徐段,为这样的学生得罪苏家,你真的想好了?” 徐憬喜表面客客气气的,但最讨厌别人威胁自己,“学校这边已经对顾夜西做出了留校察看的处分决定,你插手不合适!” “哼”,黄萍咬牙切齿,“我儿子因为他,右手粉碎性骨折,就换来一个留校察看,谁做的决定,脑子坏掉了吗?” 赵平摇着扇子走进来,扇面写了个不像“狗”的“狗”字。 他说话如春风拂面,“我做的决定,有问题吗?” 看眼趴桌睡觉的顾夜西,赵平摇扇子的动作停了一秒,无语。 这小子,心是真大! 一中校长神出鬼没,极少有人见到他真容,黄萍不认识他,态度不屑一顾,“你?你算哪根葱!” 徐憬喜朝他点头,声音不大不小,“校长。” 校,校长? 黄萍错愕,气势瞬间弱下来,苏清就和她警告过:一中的校长身份牵扯庞大,是苏家得罪的起的大人物。 所以,她刚刚……都说了什么? 赵平摇着扇子,缓缓开口,“您孩子和顾夜西都是我学生,既然送到一中,那就得守我的规矩,处罚既然已经下下来,您要是不乐意可以带着孩子转校。我地方,可不是谁想撒野就撒野的地。” 黄萍半个屁不敢放。 学生算是看明白了:原来她是欺善怕恶的人。 “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黄萍不甘心,打感情牌,“我儿子被他打成这样,让我就这么算了,你有想过我作为家长的感受吗?我儿子躺在病床上,我作为一个母亲,那种心痛是你能体会的吗?” 赵平依旧不紧不慢摇着他那把扇子,若有所思,“冤有头,债有主,我只说不能在我的地方动手,出了校门,随便你怎么弄。” 那笑容,真奸诈! 顾夜西捞过秋季校服盖在头上,觉得赵平欠收拾。 就会来事儿! 黄萍的笑容逐渐变态,她应的很快,“好,这话可是你说的。” 她看眼顾夜西,势在必得。 生怕赵平反悔,黄萍甩手而去! 温想站在人群后端,把一切看在眼里。 她的视线落在被校服盖住,鼓起的小包上,看了一会儿。 拥挤的人流散去,温想拂了拂衣服,往教室走。 “诶,听说我们班要转来一个大帅哥,期不期待啊?” 温想刚放下书包,前桌就转过来,眼里满怀憧憬。 她坐下,把书包拉链拉开,“作业写了没?” 她拿出本历史书,“过几天就要月考了,好好复习。” 温想这个老古板!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阵骚动,全是女生尖叫。 班主任领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帅哥走进来,“大家安静,这位是王戈,他也将成为我们一班的一份子,和我们一起奋战高考,大家掌声欢迎。” 全班安静了一会儿,谁的水笔掉在地上,清脆的“嗒”一声,紧接着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王戈在黑板上洋洋洒洒写下自己的名字,笑容和煦,大方介绍自己,“大家好,我叫王戈,今后请各位多多关照。” 人好看,声音也好听,女生的尖叫声更热烈了。 温想没抬头,翻开的一页书看了好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想的入神。 第四章 他是危险分子,得远离 哒哒哒! 想的入神,温暖的阳光被遮住,书本上有短发的剪影,“我可以坐这儿吗?” 温想一直是一个人坐。 但班级座位不是私人的,她不好拒绝,微微颔首。 上午课间,教室就跟地震了一样,男生女生往这边挤。 温想没说什么,她带本历史书出去。 路过五班,门开着,她自然朝里面看眼,视线收回来。 预备铃响,她回走,书翻过去好几页,温想看的很投入。 温想低着头,嘴里念念叨叨的没看路,她想这个点应该是没人的! 啪! 历史书撞掉在地上,温想捂着额头蹲下去捡,“抱歉。” 她仰头看到顾夜西的脸,阳光不算和煦,渡在他半边脸上,半神半魔的诡异,就是长的好看,颓废到极致的好看。 温想站起来,眼神很和善,“抱歉。” 声音很软,顾夜西耷着眸,眼角有些红。 她低头拍拍历史书,是个爱书的人。 顾夜西把手插进兜里,他往后退了几步,绕开温想往前走,从后门进去。 温想迟到了,不过是自习课,班主任坐班。 班主任是温想的妈妈粉,起码超过十年粉龄。 她看到温想手里拿的历史书,眼神和蔼下来,“快进来,坐下学习。” 越看越喜欢,真是个好孩子,课间都利用起来了。 大部分老师喜欢两种学生:一种是学习成绩好的,一种是长的好看的。 温想就是学习成绩好,长的又好看的那种。 阳光透过窗外树影落在地上,风吹一吹,斑驳摇晃,她走过来,一身的气质和风骨,落入南朝四百八十寺的古韵。 温想弯腰,她往在地上摊了白纸,把桌上的书搬到地上。 王戈停笔看了眼,他没说话。 下课铃响,位子再次被包围。 王戈起身,没名没姓打招呼,“你好!” 温想一只脚踏出教室。 王戈唤她,“温想。” 停住脚,她转头,眸里染着满城江南,一室春华。 温想不作声,但眼睛在问——你认识我? 王戈愣了愣,他看懂了,又是迷倒一片的微笑,“你是名人啊。” 温想点头以回应,看了眼时钟,走出教室。 她是难深交的女孩子,不过很温柔。 “王同学,你是哪所学校转来的?” 前桌转过来,小指头扒着椅背,眼中满是好奇,“我叫裴云,和我说说呗。” 王戈如沐春风的开口,“国外,学校你可能不认识。” 裴云点点头,她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温想平时很好相处的。” 她不忍心告诉他,可能是他太吵了。 转笔转的行云流水,王戈一派君子,他不介意,“不会。” 上课铃响,温想准时回来。 这节是物理课,物理老师一张国字脸,年纪不大,发量稀缺。 早上一共五节课,最后一节十一点四十才打铃。 去食堂只有一条路,路上人挤人,一眼望不到头。 王戈在收拾书包,他随口一问,“你去食堂吃饭吗?” 潜台词是:要不要一起? 换别的女生可能早就答应了。 “不用”,温想客气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明明嘴角也是弯着笑,就莫名疏离。 还有题目没懂,“你先去。” 王戈想了想,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教室,他把书包放下,“我看看。” 二话不说把试卷抽过来,白纸飘过的前面,他没看到温想皱起的眉,宛若远山如黛蒙上一层阴云,是克制的。 顾夜西从窗外走过,晃过去一个影。 他低着头,眉间短发耷下来添上几分木讷,是好欺负的错觉。 “喂,走路不长眼睛的!” 前面堵着三个人,他们站成一堵墙,顾夜西不认识。 其实他们是苏凛身边的小弟,社会人,是偷偷摸摸翻墙进来的。 为首的那个姓钱,他耳朵上打了十几个耳洞,身上喷了香水,很刺鼻。 “给爷几个道歉”,夹克男一只手搭在旁边栏杆上,浑身软的跟没骨头一样。 左间那个脸上有疤,狠角色,说白了,是拿来吓唬人的排面。 刀疤男扭了扭脖子,仰了仰下巴,“小子惹爷算你倒霉,识相的把衣服脱了,跪在地上喊几声爷爷,爷听高兴了就放过你。” 咔啦咔啦! 台球大的拳头握起来,呈棕色,只不过上面长满了毛,像桃子,一个烂掉的桃子。 阳光正好刺眼,往人眼睛里照,到底他都是没有光的。 顾夜西没抬头,只不过把手插进口袋,那里藏了把刀。 他和这些人无冤无仇,没兴趣打架。 “让开。” 呦吼!小子有骨气! 为首的吹了声口哨,他上前推了顾夜西一把,很用力,被推的人纹丝不动。 顾夜西抬起头,病态的神颜,猩红的眼,眼底的血丝如蜘蛛网龟裂开,这样的矛盾令人心悸。 他的眼神是对生命的漠视,看不到一丝敬畏。 杀过人的感觉。 为首的腿软、趔趄了一步靠在刀疤男身上喘气,嘴瓢了,“我去,吓死老子了!” 夹克男和刀疤男蔑视一笑,没用的东西,丢人现眼! 徐憬喜从办公室出来,眼尖看见了,他拔高声音喊,“你们几个,是干什么的!” 三个社会人挺怂,“一溜烟”跑没影。 没人挡道,顾夜西继续往前走。 “温想,温想”,王戈在温想跟前挥了挥手,声音很温柔,“你在看什么?” 温想回神,她把鬓边落下的发夹过耳后,葱长手指像润过牛奶的白玉,很衬她身上的江南气质。 王戈皱了皱眉,往窗外看去。 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王戈承认比自己好看。 他听别人说了,这是学校里的危险分子,要远离。 可是……有点眼熟呢。 “题目我解好了,写了过程,有空你看看。” “谢谢。” 她总给人的感觉很敷衍,却是挑不出毛病的敷衍。 “不客气。” 王戈起身,把书包甩在肩上,他站在教室门口,转头看向她,“今天是我的问题,明天我会让他们安静一点的。” 温想没说话,也不知道听见没。 她就一直盯着窗外,对着空气发呆。 第五章 温想捡到玉佩,顾夜西不是好人 教室里桌椅乱七八糟的摆,高低不齐的桌面,趴着看不到讲台,就胜在安静。 温想起身,打开后门,低头看到走廊上掉落玉佩,她弯腰捡起来。 玉的质地温润,摸上去有年头了,上面雕着山水瑞兽,雕工很好,下面绑着一条红丝带,丝带被风轻轻吹动。 是他的,顾夜西的。 温想走去五班,把它放在顾夜西桌子上,走了两步,她又折回去,拿起来,小心用手绢包着。 还是亲手交给他。 万一丢了。 温想去校门口拿饭,她不在食堂吃,不是嫌弃,是自觉。 一小口米饭,其他全是素菜,她吃完了再回去。 路上人少,同学吃完午饭午休去了。 分针转了两圈。 “想想,想想,徐哥要来南杭开演唱会了,你能不能帮我要张票票啊?” 徐哥,大名徐梦溪,二十二岁,传说中的当红炸子鸡,和温想演过……父女。 温想把裴云的脑袋扶回去,“专心学习,下午随堂考。” “啥,你咋子知道?” 她路过办公室看到的,厚厚的一沓物理试卷,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裴云熄了火,扭了扭屁股和王戈商量去了。 “你物理怎么样……大题会做吗……相互扶持不?” 温想默默把耳机带上,她摸了摸口袋,她拿起笔刷题。 现在人多,她要就这么过去找他,指不定被人说闲话。 温想怕影响不好。 算了,放学再给,也不急。 最后一节是物理课,随堂考结束总算可以小解放一下。 裴云咬着水笔转过来,“想想,想想,我太感激你了,要不是你我早就凉了!” 这个王后桌,一点不仗义,就长了张会招摇撞骗的脸。 男人啊,果然靠不住。 温想抬起头看她,表情在劝学。 装视而不见的王招摇轻咳,“考试作弊不好,温想,你不是这样的人!” 会不会说话? 裴云脸黑下来,额头上就差写两个“呵呵”! 想想不是,她就是了呗?! 温想把笔盖合上,那双手在夕阳下愈加剔透玲珑,“门票我会帮你问。” 无视是最好的回应! 爽!真他娘的解气! 裴云笑了,看了看王戈,幸灾乐祸。 还有女生过来搭讪,裴云是不感兴趣了,温想嘛……从始至终都不感兴趣! 明天月考。 温想在收拾书包,她收拾的很细致,性子就是如此。 王戈转过头问,“我写给你的卷子,你看了吗?” 他问的漫不经心,其实藏着几分留心,留心藏得挺刻意,是浮于表面的刻意。 温想听懂了,不会故意让人不舒服,“看了,谢谢。” 她又说了声谢,存着分寸的客气,不愧“年少成名”这四个字。 傍晚的夕阳烧红了整片天空,温想一身的白,连书包都是白的,高高挽起的头发露出雪白的一段天鹅颈,她把火红的天空抛在后面。 一班里,几颗探出头的脑袋,“哥们,这身段真不愧是混娱乐圈的……” 裴云听着不舒服,瞪着这些起哄的男生,“你们中午盐吃多了这么闲,要不要我去超市批发一箱矿泉水灌溉给你们啊?!” 切!神气什么呀? 温想再看见顾夜西,是他的背影,他不背那些装满书的书包,很好认。 离得远,温想不想跑,只在后面跟着,每一步都比他迈的大一点,速度快一点。 门卫大叔在办公室椅子上嗑瓜子,瞧着二郎腿,“小顾,你走啦!” 顾夜西没理人,埋头一直往前走。 走到一个街巷拐角,迎面撞上来一小孩,小孩到他腰、挺瘦的,他低头看得见肋骨,没多少肉。 “呜呜呜……你欺负我,大坏蛋,呜呜呜……” 顾夜西掸了掸衣服,神情没有半分撼动,绕开他拐弯。 小孩从后面抱住他,“不许走,不许走,不赔钱不许走!” “放手”,顾夜西脸色已经变了,一双眼睛变得波云诡谲。 一把挣开,顾夜西开始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丢到垃圾桶里,他冷眼看着鼻子吹鼻涕泡的小男孩。 他没动过小孩,没动过女人,他是守着原则,否则口袋里那把刀早就见血了。 男孩怯生生看着他,小声小声的啜泣,“对,对不起,我妈妈病了,很严重很严重,我没有,没有钱,你能,不能,能不能,帮,帮帮我……” 他说话的肩膀一抖一抖,伸出一根黑乎乎的手指,眼睛和顾夜西不偏不倚的对视,藏着小心翼翼。 他害怕这个哥哥,但是妈妈需要钱,这个哥哥能救他的妈妈。 “哥哥,你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僵持了一会儿,顾夜西很没感情的说出这句话。 他往后退了一步,没有直接走掉。 男孩的鼻涕泡越吹越大,他忍着不哭,偏偏金豆豆已经往下掉了。 不是好人的顾夜西皱了皱眉,他掏兜,把两个裤兜都翻过来,手里有把用白布缠着的刀,十块纸钞,三枚硬币,还有两枚是五角。 顾夜西走到垃圾桶边上,把刚丢掉的校服捡出来,口袋里有三张大红钞票。 小男孩连声道谢,拿钱跑掉了。 夕阳被高高的白墙挡去了,单调又统一。 顾夜西猛地抬头,校服落在脚边、软在地上,他低头,再次把裤兜翻出来,但这次的动作兵荒马乱。 玉佩! 顾夜西急得头上冒火,双目赤红。 原路折回去找,踩在柏油路上,他走不了直线,踩在云端上像喝醉酒的人。 夕阳余晖洒下来,渡红了他半边脸,像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在马路上乱晃。 “哥!就是他,得来全不费功夫!” 几个人挡在马路中间。 顾夜西脸上的夕阳被遮住了,斑驳陆离,“滚!” 他心情不好,很不好,想杀人的不好。 五个虎背熊腰,手里拿着手臂粗的铁棍,一棍子能把人打残的那种。 中间那个染红毛,笑嘻嘻的说,“有人花钱买你的腿,一条腿,一百万。” 还以为是多不好对付的爷,结果瘦的跟竹竿一样,一棍子下去就没了。 可惜了一副好皮囊,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 第六章 玉佩归还第一次生出罪恶感 校门口前面,人不多,车辆来往窸窣,只有一个吹着空调、磕着瓜子的保安打瞌睡。 铺上了满地橘黄,令人困倦的风卷起霭沉暮色,几片树叶跟着起起落落。 左边的飞机头张了张嘴,抡起裂帛的风声,很不耐烦,“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干他! 棍子擦着他脸落下,顾夜西闪身躲过去,摸出刀,反身砍过去,划破了空气,他眼角开始泛红。 这小子有刀! 五个大汉举起棍子,左一棍子右一棍子往下砸。 他们把顾夜西围住,对准脑袋、肚子、腿,脸色扭曲的往下敲。 砰!咚咚! 金属碰撞的声音,刀把手臂粗的铁棍划开一个口子,顾夜西往后退开一步,把刀子捅进夹克男的肚子,放在肉里搅了搅,他拔刀。 唰! 血瞬间喷涌而出。 顾夜西身上染了血,别人的,他自己的。 “给老子弄死他!” 咚! 一棍子砸在顾夜西后脑勺,头顶一股湿热往下流,他伸手碰了碰,温的、红的,是血,他的。 顾夜西嘴唇褪去了血色,他膝盖抬起来,往后一提,刀子扎进红毛大腿根,刺穿了骨头,还听见绞肉骨碎的声音。 耳边已经有两个人的惨叫,还差三个。 血液兴奋起来,半边脸沐在鲜红弯曲的血流里,融进了夕阳光,他从人间坠入地狱。 刀在他手上挥舞,暗红的血沿着刀锋往下流。 妈的,这个疯子! 落叶飞扬,挡不住肃杀的卷席,天,一下子暗下来。 温想看到的顾夜西,他把刀子捅进第三个人的肩膀,竖着进去,横着挑着割出来,血流如注还有那个人杀猪的叫声。 飞机头提着棍子往后面去了,五官狰狞,他今天势要送他见阎王! 啪! 温想瞳孔一缩,把书包丢过去,大喊,“小心!” 飞机头捡起掉在地上的棍子,啐了一声,“哪来的碍事娘们!” 顾夜西回头,看了眼,他看到温想跑过来,她身后是干净的天堂,和他不一样,光明纯粹。 砰! 他脑袋又挨了一下,前后一晃,直接开了瓢。 顾夜西在地上滚了一圈,和偷袭自己的绿毛怪扭打起来,一拳一拳往人脸上招呼。 飞机头走到温想面前,“桀桀”一笑,目光肆意打量着她。 “臭娘们,敢多管闲事,你死定了”,飞机头肥硕的手朝温想伸过去,眼底闪着红光。啊啊啊…… 顾夜西满脸是血,他手里握着三根手指,看得见森白骨头。 飞机头腿软了下来,温想第一次看到这么冲击、血腥的场面,她想吐,身体从头到尾都是抖的。 顾夜西眼睛好看,就是少了点光,了无生气。 书包在顾夜西脚边,书本散了一地。 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你不怕?” 温想的手在抖,她把手绢拿出来,声音也是抖的,“玉佩!” 顾夜西眼睛亮了一下,他伸手,迫切把玉佩抓过来,放进口袋里,连同她的手绢。 “老子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们陪葬!” 飞机头从地上爬起来,用只剩两个手指头抓起抄起铁棍,照着温想后背打下去。 砰! 顾夜西一脚踢过去,眼角染上猩红。 转过头,温想头上流血了,他看到她眼里的自己,睫毛在抖,看到她从他眼前软下去,看到她的白色校服染成红色。 他把干净的天堂弄脏了。 脏就脏了,可顾夜西头一次生出罪恶感。 “温想”,王戈丢了书包跑过来,他推开满脸是血的顾夜西,“温想,温想……” 她叫温想,顾夜西知道了她名字。 王戈大喊,“你还站着干什么,叫救护车啊,快点!” 温想的手机掉在旁边,情急下王戈拿温想指纹开了锁,“喂,阿姨是我,我是王戈,温想出事了……” 滴嘟~滴嘟~ 市中心第一人民医院,温想脱离了危险,但还有点轻微脑震荡,现在还在昏迷。 甘媛是个贵妇人,抹去岁月的痕迹后可以看出眼睛很漂亮,温想眉眼都随了她。 她是温想的母亲,温想父亲的前妻,是娱乐圈金牌经纪人。 医生走后,甘媛上前看了看,也只是看了看。 甘媛很平静的问,“温想怎么受伤的?” 还好伤的不是脸…… “对不起阿姨,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王戈在把功劳苦劳拦在自己身上,貌似很有担当。 甘媛沉默,正好这时候温想睁开眼睛,她第一眼看到甘媛。 温想恍惚,下一秒,她心平气和,“夫人!” 一句“夫人”,声音很小声,很虚弱,足够讽刺。 王戈抢在甘媛前面开口,担了罪责,“想想,是我拿你指纹开了锁,也是我把阿姨叫到医院来的,你通讯录的第一个就是阿姨……” 说是罪责,语气倒像邀功。 “想想,他说的可是真的?”甘媛问的很快,很急切。 温想脸色更白了几分。 她看了看甘媛,看了看王戈,嘴边抿起来,是她动气的信号。 手机在床旁边,她拿起来丢进冒热气、瓶口半开的热水壶里,“我有点累!” 她不想见她。 两个人不动,温想加重了语气,“夫人,您可以出去吗!” 她要休息了! 温想偏头,王戈说,“麻烦您也出去!” 语调没有起伏,语气漠然疏离,窗外的金银木落了几片叶,飘飘然坠地。 甘媛恼火,“温想,你现在非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请你们出去,我要休息了!” 来来回回就这几句,甘媛咬了咬后槽牙,“我明天再来看你,我们走。” 病房外,顾夜西脸上的血结了痂,像从血潭里滚了一圈出来,他只看到被窝一抖一抖。 她很难过。 可为什么要等没人了难过? “博士在上面等你。” 顾夜西从抖动的被窝上收回视线,眼梢垂下,额头上的伤让他显得狰狞。 实验室光线很稳定,顾夜西走进去,光暗线条在冷白皮肤上错落,他如浴血归来的修罗,满身血气。 滴答——滴答! 半圆形桌子上摆满试管,博士只有一道背影,他拿起一瓶蓝色试剂,语调很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