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普通通大师姐》 一、五雷峰上一洞天 这是一处云雾缭绕的山峰。 其上五彩霞光不散,是个福地。 这山峰中有一洞天。 有一样貌清秀的女子正五心朝天,盘坐在一流光溢彩的玉石床上。 没多久,那看似二八年华的女子秀眉微蹙,睁开了眼。 又失败了。 这是她三千年来第一百次凝结金丹失败。 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呢!她自嘲地想。 想起上一次约了几个朋友出去历练,那些还活着的大乘期的同个时代的人,似乎一点都没发现她的异常。 不仅如此,他们还常常用钦佩的眼神看着她,甚至出言询问,要如何压制身上的气息,免得被天道察觉,降下劫雷直接飞升。 千辛万苦修炼到了这个世界的顶端,飞升之后得从头拼搏,他们还想多逍遥几百年放松一下的呢! 可她有什么经验能够分享的? 她是个货真价实三千岁的筑基期弟子啊! 那些大乘期的,一个都不信,只以为她这是不愿说。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她看看自己掌中笔直又深长的命运线,十分苦恼,她的命明明很好的啊! 难道是三千年前投胎时,没有经历胎中之迷,保留了前世记忆的缘故? 所以这就是天道为了保持平衡带来的惩罚吗? …… 山峰外,五彩霞光似乎是被人惊动,凝成一团无色的能量,飞入她的眉心。 洞口外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弟子安思梅,求见大师姐!” 林玄真还没来得及回应,少女就紧跟着说道:“大师姐,不好啦,掌门师祖要飞升了!” 这声音听着好似就在门口,实则距离她的洞府还有好几十里。 不过对于修仙者而言,这几十里,也就是那么一眨眼的事。 掌门要飞升了? 林玄真皱眉,心里有些烦躁。 每隔五六百年,就要重新挑选个掌门,这果然太耽误她修炼了! 都怪这些没用的掌门,所以她才没办法结成金丹。 为什么挑选掌门这种事,也要让她来做决定? 她只是个筑基期的弟子啊! 她承受了太多这个境界不该承受的事。 洞口外,少女从剑上跳下,洞府设下的禁制已经被林玄真撤下,她却不敢随便闯入干扰了大师姐。 “进来!”林玄真说道。 安思梅战战兢兢地进入那洞府,眼睛不敢乱看,神识更是规规矩矩的,仿佛回到了在世俗界时,谨小慎微的后宅女子生活。 早已修炼多年的她,都快感觉自己呼吸不畅了。 这,难道就是大乘期修士的恐怖威压? 安思梅今年刚刚进入内门,但在新入内门的弟子中实力垫底,因此,她被派来找大师姐通传消息。 传说中,大师姐虽然看上去普普通通,但她手段狠辣,残杀了几位有名有姓的炼器炼丹的大宗师后,又掠夺了许多修炼资源。 他们天雷门虽然因此受益,也因为大师姐凶名在外无人敢惹,但师弟师妹们却对她又爱又怕。 爱的是,大师姐带回来的丹药武器法宝都太好用了,量大管饱、人人有份; 怕的是,万一自己身上有什么大宝贝,被大师姐盯上了可怎么办? 什么?你说大师姐只是筑基期,怕她干什么? 放屁!大师姐那是故意压制自己的修为,不然她怎么能够出了那五雷峰? 谁不知道五雷峰的禁制只有大乘期可以来去自如? 而且掌门身为大乘期,也对大师姐恭恭敬敬,你跟我说她是筑基期? 呵,凡人! 听说,几百年前,对头仙门有个不识好歹的炼虚期长老,看上了大师姐的法宝。 他自忖偷鸡摸狗手法乃本修真界第一名,便想对她出手。 刚有所动作,就被大师姐的一道雷劈中,进而引来了劫雷,那长老竟然当场就要突破。 幸好他本来就在准备突破事宜,火急火燎地回仙门去闭关了。 只是后来,再也没人见过那长老了。 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安思梅这么想着,悄悄抬头,瞄了传说中动辄引来劫雷的大师姐一眼。 唉? 好普通的一个女子。 传说中凶残的大师姐,实际上五官端正,皮肤白皙,长发如墨,身姿曼妙。 可惜了。 这长相放在世俗界能够称得上是美人,放在美女如云满天飞,帅哥遍地多如狗的修真界,只能称得上普通。 “陆仁正在渡劫?” 林玄真不介意这个小师妹对自己的打量。 她早就习惯了。 每个通传的弟子,都是这样一脸好奇仰慕地看过来,再慌里慌张地收回目光,掩饰自己的失望。 她更在意的,是陆仁渡劫的事。 照理说,那陆仁做掌门不过三百年。 前不久他刚刚突破到大乘初期,远不是能够飞升的时候,怎么就渡劫了? 年轻的安师妹在心里感叹道,大师姐竟直呼同境界的掌门师祖名讳,可见她果然是宗门上下第一强者! 她在心里拍拍大师姐的马屁,忙又收敛心神,低头答道:“是的。弟子过来之时,已经进行到一半了。” 为什么不是刚开始渡劫就来报告? 因为他们这几个新入内门的弟子刚刚为了决定通传的人选,打了几架,用了一点时间。 不过这种事,无关紧要,就不用禀报大师姐了。 林玄真想不明白,就算她提供了许多天材地宝给掌门固本培元、洗精伐髓、改善体质、提升天赋,他也不可能那样快地到达大乘后期。 没道理啊! 按照她自己归纳出的《一般弟子从入门修至飞升多元函数》,理论上,这一任掌门至少还要两百年才能飞升。 她之前挑选的几任掌门,就已经验证过那个函数的准确性,这一次突然出了特例? 不对,那些修至飞升的长老,也充分验证了她的函数没问题的。 难道是自己那个诡异的祥瑞体质作祟? 说起这个“祥瑞体质”,她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三千年前,她出生没多久,刚有了意识,随后就被宗门的开山祖师捡回家,收为亲传弟子,还当成亲女儿一样,亲自照顾。 她一个啥都不懂,来路不明的小婴儿,一飞冲天成了祖师的掌中宝,占去了一个珍贵的亲传弟子名额,自然引来许多嫉妒的人。 奇妙的是,每当那些人想对她做点什么坏事,那人立刻会进入下一阶段的突破。 刚开始,祖师还能笑呵呵地称她是个祥瑞。 直到宗门弟子接二连三因为被迫突破而失败,境界不升反降,宗门实力也跟着大缩水,祖师才开始慌了。 这一慌,就想为了宗门,亲自把她给处理了。 祖师当时已经卡在大乘后期几百年,境界稳固一点突破迹象都没有,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有问题。 原先那些被迫突破的,都是些年轻气盛的弟子,他这样平和通达的高手,问题不大。 结果,祖师飞升了。 二、不可挑衅大师姐 祖师被异常恐怖的劫雷劈得衣衫褴褛,口吐鲜血,就剩下一口气。 好在最后,他还是迎来霞光顺利飞升了。 但那接引霞光速度过快,让他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话:“玄真,搬入五雷峰。” 就这样,天雷门开山祖师,也就是林玄真的亲师父,成了修真界有史以来,第一位被众人见证了的,成功飞升的修士。 林玄真心里有些怨念。 把她一个小婴儿扔在五雷峰,扔下一堆丹药功法就跑,这种事,也就她那群师兄们做得出来。 不过她的师兄们也已经紧跟着祖师,“被迫”飞升了。 五雷峰正是她目前居住的山峰,这里灵气充裕到几乎化成灵液,最适宜幼童修炼。 祖师虽然想要处理她,实际上却只是把她与其他弟子隔离开而已。 但山峰被强大的禁制笼罩着,没有修炼到大乘期就无法突破那禁制,能进不能出。 换句话说,林玄真从一岁起就自己琢磨修炼,到如今,刚好三千年。 可惜他们不知道,五雷峰的禁制根本不拦她,她都以筑基期的修为进进出出好多回了。 她这三千年来,只在掌门飞升后,需要指定新掌门之时出关。 因为出现的次数太少,加上历代掌门和长老们,提起她总是讳莫如深。 大师姐自带被动天赋技能,能让心怀恶意的人,原地突破、立地飞升、五雷轰顶。 这种事,说出去也没人信? 再说,尝试对一个大乘期修士心怀恶意,一个意动就会被对方挫骨扬灰,那样也太没人性了。 于是这事就成了一桩不可言说的秘密。 只留下大师姐的名号,在一代又一代的弟子中流传,越传越邪乎。 林玄真见安思梅跟只鹌鹑一样,乖巧地缩在一边,没有主动解释的意思,只好开口问道:“宗门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掌门无缘无故地渡劫,大概率是跟自己有关,但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产生恶意? 安思梅解释道:“听师叔们说,最近掌门找了个道侣,想要办双修大典,结果宗门库房里没什么珍稀的修炼材料了。掌门说自己有办法,然后就出现了天地异象,劫云凝集。” 看来掌门的办法,是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了。 毕竟每个人都知道,她曾经为宗门带回过无数宗师的丹药法宝,说不定她私藏了一批呢! 林玄真了悟,呸,活该! 不过这样一来,她就不得不出山,挑选新的掌门了。 …… 天雷门掌门名叫陆仁,此时他还是一脸懵逼,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个时辰之前,他看了眼宗门的库房,这才发现,因为最近几百年来,宗门壮大极快,库房里剩下的丹药、法宝不多了。 他身为天雷门掌门,竟然拿不出一份体面的聘礼,这让他十分难受。 再委屈,也不能委屈了心上人。 于是他就想到了单独住在五雷峰上的大师姐。 当年,大师姐拿出装满整个库房的丹药法宝,帮助他坐稳掌门之位,他心存感激。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修为稳步提升,越来越高。 他渐渐开始觉得,大师姐身为开山祖师最后的亲传弟子,她做的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直到前不久,他突破了大乘期。 能够自由出入五雷峰后,他便第一时间前去拜访大师姐。 然而,在洞府门口自报名号的时候,却被大师姐的神识传音拒绝了。 “陆师弟,我正在凝结金丹,无关宗门生死存亡的事,过几日再议。” 他听到了什么?! 大师姐在结丹! 大师姐是筑基期! 他以为那是大师姐压制境界故意显露的,结果竟然是真的!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天雷峰,缓了好几天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回过神来,他简直惊喜! 大师姐这三千年来不知道存下多少好货,也不知道是不是每次都把抢来的天材地宝都交给了宗门。 若是他自己,肯定会截留一部分。 原本,他还没下定决心,但这空荡荡的库房,让他打定主意要从大师姐身上榨取些剩余价值。 他开始考虑,如何杀人夺宝。 念头刚起,他忽然感觉到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心悸。 这是要渡劫的预兆! 陆仁脸色都白了,他才刚突破到大乘期没多久,原先准备的丹药法宝大部分都损毁在了之前突破的劫雷中。 什么准备都没有,现在渡劫,那跟催命有什么两样? 他忙冲出天雷峰,一挥袖子,把天雷峰上的弟子全部转移出雷劫范围,以免那雷劫规模扩大后,连一线生机都不给他留下。 刚转移完那些弟子,他就被一道水桶粗细的劫雷劈在了脑门上。 恍惚间,他回想起了自己在外门挣扎求生时的师父。 在被大师姐选中,进入内门,修炼学习,当上掌门过程中,他也曾忧心忡忡地来找他,殷切嘱咐:“万不可挑衅大师姐!” …… 这个世界的境界划分比较简单,分别是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大乘。 每个大境界分初期、中期、后期三个小境界。 其中,在后期即将进入下一个大境界的过渡阶段,又称为圆满。 而天雷门的弟子辈分是按照大境界的修为排的。 按照修为境界来说,林玄真不该被称作大师姐。 但整个宗门上下包括掌门,都称呼她为大师姐。 因为每个弟子的师父都叮嘱过,大师姐就是大师姐! 万不可挑衅大师姐! 挑衅过大师姐的人,都轮回好几世了! 于是弟子们认为,这大师姐实力深不可测,只是怕弟子们把她叫老了才固定了称呼。 三千岁的大乘期修士,有点怪癖很正常的哇! 林玄真要是知道他们的想法,肯定要被气笑了。 她一直以为,那是大家看在她家师父——天雷门第一个飞升修士的面子上,称呼她为大师姐。 她真的就是个筑基期的小渣渣啊! 放在她前世,就好比是小学文化,硬生生被大家认定是博士学历。 林玄真问清了状况,知道掌门的雷劫已进行到了一半,忙站起身,准备前去围观。 书上说,筑基期是不能御剑飞行的。 林玄真有点不好意思,她站在自己洞府门口,看向安思梅:“师妹,你带带我。” 安师妹,是金丹期修为呢! 瞧她那枚金丹,上面有好几道亮金色的纹路,闪着柔和的光芒。 林玄真羡慕不已,已经忍不住想体验一把被带着御剑飞行的感觉了。 等她金丹大成,一定要御剑飞个过瘾! 三、资质平平筑基期 安思梅不知道她的想法,受宠若惊道:“哦,好。大师姐,您稍等。” 她掏出一枚桃核大小的飞舟,那飞舟由珍稀秘银打造。 念了一句口诀,那飞舟便成了十米左右长度。 林玄真微微有些失望,看着那熟悉的小飞舟,无意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看着大师姐的神色,安思梅还以为她看上了自己这艘飞舟。 这是她好不容易打擂台赢下的,虽然心里肉痛不已,但大师姐喜欢的话…… 她正想开口说“不如孝敬大师姐”,林玄真却一跃踏上了飞舟,笑着催促道:“快开船。” 安思梅愣了愣,忙跟上去,催动那小舟向掌门渡劫的天雷峰掠去。 她一边操纵着飞舟,一边为自己刚才的猜测感到羞愧。 据说,这飞舟本来就是大师姐为了宗门,杀了那炼器大宗师木真,才带回来的。 若是大师姐要回去,也是应该的,何况大师姐高风亮节,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不过这飞舟真好用,特别节省灵力,而且做得十分精致,上面的阵法纹路都设计得跟天然花纹一样漂亮。 这哪是法器,这简直…… 总之很厉害就对了! 呜! 可怜的木真大师! 一代炼器天才就此陨落! 大师姐为啥要杀了他? 直接带回来为天雷门炼器不好吗? 可惜她不敢问,因此她就这么错过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飞舟的速度极快,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她们就到了天雷峰。 天雷峰上,劫云密布,紫色雷电流窜其中,还剩下最后一波九道劫雷,而陆仁却已经奄奄一息。 他衣服已经全被烧焦了,身边是一堆法宝碎片。 他的皮肉在被破坏和重塑,整个人看上去跟个火堆里的烤红薯似的。 在这超出好几个境界的劫雷威压下,安思梅动弹不得,眼看着飞舟就要掠过天雷峰,她却无法控制它停下。 正暗暗着急,却听林玄真淡淡道:“不兴。” 飞舟稳稳地急停在天雷峰旁。 安思梅十分震惊,难道大师姐知道所有她带回来的法宝使用方法? 这飞舟到手后,她也是研究了许久,才发现飞舟上刻着细如天蚕丝的几个字: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其下对应着一个个奇怪的图案,有小三角?,也有小方块■。 据说,木真大师的每一件作品都带有这种符号,甚至有些追捧木真大师作品的修士,专门为此出了一个使用手册。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 毕竟大师姐是大乘期呢! 那是她所不知道的境界。 大乘期修士就是这么观察入微的? 林玄真注意到小师妹已经动弹不得,但她也不知道要如何让那雷劫的威压不影响到小师妹。 至于她自己,大概也是那祥瑞体质的原因,那些劫雷似乎会把她自动忽略。 无法被劫雷注意到,难道这就是她没办法结丹的原因? 按下心头的疑惑,她看了看天上的劫雷,估计了一下,掌门应该撑不过去这最后九道。 但八道应该是可以的。 她就先不插手,等那劫雷落下,好好让陆仁清醒一下。 说来也怪,本来在有人渡劫之时,若有旁人在场,劫雷会自动升级威力,并施加在所有范围内的人身上。 但林玄真所在的飞舟,却没有被劫雷纳入攻击范围。 她看着看着,觉得好像不太对劲,这陆仁最后的九道劫雷,威力前所未有的大。 比起之前自然飞升的几任天雷门掌门,这次的劫雷几乎是他们的十倍之强。 此前,各宗门的大乘期修士远远围观历任天雷门掌门渡劫,看到那只相当于其他宗门的炼虚期突破到大乘期的雷劫,还以为天雷门格外受天道眷顾呢! 现在看来,就说不好是这一任掌门人品不行,还是前几任掌门行善积了德。 而门内那些同样正在观望的弟子,以及被天劫引来的其他宗门的吸取经验的大乘期修士,都忍不住又往后退了几十里。 安思梅已经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大师姐站在她前方,她就感觉自己能动了。 她微微支起身子,叫了一声:“大师姐。” 听见她的呼唤,林玄真转头,顺手就扶起了她。 安思梅睁大了一双杏眼,浑身一震。 手臂上被大师姐碰触后,那漫天的恐怖威压全部消失不见了! 这,就是大乘期吗?! 只要稍作碰触,就可以免去这么强力的威压? 实际上,因为林玄真从小自学成材,她对这个世界的风俗人情了解得不多。 虽然她在这个世界已经三千年了,但她一直勤奋修行,努力结丹。 出山历练也多是独来独往,极少呼朋唤友,因此前世的一些行为习惯就这么保留了下来。 像她这种,亲自扶起另一个修士的行为,在这里却十分罕见。 修士之间,即使是同门,也会尽量避免肢体接触,修为越高,见识越多,对他人的防备心理也会越强。 林玄真看她一脸呆滞,还以为是她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 “师妹,你怎么了?” “大师姐,您是不是大乘期圆满了?”不然怎么能够这么厉害? 她从未听说过,有其他修士能够轻易解除天劫威压的,他们跑都来不及了。 安思梅问出心里的疑惑后,便悔恨得想要自戕谢罪。 太冒犯了! 她一个小小的金丹期,内门弟子垫底的,怎么能这样直白地问出这种隐私问题? 正要解释一下自己没有恶意,却见大师姐微微一笑,用带着些感慨的语气说道:“唉,你误会了。我就是个资质平平的筑基期,到现在都没能结丹呢!” 您他祖师爷的在逗我? 安思梅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这一定是大师姐在开玩笑! 对,大师姐一定是看到她太紧张了,想让她放松一些。 顺带鼓励她,表示自己一点都没有瞧不起低级弟子。 没错,就是这样! 呜呜呜呜呜,大师姐真是太暖心了! 安思梅晶亮的眼神看着大师姐,林玄真被她这眼神看得莫名其妙地尴尬。 她轻咳一声,继续去看那雷劫。 四、这雷劫不讲道理 酝酿了半个时辰的劫雷终于劈了下来。 与林玄真估计的一道一道劈不同,那九道劫雷凝聚成一道,扭曲着,张牙舞爪地向地上的陆仁劈去。 这道雷若是落实了,不要说是陆仁,整座天雷峰都要被劈没了。 天雷峰可是天雷门历代掌门,包括她亲师父处理宗门事务和居住的峰头。 她刚被捡回来时,也在这里住过一年的。 林玄真一急,从那飞舟上一跃而下,刚好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陆仁身边。 陆仁还残存着一丝意识,口中喃喃道:“师父……我错了……” 恍惚间,他便看到,一名看不清面容的女子,站在他身边。 那女子似乎抬了抬手,那异常耀眼且恐怖的劫雷便转了方向,包围了她。 这……这是谁? 震惊过后,他便失去了意识,昏迷过去。 围观的众大乘修士纷纷放出自己的神识,想要知道这位引走修真界飞升史上最强劫雷的勇士是何方神圣。 旁边的飞舟上,安思梅被那些神识的来回扫视惊醒回神,痛不欲生地对着那团雷光喊道:“大师姐!” 这一声呼喊带着极度的悲怆,又带着极强的穿透力,传入了众修士耳中。 扫视的神识一阵混乱,甚至有修士直接掐断已经外放的那丝神识,被反噬弄得险些吐血。 围观修士大多都听闻过天雷门大师姐的凶残事迹,又因为与大师姐同龄的都已经飞升,所以不敢贸然行事。 几个相距不远的大乘期修士只好一边传音聊天,一边死死地盯着那团雷光。 雷光一灭,上前打劫。 当然,前提是那大师姐已经被劈死了。 “天雷门的大师姐?是谁啊?” “你这个小屁孩,连天雷门大师姐都不知道,那是修真界飞升第一人的亲传弟子!” “修真之人,年龄算什么?她什么修为?” “听说是大乘期,和她同龄的都飞升啦!你说她什么境界?” “这样贸贸然闯进天劫现场,再强都没救了?” “可不是嘛!而且就她一个没飞升,肯定是资质太差劲了咯!” “闭嘴!我师父飞升前说了,天雷门大师姐深不可测,是本界第一人!万一还活着……” “天雷门大师姐被雷劈了?有没有掉出什么法宝丹药来?” “你这个死财迷,想知道就自己去看啊!” 修士们聊得不可开交,仿佛一起参加什么交流大会似的。 这也难怪,大乘期修士大多在努力闭关,研究怎么提升自己的同时,还要隐藏气息,在此界多逍遥一阵子。 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修炼到大乘期的各位,又多是天之骄子,各门各派曾经的首徒,自然相熟。 …… “轰隆”一声,那团雷光突然炸开,里面走出一名面容清秀的二八少女。 一时间,落针可闻,连传音都断了个干净。 这大师姐竟然毫发无伤! 照理说,在大乘期修士渡劫之时,另一人闯入,会扩大雷劫的威力。 她将对方的劫雷引往自己身上,却没有引起雷劫的升级和扩大。 且她自身应该也是快要飞升的人了,雷劫却不讲道理地放过了她。 种种不合常理之事,都出现了。 此时众人心里的想法十分一致:她肯定有什么特别的方法,能够让天道无视她! 林玄真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她只觉得自己在劫雷中呆了一会儿,跟泡了个温泉一样。 刚刚有点想结丹的感觉,那劫雷就自己炸开消失了。 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她总算发现了那群围观的大乘修士。 书上说,筑基期神识外放距离大约百丈,所以她刚刚发现他们也是正常的? 林玄真对那些修士们点了点头,打招呼道:“各位道友,别来无恙。” “大师姐,您近来可好?我最近得到了一件稀世珍宝,想请大师姐一观。” 说话的是在场修士中年岁最高,修为最强的五金真人,大约两千五百岁。 他最近越来越能感觉到,自己距离飞升不远了。 可他的第六十六代子孙还没结丹呢! 他就这么飞升了的话,到了上界,也会因为挂念亲人道心不稳的。 如果自己压箱底的宝贝,可以交换到掩藏自己气息的秘法,那就值了! 他说不定还能再照看六十六代子孙。 “五金道友,你这样就不厚道了!有什么宝贝,也给咱们几个瞧瞧呗!”年纪稍小一些的乌木真人开口道。 决不能让这五金独吞秘法,不如大家都来掺一脚,见者有份。 他一副儒雅的中年男子样貌,着一身青衣,和林玄真前世记忆中的一个叫做黄药师的人物十分相似。 “正是!不如这样,由在下组织一场斗宝大会。咱们几个拿出最好的宝贝,让大师姐品评一番。若是大师姐喜欢,尽可拿走!” 净水真人性格与其水灵根的属性完全不搭,急吼吼地表现自己的存在感,却没想过要征得在场众人的同意。 “好主意,不如这斗宝大会就在我炎极宗举办,定要办成修真界第一盛事!”这是炎极宗的镇派长老,在五金开口之时便知道了他的诡诈心思。 “你们这一个个的,怎么不问一下大师姐的意见就决定了?”黄土宗的宗主和稀泥,希望几位道友别无视大师姐,把她给惹毛了。 “大师姐,我看您宗门内也需要重选一个掌门,不如,就趁此良机,顺便办一个鉴宝大会?”方才打断五金说话的乌木真人说道。 林玄真听见这话,心里一动,他的提议看上去似乎可行性很高。 陆仁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因为这次的雷劫被她打断,算是渡劫失败。 他不但没能飞升,还掉下两个境界,堪堪停在了化神期。 而将来还能不能恢复,也很难说。 就算能够恢复,也要耗费此前数倍的资源与时间,实在是太亏本了。 不如就重新挑一个弟子,培养成能够管理宗门上下事务的掌门也不需要几年。 修为的话,有她提供资源,自然慢慢就上去了。 “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挑预备掌门也要些时间的……” 林玄真有些拿不准,谁知道她挑个掌门种子要多久? 五、自学的方式不对 “不碍事不碍事,您什么时候挑好了,给我们发个传音就成!”乌木真人没想到,自己的建议会被采纳,顿时受宠若惊。 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 “那好,既然你们都想来观礼,我一定通知你们。” 林玄真想的是,他们总不能空手上门,刚好可以收一波贺礼,充实宗门库房,好给她腾出点时间,收集修炼资源把库房填满。 另几人想的则是,只要贺礼够排面,到时候大师姐心情好了,他们也好开口。 皆大欢喜。 大乘期修士们都心满意足地回去准备贺礼了,被劫雷劈过的天雷峰上就剩下了林玄真和安思梅。 还有一个躺在地上的前掌门陆仁。 安思梅这才敢开口说话,“大师姐,您要废了掌门师祖吗?” “这哪能叫废?他这一遭下来,根基都损坏了。到时候修炼维持自己的境界都忙不过来,肯定没精力管宗门了。” 林玄真随口解释道。 天呐!大师姐真贴心! 差点就误会了她! 呜呜呜呜,我太坏了! 我怎么能用小人之心去揣测大师姐呢?! 安思梅!你这个心思龌龊的女人! “对了,今年招新弟子了吗?”林玄真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安思梅忙回神道:“没有呢!陆仁师祖本来打算双修大典之后再派人去招弟子的。” “这样啊……不如,今年就由我去负责一个区域!” 林玄真有些想明白了,一定是她自己自学的方式不对。 这个修真界的文字和前世记忆里的差不多,而她师兄们留下的典籍和功法,比宗门藏书阁里的还多。 所以之前三千年,大多数时间,她都是在自学。 把那些典籍全部看完,理解透彻了,她才开始尝试第一百次结丹的。 结果却还是失败了。 可问题是,她一点后遗症都没有,这怎么想都不大对劲。 要换个方法试试,不能再闭门造车。 若是和新来的师弟师妹们一起,稳扎稳打从头开始,说不定能够水到渠成地修成金丹呢? 之前几任掌门,就是她混迹在低级修为的弟子之中,暗中观察挑出来的。 这一次,她决定,从招收弟子开始。 全程参与,日夜陪练,直到选出一个掌门种子。 那时候,她的金丹肯定就凝结出来了! 美滋滋。 御剑飞行,我来啦! 安思梅震惊了,大师姐是什么身份?! 她是修真界第一个飞升者——天雷门开山祖师未飞升的唯一亲传弟子。 修真界除了按照修为境界论资排辈,还会将师承一同评估。 谁的师承能比得过大师姐? 她竟然要亲自参与挑选招收新弟子! 安思梅悔恨不已,自己怎么不晚出生个两百年?! “您想参与,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今年天雷门的弟子,必定个个人中龙凤!” 安思梅拍了个小小的马屁,见大师姐摸着脸笑得灿烂,心里又升起另一个想法来。 她估摸着和蔼可亲的大师姐应该不会生气。 “大师姐,您能不能教教我,这易容术?” 她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 大师姐的长相,肯定是易容了! 修真界就是如此,不论男女,修为越高,越是注重自己的仪表。 大乘期女修士,怎么可能不艳光四射,魅力无边?! 就说方才离开的那几位大乘期修士,虽然年龄各有不同,但各个都是不同类型的极品美男子。 除非是自己有特殊喜好的,或者是中了毒吃了丹药,否则不存在什么大肚腩、皮包骨之类的,个个都是丰神俊朗。 听说修真界的好多女修士,因为在世俗界的不公遭遇,修道有成后,便开始对着自己的长相,穷尽心思地美化。 势必要反过来,戏弄许多肤浅的男修士,才能出了那口恶气,做到心念通达。 刚刚离开的那些修士,看向大师姐的目光完全没有痴迷。 可见大师姐的易容术已经登峰造极,竟然能够瞒过这么多大乘期修士! 更显得大师姐品德高尚,不屑用这些天生外物来扰乱他人心智。 安思梅期待地看着神秘的大师姐,眼里是满满的钦佩之情和求知欲。 林玄真一愣,不明白小师妹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说她太普通了? 还是真的认为她易容了? 说实话,目前这长相,已经让她非常满意了。 比起前世记忆中,问题百出的皮肤,现在这脸,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皙滑嫩。 更不用说这头乌黑浓密顺滑,怎么拉拽都不脱落的长发,比起上好的丝绸缎面分毫不差。 还有这纤秾合度的身材。 她不得不感慨,当个天生丽质的美人真的很方便! 只要随意挽起头发,不用多加修饰就已经美得不可方物。 每天照镜子,她都怕自己爱上自己! 放在前世,她这个长相,走出去要引发车祸的! 安思梅这个问题,倒是提醒了她。 修真界的审美好像和她的不太一样。 不过,比起修真界公认的第一美人那种妖艳的极具冲击力的美,她更喜欢自己这种温和的、越看越好看的长相。 林玄真想通了,便对安思梅摇头道:“安师妹,我没有易容。我真的就长这个样子,不信你摸摸。” 快摸摸我这滑溜溜的皮肤。 安思梅快哭了,她感觉自己又冒犯了大师姐。 大师姐一定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长相而遭受打击,却又不忍心拒绝。 大师姐还温柔地让她摸摸脸呢! 大师姐没有怪她! 呜呜呜呜呜,大师姐人太好了! 安思梅忙摆手补救道:“不用了不用了。大师姐,其实你这样也很好看的!” “唉?真的吗?我也觉得。” 林玄真这三千年来,还没怎么跟师妹打过交道。 以往招收来的师妹个个都怕回家嫁人,修炼特别凶猛,垫底的总是男弟子,来通传的也就是男弟子了。 此时,她刚想开心地与这个师妹分享自己在修真界的护肤心得,眼角余光看见了乌漆墨黑的陆仁还躺在地上。 总算想起自己放弃第一百零一次尝试结丹而出关的原因。 安思梅见她看向陆仁,忙殷勤地把陆仁搬上了飞舟,准备运往药堂医治。 六、传言应该是真的 “先送他去药堂。对了,我记得陆仁有了双修对象是?” 若不是陆仁突然生出了别的心思,他这个掌门完全可以追随前辈的脚步,两百年后安安稳稳地飞升。 林玄真对那个素未谋面的,能迷倒陆仁的女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是的。据说未来的掌门夫人,不对,是陆夫人出自西南州的一个大家族。” 安思梅只知道这些,这还是其他内门师兄师姐聊天的时候,听来的。 林玄真若有所思,“既然如此,今年招收新弟子,西南州就由我去!” 刚好可以看看那个女修的品性,如果真心有意,她也可以考虑成全他们。 反正陆仁已经得到他该有的惩罚。 而且最近一千年内,天雷门都没办过什么喜事了。 办喜事多好啊,还能收一波贺礼,填充宗门库房呢! “大师姐,这件事是纪师兄负责的,我去通知他。”安思梅自告奋勇地要去报告和安排此事。 林玄真点了点头,安师妹又提醒了她。 这段时间天雷门没有掌门,实在不行,这“纪师兄”既然能够负责招收新弟子,想来是个可靠的做实事的人。 可以考虑让他当个“代掌门”。 多补贴些好的丹药法器,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她便对安思梅说道:“先送我回五雷峰,稍后我同你一起去。” 飞舟很快到了药堂,林玄真没下飞舟。 方才陆仁渡劫的动静极大,加上若干大乘修士叠加的威压,药堂的人很早就躲到了护堂阵法下,没受到雷劫的波及。 陆仁被安思梅带下飞舟去找人医治。 等她从药堂出来,林玄真已经懒洋洋地靠在了长椅上。 “大师姐!”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有些耳熟。 她安心地闭着眼睛应了一声,按照熟度判断,猜测是陆仁的同期弟子。 在把陆仁从普通弟子培养成掌门的过程中,她也接触了不少与他同期结丹的弟子。 后来她闭关结丹,就再没见过新弟子了。 药堂…… 她想起来,似乎确实有个弟子,根骨不佳,倒是在炼药一途有些天分。 不过看他还是金丹期,都三百年了,还没有突破到元婴期,这个弟子倒是让林玄真生出些同病相怜之感。 不过好像还是她更惨一点,三千年没有突破到金丹期。 唉!和师弟比惨什么的,要不得。 “大师姐,库房的丹药不够了!您……”能不能找几个炼丹高手回天雷门? 那弟子的话才说了一半,林玄真便打断了他,“我知道了。” 她直皱眉,怎么才三百年,就把她弄来的丹药法宝都祸祸完了? 陆仁这家伙,她可真是看走眼了,大手大脚的,怎么回事? 当年考察的时候,听说陆仁也是小家族出身,最懂得如何打理和经营有限的资源,这才引起她的注意。 难道这都是陆仁伪装出的假象? 这真的是个误会。 最近这三百年,她一直在闭关,因此不知道,修真界的灵气浓度不明原因地变高了。 灵气充裕的情况下,自然人才辈出,修炼也事半功倍。 天雷门也在众人的经营之下,崛起得比她想象的要快得多。 迅速扩张,自然也带来了修炼资源的迅速消耗。 林玄真把这件事暂时放下,陆仁这个掌门是她选的,掌门不靠谱,她也得负一定责任。 “好好救治陆仁,可别让他寻死觅活的。丹药的事,我来想办法。” 有很多因意外或人为而掉落境界的修士,因为承受不了落差,心理上出了问题。 按照修真界的说法,便是出了心魔。 后来这些人,大多都是修为毫无寸进,耗尽寿元而亡。 那弟子恭敬地应下救治陆仁的要求,却又深怕她和传言中一样,虐杀炼丹宗师并顺带挫骨扬灰。 他略一思索,便鼓起勇气开口道:“大师姐,宗门里的丹药成品不够,但奇石仙草等炼丹材料,弟子们收集了不少,您看……” “你去把需要的丹药列个单子,准备好药材交给我。” 听闻药材充足,林玄真心里舒坦不少,这样她就不用自己去搜罗药材了。 但那弟子则白了脸,他想阻止却又怕激怒了大师姐。 传言中,大师姐可以引动劫雷; 方才陆掌门那劫雷被大师姐轻松解决,便可见传言是真的。 传言中,大师姐是修真界大乘期第一人; 看刚才那群大乘期修士对她客客气气的样子,这传言应该也是真的。 传言中,大师姐凶残嗜血,喜好掠夺他人丹药法宝充实天雷门库房; 看大师姐要了很多药材却绝口不提请人来炼药的事,这事想来也是真的! 福生无量天尊! 弟子有罪! 竟然为了天雷门的利益,要间接害死几个丹药宗师了! 我不杀宗师,宗师却因我而死! 不行,他得提醒一下那些炼丹师们。 可是大师姐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就只在三百年前见过一人,穿着隔绝神识窥视的法衣和面纱,传言那就是大师姐。 都不知道大师姐长什么样,又该如何提醒炼丹师们注意她? 见对方久久没有动作,林玄真不解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准备?” 那师弟腿一抖,险些跪趴下,忙急急应了一声,便去准备了。 不多时,他就拿着一个储物袋和一枚玉简回来了。 这些东西是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递交给林玄真。 那弟子把东西交给了安思梅,欲言又止。 安思梅没理解他那个复杂的眼神,便直接问道:“姚师兄,还有什么事吗?” 被称作姚师兄的男弟子忙摆摆手,传音道:“安师妹,你可千万劝着点大师姐,少造杀孽!” 安思梅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睁大眼睛看看飞舟,又看看面前纠结的姚师兄,传音回道:“姚师兄,我觉得传言不可尽信,大师姐不是那样的人。” “师妹,东西拿到了吗?” 林玄真的声音如响雷一般在两人耳边炸起,男弟子忙道:“谢谢大师姐!药堂里还有急事,我先回去了!” 说罢,便化作一道遁光,蹿入药堂。 若仅凭那遁光的速度,姚师兄在金丹期弟子中称得上是第一人。 毕竟他在金丹期停留了三百年,这在修真界中已是极其罕见的了。 现在看来,他是把心思都放在了逃遁之术上。 七、也就是一般水平 安思梅摇摇头,拿着那储物袋和玉简上了飞舟,把东西交给大师姐。 林玄真接过储物袋,又扫了一眼玉简,心里有些疑惑,便皱起了眉。 安思梅看在眼里,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是大师姐觉得材料太少了? 她连忙为姚师兄辩解道:“大师姐,姚师兄待人真挚,为人憨厚,如果您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出来。” 姚师兄是个好人来着,他擅长炼制基础丹药,也擅长应对紧急情况。 有个走火入魔、灵气爆体,他都能稳住情况,叫来更专业的师叔师祖解决,是金丹期及以下境界的弟子们最喜欢的药堂师兄了。 林玄真摇摇头,“我只是奇怪,这些丹药竟然需要这么多材料!药堂弟子炼丹技术有待提高啊!” 安思梅心道,您都是直接抢的,当然不知道行情啊! “大师姐,药堂的师兄师姐们都很厉害了。只是和炼丹宗师比起来还有些许差距,但这些药材的数量,应当能够满足一般炼丹师水平所需。” 大师姐果然眼光高啊! 安思梅刚才也瞄了一眼储物袋和玉简,药材数量确实算不上特别多。 天雷门里一般炼丹师水平勉强够用的样子。 可整个修真界,就算是最擅长炼丹的宗门,也不敢保证自己的成丹率达到十成。 事实上,能有五成的成丹率,已经称得上是宗师了。 据说几百年前,曾经有个大宗师,名为木玄,他的成丹率高达九成。 可惜,传言木玄也死在大师姐的手中。 证据? 天雷门那一大堆标记了“玄”字的丹药瓶就是铁证! 大师姐带回那些丹药后,木玄大师就再没有出现在修真界了。 说起来,木玄大师的丹药,真是又好吃又有效,丹毒少,甚至还有隐隐的丹纹,就连外观都特别讲究又好看。 呜呜呜呜呜,可怜的木玄大师! 一代炼丹天才就此陨落! 大师姐为啥要杀了他? 直接带回来为天雷门炼丹不好吗? 不过安思梅也没敢问,因此她又一次错过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林玄真闻言,点点头,原来如此。 她几百年不曾独自出山去历练,竟不知修真界的炼丹水平一点长进都没有。 与世隔绝的日子过得太久,这或许真的是自己无法结丹的原因? 林玄真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这一次招收新弟子,定要和他们一起,好好把修真界的常识和时事补充起来! “这炼丹的事,就放心交给我。送我回五雷峰!” 安思梅见她不再纠结药材的数量,不由得为姚师兄松了口气,开心道:“好的,大师姐!” 林玄真又享受了一把飚船的感觉。 这飞舟,并没有设置修真界常见的完全封闭的防护阵法,一定灵气浓度以下的风还是能够穿过阵法的。 因此,在这飞舟上,能感受到微风拂面的感觉,和世俗界的游船体验非常相似了。 即使是晕船的普通人,在这飞舟上,都能适应良好。 拿来用作新弟子的招收,再合适不过。 安思梅见大师姐一脸享受的样子,忍不住夸赞起这艘好不容易得到的飞舟来。 “大师姐,这飞舟很不错?木真大师真的太厉害啦!” 林玄真有些不好意思,她和前世一样,每次被夸赞的时候,总是条件反射般地自谦。 她摆摆手,道:“哪里哪里。也就是一般水平,稍微用了点心思而已。” 安思梅睁大了杏眼,几乎不敢相信,大师姐对于飞舟的评价竟然如此苛刻。 要知道,在整个修真界,木真大师之前,都不曾出现过这样类型的飞舟呢! 之前她乘坐飞舟出去为纪师兄跑腿采购,碰到过一名颇有名望的炼器大师。 那大师也是见猎心喜,还想从她手里买下飞舟。 她婉言拒绝,还被纠缠了好久,后来报出自己天雷门弟子的身份,才摆脱了那大师的纠缠。 谁人不知,木真大师的作品,如今都是“限量版”了! 可大师姐对木真大师作品的评价,却只是“一般水平”。 大师姐眼光真高! 这,就是大乘期修士吗? 大师姐眼中看到的都是不足和缺点,而她这个金丹期的渣渣,却鼠目寸光,竟洋洋自得,满足于此! 难怪她在宗门内门地位垫底!这就是差距啊! 大师姐说得对,说不定,木真大师还有更高级的飞舟作品,但她的级别还太低,接触不到! 呜呜呜呜,大师姐的目光好长远,这一定是在变相鼓励我! 大师姐真好! 林玄真谦虚完,便看到安思梅又是一脸仰慕钦佩地看着她。 不知道小师妹又脑补了些什么,她有些尴尬地别开了脸,幸好此时飞舟已经停在了五雷峰上。 回了一趟洞府,林玄真拿着另一个储物袋便又上了飞舟前往地雷峰。 ———— 天雷门主要峰头分别是天雷峰、地雷峰、玄雷峰、黄雷峰、五雷峰。 按照林玄真的理解,天雷峰是整个宗门的行政处,而地雷峰则分设各个专项研究组,如药堂、器堂、符阵堂等。 玄雷峰负责为内外门弟子安排宗门内外的修习课程并考核,黄雷峰则是安排弟子接取宗门任务,出外采集、降妖除魔的。 唯有五雷峰上,只住着林玄真一人。 山门开创之初,五雷峰是个光秃秃的山峰,几乎没有灵气,是犯了错的弟子们关禁闭的地方。 但自从林玄真被捡回了宗门,五雷峰的灵气以诡异的速度恢复,甚至隐隐要与其他山峰齐平。 开山祖师就重新设下禁制,将五雷峰改成了炼虚期弟子闭死关的好去处,不突破就出不来。 而关禁闭的地方便改成了整个山门内距离五雷峰最远、灵气最为匮乏的凡间壁。 之后,祖师飞升时,留下那句话,响彻整个修真界,也让这五雷峰成了众所周知的天雷门大师姐的地盘。 林玄真筑基后,就能够自由出入五雷峰。 能够与天雷门弟子隔开些也好,免得总是被她的祥瑞体质给波及,她就懒得再去修改那个禁制。 这样一来,她说自己是筑基期的事,在安思梅眼中,倒更像是逗她玩的了。 没敢再问,安思梅引着大师姐直接去了负责招收弟子的纪师兄处。 她边走边介绍道:“纪师兄名叫纪博伦,是天雷门内金丹期第一强者。” 八、是不是要飞升了 纪博伦不但把天雷门的引雷剑法学得出神入化,更是把门内金丹期及以下三十万弟子,管理得井井有条。 传言他父亲在世俗界当过官,六部里任职转了个遍,也算是家学渊源。 林玄真听得认真,这纪博伦很有才能,而且他的名字听着有些熟悉,似乎前世记忆中也有人叫这个名字。 可惜他出生得晚了些,早个三百年,哪里轮得到陆仁这心志不坚的来当掌门? 不过现在也来得及,等下就问问他,对掌门之位有没有兴趣。 正说着,林玄真便看到一名清瘦的青年男子,穿着宗门内金丹期弟子的统一服饰,候在门口。 想必这就是纪博伦了。 安思梅看了大师姐一眼,便跟纪博伦说道:“纪师兄!大师姐说要去西南州招收新弟子,你给安排一下嘛!” 纪博伦只是看了安思梅一眼,却没有对她的话做出什么反应。 “天雷峰峰主座下,金丹期弟子纪博伦见过大师姐。”他先是恭敬地对林玄真作揖,又一板一眼地邀请她进殿内详谈。 林玄真点点头,跟着进殿落座。 纪博伦慢悠悠地泡了一壶灵茶,又端出一碟卖相上佳的小点心,让两人享用。 安思梅对纪博伦这一套动作熟悉得很,知道他一定要按照流程先待客,再进入正题。 但她怕大师姐不耐烦,便传音为纪师兄辩解道:“大师姐,纪师兄本性如此。据说不按照流程走一遍,他就连话都不会说了。他不是故意怠慢,请您担待些。” 啊,林玄真意会,这就是强迫症啊! 还是修真界升级版的那种,“待客之道”强迫症。 就不知道他的实力,是不是老老实实一万次挥剑练出来的了。 “没事没事,我也不赶时间。”林玄真安抚道,她别的不多,时间最充裕。 等到一杯茶喝完,林玄真没动那茶点,倒是安思梅吃了小半碟。 纪博伦一挥手,将茶具和茶点全部收进了储物戒,这才像完成了仪式一般,进入正题。 “大师姐,您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我这就安排下去。不如这样,我让安师妹陪您一起去,也好让她打点那些凡尘俗事。” 纪博伦对大师姐的凶名有所耳闻,但实际见面也是第一回。 大师姐的长相属实普通,不管是不是真实长相,都让他安心了一半。 有娇俏可爱的安师妹陪同,至少不会遇到其他门派不明真相的登徒子调戏大师姐,也免去可能发生的超出控制的冲突。 第一次亲自参与招收新弟子的活动,林玄真平静三千年的心都有些激动起来。 她对安思梅这样耿直单纯的性子,十分满意,点头同意了纪博伦的安排。 随后,纪博伦发出几封传信,把原本负责西南州招收弟子的人另外做了安排。 “纪师弟,陆仁师弟渡劫失败的事你知道了?”林玄真见他处理事情干脆利落,便斟酌着用词。 自从得知纪博伦竟然有“待客之道”强迫症,她就打消了让他当掌门的念头。 更何况,他已经错过了最适宜提升资质的年纪,而且他这三十万弟子管理得好好的,也离不开他。 但天雷门中事务不能没有人张罗,还是得劝他同意暂时代理掌门一事。 至于陆仁嘛,就让他给纪博伦打打下手,变相惩治一番。 “弟子已经知晓,大师姐您的意思是……?” 纪博伦当然知道了。 陆仁在渡劫之前,一心想把双修大典搞得盛大又隆重,这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宗门内外的准备事宜,都是他们这些金丹期弟子里里外外在准备。 明明已经是修士了,却还和身在世俗界一样,搞那些有的没的。 往年这段时间,天雷门要去各个州招收新弟子,被这劳什子“双修大典”一打岔,今年的好苗子恐怕都要被其他宗门抢走了。 不过这次陆掌门突然渡劫失败,双修大典就可以暂时放一放,先搞招收新弟子的事。 大师姐还要亲自出马,今年的弟子真是让他充满了期待! 若不是为了保持金丹期首席弟子的稳重,纪博伦定要大笑三声,再浮一大白。 林玄真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想让你先代理掌门一职。” “大师姐,这样不好?弟子对掌门管理的事务不熟悉。” 纪博伦不明白,为什么大师姐要让他代理掌门。 等陆掌门康复,他岂不是要倒大霉? 不行不行,他可抗不过陆掌门,就算他渡劫失败,也还有化神期修为呢! “不瞒你说,最近我修炼出了点问题,有些身体不适。宗门事务劳心费力的,我有心无力啊!而且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天雷门从开山祖师和他的亲传弟子们飞升后,历任掌门的决定权就在林玄真手里。 而且她为天雷门挑选的掌门,除去陆仁之外,都十分靠谱。 她归纳的那个《一般弟子从入门修至飞升多元函数》,又能够让她在每一任掌门飞升前几十年,就提前开始挑选和培养候选人。 这次陆仁的渡劫实在太出乎意料。 林玄真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卖惨,试图让纪博伦同意此事。 她这也不算说谎。 刚才她确实是太鲁莽了。 劫雷无视她,但也不代表真的不会劈她。 虽然确实也没劈她。 但让她意外的是,明明刚结丹失败,那劫雷却让她又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可以再次尝试结丹。 这肯定有点问题。 难道说,她要经常泡劫雷,才能结丹成功? 如果真是这样,那些大乘期的恐怕要乐开花了。 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叫她去帮忙挡雷劫,然后继续赖在修真界逍遥几百年。 而在林玄真的认知里,修真就该坚定信念,一往无前,证道飞升。 去往更加宽广的世界,探索无穷的未知! 修真者的追求,永无止境! 哪能为了在此界享受没有敌人没有危机的逍遥,不思进取,尽想着用歪门邪道压制自己修为呢? 只是这样一来,就只能靠自己慢慢发现问题所在了。 不管了,还是等她招收完弟子,金丹大成之后再说! 纪博伦听她说身体不适,立马紧张起来。 他完全忽略了林玄真要他当代理掌门的事,只忧心忡忡道:“大师姐,您是不是要飞升了?” 九、我有特别的渠道 纪博伦忧心忡忡道:“大师姐,您是不是要飞升了?” 没有大师姐的天雷门,和普通的大仙门差不多。 而天雷门优秀弟子几乎人手一件木真大师的法宝,或者有木玄大师的丹药。 没有了实力与辈分兼具的大师姐震慑,这些弟子在外行走,岂不是很危险? 要知道,木真大师和木玄大师的法宝丹药都是极受欢迎的。 外面黑市拍卖行上,这两位大师的作品,几乎都能卖出天价。 林玄真发现自己在鸡同鸭讲,这怎么扯到了飞升上头? 她还没结丹呢,飞升到哪儿去? 安思梅也坐不住了,关切道:“大师姐,您哪里身体不适?” 林玄真当然解释不清楚,便直接板着脸道:“就这么决定了。纪师弟你代理掌门事务,安师妹你跟我去西南州招收新弟子。” “是,大师姐。”纪博伦和安思梅在她的命令语气下乖乖答应了。 林玄真郁闷极了,早知道,她就不卖惨了。 没多会儿,安思梅又抬起头,不依不饶地问:“所以大师姐你哪里身体不适?” 林玄真:…… 所以说,比起和师弟师妹们打交道,她更喜欢一个人闭关尝试结丹。 林玄真再三保证自己只是被劫雷劈得舌头有点麻。 她刚才确实没吃茶点。 那可是天雷门特产,传说是开山祖师传下来的,大师姐最爱的点心。 这一说法,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纪博伦和安思梅才终于放下心来。 林玄真把自己洞府里带出来的储物袋交给纪博伦,道:“这是我这里剩下的小部分法宝和丹药,你看着分配和使用。” 大师姐不愧为天雷门的镇门之宝……和仓库。 虽然凶名在外,但大师姐对天雷门弟子,从来都是很亲切温柔的。 纪博伦接过储物袋,看了一眼,差点都失去了金丹期首席弟子的稳重。 大师姐的小部分,是他的全世界! 六件闪着宝光的法器,再加上那一小堆“玄”字标记的高级丹药瓶。 纪博伦觉得此时是他这一生最富有的高光时刻。 不过他很快清醒过来,这是宗门所有。 饶是如此,他依然难掩激动:“大师姐,您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 当个代掌门算什么? 指使化神期的前掌门干活算什么? 就算要让他改了自己一定要按照流程做事的本性,他都可以试试看! 出于对强迫症患者性格的了解,林玄真知道,纪博伦极有可能会把这些全部用于宗门建设。 但这就不符合她多劳多得的分配原则了。 “这几样法宝品质不是很好,你先自己随便挑一件。这些丹药倒是不错,你可以多留两瓶,对你的修炼有好处。” 安思梅羡慕地看着已经惊喜到呆滞的纪师兄,要知道,大师姐拿出来的东西,必定是同品类里最好的那一拨。 “下次我带更好的法宝和丹药回来。”林玄真笑眯眯地说道。 闻言,安思梅突然想到药堂姚师兄的叮嘱,要劝大师姐少造杀孽才对。 据说杀孽过重,将来飞升的雷劫会厉害到劈出空间裂缝。 大师姐再厉害,在空间裂缝面前,八成可能也许大概也是无能为力的? 可是……她也很想要更好的法宝和丹药! 呜呜呜呜! 太难了,为什么要让她做这么难的抉择? 安思梅抱着几乎要被自己的贪念吞噬殆尽的良知,试探着问道:“大师姐,您打算从哪里弄法宝和丹药?” 难道是木真大师有亲传弟子闯出了什么名声? 还是说木玄大师有徒弟流落在外被大师姐知道了? 她拖住大师姐,再通知他们赶紧逃命还来得及不? “随便找两个炼器炼丹的,”林玄真玩笑道,还用手在脖子上来回比划了两下,“这不就有了大堆的法宝和丹药吗?” 她对自己在外的名声一无所知。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早已经被木真和木玄的拥趸,谣传成了修真界杀人不眨眼、抢劫不手软的恃强凌弱第一人。 安思梅和纪博伦都没能笑出来,反而有些忧虑地看着她。 唉,这些师弟师妹,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林玄真有些无趣,只好摆了摆手,解释道:“我开玩笑呢!我当然是有我特别的渠道啊!” 听到“特别的渠道”,安思梅和纪博伦的面上,忧虑之色更重了。 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林玄真决定转移话题。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西南州招收新弟子?” 安思梅立刻回答道:“大师姐,你放心,我随时可以出发。” 纪博伦点了点头,说道:“按照往年招收新弟子的日程,也差不多是这一旬出发。安师妹去年跟着我去过西南州招收弟子,她会一路打点好的。” 林玄真当即决定,立刻出发,急切得好似要去见的是自己的心上人。 “那事不宜迟,咱们直接出发!我都等不及想去会一会那个西南州第一美人了。” 安思梅掏出飞舟。 因为刚才那些法器宝光太过耀眼,她现在觉得自己这艘漂亮精致的飞舟,看上去寒酸了许多。 不过大师姐都没嫌弃,而且这还是她凭借自己的实力拿到手的,这飞舟依然是她的宝贝。 …… 天雷门地处中州,西南州便位于中州的西南方向。 若是直接乘坐飞舟前往,途中会经过一大片森林,这片森林弥漫着噬灵瘴,因此也被称为噬灵森林。 噬灵瘴,顾名思义,但凡有点灵气的东西,被它缠上,灵气都会被吞噬殆尽。 这噬灵瘴最容易损坏法宝。 对修真者也有不同程度的伤害,但只要到达化神期,就不用再担心了。 安思梅只是个金丹期,大师姐能吃得消,她可受不住,她的宝贝飞舟也受不住。 于是,她就按照上次和纪师兄一起去往西南州的行程,先直接往南飞,再往西绕开那片森林。 林玄真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她独自走过几次中州到西南州的路,现在这方向似乎偏离了四十五度? “安师妹,这不是西南方向。” 直线距离多近呀,为什么要绕路? 安师妹的方向感是不是不大好? 这样看来,安师妹的这艘核舟,虽然精致,但功能方面,确实还有些缺点。 该加上个指南针之类的。 十、路遇一片噬灵瘴 天雷门内弟子都知道,大师姐很少出现在宗门,她喜欢闭关,一闭关就是数百年。 传说只有在新掌门上任的时候,她会出门一趟。 大家心照不宣,认为她是去打劫填充宗门库房的。 既然是打劫,那肯定是去最富饶的区域,找最厉害的宗师,这样才是效率最高的。 安思梅猜测,大师姐可能没来过这个地方。 因为中州才是最富饶的。 以前炼器大师木真,最常活动的地方也在中州。 而西南州是整个修真界最为贫瘠的地方,连灵气都稀薄很多。 整个西南州灵气最浓郁处,比起天雷门内灵气最稀薄的凡间壁,都要差些。 那里什么都没有,特产就是凡人,和一种几乎没什么用的染色矿石。 这些凡人里面,有灵根、有悟性、有修炼资质的,十分寥寥。 历年都不曾超过十个。 她这艘小飞舟,再放大一点点,就能装下所有的新弟子了。 不过在西南州的恶劣条件下,选出来的弟子也特别吃苦耐劳,有韧劲。 因此天雷门从不曾放弃这片区域的新弟子招收。 大师姐应该不屑于去那么穷困的西南州打劫? 安思梅想着,便大致解释了一下这片森林的奇特之处。 “大师姐,我知道这不是西南方向。只是那片森林上空不能御舟飞行。飞舟会被里面的噬灵瘴损坏,而且化神期以下的修士也会受伤。” 如果大师姐能御剑带带她,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大师姐毕竟是大乘期呢! 可是大师姐宁可蹭她的飞舟,也不愿意御剑,好生奇怪。 林玄真则被安思梅的说法震惊了。 她们说的森林是同一片吗?她怎么不知道有这种事? 那片森林里淡蓝的雾气原来是噬灵瘴吗? 可是她上次为了西南州的一种特产矿石,就是直接从里面穿过去的。 她还觉得森林里面空气特别清新。 好像有哪里不对。 那雷劫无视她也就算了,那噬灵瘴难不成也无视她? 会不会连灵气也无视她了,所以她才迟迟无法结丹? 可她又明明能感受到磅礴的灵气在丹田内如星云般缓慢转动。 书上说,筑基期内视丹田就是这个样子。 难道说,是师兄们给的典籍太古老了? 也有可能,毕竟是三千年前的典籍和功法了。 修真界这三千年,沧海桑田,她不能总用老眼光看问题。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等到了西南州,就去买些新的功法典籍看看。 不过眼下,有件事可以先去验证一番。 “安师妹,我想进去森林里看看。” 林玄真想试试看,这噬灵瘴是不是真的会无视她。 飞舟停在了森林边缘。 安思梅倒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以大师姐的大乘期实力,小小的噬灵瘴,伤不到她。 跃下飞舟,林玄真暗中准备着,随时都可以从储物镯里,取出防御用的披风。 但是,她什么感觉都没有。 而且和以前来的时候一样,这里的空气,让她感觉很舒适。 似乎身上无形的压力都减少了几分。 但也仅限于此。 很快,她就再也感觉不到这种轻松了。 那原本围绕着她的噬灵瘴,似乎见到了什么怪物一样,立时在她身周空出几十米的距离。 这森林和普通森林一样,不再让她感觉有什么不同。 眼下这情况,就像前世在实验室提取青霉素,一小滴就能把金黄色葡萄球菌给挤到边上一样。 而林玄真就是那滴青霉素。 她试着往前走了几步,那噬灵瘴仿佛有意识一般,保持着与她的距离。 这是什么情况? 前几次路过她没注意,而这次,一直用神识观察着那些淡蓝色的噬灵瘴,她才发现了这种状况。 好的。 好极了。 雷劫是无视她,噬灵瘴这玩意儿却是避她不及。 林玄真很生气。 后果很严重。 ———— 安思梅在飞舟上,一直注意着大师姐的一举一动。 先是噬灵瘴逃命似的,一瞬间就拉开和大师姐的距离。 随后,磅礴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涌来,与噬灵瘴混在一起。 那淡蓝色的瘴气,在远远超过正常浓度的灵气冲刷稀释之下,中和,然后消失不见了! 不仅如此,原本被噬灵瘴笼罩着的森林,突然间像从沉睡中醒来一般。 干枯的树枝,在大量灵气的冲刷下,长出了绿芽嫩叶,有些还开出花来;光秃秃的地面上,冒出了许多富含灵气的珍奇异草。 一时间,整个森林都改头换面,重新焕发出生机。 而大师姐只是跳下飞舟,走了两步。 这,难道就是大乘期? 随便走两步,就能对这么大一片森林造成此种改变? 闻到花香的林玄真终于从气愤中回神。 看着眼前的绿树红花,遍地药草,她的脑袋隐隐作痛。 她闭上眼,不想面对这现实。 太糟糕了! 这怕不是,祥瑞体质又失控了? 以前只是让人飞升突破而已,现在已经连花草树木、甚至是噬灵瘴这种非生灵都不放过了吗? 完了完了,安师妹迟早要被她连累而连续突破。 金丹初期的安师妹过快突破到元婴期,这对她很不好。 基础没打好,无异于拔苗助长,以后再突破的时候很有可能失败。 为了安师妹,这次去西南州招弟子,她一定要低调再低调,决不能拉仇恨,连累到她。 “大师姐!您真是太厉害了!” 安思梅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了飞舟,落在她身旁。 又是那种充满仰慕和钦佩的眼神。 “咳,安师妹,其实,我真的是个筑基期。” 林玄真想继续解释,这都是她那个诡异的祥瑞体质的锅,却被安思梅打断。 她一脸“我懂我都懂”的表情,“我知道我知道。大师姐,你放心,到时候招收新弟子,我一定不会泄露你的真实修为的!” 随后她指着地上一大片练气期凝气丹主药紫云草,问道:“大师姐,这些药草?” 林玄真忙解释道:“不是我种下的。” 它们自己长起来的。 安思梅开心极了,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明白。大师姐,谢谢你。” 说完,她兴奋地掏出灵药铲,开始快速地挖起紫云草来。 十一、西南州第一美人 这紫云草虽然刚长出来不久,但竟然堪比十年份的,真是难得。 回去之后交给姚师兄,她可以得到宗门贡献点,而新招收来的宗门弟子们,也有很多凝气丹可以用了。 看着安思梅熟练地挖着紫云草,林玄真心里充满了小问号。 这紫云草,上百年份的,五雷峰上都多得是啊! 不过,不给别人泼冷水,是她最大的温柔。 林玄真还是安静地等在一边,等安师妹把那一大片草都挖完。 安思梅原先未入仙门便是采药为生的农家女子,如今更是挖药草的一把好手。 因此,没过多久,便挖了满满的一储物袋紫云草。 而且她挖着挖着,还发现了好几株更珍贵的灵药,可以用来炼制金丹期甚至是元婴期的丹药。 可她身为天雷门内门弟子,金丹期垫底的,她的储物袋也并不高级,已经再也塞不下了。 安思梅不由得偷眼去看大师姐的储物镯。 她早就发现了,大师姐手上那只碧玉镯,是木真大师出品,不但好看,还特别高级。 特别特别高级。 还没决定好要不要拜托大师姐帮忙装药草,便听得大师姐问道:“挖好了吗?” “啊?哦,还没有,大师姐,要不然您先上飞舟等等?” 安思梅回神,又觉得自己胆子越来越肥。 大师姐和风细雨,不代表她能蹬鼻子上脸。 她还有飞舟呢! 飞舟上的船舱和储物袋功能类似,也能放药草的。 林玄真可不想在这等着。 她看出来了,安师妹这是打算把这一大片都挖完,这得挖到什么时候去? “好了,快来开飞舟。这里我传音给纪博伦,让他派人来挖就好。到时候给你算一份贡献点。” 安思梅这才发现,自己是个憨憨。 “哈哈,对哦,大师姐你真好。”她干笑两声,收起了灵药铲。 跟林玄真上了飞舟,安思梅又开始莫名担忧,会被别人发现挖了去。 “可是我们不在,被人挖走了怎么办?” 林玄真随手掏出一个阵盘,在上面点了点,扔在地上。 那阵盘发出一阵幽幽蓝光后便不见踪影。 整片森林又回归了之前那般死气沉沉,那噬灵瘴也重新回来了。 “这是幻阵?”安思梅震惊了。 能够覆盖这么大一片森林的幻阵,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 大师姐的手段,真的好厉害啊! “可是这样一来,天雷门弟子也看不到了?” “别担心,只要有天雷门弟子玉牌,就可以进入。” 眼见着安思梅又用那种钦佩仰慕的目光看过来,林玄真揉揉太阳穴,“快走!” —————— 因为在噬灵森林里面的这一耽搁,她们抵达西南州云菏城的时间比原先预计的晚一点。 此地驻守的天雷门筑基期弟子,早已为她们安排了上好的别院,又采购了些世俗界的新鲜玩意儿送来给大师姐赏玩。 林玄真示意安思梅按照以往天雷门招收弟子的章程,去做安排。 她自己则准备出门去街上直接打听打听,那传说中的“西南州第一美人”,也就是陆仁的心上人。 安思梅不认同,“大师姐,不如还是我陪着您去!” 万一有人冲撞了大师姐,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 大师姐对天雷门外的人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她可没忘记,这段时间,除了天雷门,还有一个雨花阁在这里招收新弟子。 大师姐长相普普通通,跟那群妖艳妩媚的碰上了,说不定会被言语挑衅。 林玄真并不知道此事,即使知道,她也不会在意被挑衅的事。 她的祥瑞体质可不是吃干饭的。 “你先去安排,这云菏城哪里能够打听消息?我去那里等你。” “是,大师姐。那您先去云来楼,那里能打听消息。” 安思梅应下,便抓紧时间去准备往西南州各处发布告示和将人送过来的事了。 之前几百年,天雷门都是在这个时候招收弟子。 往年此时,西南州最大的城镇云菏城早已人满为患。 但今年因为陆仁别出心裁,要在这个时候弄“双修大典”,导致招收弟子的事推迟了。 所以云菏城早已向各处发出告示,天雷门招收弟子将往后延期。 幸好有雨花阁一如往年地在此招收弟子,云菏城还算热闹,但基本上都是女子前来碰运气的。 此时天雷门的招生又改成如期举行。 那些有志于踏入仙门的凡人,需要从西南州各处赶过来,也得用上几天时间。 不过天雷门在这方面,向来大气,一概包揽了所有的往返费用,还有专人负责从各处将人带过来。 大约等上个三四天,人也就差不多到齐了。 而这些天里,除了打听本州第一美人的事,林玄真还计划去围观一下雨花阁的弟子招收过程。 雨花阁地处北州,门内多为女修,偶有几名男修,也长得俊美非凡。 这个宗门的修士,修的是阴阳和合之道,手段以双修为主,以音攻为辅。 对资质要求较低,但对心性要求颇高。 虽然修的是阴阳和合,但不能轻易沉沦其中。 因此,雨花阁特别喜好招收西南州这种贫瘠之地的貌美女子。 当然,貌美男子也是极受欢迎的。 而林玄真就是单纯地想去欣赏一下美人。 总是照镜子看自己,她怕自己越来越自恋。 云来楼是云菏城最大的酒楼,也是整个西南州最大的。 其名取自“客似云来”,但实际上却很是冷清。 只因其物价实在太高了,即使是林玄真这样,不缺金银俗物的修真者,也能明显感觉到其物价的不合理性。 仅一叠普通的花生米,和一壶梨花白,就要了她一大块金子。 当然,用灵石结算就是修真界的正常物价了。 林玄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便还是用了金子。 据说这云来楼背后的东家,正是雨花阁。 她们在这云菏城设酒楼,并不是为了赚取金银,而是为了物色弟子、收集情报。 而这云来楼,遍布修真界,也是个不好惹的庞然大物。 云来楼中,往来的店小二基本上都是些炼气期女弟子。 林玄真抿了口酒,吃了几粒花生米,便招过一名小二,塞过去一大块金子,问道:“西南州第一美人的消息,价值几何?” 十二、不可能这么普通 林玄真招过一名小二,塞过去一大块金子,问道:“西南州第一美人的消息,价值几何?” 不料那女小二将那块金子又退了回来,温柔笑道:“客官,这消息可是金子买不到的。” 金子买不到,那就是要灵石了。 林玄真纳闷,难不成自己的修为被识破了? 她身上这件玄色灵隐仙衣,是用极北之地才能寻到的问月蚕,吐出的丝线织成。 上面的花纹,实则都是隐匿气息的阵法。 这件仙衣花了她不少时间制作,但成品也让她十分满意。 不止能隐匿她的气息修为,看上去款式也普普通通,毫不出奇。 正符合了她不想出风头拉仇恨的心态。 穿着这件仙衣,就算是修为属于修真界金字塔顶端的五金真人,也绝对看不出她的真实修为。 理论上来说,眼前的女小二应该把她当成凡人才正常。 见她面露疑惑,女小二笑了笑,耐心解释道:“这西南州第一美人,早已被雨花阁看中了。算不得是凡夫俗子能打听的,自然也不能用金银俗物交换。” 原来如此。 林玄真松了口气,幸好不是自己暴露了身份。 她一个天雷门招收弟子的大师姐,跑到人家雨花阁的地盘上打听消息,万一引起误会,那可不好。 要知道,她可是最热爱和平的人了。 之前每次有几个仙门起了摩擦和冲突,她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只是,目前不暴露自己修为,拿出灵石来,岂不是很危险? 听说修真界杀人夺宝之事,屡见不鲜。 她虽然没遇到过,也并不担心遇上,只是后续问题处理起来很麻烦。 正在她犹豫之时,安思梅已经处理完事务,赶过来了。 她一眼便看见了云来楼二楼临窗而坐的大师姐。 从她的角度看上去,大师姐似乎在苦恼什么。 能让大师姐苦恼的问题,难不成修真界要出大事了? 她不敢再想,一路冲上了二楼。 “大师姐!” 听到这一句,林玄真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刚才想了半天,该如何不暴露身份地拿出灵石询问消息,安师妹这一句,直接就公开表明了自己身份。 安师妹大喇喇地,甚至连天雷门金丹期弟子统一服饰都没换。 被迫高调的林玄真只能无奈地对安思梅笑笑,叫她过来一起坐下听消息。 随后,她掏出一枚中品灵石,递给那有些呆愣的女小二道:“我要知道西南州第一美人的消息,这个够吗?” 那女小二还未点头,便有另一道娇柔女声响起。 “原来是天雷门的师妹大驾光临。” 一名美人丰姿冶丽,款款而行。 “在下雨花阁阁主座下弟子,花妙涵,师妹如何称呼?”她挥了挥手,打发了那不知所措的女小二。 林玄真看了一眼这妍姿妖艳的大美人的丹田一眼。 呵,又是一个金丹。 而且她那枚金丹,比起安思梅的还要更加凝实耀眼得多,看成色,是金丹后期了。 这不是刺激她吗? 她嘴里发酸,面上不显,回了个毫无杀伤力的微笑,“天雷门五雷峰弟子,林玄真。” 不料,那花妙涵扫了一眼,见她姿色平平,身上毫无威压,确定她比自己修为低下。 想也知道,这穷乡僻壤的西南州,没有一个仙门会派出最核心的弟子来招新。 五雷峰?她只知道天雷门有天地玄黄四大峰。 她轻哼一声,转向了看上去容貌更为出色的安思梅,问道:“这位师妹,该如何称呼?” 安思梅脑子里嗡嗡嗡的,这什么情况? 这人竟然叫大师姐为“师妹”? 还敢无视大师姐?! 她没看到林玄真对她使眼色,脑子一热便开口呛道:“我大师姐跟你打招呼,你怎么敢无视她?你家师父没教你,修养为何物吗?” 安思梅农女出身,性子里刻着泼辣直爽,平时娇俏可爱,但生气起来,嘴上的战斗力也不弱。 经她这样一说,花妙涵脸色显而易见地变了。 林玄真试图阻止安思梅,她一个金丹初期的,怎么跟人金丹后期的杠上了? 现在的师妹,脾气都这么火爆的吗? 安思梅气呼呼的,正要再说,花妙涵却冷哼一声,直接祭出一把琵琶,拨弄了两下。 这两下,便将林玄真眼前的桌子震了个粉碎。 她只来得及抢救那瓶梨花白,那碟子花生米却落在了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林玄真有点不高兴了,会音攻了不起吗? 这可是她花了金子的花生米。 “花师妹,这桌子是你自家弄坏的,我可不赔。” 安思梅完全搞不明白大师姐在想什么,只替她不平道:“大师姐!她这是在挑衅你呢!” “挑衅?”花妙涵又轻蔑地冷哼一声,“我这不叫挑衅,叫震慑。” 林玄真皱眉,她自己是无所谓,但安师妹一片好心,不可辜负。 这要是忍了,安师妹可能要气得哭出来。 “花师妹,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我只是想买一份西南州第一美人的消息而已。” 一枚中品灵石在这西南州,也是非常高价了。 花妙涵趾高气昂道:“哼,告诉你们也无妨。西南州第一美人,已经是我们雨花阁预定的弟子了。” “你胡说!她要和我们陆师祖结为道侣的,怎么可能拜入你们雨花阁?” “之前你们陆师祖是天雷门掌门,雨花阁自然不愿与他相争。如今,他渡劫失败,修为不升反降,雨花阁还怕他不成?” 安思梅反驳道:“那是你孤陋寡闻!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天雷门大师姐为陆仁师祖出关了吗?你刚刚还对大师姐不屑一顾。” 花妙涵这才有些反应过来,似乎这个娇俏的天雷门师妹一直叫那姿色平平的女子,“大师姐”。 这大师姐,是什么人物不成? 难道是那位? 不可能不可能,天雷门大师姐,修真界第一人,怎么可能这样普通? 而且他们雨花阁阁主追求千年而不得的女子,怎么能这样普通? 再说了,西南州这种贫瘠之地,怎配让天雷门大师姐亲自出马,招收新弟子? 这两人只是借着天雷门大师姐的名头,虚张声势罢了! 见那花妙涵似乎冷静许多,林玄真起身道:“我就真的只想买个消息而已。你不愿意卖给我,那便作罢。安师妹,我们走!” 十三、强行招徒不可取 “冒充大师姐戏弄我,还想走?”花妙涵见林玄真这样,认定她真的心虚想快些脱身,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她手指在琴弦上一挑一拨,无形的音波直攻向两人。 音波还未沾上林玄真,便有一道雷,划破晴空,击穿楼顶,劈中了花妙涵。 —————— “唉!” 这是林玄真叹的第六口气。 说好的低调呢?! “大师姐,您这惩罚是不是太严重了些?”安思梅在一旁弱弱地说道。 只是口舌之争,那花妙涵的攻击还没伤到大师姐便消散无形,她却反被大师姐引雷劈中。 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那花妙涵竟然当场便要突破! 可那花妙涵明显准备不足,仓促突破到元婴大概率会失败。 安思梅觉得,大师姐这样的惩罚虽然解气,却有些过火了。 不过大师姐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 所以她只敢弱弱地劝一下下。 林玄真又叹了口气,她也不想的啊! 眼下,花妙涵也顾不上有她们两人在此,直接扔出了个元婴期无法轻易破坏的防御阵盘,便盘腿而坐。 她紧皱着眉,早已脱胎换骨的身体,反常地渗出了汗水,额头青筋暴起,狰狞的样子与美人实在不配。 花妙涵感觉自己每时每刻都在承受分筋错骨之痛,而丹田中的金丹已经出现裂纹,大量的灵气从天灵盖灌入,她却无法指挥它们按照周天运行。 眼看着就要突破失败,金丹破碎,掉落境界恐怕是难免的了。 林玄真在储物镯里找了好一会儿,才拿出一个刻着“玄”字的丹药瓶。 倒出一粒丹药,随手塞进了花妙涵的嘴里,还在她背上轻抚两下。 安思梅眼睁睁地看着大师姐,无视那花妙涵的防御阵,直接塞了颗丹药过去。 随后,肉眼可见地,花妙涵碎丹成婴的过程被打断了。 那围绕着她的磅礴灵气似乎有些依依不舍,但最终还是消散在空中。 花妙涵的脸色又恢复红润,表情也渐渐变得平静。 安思梅不禁睁大了眼,这,这就是大乘期吗? 不但能中断他人渡劫飞升,还能随意中断他人突破而不掉落境界? 林玄真见那金丹上的裂痕渐渐被修补填充,重新变得凝实耀眼,这才放下心来。 唉,她早该打断安师妹和花妙涵的争执的。 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苦难为女人。 林玄真又叹了口气,她这个助人突破的祥瑞体质,真是愁死个人。 花妙涵只觉得水深火热之时,嘴里被人塞入一粒清香甘甜的丹药。 随即这碎丹成婴的过程,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中断并扭转。 等她睁开眼,却只看到防御阵外,那安师妹和自称林玄真的大师姐,紧紧地盯着她。 所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妙涵有些迷糊,起身之时却一个脚软,险些跌倒,一只手拉住了她。 她顺着手臂看去,却是林玄真。 足以抵挡元婴期修士的防御阵法仿若无物,她的手就这样穿过来,拉住了她。 下一刻,花妙涵想起自己之前的行为,脸上血色尽失,神情慌张,几乎要给她跪下。 “大师姐,师妹有眼不识泰山,请大师姐宽恕。” 天呐! 她做了什么?! 回去之后阁主怕是要把她扔进万蛇窟里关禁闭! 雨花阁上下皆知,阁主追求天雷门大师姐千年不得,脾气暴躁至极。 要是知道她对大师姐不敬,甚至还对她出手,她的仙途就要被她自己给毁了! 这也不能怪她,谁能想到,大师姐竟然长得如此普通! 只是她还是想不通,她距离突破还有段距离,怎么被大师姐引来的雷一劈,就直接跳过金丹大圆满了? “无事。”林玄真牢牢抓着她,不让她随便下跪。 怎么能够让一个金丹后期跪她一个筑基期呢? 不像话。 花妙涵顺势起身,见她不像生气的样子,便不待她再次发问,将关于西南州第一美人的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与她听。 原来,那西南州第一美人,正是当地修真世家任家的主支幼女,名为任绮。 她生来便自带异香,天资聪颖,七八岁便开了窍,入道修行。 事实证明,她确实是天之骄女,修炼几乎两三年就突破一个小境界。 如今,她已经结丹了。 只是西南州毕竟灵气稀薄,资源匮乏。 即使是修真世家,目前的积累,也只能勉强维持供应她如今的修炼所需。 而雨花阁通过云来楼了解到这个消息,便想将她招入门下。 但任绮有自己的想法,她选中的是天雷门。 也就是说,雨花阁想招她入门,她自己想入天雷门,而天雷门一般不招收已经结丹的修士。 任绮便想了个办法,偶遇天雷门弟子。 偏偏她运气极好,刚好就遇上了陆仁搞什么微服私访。 再后来,不知道她通过什么办法,让陆仁为她神魂颠倒,坚持要办双修大典。 “不对啊!这么说来,任绮只是想拿陆仁祖师当跳板,进入天雷门?” 年轻的淳朴农女安思梅,表情都要裂了,还可以这样操作的吗? 花妙涵点点头,“是啊,从这方面来说,任绮多适合进入我们雨花阁啊!” 求仙问道的目标明确,心性坚定又貌美如花,再加上天赋异禀,这样的人,去雨花阁这种修阴阳和合之道的宗门,绝对能有个意料之中的好发展。 “她自己不愿意,你们还要强行收徒不成?”林玄真奇怪道。 “她现在是不知道我们雨花阁的好,等她进了阁,自然就会改变心意。”花妙涵不以为然。 “陆仁既然已经答应要与她办双修大典,目前虽有了些变数,但此事依然作数。至于招弟子,还是要看她本身的意愿。” 花妙涵连连点头应是。 她现在对任绮能不能入雨花阁倒不是很在意了。 她更想赶紧离开,给阁主发个传音,告诉他,天雷门大师姐出关了! 暴躁阁主,面对大师姐,瞬间变成小奶猫。 听说,以前阁主每次被大师姐拒绝后,就会把那些奇珍异宝随手赏赐给雨花阁弟子。 她何其有幸,竟然赶上了大师姐出关。 真是太好了,雨花阁弟子永远感谢她! ———— 等到两人离开后,花妙涵第一时间传音给了雨花阁阁主。 十四、开山祖师很随意 天雷门,是个综合性门派。 无论是法修、剑修、体修,甚至是小众的符修、丹修、器修,什么都可以学,都有较为完整的功法典籍。 门内弟子不乏天才,更不缺勤奋坚定的修行者。 一开始,任绮并不知道,天雷门不招收金丹以上的弟子。 她刚刚引气入体之时,尚且年幼,便全心全意地在家修行。 等到她成为任家最天才最有希望的苗子,她才把眼光放向整个修真界。 这时她才发现,阴错阳差之下,她已经不符合进入第一宗门的条件了。 一般说来,金丹期之前,都属于通才教育,什么都要学一些。 但等到结丹,这修士的路子,基本上就已经定下。 按照林玄真的理解,就有点像前世学校里,进入高中后的文理分科。 大多数宗门也都更青睐于从凡人入道,自炼气期培养起来的弟子,忠诚度和可塑性都更强些。 任绮虽然明白了这些,却不想屈就。 要入,便入最强宗门! 要学,便学最强功法! 出于这种想法,她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走后门。 天雷门招收弟子有两种途径。 一种是直接面向普通凡人的,但这种方法效率低,挑出好苗子有如大浪淘沙; 还有一种,就类似于世俗界的裙带关系。 只要是依附于宗门的修真世家、内门弟子的血亲姻亲,就可以通过引荐成为天雷门弟子。 这是金丹期的任绮,唯一的渠道。 任绮连一瞬间的犹豫都不曾有过,立时决定要和天雷门的内门弟子结亲。 陆仁只是恰好被任绮碰上了。 —————— 了解到这些的林玄真,有些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这个任绮的目标明确,心性坚定,还很会钻规则的漏洞。 只是她不知道,天雷门不招收金丹期修士,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天雷门的主修功法《引气诀》,要求从无到有,必须是尚未入道之人才能修习。 如果是炼气期,或者筑基期,要想废去修为重新开始,也不费什么事。 可金丹期的修士,要碎丹重修,风险极大。 一是碎丹之时,经脉尽断,虽然会在丹药辅助下进行重塑,但极有可能伤及根基;二则,结丹的修士年岁较大,加上已经有的固定思维,即使重修,也无法将天分百分百挖掘出来。 也就是说,一个结丹了的,有十分潜力的天才弟子,经过碎丹重修后,顶多只剩下七成潜力。 这还是最幸运的情况。 林玄真心里不太认同这种做法。 她三千年求而不得的金丹,人家却直接不要了,光想想,就很酸。 不过她尊重任绮的选择,如果她执意要入天雷门,能够忍受这些,她也不会将她拒之门外。 两人出了云来楼,安思梅突然想到,方才大师姐自我介绍时,自称“林玄真”。 因为开山祖师飞升之时留下的那句话,整个修真界都知道大师姐叫“玄真”。 连带着他飞升之后的五百年间,“玄真”二字都是修真者最喜欢用作名字的两个字,甚至同时有过好几个叫“玄真”的弟子。 木玄、木真大师的名字大概就是受此影响。 这样看来…… 莫非大师姐是想低调行事,所以故意称自己姓林? 至于大师姐当真姓林的事,她想都没想过。 因为天雷门的开山祖师,姓雷名繁,而大师姐是个弃婴之事,乃修真界常识。 开山祖师待大师姐视如己出,当成亲闺女照料,无论如何都不会给她起个“林”姓? 大师姐真名叫雷玄真,这是显而易见的? 她心里暗道,一定是这样。 大师姐随便就能起个化名,好厉害! 那她方才岂不是破坏了大师姐的低调计划? 安思梅立刻认错道:“大师姐,对不起,我刚才太鲁莽了!” 林玄真绝对想不到,安师妹认定了林玄真是个化名,还以为她总算知道要收敛些脾气了。 她笑看着安师妹,欣慰道:“没事,反正我的目的也达成了。” 实际上,林玄真姓林,只是因为,开山祖师是在林子里捡到她的。 他随口定下了这个姓氏。 身为开山祖师,雷繁就是有这么随意。 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而安师妹也认识到自己脾气太火爆,林玄真颇感欣慰,准备回别院休息。 书上说,筑基期弟子还是需要好好睡觉的。 “安师妹,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们明日再去拜访任家!” 在安思梅看来,大师姐很喜欢像世俗界的凡人一般,体验生活的酸甜苦辣。 何以见得? 大师姐在云来楼吃了几粒花生米,喝了半瓶梨花白,刚才还偷偷打了个哈欠。 和凡人几乎一样。 这,莫非是大乘期修士磨炼心境的秘诀? 眼见着安师妹又用那种钦佩仰慕的眼神看她,林玄真懒得探究她又在脑补什么,径直回了房。 安思梅十分识趣,没去打扰大师姐的“修行”。 她只在设置了隔音阵法的院子里,练了一晚上的剑。 大师姐这样的大乘期都在努力修炼,她又有什么资格偷懒呢? —————— 第二日,林玄真便带着安思梅一起去了任家。 几乎整个任家的人都来齐了,只除了另外拜入其他宗门,不在家的几个年轻子弟。 任家家主殷勤备至,将两人迎进门去,又传音给任绮。 “任道友,在下天雷门弟子安思梅,这是我师姐林玄真。”安思梅自报名号,按照之前答应的,只介绍林玄真是个师姐。 其实都不用安思梅报上名号,她今天又没换下宗门制服,明晃晃地昭示着自己天雷门内门弟子的身份。 结合往年,天雷门多在此时招生,昨日又已发出了招新的告示,几乎整个云菏城都知道天雷门招新弟子之事。 “两位前辈是为小女而来?”任家家主自然猜到她们所谓何来。 任绮出去历练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却告诉他,天雷门掌门陆仁要和她结为道侣! 他当然知道,小女儿结丹出关后,最大的心愿便是拜入天雷门,当下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从他这个老父亲的角度,他希望任绮能够带领家族走向昌盛,但更希望她修行之路不要平添坎坷。 十五、美人如飞燕游龙 虽然天雷门很强,但是要碎丹啊! 太冒险了。 任家家主觉得雨花阁就挺好的,至少可以稳定上升。 可是陆仁诚意十足,又是天雷门掌门,他只好默许了他们的事。 反正无论是雨花阁,还是天雷门,都是他们这个小家族想都不敢想的大靠山。 可好景不长。 前两日,整个修真界都传遍了,陆仁渡劫失败,自己都掉落到了化神期,掌门之位不保。 这也就是说,陆仁说不定没办法提供极其稀有的高级塑脉丹了。 等任绮以后拜入天雷门,碎丹之后重塑经脉的效果,可能还得打个折扣。 于是他又去劝任绮接受雨花阁的招揽,反被她拒之门外。 昨日,雨花阁的花妙涵还专程传音给他,告知今日天雷门对任绮势在必得之事。 真是愁死他了。 安思梅还未回答,半空中便出现一道身影,红衣烈烈。 “宛若翾风回雪,恍如飞燕游龙。” 林玄真看她姿态轻盈,飘然而至,自然而然地在脑海里浮现出这么一句诗。 来人正是任绮。 她又冷又艳,又纯又欲,将两种截然不同的美融为一体,丝毫不显违和。 不愧是西南州第一美人。 任绮对堂中两人展颜一笑,抱拳为礼,豪爽道:“两位师姐,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天雷门?” 这美人一开口,林玄真便忍不住抚额。 反差过大,让人难以适应。 安思梅显然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修士。 长得美若天仙,比之修真界第一美人都不逊色。 但,开口跪。 声音粗嘎,语调也跟凡俗之中,走镖的大汉似的。 让人只能联想到一个词——义薄云天。 林玄真似乎明白了,任绮为什么不是修真界第一美人的原因。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安思梅问道:“咳,陆仁祖师已经不再是掌门了,你还要和他结为道侣吗?” “只要能进天雷门,我可以和新的掌门结为道侣。”任绮大喇喇地粗着嗓子说道。 她只是想拜入天雷门而已,其实没必要非得通过和掌门结亲的方式。 但既然有捷径,为什么不走? 她这捷径,除了自己,谁的利益都没损坏,不走白不走。 林玄真觉得她这话有点怪怪的,“你要是想进入天雷门,不用结亲,也有别的办法。” 任绮明眸如水,看向这个相貌普通看不出修为境界的女子,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好奇。 “我要怎么做?” “只要你现在碎丹重塑经脉……” 话音未落,任绮已经强行逆转经脉,暴力粉碎了自己的金丹。 她殷红嘴唇瞬时变得苍白,喷出一大口鲜血,全身上下发出筋脉断裂的噼啪之声。 那一身红衣,胸口处被血洇湿了一半,成了暗红。 纵使如此,她却咬着银牙,一声不吭。 年轻的安思梅被震惊了。 实际年龄并不年轻的林玄真也被震惊了,袖子下的手不由得抖了抖。 她前世几十年,加上这辈子三千年来,还从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女人。 其实她刚才是想掏出一枚化丹丸给她的。 只要吃下那枚特制丹药,在接下去七天内,那金丹便会慢慢变小,逐渐消融。 七天之后,就基本上和未入道时一样了。 轻松无痛,重置属性,乃全修真界都找不到第二颗的神奇丹药。 可任绮还没等她说完就自己把金丹给粉碎了。 “这位师姐,我现在就差重塑经脉了。” 任绮绝美的脸庞在嘴角那丝血的衬托下,自然地带出了一丝凄楚,让人看了心生爱怜。 “只要再给我几天时间,我就能变得和凡人一样。”任绮原本就粗嘎的嗓音,因为气虚的关系,更显沙哑难听。 惹不起,太狠了! 可是她丹都碎完了…… 林玄真自己结不了丹,就把金丹看得十分重。 任绮还没后悔心疼,她已经胸闷气短喘不上来,难受得要爆炸,仿佛那枚金丹是碎在了她的丹田内。 她只好从储物镯里掏出另外一个丹药瓶,倒出一枚黑不溜秋的丹药。 旁边的安思梅见状,已经说不出话来形容自己的震惊了。 大师姐真的收藏了好多木玄大师的高级丹药! 昨天给花妙涵的那枚不知道什么丹,装的瓶子和今天这个不一样! 之前大师姐交给纪师兄的那一堆瓶子,也有好几种颜色的。 啊,好羡慕。 她也想碎丹。 林玄真捏着那枚丹药,犹豫了一下,才把它递给任绮。 这是最后一枚塑脉丹了。 她皱着眉,忍耐着自己身上莫名其妙的不舒服,说道:“吃下这个,休息两天就好了。不要运功抵抗,最好把你此前所学全部忘记。” 任绮恭敬地接过丹药,毫不犹豫地放入口中。 林玄真还不放心,叮嘱道:“叫你忘记此前所学,是慢慢淡忘,不可强求。” 刚才任绮那一手,二话不说,自碎金丹,让她知道,活久了真的什么人都能遇到。 如果没有遇到这种奇葩,说明你活得不够久。 她专程提醒,就是怕她对自己的记忆也胡乱下手。 对这方面,她还真的拿不出合适的丹药补救。 林玄真不知道,任绮这样的女修,才是这个修真界,一般修士的行为模式。 只要能够在这修真大道上走得更远,他们可以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谢谢这位师姐!”任绮能感受到体内经脉重塑的那种又痒又痛的酸爽,好像全身上下都被蚂蚁啃噬着。 比起这种无法缓解的麻痒,还不如刚才经脉断裂来得好受。 任绮咬着牙忍着,这是她进入天雷门必经的过程。 而且,她刚才眼尖地发现,那丹药瓶上竟然有一个“玄”字。 这是木玄大师的丹药。 木玄大师出品,必属精品。 她这经脉重塑,一点后遗症都不会留下。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吃到木玄大师的丹药。 果然如同传言那般,入口即化,口舌生津,甚至还想再来一颗。 考虑到任绮如今不能使用任何法宝,也没有什么自保能力,林玄真直接开口让她跟着离开。 这碎丹和经脉重塑的事,发生得太快,不止是林玄真被惊到了,连任绮的父亲都没反应过来。 十六、大师姐的追求者 此时见她们三人要离开,任家家主反应过来,忙对任绮说道:“绮儿,不如再带上你的堂弟?他身子骨结实,也能照应你。” 任绮闻言,内心不屑,连她一拳头都挡不住,除了脸皮,倒是看不出他哪里结实。 但她还是对两人说道:“两位师姐,我堂弟天资聪颖不下于我,能否让他也参与招新?” 任家家主给她使眼色,被她瞪了一眼:“他要是不肯去参加天雷门的选拔,看在他长得还行的份上,雨花阁也是个好去处。” 她知道自己堂弟明明很嫉妒她被雨花阁看重,成日里说酸话,如今她付出碎丹的代价,才能进入天雷门,凭什么去哪都要带着这个家伙? 任家虽说是修真世家,但身处世俗界,依然摆脱不了世俗的一些眼光。 虽然任绮是本代子孙中最好的苗子,却还是不如她的堂弟更受宠爱。 以她恩怨分明的性格,将来提携任家自不必说,但要让她带着堂弟直入天雷门,她咽不下这口气。 任绮心里清楚,她如今选择了这条路,在重新爬到原先高度,结丹进入内门之前,任家想要依附天雷门,还为时尚早。 大概能猜到任家这后宅里,估计有点故事,但林玄真并不关心这些,只对安思梅点了点头。 收到大师姐的示意,安思梅朗声道:“天雷门招收新弟子,不论出身,只看灵根、心性、资质。云菏城上下,不论年纪,金丹期以下,都可以来报名测试。” 任家人顿时激动异常,连带着旁支的筑基期老头子都蠢蠢欲动起来。 处理完任绮的事,林玄真便准备带人离开。 还没等她走出任家,一只传音纸鹤自带七彩特效,飞到了她面前。 那纸鹤突然自燃起来,有一道温柔男声在院子里响起,情意绵绵中,带着些许不易觉察的幽怨。 “大师姐,我可算等到你了。” 这声音也很熟悉,只是林玄真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时候听过。 还不等她回想起来,又飞来一只一样的纸鹤,“大师姐,我马上就能出关了,请务必和我双修!” 纸鹤燃烧殆尽,林玄真还是没能想起,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了,竟然敢这样调戏她。 可惜她这个祥瑞体质,不知为何,对这种单纯的追求爱慕者没反应。 大概是这人的想法不含恶意? 任绮却转过头,惊喜若狂地看着林玄真,几乎难以自持。 她认出来了,那传音的纸鹤,是雨花阁阁主极具个人特色的传音手段,骚包又张扬。 传言中,雨花阁阁主追求天雷门大师姐千年而不得。 她竟见证了这追求现场。 原来面前这位长相普通的师姐,竟然就是传说中,迷倒了阅尽繁花不动心的雨花阁阁主的大师姐。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大师姐的易容手段未免太过高超了!她就完全没看出来。 若不是这传音纸鹤和内容,她也无法确定这位就是大师姐。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大师姐肯定和她想的一样? 漂亮的皮囊太容易吸引目光,放之四海而皆准,虽然被人喜欢会有些愉悦,但这实在太耽误修炼了。 不知道进入天雷门后,能不能修习这样强大的易容术呢? 与任绮的喜出望外不同,安思梅很生气。 这是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骚扰大师姐! 不过看大师姐毫不在意的样子,或许那是大师姐的某个嘴欠好友。 她也没敢问。 气氛一时间非常凝重。 林玄真有些尴尬,她哈哈一笑,打破了宁静:“唉,这是谁开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说罢,她挥了挥手,“我们走,正事要紧。” 刚想带着两人走出任家院子,迎面走来昨日差点被她“祥瑞”而结婴的花妙涵。 “大师姐!我们阁主的传音您收到了吗?” 花妙涵面带微笑,心里却苦哈哈的。 她昨日就把大师姐出关,如今出现在西南州的事告诉了阁主,可惜阁主正在被长老们逼着闭死关。 他只能发出几道传音,却不能亲至。 而大师姐久久不回传音。 虽然以前也是这样,但这次刚好有花妙涵这个徒弟在西南州,他便另外传音给花妙涵,让她给自己刷刷存在感。 说到雨花阁阁主,也是个奇人。 雨花阁主修阴阳和合之道,不但不忌讳男欢女爱,配合独门功法,还多多益善。 但雨花阁阁主楚惜时不同,他今年已一千岁出头,却向来洁身自好,只因“一见大师姐误终身”。 他仅凭雨花阁最最基础的功法,便修炼到了如今炼虚期的修为,只比陆仁差一线,就要突破到大乘期。 因为执着于要和林玄真双修,他拒绝通过雨花阁的独门功法提升自己,于是被气到吐血的雨花阁几大长老压在门内闭死关。 算算时间,也有三百年了。 上一次他们见面还是在陆仁就任掌门的典礼上。 “原来是他啊!”林玄真嘴角抽搐,那个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牛皮糖男人? 他之前曾在外面放出中二言论,说什么要追求她要先打败他之类的胡话。 她还没找他算账,如今又要贴上来了? “你转告他,别再给我传音了,我讨厌粘人的。” 林玄真觉得有点头痛,就不能让她低调地混在新弟子中划划水,再顺便结个丹吗? 花妙涵低头应下。 打发走了牛皮糖的徒弟,她终于成功从任家出来,带着两人回了别院。 别院弟子早早等候在那,见几人回来,忙迎上前来,禀报道:“两位师叔,人已经召集得差不多了,不知明天是否可以开始检测和选拔?” 那弟子是筑基初期修为,叫安思梅师叔再正常不过。 安思梅征求地看了大师姐一眼,得到一个认可的眼神,便回应道:“可以。” —————— 第二日,整个云菏城热闹非凡。 几乎整个西南州有志入道的人都赶来了云菏城。 原本计划需要好几天才能将这些人运送过来,没想到,很大一部分人不相信之前天雷门延迟招收弟子的公告,自行赶来了。 按照别院弟子汇报的报名情况,最迟不过三天,就可以完成西南州弟子的选拔和招收。 十七、招收弟子很新鲜 任绮被留在别院休养,林玄真跟着安思梅一起去了云菏城城主府。 这次筛选在城主府内的演武场上进行。 候选人根据自己报名时得到的编号,一批一批地进入演武场,接受来自天雷门的仙师挑选。 天雷门招收新弟子,有最基本的几条规定。 为非作歹,心术不正者,不收;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者,不收; …… 还有什么轻师忘义、逞凶斗狠之类的,十数条“不收”。 林玄真是第一次参与新弟子的招收,因此觉得很是新鲜。 她看见安思梅拿出一个镜子一样的法宝,觉得有点眼熟,看起来特别像她前世用的平板。 “安师妹,这是什么?” 难道这个修真界,除了她之外,还有别的人带着记忆转生? 或者说,从其他位面过来的穿越者? “这是器堂两百年前最新出品的下品法器,能够一次性检测灵根和体质。”安思梅解释道。 这个修真界的法宝等级一般分为宝器、法器、灵器、仙器、神器、道器;每一等级则各有极品、上品、中品、下品四个品阶。 虽然这样划分,但即使是仙器都十分稀有了,神器则没人见过,道器更是只存在于传说中。 林玄真有点失望,只能检测两种数值,这还不如她储物镯里的自动扫描分析法器好用。 她掏出一件和安思梅手中法器相似的镜子状法宝,她更愿意称这个法宝为平板,显得亲切。 在上面点了几下,调整了设置参数,林玄真将平板递给安思梅:“安师妹,用这个!” 安思梅楞楞地接住那一看就不同凡响的法宝,显然比她手里的那个下品法器好多了。 只是……木真大师竟然还做过这种法宝吗?! 法器拿在手里,安思梅就发现了熟悉的小方块和三角形图标,以此确定是木真大师的作品。 大师姐手中还有多少木真大师的作品啊? 这要是都拿到市面上,整个修真界都要轰动了! 真想钻进大师姐的储物镯里去看看到底有多少宝贝,长长见识。 安思梅按下心里的疑惑,把心思再度放在了筛选弟子上。 她按照林玄真的指点,把法器对着整个演武场一照,屏幕上便显示出零星一两个带着或深或浅、不同颜色的小点。 把这几个带颜色的点对应的弟子一一挑选出来后,让他们先站到一边,演武场上的人再换下一批,继续筛选。 初步筛选几乎花了一整天,倒不是安思梅效率低,而是来参加筛选的,大多都是凡人。 一批一批地安排到演武场再带出去,就需要花掉好些时间。 当然,这初步筛选只是把有点灵根的人挑选出来,不论灵根的数量和优劣。 这其中也包含了一些特殊的体质,例如纯阳、纯阴体质,也有些人是觉醒了先祖血脉之力的。 这些都被统称为有修炼资质。 明显的,今年通过初步筛选的人,又变多了。 近些年来,西南州的灵气似乎变得浓郁了些。 在灵气滋养下,凡人也更容易出现灵根。 今年足有近二十人,几乎比去年翻了一倍。 安思梅猜测,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大师姐提供的法器比较厉害,一些灵根品质不是特别高的,都被挑了出来。 但这初步筛选只是根据修炼资质判断后略加关注,并不代表其百分百能进入天雷门。 被筛选下的人,虽然没有修炼资质,但他们还可以通过另一种方式,进入天雷门。 那便是第二道筛选——心性历练。 等到初步筛选之后,演武场便空了下来。 安思梅又拿出另一件下品法器,这是一个幻阵阵盘。 刚才那件测灵法器和这一个幻阵阵盘,都是天雷门地雷峰器堂出品,专门配发给招收新弟子的人用的。 而被筛下的人若是还有求仙问道的想法,就需要通过这个幻阵。 能通过这个幻阵,足见心志之坚,才有资格和具备修炼资质的人一起,进入天雷门。 但往往,在得知自己没有修炼资质后,那些人连以一往无前之势进入幻阵这一步,都做不到。 所以这第二道筛选,对于大部分落选之人来说,毫无意义。 安思梅将那阵盘往演武场一丢,整个演武场便陷入了一片迷雾之中。 第二道筛选就此开启。 只要能够在十二个时辰内,穿过这片迷雾,就可以成为天雷门弟子。 当然,初次筛选出来的几人,也需要在里面走上一遭,这是为了排除那些不符合天雷门招收规定的弟子。 天雷门招收弟子,更重心性。 若是那些天之骄子,不能通过幻阵,也是无法进入天雷门的。 在这幻阵之中,他们会遇到种种选择,只有意志坚定符合条件之人,才能看破幻境,看清眼下的道路,走出迷雾。 开山祖师曾经说过,天才若是心思不正,危害才是最大的。 丢完阵盘,安思梅便将这幻阵的用途对大师姐做了解释。 林玄真点点头,接过安思梅递还的法器,又在上面点了点,便出现了一张表格。 左边一列是通过初次筛选的人的影像,中间是具体的修炼资质,右侧则是经过多元函数初步计算的,能够飞升的大致年限。 这是林玄真根据前世记忆,制作出的类似图像辨认和表格的功能,十分方便好用。 但这一手在安思梅眼中,便是木真大师的厉害已经超出她的理解范畴了。 大师姐怎么就不知道爱惜人才? 可怜的木真大师哟! 林玄真将这表格的含义和法器的使用方法解释了一番,并将那一串数字改成了文字,随后把这法器交给了安师妹。 “师妹,这个暂时先给你用!” 安思梅接过法器,嘴角忍不住上扬。 木真大师,您放心! 大师姐和我,一定会好好使用您制作的法宝,握拳。 “等到这幻阵考核之后,这三个如果还在,就单独挑出来。你再考核一下,到时候我在一边看着。”林玄真指着表格排行榜上的前三名,说道。 初步估计,这几人晋升金丹期再修炼至飞升也要六百年左右。 安思梅沿着她的手看了一眼三人的名字,点了点头。 十八、六万年才能飞升 这三人,一名是泛着浓郁紫色的雷灵根,一名是明亮红色的火灵根,还有一人是纯阳体质,散发烈日般的光芒。 这几种都十分适合修习天雷门的主要功法和引雷剑法。 而初次筛选出来的弟子,也有部分水、木、土灵根,甚至还有一个纯阴体质。 这些人虽然也可以在天雷门选择合适的功法修行,但那些并不是天雷门的强项。 只不过,天雷门身为修真界第一宗门,与其他宗门向来友好。 修真界八大顶级宗门,分别为天雷门、自在门、雨花阁、一剑宗、神木宗、清虚宗、炎极宗和黄土宗。 也被称为两门一阁五行宗。 这八大宗门互通有无,经常会有一些比试交流的活动。 门内弟子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只要在门内弟子大比或者八大宗门联合比试中脱颖而出,可以选择加入更合适的宗门。 当然,这仅限于金丹期之前,而且条件极为苛刻。 在这方面,这些修真门派招收弟子,和林玄真前世记忆中的大学专业调剂和插班生考试十分相似。 有时候她都要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巧合了。 说不定在这修真界的远古时期,还真的有人和她一样,从那个世界转生而来,制定了一些规则后,又成功飞升离开了。 话说回来,她什么时候才能飞升啊? 结丹耗费三千年,按照每升一个境界都要多耗费八成时间估计,她至少还要六万年才能飞升。 想想就很绝望了。 不过她是个乐观的人。 至少,她的寿元高到不可思议。 这个修真界,炼虚期的寿元大约三千年,而一般修真者如果足够勤奋和坚定,可以在寿元耗尽之前修至大乘期。 一旦突破至大乘期,便可以多续命四千年。 当然,天才不在此列。 之前她挑选的掌门,原本就天资纵横,加上她提供的天材地宝和各种丹药,直接将飞升时间打了个很低的折扣。 不过,连她自己都解释不清,为什么她一个筑基期,竟然能活三千年。 而且她隐隐有感,再活上三千年,不成问题。 甚至三万年……也不是不行。 这可是别的修士求都求不来的大好事。 在这修真界,虽说乐观不一定能有好运气,但悲观肯定死得很惨。 比如说,去秘境探险,被幻阵所困,她肯定相信自己能破阵而出; 至于悲观的,想着完了完了,肯定出不去的,那真的出不去了。 林玄真思绪纷杂,站在演武场另一端,等着那些弟子出来。 没多久,一名少年狼狈地从迷雾中滚出来,眼神迷离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晕倒在她脚边。 林玄真低头看了一眼。 那少年晕厥之后,脸却整个露出来,虽然沾到些灰尘,却意外地俊美。 正是那个纯阳体质的少年,报名处登记的名字就叫邱正阳。 他晕倒在这,后面的弟子再出来,毫无防备之下,岂不是要被他绊倒? 林玄真没多想,便随手一挥,将他用灵气托起,放在了安思梅脚边。 这些出来的弟子,虽然也有想通过八大宗门联合大比,跳槽到其他宗门的。 但这些跳槽的弟子,往往也会顾念天雷门的好。 长久下来,八大宗门间关系如此和睦,这种机制也功不可没。 但无论在哪个宗门,想要进入内门或者被元婴及以上的长老收为弟子,至少得结丹才行。 当然,林玄真是个特例。 开山祖师就是有那么任性。 山门是他开的,规则当然都是定给弟子们的。 过了不多时,有修炼资质的几人,都陆陆续续地出来了。 虽然他们面色各异,身形狼狈,却没有一人像邱正阳一样直接晕厥过去的。 林玄真又在演武场边等了一会儿,那零星几个没有修炼资质的,在幻阵中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转,看上去还需要很长时间。 还不如去看看雨花阁是怎么招收弟子的,顺便看看云来楼里,有没有各地结丹修士的经验汇总之类的玉简卖。 心动不如行动,她转头对安师妹说道:“安师妹,你在这看着,我先去云来楼看看雨花阁是怎么招收新弟子的。” 大师姐肯定是想看看雨花阁有没有特别适合本门功法的苗子,说不定就给天雷门挖几个又漂亮又强悍的师妹回来。 安思梅这样想着,便点头应下:“好的,大师姐。” 她可不能耽误大师姐的事,她一定会好好地守着,等这些人破阵而出。 —————— 雨花阁招收弟子和天雷门是同一日,就在云来楼后面的庭院里。 因为同在云菏城,云来楼距离城主府也不远,林玄真就没打算用飞行法器,只是施展了缩地成寸的小法术,便来到云来楼门口。 一直注意着云来楼门口的花妙涵,很快就发现了林玄真。 扔下两个同来的师妹继续招收弟子,她便起身飞扑到门口。 她在林玄真面前站定,带起一阵香风,“大师姐!您是来找我的吗?” 林玄真觉得头疼,她只是想低调地围观一下而已。 而且她这种和楚惜时如出一辙的亲热语气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雨花阁上下都是这样自来熟的吗? 林玄真实话实说道:“不是。我只是听说你们雨花阁擅长收集消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你不用理会我。” 花妙涵微微有些失落,但想到她家师父,那俊美到天地失色的阁主,也被大师姐无情拒绝过很多次,就释然了。 她招过一名炼气期小二,拿了一份包含所有对外售卖的消息的玉简给林玄真,却没有收她的中品灵石。 林玄真拧起了眉,她可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 花妙涵适时解释道:“大师姐太见外了,阁主不让我们收您的灵石。这样,我们雨花阁正选拔弟子,不如您来帮我们掌掌眼?若有不适合我雨花阁的,大师姐也可以将他带去天雷门。” 既然花妙涵都这么说了,她便顺势答应了,反正她原本也打算看看雨花阁招弟子。 花妙涵激动极了,忙道:“太好了,那我给您安排一个视野最佳的位置。” 她引着林玄真到了她原本坐着的高台之上。 林玄真很无语,这个位置视野确实好,但这里几乎是整个庭院的焦点好吗? 十九、瞪一眼引气入体 花妙涵是雨花阁此次西南州招收弟子的主要负责人,与她同来的还有两位师妹,分别坐在左右两侧。 这个台子上的三名金丹期弟子,就像三位评委,正是庭院内等待考评的凡人参选者最最关注的人。 “大师姐,委屈您和我们同台而坐了。”花妙涵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又恭敬地站在她身侧,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林玄真扫了一眼花妙涵的两位师妹,又看了看台下众人。 “花师妹,这里不太合适?”这太高调了! “您是觉得这里太吵闹了吗?我让两位师妹换个地方?”接收到大师姐的言外之意,花妙涵立刻想要做出调整。 眼看着她就要打发走那两个根本没说过话的师妹,林玄真忙阻止了她。 再如何吵闹,也不如台下那些抚琴的、弄萧的、吹埙的,还连唱带跳急于表现的凡人来得吵闹? 她立刻坐在花妙涵的座位上,还对她点点头表示赞许:“这里就很好了,我很满意。” 花妙涵还想招呼人来,把云来楼最好的富含灵气的陈酿和佐酒小菜端上来。 林玄真不得不打断她,自己点了菜:“一壶梨花白,一碟花生米,普通的就好。” 说完,她收起脸上的笑意,花师妹的热情让她想起前世太过热情的导购。 花妙涵见状,忙见好就收,乖乖地站到一侧,不再出声。 雨花阁两位师妹见花妙涵这样表现,顿时感到好奇又震惊,仔细打量了那名毫无威压的女子,却发现那人只是姿色平平。 她们猜测着此人来历,一时间竟忘记关注还在表演才艺的候选人。 台下一名正在表演琴艺的少女,手上动作不停,却分心看向了高台。 发现几位仙师明显走神,她忍不住顺着她们的视线,又恨又妒地瞪向林玄真的位置。 不知为何,有灵气从四面八方涌来,量虽然不多,但依然能够被台上的几位金丹期感受到。 意外发生了。 那少女原本身材纤细柔美,竟在一瞬间变得壮硕敦实。 台下的男女一阵混乱,他们毕竟还未入道,不曾见过这样的奇事。 而那变得胖乎乎的少女,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变得肉嘟嘟的,已经停止了弹奏,掏出一面小铜镜查看自己的相貌。 她看了一眼铜镜里那张白皙圆润粉嫩嫩的脸,受不住周边人奇怪的打量和窃窃私语,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说到底,她实际上也只是个还未及笄的凡人小姑娘而已。 来这里参与仙门筛选的都知道,仙师们最不喜欢哭哭啼啼的人。 其余人用怜悯的眼神看向那犹自哭泣的小姑娘,心里却不乏窃喜。 琴艺高超又如何,这哭哭啼啼的肯定选不上了。 听到台下这少女突然的哭声,花妙涵有一瞬没反应过来。 场中何时竟有这样圆润的姑娘了? 若有,她早该注意到的,因为雨花阁有一位长老,就特别喜欢丰满富态的弟子。 只有林玄真心里隐约知道,又是她的锅,不对,是她体质的锅。 她只需扫一眼,便知那姑娘目前已经从凡人一跃进入炼气期,却因为经脉不够宽不够强健,加上不懂修炼功法,多余的灵气淤积于体内,方才显得壮硕敦实。 换句话说,就是灵气太多不消化,撑胖的。 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这姑娘算是因祸得福,进入雨花阁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林玄真猜测,那姑娘刚才可能就是骂了她几句长得普通之类的,只是瞬间出现的无伤大雅的嫉妒心。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前一天任绮碎丹让她觉得十分难受,今日这小姑娘成功引气入体却让她通体舒泰。 她心情颇好地用手肘捅了捅花妙涵:“花师妹,你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花妙涵足尖一点跃下高台,她挥了挥手,分开人群,抓住小姑娘的胳膊试探了一下,震惊道:“你竟然已经引气入体了!” 那小姑娘哭声一顿,怯生生地问道:“仙师,我还能不能进雨花阁?” 她不懂什么引气入体,只是担心自己变成这个样子,进不了雨花阁;就算进了雨花阁,恐怕也难找到一个师兄带她一起修炼。 花妙涵心道,当然能,简直太能了! 她只是有些想不通。 这小姑娘经脉不怎么通畅,也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百年难遇的极品修炼资质。 可她竟然能在筛选时就引气入体,还在体内留存住了灵气。 真是前所未见! 她神情一凛,有些怀疑地问道:“你方才是怎么回事?” 八大宗门虽然总体上关系和睦,但实际上,同为八大宗门之一的一剑宗却总是看不惯她们雨花阁。 就是因为雨花阁曾经因为招收弟子之时不够谨慎,曾经出过几个在阴阳和合之道中走歪了的弟子,后来叛出宗门惹下不少祸事。 此外,还有些邪门歪道,也总想着通过招收新弟子混入雨花阁,带坏雨花阁单纯的修炼风气。 她们雨花阁为此承受了不少污名,她不得不谨慎些。 小姑娘没有得到肯定的回复,却不敢再哭,只是眼泪却不听话地继续往外流。 她小小地喘了几口气,才指了指林玄真,回答道:“我……我就是嫉妒她,想让她变胖变丑,想让几位仙师注意到我……嘤嘤嘤……” 闻言,不止花妙涵,雨花阁另外两个师妹也看向了林玄真,好奇这是什么玄妙的惩戒手段。 林玄真有口难言,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直接说这种事不受她自己控制? 那也得有人相信才行。 她想了想,不如直接收入天雷门,肉烂在锅里,这样也就不用解释清楚了。 “我看她资质尚可,就帮她引了点气。你们要是不收她,我可以代表天雷门收了——” 不待她说完,花妙涵急切道:“不不不,大师姐,您误会了。这孩子能被您看重,肯定有些出众之处,我们雨花阁正需要这样的好苗子!” 小姑娘眼泪都没擦干,就被雨花阁的炼气期弟子带了下去。 这竟是直接被选中了的意思。 二十、雨花阁才艺混战 且不说那小姑娘被这天上掉下的大馅饼砸中,脑子晕乎乎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时间,庭院里上千名等待表现自己才艺的男男女女都齐刷刷地看向了这个中途出现在高台上的女子。 眼神中尽是热烈的期待。 林玄真被这上千道火热的眼神盯着,喜欢低调的她,浑身不自在。 她侧过脸,对花妙涵说道:“花师妹,你让她们继续,我再不捣乱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祥瑞体质确实也不会再出来捣乱。 这上千人的心态都发生了转变,不可能再对她产生恶意。 倒是那个遭了“祥瑞”的小姑娘,恐怕要被其他入了雨花阁的嫉妒了。 不过既然已经被雨花阁收入门下,也就没必要再管她。 这小姑娘只是见到她吸引走雨花阁几位师妹的目光,就莫名其妙地嫉恨她。 按照前世的说法,她的祥瑞体质就是提前给她一顿社会的毒打。 这总比将来她修为高了,出去历练之时,再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要好一些。 林玄真和三位雨花阁师妹回到高台上,花妙涵便宣布继续筛选。 此时已临近黄昏,但花妙涵只是掏出了几枚夜明珠,随手抛洒在空中。 这些夜明珠在半空中凝滞,悬停在庭院的上方,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整个庭院笼上一层柔光。 台下众人为这一手惊叹不已,很是议论了一阵子。 随后,在几名炼气期弟子的指引下,众人按照之前设下的规则,分为十个队列。 每个队列又按照顺序出列十人,在临近高台的一片约百丈宽的平地上,各自展现自己才艺。 因为雨花阁的辅助修炼手段是音攻,所以这才艺主要是考察乐理上的天赋和功底。 相貌平平?无妨,高歌一曲不走调就合格; 五音不全?无妨,跳舞能踩到拍子上就还有救; 肢体不协调?无妨,能演奏出一首完整的曲子也可以。 听着似乎很简单,但一百个人同时展示才艺,又没有隔音阵法,他们会互相产生干扰,想要完整地展示完也是极其困难的。 在展示着才艺的同时,他们也经受着心性和意志的考验。 林玄真坐在高台上,看着这一百人各自展示。 不一会儿,这个乱了节拍,那个被引得跑了调,甚至还有两人跳着跳着,受重叠的曲子影响,打了起来。 场面一片混乱,简直群魔乱舞。 她心下不由感慨,能想出这种筛选方法的人,心思太巧妙了! 经受得住这种考验之人,要么意志坚定沉迷于自己的世界,不受外界干扰;要么就是随机应变,灵活地改变自己的节奏,依然能够完成自己的展示。 无论哪一种,都不容易因为修习雨花阁的阴阳和合之道就迷失自己。 这样看来,刚才那个嫉恨她的小姑娘,简直是奇才! 在这样的才艺大混战中,还能分心看向高台,发现她的存在。 只是,这和林玄真原本以为的选美大会差别也太大了。 虽然那些竭尽全力展示自己的凡人,也算是出类拔萃,但未经灵气洗刷,即使是万人之中最美的一个,比起林玄真自身,也少了几分灵动。 还不如多看两眼花妙涵和安思梅,一个艳光四射,一个娇俏可人,另外两位师妹也是美得各有千秋。 这种才艺大混战,不仅是对那些有志求仙问道之人的考验,对于坐在高台之上的几人也是一种考验。 林玄真只围观了这一批次近万人的筛选,却经受了上百次不同类型的魔音贯耳。 她有些后悔来围观了,头痛。 想告辞。 后来的几十组,林玄真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她暗中给自己身边设下一个隔音阵法,脑海中开始分神解读那份刚到手的修真界新闻汇总,那里包含了不少修真者的结丹经验分享。 好不容易等到这一批结束,带着一脑子混乱的音符和画面,她严词拒绝了花妙涵的挽留,表示自己要回天雷门筛选场地去办正事。 她心有戚戚焉,庆幸雨花阁参选者里并没有吹唢呐的,否则也太破坏平衡了。 当然,她更庆幸的是,自己加入的门派是天雷门。 老牌宗门,底蕴深厚,虽然花样也不少,但她这种老实修炼的性子,也还是比较好适应。 开山祖师除了把她记作亲传弟子,师兄们只提供了功法典籍法宝丹药,剩下全靠她自己自觉修炼。 林玄真百分百做到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只是还没结丹而已。 也不知道六万年后顺利飞升的话,她师父雷繁和那群师兄们还在不在上界。 她还有个疑惑无人解答,只等飞升之后问问她家师父。 离开云来楼之时,天色将明。 林玄真没想到,雨花阁这万人筛选,竟然浪费了一夜的功夫。 最终却只挑选出了七八人,而这样的筛选,雨花阁几人已经进行三天了。 据花妙涵说,雨花阁往年在西南州招收新弟子,一般都需要耗费三天时间。 只是近些年来,参加筛选的人日益增多,这一次需要四天时间才能筛选完。 这样算下来,雨花阁今年新弟子大约有三十人,而天雷门,却只有一半不到。 林玄真估摸着那演武场里闯幻阵的已经差不多了,剩下几个能够再从幻阵中出来的可能性不高,就直接回了演武场。 安思梅见到林玄真,往她身后看了看,确定没有带回什么人来,疑惑道:“大师姐,雨花阁情况如何?” 难道雨花阁今年没有什么走错招收场子的凡人了? “雨花阁招收弟子一直都是这么热闹的吗?”林玄真没回答,只是有些怨念地问道。 安师妹怎么都不提醒她一声,害她平白无故遭了那份罪。 “你是说她们那个才艺混战?是啊,挺热闹的。” 安思梅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以前也参加过雨花阁的这个筛选,但是没被选上。” 林玄真惊讶道:“你都经过了天雷门的试炼幻阵,怎么可能通不过那个筛选呢?” 二十一、新师弟只想回家 天雷门筛选弟子的试炼幻阵,林玄真刚刚看了看,不比那雨花阁混战来得简单。 “不是的,我就是只会敲锣。雨花阁那时派出招收弟子的师姐说,我不适合修炼她们的骤雨乱花曲。倒是我敲锣的声音大得像打雷,她就叫我到天雷门来试试。” 林玄真几乎能想象得出,雨花阁弟子当时的无奈表情。 她忍不住笑了两声,点头道:“也是,你以前是采药为生,哪有那个闲工夫和银钱去学什么乐器。” “话说回来,安师妹你是为了什么入仙门的?”林玄真有些好奇。 她自己是被开山祖师随手捡回去的,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修炼,只是觉得应该这样做,就一直修炼下来。 如果硬要说什么明确的目标,那大概是追寻自己的身世之谜! 飞升后才能揪住那雷繁的白胡子,好好问问自己的来历。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她的第一步,就是先结个丹。 结丹之后才算是正式踏上了求仙问道之路。 “一开始,当然是为了能轻松地吃饱饭啊!” 安思梅说着,又露出一丝向往,“很多好吃的灵兽,需要我变强才能吃到!” “可是你现在结丹了,早就辟谷了?”完全就可以不吃东西,以灵气蕴养自身了。 “这倒是不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我吃过灵兽肉和灵蔬灵果灵米之后,凡间的吃食再也吃不出以前的滋味来了。这大概就是由奢入俭难!”安思梅一脸感慨道。 不过安思梅很快又振作起来,“还好,修真界还有很多我没吃过的东西。我还要努力修炼变强!” 就凭借这份对美食的渴求,安师妹竟然能够闯过天雷门的试炼幻阵,林玄真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难怪那天,她那么积极要陪她去见纪博伦,说不定就是为了借机蹭茶点吃。 天雷门这个试炼幻阵也是过分奇妙了,只要心志够坚定,没有坏心思,都能通过这幻阵。 林玄真若有所思的样子,倒是让安思梅有些不安。 她还以为自己这修道理由上不了台面,让大师姐不高兴了,正想开口解释一下。 恰在此时,有一名灰扑扑的青年从幻阵中冲了出来,脸色煞白,仿佛见了鬼。 林玄真转眼一瞧,竟然是个几乎没有修炼资质的凡人。 如果说那些拥有五行灵根或变异灵根的凡人和那些特殊修炼体质的,达到了修真的及格线,那么,面前这个灰头土脸的男青年,就是接近零分的资质。 她突然醒悟了,既然挑掌门那么麻烦,为什么她之前都盯着那些天资纵横的选?! 这个青年就很好,在她的帮助下,完全能够达到修真界飞升的平均寿元水平——三千年。 林玄真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聪明过。 她面上沉稳淡定,心中却十分激动,都想开口让安师妹夸夸自己了。 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那青年好像反应过来。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林玄真的面前,焦急道:“两位仙师,我是在城主府做工的张方。刚才我是误入演武场,不是故意扰乱仙门招徒,请仙师饶恕。不知仙师可否放我回家?” 说完,他便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他是云菏城城主府里一个不起眼的账房先生,因着家贫,尚未娶妻。 家中的老母亲病重在床,他这段日子一直城主府和家里两头跑,也正为请医用药的开销烦恼不已。 放在平时,他也愿意参加天雷门的招新筛选,碰碰运气,但如今老母亲这个样子,他完全没了心思。 这日,他刚整理完城主府的账本,准备下工回家。 他真的只是想横穿演武场,这样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以往他都是这么做的。 可是这一日,他踏进演武场后,便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雾蒙蒙的森林。 这森林安静得异常,没有鸟叫虫鸣,甚至连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都没有。 仅有少许日光透过静止不动的树叶间隙,投射下来,让他能勉强看清自己身周的环境。 他确信自己进入的是演武场,怎么就突然出现了一片林子? 难道是最近太过忙碌,白天整理账本,晚上熬夜守着老母亲,所以身体虚了? 甚至眼前也开始出现了幻觉。 他死去多年的父亲都活过来了,还和康健的老母亲一起,亲亲热热地想把他迎回家去。 若不是他父亲依然是三十多岁的样子,母亲却已满头白发,处处透着违和,他可能真的要跟着他们“回家”去了。 这可把他吓得不轻。 还好他记挂着老母亲的病,也醒过神来,发现这事不对劲。 随后,他想起今天似乎就是天雷门招收新弟子的日子。 往年都会有那么几天,城主府的演武场会关闭,专门供天雷门招收弟子之用。 看来,他这是不小心闯入了他们招收弟子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什么仙家手段,竟然进得去、出不来。 他又急又怕,无头苍蝇一般往各个方位都走了走,却始终走不出这片林子。 就在他筋疲力尽之时,他心中的念头也越发强烈:无论如何,他都要回家! 结果,念头一起,眼前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一个通道口,脚下也竟然出现了一条路。 他迫不及待地沿着这条路,冲了出去,随后便看到了两位仙女般的人物。 一名穿着玄色衣裙,身姿曼妙,皮肤白皙,黑发如墨,是他平生所未见的美貌。 另一人更是娇俏可爱,杏眼樱唇,宜嗔宜喜,穿着的衣裙样式有些眼熟……是天雷门制服! 他楞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两位就是负责招收弟子的仙师。 林玄真不知道这位新师弟的心路历程,见他十分着急的样子,耐心道:“你已经通过了天雷门的心性考核,站到那边去。明日我们就带你们回去天雷门。” 却不想,那青年听后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反倒更加愁眉苦脸起来。 入天雷门固然好,可他更想回家,却又不怕不小心因此得罪了仙师。 “难道你不愿意?”安思梅见他犹犹豫豫地,还跪在原地不动,便出言相询。 这天下竟然有凡人不愿意入天雷门的么?! 二十二、水灵根几近于无 天雷门里吃喝不愁,还有很多英俊的师兄弟,美丽的师姐妹。 更重要的是,天雷门弟子在外行走,非常安全。 天雷门弟子制服简直就是行走的护身符,一般修真者看到,无论那弟子修为高低,都会友善几分。 就怕不小心惹上了天雷门凶名在外的大师姐。 毕竟大师姐没有在脸上写着“玄真”二字,也少有人知道她长相到底如何,万一她还喜欢扮作男子呢? 三千岁的大乘期,爱好奇特一点,也是很正常的哇! 张方恭敬地作揖回道:“禀仙师,家母病重,我要回家照料她。这天雷门,放在平时,我确实是想进的,但……” 安思梅闻言,本想说,可以先记录下名字,等他母亲病愈,再凭借特殊录取帖,联系天雷门弟子,进入天雷门。 林玄真快她一步道:“原来如此,看在你和我天雷门有缘的份上,我就随你去看看你母亲如何了。” 大师姐竟然要亲自出马去医治一个凡人? 安思梅惊讶极了,这和大师姐对外心狠手辣的传言相悖,不过也有可能是看上了这个做账房的凡人的潜力? 她拿出那测试的法器,对着他一照,却见那张方,只有丹田处若隐若现的淡淡蓝色。 蓝色极淡,几乎一个错眼就看不见了。 一个修炼资质几近于无的水灵根。 放在平时筛选之时,这种修炼资质都不会被挑选出来,因为修炼起来实在太过缓慢了。 他能给宗门带来的利益,比起需要消耗的修炼资源,微不足道。 这种亏本买卖,仙门自然会尽量减少。 但想到那账房竟能毫无准备地闯出天雷门的试炼幻阵,又对母亲如此孝顺,安师妹也释然了,想必是大师姐看中了这人的品性。 为什么会传言大师姐心狠手辣无故残杀两位大师呢? 说不定是那两位大师人品不端,大师姐替天行道呢! 安思梅完全没发现,自己的想法已经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去了。 她善解人意地为大师姐找好了理由,极为体贴地点了点头道:“师姐放心,这里我会处理好的。” 林玄真跟她借了飞舟,刚刚带着张方离开,邱正阳就醒了过来。 他闯出幻阵虽然速度快,却也因为在幻阵中与并不存在的可怕幻象打斗,反而让自己受了伤。 “你醒了?”安思梅很快就发现他清醒的事,指了指演武场边坐着的十数个人,“那些人都和你一样,将来要进入天雷门的。你可以过去和他们先熟悉一下。” 邱正阳点了点头,一点也不见外地问道:“另外那位仙师呢?” 他记得自己闯出试炼幻阵时看到的是另一位仙师。 那位未来师姐,给他一种很亲切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地想要接近。 安思梅眼神怪异地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俊朗非凡的少年,发现他就是那三个被大师姐指定的人选之一,还是今年唯一一个纯阳体质。 众所周知,纯阳、纯阴体质都是上好的炉鼎体质,与之双修,对于普通修真者都大有好处。 这种体质,对于雨花阁的弟子来说,简直就是香饽饽。 安思梅不知不觉就想歪了,总觉得邱正阳打听大师姐的行踪,不安好心。 “你打听她的事情做什么?师姐自然有她自己的安排。” 邱正阳见她表情有些奇怪,也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只好作罢。 他走到了那群已经确认要进入天雷门的凡人之中。 新弟子们互相做了介绍,还没聊上几句,便看到林玄真带着张方又乘飞舟返回了。 林玄真效率奇高,生怕就这么错过了这个能干三千年掌门的“好苗子”。 她将飞舟的速度调到最大,几乎瞬息之间便到达了张方家。 他家里果真不时传出咳嗽的声音,她想了想,拿出一个十分普通的白色瓷瓶交给张方,里面是一些废丹后的药渣捏出的小药丸。 这些本来是她用来喂灵兽的。 倒不是她不愿意用最好的丹药,而是张方的母亲已经病弱体虚,用略好些的炼气期丹药,恐怕也能让她爆体而亡。 更何况她身上早已没了炼气期能用的丹药,只留下一些药效奇特或者材料稀有的丹药。 不过这药渣捏出来的药丸也足够应付张方母亲的病了。 张方之前请来的大夫早已断定,这病只能精心养着,用上好的药材和滋补品才能维持住,想要完全治好,无异于痴人说梦。 如今有了这丹药,想着天雷门的仙师总不至于杀害他的老母亲,他先倒出一粒,自己吃了。 瞬时便觉精力百倍,疲乏全消,连有些模糊的视野都清晰了几分。 他不再犹豫,倒出一粒喂给老母亲,不多时她便止住了咳,恢复成往昔康健时的样子。 征求过林玄真的同意后,张方将剩下的药丸都交给了他母亲,嘱咐再三,这才跟她告别,准备跟林玄真入天雷门去。 张方母亲千恩万谢,感激不尽,能够进入天雷门,简直是他张家的祖坟上冒青烟了。 她连连催促自家平凡的儿子,不要让仙师久候。 林玄真将这些都看在眼里,自然对张方更为满意。 这下忠诚度也有了,就差将他修为堆到金丹期了。 只要等他结成金丹进入内门,她就可以扔开天雷门的事务,专心结丹了! 前前后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林玄真便带着张方返回了演武场。 此时,预设了时间的幻阵已近尾声,再没有人从里面闯出来。 安思梅一挥手,收回了演武场中的幻阵阵盘,只留下一群或目光呆滞,或双目通红陷入魔障的淘汰者。 她对场中之人朗声道:“诸位请各自回家去!今年天雷门招收弟子便到此为止。若依然有心想入天雷门的,明年此时可以再来试试。” 不去理会那些被淘汰的人后悔不迭地哭喊哀嚎,安思梅带着筛选出来的预备弟子们上了飞舟。 “安师妹,我们赶紧回宗门!”林玄真一刻都不想耽误了。 张方的资质太差了,修炼必须尽早提上日程。 而这飞舟,当然还是交由它的正牌主人操控比较好。 二十三、返宗门路遇劫匪 林玄真可没忘记自己是个筑基期。 书上说,从筑基期突破到金丹期,体内存储的灵气质量就好比是从一个小池塘,变成了一个湖泊。 金丹期可以毫不费力地操控飞舟,同时还能防御对敌。 云来楼里出售的那枚玉简上,对各个境界的描述也印证了此事。 虽然她觉得筑基期的灵气也很够用,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什么叫灵力耗尽,但书上那么说总有点道理? 安思梅认为大师姐做什么都有她的道理,自然一点异议都没有。 她直接驾驶着飞舟回了别院,接上任绮就往宗门去。 此次招收预备弟子共十五人,其中资质以雷灵根的李雷、单火灵根的韩煝、还有那纯阳体质的邱正阳最为上乘。 这三人的长相也比其他人出众许多。 今年筛选出的这十五人,骨龄相差不大。 最大的也就是那张方,已经三十岁了;最小的,是邱正阳,真正的十六岁青衫少年,而且一看那富家公子哥的打扮,就知道他家里条件极好,武艺也极好。 那云菏城的城主也姓邱,不知道邱正阳和他是什么关系。 若是有关系,完全可以走天雷门附属势力引荐的路子,就不知道为什么要跑来参加这个筛选了。 除去那李雷和邱正阳两个已进入炼气期的,其余皆为凡人。 当然,若是算上任绮的话,这十五人的资质就还是差了一大截。 修真界的功法主要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级别,又分极上中下四个品阶。 任绮和张方是同样的年纪,却已经在资源匮乏的西南州,凭借家里世代传承的黄级功法结了丹。 按照林玄真前世的说法,就是山沟沟里的姑娘,年纪轻轻的就跳级考上了大学。 飞舟以极其稳定的速度从云菏城离开,向着天雷门飞去。 林玄真看着安师妹还给她的法器上显示的资料,却没有发现另外有姓任的弟子。 “安师妹,任绮的堂弟没来参加选拔吗?” “来了,不止是她堂弟,还有她一群炼气期和筑基期的叔伯婶娘。我看着人挺多,乱糟糟的,就提前安排了他们跳过第一步筛选,让他们直接进试炼幻阵。” “一个都没出来?” 林玄真当时一直在走神计算自己还要多久才能飞升,后来又离开演武场去了云来楼,倒是真的没有注意到。 安思梅点点头,看了众预备弟子中,鹤立鸡群的任绮一眼,道:“一个都没出来。要不是我手快,他们可能真的要在幻阵里走火入魔了。” 她想了想,补充道:“其实他们去年也参加过。听纪师兄说,他们几乎是年年参与、年年落选。” 年年陪跑? 这么多年还没认清自个儿的能力? 林玄真有些同情地看了任绮一眼,歹竹出好笋,可真不容易! 任绮似乎察觉到有人看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大师姐,便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美人回眸一笑,倾国倾城。 只要不开口,凭借那魅力值,几乎就可以称霸修真界了。 预备弟子们一时看得痴了,连几个女弟子也不例外。 邱正阳是见惯了美人的,和任绮也早已相识,所以能够免疫她的美貌冲击。 他当下只觉得任绮夺走了未来师姐的注意力,有些不开心,便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飞舟之上,气氛还算和谐,预备弟子们还有些拘谨,没有来打扰两位未来的师姐。 只是还未出西南州地界,便遇上了麻烦,飞舟前方突然出现了四个劫匪。 这些劫匪遮住了大半张脸,那特制的蒙面布巾似乎能够隔绝神识。 为什么说“似乎”呢? 因为这种隔绝神识的东西,在林玄真面前是完全无效的。 她还是能够透过自己筑基期的神识,清晰地看到那几个人的真实长相。 但蒙面布巾的作用不就是隐藏自己的真实长相吗? 这四人除了蒙面布巾,手中还各持一把修真界大路货的普通灵刀。 林玄真一眼就看出来,他们基本上都是金丹后期的修为。 但他们的金丹虽然较安师妹的凝实些,光芒却有些黯淡。 安思梅爱惜飞舟,不想硬碰硬,便停下飞舟,自报身份道:“天雷门内门弟子,招收新人,路经此处。前方何人拦路?” 那领头的男子修为最高,已近金丹期圆满。 他的声音经过蒙面布巾也变了调:“找的就是你这个天雷门内门弟子。快把法宝丹药还有这艘飞舟留下,我们哥几个就放你们离去。” 这几人年纪不大,也就三百多岁,口气倒是比她这个三千岁的都要大。 竟然抢到天雷门头上来了! 或许是因为她一直偏好“闷声发大财”,在之前几次出门历练时保持低调作风,还从未遇到过这种事。 林玄真按捺住自己的兴奋,等着看安师妹要如何应付这事。 安师妹是金丹初期,那四人都是金丹后期,还没有摸透对方底细,安师妹应该会先讲道理…… “锵——” 安思梅拎着灵药铲就冲了上去,与那领头的劫匪打斗在一起。 灵药铲与灵刀不断地碰撞再分开,几乎只是一个呼吸,就打得难舍难分。 等等…… 她差点忘了。 安师妹脾气十分火爆,只是与任绮的那种对自己狠不同,她是属于“有靠山咱就不怕”的类型。 之前面对比这劫匪头目更强的花妙涵,她都敢直接杠,这几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她肯定也不会怂。 她肯定是把自己当成了靠山,所以才这么膨胀的? 林玄真内心默默流泪,可她只是筑基期啊! 正面打斗必输无疑的! 难不成要她冲上前去挡攻击,然后祥瑞掉他们? 安思梅毕竟是天雷门内门弟子,虽然她在内门实力垫底,但该有的一样不缺。 她身上的宗门制服自带防御阵法,那把器堂专门强化过的灵药铲也不是普通灵刀能比,更有大量的补气丹药。 虽然有着两个小境界的差距,一时间却也打了个势均力敌。 被这冲上来就给带头人一铲子的天雷门女修给镇住的另外三位劫匪,在灵药铲和灵刀的碰撞声中,总算回过神来。 他们对看了一眼,便同时向飞舟上攻来。 二十四、没有一个能打的 看见三人冲来,却没有立时突破,林玄真还以为是自己的祥瑞体质失效了。 不过她并不慌张,安师妹的飞舟,她熟悉得很。 只要塞一枚上品灵石进飞舟的灵石槽里,就能启动更强的防御阵法。 这样一来,预备弟子们就安全了。 至于她自己,她储物镯里还有几件法宝,灵隐仙衣也绝对抗揍。 好不容易摸到犄角旮旯里的上品灵石,余光却见那三人略过她,攻向那群预备弟子。 她不由得一怔,好,她又忘记这修真界的观念和她不同了。 “普普通通”毫不出彩的她,竟然被劫匪无视了。 他们的目标显然是任绮。 这个西南州第一美人,若是不认识的,必定会被她的美貌和惊人的气势所摄。 而众所周知,天雷门招收新弟子,一般都是派出两名金丹期弟子同行。 所以无论怎么看,她都更像另一个同来的天雷门内门弟子。 这就是思维定势的坏处了啊! 怎么就自然而然地认定了,这飞舟上最美的就是修为最高的呢? 林玄真一边在心里吐槽着,一边顺手把那灵石塞好。 在操控台按下两个键,启动了加强版防御阵法,这才起身向着任绮轻轻一跃。 这防御阵法只能对外,已经上了飞舟的,却没有办法。 林玄真只能亲自去把他们扔出去了。 她怕任绮不听话,又使出些狠招来自卫,飞跃之时便着急了些。 这一用力过猛便扑在了任绮的怀里,倒是恰好挡在她和三名劫匪之间。 眼看着那三人的灵刀就要砍上她,预备弟子们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最高不过练气期,在三名金丹期的威压面前,除了保持安静,不拖仙师的后腿,也帮不上什么忙。 扶住林玄真的任绮虽然心里清楚,怀里的人是修真界最强悍的大师姐,可见她这样用身体挡住攻击,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忍不住喊道:“大师姐!” 粗嘎的声音放大了数倍在林玄真耳边响起,她从未如此憎恨自己的耳聪目明。 说时迟那时快,那三把灵刀已经贴上了林玄真的后背。 下一瞬,便有三道雷劈在这三人的手腕上。 伴随着紧跟而来的雷声,那三把刀顺着林玄真的灵隐仙衣滚落在甲板上,发出叮呤咣啷的脆响。 几乎眨眼间,天空中便劫云凝集。 这三名劫匪眼中是如出一辙的震惊,随后便恐慌不已,开始手忙脚乱地掏出防御法宝来。 他们体内的金丹已经有碎裂之势,加上头顶流窜着雷电的劫云,这情形再明显不过——三人竟是要同时突破。 互相干扰之下,头顶的劫云规模也越发壮大。 说好的晋升元婴无望呢?! 要不是因为晋升希望渺茫,他们也不会来做这种得罪天雷门的事换取延寿的丹药啊! 三名劫匪来不及说话,更是顾不得抢劫之事,默契非常地向着不同方向迅速遁去。 必须赶在那三片劫云融合之前分散开来,才有一线生机。 而他们头顶的劫云却没有散去,一人顶着一大片,跟得紧紧的。 正在和那劫匪头目缠斗的安思梅,被任绮那声洪亮的大喊和紧随而来的雷声,惊得分了神。 这一分神,便被对方抓住了时机,一巴掌拍在她的丹田,将她打得倒飞出去。 安思梅正面承受了这么一掌,顿时气息大乱,灵力倒入经脉,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坠去。 林玄真看到安师妹往下坠,只低低地唤道:“安师妹!” 话一出口,方才想起什么,改成传音的方式和安师妹说了两句话。 而那劫匪头目正准备叫上小弟收拾剩下的人,却发现自己的三个同伙已经不见了。 不过这无所谓。 反正他们本来就是临时搭伙的,那三人和他可不是一路人。 他只是对自己一个人要单挑两个天雷门的金丹期弟子有些不自信,才找上那三兄弟的。 他扫了一眼飞舟上的人,看见任绮时还顿了一下。 这红衣女弟子长得倒是漂亮,气势也强,却没有一丝修为,竟是个凡人。 他不由皱眉,暗道,这飞舟上竟然没有一个能打的? 天雷门是不是心太大了? 他们负责招收新弟子原本应当派出两名金丹期弟子,却只有刚才那个拿着灵药铲就冲上来,难缠得要命的女修是金丹初期? 看来今天是老天都要助他,独吞这艘飞舟。 这飞舟,很不凡。 光看外观风格就知道,这就是几百年前陨落在天雷门大师姐手中的那位木真大师的作品。 也难怪会有人花了那么高的价钱,颁布这种得罪天雷门的棘手任务。 他阴阴地笑了两声,对着飞舟上的人说道:“你们是打算自己走还是我亲自动手?” 还不待人回答,他又猥琐地指着飞舟上的两人说道:“这个红衣美人,还有那个纯阴体质的,嘿嘿,都给我留下。” 反正都得罪了天雷门,不如做得彻底一点。 这红衣美人和纯阴体质的,他转手还能再获利许多。 而且这蒙面布巾也能够保证他的身份不泄露,他有这个自信不被天雷门抓到把柄。 干完这一票,他就远离这一片大陆,到时候十洲三岛,天雷门还能一直盯着他不成? 林玄真看到安师妹稳住了下落的身影,又踩在那灵药铲上晃晃悠悠地往这边飞,这才有空搭理这个口出狂言的劫匪头目。 这人怎么回事? 为什么和那几个突破的人一样,无视她? 竟然还敢用那种看待货物的眼神看她天雷门罩着的弟子! 她向前一步,挡住了他看向任绮和纯阴体质的楚怡的视线。 “是谁叫你来的?为什么要打劫天雷门弟子,你就不怕得罪天雷门?” 谁给他的勇气? 能这么恰好地在离开西南州进入噬灵森林之前拦截,她不相信那是他临时起意。 “你当我傻吗?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快点滚!趁着我心情好,不与你们这些凡人计较。” 这飞舟停在半空,他们这些凡人要怎么个滚法? 任绮闻言,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却听得林玄真突兀地轻笑一声,指着那人身后道:“你的同伙回来了!” 二十五、干脆同归于尽吧 那劫匪神识一扫,果然,那三人被劈得奄奄一息,却挣扎着御剑往这边飞来。 三片劫云再度汇合,随着他们的接近,有合为一体之势,眼看着就要爆出二十七倍的威压。 安思梅见到此景,忙加速往飞舟飞来,只要躲在大师姐身后,就什么都不怕了。 有大乘期的大师姐罩着,连飞升雷劫都不怕,这区区突破到元婴期的雷劫更是不值一提。 而那劫匪头目一看这三人的状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三个人同时渡劫,眼看着是没希望熬过去了,这就想把他拖进去,玩同归于尽那一套。 可是他们这临时突破,还同时渡劫,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都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之前他用特殊方法检测过,这三兄弟想要结婴,确实希望十分渺茫的啊! 劫匪头目脸色微变,转了转眼珠,若是被这三人围住,在这样规模的劫雷之下,他估计连灰都剩不下。 他心下不由得后悔,之前为了说动他们过来帮把手,他有些夸张地断定他们将来必定结婴无望,提议他们玩一票大的,好补贴家里的子孙。 为此,他还拿出了三粒延寿丹,作为定金。 顾不得许多,他提刀砍向飞舟,却都被飞舟的防御阵法一一挡下,无论如何都不得而入。 他急得大叫道:“快打开防御阵让我进去,我驾驶飞舟带你们离开!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 林玄真慢悠悠地说道:“我们都是普通的凡人,怎么会知道要如何打开防御阵?” 那头目还在威逼利诱,但她只做出一副犹豫动摇的样子。 趁着她还在舟头和那劫匪头目隔着防御阵对峙的功夫,安思梅已经躲到了飞舟尾巴上。 这飞舟的防御阵法对这正牌主人当然是没有作用的,她很顺利地就进入了飞舟。 进入飞舟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伤势有些重,等回到天雷门,恐怕要修养好一阵。 林玄真分心瞥了安师妹一眼,就不再搭理那劫匪,只是又摸出一瓶疗伤的丹药,“这个你拿着,只是普通的复元丹。” 虽然安师妹冲动了些,但和这种劫匪确实也没什么道理可讲,打就是了。 天雷门的门训也有“一往无前”这一条,不怪安师妹。 即使这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世界,她对这种“违法乱纪”的行为还是没什么容忍度。 安思梅接过那“普通的复元丹”,翻转丹药瓶,不出意外,看到了那熟悉的“玄”字。 大师姐口中的“普通”,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两个字吗? 没时间多想,她吃下了那“普通”的复元丹,便开始运转周天,争取早一点恢复伤势。 见那中人之姿的玄衣女子掏出药瓶给那金丹初期弟子,那劫匪头目便知道自己大约是看走眼了。 他心下懊恼,可再要逃走已经来不及。 那三人已经带着他们的劫云赶到,将飞舟和那劫匪头目一起围在中间。 这样凑在一起根本没办法渡劫? 他试图最后争取一下,对那三兄弟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好聚好散,延寿丹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了。” “你骗我们说结婴无望,可我们明明就可以突破的。若是有准备,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大哥说得对,反正咱们也得罪了天雷门,没活路了!” “二哥有道理,怎么咱们都要拉个垫背的!” 三兄弟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劫劈得身心俱疲,他们清楚得很,这后几道劫雷是肯定熬不过去的了。 可他们怎么都不甘心被人欺骗,眼看着兄弟几个都要渡劫失败,干脆拉上那人一起死。 为了防止家人受牵累,招来天雷门的报复,不如带着飞舟上的人也一起渡这升级后的雷劫。 “看来你们这是铁了心,要拉我一起死了。” 那劫匪头目说着,分神观察了一下逃跑路径,却不得不无奈地承认,根本找不到破绽。 原本他看重的就是这三兄弟在困人方面的默契,如今却是作茧自缚。 三片劫云汇合,似乎察觉到场中竟还有好些人,瞬时便再度扩大威力,升级成了八十一倍的威压。 这种情况下,那劫匪头目被雷劫威压定在原地,无计可施,想要逃出这雷劫范围都做不到了。 不再费什么口舌,他拿出好几件防御的法宝,只希望自己能够顶住这雷劫,争取在三兄弟被劈死后的那一瞬间,逃离此处。 他还不忘用怜悯的眼神,看了那飞舟一眼。 若以自身九成九功力为代价,他还可以施展出一次替命秘法,尚且能够博得一线生机。 可这飞舟上的十八人,若是防御阵一破,那就注定要和这不凡的飞舟一同灰飞烟灭了。 虽然有些可惜,但如今他自身难保,也只好放弃这难得的法宝了。 他这任务没完成,倒是损失了三枚延寿丹。 若是侥幸能够活下来,必定要那发布这难缠任务的人赔偿他的损失! 那雷云已经合为一体,没有再扩大,只是威压还在变强。 三方人互相牵制着,连带着飞舟也无法远离这片区域。 飞舟上,任绮和安思梅两人知道林玄真的身份,站在她身后,表情还算淡定。 一个是认为大师姐有什么绝世好宝贝能挡下这劫雷,另一个则围观过大师姐如何将劫雷玩弄于鼓掌之间。 大多数预备弟子都白了脸,这天雷声势之浩大,威力之强,肉眼可见。 修真一途果然凶险,他们刚入选了天雷门就遭遇这种祸事,只能寄希望于这仙师的飞舟法宝防御力足够强了。 事实上,这雷劫一般不会劈凡人,只会劈那些修真者,但凡人难免遭受池鱼之殃。 用林玄真前世的话解释,修真者好比引雷针,雷劫会优先劈向修真者。 但正如雷雨天气在大树下躲雨,一道雷下来,树和人都会被劈死。 相较于那些尚未引气入体的凡人弟子,李雷和邱正阳已经进入了炼气期,对这雷劫的威力更清楚些。 但两人表现又有不同。 李雷是雷灵根,对这雷电自然亲和,反而没有感受到特别大的威压。 邱正阳比较惨,他已经被压趴下了。 二十六、身份决不能曝光 邱正阳涨红了脸,欲盖弥彰地做出个趴睡的姿势,再不敢抬头去看他人的目光。 这整个飞舟之上,只有他一个被雷劫威压压趴下,真是丢尽了他邱小少爷的脸。 幸好没人知道他是云菏城的少城主。 可师姐一定会嘲笑他的? 没脸见人了…… 而林玄真正抬头注意观察那几人腰间的储物袋,压根没去注意身后。 她背着手,并不打算从这劫雷之下救人,虽然这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她可不是那种滥好人,要知道,今天若不是遇上了她这个祥瑞,安师妹和其他预备弟子们,可能就要折在这里了! 只是现在离开总觉得有点吃亏,而且安师妹还被打伤了。 她想等那雷劈完了再走。 等下这些人身上掉出来的储物袋,就当是他们对天雷门弟子造成的精神损失作出的补偿好了。 没想到,她还有在这捡漏的一天,这感觉贼新鲜! 果然要多出来走走,而且是和师弟师妹们一起出来,才能遇到这种事。 之前她就是找的一起历练的同伴不对,所以每回都跟郊游似的。 和那些大乘期的一起出去,遇到个秘境,就是进去,拿东西,出来,回天雷门。 现在回忆起来,真的是无聊透了。 她这三千年,修炼也太枯燥了! 是不是因为没有好好地劳逸结合,才一直无法结丹啊? 她又出了神,和舟上众人就这么在半空中,看着那劫雷渐渐酝酿成型。 那劫雷之规模,比起陆仁渡劫都不遑多让。 数十道粗大的紫白色雷电从劫云中蹿出,向着下方这三兄弟围成的掎角劈来,伴随着一阵密集的轰鸣巨响。 眼前一片耀眼亮光,众人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睛。 等轰隆的雷声过后,再睁眼看去,半空中只留下几团灰雾,哪里还有那四人的影子? 又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阵风,将那灰雾都吹散了。 林玄真看了几眼,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储物袋呢?! 她指挥安思梅将飞舟降至地面。 这里是一片山林,再往前一些,跨过前面的山,就是噬灵森林了。 那几个劫匪显然是事先观察过,赶在他们进入噬灵森林之前把他们拦下。 先叫安师妹带着众人各自休整一番,她自己则不死心地在附近绕了一圈。 她一边走还一边用她那可以无视一切屏蔽手段的神识,地毯式地搜寻着雷劫发生处附近的地面。 与此同时,安思梅正在提点那些预备弟子。 她话里是满满的自豪:“今天是咱们大师姐带着,所以那雷劫奈何不了咱们。以后若是遇到这种情况,你们可千万要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渡劫之地。否则,除了大师姐,谁都救不了你们!” 停顿了一下,安思梅又加强了语气,“就连其他七大顶级宗门的最强者都救不了你们!知道了吗?” 这些修真新鲜人,都还不是很清楚今天遇到的事有多么反常,只讷讷地应下。 唯有那李雷、邱正阳和任绮动作慢了一拍,他们是最受冲击的。 可以预见到,进入天雷门之后的修真生活,会和他们想象的很不一样。 林玄真搜寻一番,一无所获,哑口无言。 这…… 这雷劫是不是太过分了?! 它竟然把储物袋都劈没了! 本来还想捡些法宝丹药之类的,那这一趟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了? 林玄真还记得,宗门库房似乎空了。 随后她又猛地记起,她似乎答应了药堂的姚师弟,要解决宗门内丹药不够的问题。 姚师弟还拿了一个储物袋的炼丹材料给她,她差点就给忘记了。 她随手折了只传音纸鹤,通知已经相距好几里路的安师妹一行人,让她们在原地驻扎一晚上,她有些事需要处理。 具体什么事,她没打算告诉安师妹。 花妙涵的过度热情提醒了她,若是自己另外的几个身份曝光,马甲被扒下,日后绝不会再有安生日子过了。 此时她甚至有些后悔,她根本没料到,自己按照书上指导,随手做的东西,竟然这么吃香! 这段时间,她掏出丹药法宝也太顺手了点,幸好安师妹完全没起疑。 只是天雷门的大师姐身份,已经各种麻烦事不断。 若是被人知道,木玄和木真都是她的化名,那上门求丹药和法宝的,恐怕能把五雷峰都踏平了。 而她是要结丹、结婴,一路晋级飞升后,去揪雷繁胡子的,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应付这些琐事上。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来历,决不能因为这种事,而耽误自己追寻真相。 还有她的祥瑞体质,也必须隐藏好,尤其是在天雷门弟子面前。 否则,他们遇到什么桎梏和境界提升障碍,岂不是只要给她来一刀就能突破? 可事实上,她根本控制不了每次祥瑞的程度,一着不慎就会祥瑞过头。 三千年前,天雷门众弟子突破失败导致宗门实力大降的经验教训不能忘。 而且,因为自己这体质而被同门当“工具人”,光想想就觉得不好受。 还好,真正知道她这祥瑞体质的人,要么飞升,要么轮回,她只要注意一点,问题不大。 她的马甲,必须捂住! 得到安师妹的回应后,她便掏出了另一个阵盘,这是她在外历练之时,最常用的一个。 这个阵盘能够抵挡大乘期修士的攻击,是她已经飞升了的师兄们,渡劫时来不及带走而留给她的丹药法宝之一。 这样的阵盘,几乎每个师兄都给了一个,其他人求之不得的,她手上却有好几个。 她只在那阵盘上又稍微改动了一点点,让那阵纹看起来更和谐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好,第一次修改阵纹,就成功了。 这个阵盘就成了她用得最顺手的一个隐匿阵。 将这阵盘放在身后启动,林玄真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林中。 身处隐匿阵中,她准备就地生火炼丹。 一晚上不休息,这一批药大概能练好! 她翻了翻储物镯,找出几百年没用的几个炼丹炉,一字排开放在眼前。 她将那玉简上记录的丹药清单投射在半空中,仔细分析了一下,脑中迅速得出一个优化后的制药流程图。 她念了个清尘诀,这是她炼丹开始时,习惯性的动作。 二十七、修真就是要飞升 林玄真念了个清尘诀,这是她炼丹开始时的习惯性动作。 她原先得到的炼丹功法上,并不包含这一步。 但她前世的习惯保留了下来,每次使用前都必须保持器皿的洁净,使用完后,也要做清洁。 几个炼丹炉在清尘诀的作用下,焕然一新,显然被保养得很好。 这几个炼丹炉的外观一模一样,只是丹炉大小不一,外侧被标记了不同的数字,竟是成套的。 这一套炼丹炉是她为自己量身定制的。 她把现代烹饪厨具的一些设计理念融入了炼丹炉的炼制,一次性做了七个。 按照之前想好的流程,她按照所需丹药分量不同,分别往七个炼丹炉里扔进了不同的药材。 打了个响指,那七个炼丹炉下便生起了火。 那火苗呈现出苍白色,是一缕修真界不多见的异火。 林玄真脸色如常,那异火在她眼中和燃气灶是一样的功效,只是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调节火势,而需要用神识沟通控制。 她手上动作不停,时不时地往几个炼丹炉里扔入药草。 那药草在被投入炼丹炉之前,她会往里注入自己的灵气。 做完这一步之后,药性再烈的材料,都会温顺地和其余炼化了的药液融合在一起。 若是有人看到她的炼丹过程,一定会惊讶万分,与其说她在炼丹,不如说是在熬药。 这炼丹之法,还是天雷门开山祖师雷繁,从一处上古遗迹中得来的。 后来他飞升之时没带走,而林玄真的师兄们又不炼丹,就直接扔给了她。 她的许多法宝丹药和功法典籍,都是这么来的。 都是她师父雷繁和那几位师兄的“遗产”。 因为遗产过多,她断断续续也花了近三千年才看完,所以还没来得及看其他普通的功法和典籍。 至今为止,林玄真都不知道,自己的炼丹过程有什么特殊的。 只是上次听了安思梅的话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成丹率,高得吓人。 等到药材全部放入,她盖上炼丹炉,打入了一道凝丹诀。 不多时,那最大的一个炼丹炉便发出珠玉碰撞之声,侧耳一听,已经没有了药液晃动的声音。 这便是炼好了。 她打开炼丹炉,一阵药香溢出,往里一看,成丹率竟有八成。 这么多年没炼丹,果然是退步了,她心中暗道,但这样的水准也还不错。 算了算,仍然可以炼出超过姚师弟预期的数量,多余的就直接给纪师弟,计入宗门库存好了。 林玄真拿出个特制的丹药瓶,将那一堆透着清香的丹药装好。 又将未能成丹的药渣捏捏,搓成小药丸,放在普通的丹药瓶里,准备带回去喂五雷峰上的灵兽。 安师妹喜欢吃灵兽肉,刚好她的五雷峰上有不少灵兔灵鸡,用药渣饲养后,肉质肯定更加鲜美。 林玄真炼了一炉又一炉,那清单上还剩下的待炼制丹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 炼丹的过程是十分枯燥的。 她手上机械地动作着,脑海里却又开始翻起从云来楼得到的那篇结丹经验总结来。 等她弄明白别人结丹的过程,回到天雷门后,她就可以一边培养这批师弟师妹,一边再次为结丹做准备了。 —————— 预备弟子们都还是凡人,安思梅带着他们落地休整片刻,便催促他们再上飞舟。 大师姐之前往灵石槽里塞了一块上品灵石,那飞舟的防御阵能够让众人更为安心。 他们可是见过那金丹期劫匪拿刀哐哐砸飞舟的,当时防御阵一点震动都没有。 这种上品灵石一经使用就贬值,所以她也没有把它抠下来换上之前那块用了一半的中品灵石。 收到大师姐的传音后,安思梅便有些不安。 当时姚师兄的话言犹在耳,她大概能猜到,大师姐说的有事要处理,很有可能和姚师兄需求的丹药有关。 她有些担心,万一大师姐真的又去抢劫那些炼丹大师,造下杀孽可怎么办? 虽然这次还带着药材,不算白抢,还有谈判余地,但就怕对方不肯,惹怒了大师姐。 大师姐只是对天雷门的弟子才和颜悦色的,对外可没那么好的脾气。 据传闻,大师姐和其他宗门的大乘期修士一起出去探险,也总是板着个脸,很少说话,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预备弟子们之前担惊受怕,此刻放松下来都承受不住困乏,逐个睡去。 只有算不上修真纯新人的那几人和安思梅一样,没有睡着。 晨光微亮之时,林玄真才终于把所有的药材炼制成了丹药,只是比清单上还多出一倍。 还好她准备的空丹药瓶足够,勉强塞下了。 因着之前下定决心,不能让人发现自己木玄的身份,她将丹药瓶上的“玄”字一一抹除。 下次炼器,也得记着要改变一下“木真”那标志性的操作系统,她提醒自己。 起身伸了个懒腰,炼了一晚上药,她竟然没有感到一丝疲惫。 只是筑基期,身体就这般强悍,若是金丹大成,到时候该有多舒服啊! 虽然前世熬夜也是家常便饭,但熬夜之后浑身不舒服,哪像现在修真后,连黑眼圈都不会有。 林玄真再一次坚定了信念,什么功名利禄,只有修炼长生,飞升成仙才是修真人的追求! 更重要的是,若是不飞升,她会一次次经历分离,一直孤独地活在这修真界。 刚回到飞舟降落处,安师妹便迎上前来。 “大师姐,您做什么去了?” 话一出口,她自己便捂住了嘴。 怎么就这样直接地问出来了? 安思梅啊安思梅,你最近可太膨胀了! 竟然敢管起大师姐的事来了。 林玄真看她捂嘴的动作,有些好笑地把那装满了丹药瓶的储物袋递给了她,说道:“我去弄丹药了。” 接过那储物袋,安思梅往里瞧了一眼,顿时睁大了眼,这数量不对! 大师姐果然又去打劫了? 那清单她也看过,这数量远超姚师兄所需,几乎是翻了一倍。 而且这些丹药瓶上并没有“玄”字标记,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这丹药不是大师姐从木玄大师那里弄来的丹药剩下的存货,也就是说,又有个炼丹宗师被大师姐打劫了。 “大师姐,那炼丹的宗师呢?他提供的丹药好像多了些。”安思梅小心翼翼地问道。 二十八、结丹又得延迟了 安思梅生怕自己辜负了姚师兄的嘱托,又让大师姐造下了杀孽。 “没事,这都是用那些药材换的。”林玄真淡定道。 她不能说那是她自己炼的丹,也不能告诉别人她炼丹的成丹率这么高,万一被人联想起木玄可不好。 她暗下决心,有时间也要好好模仿一下别人炼丹的工序,关键时刻好蒙混过关。 安思梅闻言,脸色微变,看着大师姐欲言又止。 她说什么来着? 果然,那宗师真的就被强买强卖了,大师姐强行用药材换了双倍的优质丹药。 可大师姐追根究底还是为了天雷门好,他们做师弟师妹的,都该理解。 安思梅点了点头,又再度自己说服了自己。 林玄真不愿多做解释,只催促道:“行了,咱们回宗门去!去其他地方招收弟子的估计也该差不多回宗门了,我们可不能落后。” 她在炼丹的时候,分心查看那份结丹经验手札,心里有了些感悟,想先回五雷峰上试试看。 至于原本计划着要陪新弟子修炼的事,倒也不会耽误。 天雷门还要对这批凡人安排一个带队人,让他们尽快在天雷门安置下来。 另外还有领取弟子玉牌、制作和认领宗门制服、安排住所之类的事,她可插不上手。 像李雷和邱正阳这样已经通过《通用练气诀》引气入体的弟子,也要重新去天雷门的净灵池里将之前的修为尽数清除。 这些弟子正式登记在册之后,都会从基础知识开始教起,从头开始修炼。 等她验证完最近所得,差不多就可以混迹于新弟子中,一起学习了。 当然,主要还是得给张方开小灶,让他尽快修成金丹,进入内门。 安排十分合理,计划简直完美。 安思梅考虑问题向来简单,一旦说服了自己,便很少再去纠结那些问题。 因此,她很快便点头应道:“那我们这就出发。” 正在此时,又一只极有辨认度的七彩传音纸鹤飞到了林玄真面前,自燃起来。 楚惜时的声音多了几分急切和正经:“大师姐,有人悬赏天雷门弟子手中,木真大师炼制的法宝,那奖赏十分丰厚。望多加提防。” “这……”安思梅紧张起来,难道刚才那些劫匪竟然是接了悬赏而来? 那等会儿回去的路上,岂不是还会遭到伏击? 说好的天雷门弟子行走在外十分安全,这下岂不是变成了十分危险? 林玄真想了想,确实,之前那劫匪说要她们留下法宝丹药,却又不自觉地着重强调了飞舟。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原本就是冲这飞舟来的,其他的法宝丹药只是添头。 她几百年没出来,怎么感觉这修真界和她三百年前所认识的不太一样了? 现在的修真者,胆子都这么大的吗? 还是说,陆仁渡劫失败,才勾起了那些人的小心思? 天雷门作为这修真界第一大宗门,即使没有了掌门,实力也不容小觑。 何况,在天雷门内,掌门只是负责管理和其他门派的外交和门内一些行政事务,修为高低并不是太要紧。 天雷门内另有四位太上长老兼峰主坐镇,他们都是大乘后期的修为。 除去这五人,地雷峰各堂堂主也多是炼虚后期或大乘初期。 无论是顶级战力,还是综合人数,天雷门第一宗门的位置都稳若泰山。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想要从天雷门手中抢东西? 可惜那四个劫匪全被劫雷劈成了飞灰,又被风吹散,无处可寻了。 “先回宗门,我担心去其他州招收弟子的师弟师妹们也遭遇了劫匪。”林玄真将楚惜时这份通风报信的人情先记在心里,一跃上了飞舟。 安思梅一听同门可能有难,自然不敢耽误,将飞舟速度调至最快,花了约摸一刻钟时间便回到了天雷门山门脚下。 这几日宗门弟子差不多都该带着新招收的凡人回来,山门处应当十分热闹才对。 可这一日却不同,人是挺多的,却很安静。 林玄真凝神看去,那几个负责招收弟子的师弟师妹身上,都带了不同程度的伤势,似乎经历过一番苦战。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那些新招收的预备弟子都没什么损伤。 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得统计一下这次的损失,找出那个胆大包天的,好好算算账,给那人带去“祥瑞”。 “安师妹,我不便露面,你去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了?将伤势、丢失的法宝丹药,全部记录下来。” 林玄真顿了顿,又对看上去就有些呆萌的安师妹示意道:“不然你带上张方过去,他在这方面挺擅长的。” “好的,大师姐。”安思梅什么都没想,就指了张方,带着他往同门师兄师姐那儿去了。 任绮见到这场景,其余人还一头雾水,但她却立刻知道这是出了事。 她上前低声道:“大师姐,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虽然她如今是个凡人,没有什么修为,但她比起其他几个预备弟子,懂得多,更能帮上大师姐的忙。 被任绮粗嘎的声音惊了一跳,林玄真醒过神来,她还是无法适应这大美人竟然说话像个押镖大汉。 她对任绮摇了摇头,道:“不用,你身上塑脉丹的药效还需要两天才能完全发挥,这些事还不需要你们这些弟子操心。” 这些事当然轮不到他们操心,可她作为大师姐,掌门又还没选出来培养好,只能操心一把。 她的结丹事宜又得延迟了。 这哪是操心,这是糟心。 修真界原本平静安逸又和谐了三千年,这是要变天了吗? 她热爱和平,不喜欢这种糟心事啊! 修真界若是乱了,她也没办法安静地待在五雷峰上研究怎么结丹了。 但人生在世,哪能事事称心如意? 何况,身为修真者,也终有宗门师徒羁绊。 她明白自己身上天然就带着责任,无法完全置身事外。 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若是最后真的没有办法,就算暴露自己的异常,也要祥瑞掉他们! 天雷门可是她罩着的。 二十九、三千年掌门计划 话说回来,这些内门弟子也真的让林玄真大开眼界。 明明一身狼狈,有几个都站不稳了,他们还十分默契,没有一个给纪博伦传音的,坚持要看着那些预备弟子“登山门”。 “登山门”,是天雷门弟子入门前最后一道考验。 预备弟子们需要从山脚下,一步一步登上山顶,进入山门。 而山门前的这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又被称为“通天阶”,上面自带幻阵。 这道考验和那试炼幻阵类似,差别在于,这登山门还能一定程度上体现预备弟子的潜力。 一般说来,能完成三分之一就算合格。 若是能够自己登完九百九十九阶的,说明天赋极高,前途无量。 整个天雷门开山立派以来三千余年,能够登完九百九十九阶的,至今不超过百人。 这不到百人里,还包括了林玄真的师兄们,还有如今尚未飞升的几个太上长老。 更有传言说,这通天阶是上古时期神族所设,过通天阶还能获得一些奇妙的感悟。 天雷门每个弟子都在入门前登过这通天阶,只除了被开山祖师直接抱进山门的林玄真。 不过在她看来,这些预备弟子们已经过试炼幻阵,再考验一次就很没有必要。 但她也理解师弟师妹们的心态,想看未来师弟师妹出自己曾经出过的丑。 她只是有点担心张方。 当时张方误打误撞闯过幻阵是因为挂念自己的老母亲,现在他心愿已了,这能不能再通过考验,还真的是个问题。 若是没通过,她的“三千年掌门计划”就泡汤了。 安思梅很快就带着张方回来了。 “怎么样?”林玄真看到安师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严重。 安思梅拿过张方记录的情况,解释道:“他们伤势轻重不一,但没有性命之忧,大师姐请放心。” “师兄师姐们出发前,都带着太上长老制作的瞬时传送符,以防万一。其中有三队遇上的打劫人数太多,实在不敌便用了瞬时传送符,其他几队都是恶斗了一番,找了机会逃回来的。” 林玄真拧起了眉头,觉得这事情不同寻常,“这么说来,每一队都遇到了?” 这就麻烦了。 那个开出悬赏的人,提出的条件是有多诱人? 竟然能打动如此多人参与这样一场针对天雷门弟子的打劫,其身后必然有势力支持。 “是的,大师姐,我们该怎么办?”安思梅有些迷茫,这算是怎么回事? 天雷门弟子原本在外行走,是很安全的啊! “我已经传音给了纪师弟,等会儿先把受了伤的带去药堂治疗。你也和纪师弟一起去药堂,顺便把丹药交给姚师弟,多余的丹药你替我交给纪师弟。” 林玄真没回答安师妹的问题。 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她们连悬赏的详细信息都没有,也没办法做出什么有效措施。 但想来那些人再胆大,再贪婪,也不敢贸贸然闯上天雷门来。 “大师姐,那你呢?” “我留在这里,看着这些人登山门。” 安思梅点了点头,有大师姐守着这些人登山门,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没多久,纪博伦便带着药堂的弟子赶来,“大师姐。” “纪师弟,正事要紧,你先带师弟师妹们回去。你留几个人下来,等会儿把他们带进山门去登记。我想等在这,看看这些新弟子登通天阶。” 纪博伦没走待客流程,浑身不自在,话都不会说了,便只冷淡地点了点头。 他身旁自然有协助他管理三十万低阶修为弟子的师弟去处理好这些事。 他只是用手比划了几下,几个师弟便明白了意思。 等纪博伦带人回了药堂,林玄真专程把张方留下来,指点了他几句,免得毫无准备地上了通天阶,连前三百多阶都登不上。 “张方,你等会儿和他们一起登山门,务必要记住,只有登上一半的台阶,你才能有机会进入山门。” 林玄真怕他不尽力,故意多说了一些。 “仙师请放心,我一定尽力。”张方恭敬道。 只从另一位仙师当时讶异的表情就可以猜出,他自己是没多少修炼资质的。 他年少之时还有心想要求仙问道,但一直不曾选上,这也印证了他天赋极差的事实。 如今他已是而立之年,早就没了那份心思,却误打误撞地被仙师选中,还借此引得仙师出手治好了母亲的病。 入了天雷门,他也只想好好研究炼药一途,将来或许能和仙师一样,轻而易举便能治病救人起死回生。 他的愿望很朴素,只想学成之后回到凡俗之中,治病救人而已。 毕竟修炼资质太差,这次若是进不了天雷门,恐怕再没有机会了。 看着张方脸上的坚定之色,林玄真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对他们这一拨人道:“你们也一起去登这通天阶,若有登完九百九十九阶的,天雷门会有特别的奖励。” 几人忙应下,紧接着便陆陆续续往那通天阶走。 邱正阳走得很快,经过张方身边,还撞了他一下,头也不回地向前去了。 这位师姐总是忽视他,却跟他家那资质极差的账房这么温柔,这让他很不高兴。 张方被习过武的邱正阳撞得身子一歪,险些摔倒。 抬头一看,他这才发现,云菏城城主府的小少爷竟也在这预备弟子中。 他之前离家远行有些不舍,没心思参与这些人的交流,途中又遇上劫匪,没来得及仔细观察这群和他一起的预备弟子。 加上那“西南州第一美人”任绮的容貌太盛,将其余人衬托得黯淡无光,因此一直没发现邱正阳竟也在这里。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邱小少爷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知道他不思进取,所以恨铁不成钢,嫌他丢了城主府的脸面? 林玄真看见了这一幕,但她并不打算去管,未来掌门,总该能自己处理好这种事的? 但她还是在心里对邱正阳骄纵的少爷脾气,留下了一点印象。 按照她以前的挑选标准,邱正阳和李雷,都是她比较喜欢的天才型种子选手。 教起来轻松,而且很快能够上手管理宗门。 但她现在看好的是极有希望能够管理宗门三千年的“零分资质”张方。 三十、红衣美人登山门 纵观山门前所有预备弟子,足有上千人。 大多数新弟子队伍都有百来人,唯有西南州的这一队,人数少得可怜。 每次招收新弟子之后,便存在着这样的情况。 各地预备弟子喜欢扎堆,与同乡一起结伴,因此西南州弟子就显得格外弱势。 但这种情况,在经过登山门和后期的打乱再分组后,便可消除。 天雷门招收弟子的范围不小,但也仅限于中州所属的夏神部洲。 在这夏神部洲之外,修真界另有九洲三岛,剩下的就是海上的一些群岛了。 其中八大顶级宗门,两门一阁五行宗的自在门和五行宗,就分布在另外九洲之上。 夏神部洲上有天雷门与雨花阁共存,那楚惜时也借此认定,他和大师姐的结合是命中注定,强强联合。 又因各大洲之间,相距太过遥远,凡人间语言不通,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不会跨洲招收那些地方的弟子。 但等到这些凡人入了道,语言便不再是问题。 修真界使用的是一种通用文字,据传,是上古神族遗留下来的,只是万年来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动。 西南州的这一组人,算上任绮一共十六个,陆续走到了通天阶下。 通天阶很宽,即使是十六人一字排开,都还有空余。 其他区域的弟子络绎不绝地踏上台阶,而西南州的十六人互相对视一眼后,也加入了那些弟子。 踏上眼前台阶的下一刻,他们眼前便只剩下了自己,和脚下的台阶。 世界一片安宁,身边是浓雾,向前看,只有一层台阶,向后看,却是繁华世界。 好在,登上通天阶之前,每个弟子皆被告知,一旦退后,就代表终止登山门。 任绮一袭红衣,依旧是千人之中最引人瞩目的那个人。 得益于林玄真给她的塑脉丹,她现在相当于是一个受伤退役后完全康复的职业选手和一个新玩家打游戏,几乎是吊打其他预备弟子。 从引气入体到结成金丹,本身就要经历好几次突破,这意味着需要经历好几次考验。 因此,这通天阶前面的一半,对她来说,难度不大。 任绮一路超越许多先上通天阶的弟子,没多久就成了最前方的几人之一。 但很快,她就减慢了速度。 此时她已经到达了第六百阶。 反观张方,他还在一百多阶龟速前进,几乎是垫底了。 林玄真看了一会儿,心血来潮。 她还从没登过这通天阶,而纪博伦离开之前又留下一些弟子看顾这些人,她纯粹就是个围观的。 她决定自己也去登山门,补足入门过程,说不定她距离结丹,差的就是这一步骤呢! 林玄真一身玄衣,站在这些预备弟子之间,竟十分和谐。 被纪博伦留下的弟子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以为她也是西南州的预备弟子,也不多管她。 和另一拨预备弟子一同踏上那通天阶后,林玄真便疑惑了。 这通天阶,传说中也是上古神族所造,照理说不会突然坏掉的? 那幻境应该很强才对,可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和普通的台阶一样。 她不信邪,一路往上走。 已经是筑基期的林玄真,毫无意外地轻松上了几百台阶。 她怎么就瞧不出这通天阶神奇在哪里? 不一会儿,她就走到了任绮身边。 任绮还站在第六百阶上,她皱着眉,嘴唇微动,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 声音很轻,语调却不是如今的粗犷风格,反而还带点沙哑的软糯。 显然,她正被困在幻境里。 看来她平常说话那样粗声粗气的,也有些刻意的成分。 林玄真又看了看另一侧的天之骄子。 这弟子也是脑门冒汗,青筋蹦出,总归和她这样一身清爽,不受影响的样子不一样。 莫非这通天阶也无视她? 想了想,她掏出那个用惯了的隐匿阵盘,开启之后就往山门处走去。 和她意料中的一样,这通天阶对她形同虚设。 这个发现让她有些没脾气。 太诡异了。 雷劫无视她,噬灵瘴害怕她,防窥视的阵法和法宝对她无效,就连幻境,她长到三千岁了,还没经历过。 这样枯燥且乏味的修真生活,就算前世曾经是个技术宅,她也很难会喜欢啊! 她师父着实可恶,飞升之后一点消息都没有了,“遗产”里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林玄真站在山门前,九百九十九阶上,只觉高处不胜寒。 她拿着隐匿阵盘发呆,开始琢磨自己父母被人仇杀或者已飞升的可能性。 而任绮,总算摆脱了第六百六十六阶的幻境,随后她竟一路直上,连一刻的停留都没有。 渐渐地,她把上千预备弟子甩在了身后,一骑绝尘,率先登顶。 红衣美人站在了山门前,这下,那些内门弟子都注意到了她。 不仅如此,还有几道强大的神识扫视过来,似乎好奇第一个登顶的预备弟子是何方天骄。 林玄真被身边的动静惊醒,她很惊讶。 能够登上山门,说明她能修炼至飞升,任绮的天赋竟然好成这样?! 可是没记错的话,她只是个单火灵根,纯度甚至不如同是单火灵根的韩煝,这通天阶该不会真的坏了? 她本想现身问问她,却想起自己还在隐匿阵里。 此时这么多人都盯着任绮,她若是突然现身在这里,似乎太高调了。 林玄真伸出手,将任绮拉进隐匿阵里。 于是,看顾着通天阶的内门弟子们,还有关注着这边状况的炼虚期堂主们,都震惊地看到,任绮突然消失了。 任绮被她一拽,本能地僵硬了一下便进入了防备状态。 抬眼看到熟悉的眉眼,这才放松了身体,唤了一声:“大师姐?” “嗯,你过通天阶有什么感想?”林玄真随口应下,直接问道。 任绮只以为是大师姐有心要考察她,“每过一百阶便有不同的幻境,一开始我不适应,耽误了片刻,幸好我还是第一个。” 说完,她想起登山门前,大师姐对西南州弟子提及的奖励,暗暗开心,“大师姐,特别的奖励是啥?” 三十一、双修大典怎么办 林玄真一时摸不清,任绮能如此快速地登顶是因为意志太坚定还是太想要那奖励。 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她又有些担心泄露自己的不寻常,便不再纠结这通天阶的幻境。 在她看来,任绮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完美,唯有那嗓音,好像被灼伤过一般。 于是,她便回道:“特别奖励,不如就许你一个愿望!若是你想要能够改变嗓音的丹药,我天雷门也有的。” 任绮反而惊讶了,“大师姐哪里的话!我对这嗓音是最满意不过的。” 若说她对自己全身上下除了修炼资质之外,哪里最为满意,那必定是这粗嘎的嗓音了。 能帮她解决不少狂蜂浪蝶,节约不少时间用于修炼呢! 如果可以,她还想改变神识传音的那个柔美音调,也变成如今实际嗓音这样的粗嘎,这才好呢! 反正她已经进入了天雷门,估计以后再也不需要用到这副过分美丽的皮囊了。 她和大师姐明明有同样的苦恼,大师姐却没有发现她的渴望。 任绮决定直言相告,她又习惯性地抱了抱拳,问道:“大师姐,不知道您可否传授我这易容之术?” 林玄真望天,啊,又是易容之术。 看来,她得翻翻看,师父和师兄们留下的玉简上,有没有什么毁容丹丹方之类的了。 她学习的时候向来只挑着自己觉得有用的记忆,真没想过会需要这种丹方。 看安师妹和任师妹都很需要的样子,为了避免将来还有师妹问起的尴尬,也只好如此。 她回头对任绮道:“这件事,我得考虑考虑。” 得等她找到了丹方炼制出丹药,才能答应。 任绮也不着急,天雷门是大门派,讲诚信,不会耍赖的。 就算没有这能够防神识的易容之术,大师姐也肯定不会少了她别的好处。 一时无话,林玄真只好嘱咐她对自己登山门之事保密,再把任绮重新送出隐匿阵。 她自己则打算等张方停止登山门,确认了结果,再先行前往天雷峰。 任绮重新出现在山门前,注意到她消失了片刻的弟子前来询问,她只是微笑以对。 她却不知,她这样带着神秘微笑的样子,反而引得在场弟子都心神摇曳。 已有好几百年不曾有过真正登上山门之人,负责带领这些预备弟子的几人反而拿不准这是不是正常现象。 他们传音去问纪博伦,得到一个“正常”的回复后,也抛开了疑虑。 没过多久,邱正阳和李雷被卡在了九百阶,韩煝和楚怡则在八百多阶止步。 等到千名弟子登山门结束,仅有十数人未通过最低的合格线——三百三十三阶。 而西南州十六人竟无一人被淘汰。 原本林玄真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张方通过了最低合格线,只是消耗的精力过多,未能抵达下一个百阶。 见此情景,林玄真放下心来,施展几次缩地成寸,向天雷峰的掌门议事厅而去。 纪博伦已经安排好受伤了的师弟师妹,带着安思梅去了天雷峰,和前掌门陆仁商讨这次的意外事件。 等到林玄真抵达的时候,议事厅里安思梅正在讲述当时的情况。 但显然,安思梅农女出身,在世俗界没有受过多好的教育,因此她并不具备说书的才能。 只听得她道:“当时我和那头目战在一起,大师姐在飞舟上护着那十六名预备弟子。然后任绮叫了大师姐一声,天上突然开始打雷,我就分心去看,却被那劫匪打了一掌。” 林玄真在议事厅门口听着,倒是对这几乎没有什么有效信息的说法有几分满意。 她收起隐匿阵阵盘,淡定地走进议事厅,引来三人的注意。 “大师姐。” 三人起身唤道。 林玄真轻轻应了一声,抬眼看到安师妹宗门金丹制服上带了些点心碎屑,便知道纪博伦还是泡茶待客了,所以耽误到现在才讨论此事。 再看陆仁,他眼神有些躲闪。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的雷劫正是大师姐帮他挡下,否则此刻他恐怕已经灰飞烟灭。 如今再不敢起什么杀人夺宝的心思,只是还有些心虚和不自在。 林玄真想起一事,问道:“任绮如今已经进入天雷门,碎丹又重塑经脉,方才已经登上了第九百九十九级通天阶。陆师弟,双修大典你准备怎么办?” 陆仁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涨红,和凡俗之中的大龄未婚书生似的,急切道:“大师姐,我……我……” “我”了半天却没说出个办法来。 哟呵。 难道这还是动了真心的? 林玄真觉得这事变得有意思了。 任绮虽美,但她一开口,幻想就破灭了? 难道说,任绮从未在陆仁面前开口说过话? 安思梅的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她看了看大师姐意味深长的笑容,压低了声音提醒道:“陆师祖,任绮如今可能不想和您结为道侣啦!” 陆仁虽然也有近八百岁了,但他勤于修炼提高自己的修为,又忙于管理天雷门内事务,在男女之事上,也是实打实的新手。 听到安思梅那样说,他竟放松许多,叹道:“如今我根基受损,修真一途只剩下一千多年的寿命,她又是几百年一遇的天之骄女,是我不该拖累她。” 安思梅不得不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任绮是拿您当垫脚石呢,她只是想进天雷门而已。” 陆仁却依然不信,反驳道:“真的吗?我不信。绮儿那么完美,她怎么可能利用我呢?” 林玄真内心憋笑,摆了摆手,阻止安师妹再说,这种事还是让任绮自己处理为好。 “等任绮正式成为天雷门弟子,她若是愿意与你结为道侣,我自然会为你们准备双修大典,但若是她不愿意,你也不能纠缠。” 陆仁忙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那是自然,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 闻言,林玄真就不再管这事。 她看向代掌门纪博伦,说道:“现在,我们该讨论一下这次的悬赏抢劫之事了。” 三十二、悬赏者来历成迷 纪博伦已经把收集的师弟师妹们的情况作了个简单的整理,也传音联系了最近的云来楼。 云来楼之人消息最为灵通,其背后的东家雨花阁阁主又很乐意为天雷门提供帮助,看在大师姐的面子上,还有个十分优惠的折扣。 这样好的消息来源,不用就真的太浪费了。 “根据师弟师妹们提供的信息,那些人的目标只是法宝,并没有一开始就想着下死手。不过这也有可能是那悬赏之人想留一线余地,而接悬赏的那些人也不愿意真正地与天雷门为敌。” “确实如此。”林玄真记得,那帮子被雷劈死的劫匪,也曾说过让他们留下法宝后离开的话。 虽然后来那劫匪见色起意,想要扣下任绮和楚怡。 “此事关系到我天雷门弟子外出历练的安全,一定要给予回击。”陆仁说道。 “那天雷门目前在外的弟子,是否需要召回?”纪博伦征求地看向大师姐。 林玄真想了想,道:“将那些手上有木真炼制的法宝的弟子召回,其余先通知一下,让他们自己决定。” 目前天雷门库房空荡荡的,正缺少建设的资源和材料。 这悬赏的事,说不定他们可以从中获利,并让对方大出血。 正说着话,有一道传音符飞到议事厅中,是守山门的弟子发来的:“纪师兄,雨花阁阁主亲传弟子花妙涵,前来拜访。” 纪博伦有些惊讶,虽然平常云来楼也挺热情的,但顶多是在最短时间内提供天雷门所需的消息,从未有阁主亲传弟子来送消息的。 他看了刚出关没多久的大师姐一眼,心领神会。 “请她进来!”纪博伦回复道。 花妙涵风情万种地坐在琵琶上,裙裾飘飘,飞过大半个山门,落在天雷峰上。 见着安思梅和林玄真,她不减热情,行了一礼:“安师妹,大师姐,别来无恙。” 随后又跟纪博伦随便地打了声招呼,转身对陆仁道:“陆仁师叔,弟子替家师传话,请陆师叔好好养伤,改日家师会上门来讨教一番剑法。” 楚惜时与陆仁,一个是雨花阁阁主,一个曾经是天雷门掌门,差不多的地位,修为也只是一个境界上下的差别,因此花妙涵称呼陆仁为师叔。 陆仁闻言,无奈道:“我真的只喜欢任绮……你们阁主真的想太多了。” 花妙涵何尝不知? 但楚惜时根本不听她的,心心念念就是大师姐当年亲自指点陆仁剑法之事,瞎吃了不存在的醋,还一吃就是三百年。 为此,他这三百年来,不是提升修为,就是拼命练剑。 就为了在大师姐面前,让陆仁一败涂地。 这种事要怎么接话? 花妙涵带着微笑,客气又疏离:“我只是个传话的。另外,家师不日就要出关了,陆师叔可要做好准备。” 林玄真看到大家和睦相处,没来由地感到欣慰,对陆仁夸奖道:“陆师弟,看来这三百年,你把天雷门和雨花阁的关系经营得挺好。” 陆仁想要解释,却又不敢直接说,会有这种剑法挑战,完全就是因为楚阁主以为他和大师姐很亲密。 那突然提前了三百年的飞升雷劫让他心有余悸,再不敢冒犯大师姐。 至于大师姐之前说的结丹,那肯定是为了试探和考验他,而他竟然辜负了大师姐的信任。 他实在是个不义之徒! 林玄真没想那么多,又转身对花妙涵说道:“既然花师妹来了,就说说这悬赏之人的身份,还有这悬赏任务的具体内容!” 当全修真界的大师姐,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考虑辈分,所有修真者都是师弟师妹。 林玄真行事低调,三千年下来,连她姓什么都没人知道了。 若是按照辈分称呼,叫错了岂不是很尴尬? 因而整个修真界也早已习惯了此事,直接叫大师姐就成。 这种奇怪的约定一旦形成,后来的修真者接受起来也就很容易了。 花妙涵从储物袋里拿出几枚玉简,递给在场四人,“这是那悬赏的具体目标和任务条件。” 林玄真接过玉简,神识探入读取那玉简里的内容。 没多久,她满脸黑线地放下玉简,不知该作何种表情。 那玉简里确实有悬赏的信息,但在那悬赏之后,附着楚惜时长长的一首情诗,肉麻得不行。 这时,其他几人也看完了悬赏,安思梅是最先忍不住的。 “这悬赏之人也太嚣张了,竟然要我天雷门金丹期弟子手中,所有出自木真大师之手的法宝。虽然说是不能伤及天雷门弟子性命,否则不予酬劳,但这种话都是虚的。万一他们只是废了天雷门弟子的丹田呢?这和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 纪博伦冷静道:“好了,这都发布出来了,说也没有用。我们只能把人找出来,让他撤销这个悬赏。” “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花妙涵摇了摇头,带着一丝歉意道:“这悬赏并非发布在雨花阁,而是通过散修盟发布的。” 散修盟,顾名思义,为散修们提供庇护,虽然实力和传承都比不上八大宗门的任意一个,但胜在遍布于十洲三岛,人数众多。 散修盟和雨花阁有业务上的重合,都接一些情报转卖的事。 但雨花阁只出售一些秘境消息,提供天材地宝的转卖担保,甚至举办拍卖会,都是在世俗界较为正当的活动。 散修盟不同,人多活儿杂,什么都有涉足。 按照林玄真的理解,雨花阁多是光明正大,他们本身的阴阳和合之道就招来不少风言风语,在其他方面自然爱惜羽毛。 散修盟则自在许多,生冷不忌,有些见不得光的事务,发布的悬赏只要酬劳合适,便有人愿意接取。 “这悬赏之人来历成迷,与其等着他露面,我觉得可能直接找上门去比较快。” “大师姐,您的意思是——?” 林玄真淡淡道:“他不是想要木真大师的法宝吗?我有啊,直接送上门去交易就好。” 她又对花妙涵说道:“花师妹,我还没接过散修盟的悬赏,麻烦你从旁指导我!” “大师姐,我也想去!”安思梅不甘落后,她也想长长见识。 三十三、她从不轻易动手 “大师姐,我认为此举不妥。”纪博伦出言反对道。 陆仁也不同意这种做法,说道:“大师姐,代掌门说得有理。自己送上门去,未免太危险了。” 花妙涵也有些不认同地说道:“大师姐,您不必亲自出马,我可以代为打探消息。您大可放心,我们雨花阁绝不会昧了木真大师炼制的法宝。” 虽然都说大师姐很强,但若是和散修盟起了冲突,遭殃的还是天雷门下的低级弟子。 这修真界有十洲三岛,十洲按照大小分别为:夏神部洲、祖洲、玄洲、炎洲、长洲、元洲、流洲、生洲、凤麟洲和聚窟洲。 另有三岛,分别为:蓬莱、方丈、瀛洲。 散修盟总盟刚好就在夏神部洲北边,隔着北莱山脉的的祖洲。 但它在其余九洲三岛皆有分盟,且这十二处分盟,规模最小的也能抵得上一个二流宗门。 天雷门虽然是最大的夏神部洲上数一数二的顶级宗门,但和遍布整个修真界,无处不在的散修盟比起来,不论是人数,还是层出不穷、毫无底线的手段,都差了一些。 而散修盟的修真者,与人结了仇、有了怨之后,更倾向于出重金发动整个散修盟的人,对仇家的低阶弟子动手。 虽然不知道这一次的悬赏者来路,但从他悬赏令上说的,“但凡有木真大师所炼制的法宝,皆以高价收购”来看,便可知此人出手阔绰。 硬碰硬,不可取。 天雷门身为顶级宗门,总不可能从此以后蜗居在这山门内? 大师姐再强,也只能护住一小部分。 林玄真此时才明白过来,这些人是以为自己会借机打上门去,直接暴力解决争端。 她不由得反省了一会儿,她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动手的人吗? 三千年来,她都不曾在别人面前显露过自己真实实力才对。 毕竟她只有筑基期的实力,显露出来也太丢人了。 可他们为什么对她有这种误解? 她跟散修盟盟主也是认识的啊,为什么要打上门去? 她只是想先走正常渠道,去交付悬赏试试。 到时候如果得不到对方的信息,再找老朋友叙叙旧,弄点他喜欢的丹药,换取这个消息。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保持低调,不与他们起冲突的。”林玄真保证道。 见她坚持要去,纪博伦和陆仁对视一眼,不再阻拦。 笑话!他们能拦得住大师姐吗? 拦得住大师姐的人,不外乎开山祖师和他的弟子们,可他们无一例外都飞升了。 更何况他们也不能拦。 天雷门能这样一片祥和地发展成如今规模,也多亏了大师姐几次插手门内重大危机事件。 花妙涵见状,主动说道:“既然要隐瞒身份行事,那便就由我代为交付悬赏之物,大师姐您就扮作我的师姐!” 安思梅见林玄真点了头,也想跟着去顶替个雨花阁师妹玩玩。 只是还不待她开口,就被及时发现她意图的纪博伦传音制止了。 林玄真在储物镯里翻找了半天,总算摸出一个法宝,拿来当做交易的物品一点也不心疼。 这是她当年炼器的练手作。 这法宝功能太过鸡肋,所以她没好意思拿出来放在宗门库房里。 此时一拿出来,便吸引了在场几人的目光。 但四人脸上的神情尽是迷茫和疑惑,不明白大师姐掏出这么个东西是要做什么。 只见那是一个巴掌大小,华美精致的——浴桶。 这浴桶呈暗红色,材质是修真界常见的若木,箍桶则用的是炎洲特产,火光兽的筋。 因若木有香气,修真者不太喜欢用这种材料做法宝,但若木树胶对于凡人来说,是补血气的养身之物。 这浴桶被林玄真放在地上后就变成了半人高。 安思梅一脸不可置信,靠近了细细观察,果然在一侧看到了熟悉的木真大师专用的特殊符号。 “木……木真大师,真乃神人也。这浴桶一定是有什么妙用?” “这就是个普通的浴桶。”林玄真有些惭愧地解释了这中品宝器的用途。 这种东西对世俗之人还有点用,对修真者就是多此一举。 “也就是能够保持水温,给凡人用,可以强身健体。” 安思梅恍然大悟道:“噢——我明白了!这种浴桶可以给还没有入道的小娃娃使用。我就说嘛,木真大师怎么可能做出完全没用的法宝呢?” 林玄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思梅这样的,算得上是半个木真大师的脑残粉了? 不过这提醒了她,悬赏之人看中的是木真所炼制法宝的哪一点? 她问在场年纪最大的男修士道:“陆师弟,木真所炼制的法宝,有什么共通之处吗?” 陆仁有些惊讶,大师姐竟然不知道木真大师所炼制法宝的最大优点,也就是最大的特色? “木真大师所炼制的法宝,比起其他宗师的法宝,最出众的一点,便是能够节省灵力。” 拿安思梅的飞舟举例,其他宗师炼制的同样功能的法宝,需要耗费的灵力,是这核舟的十倍。 更不用说,这核舟在使用更高级的灵石时,还能爆发出不同的威力。 木真大师的法宝之所以被人推崇,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即使是炼气期弟子,也能够使用原本需要筑基期甚至金丹期才能使用的同类型法宝。 这个修真界从来不缺“修二代”,五金真人都有“修六十六代”了。 在条件许可的状况下,修士父母自然愿意为自家孩子备一些这样的法宝。 在陆仁看来,那悬赏者大概率是个资产非常雄厚的修士,他私下在为自家子孙搜罗防身的法宝。 但这主意打到天雷门金丹期弟子的头上,就很不合理。 金丹期弟子使用的法宝,即使是木真大师的,也顶多是中品法器罢了。 灵石这么多,怎么不直接去拍卖行拍个灵器呢? 大多数修真者都知道,雨花阁的拍卖行里就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件灵器,只是价格过高,少有人能出得起底价,反而积存在了库房里。 林玄真倒是没想到,木真大师成名,竟是因为“节能”。 三十四、感受真实的恶意 林玄真炼制那些法宝的步骤,是根据师父师兄们留下的典籍所述方法来的。 只是在炼制过程中,她稍微加上了一点自己的想法,对那些阵法的绘制和材质的选用,进行了改进。 谁让她自己只有筑基期呢? 炼制出的法宝,至少得自己能用? 所以她在设计法宝的时候,特别考虑了“灵力功率”。 她不由得在心里感叹道,书上的知识,包括前世所学,真的很有用啊! 可惜她所拥有的那些古籍功法,都没有办法解决她的燃眉之急——结一枚漂亮的金丹。 她十分急迫地想把眼前这悬赏的事解决掉,不然她和新入门弟子们一起从头修炼的事也要被耽误了。 好在这悬赏原本就是夏神部洲的分盟发布的,她们不用大老远地跨越小半个修真界去祖洲的散修盟总盟,只需要去分盟即可交付。 散修盟在夏神部洲的分盟位于雨花阁和天雷门之间,在夏神河畔。 夏神河是夏神部洲最大的河流,自西北方的雪山起,向东南汇入东海。 散修盟在此设下分盟,还建了城池和坊市,若是不知情的凡人,误入坊市说不定还会以为是个独立的仙门。 林玄真没有御剑飞行,她这一次是蹭了花妙涵的琵琶。 御剑飞行说穿了就是御物飞行,是金丹期以上才能从容使用的技能。 花妙涵技术不错,还把琵琶变大了些,以便她下脚。 从天雷门的山门前去散修盟分盟,路途不远,她们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 这座城池叫做中泽城,城里几乎都是散修。 林玄真在出发前已经将浴桶交给了花妙涵,此时便十分低调地跟在她身后,前往散修盟的任务堂。 散修盟的任务堂面对所有修士开放,即使是有门派的修士,也可以领取一枚不记名玉符,用以累积任务点。 而任务点又可以用来当做灵石,也可以拿来交换散修盟长期供应的天材地宝。 在林玄真看来,散修盟在买卖方面,对于货物本身,几乎没什么底线,算得上是修真界的第一大采购批发交易平台。 雨花阁爱惜名声,在这方面的规模反而只能屈居第二。 林玄真以前也来过,但之前几次都是有老友接待的。 她需要的东西多,一般都是直接与老友议好价,来一趟做一次交易,不曾注意过别的。 这一次跟着花妙涵却是和普通修士一样。 按照正常流程,她们先去了任务堂任务接取处,用玉符登记接取悬赏任务,随后又去了任务结算处登记交付。 做完这两步,只需要等待散修盟验货并通知雇主或买家,雇主就会约定时间进行二次验货和交付了。 散修盟会从中抽取两成的佣金,但若是散修盟里的修士,则只抽取一成佣金。 当然,如果是老客户,自然会有优惠条件,只是这抽成,比起雨花阁来还是黑心很多。 她们出了任务堂,准备去此处的云来楼歇歇脚,顺便等玉符通知。 城内主干道两侧都摆了摊位,两人就如同凡人一般,慢悠悠地边走边逛。 还没走到云来楼,玉符便亮起来,这是雇主已经抵达交易厅的意思。 林玄真不免惊讶道:“这么快?” 花妙涵脸色略沉:“看来那悬赏者一直等在这里。” 她们折回去,直接去了交易厅里的豪华包间。 进去之前,两人还凭借玉符租用了两块蒙面布巾,正是之前劫匪所戴,能够隔绝神识窥探。 入乡随俗地戴好蒙面布巾,花妙涵先行推门而入。 刚进入包间,林玄真就差点没喘过气来。 里面的灵气浓度实在高得吓人,比起她的五雷峰都还要厉害一些。 定睛看去,这包间的地面竟然是上品灵石铺成,墙上还密密麻麻地画着聚灵阵法,用上好灵蚕丝织就的薄纱遮了大半。 房中坐着一人,站着一人,也和她们一样戴着蒙面布巾。 坐着的青年,看上去只有筑基期,但他那一双深邃的凤眼,流露出的尽是与修为不符的冷漠与讥诮。 他身后的男修倒已经是元婴初期了,不知是不是巧合,恰好就压了花妙涵一筹。 谨记自己只是陪同花师妹一起来的雨花阁弟子,林玄真就站在一边看花妙涵与此人讨价还价。 花妙涵和那人客套两句后,便拿出那个有些特别的法宝。 “这就是我要与您交易的法宝。您别看它只是件中品宝器,但凡人也能用。拿回去给族中小辈再好不过了。用的时间久了,还能改善不足之症,为将来引气入体打好基础。最关键的,这是木真大师所炼制的,看这手艺和功能,估计还是早期作品。” 林玄真忍不住抬眼看那蒙面布巾下的脸,不出意外,果真又是一个看上去就不好唬弄的睿智美男子。 唉,她都有点审美疲劳了。 这修真界就没有那种肤色黝黑头脑简单的粗犷蛮人吗? 正觉索然无味,刚想移开视线,却见那双凤眸直接对上了她的视线。 原本的冷漠与讥诮,瞬时变成汹涌的恶意,扑面而来,险些惊出她一身冷汗。 林玄真已经有三千年没有体会过这种真实的恶意了。 她起初还十分淡定,就等着自己的祥瑞体质起作用,却久久不见那人露出什么异常。 识海中突然响起一道神识传音,声音温润,语气也如同邻家大哥叙家常一般亲切,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林玄真忙条件反射般地移开了眼睛。 怂了怂了,不看就不看呗。 她低了头,盯着地上规整的灵石铺就的地面,心中却不平静。 竟有人不受她祥瑞体质的作用! 万一那人真的对她动手,她不能像大乘期一样心神一动便令人灰飞烟灭,只能掏出大量法宝抵挡,然后她就真的要在这里露馅了。 原先她不怕露馅,也有祥瑞体质百试百灵的原因,如今有了例外…… 她觉得自己生命安全没有保障,还是五雷峰比较安全。 果然还是宅在洞府修炼最适合她! 三十五、灵石是个好东西 修真界这么大,林玄真如前世一般喜好宅在洞府里,埋头苦学,因此遇见的人还是太少,掉以轻心了。 她若是在这里露了馅,到时候不说别的,光楚惜时那花样百出的求爱手段,就能让她烦死。 毕竟楚惜时是纯粹的好感,和恶意不同,这并不会引来雷劫。 至于为什么不干脆接受了楚惜时? 他才一千岁出头,跟她比起来就是个小孩子好吗? 她炼丹炼器,可不炼铜啊! 不对,这么说来,整个修真界和三千岁的她比起来都是小孩子…… 从根本上来说,她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世界观差异过大,对这里的人完全生不出男女之间的感情。 因此,早在一百多岁筑基时,她就已经决定当个单身主义者,一心向道。 一个人修炼也很快活啊! 当然,如果有颗漂亮的金丹,她一定会更快活的! 她安分地待在一边,盯着地上的上品灵石胡思乱想,花妙涵则将那件中品宝器夸得天花乱坠。 那男青年听完后,却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你开个价。” 花妙涵犹豫道:“不瞒您说,我也很喜欢木真大师的法宝。不知道您是否可以告知这些木真大师炼制的法宝要作何用途?” 这话里的意思,若是用途不符合她预期,她还不打算卖了。 那青年眉峰一挑,眼中讥诮更浓,“一百枚极品灵石。” 神游天外的林玄真也被这数额惊人的极品灵石拉回了注意力。 她忍不住又抬头快速地瞄了一眼这壕无人性的青年。 说起来辛酸,历代掌门上位,她每次都要从自己的资产中拿出许多,补贴进天雷门的库房。 而那些丹药法宝,更是需要大量的灵石采购原料。 众人皆以为,她手握天雷门开山祖师和弟子们的遗产,富得流油,实际上她已经快补贴不起了。 之前她以木玄和木真的身份,通过散修盟倒卖了不少丹药法宝,才能置办下那么多的修真资源。 如今,除去自己留下的一些丹药法宝和功法典籍,她的流动资产加起来也没有一百枚极品灵石那么多。 一枚极品灵石所拥有的灵力相当于一百枚上品灵石,但它实际上的兑换比例却更高些,需要近千枚上品灵石才能换到。 更何况,正常修士得到一枚极品灵石,都是等着关键时刻补充灵力用的,很少真的拿来买东西。 这一百枚极品灵石的开价,让她心动不已。 花妙涵闻言也是一惊,一百枚极品灵石,相当于近十万枚上品灵石。 这价格用来买她雨花阁拍卖行里,木真大师炼制的灵器都足够了。 若是再拒绝,就太可疑了。 她下意识地想征求一下身后大师姐的意见,刚要动作,又控制住了自己。 大师姐是什么人? 身为天雷门开山祖师仅剩的亲传弟子,大乘期修士,她肯定看不上这一百枚极品灵石。 她应该要很有尊严地拒绝这一百极品灵石的诱惑才对。 花妙涵正要开口,却听见大师姐神识传音道:“花师妹,卖了卖了,成交!” …… “成交。”花妙涵勉强维持着表情,把到了嘴边的拒绝,改成了这两个字。 那青年似乎早有所料,不屑地哼了一声,就不愿再看她们一眼,只让身后那名服侍的元婴初期护卫把装着灵石的储物袋放在他身旁的交易台上。 花妙涵咬咬唇,总觉得有些郁闷,她把那浴桶宝器也放在了自己这边的交易台上。 经过散修盟的抽成和登记,这笔交易就算完成。 可这悬赏之人的身份信息依然是个谜,只能另外再找机会试探。 谁让散修盟把雇主身份信息的保密措施做得如此到位,双方甚至连直接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交易完成,到手的极品灵石只剩下八十枚。 花妙涵不得已,便准备叫上林玄真离开这豪华包间。 “且慢。”那青年开口道。 “道友还有什么事?”花妙涵回身问道。 “你身旁的道友对我很是好奇,看了我很久,不如就把她留下来!听说雨花阁的阴阳和合修炼之法,不忌讳另一方是否是同门之人。” 花妙涵一时只觉得气血上涌,头晕目眩,楚惜时暴怒的样子和万蛇窟里群蛇乱舞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 “把她留下来”是什么意思? 大师姐一句话都没说,顶多只是看了他两眼,为什么还是被盯上了? 而且,从蒙面布巾未覆盖的那双眼睛和额头来看,这男子比起她家阁主师父差多了,大师姐为什么要看他?! 最最关键的是,他怎么知道她是雨花阁的人?! 既然已经被他知道了身份,花妙涵也不否认,只强笑着否定道:“道友玩笑话,我这师姐断不会看上你。” 林玄真知道她是想解围,可这么耿直的话,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她对花妙涵摇了摇头,又对那青年作揖道:“道友,我这师妹说得不对,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只是在下第一次出雨花阁,见识浅薄,见到道友这样丰神俊朗的修士,才多看了两眼。” 这修真界大部分人都喜欢被夸好看,她认怂能解决的事,就不要升级矛盾了? 可这话并没有让那青年改变主意,“再加一百枚极品灵石。” 同时,那道温润嗓音再度在林玄真识海中响起,“说挖了你的眼睛,就挖了你的眼睛。” 虽然知道花师妹不会同意,但林玄真还是差点没忍住爆了粗口。 灵石是个好东西,可灵石买不到她这双好看灵动的大眼睛! 果然,花妙涵涨红了脸,气道:“我雨花阁弟子是你能用灵石羞辱的吗?!我们修炼的功法,就讲究个你情我愿,你不要太过分了!师姐,我们走!” 说着,她就去拉林玄真的手,准备离开这里。 这误会好像变大了,林玄真忙拉住花妙涵,不赞同地对那青年回道:“道友,挖眼睛就太过分了,我也只是看了你两眼,大不了给你看回去。” 青年没回答,只用手指在那张南海灵珊制成的桌子上,敲击了两下。 在他身后护卫的男子动了。 三十六、他有强大钞能力 那元婴期护卫用的是一把普通的灵刀,显然是为了不暴露身份。 他往那一把灵刀里灌注了灵力,瞬间便多出了十一个灵刀幻影。 这十二把刀形成一个刀阵,看似凌乱的刀锋裹挟着室内浓郁的灵气,就向花妙涵飞来。 花妙涵不得不拿出自己压箱底的法术抵挡,但实力压制之下,几个来回就变得左支右绌起来。 林玄真有些担心地看着那边的斗法。 这事还是她不够谨慎,光听得那一百枚极品灵石就不淡定地又看了那青年一眼。 可谁能想到,那青年是真正的“壕”且“无人性”。 她想着就要上前一步挡在花妙涵身前。 自己身上穿着灵隐仙衣,即使被元婴期攻击,也不要紧。 当然,这前提是自己的祥瑞体质对此人也失效。 若是没失效那就更保险了,对方就算不被雷劈死,至少也要来个灵气爆体? 前世学过概率论的她,还是比较确信一次性遇到两个免疫祥瑞体质的人可能性很低。 可没等她迈出一步,那坐着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欺到眼前,两指成勾就往她脸上抠来。 她打斗经验实在稀缺,全因整个修真界就没有出现过能够真正伤害到她的人。 眼前这青年的修为甚至比她还低一些,她却一时间拿不出有效的防御手段。 祥瑞体质一直坑别人,如今终于要坑到自己了吗? 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准备迎接暌违三千年的疼痛。 下一刻,只听那青年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在画满了聚灵阵的墙上。 一阵巨响后,他跌落在地,捂着自己的嘴咳嗽不已。 那本就不太稳固的境界竟还有往下掉落的趋势! “少主!”那元婴期修士听到这咳嗽声,便直接收回了灵刀,放弃与花妙涵的缠斗,冲过来护在那青年身前。 林玄真放下手,看着眼前的情景,这才想起来,她这灵隐仙衣除了隐藏自己的修为之外,还有个妙处,可以直接反弹部分攻击。 那护卫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丹药瓶,倒出一粒绿莹莹的丹药喂给那青年。 那青年好半天才恢复如常。 唉?这丹药瓶看着也有点眼熟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林玄真问道。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以后也好避开这个免疫祥瑞的人。 其实直接杀掉对方可能更保险,但一是摸不准那青年背后的势力,牵累天雷门低阶弟子划不来;二则,要她亲自动手杀人,还是难了一些。 林玄真手上虽然也有人命,但那都是雷劫帮她劈死的,是先起恶意又主动对她动手的人。 顶多算得上是雷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花妙涵略微整理了一下因为打斗而有些凌乱的衣裙,接过大师姐的问话道:“道友既然知道我们是雨花阁的人,为何又一言不合就动手?难不成是真的看不起我雨花阁?” 虽然她是打不过那护卫,但大师姐在呢,她们这方肯定能全身而退。 “雨花阁又如何?”被自己的攻击反弹而受伤的青年总算缓过气来,言语却依然嚣张。 他生来便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散灵之体,灵气无法在身体里停留太久。 如今修为勉强升到筑基期,已经是极限。 但既然已经踏上了修真之路,他又怎能满足于筑基期?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虽然是散灵之体,却有一个好父亲,修为和资产能够支撑他随意挥霍。 他这身修为和如今的寿元,几乎都是靠着丹药堆起来的。 这样的体质,受伤后服用的丹药更是一丹难求。 而自从九百年前,木玄大师惨遭天雷门大师姐毒手,这修真界就再也找不到能炼制那些丹药的人了。 他父亲也因此一直苦苦压制自己的修为,担心他受人欺侮,不敢轻易飞升,如今正在闭关。 散修盟虽然被交给他管理,但底下各个分盟主却蠢蠢欲动,就等着他父亲飞升了好取代他,将整个散修盟据为己有。 正因为这,他对天雷门大师姐恨之入骨。 虽然没有直接对上天雷门其他人,但这次的悬赏,也确实不想让他们太好过。 就当是为木玄大师报仇,为自己父子的憋屈找个发泄途径。 “天雷门弟子在我的悬赏令下,不也是落荒而逃么?” 这话,林玄真就没法接,只能给花妙涵传音说了两句。 这青年的钞能力太强了,如果自己不是天雷门弟子,或许也早已接取了悬赏任务。 接到大师姐传音的花妙涵深吸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把焦点放回了悬赏令上。 “这位道友,我猜你搜罗木真大师所炼制的法宝,是看中了这种法宝节省灵力的共同点。可是看你刚才的样子,连一般筑基期修真者已经用不上了的中品宝器,你都出了百枚极品灵石的高价。” 她也不高兴再绕圈子,直接点明目的道:“不如你直接告诉我,想找什么类型的法宝,我雨花阁愿意倾全阁之力为你找来。条件是,你要把这个悬赏撤下。” 只要撤下这个悬赏,其他条件好谈。 这就是大师姐传音给她的指示。 那青年嘲讽道:“既然你知道我能出得起那么些灵石,那你也好好想一想,为什么要给你们雨花阁面子?发动散修盟这么多人一起帮我找法宝,岂不是更好?” 把雨花阁的脸面扔在地上,踩了几脚还不够,那青年又轻蔑道:“你们阁主连天雷门大师姐的影子都摸不着呢,就上赶着来给天雷门讨公道了?” 听那青年用这种鄙夷不屑的语调说起自己的师父,花妙涵再不能忍,顾不得好好说话,就把琵琶抱在怀里,指尖用上了灵力,拨动琴弦。 但对方显然也有恃无恐,那护卫又拿起了灵刀,随意地劈散了花妙涵的音波攻击。 他一个元婴期,对付一个金丹后期和一个筑基期,毫无压力。 只是林玄真身上法衣那奇异的功能,让他有些忌惮,不愿再冒险让自家少主对付她。 林玄真忙拉住花妙涵,不让她冲动误了事,“我们阁主已经炼虚期修为,你不过是个筑基期,又有什么资格嘲笑他?” 那青年脸色微变,似乎是被说中了心事。 三十七、大师姐断人仙路 那青年垂下眼睑,似乎是不愿继续这话题,片刻后又抬眼看向那反弹伤到他的女修。 这女修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不但直愣愣地看他的脸发呆走神,这让他怀疑自己的魅力出了问题,后来试探之时,又似乎完全不会打斗技能。 这雨花阁竟然还有这样不谙世事的女修? 不过她身上的法衣有点意思。 在这修真界,法衣的主要作用就是避尘、防御,根据法衣织造所使用的材质不同,效果有些微的区别。 法衣的级别只分为宝衣、灵衣、仙衣三个级别,且除了各门各派的制式法衣,只有修为不高,金丹期之前的人才会重视。 因此,制衣大师的地位与炼丹炼器的宗师比起来也差了一大截。 饶是青年见多识广,这能够反弹部分攻击的法衣,也还是他第一次见。 而且这么个筑基期弟子,穿这样好的法衣,简直暴殄天物! “这位道友身上的法衣是否可以出售?”青年问道,又加上了一句,“一百枚极品灵石。” 说完他又感到一丝可惜,那法衣再好,毕竟是女装。 他买下也只能找制衣大师研究一下,尝试做出男版的。 若是有这种男版的法衣,他也就不用成天被护卫盯着,出门历练也不会被父亲派来的护卫千方百计地阻挠了。 到时候说不定能找到些别的机缘,改变自己这散灵之体。 林玄真闻言有些犹豫,这灵隐仙衣材料得来不易,她只做了一套而已。 但和天雷门弟子在外行走的安全比起来,这么一套法衣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她自己也只是个脆皮的筑基期,而且眼下已经遇到了可以无视她祥瑞体质的人,她当下正缺安全感。 她的犹豫落在那青年眼中,便是有戏。 他再度加码,“若是道友肯出售这件法衣,我倒是可以考虑撤下悬赏令。” 花妙涵还是没忍住,不忿道:“羞辱了我雨花阁阁主,又想对我雨花阁弟子强买强卖吗?” 只是一百枚极品灵石而已,大师姐肯定不愿意的。 那法衣能够让大师姐看起来修为低下,甚至还有反弹攻击的功能,明显是制衣大师的作品。 那青年这才反应过来,他收起轻佻的表情,严肃道:“价格你随便开,我还可以为方才的鲁莽言行向两位以及楚阁主道歉。” 闻言,花妙涵倒是冷静了许多。 现在想想,这青年似乎也没有说错什么。 只是有些话,用阴阳怪气的语调一说,就让人生气。 “我雨花阁可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我就暂且原谅你这一次。” 关键是,回去之后要是告诉了她家暴躁阁主师父,她也落不下好。 那万蛇窟实在可怕,算了算了。 林玄真也腹诽了两句,却还是抵不住这青年实在壕气冲天。 但雨花阁被这样嘲讽,看在热情的花师妹面子上,她只能先拒绝道:“不行。极品灵石怎么能买到我这身法衣?” 花妙涵在旁听着,忍不住点了点头,就是就是,有极品灵石了不起吗? 今天就让大师姐教教你,有些事不是砸灵石能够解决的! 林玄真又提了一个天价道:“我要半斤问月蚕丝。当然,悬赏也必须撤下。” 半斤问月蚕丝足够她再做上三件灵隐仙衣。 当年她为了那么点问月蚕丝可拿了不少丹药交换,拿得出来她就赚了! 花妙涵闻言也不由得倒抽口气,半斤问月蚕丝! 只有极北之地的方丈岛才有问月蚕,且每年只有那么几十条问月蚕会吐出丝来,产量极低。 半斤问月蚕丝已经是上千年的产量了,雨花阁里倒是勉强能凑出半斤,可散修盟不一定有这么多存货,想必这青年拿不出来这么多。 大师姐这是故意提出一个对方几乎无法达成的条件。 等那青年犹豫地和她讨价还价,她就可以掌握主动权,问出他的真实目的…… “成交!” …… 这人到底什么来历?! 蒙面布巾上方,花妙涵露在外面的双眼微微睁大了些,泄露出一丝惊讶。 这似乎逗乐了对面的青年。 他轻咳一声,说道:“重新认识一下,在下白霜见,家父散修盟盟主白逸云。这是我的护卫,石武。” 说着便取下了脸上的蒙面布巾,露出一张略显苍白消瘦,却难掩英俊的脸。 花妙涵此时才明白,自己的信息为何会泄露给雇主,因为散修盟根本就是悬赏令发布方,而不是中介。 从白霜见的角度看,自己的行为确实像上赶着为天雷门解除危机。 可不是嘛,她家阁主师父本来就是上赶着要讨好大师姐。 传言中,散修盟少盟主身体不佳,最恨天雷门大师姐残杀了有希望治好他的木玄大师。 这断人仙路,不亚于杀人父母。 刚才的恶声恶气也是无可厚非,何况他确实也没对天雷门弟子下杀手,也算良心未泯。 看起来倒更像是给出关了的大师姐添堵的。 大师姐本尊就在他面前,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再看大师姐,竟也是一副不知道对方恨她入骨的样子。 花妙涵表情微妙地看了看两人,紧接着也露出真容道:“在下雨花阁阁主座下,花妙涵。” 林玄真还有些懵,她记得自己老友——白逸云,还没道侣来着。 神识探入储物镯,在记事的玉简上看了看,距她上一次和老友见面,竟然已有将近千年。 果然是太久不出来走动,连这件事都不知道。 上次在云来楼拿到的玉简又只记录了近百年的新闻。 这么说来,陆仁就任掌门的典礼上,没见到白逸云,原来是因为他在照顾这个体弱的儿子。 林玄真也取下了蒙面布巾,简单道:“在下林玄真。” 这次出关之后,她一直用的是自己的真名。 “玄真?”白霜见皱眉,这可是阻碍他成仙的仇人之名。 天雷门大师姐应该随她师父姓雷,这女修与大师姐同名,应该只是巧合? 而且能让雨花阁阁主为她倾倒,怎么都要比花妙涵好看个十倍的样子,才合理。 见她一脸坦然,加上那相貌和传说中大师姐的修为匹配不上,白霜见打消了心头的疑惑。 三十八、同病相怜筑基期 花妙涵也只当那“林玄真”是大师姐在外行走的化名,又牢记着出发前她说要低调行事的话,自然不会在视大师姐为仇人的白霜见眼前戳穿她的真实身份。 “你为什么要挖我眼睛?”林玄真想起这茬,如鲠在喉。 她的眼睛这么好看,招他惹他了? “我真正想挖的是你们雨花阁阁主的眼睛。”白霜见语气里尽是嫌弃,“他是不是瞎啊?!大师姐那样的,他是眼睛瞎了才会上赶着讨好?!” 楚惜时几乎是同年龄段里公认的天才,就是不肯练雨花阁的阴阳和合功,简直就是离谱。 他每次看见雨花阁的弟子都来气,早该把那种不着调的阁主换掉了才对! 那种脑子拎不清的家伙,却天时地利人和占尽,这让他这散灵之体真的很生气。 啊,气死了! 不能想,一想就很气,嫉妒到失去理智。 林玄真不由得点了点头,“是啊,楚阁主的行为太奇怪了。” 她也很头痛,楚惜时见了她就跟苍蝇,不对,蜜蜂一样,赶都赶不走,明明她都长得那么“普通”了。 而且自己宗门的功法怎么都不肯练,看来也是个不诚心求仙问道的。 现在的年轻人呐! 由此可见,毁容丹说不定还真的有市场。 像她一样被自己的外貌所扰的人,好像还挺多的,任绮和安师妹都想要。 这回了五雷峰,得把这毁容丹之事提上日程了。 花妙涵看两人一应一和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这事有点难解释。 而且她也不能理解,被她师父这样的天才痴情美男子追求有什么不好的吗? 修真界多得是女修士,想和她阁主师父双修的呢! 如果真的要说奇怪,也是大师姐比较奇怪? 她叹了口气,放弃了辩解,反正交易也谈完了,就当自己是个背景! 白霜见恨恨地说了楚阁主一通,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修为这么低,招式都是花架子,根本挖不下来你的眼睛。反倒是我被你的法衣伤了,浪费我一颗特制复元丹,你得赔我。” 反弹回去的攻击把你自己击飞了,你猜我信不信?! 赔个鬼啊!这是明晃晃的碰瓷! 虽然心里疯狂吐槽,但对方差点变回炼气期,出于对老友之子的同情心,林玄真还是应下了。 “好,我这法衣可以卖给你,只是必须先付我一半的问月蚕丝做定金,过段时间再交货。” 她真就这一件灵隐仙衣,要是直接卖了,她出门再遇上无视祥瑞体质的人,岂不是糟糕? 白霜见反应很快,立刻意会,还注意到了其中的商机。 他顺势提出了一个新的主意:“你的意思是,你认识做这法衣的制衣师?能不能为我引荐一下?我可以直接支付你一百枚极品灵石作为报酬。” 若是散修盟能够雇佣到这位制衣大师,那么法衣这一块的收入还能翻上几番。 他虽然不缺灵石,但也不介意赚取更多灵石。 “不可,”林玄真忙拒绝道,“那位制衣大师不喜见生人。” 她自己就是那位“制衣大师”,她可不想给莫名其妙的人做衣服,有那个时间,多运转几次周天修炼一下不好吗? 白霜见也不勉强,只好取了个折中的办法,道:“那不如这样,我提供问月蚕丝和一百枚极品灵石,但直接按照男款来定制一套法衣,可好?” 林玄真只是略微想了想,就同意了。 白霜见是老友之子,那也就相当于是她的侄子,还不用把自己穿过的法衣卖给别人。 “可以,我先取走这半斤问月蚕丝,待制成之后,再来取这一百枚极品灵石。但你这次的交易可不能再从中抽成了!” 白霜见一愣,想起刚才那法宝交易的百枚极品灵石,被散修盟扣下了两成,只剩八十枚,哈哈一笑,爽快道:“成交!” 说完便叫了人去紧急调取问月蚕丝,散修盟有专门用于调取货物的传送阵,不会耽误太久。 这调取货物还需要一些时间,林玄真放松下来,就想起了悬赏的事。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天雷门和散修盟有什么冲突,不解道:“白道友,你为什么要悬赏天雷门弟子手中木真大师的法宝呢?” “林道友,你是不是经常闭关,很少出来历练?”白霜见笑道。 “为什么这么问?”她看上去这么消息闭塞的吗? “因为全修真界几乎都知道,散修盟的少盟主,是散灵之体,是废柴体质。” 林玄真喃喃道:“散灵之体?” 她是在书上看到过那些特殊体质的介绍,像邱正阳的纯阳体质、楚怡的纯阴体质,都是对修炼有极大加成的;但也存在着一些自带负面效果的,比如这散灵之体。 不过这散灵之体比起完全没救了的绝灵之体还是要好一些。 打个比方,散灵之体好像是一个烧瓶,底下有个洞。 无论多么努力地修炼,装多少灵力进去都会漏光,除非身处于包间里这种高浓度灵气环境,可以大大减少漏掉的灵力。 和游泳池里一边进水一边出水一样的,而且随着修为的上升,散去的灵力占比会更多。 而绝灵之体就是实心玻璃球,无法装进任何灵力。 像张方那种零分体质,只是烧瓶的口子跟针眼差不多大,想要装满需要很久的时间。 这么一比较,怎么还觉得白霜见有点可怜了呢? 拼命修炼也只能比凡人略好一些,而且每天都得努力修炼才能保持自己的修为不下降,平日里更是要时刻待在灵气充裕之地。 最关键的是,他四舍五入都一千岁了,也还是筑基期。 同病相怜啊! 见她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白霜见就又解释道:“散灵之体虽然修炼不易,但幸好家父跟木玄大师预定了大量丹药,否则,我可能早就和凡人一般,老死了。” 林玄真忽然记起,她好像对散修盟盟主确实也没有显露过真面目,一直以木玄的身份与之相交。 她忙来回过了几次自己和白霜见的对话,确定了木玄的马甲没暴露,这才放下心来。 三十九、我竟杀了我自己 “我这种体质,本来就缺少灵力,想要驱动法宝攻击或防御,对我的身体简直是雪上加霜。而木真大师的法宝,节省灵力,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制的。” 白霜见说着,拿起那个放在手边的精致小浴桶翻来覆去地看,十分满意。 林玄真还是有些不明白,“可这个浴桶,对于修真者确实没什么效果。” 白霜见不认同道:“那可未必,我如今又找不到有效的改变体质之法,但凡有一丝可能,我都愿意试试。” 林玄真十分欣赏他这种积极进取的心态,这确是修真之人应有的心态! “木真大师的法宝这么适合我,我怀疑,木真大师是我娘!”白霜见又颇为笃定地接上一句。 啊? 林玄真怀疑自己幻听,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这人在说什么呢? 她可没那么大的儿子! 花妙涵也怔愣了一瞬,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白霜见在胡说八道。 唯有侍卫石武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是习惯了白霜见的这种惊人之语。 林玄真有些迷糊了,是什么造成了他这种认知? “可是木真大师不是个男的吗?” 白霜见一副“你没见识”的样子,说道:“修真者伪装起来,要想分清楚性别可不容易。而且木真大师炼制的法宝都很适合我这个散灵之体使用。” 他说得好有道理! 林玄真无语,如果不是自己就是那木真,她可能就信了。 “你少仗着我师姐很少出门就胡编乱造了!”花妙涵听不下去了,这散修盟除了在买卖上特别黑,还很擅长造谣。 修真界《第一八卦简报》就是散修盟旗下产业。 什么“西南州美人将入阁,楚阁主千年终开窍”,“天雷门多行不义,陆掌门终遭报应”之类的小道消息,都是散修盟编造出来的。 白霜见的这些个谣言都是围绕着大师姐周边的人编造的,可见是恨得深沉。 但正常行走在外的修真者,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也只有热爱闭关、出关历练也十分高冷不爱说话的大师姐才会当真了。 “师姐你别听他瞎说,木真大师就是个男的,他这是转移视线呢!” 林玄真:…… 这转移视线确实效果非凡,她自己都快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了。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真的。” 她还能不知道自己生没生孩子吗?! 林玄真想起原先的问题,只得重新问道:“所以你为什么要发布那种悬赏,这样针对天雷门,不好?” “不瞒你说,天雷门大师姐杀了木玄大师,实在可恶!原本我是有机会改变这散灵之体的,都被那大师姐毁了!”白霜见咬牙恨道。 闻言,林玄真满脸问号。 她刚才似乎自报姓名了。 憎恨天雷门大师姐的话,难道不该直接冲着自己来吗? 这咋回事啊? 难道自己的名字还不是“林玄真”了? 那她叫什么? 可花师妹刚才也没有露出异样啊! 难道要亲自告诉他自己就是天雷门大师姐? 正疑惑着,又听白霜见信誓旦旦道:“不给那大师姐添点堵,我就不姓白!” 自从他接管散修盟后,关于交易的佣金,另外附加了一条:说一句大师姐的坏话,抽成可以打对折,享受高级顾客待遇。 只是这句话会被留音石记录下来,成为《第一八卦简报》的素材,发往整个修真界的十洲三岛。 曾有人试图拿下这个折扣,只是话刚说完,就被雷追着劈,直到那枚留音石也被雷劈了个粉碎,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后来几百年,再也没人试图要这个折扣。 命比灵石可重要多了! 众人只敢在心里暗暗感慨,大师姐果然是修真界第一人,连这种事都逃不过她的耳目。 只不知她为何对散修盟少盟主如此手下留情,没有引雷劈他。 但也正因如此,少盟主对大师姐恨之入骨的事便传遍了修真界。 时光流转。 如今也就只有白霜见一个人,孜孜不倦地编造着谣言,不曾停下抹黑大师姐的脚步。 木玄、木真被大师姐残杀抢掠之事,也多是散修盟这份简报的功劳。 大师姐从不回应,在修真界各人眼中,便是坐实了此事。 林玄真想开口解释,又想起了自己的木玄马甲不能掉,有口难言。 “祥瑞”的本质便是引来大量灵气灌体,让人强行突破,进而引来雷劫。 白霜见的散灵之体注定了,他不会被“祥瑞”。 说不定每次白霜见造谣完之后,还会因为大量灵气的短暂聚集而感觉比较舒服呢! 而日复一日的造谣,情绪与生理都得到正向的反馈,说不定他已经造谣上瘾了! 呵!我竟然杀了我自己? 这种谣言也有人信? 该不会大家真的认为是她杀了木玄? 她转眼去看花妙涵,却见她面上一丝惊讶都没有,反而有些担心她恼羞成怒的样子。 …… 原来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她杀了她自己吗? 不知怎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副画面。 那是前往西南州之前,安师妹问她要从哪里弄丹药法宝。 当时她怎么回答来着? 她好像开了个玩笑…… “随便找两个炼器炼丹的,这不就有了大堆的法宝和丹药吗?” 见鬼的幽默感啊! 难怪安师妹和纪师弟是那个表情,分明就是当真了! 这可怎么解释? 林玄真艰难地说道:“我看过不少丹药典籍,并没有发现能够改变散灵之体的丹方。木玄大师……也应该不知道?” “丹方和材料不是问题,我散修盟收集了不少。也不是没有找人试过,可惜都失败了,反倒浪费了不少珍奇药材。关键是木玄大师成丹率有九成啊!” 花妙涵闻言都忍不住点了点头,木玄大师确实是个丹药奇才! 白霜见接着说道:“能不能成功,也得先把丹药炼出来,我才能亲身试验,如今却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我与天雷门大师姐不共戴天!” “……” 林玄真不知道该说啥了,木玄的马甲不能掉,也不能在白霜见面前暴露自己大师姐的身份。 太难了,她可真是命运多舛! 四十、看雷劫劈不死他 “那你会把悬赏撤下?”她如今只关心这个,这也是她这趟来散修盟的目的。 “这一次看在你提供了法衣的份上,我言出必行,马上就撤下。” 白霜见对自己的信誉还是十分看重的。 “那就好。”林玄真松了口气。 白霜见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加上了一句,“不过以后我还是会努力给大师姐添堵的!” 林玄真自动屏蔽他那些话,无奈道:“若是白道友不嫌弃,我那个擅长制衣的友人也认识些炼丹宗师,说不定能帮上些忙。” 每个人都有这样一个朋友,这不算说谎? “那太好了!林道友,我这就派人去拿一副配好的补天丹材料,还有丹方。这补天丹就是解决我这散灵体质的丹药,真是麻烦你了。届时若是成功,霜见必有重谢!” 说完,白霜见郑重其事地作了一揖,随后才示意石武去取材料和丹方来。 石武一言不发,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下一刻,就又来了一人,与石武几乎一样的修为,也是元婴初期。 白霜见介绍道:“这是我的另一个护卫,叫褚一。” 褚一只是抱了抱拳,没有说话。 一个初一,一个十五,该不会,养了三十个侍卫? 而且这元婴期有这么不值钱吗? 不是说修为每往上晋一级,修士人数就锐减近九成的吗? 雇佣元婴期的修士当护卫,应该挺贵的? 有钱人的快乐,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白逸云跟她谈交易的时候抠搜得不行,对自己儿子倒是大方。 这么一想,又觉得白霜见的散灵体质一点都不可怜了呢! “话说回来,花道友,不知道雨花阁的阴阳和合功对我这散灵之体有没有效果呢!”白霜见意味深长地说道。 花妙涵眼睛一亮,多好的报仇机会! 她笑得恶劣:“若是白道友你感兴趣,等我回了雨花阁,可以为你广为宣传,说不定会有师弟师妹,自愿来与你双修试试看。” 她在“师弟”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白霜见闻言,黑了脸。 这么一来,岂不是跟传说中世俗界里南风馆的头牌揽客似的? 还没等白霜见想出什么话来回应,石武拿着一个储物袋回来了。 他把手中的储物袋交给了林玄真,又抱拳道:“有劳。” 说完,便恭敬地退到了褚一旁边。 林玄真瞄了一眼储物袋里的材料,那一堆天材地宝让她口舌生津,不由得悄悄咽了咽口水。 这一袋子东西,值好多灵石的! 那半斤问月蚕丝在这一堆天材地宝的映衬下,也显得不那么贵重了。 即使是她这样经手过无数天材地宝的,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批材料是极品中的极品。 再看一眼刻录着丹方的玉简,她有些理解为何没人能够练成补天丹了。 越是极品的材料,越是有灵性,更需要炼丹师有丰富的经验。 炼丹师需要完全了解并驯服每件材料,才能将这上百种材料,按照特殊顺序和比例提取融合。 连她自己这样成丹率在九成的,也不敢保证能够一次成功。 更何况,安师妹也曾提起过,这修真界一般的炼丹大师成丹率只有五成。 她需要好好研究一下,该怎么精进自己的炼丹技术,并炼制出补天丹。 林玄真收起储物袋,又与白霜见亲自结下心魔契约。 反正这什么心魔契约,对她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三千年来,她都没见过心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对自己挺放心的,制作仙衣有过一次,第二次当然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换个款式而已。 立下心魔契约,只是因为信不过眼前这个动不动就用灵石砸、欠缺管教的修二代。 眼看着又要大赚一笔,这些极品灵石又足够买许多材料,林玄真心情舒畅。 她这才对白霜见说道:“白道友,既然交易已经完成,契约也结了,我们就不多打扰了。一旦法衣制成,或是丹药炼成,我自然会再来与你交易。” 她之前赚取灵石全靠自己购进材料,炼制成丹药成品再转手卖出。 循环往复,她和白逸云会面了好多次,这才积攒了不少资源,足够把天雷门的库房填满。 那么多次,可没一次有这么轻松,随随便便就能净赚一百八十枚极品灵石。 比起白霜见来,白逸云可抠多了,害她多跑了好多趟才攒够。 记得她最后一次以木玄的身份现身于散修盟,已经是九百多年前了。 那时,她已经攒下了两个库房那么多的丹药和法宝,所以后来陆仁当掌门的时候,她也没再出来卖药。 不曾想,竟然被外界传成了这个样子。 传言如何,如果只关系到自己,她并不会在意。 但白霜见若是对她这个天雷门大师姐始终抱有敌意,天雷门弟子以后依然会被她牵累,遭到散修盟的各种针对。 在她看来,最好的方法,莫过于直接解决白霜见的散灵体质。 只要改变了他的体质,她还用担心一个免疫祥瑞的人天天想着针对她搞事情吗? 到时候,就算他修为增长,甚至超过了自己,她也不用担心了。 他若是还敢对自己起什么坏念头,恶意中伤造谣,看雷劫劈不死他丫的! 也不知道白逸云的道侣是何许人也,竟能容忍白霜见这么嘴贱,到处认娘。 有机会也要找白逸云聊聊天了。 这么想着,她又补充道:“在此之前,散修盟能否不再针对天雷门弟子发布类似的悬赏?” 白霜见不满道:“为何?我只是给天雷门大师姐添点堵而已,难道雨花阁还要管这种小事吗?” “不,我只是担心,天雷门大师姐万一盯上了那些有能力的炼丹大师,最后遭受损失的还不是白道友你自己吗?” 林玄真不得不采取了自黑大法。 既然众人都这么认为,她也不再解释。 何况,不掉马甲也根本解释不通,为什么她知道木玄就是大师姐。 白霜见闻言,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有理。多亏你提醒,我差点就忘了,那大师姐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 你才心狠手辣!你全家都心狠手辣! 四十一、别来打扰她飞升 白霜见自认为和林玄真已经属于合作伙伴,便亲近了许多,完全忘记自己之前还想着挖人眼珠子。 略一思索,他又开口道:“林道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离开雨花阁?你们阁主性格暴躁,品位下乘,像你这样拥有强大人脉的人才,待在雨花阁,实在埋没了!我散修盟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林玄真对这提议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道:“白道友的心意我心领了。以后若有需要白道友帮助的,我一定前来求助。” 花妙涵有些生气,她紧跟着开口道:“白道友,你当着我的面挖我雨花阁的人,还诽谤阁主,此事我一定如实报告给阁主。” 白霜见不屑地轻哼一声,道:“让他来,我还要当面骂醒他呢!” 他一点都不慌,他父亲可是大乘期。 而且,在散修盟的地盘上,难道还怕他一个炼虚期的外人吗? 更何况,他可不信雨花阁的长老愿意为楚惜时出这个头。 前几日他就得到消息,那雨花阁的四大长老都准备给冥顽不灵的楚惜时下药了,就不信他还有心思来散修盟找骂。 “好了,花师妹。咱们事情都办完了,走!”林玄真有些头疼道。 跟这欠缺管教壕无人性的修二代有什么好吵的? 他也只能在这种灵气浓郁的地方跳跳脚而已,说不定都没有自己出门玩过泥巴呢!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自己是幼儿园阿姨在调停小朋友间矛盾的错觉。 花妙涵乖乖地闭上了嘴,此次几乎没有帮上什么忙,她有些惭愧,也不知道回到雨花阁该怎么跟阁主汇报。 她开始后悔答应帮阁主来大师姐这里刷好感度了。 与白霜见告辞后,两人便一起出了散修盟任务堂。 这事情也办完了,林玄真拒绝了花妙涵送回天雷门的建议,准备自己回去。 正准备掐诀,缩地成寸,她又想起了一件事。 她从储物镯里掏出那份写着悬赏令的玉简,递还给花妙涵,并叮嘱道:“这玉简,务必交还给楚阁主。” 她在那肉麻的情诗上,用神识刻下了大大的一个字——“滚”。 这拒绝够明确了? 都这样了,就不信那楚惜时小朋友还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她一心向道,心无旁骛,别来打扰她飞升! 花妙涵一脸惊喜地接过玉简,她是知道那枚阁主亲手刻录的玉简有多特殊的,还当是大师姐终于可怜她家阁主,给了回应。 这么一来,这次帮天雷门解决悬赏之事办得不甚漂亮,也不会受到苛责了。 不用去万蛇窟里关禁闭,太好了! “好的,大师姐,我一定亲自送到阁主手上。” 林玄真见此,不再耽搁,掐了个诀就往天雷门去。 花妙涵看着她瞬间远离的身影,不由感慨连连。 大师姐不愧是大师姐,缩地成寸这种筑基期小法术使出来,竟比她御物飞行还快上几倍! 基础法术在足够强的实力支持下,竟也能有这样厉害的效果。 而在林玄真的概念里,缩地成寸和御物飞行的最终效果差别,是凌空与否。 她很喜欢御剑凌空的感觉,可惜书上说了,那是金丹期才能做到的。 如今,也只能将就着用用筑基期的小法术了。 没多久,林玄真便回了天雷门。 她习惯性地掏出隐匿阵阵盘,避人耳目,直接进了天雷峰议事厅。 好巧不巧,正赶上了精彩的一出戏开场——任绮来找陆仁退婚了! 她本想收起隐匿阵,显露身形,可是她的手不听使唤。 林玄真难得地起了八卦之心,便待在隐匿阵内,拎出一套桌椅,又掏出了一叠兰花豆,一壶竹叶青酒。 话说回来,这世俗界的酒菜还挺不错的,比起八大宗门里自产的灵酒灵菜还要好。 仙门出产的食物,往往为了保留更多的灵气而牺牲了口感。 只是大部分人都倾向于选择灵气多的仙门菜肴和佳酿。 那边任绮粗嘎着嗓子,对陆仁恭敬地抱拳道:“陆师祖,对不住。弟子之前一心想入天雷门,因此利用欺瞒了您。我们的婚约就此作罢,若是您需要什么补偿,尽管说,弟子定会为你寻来。” 陆仁的表情十分僵硬,似乎无法从这毫不匹配的声线里回过神来。 他震惊,他茫然,他无法接受。 “你是绮儿吗?不,你不是。对,绮儿的声音不是这样的。你只是和她长得一样而已。” 林玄真暗暗点头,她当初也是这样震惊的。 任绮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显然是在用神识传音证实。 片刻过后,陆仁如遭雷劈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林玄真看得直想笑,却听任绮粗哑的声音带着坚定,掷地有声。 “陆祖师,弟子一心向道,不愿沾染情爱。但此事弟子有愧,请务必给弟子一个补偿的机会!” 闻言,林玄真更是对任绮好感倍增,她就喜欢这种一心向道之人。 这样的弟子,有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里飞升上界,到时候可以沟通两边的消息。 天雷门诸位飞升上界的,都不曾传回过只言片语,倒是其他宗门在上界的前辈,通过一些特殊手段,传回不少消息。 林玄真还挺担心她的师父和师兄们的,当然,她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是怎么回事。 这么多年无法结丹,也不知道和身世是否有关。 她点点头,心里暗道,任绮想要的毁容丹,她炼定了。 就算没有毁容丹丹方,也要自己研发一个出来! 而陆仁显然不能接受这种被利用了的事实,只见他蹲下身子,双手抱头,崩溃道:“补偿什么?!我是那种人吗?我想静静,你先让我静静!” 任绮面不改色,火上浇油般,从丹田里发声道:“那么,弟子告退。如果祖师想好了要什么补偿,请务必告知弟子。” “你给我滚!”陆仁几乎丧失理智,都没法控制自己的音量了,声音传出去老远,在山门内激荡起一阵回音。 “滚——滚————滚——————” 等任绮潇洒离开,林玄真才收起面前的东西,显露身形。 “咳,陆师弟。” 四十二、捉摸不透的用意 陆仁觉得自己简直流年不利,偷偷掐指一算,刚好七百八十岁,正是本命年。 难怪啊难怪! 先是提前渡劫险些轮回,再是丢了掌门之位,如今连道侣都不要他了。 本以为已经是人生至暗时刻,却没想到,这一切都被大师姐看到了。 他不要做人了! 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点什么,却被大师姐打断了。 “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林玄真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待陆仁反应过来,她又接着说起了正事:“悬赏之事我已经处理好了。新弟子的登记和安置什么时候能弄好?什么时候开始给新弟子授课?什么时候新弟子宗门小比?” 陆仁还没来得及感到羞耻,便被三连问转移了注意力。 他只能努力打起精神来,一一回道:“新弟子已经分了组,安置在了黄雷峰山脚下。三日后便开始新弟子的教习课程,宗门小比则与往年一样,于十个月后举行。” 林玄真皱眉,这只剩三天就要开始教习新弟子了? 时间紧迫,她决定先预约一个新弟子名额。 “陆师弟,你先帮我安排一个新弟子的身份,到时候我用这身份和这一批新弟子一起修炼,顺便考察品性能力。” 这种内门弟子引荐的新弟子名额,天雷门每年都有好几个,属于宗门对高阶修为弟子的福利。 陆仁自己也差不多是这样,被伪装成普通弟子的大师姐挑出来的,自然不用她多做解释。 只是心情还是有些微妙。 而且他当年被挑中的时候,已经结丹,正在为进入内门而努力。 没想到这一次的幸运儿,竟然是要从刚入门的弟子中挑选。 炼气期的掌门吗? 大师姐的用意,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陆仁不敢质疑,忙应下此事:“是,大师姐。新的弟子玉牌,是否需要派人送去五雷峰?” 林玄真想到了任绮,她记得任绮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么,到时候混在新弟子之中,就需要任绮帮忙保密了。 她不能保证自己能在这几天内找到丹方并炼制出毁容丹,更重要的是,她自己可不想吃那毁容丹。 至于其他弟子就好糊弄多了。 只要假装是内门某个长老的血亲,就能解释清楚自己跟着安师妹一起去西南州的事。 她看了看蔫头耷脑的陆仁,点头道:“新的弟子玉牌就交给任绮,让她送到我洞府中来。” 多多创造接触机会,让陆仁多听听任绮说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陆仁闻言却有些惊慌。 说到底,大师姐出关与他和任绮要办双修大典之事脱不了关系。 天雷门弟子都知道,大师姐向来喜好闭关。 每一任掌门就任之后的百年内,大师姐必定又要闭关个几百年,直到那一任掌门飞升,她才会出关。 这一次却不同,大师姐相当于是闭关闭到一半被迫出关。 而大师姐至今为止,都还没有发过火。 陆仁会这么想,是因为外面都在传言大师姐心狠手辣,断没有放过打断她闭关之人的道理。 他担心,大师姐这是终于想要发泄一下自己的怒火了。 任绮可能就是那个承受怒火的人,尤其是大师姐很有可能全程围观了方才的事。 相较之下,他和大师姐的关系比较亲近,护短的大师姐可能会怪罪到任绮头上去。 林玄真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只觉得奇怪,以前的陆仁可不是这个样子的,难道他被劫雷劈坏了脑子? 如今的陆仁,地位不保,修为下降,情场失意,根基受损,还真的是有点可怜。 她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能够让陆仁重新恢复根基,再晋大乘期直至飞升的方法。 还真的被她找到了一套办法。 于是她对陆仁道:“陆师弟,我有个法子能让你重新修至大乘期,你可愿一试?” 陆仁立刻投来期待的目光,口中应道:“当然!” 不愧是大师姐,见识就是那么广博! 林玄真满意道:“那你先把自己的元神打散!” 陆仁闻言,呆愣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无法确定大师姐说的是真是假。 如今他修为停留在化神期,寿元还有一千多年。 若是打散了元神,就相当于是从头开始,但寿元修至化神期都不会再改变,甚至连自己的灵根和筋脉都会完全损毁。 也就是说,他接下去的一千多年,要么按部就班地修炼说不定能晋升至炼虚期,增加寿元;要么按照大师姐的法子,从头修炼至炼虚期,才能增加寿元。 这是一千年内晋升一个大境界,和一千年内从头开始晋升六个大境界的区别。 不是他不相信大师姐,实在是这种法子风险太大,且从未有过成功的先例。 陆仁扭扭捏捏的样子落在林玄真眼中,让她有些失望。 修真者在结丹后才算正式踏上问道之路,而每个大境界侧重的点都不太一样。 元婴期,丹田内的金丹破碎化为元婴;而化神期则更进一步,修出元神;等到炼虚期,元婴与元神合二为一,法身初成;再到大乘期,此时法身与本体共存,只须感悟天地大道,慢慢蕴养法身使之成长;直至法身被天道感应,降下雷劫,法身与本体融合,飞升上界。 按照林玄真的理解,金丹就是丹田里生个蛋;元婴就是把蛋孵化出来;化神就是给孵化出来的元婴准备一个潜意识;炼虚期就是把潜意识装进元婴里;大乘期赋予这个法身大道感悟,使之变成另一种形式的自己;经过劫雷的洗礼之后,二者合一变成了更高级的生命体,需要去更高级的世界。 打散元神,也就是把那潜意识打散了,再从头开始而已。 修真之人逆天而行,这点胆魄总要有的。 她自己就尝试了好几次从头开始,虽然是筑基期,但也吃了不少苦。 本来还想帮陆仁一把,没想到,他自己不愿意。 “罢了,既然你不愿冒险,那便只能勤加修炼了。我会尽快挑选出合适的掌门人选,好让你专心修炼的。” 林玄真想到任绮二话不说徒手碎丹的场景,不由得摇了摇头。 四十三、一个比一个能苟 “对了,任绮当时是自己碎了丹的,如今她又登上了九百九十九级通天阶,你该明白我的意思?”林玄真又提醒道。 她相信陆仁该明白他们的差距,有点自知之明。 魄力、毅力、天赋、心性无一不缺,任绮必定能够成就大道,飞升的概率几乎是十成十。 除非她脑子坏掉真的和陆仁在一起。 这么一想,怎么感觉自己像个棒打鸳鸯的家长? 林玄真摇摇头,甩开这种奇怪的错觉。 没办法,她需要任绮成功飞升,由她去寻找雷繁,再问出自己的身世,传递消息回修真界。 至于天雷门内的几位大乘期的太上长老,一个比一个能苟。 也不知道修炼到金字塔尖端,憋着不飞升是为了什么。 偏偏他们对她还发自内心地恭敬。 她只恨自己的体质基本上是被动触发的,不然早就送他们飞升了。 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任绮。 修真界的这种风气真的太不好了! 陆仁听明白了,大师姐非常看好任绮,而他和任绮之间,几乎不可能。 不知怎的,想到任绮粗嘎的嗓音,他反而松了口气。 “我明白了,大师姐。我过几日就告诉她补偿的办法,免得她沾染上不必要的因果。” 交代完了事,她抓紧时间,回了五雷峰。 ———— 回到洞府内,林玄真翻看起师兄们留下的典籍,足足花了两日,才总算从角落里找出两张陈旧的古丹方。 年份久远的古丹方都是无法复制的,若是强行复制,不仅会损坏原本的古丹方,得到的副本也会有很多错漏。 因此这两份丹方异常珍贵。 这是两张陈旧的羊皮纸,上面用不知名的颜料画着数十种药材,即使有着阵法符文的保护,还是有些模糊不清了。 更糟糕的是,这绘制丹方的竟然是个灵魂画手,而且标注还使用了花里胡哨的上古文字手写体。 这让她怎么解读? 只是其他丹方都炼过了,她也只能解读看看这两张不明丹方。 她还真不能确定,这两张丹方到底能炼出什么丹来。 说不定恰好就是毁容丹,啊不对,是整容丹和解除药效的丹药呢? 好在天雷门可是个大宗门,虽然炼丹方面的成丹率也只是修真界的平均偏上一点点的水平,但论识别药草和鉴别古丹方,地雷峰药堂堂主就是个行家。 林玄真随手放出一只传音纸鹤去了地雷峰。 和这修真界花样繁多的传音纸鹤比起来,她的纸鹤因为太过普通——随手折的纯白小纸鹤,反而十分具有辨识度。 因此,地雷峰堂主很快就亲自前来,大师姐相召,绝不可怠慢。 说起这位堂主,名叫魏谷,是大乘初期修士。 比起那几位闭关的太上长老来,他觉得自己可聪明多了。 他修炼资质不算上乘,却也只花费了一千五百年,便突破到了大乘期。 但随后他就停止了日常修炼,只依靠着身体的本能,极其缓慢地积累修为。 按照这个速度,他还能在这修真界逍遥上至少五千年。 只需要在寿元耗尽之前一千年,加紧时间努力修炼飞升即可。 也是个精打细算苟到底的老修士了。 魏谷只比林玄真小五百多岁,因此隐约知道大师姐的特殊之处。 当年他入门之时,恰逢大师姐的最后一位师兄、当时的掌门飞升。 听门内师兄们说,当时的掌门去了一趟五雷峰,刚回天雷峰就迎来了雷劫。 那位掌门飞升之时,只来得及不甘心地留下一句:“玄真师妹接管天雷门。” 当时大师姐还不能随意进出五雷峰,一度有弟子不服。 但不知怎的,那些不服的弟子都突破失败了,后来变得寂寂无名。 收起自己有些纷杂的思绪,魏谷在洞府门口肃容道:“大师姐,地雷峰药堂魏谷,奉召前来。” 林玄真收拾完被她翻得一团糟的玉简和古籍,便撤下洞府门口的禁制,扬声说道:“进来!” 等魏谷进了洞府,林玄真扫了一眼他的丹田。 果不其然,看到了那和三百年前见到的,几乎同样状态的法身。 看到这种不思进取的师弟师妹,她觉得有些牙疼。 一丁点长进都没有,这三百年是喂了狗了! 林玄真皱了皱眉,把两张羊皮纸往他眼前一递,说道:“听说你很擅长识别药草和鉴别古丹方,我这里有两张丹方,你拿去解读出来。” 魏谷老实地接过那两张羊皮纸,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己的储物袋,这才问道:“大师姐还有别的事吗?” “我记得你是火木双灵根,却仅凭自己的勤奋就在一千五百年内到达了大乘期。”林玄真十分肯定地说道。 众所周知,比起双灵根,单一灵根修炼起来事半功倍,而灵根越是驳杂,越难以有所精进。 就像做学问,单一灵根就是朝着一个专业领域用心成为顶尖人员,多灵根则是要学成博古通今的大才,而两种类型难度不同,最终结果却相差无几。 “实不相瞒,大师姐,其实这是因为我修炼的那功法特殊,实在考验心性。” 魏谷不敢隐瞒,如实解释道:“我修炼的功法叫离火玄元功,是在天雷门的藏书阁里用宗门贡献点兑换来的。这门功法最适合火灵根弟子修炼,但却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林玄真闻言,眼中一亮,“忍常人所不能忍?” 她是先天五行混沌灵根,所有功法都能练的,只是忍常人所不能忍,她完全就可以啊! 可惜魏谷接下来的话又打破了她的幻想。 “是的。该功法需要筑基之后方能修炼。而且修炼之前,必须先锻体,还要寻一朵无主的异火收伏后才能开始正式修炼。后面的每一次运转周天,就相当于是被异火灼烧一次。” 光听着就很疼了,异火和普通的火不同,能够轻而易举地突破修真者的灵气防御,越是抵挡越是烧得旺。 但对于林玄真而言,倒不是疼不疼、能不能忍的问题。 而是她有异火,而且那异火和雷劫一样的德性,根本不敢烧她的。 明白这功法对自己没用,她叹了口气,不再纠结。 —————— 题外话: 能看到小剧场的大小可爱,留言也能被作者看到哦! 同时,鞠躬感谢大小可爱们支持正版! 即使是上架收费之后,在正版软件上都能轻松取得赠币,收看正版的哦! 四十四、送你一个好徒弟 林玄真又看了魏谷两眼,有些惊讶道:“看不出魏师弟你竟然不怕疼。” 这修真界就是这样,表里不一。 光从面相上,已经完全无法判断修士品性的好坏。 甚至是年龄,都有可能是假的。 就拿她自己来说,明明已经三千岁,却依然是二八少女的模样。 魏谷虽然已经两千四百多岁,但他看上去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玉树临风,只是身形稍显清瘦,配上他腰间的灵剑,倒像个侠义书生。 若是初次见面,只会当他是个倚重法术修为的人。 “大师姐,那是你没注意到我大乘期之前的样子。” 魏谷会那么拼命修炼,也是因为这离火玄元功在大乘期之前会导致身形愈发魁梧壮硕。 这段经历,实在是不堪回首。 晋升至大乘期后,返璞归真,这才恢复了他刚入道时的儒雅书生美男子形象。 只是本命法宝日月双斧不好再换,便只是在腰间装饰性地挂了一把上好的灵剑。 “大师姐,您问我修炼功法,是因为这次的新弟子入门吗?”魏谷不愿意继续那个话题,猜测道。 “是啊,这次的新弟子,有好些是单火灵根。而你如今已经是大乘期,自然要为宗门培育精英弟子,也到了该收亲传弟子的时候。等你将来飞升了,也好有人接手你的药堂。” 让任绮当魏师弟的徒弟,她才能在最短时间内修炼至大乘期。 而且,说不定魏师弟会被任绮的努力和用功激励到,也稍微用点心在修炼上呢! 一举两得,这样再好不过了。 林玄真觉得自己为这些师弟师妹操碎了心。 魏谷有点犹豫,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功法有多么可怕,因此他婉拒道:“大师姐,不是我不愿意收徒,而是他们都达不到我的要求。” 只要不是他不愿意就好,林玄真心中满意,微微一笑,“魏师弟你尽可放心,这一次我一定送你一个好徒弟。” 魏谷不知该如何拒绝,他担心自己的拒绝会导致什么不可料的后果。 因此他只能硬着头皮,含糊地说道:“若是真的有合适的人选,我一定不会推拒。” 至于合适不合适,那只能等到筑基期之后才能知道。 有许多人甚至一辈子停留在炼气期,而这些弟子无法获得拜师的权利。 魏谷决定,回去想想该怎么为难那些新入门的弟子。 他一个人还没有逍遥够,并不怎么想收徒。 而且亲传弟子和普通弟子也有差别。 亲传弟子是要传承衣钵的,和亲子血缘关系差不了多少,而普通弟子只是跟着学习的学生罢了。 他才两千四百多岁,还没做好承担传授亲传弟子修炼之法的准备。 见他应下,林玄真就准备赶人,“那就好。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没事就回去!” 魏谷想了想,确实有件事要找大师姐。 他前几日接到药堂弟子的报告,说是大师姐很有可能又抢劫了某炼丹宗师的成品丹药。 他专门要了一瓶来看,那丹药的成色极好。 “对了,大师姐,前几日您不是弄回来一堆丹药吗?不知能否将那位丹药宗师的名号与门派告知与我?” “怎么?那些丹药出了问题吗?”林玄真问道。 确实,几百年没炼丹,技艺生疏了也是有可能的。 “不,那些丹药成色极好,我只是想前去拜访那位宗师,和他探讨一番。”魏谷十分诚恳地说道。 魏谷自从进入了大乘期,便沉迷于炼丹,后来药堂的前任堂主寿元将近却飞升失败,他便接下里药堂堂主之位。 在整个天雷门里,他的炼丹水平也是顶尖的。 运气好的话,他的成丹率能达到七成,但这只是普通丹药的成丹率。 当然这个成丹率放在整个修真界就有些不够看了,以炼丹术见长的神木宗就有许多水平比他高的,和木玄大师比起来更是差了很多。 尤其是在炼制一些珍贵的丹药时,差距尤为明显。 而这次大师姐遇到的丹药宗师明显水平很高,那些丹药的品相几乎接近木玄大师的丹药了,比他自己更是高出不少。 每一种丹药都至少是上品,其中有些甚至已经趋近极品。 也不知道那丹药宗师花费了多少心血,才能攒下这么多的上好丹药。 “原来是这样!”林玄真口中感叹道,又飞快地在心里编出一个看上去合理的说法。 “可我忘了问那位宗师的名号与宗门,若有下次,我一定记得问。” 若有下次,她一定要借机为自己“残杀木玄”一事平反! 魏谷心里有些遗憾,又有些复杂。 若有下次,那炼丹宗师岂不是又要遭殃? 他本想借此机会,再送一些药材去给那宗师作补偿,顺便交好的,也可以借此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 “那好。大师姐,你下次可千万记得。”魏谷虽然有些良心不安,却还是顺势说道。 若有下次,大师姐记得自己的嘱托,至少那炼丹宗师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魏谷本来还想探究一下,那两张羊皮纸是从何而来,想了想还是等他先研究一下再说。 在丹药方面当然是知道得越多越好,可事关丹方来源,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安全。 大师姐说不定不想让他知道这些,若是他问了,这要大师姐如何收场? 修真界关于大师姐的传言很多,虽然大部分听上去假假的,可保不准大师姐那随手引来雷劫的事,是真的呢? 到时候被大师姐引来的雷劈了怎么办? 这么想着,他便跟大师姐告辞,离开了五雷峰。 巧得很,他刚出了五雷峰,就遇到了来送新弟子玉牌的任绮。 天雷门内的宗门制式法衣,每一种修为都有各自不同材质与颜色的镶边,不至于随意冒犯了前辈。 任绮穿着新弟子制服,朴素的宗门制式法衣却依然难掩其丽色。 她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素若春梅绽雪,洁若秋蕙披霜,静若松生空谷,艳若霞映澄塘,文若龙游曲沼,神若月射寒江。 魏谷一时竟看得痴了,天雷门何时竟招了这样的美人? 四十五、千万别说漏了嘴 那美人直直地走上前来,双手抱拳,水润的红唇开开合合。 魏谷耳边同时传来一大汉粗嘎的声音:“这位师祖,请问五雷峰往哪儿走?” 他眉头狠狠一皱,四下查看,谁在他耳边那么大声讲话? 竟然害他无法听清美人说了什么。 “师祖?”任绮看他东张西望,又叫了一声。 “啊!” 魏谷反应过来,忍不住倒退两步。 他受到了冲击,方才生出的丁点旖旎都消散无踪,连忙指了指身后,答道:“就在此处。” 能来五雷峰的,估计是找大师姐的,魏谷就很好心地赶在她开口道谢之前,又说道:“你是来找大师姐的?沿着这条道向上走,峰顶的洞府就是大师姐居所。” 说完,他便摆了摆手,“快去,不用谢。” 任绮正觉得这位师祖为人热心,还未出口道谢,那师祖便如一道光掠过眼前,带起一阵风拂过她的袖袍,消失不见了。 恐怖如斯! 天雷门果然是她正确的选择! 她按下心中的激动,沿着那师祖指的小道一路向上。 五雷峰下的这个禁制,是林玄真师父亲自设下,无论何种修为皆可进入,但只有大乘期能够离开。 顺利抵达大师姐的洞府,此处和他们新弟子的居所不太一样。 天雷门的新弟子被安排在黄雷峰山脚下的小院子中,和他们在世俗之中的居所并无太大的差别。 大师姐的洞府则不同,是直接在山峰处挖凿出一个石洞来,又添置了石质的家具。 这样的生活,跟个清修者似的,对世俗需求没有一点追求。 这,难道就是修真界第一强者之所以强的原因吗? 林玄真不介意任绮偷偷打量她的住所,之前安师妹也是这样好奇的。 年轻人就是好奇心旺盛,她很能理解。 不像她,除了对结丹和自己的身世十分苦恼外,其他的都已经一一涉猎过了。 当然是从师父和师兄们留下的典籍上了解的。 至于自己是个什么水平,倒是不好衡量。 林玄真看了任绮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任绮的美貌实在太有冲击力,至今都看一次被震撼一次,仿佛自带魔力似的。 不说是陆仁无法接受那美貌与嗓音的反差,连她这样成熟稳重活了三千年的人,都有些吃不消。 “任绮,不,任师妹,弟子玉牌呢?” 任绮从袖袋里取出弟子玉牌,递给大师姐。 她之前就已经隐约觉察出,大师姐不太能接受自己的真实嗓音。 大师姐是允许她入天雷门,并助她重塑经脉的恩人,必须要让她如沐春风才对! 否则,岂不是恩将仇报? 因此她便以神识传音,转告了陆仁的安排。 “陆仁师祖说,这弟子玉牌上刻录的正是大师姐您林玄真的化名,且用处与其他弟子别无二致。至于新弟子居所,陆仁师祖将您安排在我同个院落。” 林玄真紧绷的心,在听到娇柔软糯的传音后,才放松了。 她接过玉牌,那上面果然以祥云纹刻着“林玄真”三字。 原来,连陆师弟都以为自己的真名是化名? 那么,问题来了,大家以为的大师姐名字是什么呢? 她都有些好奇了。 “陆师弟还说了什么?我这样有修为的,照理说不该与你们一同学习?” 任绮点点头,传音道:“陆师祖请您有时间多指导弟子们修炼,因此,您并不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身份,而是副教。安排居住在我的院落,是因为我登上了九百九十九阶通天阶,需要特别关照。” 这样的解释,倒比她原先想的,引荐入门的高阶弟子血亲什么的合理得多了。 正常情况下,陆仁办事还是让人放心的。 之前三百年,他担任天雷门掌门也毫无错处,甚至还和雨花阁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林玄真就事论事,认为之前提前渡劫的惩罚对于陆仁来说已经足够。 毕竟他只是意动而已。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看在同门的份上,她还是心软了。 怎么也是自家的师弟,当年也是她亲自挑的人选。 留着继续帮助新任掌门做事,也可以更快地让新掌门上手管理天雷门。 关键是,陆仁被劈得挺惨的。 算了算了。 林玄真将弟子玉牌收好后,略微整理了一下储物镯里的东西,又拿上问月蚕丝和补天丹的丹方与材料。 她准备趁着和新弟子们一起修炼切磋的闲暇,研究一下补天丹,再顺手做一下法衣。 出于直觉,她总觉得白霜见会憋不住气,又搞出些幺蛾子。 多年来养成的造谣恶习岂能说改就改? 她自己连小酌一定要配花生米的习惯都改不了! 这还只是她前世那么短短几十年的小习惯而已。 而且有钞能力之人,也不见得要亲自出手才能给天雷门找麻烦。 看来,只能等她选定了掌门人选再说了。 到时候,先邀请白逸云也来天雷门,参加新掌门就任典礼以及之后的鉴宝大会。 找个机会以木玄的样子,私下好好嘱咐白逸云,约束约束自己的儿子。 修真者皮实,该揍就得揍,还要多揍两顿。 白霜见都敢乱认娘了,还认到她头上,不揍上两顿怎么说得过去? 如果白逸云不愿意管教,她完全不介意直接送他飞升,让修真界教跋扈的白霜见重新做人。 只是……这法衣制成后,若是先让白霜见穿上,到时候白逸云打儿子岂不是不方便了? 她和白霜见的心魔契约只约定了十年时间为法衣的交货期限,那补天丹则是她出于同情而答应帮忙的,没有约定时间。 算了,不急。 还是慢慢做! 慢工出细活嘛! 先让白逸云揍上个八年九年的,再交货不迟。 在脑海中安排好了近期的日程,她便整了整自己身上那与众弟子不同的玄色灵隐仙衣。 神识微动,那仙衣就变化成了普通筑基期弟子制服的样子。 她打了个响指,召出一面水镜,看了看自己的样子,依然是那么的完美。 随手打散水镜,她转头对任绮道:“好了,我和你一起回居所!今后你只能称呼我‘师姐’,可千万别说漏了嘴。” 四十六、奶声奶气姚师弟 任绮一脸严肃,看上去冷若冰霜,传过来的声音却更是娇软:“大师姐的吩咐,莫敢不从~” ……这软绵绵的音调仿佛在撒娇,一点都不可靠。 她突然有点怀念那粗嘎的大汉嗓音了。 林玄真跟任绮一同前往黄雷峰下新弟子居住的院落。 这就开始了潜伏观察新弟子,挑选新掌门种子的生活。 —————— 新弟子的教习,主要是上古文字、引气诀、基础剑法这三门。 天雷门玄雷峰下,专门开辟了一间极大的讲堂,用作教习新入门弟子之用。 这一年教习这些课程的,是安思梅和药堂派来的姚棠。 姚棠就是那位姚师弟,之前曾经帮忙救治被雷劫劈得乱七八糟的陆仁,也曾提醒安思梅,建议大师姐少造杀孽。 两人先做了自我介绍。 随后安思梅便开始为今年的一千多新弟子,从天雷门内的一些规则设置,到修真界的基础常识,一一讲解。 天雷门分为内门和外门。 除了林玄真,所有弟子都是以外门弟子为起跑线,通过逐步积累宗门贡献点、人脉、修为等,通过内门弟子考核才能正式进入内门。 而内门弟子,是天雷门的中坚力量,也是宗门资源倾斜的目标。 内门弟子可以获得拜师资格,能够去某位化神以上的大能座下修炼,还能获得修炼功法和感悟方面的直接指导。 外门弟子也有拜师的,但那并不算是真正的“师父”,正经说来,其实也只能叫做“老师”。 这修真界有十洲三岛、有两门一阁五行宗,另外当然还有不计其数的规模不大或实力不太强的中小型宗门。 但大体上,内外门弟子的设置都是差不多的。 只是部分门派还有“核心弟子”这一说法。 这是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或是大乘期修士的亲传弟子才有的叫法。 修道者,讲究性命双修。 先摄心修性,次炼化精气修命。 性命相依,命为重,仙道贵生、乐生、重生、追求长生。 而大乘期的寿元顶多是一万年。 这也正是林玄真急于结丹、急于进阶的原因。 她可不想真的修炼个六万年才飞升。 倘若她真能活上六万年,她就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这些教习的课程,林玄真都自学过,因此还能分出心神去关注那让她很在意的一件事。 姚棠不太对劲,他的形象与之前大不相同。 记得他原本应该是青年模样,如今却变成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小豆丁。 若不是他身上穿着金丹期弟子制服,可能会当成某位长老家的小孩混入新弟子中来玩了。 难道是她记错了? 距离陆仁被选为上一任掌门,也才三百多年,她记性不至于这么差了? 林玄真没忍住,偷偷传音给身旁的小豆丁,问道:“姚师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豆丁版的姚棠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瞪圆了,不自觉地扫视了全场,又看了看身边唯一一个制服不同的人。 这才确认这熟悉的声音,正是前不久刚刚听过的大师姐的。 他委屈巴巴地看向身边的可疑人员,传音道:“大师姐?是你吗大师姐?” 大师姐伪装成筑基期的弟子,真是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呢! 他不曾见过大师姐露出样貌,如今看来,大师姐肯定是做了伪装。 这样普通的样貌,也难怪他方才真的把这人当成了辅助教学的筑基期师妹。 “嗯,是我。你怎么回事?练了返老还童功吗?” “呜呜呜呜!大师姐!堂主他太过分了!”姚棠眼里水汪汪的,还撅起了嘴。 “魏师弟怎么你了?揍你了?” “没有,堂主给我吃了一粒丹药,还骗我说那丹药能帮助我长胡子。然后我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该说他蠢萌吗? 连真正五六岁的小豆丁都知道,药不可以乱吃的啊! 还有,那帮助长胡子的药是什么鬼? 为什么要长胡子? 姚师弟……好像面白无须带点婴儿肥,可可爱爱? 不对,这种丹药,她怎么没听说过? 很快,她就想到了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那两张古丹方! 既然能够有这样重塑身形的功能,那丹方作用和她原先预期的应该也差不离了。 就算不能毁容,也足够打消正常人对美色的觊觎……? 林玄真盯着姚棠的丹田看了看,确信他依然是金丹期的修为,没有因为身体变回小孩子而修为减退。 魏谷解读丹方和尝试炼丹的效率还挺高,才一晚上就捣鼓出来一炉子了。 “这丹药要如何解除效果?” “问题就在这里,堂主说他还没炼出解药。大师姐,我该怎么办呀?” 姚棠传音中带着焦急,如果不是人多,他已经忍不住要团团转了。 他现在这样萌哒哒的样子,一点教习师长的威严都没有。 林玄真忍不住偷偷笑了,“反正也不影响修为,就等药效自然褪去,或者等魏师弟炼制出解药就好了。” 看到大师姐的笑容,姚棠觉得好像现在这样也还不错。 原来大师姐也和普通人一样,有无能为力的事! 这么一想,他更觉得和大师姐亲近了不少。 而台上的安思梅只是讲了个开篇,便已近中午。 这些新弟子们不像他们几个都已经辟谷,还是肉体凡胎,需要休息吃饭睡觉。 安思梅就暂时停了课,让众人自行去饭堂里用饭。 “大师姐!你和姚师兄在聊什么呢?”待弟子们走光后,安思梅迫不及待地凑到林玄真身边。 “聊下午的基础剑法课怎么安排。”林玄真回答道。 安思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哦,基础剑法啊,我学得不太好。到时候这剑法由姚师兄来演示的。” 她虽然也学习了基础剑法,但灵剑总是用着不太趁手。 后来她就改用最趁手的灵药铲,使基础剑法,反而有些出其不意的效果。 缺点便是无法继续学习进阶版的引雷剑法。 不过她对高深的剑法也没什么兴趣就是了。 想想看,纪师兄为了保持自己天雷门金丹期首席弟子的地位,每天除了管理金丹期及以下的三十万弟子事务之外,就是练剑和打坐,几乎没得休息。 安思梅可不想过那种日子,她只想多搞点难得的灵兽灵草尝尝鲜。 四十七、一个剑修好苗子 林玄真欣慰地点了点头,对两人肯定道:“你们安排得很好,看来,我这个副教什么都帮不上了。” “本来姚师兄演示确实没什么问题,可现在——噗!”安思梅看了一眼不到自己腰部的师兄,想到一个小孩子拿着灵剑比划招式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来。 “安师妹!” 奶声奶气的呵斥,一点效果都没有。 安思梅笑得花枝乱颤,根本停不下来。 眼看着姚棠脸都气红了,林玄真忙安抚道:“好了好了,等会儿若是那些新入门弟子看不明白,我会帮你的,姚师弟。” 大不了给姚师弟喂招,好让那些新弟子能看得更明白些。 “大师姐你真好!”姚棠双眼亮晶晶的,开始怀疑那些说大师姐心狠手辣的人是在造谣了。 可转念,他又想到大师姐这一趟去西南州回来后,托安师妹拿来的那些丹药。 还有那一位不知姓名的,新遭殃的炼丹宗师。 唉!大师姐可真是个复杂的人。 新弟子们吃完饭,就又回到了讲堂。 安思梅将引气诀解释了一遍,确定再没人有疑问后,便让姚棠来演示基础剑法。 姚棠从讲堂上的一个凹槽里将一块上品灵石取出,整个讲堂上方的屋顶和四周的墙便消失了。 本身讲堂便设立于山脚的一处平地,没了屋顶和墙壁,众人便能四散开来,可以一边看教习师叔的演示,一边自己跟着做。 基础十三剑法,顾名思义,包括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共十三种基础剑法。 这是天雷门弟子必学的基础剑术总要,也会影响到将来学习更进一步的高阶剑法。 林玄真只跟着基础十三剑法的图示学过个架势,所以她看得格外认真。 她师父和师兄们来不及带走的功法里,都是和引雷剑法差不多的进阶版高深剑法。 这就导致她基础并不扎实,学了也就一个花架子。 但这花架子,拿来装装样子,也是足够了的,反正她活这么久以来,都没有什么动手打斗的机会。 姚棠拿着比自己身高短不了多少的灵剑,将那基础剑法由慢到快地,足足演示了三遍。 收回灵剑,这才问在场所有弟子道:“看明白了吗?” 新弟子们面面相觑,才看了三遍,哪能这么快就学会? 而且这位姚师叔的演示,动作未免太快了些。 第三遍的时候,都能看到残影了! 姚棠只想快点完成教习任务,所以不自觉地动作快了些。 他如今这副模样,被在场的上千人盯着看,委实有点难为情。 略等了片刻,无人提问,他便点了点头,自认已经完成了基础十三剑法的教习。 心里感慨自己运气不错,这届弟子悟性很好,口中对众人道:“都看明白了,那你们就自己练!” “姚师叔!弟子不知道有没有学会,能不能请姚师叔看弟子练一遍再指点一下?” 说话的正是那纯阳体质意气风发的少年——邱正阳。 之前在西南州招收新弟子的时候,邱正阳从试炼阵法里闯出来之时,便拿着剑。 再从他走路的身姿和步伐,不难看出他有习武的底子,显然是学过剑法的。 这个提议不错,姚棠便叫他上前,将刚才的剑法演示一遍。 台下的张方看着邱正阳自信满满的样子,与有荣焉。 他做过云菏城城主府的账房,自然清楚邱正阳每个月用于强健筋骨的奇珍异草便需要耗费不少。 而且少城主的天赋向来就是顶尖的,只看一遍演示也能学个七八成,何况现在那教习的姚师叔演示了三遍。 少城主又天才又努力,能够这么快学会,理所当然。 转念想到自己,他不禁又有些黯然。 那剑法看了三遍,他都只记住了第一式。 他深刻认识到,自己的天赋实在是太差了。 年纪大,体格已定型,必须要下更多功夫才能勉强赶得上其他弟子。 再看邱正阳,他如今已经去过了净灵池,修为尽散变为凡人,因此,他只能拎着天雷门派发的普通灵剑上前去。 他在台上站定,单手持剑行了一礼,浑身气势瞬时一变。 原本骄矜小少爷的气质荡然无存,如出鞘的利剑一般,锋芒毕露。 行云流水般,邱正阳愣是把那基础十三剑法舞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林玄真也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他。 真是奇才! 这基础十三剑法在她眼中和广播体操似的,邱正阳就是那个能把广播体操跳成劲爆舞蹈的奇才。 若是能够潜心修炼,邱正阳的潜力比起任绮也不差多少。 要知道,剑修的实力,总是能够稳稳地压相同境界的修士一筹。 等到大乘期圆满,剑修的抗雷劫能力也格外出色,搭配上天雷门的引雷剑法,那雷劫可以削弱九成。 台上邱正阳一套剑法耍下来,引得台下众人都交头接耳,打听起这人的来历。 一年后的八大宗门联合大比上,各门各派的名额有限,此人将会是他们的劲敌。 林玄真又转头看了看愁眉苦脸的张方,决定今晚就去给他洗精伐髓。 能改善多少是多少,总不能在一开始就打消了他的积极性。 她还记得自己的三千年掌门计划,一定要让张方跟得上众人的修炼进度才行。 邱正阳收了剑,转头去看那位副教习师姐,却见她又在看张方。 他顿感郁闷,这张方怎么总是抢走这位师姐的注意力? 之前在通天阶前也是,师姐专门找了张方说话。 难道说,张方身上有什么突出的特点? 可是他的特点,不就是天赋差吗? 这师姐总不可能是因为他天赋差才特别照顾? 他身为修道天才的直觉告诉他,不可能。 那么,这师姐应当是不忍心放弃张方那样的资质才这样的? 师姐果然心善,说不定以后多多照顾张方,也能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 姚棠在一旁对他的表现大为惊喜,天雷门又多了一个剑修好苗子! “邱正阳邱师侄?”姚棠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叫对了名字。 邱正阳听到小孩的声音,回过神,低下头看着姚师叔乌黑的头顶。 这小屁孩竟然是金丹期的师叔! 四十八、和师弟切磋切磋 邱正阳想起自己的目的,正是为了引起师姐的注意。 他不敢轻视那金丹期的教习师叔,便恭敬道:“弟子邱正阳,请姚师叔指教。” 姚棠转了转乌溜溜的黑眼珠,白嫩的小胖手在圆滚滚的下巴上摸了摸。 他擅长的是遁法,甚至能够在高出自己一个大境界的修士眼皮子底下轻松溜走,但他的剑法水平却只是寻常,胜在一板一眼没什么差错。 而邱正阳几乎完美还原了他的演示,甚至还因为身形正常,而比自己演示得更好些。 这么一来,他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指点的。 即使在场众人都能看出来邱正阳这一套剑法之标准和完美,但他夸奖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他不要面子的吗? 于是他就想到了大师姐。 不如就让大师姐和邱正阳过两招,切磋,不,指点一下。 为什么他不亲自上场过招呢? 他如今这个小豆丁的样子,和玉树临风自带骄矜的邱正阳过招,岂不是会显得自己像个猴子? 林玄真接到姚棠的传音,点了点头。 已经答应的事,她自然不会反悔。 她收回看向张方的视线,起身道:“邱师弟,我来和你切磋。” 说着,她走到台上,手中出现一柄最普通的灵剑,摆了个预备势。 邱正阳正求之不得,虽然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语调却透露出异常的欢快,“好,请师姐指教。” 这位师姐让他感到特别亲切,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而他趋利避害的直觉异常准确。 邱正阳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师姐见识到自己的厉害,多多关注自己才行。 这么想着,他收敛神情,气沉丹田,稍作酝酿,脑中又把那十三剑法过了一遍。 片刻后,他抬眼看向林玄真,眉眼凌厉带着些许杀气,以凡人无法拥有的惊人气势一剑向她刺去。 但凡是击技,想要使用出来达到良好的效果,不可避免地会带上一些杀气。 邱正阳自小习武,这种小技巧自然烂熟于心,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此时他的剑招也自然而然地带上了一丝杀气。 如今他使出的基础十三剑法,没有灵力的支持,无法发挥正常的威力,只是比凡人强了些。 但在林玄真眼中,这一剑,速度极慢。 她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够轻松格挡下,再一搅一带,便可卸去力道又不伤到他。 脑中精确地计算好了应对之策,只差她动作跟上理论了。 林玄真淡定地提起剑,正要格开邱正阳的剑尖,却忽然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好像因为沉迷学习基础十三剑法,而忘记了什么。 啊,她的祥瑞体质! 果不其然,还没等到她的剑与邱正阳的相接,他便一个趔趄,停下攻势。 邱正阳也没料到,他的剑刚刺出,经脉里就突然聚集了大量的灵气。 随着剑尖距离师姐越来越近,那灵气在经脉里堆积得越来越多,竟是一刻也耽搁不得了。 若是再不运转周天转移灵气,他可能要承受经脉断裂之苦,还会影响到他的求仙之路。 他不得不停下当前的攻势,按照之前安师叔教习的引气诀,席地而坐,运转周天。 林玄真提着剑,表情有些难看。 这还没切磋上呢,他就要引气入体突破了? 她担心地看了看姚师弟和安师妹,生怕他们看出这事跟自己有关。 看到他俩注意力都放在邱正阳身上,她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姚棠和安思梅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大量聚集的灵气。 等到邱正阳盘腿坐下开始引气入体,运转周天,两人都露出了些难以置信的神色。 竟然有人在第一天,还没下课回自己院落修炼,就要引气入体了?! 虽然邱正阳是纯阳体质,且以前有过引气入体的经验,但这还是太快了! 天才!真正的天才! 这猝不及防的变故,中断了这一场切磋。 多数新入门弟子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有像邱正阳一样,入门前曾经引气入体,入门后去净灵池清洗修为的李雷一众,才知道目前的状况。 “我来给他护法,安师妹你跟其他人解释一下!”姚棠说完,便在邱正阳身旁设下了一个简单的聚灵阵。 随后他便抱着灵剑站在一侧,紧紧地盯着邱正阳,唯恐他引气入体出了意外。 安思梅应下,转身对在场众位弟子道:“邱师侄引气入体了,大家可以观察和借鉴一下。” 她顿了顿,又解释道:“他的状况比较特殊,是难得一见的纯阳体质,又是剑修的好苗子。但是一般说来,各人资质不同,若是第一次引气入体不成功,也是很正常的。” 她不自觉地帮邱正阳拉了一波仇恨。 林玄真在一边默默收起灵剑,暗暗叹气。 她真心怀疑自己中了诅咒,结丹结不成,练剑也练不好,这是根本不想让她飞升的节奏! 要上哪去找个能陪她切磋的人啊? 难不成她这辈子都是三脚猫爬花架子的破功夫了吗? 唉?不对。 林玄真想到了一个人,土豪修二代——白霜见。 如果能够找机会和他多多切磋,自己的攻击技能应该会有很大的提升,而且也不会动不动就造成自家师弟师妹们无准备的突破。 那句老话,天无绝人之路,一点都没错。 看来那散灵体质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那补天丹的炼制,再往后安排安排,至少得等她把打斗技巧稍微练一练再说。 她放下一桩心事,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邱正阳身上。 此时,邱正阳还在按照引气诀运转周天,完成引气入体还需要一点时间。 而其余千余名弟子也有样学样,盘坐在地,试着按照安思梅所说,去感应那空气中的灵气。 然而,天才毕竟是少数。 大部分新弟子都和张方差不多。 不要说感应到空气中的灵气了,在这种情况下,连静下心来都做不到。 仅有各个州的资质出众者,凝神静气,吐纳得法,大概也要练上几天才能和邱正阳一样,引气入体。 让他们在这陪着等,也没什么用,说不定等着等着,心态都要崩了。 四十九、没来由的亲近感 今日的教习暂告一段落。 林玄真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让其余弟子散了,自行面对求道的第一道关卡。 若是在十个月内,也就是宗门小比之前,都无法引气入体,这些弟子将会被安排去地雷峰各个堂做杂役。 杂役弟子一边继续尝试引气入体,一边付出劳动换取自己能够继续留在天雷门。 正式弟子无论是内门还是外门,都是有月例补贴的,而杂役弟子则需要以工时换取那些修炼资源。 直到成功引气入体,杂役弟子可以重新成为正式弟子。 当然,如果不愿意留下当杂役,也可以离开天雷门,回到自己的故乡去,或者去山门外的修凡混居的小镇上生活。 而在宗门小比中表现优异,排名前二十的弟子,就可以代表天雷门,参加两个月后、十年一次的八大宗门联合大比。 没能感应到灵气当场突破的弟子,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讲堂。 这还只是他们入门后正式接触修真的第一天,不必着急。 讲堂范围内,便只剩下了林玄真三人和邱正阳,还有犹豫了半天还没离开的张方。 “张方,你不回自己院落去吗?”安思梅对自己招收来的弟子,都比较关照,依然记得每个人的名字。 “我……我等邱少爷一起。”张方的声音越说越低。 他被安排和邱正阳一个院子,又因为常年在城主府做工,年岁较长,总是忍不住和以前一样多做些洗衣打扫的杂事。 这回他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等邱正阳一起回院落有什么不对。 只是说话时,他总有一种资质低下,不配在此与众位天之骄子一起学道的自卑感。 安思梅眉头一皱,不解道:“入了天雷门,自然是人人平等。等他引气入体,便是你邱师兄。但如今,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罢了,你大可不必如以往一般,尊他为主。”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当年,张方刚去城主府做工时,邱正阳还是个小奶娃。 账房和演武场又离得近,张方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不免总是代入兄长的角色。 “谢安师叔指教,弟子明白。” 这边正说着,邱正阳那儿,浑身上下发出一阵哔啵之声,聚灵阵也随之一阵嗡鸣。 就连张方都感觉到了一阵微风拂过,只是不确定那是否就是传说中的灵气流。 邱正阳四周的灵气被悉数引入体内,排出一身的油泥。 这是成功引气入体了! 姚棠皱着鼻子,修真之人五感灵敏,他实在是有些吃不消这乌黑油泥散发出来的酸臭味。 他随手掐了个清尘诀,又引来一阵风,吹散此处的味道,这才对邱正阳说道:“邱师侄,恭喜你引气入体!” 今后,邱正阳便是天雷门的正式弟子了。 经过登记后,他享受的弟子份例与诸位预备弟子不同。 安思梅也注意到了,微笑着开口道:“今年入门的弟子中第一个突破到炼气期,邱师侄,争取当上炼气期弟子首席啊!” 天雷门多年未有这样的剑修好苗子,若是好好修炼,等到来年八大宗门联合大比,必定能为天雷门出风头。 邱正阳正觉得耳聪目明,神清气爽,身体都轻盈许多,听见两位教习师叔的话,忙应道:“多谢师叔为我护法,弟子定当继续努力!” 说着,他便看向了那位副教习师姐,求夸奖。 林玄真正走神,感觉到有人的视线投向自己,便回以微笑道:“邱师弟,你很不错。” 邱正阳没有发现是因为跟她切磋时带出杀气,从而导致他自己提前引气入体,而且结果还一切顺利。 这是真的很不错。 她转眼看到老老实实等在一边的张方,忍不住说道:“邱师弟,如今你和张方是同门了,你也多关照一下他。” 闻言,邱正阳原本灿烂的笑脸都收敛了几分。 “谢谢师姐,那么弟子先告辞了。”说完,他便转过身,沉下了脸,理也不理张方,便气呼呼地朝自己院落去了。 张方匆匆地拱了拱手,行了一礼便跟上了邱正阳的脚步。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后,安思梅才有些不认同地说道:“大师姐,那邱正阳显然是小少爷脾气。你单夸他就好,带上张方,他肯定不高兴了。” “他不高兴了吗?”林玄真完全没意识到这些。 她前世经常混迹于实验室,对社交活动不感兴趣。 人情世故方面停留于理论,实际操作基本上就直来直往,往往是事后才会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安思梅一开始还有些惊讶,但略一思索,旋即了然。 大师姐明明是很体贴的人,为何对那邱正阳不多鼓励两句,反倒希望他带动帮助张方那样的体质? 一定是大师姐担心他得意忘形,想督促他树立一个良好的炼气期首席弟子形象,和同门处好关系。 天雷门不少天才都是这样,刚开始修炼势头很好,却禁不住夸奖。 夸得多了,难免飘飘然,高看了自己。 然而,后续的修炼却是越来越难的,这样的弟子,略微遭受一些挫折就容易丧失了信心。 与其等待修真界的外人给予打击,不如由大师姐敲打敲打。 至于大师姐为什么没看出邱正阳不高兴呢? 一定是因为她觉得这种小小进步,不值一提! 毕竟大师姐很早就修炼到了大乘期,传说一千岁不到就能自如进出五雷峰了。 安思梅没等林玄真解释,就自行脑补解答了她的一举一动中的深刻含义。 此时她也不答话,只是再度用那种钦佩仰慕的神情看着林玄真。 姚棠没想那么多,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最新发现:“大师姐,难道你没发现,那些资质好的弟子,特别愿意亲近你吗?” 安思梅连连点头道:“是的,见到大师姐您,就有种没来由的亲近感。” 林玄真回想片刻,原来如此。 刚才西南州的任绮、李雷、韩煝,还有一众不认识的预备弟子,总是忍不住看自己。 她还以为这修真界的审美突然发生了改变,自己这样的长相重新成为主流审美了。 五十、简直是个死胡同 “果真如此,姚师弟你观察得真是仔细。” 林玄真嘴上这样说着,自己也开始疑惑。 她以前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招人喜欢,难道是因为自己那个“祥瑞体质”? 或许是那些天资出众的弟子,有种对危险和机遇的直觉,会本能地趋利避害,自然就会觉得自己亲切,不会轻易地生出恶意。 所以楚惜时的执着,或许是因为他天资过高,对利害的本能反应更为直接,因此而产生了误会? 不过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今天发现了一件事。 那邱正阳修习引气诀引气入体,似乎和自己不太一样。 按照安师妹解析的引气诀所说,天雷门运转周天引气的路径是固定的。 先是运转小周天,冲破任督二脉的阻滞,形成循环。 等到任督二脉之上的穴位悉数打通,灵气便将在下丹田内聚集,这便是成功引气入体。 而林玄真修炼之时,除去运转小周天,打通任督二脉之后,自然而然地转入了全身周天,并没有在此中断。 等到奇经八脉系数打通,便正式进入了大周天。 她是到这时才开始引入灵气聚集于下丹田的。 相较而言,林玄真日常吐纳炼精化气的过程中,多了一道运转大周天的步骤。 细细比对了引气诀和自己修炼的那套引气功法,她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那么就是实际修炼的问题了。 她修炼的方法最开始也是雷繁亲自指引的。 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婴儿,是雷繁花费了大力气,控制着极少量的灵气沿着她脆弱的经脉运转小周天。 雷繁喜欢一边梳理着她的经脉,一边不管她能不能听懂,嘀嘀咕咕地告诉她,灵气所到之处的那些穴位和经脉。 每日一次,几乎一年不曾中断。 所以后来她能够完全根据那些功法典籍自己修炼。 雷繁飞升之后,她一修炼就自动按照那时的路径运转起来,灵气自行运转完小周天后,又水到渠成地进入了大周天。 今天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修炼的特殊之处,还以为本该如此。 毕竟,再怎么想,她家师父都不至于坑她? 若是一开始就打着坏主意坑她,也不会等到一年后试图把她一个人扔在五雷峰自生自灭之时,才被“祥瑞”飞升了。 要想知道怎么回事,果然还是得问问她家师父。 越来越觉得她家师父知道些什么了。 可是她想要找雷繁,又得先结丹再提升境界飞升。 然而她到现在都结不了丹。 这简直是个死胡同。 啊,好烦躁。 林玄真心里烦闷,脸上却保持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姚棠摸不透她的想法,只以为大师姐在为自己修为更加精进而开心。 大乘期修士即使极力收敛自己的威压,低阶修为弟子依然会感到危险,而大师姐则不然,总是令人心生亲近。 这不正是表明了,大师姐修为已臻化境,返璞归真了吗? 林玄真回过神来,便与两人道:“既然今日课程教习已经结束,那么我先回去了。” 姚棠和安思梅恭敬地目送她远去。 “大师姐真的好和善可亲啊!”安思梅感叹道。 姚棠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道:“是啊,若是能够拜入大师姐门下,那就更好了。” 很少在天雷门内走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林玄真,至今还未收徒。 历任掌门多数担心打搅了大师姐清修而未曾提起。 林玄真自家人知自家事,自然不会以筑基期修为就提出要收徒什么的。 这就造成了五雷峰上唯有林玄真一人的情况。 安思梅眼神一亮,低头对姚棠拱手道:“我竟然一直没想到此事,多谢姚师兄提醒!” “……”姚棠气得鼓起了白白嫩嫩的包子脸。 提醒个鬼啊,我竟然给自己找了个竞争对手! 早知道就不说了! 来年的宗门联合大比上,也有各个境界弟子的比试,若能取得头名,不但为天雷门增添光彩,更能提出适当的要求。 而正式拜入某位大能名下这种事,就属于“适当的要求”范畴。 姚棠抬起头,毫无威慑力地下战帖:“安师妹,我到时候不会手下留情的!我在金丹期停留三百年可不是吃素的!哼!” “哦,好的好的,那姚师兄你要加把劲了,我也不是吃素的。”安思梅说着,还伸手摸了摸姚棠的头。 若是姚师兄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她觉得自己胜算极大。 且不说姚棠如何炸毛跳脚,林玄真离开了讲堂,却没回自己的院落。 任绮在修炼一事上,很有主见,自然不需要她多费心。 她如今还没开始引气入体,纯粹是因为林玄真曾经的叮嘱。 塑脉丹的药效还没完全发挥的时候,不能操之过急。 等她晚些时候确认了,才能开始修炼。 如今最让她担心的,却是张方。 那努力感受了半天灵气却一脸茫然的样子,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一无所获。 那样子,让她想起前世实验室里的一个师兄,不由心生同情。 记得那位师兄,虽然勤勉万分却始终运气不佳,不是撞了课题,就是数据丢失,最后延迟好几年才勉强毕业,硬是从她师兄变成了她师弟。 若是不加以干预,十个月后的宗门小比结束后,张方注定会变成杂役弟子。 等解决了张方修炼的问题,再应付完新掌门就任大典和鉴宝大会,炼制好补天丹和制作好法衣,她应该就能安心地闭关结丹了。 所以,她决不允许张方变成杂役弟子。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感觉这一次出关后,各种事情纷至沓来,让她都有些疲于应付了。 林玄真又确认了一遍自己储物袋里的丹药,才转身向张方居住的院落走去。 她到张方院落里的时候,却是邱正阳来开的门。 林玄真对他笑笑,算是打了招呼,便问道:“邱师弟,张方呢?我是来找他的。” 她给他开小灶来了。 邱正阳扶着门框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了力,原本高兴的样子荡然无存,冷淡道:“他在,师姐请进。” 五十一、给师弟开开小灶 林玄真跟着进了院子,果然看到张方正在蹲马步。 这是世俗界里练武的基本功。 张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家徒四壁的读书人,哪里有这个条件去习武强身? 更是无从得知该如何开始习武了。 若说张方的行为与邱正阳无关,林玄真是不会信的。 看不出来,邱正阳竟然是个面冷心热的傲娇小少爷! 需要经常被夸奖的那种。 “张方,你怎么蹲起了马步?”林玄真明知故问道。 张方征求地看了邱正阳一眼,等他微微点头才直起颤抖得厉害的腿。 他双手拄在膝盖上,缓了缓自己的气息,这才喘着气回答道:“邱少爷,不,邱师兄说,蹲马步可以让我感受到体内气的运转,等到我身体强健后,再感应空气中那一丝灵气就会容易许多。” 林玄真老怀甚慰,她就喜欢这种兄友弟恭的师兄弟之情! “邱师弟,你做得不错。” 邱正阳原本有些冷淡的神情立刻消失不见了,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带着耳朵也微微地红了。 他却依然故作镇定道:“师姐谬赞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林玄真也不戳破他,从储物镯里掏出了一柄灵剑,递给邱正阳,并正色道:“邱师弟,这灵剑名为紫阳,算是师姐给你的入道贺礼。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初心,一往直前。” 要努力修炼,早点飞升啊,邱师弟! 林玄真在心里默默地祝愿,多一个能飞升的,她就能多一分探知自己身世的可能。 她很少炼制灵剑,因为灵剑只对材质的要求较高,对炼制方法没多大要求。 这对她来说,太没挑战性了。 何况,只要学习过一点炼器之法,多数人都倾向于自己亲手打造自己的灵剑。 这把紫阳剑是她亲自炼制的,为数不多的灵剑之一。 最适合纯阳体质的人使用,另外还有一把适合纯阴体质的玄阴剑,与这紫阳剑匹配。 但目前看来,那纯阴体质的楚怡还没有表现出特别好的潜力,她当然不会上赶着去送剑给她。 邱正阳强忍着喜悦,表情依然是故作不在意,身体却很诚实,迫不及待地躬身用双手接过紫阳剑。 他的声音里却藏不住因太过激动而导致的颤抖:“多谢林师姐,我会努力的!” 顺毛撸完了傲娇小少爷,林玄真就继续把注意力放在了张方身上。 张方是标准的文弱书生,虽然不至于皮包骨,但身上确实也没什么看头。 和邱正阳那样元气满满的蓬勃少年比起来,一点不出彩。 他整体气质温润,一副书呆子的样子。 打量了几眼,林玄真生出了一丝犹豫,这样的人真的能担任起天雷门掌门之职吗? 邱正阳爱不释手地把那灵剑来回抚摸了好几回,才发现林师姐又在关注张方了。 他试图在林师姐面前树立良好的形象,便主动开口表功道:“林师姐,你别担心。张方是云菏城的人,就是我的人,我会帮助他引气入体的。” 林玄真转头看向邱正阳,微笑道:“云菏城城主是你爹?” 邱正阳大惊失色,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泄露了自己的身份,有些慌张地否认道:“不……不是啊!你听谁说的?” 林玄真笑得神秘,却没直说:“听说云菏城城主前一阵子可是着急坏了,一直想把自家纯阳体质的儿子找出来,送去自在门修炼呢!” “邱师兄……你是离家出走的?!”张方闻言,不由得睁大了眼看向邱正阳。 自在门与天雷门是不相上下的大宗门,且自在门在锻体方面比天雷门还略胜一筹,是个不错的求仙问道好去处。 听闻云菏城城主就曾经是自在门的弟子。 但自在门和修真界其他门派最大的不同,却是修佛。 也就是和尚门派。 邱正阳脸色变换,好半晌才道:“那自在门,要剃光头的!我爹他自己动了凡心,离开了自在门,却要我再回去当弟子,实在是太过分了!” 大孝子张方对此不太认可,说道:“邱师兄,你这就不对了!邱城主也是煞费苦心,自在门可不好进呢!” 眼看着邱正阳脸色一沉,又要炸毛,林玄真忙道:“不妨事,你在天雷门修炼之事,邱城主已经知道了。” 她故意停了一停,看了看邱正阳难看的脸色,这才继续说道:“邱城主只说,若是不能在来年的八大宗门联合大比中夺得前十,就要来带你回家。” 闻言,邱正阳紧绷的还未退去婴儿肥的脸,总算放松不少。 “林师姐,你放心,我永远是天雷门的弟子!” “既然如此,你还不抓紧时间去修炼?这一次的宗门小比可是近十年来所有同阶弟子的比试,若是不能在宗门小比中胜出,取得参加联合大比的名额,你就要被邱城主带回去了。” “是,林师姐,我一定会努力修炼的!”邱正阳嘴上如此说着,却拎着紫阳剑杵在院子里,坚持要看看林师姐找张方干什么。 打发不走邱正阳,林玄真也不再理他,只把心思放在了零分体质的张方身上。 “张方,把宗门制服脱了。”她浑然不知自己语出惊人。 在她认知中,修真界的人,早已超脱了凡俗尘世的那些教条规矩。 本来也确实如此,但张方是个有些迂的,他紧紧地拽住自己衣袍领口,不敢置信地看向这位师姐。 光天化日,两男一女,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邱正阳脸色剧变,正要阻止,却见林玄真掏出一件物什,放在了院子里。 那是一个做工粗糙的浴桶,当然,那是相对于卖给白霜见的那个精致华美小浴桶而言的。 她掐了个引水诀,装满浴桶,在边缘按下一个键,那水被自动加热,开始冒出热气来。 等到水温达到理想状态,她往里面扔进了两粒丹药。 那清澈的热水瞬时变得浑浊不堪,却带着四溢的草木芳香,实在是大大地开了张方的眼界。 她转身看到张方还揪着衣领呆愣着,不满道:“还不快些?” 张方回神,羞愧于自己的思想龌龊,低下头手忙脚乱地解下宗门制服,便爬进了浴桶里。 五十二、不同的炼丹之法 张方在药液中露出了一个脑袋,除去宗门制服外的里衣和中衣却依然穿在身上。 看着他仿佛大家闺秀面对登徒子一般,极不自在背过身去的样子,林玄真才想起来,自己是个女的。 嘁~! 修真之人还用在意这些? 她嘴角抽了抽,无奈道:“张方,按照我说的做。” 虽然光着身子效果更好,但看张方如今这样都浑身不自在的样子,她也不好勉强。 邱正阳已经反应过来,林师姐这是要给张方开小灶,改善他的体质。 他之前还在疑惑,张方这种资质,要如何在老死之前修炼晋级? 原来林师姐早已经考虑好了一切。 但张方泡在热水里,已经头顶冒烟了,哪里能听得进师姐说话,更不用说按照师姐说的做。 他略一考量,便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的师姐说道:“林师姐,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张方生性腼腆,不如你告诉我该如何做,我再督促他?这样好的药,可不能浪费了。” 这段时间,张方洒扫卫生做得不错,没有一点因为受师姐看重而得意洋洋,对他也如以往一般尊敬。 他自认为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而且这么一来,师姐对他的印象必定更上一层楼。 林玄真闻言,点了点头,邱正阳不愧是云菏城主之子,识货。 她刚才往水里丢的两粒洗髓丹,千金难求,可能也就白霜见那种壕气冲天的能够天天嗑着玩,前提还得是买得到。 等到张方把这两粒洗髓丹的药效吸收殆尽,他的体质起码要提高一大截。 但他本身的资质实在太差。 他经脉阻滞,任督二脉、十二个至关重要的大穴位,几乎全部都堵得严严实实。 若吞服丹药,怕是会灵气爆体,只能慢慢地以药浴透过皮肤吸收药力。 这药浴做完后,也只相当于是从一分提高到了十分,和其他入选的资质差的弟子差不多。 不过这样一来,他若是努力修炼,也能够勉强跟上进度了。 而邱正阳这样的纯阳体质则不同,天生的九十分。 这洗髓丹对他而言只是锦上添花,却收效甚微。 修真之事,就是这样,不存在什么公平不公平的。 总归是顺则凡逆则仙,一旦认命,就没希望了。 张方满脸通红,也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被药力所逼,却也强自镇定道:“是啊林师姐,就让邱师兄帮忙指点我!” “也好。”林玄真当然不希望自己炼制的丹药药效被浪费掉,当下也不迟疑,把辅助引导药力达到各个穴位的运行方法说给了邱正阳听。 随后她又把用剩下的十枚洗髓丹交给了邱正阳,嘱咐道:“这里有十枚洗髓丹,等到张方再用去六枚,应该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就当是给你的酬劳。” 洗髓丹的药效是按比例递减的,最先用的三次效果最好,等到第四次已经微乎其微。 张方的资质,撑死了也只能从一分提高到二十分左右。 “这是弟子应该做的,当不得林师姐的酬劳。洗髓丹珍贵,师姐还是收回去!” 林玄真不喜欢推来推去,见邱正阳坚持不收,便道:“那就交给你分配,你若是不要,可以全部给张方用。” 邱正阳怕师姐恼了,这才应下。 林玄真放心地离开了他们的院落,她还要去找魏谷,了解一下那两张古丹方如今的解读进程。 —————— 林玄真到达地雷峰药堂之时,魏谷正在根据自己对第一张丹方的解读,第三次尝试炼制丹药。 她手上拿着隐匿阵,就悄无声息地站在一边,看着魏谷将整齐列好的灵草一一投入炼丹炉中。 魏谷不愧是研究和解读古丹方的行家,他显然知道,这种古丹方上记录的主药——雾绒草极有可能已经灭绝。 雾绒草,浑身长满细细的透明绒毛,看上去如晨雾一般不真实。 其生长条件极其苛刻,不能沾染一丁点人间烟火气,而且成熟之际能引来高级妖兽守护。 这种草刚采摘下来就用来炼制养颜丹,能够改变骨相,加上它本身生长采摘的条件苛刻,又不耐保存,原本就有市无价。 无论是散修盟还是雨花阁,都已经有好几百年没听说有雾绒草出售了。 魏谷便用另一种药效相似的灵草——烟绒草替代,几次尝试炼制,只是用来从那其余几种相似的灵草中,挑选出其他对应的配伍灵草。 烟绒草在大部分时候可以替代雾绒草,两种药草长相和药效都类似,只是烟绒草的绒毛是乳白色的,药效只能达到雾绒草十分之一。 之前两次炼制成丹后的药效也挺让人意外的。 第一次他哄骗了姚棠吃,结果返老还童了;第二次,他又去哄了符堂的师兄,结果他头发全白了。 这让他十分期待,这第三次炼制出来的,会是什么效果。 魏谷聚精会神地盯着炼丹炉,又小心地处理了每一种药材,并按照丹方记载的顺序,一一投入。 只是在林玄真看来,那些药材没有被完全妥善地处理好,还残留着一丝不和谐的杂质,这样炼出来的丹药,品相便不会太高。 而且,魏谷炼丹之时,用的是炼丹房内的地火,炼丹炉也不是他自己专用的,真是一点都不严谨。 如果是她来炼制这丹药,她不会这样做。 尤其是灵草的提纯,她会用灵气包裹灵草,再加以异火炙烤,不会像魏谷那样直接用地火炙烤。 但这些或许是他们所修习的炼丹之法,存在的不同之处! 当然,也有可能是魏师弟学习炼丹才一千年的样子,经验不足,缺少练习。 打断或干扰他人的实验,是极其不道德的行为。 因此林玄真没多想,继续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 所有的灵草都已经投入了丹炉,过了片刻,炉中似乎有焦味传出。 魏谷急急忙忙地灭了火,又去打开炼丹炉。 林玄真只以为这是炼废了一炉,要清除药渣,重新炼制。 却不料,魏谷将那糊状的药液引出,又念了句凝丹诀。 这竟是丹成了! 她没忍住,收起了隐匿阵阵盘,显露身形道:“魏师弟!” 五十三、对女弟子的态度 魏谷被突然出现在炼丹房里的人吓了一跳,一看来人是大师姐,也就释然了。 大师姐修为高深,神出鬼没,在他这个大乘初期的眼皮子底下突然冒出来,也是轻而易举的。 “大师姐!您怎么来了?”魏谷一边收起那几枚黑不溜秋散发着苦涩焦糊味的丹药,一边问道。 “魏师弟,这些药是不是不太对啊?”药液都糊了,这药药效能好吗? 大师姐的意思大概是这药的效果和原方差许多? 魏谷点点头,认同地说道:“确实不太对,我这是在尝试呢!” 他书生气的脸上还沾了点灰,又因为熬夜炼丹,有几根碎发倔强地从发髻中跑出来,一点都不像个成熟稳重的大乘初期修士。 让这样的师弟教导任绮,可靠吗? 林玄真手心朝上伸到他眼前,示意他把刚才炼好的药交给自己。 魏谷却没领会她的意思,反倒掏出一枚空白玉简。 他把那玉简贴在额头,用神识唰唰唰地将自己解读出的原始丹方,还有改良版的返老还童版丹方、须发皆白版丹方和未知效果版丹方一一刻录在那玉简上。 林玄真微微一愣,便接过了那枚玉简。 也对,确实没必要跟魏师弟要炼制好的那些丹药。 他都已经能够倒背如流了,要了他炼制好的丹,他也能重新炼制。 还不如自己炼,然后通过别的渠道试验一下效果。 而且她自己炼制的丹药晶莹剔透清香四溢,哄人吃应该更容易些。 “还有一份呢?”她确认了四个版本的丹方,却没发现解药丹方,便出言问道。 没记错的话,两张古丹方,这是其中一张,另一张上有个上古文字的“解”字。 虽然那手写体花里胡哨,但她还是勉强认出来了。 “那一张我还没解读,大师姐再给我些时间。” 魏谷一投入到炼丹之中,就容易对别的事情丢三落四。 他急于验证第一张丹方,并研究替代珍奇灵草的简化版丹方,还没来得及解读另一张。 那张解药丹方的上古文字手写字迹比起前一张还要龙飞凤舞。 书写丹方之人恨不得一笔连到底,就连魏谷这样的古丹方老行家都有些无从下手。 “好,尽快把另一张也解读出来,最好能把你这几个异化版丹方的解药方子也研制出来。” 林玄真顿了顿,想到了变成白嫩小豆丁的姚棠,笑了笑,道:“姚棠可着急了,魏师弟你也上点心。” 魏谷应下,又兴致勃勃地对林玄真征求意见道:“大师姐,这几个异化版的丹方炼制的丹药,能不能用于出售?” 天雷门的收入,除了门下占据的灵脉,附属势力的年供,还有大师姐几百年一次的新掌门就任补贴,当然还有其他渠道。 只是每次大师姐闭关修炼期间,门内弟子修为增长就特别快,导致资源消耗比起收入多得多。 而大师姐闭关又是常态,这就逼得天雷门弟子们不得不想方设法地开源节流。 否则,他们根本无法保持天雷门的实力增长。 这种不常见的丹药,正是一项极好的创收途径。 之前在西南州招收新弟子时,器堂出品的检测灵器和试炼幻阵也是天雷门研发的畅销产品。 林玄真觉得无所谓,这几个异化版的丹方也算是魏谷的成果,当然可以用来为天雷门创收。 “可以。这种事,我不太清楚,你自己按照天雷门的规则处理就好,解药的方子也是一样。” 言罢,林玄真又想到任绮说起过,来送弟子玉牌时,她曾在五雷峰下遇到过一位书生模样的师祖指路。 想必那书生模样的就是魏师弟了。 门内也就魏师弟特别在意自己的书生模样。 也许是因为魏师弟自己缺少书生气,所以才十分在意自己的侠义书生形象? 她就不一样了,普普通通就很美,什么都不缺,平时也就完全不需要在意自己的装扮。 现在正好可以问问,魏师弟对任绮的看法。 据说有些人天生气场不和,她这个做大师姐的,绝对不会勉强魏师弟收徒的。 “魏师弟,那天你离开五雷峰之时,遇上的那名女弟子,你觉得如何?” 魏谷闻言,脑海中瞬间浮现了一张极其美貌、极其符合当下修真界审美观的脸。 但下一瞬,他的表情就有些扭曲了。 他不明所以地回答道:“大师姐,那女弟子资质外貌都极为出色,我觉得很好。” 只是那嗓音不怎么好。 不,不能说是不好,而是反差过大,一开口足以抵消外貌的吸引力,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师姐主动提起那弟子,或许那弟子有什么特殊之处? 因此他回答得极为保守。 “我也觉得她十分出色。”林玄真对魏谷的态度十分满意。 魏师弟都觉得很好,那他收任绮为徒之事就十拿九稳了。 她温柔可亲地看向魏谷,饱含深意地嘱咐道:“魏师弟,你要抓紧时间,好好准备拜师礼。距离宗门小比,可只有十个月了。” 天雷门宗门小比各境界的优胜者,基本上就是各位高阶大能的亲传弟子预备役。 有时候,炼虚期、大乘期的几个师弟师妹还会为了特别出色的好苗子而吵架呢! 林玄真没有参加过宗门小比,这些事,都是安师妹告诉她的。 安师妹还说起过,曾经有个峰主特别小气,结果原本煮熟的鸭子都飞去了另一个峰主那里。 魏谷觉得大师姐思维实在跳脱,突然就从丹方说到了那名偶遇的弟子,说了两句又提起宗门小比后的择徒之事。 他心思还在那几张丹方上,思维就有些跟不上。 “那是自然,大师姐放心。”他下意识地回答道。 林玄真欣慰极了。 最近除了白霜见让她有些烦,还有楚惜时甩不脱之外,真是事事顺心。 天雷门蒸蒸日上,好苗子层出不穷,若是她能顺利结丹,那就完美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着,她掏出一张折叠成三角形的符,递给魏谷。 五十四、她真是反应机敏 “这是定向传送符,你解读出解药的丹方后,直接把这符点燃,扔在玉简上就好。这符会把玉简传送到我洞府内的。” 林玄真在自己的洞府内设置了地标,只需要激活特定的传送符,就可以直接将物品传送回去。 魏谷接过,却没有放进自己的储物袋。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直视着林玄真,说道:“大师姐,这种符……是哪里来的?!” 林玄真被他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一看,心头一跳,总觉得哪里不对。 难道这种符有问题? 可是她也曾给过陆仁这种符,他什么都没说啊! 难道陆仁那货,又无意中坑她了? “这符是我自己画的,怎么了?”她不确定地问道。 “我从未见过、也未曾听说过这种效果的符。”魏谷忍不住摩挲着那个小三角,几次在折叠收尾处跃跃欲试,想要把它拆开看看。 听这意思,修真界竟然不存在这种定向传送符的吗? 可是明明有传送消息的传音纸鹤,也有传送人的传送阵,更有那种一次性的高阶传送符。 之前天雷门弟子外出招收新弟子遇上劫匪,就有好几组人是使用了传送符才逃回来的。 而她这个定向传送符,就是传送符阵和传音纸鹤相结合做出来的。 这么说,她不知不觉中,竟然发明了个新东西? 可惜这修真界没法申请专利,不然她就发财了,能够躺着挣灵石,再也不用为不省心的师门积攒修炼材料了! 正觉得万分遗憾,却见魏师弟二话不说,就往符堂遁去。 没多会儿,他拖着一个邋里邋遢的白发男子往药堂来。 那白发男子还不停和魏谷撕扯着,明明是大乘初期的两个人,却和凡人一般动上手了。 林玄真认出那白发男子,似乎是她小师兄的亲传大弟子,常思意。 这可是天雷门里她硕果仅存的亲师侄了! 她仅远远地见过常思意几次,难得有面对面的机会。 正准备和亲师侄打个招呼,对方的余光已经瞄到了她。 常思意手上动作一僵,这一愣神的功夫,他被魏谷往药堂拖带了一段路。 反应过来后,他不管不顾地大力甩开了魏谷,甚至没理会被魏谷的爪子扯破的宗门制式法衣。 他头也不回,跳上自己的灵剑就要往外飞去。 林玄真见他这番动作,额头青筋乱跳,这师侄怎么回事儿?! 开山祖师雷繁收了八个亲传弟子,其中林玄真是最小的。 他若不是遭了“祥瑞”飞升,林玄真可能也不是最后一个。 雷繁喜欢到处捡弃婴,大多留在了内外门,而捡回来当自己徒弟的,个个是天才。 所以她有七个天才师兄,而当年她入门之时,小师兄刚刚炼虚期。 这个师侄,是前面六个师兄相继飞升后,小师兄当上掌门才收的徒弟。 小师兄是把他当成接班人培养的,也是个小天才。 如今这师侄见了她就跑的,该不会是嫌弃她不是天才?! 说起来,当年小师兄飞升时,指名让她接管天雷门,她还想过要常思意来当掌门的。 可派人满山门地找,都愣是没找到他。 她当时还没法自由出入五雷峰,只好匆匆指名了当时的天之骄子接任掌门,后来就回了洞府修炼。 本想下一次再指名常思意,结果等到那一任掌门飞升后,常思意又无故失踪了。 这样想来,她这个小师叔,还没和常思意好好相处过。 她真是太失职了! 心里懊恼,却也只能指挥魏师弟动手,她扔给他一根捆仙绳,指挥道:“魏师弟,把他绑回来!” “好嘞!”魏谷接过捆仙绳,嘴上应着,他也正为常师兄脱离自己的铁臂懊恼。 随即他掏出了日月双斧就往常思意劈去。 大乘期修士使出的招数威力之大,不可估量。 只一瞬,药堂面前那块郁郁葱葱的小树林都被砍削下了树顶,徒留光秃秃的主树干,跟个梅花桩似的。 而魏谷为了不破坏药堂附近的建筑,显然还是收着力的。 常思意逃走的速度不快,眼看着那斧子就要劈到他身上,他速度不减却掏出一把强化符激活,随后生生挨下了这一劈。 但显然,他还是受到了影响,飞剑的速度慢了几分,甚至有些不稳。 林玄真眼看着魏谷的做法却没有阻止,是笃定常思意并不弱于魏谷。 雷繁座下,除了她自己,没有一个不能吊打同境界修士的。 却没想到,她的师侄竟然比她想象的要脆皮很多! 魏谷动作十分利落,趁着常思意速度放缓,直接将他用压制修为的捆仙绳绑了个严严实实。 他把常思意拎到了大师姐面前。 林玄真仔细看了一眼常思意丹田里的法身,却发现那法身竟伤痕累累。 她又是疑惑又是心疼地问道:“你跑什么呀?!” 难道她是那种可怕的小师叔吗? 常思意虽然被绑住了,却依然身姿挺拔,只是略低着头并不回答。 雪白的长发被魏谷劈断了一小节,从肩膀滑落的发丝,将他的神情悉数掩盖。 “魏师弟,你下手这么重干什么?”林玄真暗恼,早知道她就不要魏谷出手了。 常师侄御剑速度那么慢,她可以很轻松地用飞舟跟上的嘛! 魏谷一脸无辜,“大师姐,我这已经收着力了,没伤到他。” “什么叫没伤到?我师侄的法身上这都是啥?”林玄真有些生气地质问。 魏谷茫然道:“啊?他法身上都是啥?” “你看不到?” “当然看不到啊!常师兄修为和我相仿,哪能随便看到他丹田中的法身呢?就算是低境界弟子,若是不接触,也只能以修为的差距来估计而已。”魏谷回答得理所当然。 林玄真震惊了。 她一直以为,修真界的众人,一般都是明晃晃地展示着自己修为的,尤其是面对比自己境界低的弟子的时候。 没想到,真正能用神识看到别人丹田的自己,才是那个不正常的! 那么问题来了,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不正常,她该怎么办? 她脑中急转,脱口而出道:“哦,我忘了。” 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不正常,那当然要假装自己也正常。 说完,她给自己偷偷竖了个大拇指,她真是反应机敏。 五十五、奇奇怪怪小师侄 魏谷显然不把她说的话当真。 他只以为,大师姐那样修为到达顶峰之人,神识的强度已经不惧任何防御和遮掩。 在她眼中,一切人事物,皆无所遁形,也是合理的。 他想起自己找来常思意的目的,对林玄真说道:“大师姐,您能否把这种定向传送符传授给您的亲师侄,常师兄呢?” 这种定向传送符,用处极多,但要大师姐传授给自己这种不是同个师承的,显然不现实。 魏谷就想到了常思意,也正是符堂堂主。 等常思意学会了,就可以多做些定向传送符,给天雷门多多创造收入。 他虽然不想收徒弟,但也一心为宗门创收,是个有贡献的好弟子! 但常师兄的反应很奇怪。 他先前掏出那枚折叠成三角形的定向传送符,略作说明之时,常师兄还十分感兴趣,连连追问是哪位符道大师。 等他说出大师姐,沉迷符道的常师兄却变了脸色,怎么都不肯跟他来药堂。 问他理由,他又推三阻四不肯说。 魏谷无奈,只能抓着他就往药堂来。 常思意偏向法修,力气不及偏向体修的魏谷,就被他连拉带拽地带到了药堂。 然后就是刚才,常思意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害他一时脱手,差点就给他溜了。 这其中有什么师门恩怨不成? 魏谷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好奇,但他有极强的求生欲,谨记知道的越多越危险,便没有问。 “当然可以。”林玄真爽快道,只是她有个疑问,“我这师侄的头发是怎么回事?我不曾听说他是白发。” 之前匆匆几面都是黑发,难道修真者也有少白头? 魏谷一千多年没出过的冷汗都险些流下来,常思意的头发原本确实是黑的。 如今变成了全白,当然是因为他骗常思意吃了那异化版的古方丹药啊! 他正愁该怎么回答,常思意却微抬起头,解围道:“是我抢了魏师弟新炼制的丹药吃,与他无关。” 常思意的声音低沉浑厚,极有磁性,又仿佛带着电,若是一般女修听见,必定能酥麻了半边身子。 然而,林玄真并不是一般女修,她只是觉得耳朵有点痒,别的感觉一丁点都没有。 她用慈爱的目光看向这个晚辈,关心道:“师侄你没事了?” 常思意目光游离,不曾与她的视线对上,只是面朝着她这边的虚空,嘴上回道:“无事,小师叔请安心。” 林玄真看着他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没事。 她收了那捆仙绳,上前两步,举起手来想拍拍他头顶,就像普通的师叔和师侄一样,亲近一下。 常思意却后退一步,避开了碰触,“小师叔,请快些传授我这定向传送符的绘制方法!” 林玄真的手悬在半空顿了顿,只好收了回来,假作梳理秀发。 这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怎么这么让人生气呢?! 可是“祥瑞”体质毫无反应,显然师侄并没有恶意。 她无奈地放开手中秀发,对常思意说道:“那么我们去符堂,我手头没有合适的制符材料。” 常思意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垂落的白发又盖住了小半张脸,他似乎在衡量利弊。 “小师叔,请随我来。”说完,便先行向符堂方向走去。 在魏谷看来,常思意的行为很反常,奇奇怪怪的。 平日里,他和常思意常有往来,互相交换些丹药和符纸是再寻常不过的。 他甚至能哄骗常思意吃下那不知药效的丹药,可见是个不设防的。 可如今却对向来护短亲和的大师姐避如蛇蝎。 这真是耐人寻味。 眼看着他出了药堂,大师姐也正准备跟上。 魏谷忍不住叫住她,说道:“大师姐,常师兄他吃了我的药,可能有些反常,您别往心里去。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容。” 林玄真回头看他一眼,有些不明白这提前打预防针一般的话,由魏谷来说是什么意思。 自己风评有那么糟糕吗? “那是自然,那可是我师门传承的独苗了,我这个当小师叔的,疼爱他都来不及,怎么会和他生气?魏师弟你放心,安心解读那解药丹方才是重中之重。” 魏谷再没话说,他想到常思意那头白发,还有些心虚呢! 眼看着常思意都要走得不见身影了,林玄真撇下魏谷就跟了上去。 进了符堂,常思意也不回头,径直去了制符室。 符堂弟子都安安分分地做着自己的事,制作朱砂的、制作符纸的、裁剪的、绘制的,各有不同分工。 他们见了常堂主带着一名陌生的筑基期女弟子进了制符室,也见怪不怪,一丝异常的表情都没有。 从他们的表现中,不难看出,平日里常师侄就是个不善言辞又作风正派之人。 林玄真颇感欣慰,自家师侄就是怎么看怎么好。 如果能够将他法身上的伤痕去除,那必定可以把他修为拔高一个小境界。 这样想着,她跟着常思意进入他的专用制符室后,便拿出一瓶极其珍贵的九转回元丹。 为了增加这丹药的价值,她厚着脸皮,没把那丹药瓶上的“玄”字抹除。 “师侄,这瓶木玄大师炼制的九转回元丹,对于你的法身或许有些效用。我这个当小师叔的也没给过你什么关照,你就收下!” 噫!用自己另一个马甲的名号给这丹药镀金,还挺羞耻的。 常思意微垂着眼,轻轻应下却并不解释这法身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只是伸出一双洁白如玉的手来接。 这双手,立刻吸引了林玄真的注意力。 正应了林玄真前世课文里“指如削葱根”那一句,欺霜赛雪,冰肌雪肤,完全不像一个男子的手。 她正要把那丹药瓶放在这双绝世美手上,却瞄到了法衣未曾覆盖的手腕处,几条纵横交错的伤疤横亘其上,反倒将那双手衬托得更为无暇。 林玄真心中一凛,伸手抓过。 她本以为那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伤疤,但等到那双手被她抓在手中,她才发觉这双美得不带一丝生气的手,冰凉如玉石,无丝毫气血流转。 她这小师侄,竟然是个残疾的! 五十六、总有一个要升天 林玄真一时间只觉得脑中嗡鸣,心中酸涩又愤怒。 修真者的修为到达金丹期后,就会自我修复了,修为越高,修复起来越快,但同时也需要更多的灵力。 这也是安思梅和任绮都确信大师姐易容术高明,相貌不可能就这么普通的原因。 有些不完美的地方,随着修为的提高,自然而然地会被修正到最佳状态。 对修士的肉身造成一时的毁坏并不难,难的是,造成一个大乘初期修士都无法修复的断手之伤。 这小师侄已经是她师父这一系仅有的传承人了。 而她自己基本上是自学成材,没有学到多少师承的法术和绝技。 到底是谁人想要断绝她这一脉的传承,竟然下此毒手? 她深深觉得自己失职,竟然没有看护好小师侄,控制不住地失声问道:“到底是谁!竟敢这样对你?!” 三千年来几乎没有什么负面情绪的她,第一次有了想亲手杀人的冲动。 制符室内,有阵法和禁制隔绝内外。 此时正处于激怒中的林玄真若是放出神识就会发现,地雷峰上凝聚了一大片乌云,其间雷蛇翻滚,比起陆仁渡劫之时,声势更为浩大。 常思意无声地叹了口气,抽回了自己的手,却依然没有看向她。 “我生来如此,小师叔不必在意。” 这一句淡然的解释,让林玄真呆愣了片刻,那杀人的冲动瞬间泄了劲。 她有些茫然地反问道:“真的吗?我怎么记得当年小师兄跟我说起你的时候,不曾提到过此事。” 该不会是师侄贴心,怕她为了讨公道而得罪了不得的人物? 常思意淡淡答道:“师尊爱护心切,不忍心看我被异常看待罢了。” 修真一途,虽然要忍受许多非人的考验,但这种天生残疾就没有必要告知他人,徒增烦恼。 林玄真的小师兄自然是不会到处说自己徒弟残疾的,师侄自己也不可能那么做。 她小师兄飞升已有两千多年,她和师侄几乎没近距离接触过,这些事情的真相已无从可考。 如今也只好相信师侄所说。 “魏师弟知道此事?”林玄真心中郁郁,自责不已,对魏谷也生出一丝埋怨。 “魏师弟粗疏豪放不拘小节,加上我自己有意遮掩,他并不知情。”常思意为魏谷开脱道。 他不想纠结于这双手的真假,反正早就已经习惯了。 如今他只想早些学完了这种符,好把小师叔送走。 “小师叔,这些不重要,先传授我绘制这定向传送符!” 林玄真闻言,只以为是师侄体贴,不想让自己为他再伤神。 她一时感动,保证道:“师侄你放心,我一定为你寻来能够重塑肉身的药!” 常思意点了点头,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与其他人不同,他完全相信小师叔有这个能力。 但有些事,他不能说,连说的念头都不能起。 刚才他只掠过那个念头,法身上便出现了锁链一样的东西,虽然一闪而逝,却又留下一条伤痕。 深入神魂的割裂之痛铺天盖地地袭来,常思意却只是微微拧了拧眉,连呼吸都不敢乱上一分,唯恐引起小师叔的怀疑。 这一切发生在一刹那,连林玄真都不曾发现。 把还拿在手上的九转回元丹塞在那玉质般冰凉的手中,她的情绪才缓和了不少。 她还记得师侄的法身伤痕累累,总有一个罪魁祸首才对。 “师侄啊,你这法身的伤是怎么回事?若是有人欺辱你,你千万不要忍耐,直接告诉小师叔就好。” 若是让她知道那人的身份,她一定千方百计去挑衅那人,让他知道急速突破的快乐。 那人的肉体或魂魄,总有一个要升天! 林玄真坚持要知道师侄法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常思意有些为难,说又不能说,说一半估计直接没命了;不说,小师叔又紧紧相逼。 他摸了摸断手续接处,灵机一动,说道:“是弟子修炼之时走火入魔,如今才好些了。” 这又是林玄真的知识盲区了。 她只知道有“走火入魔”一说,却因为自己从来不曾经历过,也就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那,这九转回元丹够不够用?还有什么丹药能治疗这些伤?”她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 法身这种东西,她没有。 她连金丹都没有,当然也不知道法身之伤该怎么处理了。 只是以前历练之时,隐约听朋友说起过,能够治疗这种伤势的丹方,早已流散失传了。 唯有以炼丹之术见长的神木宗,可能藏有相关的丹方。 “小师叔无需费心,多花些时间慢慢养着就好。等到我修为增长,也就自愈了。”常思意低垂着头,轻描淡写道,似乎那法身之伤与他无关似的。 “哦,那我这里还有能增长修为的丹药,只是对你这大乘期的,聊胜于无。” 说着,林玄真又从储物镯里掏出几瓶珍藏几百年的丹药,每个瓶子上都标记着“玄”字。 她抱着那些丹药,示意师侄把它们放到自己的储物袋里。 常思意有些懵了。 就算他再淡定,看到这么多的极品丹药也没法继续淡定了。 尤其还都是木玄大师炼制的丹药。 木玄大师的丹药,一颗顶别人五颗,有时候还比别人的八颗强。 全修真界争相抢购,口味清新又独特,再也不用担心酸苦的药味儿了! 他默默接受了小师叔的好意,收下了这堆丹药,嗫嚅道:“小师叔……这木玄大师,是否……是你……” “当然不是!”林玄真紧张地否认。 差一点点! 差一点点她这马甲就被扒下来了,还好她否认得快! “朋友?”常思意吞吞吐吐地讲完最后一个词,这才反应过来小师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否定了。 林玄真也很尴尬,她太过紧张,没等师侄问完就否认了,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心虚? 连忙补救道:“啊,哈哈哈,你说朋友啊?是啊,就是我朋友,对!” 常思意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师叔既然说那是朋友,应该不至于做出残杀的事来。 那些传言都是污蔑无疑。 只是,那木玄大师又去了哪里,徒留他小师叔担这污名? 五十七、司空见惯小场面 常思意甩了甩头,不去想这些与他无关的事。 对他来说,最要紧的,还是赶紧把他的小师叔送走。 “小师叔,请传授我这绘制之法!” 说着,常思意自顾自地拿起符笔蘸足了朱砂,递到了她面前。 “哦,对,我差点给忘记了。”林玄真还在心虚中,忙接过符笔,走到桌前。 她俯身在那桌案上,左手轻抚符纸压平,右手蓄起灵力直达符笔笔尖,微微闭眼静了静心后,如写狂草一般,将那符绘制了一遍,一气呵成。 绘制完的符闪过微弱的灵光,那是制符成功的象征。 这还没完,林玄真又将那符纸对折,十指翻飞,很快就折成了一个三角形。 “好了,就是这样。师侄你学会了吗?” 问完,林玄真就有些后悔,小师侄的天赋当然不用说,雷繁座下除了她自己,就没有一个庸才。 只是他的手是假的,没有那么灵活,恐怕要很久才能熟练制作这定向传送符。 常思意没回答,他拿着另一支符笔,照着她的样子成功画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符,折起来却花了不少时间。 正和她担心的一样。 她皱眉想了想,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对啊,收个徒弟嘛! 魏师弟那样四肢健全的都要收徒弟了,她师侄这样双手不灵活的,收个徒弟不是更加理所当然的吗? 林玄真全然忘记,魏谷的徒弟也是她要求之下,他才收的。 “师侄啊,你看你,折纸挺慢的,要不要收个徒弟?你也知道,我是最没用的,而我们这一支传承,靠得住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 “好。请小师叔安排。”常思意不待她以情理相劝,便干脆应下。 小师叔是不是最没用的,他没敢深入想,但小师叔想让他做的事,既然无法推脱,那干脆应下才是最佳解决之道。 正如常思意所料,他的干脆大大地取悦了小师叔。 林玄真点点头,又把刚才画的符纸拆开,指着上面的一小段线条说道:“这个标记,是我在五雷峰洞府内留下的定位标记。定向传送符确定方位,靠的就是这标记。这里你可以自行发挥,多尝试几次就可以了。” 她将自己如何获得灵感,如何尝试绘制的过程都细细讲述了一遍,又将这符的图案拆开详细解说。 “多谢小师叔!”常思意真诚道。 对他这个和陌生人差不多的师侄都能倾囊相授,小师叔果然如那些已经飞升之人所说,心性良善。 他虽然不想和她待在一块儿,但那都是他自身的问题。 林玄真传授完了制符方法,也没了继续留在符堂的理由。 而且她还得回新弟子院落里,看看任绮的修炼状况如何了。 之前任绮碎丹后,虽然及时给她服用了塑脉丹,就怕留下什么隐患。 毕竟那枚塑脉丹都在她储物镯里放了快九百年了,谁知道药效有没有散去一些。 任绮可是她的希望所在,决不能出差错的。 想到这里,她就跟常思意告辞,“师侄,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为难的事,千万记得告诉小师叔。” 常思意正对她的离开求之不得,忙起身客气道:“小师叔慢走。” “还有,下次见到我可不要再跑了。”林玄真回身叮嘱。 “下一次,不会了。” 林玄真离开后,常思意才大大地松了口气,捂着隐隐作痛的丹田,无奈地自言自语道:“下一次,不会了,我一定提前跑路。” 每次见到小师叔,他就生出倾诉欲,尤其是四目相对之时,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可那个秘密他又不能说出口。 再见上几回,他的命都要没了。 常思意收拾了些东西,准备先去天雷门名下的符箓店里避上一阵子,免得动不动就和小师叔撞上。 等到林玄真走出符堂的时候,地雷峰上带着雷电的乌云早已渐渐散去,又显露出原本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完全看不出来这里曾经劫云密布。 而地雷峰上各堂的弟子,也依旧循规蹈矩地做着自己的事,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毕竟这里有器堂、药堂、符堂、阵堂,任意一个堂制出一件极品,都有可能引来劫云。 以前也曾有过这样的情况,虽然这一次的情况有所不同,但最终也没落雷。 地雷峰众人司空见惯,小场面,淡定。 林玄真回到院落之时,太阳刚刚落下,院子里四周的夜明珠持续提供着比月光更强的照明。 院子里的石桌上,有两个茶杯,灵茶还散发着清香,另外还放着灵果和一些茶点。 有客人来了? 正这么想着,有一道不太熟悉的女声传入她的耳朵,“任姐姐,是这样吗?” 她抬眼看向声音源头,只见两名同样衣着的女子,正在练剑。 一人灿如春华皎若秋月,正是任绮;另一人如月华倒影,如春风拂柳,安静又温柔,却是那个纯阴体质的楚怡。 两人正比划着同一个姿势,楚怡转过头去看任绮,脸上是羞涩腼腆的笑意。 她们显然是在练习那基础十三剑法。 美人持剑,即使只是穿着宗门制服,简单地挽个剑花也依然那样赏心悦目。 “师姐,您回来了~!”任绮见到林玄真,立即停下动作,神识传音依旧娇软,和她打了个招呼。 楚怡在看见林玄真的瞬间,又变回了当初那个拘谨的样子,还有些瑟缩地往任绮身后躲了躲。 看见她这个本能地寻求保护的动作,林玄真皱了皱眉,又露出微笑,对任绮道:“嗯,你剑法都学会了?” 任绮敏锐地发现了她的一丝不愉快,转头看了看安静的楚怡。 她想不明白,刚才还挺正常的楚怡,在见到大师姐后就跟只鹌鹑一样,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 任绮没有过分关注她的异常,很快就收回了注意力,回道:“弟子已经学会了大半,只是还不够熟练~” “你过来些,我看看你的经脉恢复得如何。” 等她确认过塑脉丹的药效完全发挥不残留之后,任绮才能重新开始引气入体。 五十八、难道是气运之女 若是任绮当时服用化丹丸,在七天之内化去金丹,那么她和洗去灵力的邱正阳就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而她能登上九百九十九级通天阶,理当比邱正阳先进入炼气期。 可惜她的果断,反而让她需要多花好几天的时间来吸收塑脉丹的药效。 林玄真在石桌旁坐下,示意她坐到身边。 任绮毫不犹豫地丢下身边娇怯的楚怡,大步走过来坐下,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她三指捏住任绮的手腕,灵力随着神识,沿着奇经八脉走遍了上中下三处丹田。 这么一看,她有些惊异地发现,那奇经八脉与丹田不仅恢复如初,甚至还强韧了几分。 这任绮,难道是气运之女不成? 常人碎丹重塑,即使用了她的塑脉丹,在理想的情况下,最多只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而任绮,若说她之前未入道之前,资质是九十分,那么如今碎丹重塑后,资质可以说是九十九分了。 还差一分,那是怕话说得太满。 万一任绮还能提升自己的资质呢? 这意外之喜让林玄真生出个想法来。 让任绮和她一样,从大周天开始引气入体,是否也会导致和她一样的无法结丹的问题呢? 若是真的出现这种问题,也就验证了她的猜测:她无法结丹是因为自己的修炼方法不对。 可是,让旁人也和她一样无法结丹的话,她良心难安。 她手指搭在任绮的手腕上,陷入了纠结中。 任绮谨记着大师姐的叮嘱,在确定药效散尽之前,不要随意引气入体。 因此,见她脸色变换,还以为自己的经脉问题极大。 起初她还有些惶惶不安。 若是经脉受损修炼无法晋级,再让她回头去当个深闺里绣花的凡人女子吗? 说不准,回去西南州之后,还要被她那个堂弟欺负,被她父亲掌控婚事,还会因为这身过分美丽的皮囊而遭受不知道怎样的对待。 她也曾结过丹,出去历练过,看过了更多风景,又岂会愿意折断翅膀,困守在四方小院里? 心中的仿徨只是一瞬,很快她又定下心来。 多想无益,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无论如何也要走下去。 碎丹,她不曾后悔过,如今她也只管往前,不留退路。 不知不觉中,任绮的意念更加坚定了。 她一时忘记了传音,出声问道:“师姐,我的经脉如何了?” 林玄真被这粗汉嗓音一惊,反射般地甩开了任绮的手,差点从石凳上窜起来。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身处暂居的小院,定了定神,将已经离开石凳的屁股又放了回去。 她叹了口气,良知还是不允许她拿别人来试验她的修炼之法是否有问题。 “无碍,恢复得极好,你可以开始引气入体了。”林玄真收回自己的手,对任绮微笑道。 两人都没有发现,楚怡闻言,看向两人的眼睛更亮了。 既然已经能够开始修炼,任绮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她起身对楚怡说道:“楚师妹,我要开始修炼了。近段时间可能都无法再指导你练剑。” “这是哪里的话。”楚怡明白她是要送客,也不顾林玄真在场,就急急地请求道:“不知道任姐姐能否给我机会,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侍奉左右?” “这……”任绮有些为难,她完全没想到楚怡有这种心思。 大家都是西南州的人,一起入了天雷门也算有缘分,只是这种想法让她不敢恭维。 林玄真也皱了眉,这年头,竟然还有入了仙门的女子,想要依附他人的吗? 就算楚怡的纯阴体质与天雷门主流功法不合,但门内也有适合纯阴体质修炼的月华功。 那月华功的品级还不低,是地级功法。 而且门内能够修炼月华功的人极少,上千年来都在藏书阁里落灰,因此连交换所需的贡献点都特别少。 只是修炼难度较高,且进度极慢罢了。 林玄真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快就放弃靠自己的实力安身立命这条路。 若是这样,楚怡当初直接去参加雨花阁的试炼,不是更好? 雨花阁的阴阳和合之道,一般会选择固定的伴侣一起修习,即使自己不是太努力,也可以借着和伴侣的功法交流,一起晋升。 何况楚怡的纯阴体质,对修道伴侣也大有好处,在雨花阁肯定更受欢迎。 “你有这种想法又何必进我天雷门?” 天雷门虽然算不上是个完美的大宗门,但毕竟是她师父一手创立,楚怡的想法让林玄真有些不爽。 只是这么一句质问,那楚怡就白了脸,好一副楚楚可怜、柔弱无依的样子。 连林玄真自己看到她这副样子,都忍不住心软了大半。 不禁怀疑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天打雷劈的坏事。 她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啊,这不是白莲花必备招式吗? 祥瑞体质如今被她当成了“恶意探测器”,周围的灵气迟迟没有反应,林玄真便确信,楚怡大概只是想博得任绮的同情而已。 她又用神识细细查探了楚怡的上中下三处丹田,确定她没有异常,确实是个纯阴体质的凡人,这才放下心来。 只要不是被夺舍、被附身、被控制,那就问题不大了。 任绮显然也不能理解,只直白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用心修炼,增强实力就好。我就算可以护得了你一时,也顾不上你一世。而且,我是要飞升的,不需要不相干的人来拖我后腿。” 她自己都还是个普通弟子,若是花费心思在拉帮结派上,修为无法提升,依然什么都不是。 就算一个筑基期弟子纠结了一群炼气期的,又能如何? 在金丹期弟子面前,依然没有一战之力。 修真界就是这样残酷,即使是在天雷门这样,整体氛围友善又积极向上的大宗门,也是唯实力论的。 楚怡娇娇怯怯,如睡莲沾着清露,细声细气地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任姐姐特别亲切,想要多多亲近而已,绝没有依附的心思。” 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得人心生怜意。 林玄真转头看向任绮,“你自己决定!” 五十九、师妹是朵黑心莲 任绮正要拒绝,却见楚怡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做了个阻止的动作。 她抬起了头,露出优美的下颌弧线,浑身气质便截然不同,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全然不见了。 楚怡叹了口气,又扬起一个微笑,说道:“师姐,我就是想让您也指导指导我。” 任绮竟然从她脸上的笑容中读出了无奈。 楚怡内心确实无奈得很。 天雷门今年上千新弟子,只有任绮和副教习师姐同住,这是何等殊荣! 虽然任绮能够登上九百九十九级通天阶,确实足够特殊,但她还是羡慕嫉妒得不行。 她也想要副教习师姐亲自指点,实时解答修炼中的疑惑,再早早地抱上大腿。 今日她专程来找任绮学习剑法,也是为了试探有没有机会能够博得这位师姐的关注。 或许是因为楚怡和林玄真接触不多,加上她长相普通,即使之前在乘坐安思梅的飞舟回天雷门时,任绮曾经喊出过“大师姐”,其余诸位却依然记不住这个事实。 只有极美或极丑的人与物,才能被人们轻易记住,这是人之常情。 楚怡就完全不记得这一位穿着筑基期制服的师姐,和那位一起前去招弟子且挡下三名金丹期修士攻击的大师姐是同一人。 她只是看曾经西南州第一美人任绮的言行,便认定了这师姐的身份不同一般。 方才曾经是金丹期的任绮,放任这位师姐检查经脉,更是让她确定了心中所想。 她从刚才开始的所作所为,其目的皆在于让师姐心生同情,主动出言关心她。 问问她有什么困难啦,需不需要指点啦之类的。 然后她再顺势答应下来,请师姐多多指点。 这些都是她用惯了的手段。 却没料到,这师姐的想法和她原先预判的不同,完全就只是理解了字面意思而已。 无奈,她也只好直白一些,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她观察了很久,这位师姐为人和善,而且身上没有安师叔那种让人不敢太过接近的气势,应该很好说话。 林玄真被她这一下变脸弄得有点懵。 如今的师妹都是这样多变的吗? 好好的小白莲,竟然是朵黑心的! 她此时也回过味来,刚才楚怡的那些示弱行为,全都是假的,都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 林玄真沉下了脸,有话说话直接点不好吗? 这样拐弯抹角的,谁能明白她的目的? 院子里忽然起了一阵风,不知道又从哪里飘过来一大片乌云,将那月亮遮挡了个严严实实。 没了月光,只余下夜明珠,这个院落都阴暗了几分。 楚怡心头似有所感,忙低头认错道:“师姐,是我的不是。我自小寄人篱下,被亲戚家的表兄弟觊觎,为了隐藏和保全自己,不得不常常示人以弱,左右逢源,各方讨好。” 林玄真听到这理由,微微叹气,脸色好了不少。 既然是常年借助自己这娇弱可怜的长相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养成目前这样投机的性格,也不好太过苛责。 “你如今进了天雷门,就不要再耍这些小聪明了。如果门内有人违反门规伤害同门,自然会有执法堂为你出头。” “是,师姐。”楚怡老老实实地听着师姐的训话,应道。 这确实是她没分清楚入门前后的差别,习惯性地用上了在世俗界时的手段,师姐教训得对。 “方才任绮说得不错,唯有用心修炼、增强实力,你才能活得恣意洒脱。寻求他人的庇佑,即使是更高修为境界的,也始终不是正道。” 楚怡听到这一句,却有些不服气。 这位穿着筑基期制服的副教习师姐,长相并不出众,但她即使是在另外两位教习师叔身边,也不卑不亢,好像对待亲友一般自然。 若是没有什么倚仗,她是不相信的。 何况,她也曾听闻那位天雷门的大师姐,就是因为被开山祖师收为亲传弟子,才有了如今这样超然的地位。 楚怡想着,努力修炼将来再拜个好师父有个大靠山,这才不枉费她豁出一切,偷偷跑出来参加天雷门招收新弟子的试炼。 想到了那位大师姐,又对比面前这位,她忍不住腹诽,这师姐也只是筑基期,恐怕见识十分有限。 不过这位师姐是她当下最好的临时靠山,还是需要应付一下。 林玄真苦口婆心地说了好些话,却猛然发觉,有灵气从四面八方涌入小院,直奔楚怡。 啊? 难道她说的这些话还能引起楚怡的恶意? 她评估了一下那聚集的灵气量,似乎不至于到恶意,可能和那雨花阁的小姑娘一样,心里不满而已。 而她还一时间还拿不准,这楚怡是对当面的她不满还是对应该在五雷峰上的她不满。 林玄真很能理解,不同背景的人有不同的想法和追求。 自己刚才那些话,虽然真情实意,但楚怡现在初初踏上求道之路,观念还未重塑,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的。 她只是有些没来由地烦躁。 宅斗出身的黑心小白莲,思考和行为模式真是让人无法捉摸啊! 楚怡被这莫名其妙进入体内的气流惊吓到了。 虽然她很快就猜到,这气流大概就是安师叔教习引气诀时所说的那种灵气。 但她从来不曾修炼过,原本生活的环境也注定了,她没有办法提前学到这些。 安师叔教习的经脉穴位,她更是有听没有懂,连那小周天最关键的十二个穴位都没有完全记清楚搞明白。 她被经脉里堆积的灵气弄得浑身酸胀,不得不盘坐在地,试图控制那些灵气。 可这灵气又岂是她这样的修炼新手能够立时掌控的? 她连静下心来体会和沟通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到。 刚刚腹诽过的师姐只是筑基期,而任绮曾经是金丹期,她略一犹豫便选择了任绮:“任姐姐,我好难受啊,教教我~” 任绮可不像林玄真那样,她自己就是在任家那种修真家族争夺着资源长大的。 刚才楚怡装模作样博同情的行为,让她十分不喜。 任绮看了看心不在焉的大师姐,又回头看楚怡,大致明白了她的处境。 听到楚怡竟然选择向曾经金丹期,如今却是凡人的自己求助,任绮都有些生气了。 六十、莫名其妙的顿悟 任绮没忍住,讽刺道:“你天赋这么好,紧跟着邱师兄就要引气入体了。邱师兄是纯阳体质,和你再般配不过,你不如去找邱师兄当靠山,让他好好指点你。” 此情此景,这话由她的大汉嗓说出来,凭白增添了几分猥琐。 若是落在他人耳中,倒像是山匪要强迫良家少女做些什么似的。 林玄真回过神,却见楚怡纤细的身体并没有被灵气撑得臃肿壮硕,只是脸颊发白,额头渗出些汗水,看上去又变得有些可怜。 原本就积聚的一些不耐,又一并冒出头来。 林玄真刚才没有立时动作帮她解决问题,只是想看看她准备怎么做。 却没想到,楚怡竟然选择忽略自己,向任绮求助。 略略一想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任绮的话听得她心里畅快,那大汉嗓音都变得亲切多了。 林玄真默默收回了本想伸出的援助之手。 这样的师妹,再给她点教训! 反正是引气入体失败,灵气爆体而已,顶多损伤一点经脉,留下一点后遗症。 而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那横冲直撞的灵气带给楚怡的已经不是经脉的酸胀,而是四肢百骸传来的隐隐刺痛了。 忍耐了片刻,她很快就神志模糊起来,但任绮的话还是清晰地传入了耳中。 楚怡清楚地知道,自己这纯阴体质可能招来什么样的可怕待遇。 她谁也不信,更不敢赌邱师兄的人品,何况如今去找别人指导,也来不及了。 她试图伸手去拉林师姐的法衣下摆,口中喃喃道:“不……师姐救我!” 楚怡迷糊中有些悔恨,自己竟然光顾着观察这些潜力弟子和靠谱的师姐,却没有好好地听教习师叔讲授修炼的内容。 就算要找靠山,也得她活下来才行啊! 而且,那些愿意收徒的大能,应该也喜欢上进的弟子? 天雷门是要进入内门才有资格拜师的,而进入内门却至少要先结丹。 难道她要倒在第一步吗? 楚怡心中突然生出了明悟,师姐说得对,用心修炼增强实力,才是正道。 实力有了,靠山会有的,大腿也会有的,超然的地位当然也会有的。 她光看到了那大师姐如今超然的地位和她的师承之强大,却忽略了一事——那大师姐的修为,是整个修真界的巅峰! 大师姐和天雷门,很难说到底是大师姐背靠着天雷门,还是天雷门有大师姐做后台。 楚怡想明白这一点的一瞬间,那任督二脉十二大穴位的具体位置突然明晰起来。 脑海中自然浮现了安师叔教授的,该如何引导灵气运转小周天的内容。 她没多想,收回了还没触及师姐法衣下摆的手,手心向天放在了丹田处。 娇弱的身子挺得笔直,她微微闭上眼,开始引导着全身暴涨的灵气按照安师叔所教授的,从关元穴始,沿着督脉一路冲击各个穴位,直至头顶百会穴。 只是进行了一半,她便觉得浑身的刺痛和经脉濒临极限的感觉褪去了大半。 楚怡不敢大意,继续驱使着灵气向下冲开膻中穴,沿着任脉回到起始点关元穴,这就是一个小周天。 这纯阴体质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灵气游走于任督二脉,基本毫无阻碍。 小周天一旦完成了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就轻松许多。 林玄真看着楚怡突然开了窍一般,自行运转起小周天,从开始的凝滞到后来的流畅,甚至越来越快。 她无奈地笑了笑,今天竟然连续帮助两人引气入体突破了。 “任师妹,你回房修炼,楚怡这里我看着。” 任绮对大师姐自然是放心的,她对大师姐抱了抱拳,就转身回了房。 林玄真则坐在石凳上出了神。 她今天的情绪不太对。 自从看到师侄的法身伤痕累累,后来又发现他的双手是假的,加上师侄躲躲闪闪的态度,始终不肯与她对视,她就有点不对劲了。 三千年来,她第一次生出那种暴虐的杀意,后来回到自己院落后,又对楚怡轻易地生出了不耐烦。 她前世生活十分平静顺遂,自从转生到这个世界后,因为祥瑞体质的关系,也不曾遭过罪。 她自认为是个三观正又积极向上的人,从不曾无端对人起过杀意。 可是今天,她是真的真的想杀人。 最可怕的也并不是她起了杀意。 面对一些十恶不赦的人,她也会产生这种情绪,但没有今天那样突然和强烈。 最让她惊惧的,正是当时她心头掠过的第一个念头——亲手杀了常思意。 这把她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呆愣了数秒,才听到了当时师侄轻描淡写的那句回答。 反应过来后,那杀意退去,心头的怪异感却始终挥之不去。 常思意是她师承一脉仅剩的独苗苗,她根本没有理由杀他。 她一个筑基期,又怎么杀掉那大乘初期的常思意? 可当时,她真真切切地认为自己可以轻松杀掉他。 这暴虐的杀意来得莫名,她觉察到不对劲,想要捕捉那丝情绪,却又极快地淡去了。 后来回了院落,看见楚怡的种种表现,那种不耐烦的情绪也格外地浓烈。 她明明对天雷门弟子有着极大的包容,也明知道人有万象。 楚怡既然能够经过那试炼幻阵的考验,本身的品格是没有大问题的,顶多是些小瑕疵。 可是她就是特别烦躁,控制不住一样。 似乎是之前对常思意的杀意被淡化被累积,见到了楚怡就像是找到了倾泻的对象。 看着自己掌中难得一见的长直命运线,她心中疑惑更深了。 “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亮又从云层里钻出来,院子里微微亮了一些。 楚怡运转周天的速度越来越慢,刚刚引气入体的经脉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和修复,才能继续提升修为。 和邱正阳一样,她身上也渗出了一层散发着异味的油泥。 林玄真看她此时睫毛微颤却没有睁眼,大概是觉得自己这副样子有点尴尬,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她十分体贴地随手掐了个引水诀,大腿粗细的冰冷水柱,劈头盖脸地从她脑门上冲刷下去。 六十一、你可是掌门种子 冲洗了好一会儿,林玄真收了手,还是掐了个清尘诀将楚怡收拾干净,这才开口道:“恭喜你,楚师妹。” 虽然被冲了水,但也没多久,楚怡就觉得身上一轻,那异味和油泥都不见了踪影,浑身干爽舒适。 楚怡知道,这院落里,能做到这些的,也就只有那位副教习师姐。 师姐竟然不在意自己做的那些蠢事,真是个心胸开阔的好人。 她从地上爬起来,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法衣,盈盈下拜,语气之中多了真诚:“多谢师姐指点开悟!” 经过这一次顿悟,楚怡再不敢轻易以自己凡人时的心态对待面前的师姐。 反倒是要感谢师姐点醒了她,否则将来不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明白过来。 那必定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无事,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林玄真淡淡地说道。 她引水给楚怡好好“洗刷”了一会儿后,心情倒是平复许多。 而楚怡此时已经感受到自己和之前还未引气入体时的巨大差别了。 这种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的感觉,让她振奋不已。 再遇上以前那些动手动脚的表兄弟,她一定能够揍得他们满地找牙。 经过这么一遭,她更是确信,能够抱住一条好大腿,比起不停地换一条更粗壮的大腿,要重要得多。 而抱住一条好大腿,以她目前的修炼资质和水平,还离得很远。 在刚才那顿悟的片刻,她就决定,要抱就要抱住大师姐这条最粗的大腿。 听说大师姐一个徒弟都没有,这样看来,整个天雷门的弟子,都是她的竞争对手! 楚怡娇美可人天生惹人怜爱的脸上,露出了极其违和的坚毅之色。 ——————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了三个月。 新弟子们每日都需要去讲堂里集合,听安思梅教习引气诀,答疑解惑,再看姚棠演示一边基础十三剑法。 期间,除了第一天就成功引气入体的邱正阳和楚怡,任绮也紧接着就进入了炼气期。 随后是李雷、韩煝等单灵根的弟子,不甘示弱纷纷突破。 到第三个月时,双灵根的弟子也基本上都引气入体了。 张方的状况变得十分尴尬。 他是单一水灵根,但显然质量不高,颜色等同于无。 灵根是天生的,除非冒着生命的危险抽除,再植入活人身上取出的灵根,否则要想提高灵根的质量,无异于天方夜谭。 在经过了若干洗髓丹的药浴和邱正阳的引气帮助后,他也只是身体强健了些许,但依然无法感应到灵气的存在。 邱正阳在帮他吸收洗髓丹的药力之后,就不再管他,忙着去修炼提高自己的实力了。 他想当上新弟子首席,吸引师姐的注意力。 张方一日不落地去讲堂听课,却毫无进展。 在重复了上百次的教习之后,安思梅都要受不了了,但按照天雷门的规定,新弟子提出的修行相关问题,教习弟子必须有问必答。 安思梅也只能不厌其烦地把引气诀又解释了一遍。 但这一日,安思梅授课完毕后,林玄真出声叫住了他。 “张方,照理说,你原先是个读书人,应该能完全理解引气诀,而邱师弟也常常指导你,你的资质也被洗髓丹弥补了些,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是我们能够帮上你的。” 她都有些等急了,就等着他成功引气入体,再用上丹药,帮他把修为提上去。 然后她就可以把掌门之位扔给他,在陆仁和纪博伦的帮助下,张方应该也能很快上手。 接着,她就可以帮他举办就任典礼。 林玄真没忘记,陆仁差点飞升那日,自己答应了五行宗的几个大乘期道友,还得顺便办一场鉴宝大会的。 计划得好好的,结果关键人物张方,却死死地卡在了第一步,愣是三个月都没感应到一丝灵气。 张方一日不引气入体,她就没法把那一堆事推进下去,可把她愁坏了。 难道张方真的没有仙缘? 没有引气入体,就不算入道,依然还是个凡人,也就无所谓提升修为了。 那些丹药只能让他灵气爆体。 林玄真毫不掩饰自己的着急,都等了三个月了,她的耐心即将告罄。 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原先想的,三千年掌门计划是不是有点蠢了。 张方能感觉到师姐的焦急,但他对此也无能为力。 不是没有努力过。 他曾经不眠不休地感应了三天灵气,却还是一无所获。 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大概确实是自己没有仙缘! 那样珍贵的洗髓丹,邱少爷那么多时间,可惜自己烂泥扶不上墙,愧对了师姐和邱少爷。 不如回去西南州,守着自己的老母亲,和常人一般度过这平凡的一生。 张方觉得自己找不到什么必须入道的理由,虽然想着要学些制药的技术救死扶伤,但杂役弟子所学对于凡人来说,也足够了。 没有动力,他完全没有变强的动力。 张方沉默了许久,还是决定开诚布公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若是师姐不满意,将他贬回西南州,他也毫无怨言。 “林师姐,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入道。当时招收弟子之时,我是误入了天雷门的试炼幻阵,后来又承了师姐大恩,原本我只想着可以来天雷门学艺。” 张方说着,深觉自己有愧于师姐,就要往地上跪去。 林玄真止住他的动作,皱眉呵斥道:“你开什么玩笑?若不是把你当做天雷门的掌门种子,以你的资质,怎么可能收你入门?!” 此言一出,不止是张方愣住了,连安思梅都呆怔了一瞬。 “大师姐,您不是认真的?”安思梅传音问道。 林玄真同样传音回道:“我当然是认真的。张方品性上乘,若是当上天雷门掌门,不用担心他动什么坏心思。另有陆仁师弟和纪博伦辅助他,问题不大。最关键的是,张方当掌门,可以当久一点。” 安思梅嘴角抽搐,怎么听这意思,大师姐纯粹是想省心一些,选一次掌门用上好几千年呢? 大师姐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六十二、楚阁主提剑上门 安思梅想了想,确信那是自己的错觉。 嗯!大师姐这样一心为宗门着想的人,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大师姐应该只是为了让宗门更好更平稳地发展,所以不希望频繁更换掌门。 她就不该以常人的标准去衡量大师姐的,差一点就误会了大师姐。 而张方听到那句“你是掌门种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乍一听这种自己肩上背负着的是整个天雷门的未来,甚至能够对天雷门势力范围内的凡人势力也产生影响的消息,可不得消化一会儿么? 但要问他愿不愿意背负起这样沉重的责任,他在世俗中也曾想过读书科举做官为民请命;数次落榜之后,虽然最终选择了独善其身,但那兼济天下的心愿一直不曾湮灭。 试问,这天下哪个人不曾有过这样的雄心壮志? 如今有这样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又怎能错过! 可是……这培养掌门的事,和面前的师姐又有什么关系? 她一介筑基期弟子,难道还能够左右掌门人选吗? 张方心中激荡,却没有失去理智。 “师姐这话不可乱说。师姐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这掌门之事,门内师叔和师祖、长老们自然有所论断。” “……”糟糕,忘记自己在他们面前只是个普通的筑基期弟子了。 她只好传音给安师妹:“安师妹,帮忙遮掩!” “明白,大师姐!”安思梅也很快反应过来,给了一个肯定的回复。 但她的理解能力显然和林玄真期待的不同。 安思梅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当然,这掌门种子是大师姐定下的,大师姐无所不知。即使是你这样不曾晤面的凡人,她对你的事也一清二楚。而且这消息我们都是知道的,你可不要辜负大师姐的期盼呀!” 听了她的解释,张方才真正信了。 刚才那种不真实的感觉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与压力同在的,让他无法呼吸的兴奋。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引气入体,突破炼气期。 张方再次坐在讲堂里专设的聚灵蒲团上,按照引气诀所述,开始潜心感应灵气。 过了半晌,他睁开眼,有些沮丧。 “林师姐,安师叔,我可能确实不是这块修仙的料子。” 安思梅看了看林玄真,她拿不准大师姐的想法,便没有开口。 林玄真便问道:“你这三个多月以来,一次都不曾感觉到灵气?你是有灵根的人,虽然品质不高,但照理说是可以感应到的。” “不,我想起来了,曾经感觉到一次。只是我不确定那是否是灵气。”张方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开始讲述那一次感受到的灵气。 “你是说,邱师弟引气入体之时,你感觉到了一大股气流?”林玄真有些惊讶,这灵气只有引气入体后才能感觉到,在那之前,凡人是感觉不到的。 可张方却能以凡人之躯感觉到,又不能引入体内化为己用。 这太不寻常了。 但这怎么可能难倒林玄真? 她拥有师父和七个师兄的“遗产”,里面不乏一些常人看来毫无用处的功法,比如说变成妖兽之类的。 张方的情况,在她二师兄和五师兄来不及带走的功法典籍中,就各有一部可能适用的功法。 只是张方此后就得改为体修了。 天雷门在体修方面并不出众,祖洲的自在门,才是体修第一宗门。 一个读书人,变成体修,这感觉还挺微妙的。 她不禁联想到自己,说起来,她也不是没尝试过走体修的路子。 当初抱着一直结丹失败,说不定锻体能成的想法,曲线求道,说干就干。 但炼体诀修炼了好多年,仿佛跳了上千年的广播体操,愣是什么晋级突破的感觉都没有。 她怀疑自己不是炼体的料。 林玄真心神一动,面前便出现了两本炼体功法。 “这是大师姐给我的两本炼体功法,说不定你可以换种方式修炼。你选择一本!”林玄真假装自己并不是那个大师姐,十分自然地说道。 一本是《炼体诀》,一本是《普济诀》。 体修的各个境界与一般修真境界不同,分为后天、先天、铜皮、铁骨、金筋、玉髓、血脉觉醒共七个阶段。 基本能够对应上修真的七个境界,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大乘。 稍作解释后,她将这两本功法都交给了张方翻看,由他自己做选择。 这两本炼体功法各有利弊。 《炼体诀》,日运神阙,夜运泥丸,可以一直修炼到相当于大乘期的血脉觉醒并飞升,只是后期速度极慢,且越发艰难。 《普济诀》则是速成之法,但只能修炼至玉髓期,相当于炼虚期。 按照林玄真内心的想法,当然是希望张方选择《普济诀》,赶紧修炼到玉髓期,然后稳稳当当地做掌门,直到寿元告罄为止。 但这样未免太自私了。 张方快速翻了翻这两本武林秘籍一样极为古老的纸质功法典籍,没有多犹豫就选定了其中一本。 “多谢师姐,我选择《炼体诀》。” “你为什么选择《炼体诀》?”林玄真深深地看着张方,心道,真没看出来这人竟然有如此眼光,或者说,飞升的野心? “啊,我觉得那本《普济诀》上需要的锻体药草也太多了。这《炼体诀》倒是简单易行,只是需要多下点功夫。”张方老实地回答道。 “……很好。”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林玄真无话可说。 她一时没想起,张方是西南州勤俭节约艰苦朴素的读书人,当然也就没有料到是因为这样朴素的原因。 无意识中选择了更强的功法,这大概就是机缘了? 速成的、需要大量珍奇药草辅助的《普济诀》,明显就是提前透支潜能、违背规律的旁门左道。 这边张方抱着炼体功法,喜洋洋地离开了讲堂。 光刚才翻看第一页之时,他就有了一种能成功的感觉。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回院落去修炼了。 张方刚离开,却有一枚传音符飞到了林玄真面前。 她轻点传音符,识海中响起陆仁焦急的声音:“大师姐,救命啊!楚阁主他提剑来找我了!” 六十三、完美到像个圈套 林玄真眼角抽搐,这师弟,还是让楚惜时打死算了。 若是真的去救陆仁,岂不是主动现身让楚惜时知道自己行踪? 她有那么蠢吗? 而且她相信,楚惜时不会真的把她天雷门弟子打死的,只是切磋一下剑法而已。 陆师弟讲话也真的太浮夸了。 这样想着,她决定不去天雷峰观战,也不回五雷峰洞府。 一定要完美避开所有楚惜时可能去找她的地方。 她吩咐安师妹道:“安师妹,我有点事要先走,不论是谁问你,你只说我回院落去了。” “好的,大师姐!”安思梅脆生生地应道。 交代完,林玄真就出了讲堂,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才能躲开楚惜时。 上次见面之时,楚惜时修为还不到炼虚期,却已经能够轻易找到她的行踪。 她到如今都没想明白原因,一度以为是那隐匿阵坏掉了。 可后来摆脱纠缠之后,又亲自检查过,阵盘完全没问题。 要么楚惜时有什么特殊手段,要么天雷门内有自以为是为她好的人暴露了她的行踪。 这一次楚惜时出关,修为必定又有精进。 据花妙涵透露,他闭关前已经是炼虚后期,那么此时,应当突破了大乘期。 而陆仁如今只有化神期,只论剑法说不定能多切磋一会儿。 但楚惜时是那种切磋两下子,只要占了一点上风,就瞬间失去耐心的人。 只要找到机会,便所有招式一起上,在最短时间内克制敌人的打斗风格,与他骚包张扬的行为模式,已经成了他的招牌。 这样一来,陆仁说不定马上就要被暴打,而陆仁把自己居住的院落位置泄露给他的可能性简直太高了。 所以院落自然也是不能回去的。 太憋屈了,为什么她一定要躲着楚惜时啊? 这种她并不喜欢的热烈爱慕之情,难道就不是恶意了吗? 这破体质的评判标准太奇怪了。 虽然楚惜时长得挺好看的,但好看又不能让她结丹! 对着这种比自己小了近两千岁的男修士,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林玄真心里烦躁地抱怨了几句,还是想到了一个地方。 一个没人能想到的,她这个天雷门大师姐会去的地方——凡间壁。 天地玄黄五雷峰是整个天雷门的中心,同时也处在整个山门的中心地带。 凡间壁距离五雷峰极远,远看是座高山,走近了才会发现,那高山被硬生生地掰成了两半,中间有一个约三丈宽的长方形湖泊。 凡间壁得名,却不是因为和凡尘俗世有关,而是到了那峭壁之上,没有灵气,也无法补充灵力。 两片峭壁之间,有终年不止的罡风,让人无法御物飞行,还可以破坏修士的肉身。 任你修为再高,在这里也只能像个凡人一样,再遇上罡风,一不小心就会落入峭壁之间的湖中。 那细长的好似小河的湖,也不简单,那湖水能够腐蚀修士的神魂。 修士神魂不全之后,无法转生,无法夺舍,无法飞升,死后只能消散于天地之间,因此那湖又被叫做绝生湖。 天雷门弟子对那一处都敬而远之。 峭壁之上有若干洞窟,是专门用来关犯了错的弟子禁闭的。 执法堂弟子持有专用的可免受罡风困扰的阵盘,能够将犯了错的弟子送入洞窟。 林玄真抓紧时间往那边去,那阵盘她也有,先找个洞窟藏起来,等楚惜时找不到她离开就可以了。 其实她原本不用躲得这么厉害。 但上一次在陆仁就任掌门的典礼上拒绝楚惜时的双修请求时,她说错了话。 她当时满以为自己能够安心闭关六百年,等陆仁飞升了再出关的。 而根据那个飞升年限函数的计算,楚惜时在她出关之时,还是炼虚期。 那楚惜时天纵奇才,再等一个新的掌门飞升周期,就差不多该飞升了。 刚好完美错开。 因此当时她说的是“等你大乘期了再说。” 没想到,自己结丹尚未成功,楚惜时却已经大乘期了。 一切都乱套了。 这么一来,楚惜时占领了道德制高点,可以要她兑现自己的承诺考虑考虑了。 说来说去,都怪那陆仁,好好的想什么杀人夺宝?! 林玄真几次缩地成寸,就到了凡间壁山一侧的脚下。 她在储物镯里翻找那个阵盘,动作就顿了那么一瞬。 一个身着松垮法衣的男子便拦在了她面前。 那象牙白色的胸口就这么直直地怼到了她眼前。 要说楚惜时,以林玄真的眼光看去,也唯有“完美”二字可以概括。 任绮的美带有极大的冲击力,但楚惜时的长相却具有极强的吸引力。 究其原因,楚惜时的五官都十分符合黄金比例,没有办法找出一丝不完美来。 那眉眼之俊朗,那轮廓之优美,那体格之健硕,那…… 甚至连头发丝都像是设计好的一样,正是她最喜欢的长度和颜色。 若是前世的她,肯定就在这样的热烈追求之下沦陷了。 但如今的她不同,且不说她心中意念坚定,一心求道飞升,就是楚惜时这个存在太过完美,也让她感觉很违和。 林玄真下意识地排斥这样完美的人。 楚惜时的存在简直就像是这个修真界专门设计出来给她的伴侣一样,完美到像个圈套。 说她是被害妄想症也好,她就是觉得不可能会有这样百分百符合她所有期望的人出现。 简直生来就是为了满足她前世对伴侣的幻想的。 她下意识地推了推挡在前面的男子,却没料到,他竟然被一下子推开了好几步。 能被她这个筑基期的推开那么远,楚惜时这大乘期是注了水的吗? “楚阁主?”林玄真叫道,准备和他沟通一下。 到底为什么他这么喜欢自己? 是因为那种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她这不符合修真界审美的普普通通的长相? 楚惜时此刻软绵绵地靠坐在一棵树下,眼神迷离,“大师姐?我中了药,只有双修能帮我。” 呸! 不可能。 雨花阁精通阴阳和合之道,对于辅助的丹药研究也十分深入。 楚惜时身为阁主,又是雨花阁难得一见的天才,怎么可能会在自家最擅长的领域出岔子? 六十四、大师姐好狠的心 就算真的中了药,林玄真相信他用不了多久也能自己解开。 能够克制自己欲望上千年的人,总不可能连这点定力都没有? 林玄真唾弃道:“别以为我不会对你痛下杀手啊!再这副样子,我真的要找人来和你双修了。” 她原以为自己这么说了,楚惜时会和以往一样,立刻恢复正常,因为以往的楚惜时,最怕自己嫌弃他。 却不料,事情不按她的想法发展。 “大师姐,我真的中了药,只有双修能解,我不想和别人双修……” 楚惜时雾蒙蒙的桃花眼,深情地看着她说道,竟然还有几分惹人怜爱的意味。 林玄真怀疑他在装可怜,略一犹豫,就看了他丹田一眼。 这一看就看出了不对劲。 只见楚惜时的法身正舒展四肢,躺在丹田内,一副惬意的样子,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么回事! 楚惜时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谎话精? 而且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特别见不得别人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自己? 她没工夫细想,也懒得再搭理他,手上拿着找到的阵盘,急速往凡间壁掠去。 到了悬崖边上,纵身一跃,轻松地躲进了对面峭壁上的一个洞窟。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楚惜时见她把自己甩下,微微一愣,收起迷离的表情,脸色阴沉不少,嘴角的弧度都消失了。 “什么啊?花妙涵小徒儿的汇报一点用都没有嘛!” 明明是大师姐传信,叫他“滚”过来的。 他“滚”过来了,大师姐却不理他。 他起身走到悬崖边,望着峭壁之间的罡风束手无策。 雨花阁阁主自然没有权限调动天雷门的执法堂,他拿这峭壁之间的罡风没办法。 可他能清晰地感应到,大师姐就在下面的洞窟里。 不过……大师姐也太天真了。 以为这样就能甩开他?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决定对自己狠一点。 他坚信,大师姐不像她表现的那么无情。 就算不考虑一下自己,她也得考虑一下“雨花阁阁主魂断天雷门”这种消息造成的后果。 楚惜时勾起嘴角,朗声道:“大师姐,我这就跳下这凡间壁,就算你见死不救,我也无怨无悔!” 声音之响亮,传遍了山门内外。 天雷门弟子听到这句话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凑在一起八卦起来。 “这声音好像是从凡间壁那儿传来的,谁啊?” “嗐,大概是那雨花阁阁主,据说是修真界第一美男子,追求咱们大师姐好久了。” “我也听过这一则山门传说,那楚阁主一哭二闹都没用,大师姐理都不理他,现在看来,终于是不要命了!” “雨花阁势力不小啊,他要是真的死在咱天雷门,麻烦也不小。” “那咱们大师姐也不能就这么从了?!” “什么叫大师姐从了,我看是那楚阁主迫不及待想从了大师姐。” “……” 刚刚被楚惜时暴打了一顿的陆仁总算带着人出现在凡间壁的悬崖上。 “楚阁主,有话好好说。这凡间壁可不能随便跳下去呀!想想你这身难得的修为和根骨,也考虑考虑你雨花阁的弟子们啊!” 楚惜时对着其他人可不会客气,尤其是这个陆仁。 想到大师姐曾经亲手指点过陆仁剑法,他就心头冒火。 “陆仁,你少管闲事,我想跳崖还轮得到你来管?!” 陆仁正要再劝,楚惜时却一句废话都不说了。 他闭上眼,一跃而下,就赌大师姐不愿意让天雷门和雨花阁交恶。 林玄真只是进了洞窟,神识却还是不受阻碍的,她把楚惜时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看得分明。 陆仁出现的时候,她就暗道要糟。 楚惜时是不听劝的人,越劝越是拧着性子钻牛角尖。 不然这么些年来,劝解他的人可不少,雨花阁上下各位长老,楚惜时已经飞升的师父兼前任阁主,哪一个不曾劝过他? 可他反而越劝越坚定了。 雨花阁那些长老也真是的,那时怎么不劝楚惜时不要修炼呢? 说不定他硬要反着来,现在已经飞升了呢! 林玄真吐槽几句,轻叹一声,从储物镯里拿出一粒黑色丹药。 唉,还是用上了这一招。 —————— 楚惜时下坠之时,虽然极力运转灵力护住肉身,却还是被罡风割裂了法衣,象牙白的皮肤上也被罡风刮出一道道红痕。 不愧是修真界第一美男子,陆仁站在悬崖边看着楚惜时向下坠去,心道若是他有这样的容貌,想来任绮也不会这么干脆地要和他退婚了。 可惜啊,楚惜时遇上了大师姐。 大师姐的真容无人知晓,但从她平时那张普通的脸上也可以看出,她并不是很在意美丑。 楚惜时这张完美的脸,算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眼看着就要掉进绝生湖里,楚惜时心里酸酸的。 他眨了眨眼睛,将眼角的泪水眨去,深吸口气,他这一次大概是彻底失恋了。 楚惜时手指微动,拿出了一道符纸,护在心口。 若是大师姐真的见死不救,他便只能激发这师父留下的珍贵的瞬移符纸,离开这里。 此后回到雨花阁,就听长老们的话,死了这条心,然后安心闭关修炼,直至飞升上界,与大师姐再不相见。 这上千年来,和长老们对着干,宁愿浪费天赋也不愿意接受阴阳和合功,看来都是他错了。 大师姐好狠的心! 楚惜时捏着符纸的手越发惨白,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忍着心中酸涩,集中神识,准备激发这瞬移符。 同时,腰上一紧,楚惜时错愕地睁开眼,向腰间看去。 没看错的话,那缠在他腰上的,正是他徒弟花妙涵汇报过的,大师姐的法衣同款材质——问月蚕丝织成的丝带。 一股大力传来,他松开了手,脸上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微笑,任那未被激活的极品灵符被罡风撕得粉碎,任由自己被生生拽了上去。 大悲大喜之下,饶是楚惜时这样的大乘初期修士,情绪起伏都有些剧烈了。 也只这一瞬,楚惜时便对大师姐重燃爱火,他相信自己这次是赌赢了! 大师姐终于要接受他了?! 事实证明,他高兴得太早了。 六十五、你还是太年轻了 林玄真还是那副普通的样貌,但楚惜时敏感地发现,她似乎有哪里不同了。 但他没有细品这差异,只当是大师姐终于开了窍,心软了。 接下去的发展,应该就是他和大师姐,和和美美地双修,然后一起飞升上界。 他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自己身上只挂着几条破布,十分有碍观瞻,就往林玄真身上扑去。 林玄真竟然也没躲避他,只是拿手挡了挡,才止住了他。 楚惜时身上还带着伤,他却没心思管这些,只直直地盯着林玄真,确定道:“大师姐,你肯和我双修了?” 林玄真面无表情道:“呵呵。” 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了。 咱马上就让你死心。 林玄真捉住楚惜时艺术品般完美的一只手,邪邪地一笑,就按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那里的凸起——喉结,比楚惜时还要明显。 “啊——”楚惜时忍不住惊叫一声,急速地抽出自己的手,满脸都是受惊的表情。 下一瞬,他便往后倒退了一大步,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身上残破的法衣碎片无法遮挡的、泛着象牙光泽的肌肤。 他此时才反应过来,大师姐的不对劲——她胸前比自己还要平坦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要双修?怎么样,满意吗?”林玄真压低了声音,故意靠近楚惜时的耳边问道。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笑,忍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楚惜时刚才那一下抽回手只是条件反射,很快就回过味来,有些怀疑地看向林玄真。 “你是不是不信?呐,允许你查探一下我的根骨。”林玄真将自己的手腕递过去,一脸无所谓。 这是十分危险的行为。 修真界的修士不可能轻易让人探查根骨,若是探查者有什么坏心思,很容易造成被探查者根基受损留下隐患。 当然,一般也不会有人去探查修为比自己高的人,万一遇上了被探查之人的反抗,轻则重伤,重者殒命。 林玄真对这行为的危险程度不太清楚,楚惜时却清楚得很。 但他还是不肯死心,顺势把手搭上了林玄真的手腕。 指尖灵力微吐,沿着经脉行走至风府穴。 所谓根骨,风府穴里储存的先天之气属性就是根骨。 他的脸色刷地白了。 天雷门大师姐,竟然是纯阳体质的雷灵根男修! 再怎么看,他身为单火灵根,若是要和大师姐双修阴阳和合功,他也是处在阴位上,这…… 所以说,他追着另一个纯阳体质雷灵根的男子求了上千年双修?! 林玄真看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觉得猛料下得差不多了。 她抽回手,从储物镯里翻出一套筑基期弟子的天雷门制式法衣,扔给楚惜时,“穿上!” 楚惜时哆嗦着手,背过身去,好不容易把那法衣穿好,破碎的法衣还被他缠在了脖子上,包得严严实实。 “大师姐……不,大师兄?” 林玄真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了几眼,才说:“还是叫我大师姐,我都听习惯了。” 年轻人啊,看我吓不死你。 楚惜时脑子里很乱,他觉得自己疯了。 就算他亲手确认了大师姐的性别和根骨,他还是忍不住地要亲近“她”。 他是不是着魔了? 林玄真见他沉默,只以为他在做什么心理斗争,又加了一把火,道:“惜时啊,不是我不肯和你双修。实不相瞒,我是心疼你!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用实际行动证明给你看的。” 林玄真心里暗爽,这种登徒子的台词,说起来可真带感。 楚惜时浑身一个激灵,没忍住往后退了一大步,戒备地看着她。 他虽然对大师姐有好感,但这种意外,还是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如果你坚持的话,看在你一片痴心的份上——” “不用了!”楚惜时出言打断她,“之前是我不懂事,和大师姐闹着玩的,大师姐可千万别当真!” 说完,他又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对她拱手道:“我刚刚想起来,阁内还有许多事务待处理。给天雷门造成不小的麻烦,还请大师姐见谅,改日定当送上赔罪之礼。” “惜时啊,你真的不要双修了吗?在这凡间壁,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的。”林玄真作势挽留,继续巩固一下效果。 “不不不,雨花阁内新弟子入门,近日也十分繁忙。今日只是依照约定前来找陆仁切磋剑法的,大师姐请不要再说了。” 楚惜时忙不迭地往洞窟外走去,深怕被大师姐强行留下。 林玄真眼看着他走出洞窟,对悬崖上的陆仁比划了几下。 陆仁找来的执法堂弟子放出特制的绳索,准备将楚惜时从这里带出去。 “惜时啊,这可是我的秘密,你若是泄露出去……”她的脸隐在洞窟的阴影中,这句话伴着些回音,听上去更是阴恻恻的。 “大师姐您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楚惜时抓着绳子起飞前,连连保证。 看着他被执法堂弟子带走,林玄真松了口气。 总算走了,而且目测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来烦她了。 幸好那魏师弟解读丹方有一套,而她又刚好有保存完好的雾绒草,早早地炼制出了一炉世间难得的正品古方丹药来。 这份正宗的古方丹药的效果,便是可以按照心意暂时改变肉身部分形状,即使是大乘期也无法识破真假。 因此她给这不知名的丹药起名为——乾坤转换丹。 而改变根骨对于她这个混沌灵根的来说,也很简单。 如果不是这丹药,今天可不好收场。 她当然不会任由楚惜时掉进天雷门的绝生湖里,他若因此废了仙途,雨花阁和天雷门必定交恶,倒霉的还不是那些低阶弟子? 就连天雷门弟子,也有可能怨恨上她。 毕竟双修这种事,在修真界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且和雨花阁弟子双修,双方都大有好处。 届时,雨花阁弟子必定损伤惨重,天雷门弟子大概也会被她祥瑞,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 林玄真叹了口气,她不闭关的话,真的太容易造成天雷门弟子误伤了。 等张方炼体小成,后天返先天,就把掌门一事安排妥当了,再计划出趟远门或者闭个长关。 六十六、一百零一次结丹 如今她虽然吃了药改变了表面上的一些性别特征,实际上却还是女子,并没有长出什么多余的物件,解药之事倒是不急。 林玄真刚才的行为,就是灵机一动试个药,顺便吓唬吓唬楚惜时。 事实上,这药的药效如何,能不能自然褪去效果,她都没什么把握。 她原本以为那药效果和魏谷的几个异化版丹方炼制出的丹药效果类似,不外乎是改变肉身年龄、改变发肤颜色、还有暂时伪造修为境界。 没想到效果竟然是综合版的,可以直接调整肉身。 用前世的话来说,就是能够给自己重新捏一个身体。 这乾坤转换丹的药效退去之前,恐怕都不方便在门内走动,那她不如结个丹试试? 若是被师弟师妹们无意中发现了自己这异常状态,说不定会传出什么“大师姐为了拒绝楚阁主不做女人啦”之类的奇怪传闻。 虽然这种传言无关痛痒,带着些善意的调侃,也算不上是什么恶意,但她还是觉得解释起来很麻烦。 还是能免则免。 只是凡间壁缺少灵气,几乎是一处绝灵之地,虽然足够隐蔽和安全,但并不适合结丹。 林玄真也只是掠过了这个念头,便准备回自己洞府。 五雷峰上灵气最为浓郁,书上说,结丹之时,一定要在灵气浓郁处,而且要尽量保证周围的安静。 想来想去,还是自己的洞府最合适结丹,就算出了什么意外…… 呸呸呸! 童言无忌。 不可能出什么意外的! 这一次她一定能成功。 冥冥之中,她有种预感,结丹之日不远了。 这将是她的第一百零一次尝试。 根据之前一百次结丹的经验,虽然没有成功,但每一次结丹实际上最长也不过半年时间。 这样算下来,她还能赶在宗门小比之前出关。 她可真是个时间管理小天才。 林玄真决定要结丹之后,便给几个师弟师妹发了传音纸鹤,只告诉他们自己要在五雷峰闭关一阵子。 这小半年时间里,只希望天雷门能够安安稳稳,她也能顺顺利利地成功结丹。 做完这些,她却没有从凡间壁的洞窟里出去,反而向着更深处走去。 凡间壁的绝灵属性让她无法轻松回到悬崖之上,因此她选择另一种方法离开此处。 这天然洞窟的尽头,是一片湿滑的石墙。 那石墙之上有天然纹路构成的阵法,但这对林玄真而言,形同虚设。 她将手放到墙面上,心里默念了一个土遁诀,完全没有受到任何阵法的干扰,就回到了自己的五雷峰下。 熟练地隐匿,再缩地成寸,不过片刻,她就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实际上,她凭借这一手,曾经悄悄地在这天雷门内来去无数次。 只要不被师弟师妹们注意到,保持低调,不引起任何人的恶意,她的祥瑞体质也无法起作用。 盘坐在自己洞府内的石床上,排除了杂念,林玄真一如往常地运转起灵气,运转了九九八十一次小周天后,她渐渐放开引导灵气运转的意念,入定了。 致虚守静,意守丹田。 灵气失去了她的意念指引,却没有就此停歇,反而自行进入了大周天。 在灵气的不断循环冲刷之下,全身上下的经脉穴位都在隐隐发热,丹田处更甚。 不止如此,五雷峰上浓郁的灵气从头顶百会穴进入她的身体,随着她自行运转的大周天,化为她的灵力,聚集在了丹田处。 压缩,凝聚,液化又凝固。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若能守之,万物皆自化。化而欲作,镇之以无名之朴。无名之朴,夫亦将不欲。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1 原来如此! —————— 一片浩瀚的星云,正在无垠的宇宙中缓缓地转动着。 突然,在这片星云的上方,一颗明亮的星子诞生了。 这颗星子变得越来越亮,还在不停地吸引着黯淡无光的星辰碎片,继续成长、壮大着。 但它很快引起了星云的注意力。 双方僵持了片刻,脆弱的初生星子终究不敌,反倒被星云的力量拉扯进入其中。 那星子被漩涡状的星云吞噬,又被吐出,时隐时现。 这样的过程重复了无数次,每一次拉锯抗争,那星子的体积和亮度都消减一分。 直至过了不知道多久,那星子终于和伴随着星云转动的无数小星星一样,如水滴汇入大海一般,成为了星云中不起眼的一粒尘埃。 那星云转动的速度似乎快了一点点,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 林玄真猛地睁开了眼。 自己依然保持着五心朝天的姿势,洞府内的一切,也和入定前没什么两样。 丹田中只余下灵力如星云一般缓慢转动,她之前凝结成的金丹消失不见了! 那凝聚出的明亮如星辰般的金丹是那么真实,有一瞬她几乎触摸到了与当下的自己完全不同层次的力量。 随后她的意识便被一股极其霸道的力量扯了回去,再回神,金丹又不见了。 仿佛是一场梦,醒来的她还是那个筑基期的自己。 林玄真皱着眉,细细探查感应自身的每一处经脉骨骼。 确实有提升了,即使是那么一丝微不足道的,千分之一的提升。 这是第一百零一次结丹失败带给她的唯一收获:她的方向是对的。 她又内视丹田,看得神识都累了,却还是找不到那颗存在过的金丹。 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这是平常太想结丹,闭个关入个定,就得了假丹症? 总是怀疑自己结了丹,实际上却没有? 这是又一次结丹失败了? 能不能爆粗口骂一下这贼老天啊? 一百零一次了! 事不过三都不懂的吗?! 正在心里骂得痛快,她忽然心头一动,感觉到五雷峰的禁制被人触动了。 果然,洞府外很快就传来一道女声:“大师姐,不好啦,散修盟白盟主带人打上门来了!” 又是熟悉的安师妹,还是同样的通报风格,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安师妹你稍等一会儿。” 散修盟白盟主,那不就是她的马甲之一——木玄的老友,白逸云吗? 六十七、还是熟悉的感觉 白逸云不好好闭关压制自己的修为,跑天雷门来找什么茬? 林玄真想不通,他带人来天雷门找茬,这是迫不及待要飞升啊! 要是不小心飞升了,那白霜见可不得被那群分盟主迫害成小可怜? 因为结丹失败,林玄真心头盘桓着一股郁闷感,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就准备去和老友好好地“叙叙旧”。 走到门口,她又想起来自己身上的不妥。 闭关之前,吓退了楚惜时后,她就没在师弟师妹面前现过身。 本来她以为出关之后,药效应该能够自己退去,也就没考虑到这么多。 如今,她低头看了看,那乾坤转换丹的药效也未免太持久了! 目前也只有喉结消失了,心胸却还很平和呢! 掏出一个计时的法宝看了一眼,到现在,估摸着也有五个月了,药效竟然还没消失! 不愧是上古丹方,果然药效就是够强劲。 只是这样一来,她可能不得不去寻找解药丹方上的那些珍奇异草,才能尽快变回原来的身体了。 她对自己原先的身材满意得不得了,若是不能恢复原先的身材,她恐怕都没办法静下心来修炼了。 林玄真叹了口气,心神一动,身上的玄色灵隐仙衣变成了十分不普通、仙气飘飘、通体雪白的样式。 之前每一次以天雷门大师姐的身份露面,她便是这副装扮。 想到大乘期修士手段神鬼莫测,她又翻出许久不用的单方面隔绝神识的同材质的白色面纱,戴在脸上。 水镜里的白衣美人,一对剪水双眸,脉脉含情。 若只论这眼睛的好看程度,不是她自夸,整个修真界都没有几人能够和她相提并论的。 林玄真满意地点了点头,凡间所说的“女要俏一身孝”,这话果然没错。 这一身雪白的法衣,配上这一双难得的美目,衬托得她如天仙下凡一般。 也难怪安师妹和任绮都不相信自己那“普通”样貌就是真容。 其实她只是不确定白逸云是否有识别他人气息的神通法术或者法宝神器,为了防止被白逸云将自己和木玄联系起来,才选择了这样的装扮。 曾经的她粗心大意,只是稍作伪装,穿了一身漆黑的斗篷和蒙面布巾,便自称是蓬莱炼丹师木玄,也不知道那白逸云对自己当时的说辞信了几分。 这么想着,她微微一愣,突然想起之前一直忽略的一件事。 楚惜时当时找到她的时候,她是未作遮掩的真容。 按照这个世界的审美来看,自己这个长相和大家认知中的大师姐,应该无法联系起来的。 那么他又是怎样精准地定位到她的呢? 还有她一直以来都没注意到的,那五行宗的大乘期修士并不知道她的真容,又凭什么就确信了她就是大师姐本人呢? 该不会,大乘期修士就是靠识别他人气息来确认身份的?! 林玄真紧张起来,可转念一想,到目前为止,她以真容接触的大乘期也就是那么几个,五行宗的各位和楚惜时。 她只以天雷门的大师姐身份和他们交流过。 只是今天这白逸云…… 林玄真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头,神识再度探入储物镯里的记事玉简,看到确定的记录才松了口气。 她果然没记错,千年之前,她和白逸云最后一次见面之时,他还只是刚刚进入炼虚期。 那散修盟也没有像如今这样遍地开花,变成修真界第一大采购批发交易平台。 这才一千年不到,白逸云不但将散修盟建设成如今的规模,甚至都要飞升了。 想来他肯定借着散修盟收集了不少天材地宝,否则以他的资质,不可能突破得这么快。 若是天雷门也能早些发展起这种模式,如今也轮不到她发愁修炼资源的事。 不论如何,她这个木玄的马甲,应该是保住了! 心中一定,林玄真再不耽搁,出了洞府和安师妹同乘飞舟去了天雷峰。 安思梅收到了陆仁的传音,又远远地看了一眼,才慌慌张张地去五雷峰给大师姐通传消息。 她只看到白逸云带着人一路冲上了天雷峰。 那气势却好像要把天雷峰的掌门议事厅都给拆了似的。 “陆仁,大师姐呢?不是说派人去通传了吗?” 白逸云的大嗓门,林玄真还没进议事厅就听到了。 即使已经是大乘后期的修士,他还是那么喜欢大声说话。 林玄真心里轻叹,这个白逸云,表面跟个乡野村夫似的,实际上可精明得很。 他怕是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到来,故意说得很着急似的,到时候肯定要借题发挥,使利益最大化。 “白盟主,不好意思,我正闭关呢!我这是来晚了?”林玄真微笑着问道。 我可是为了你连闭关都中断了,看你还怎么借题发挥。 白逸云被这双有些熟悉的含笑双眸吸引了心神,好半晌才想起来自己的来意。 他挥了挥手,便有四名元婴期的护卫模样打扮的人,抬着一顶十分俗气的鎏金轿撵,放在议事厅中间。 那是一顶连世俗界里凡人帝王都瞧不上眼的,做工粗糙、鎏金剥落、勉强没散架的轿撵。 林玄真有些意外,这东西也太差劲了? 这轿撵帘子上也尽是密密麻麻的聚灵阵,若是贸然掀开了轿帘,聚灵阵就会被破坏。 而帘子的颜色和聚灵阵阵纹又极其接近,融成一团,看不分明,反而让人觉得脏兮兮的。 原本应该算得上是件载人同时不误聚灵修炼的法宝,但那四名护卫亲自抬着这轿撵,显然是载人功能已经坏了。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白逸云这家伙,还是那么的抠搜,这早该报废的法宝都拿出来用。 若她没猜错,这轿撵里面应该是白霜见。 但他不可能是这种品位? 哪怕他还有那么一丝意识,就不会选择这么个破烂法宝当座驾。 正要看看那里面的人是谁,白逸云却抬手拦了一拦。 “大师姐见谅,轿内正是犬子白霜见。” 白逸云轻叹一声,继而解释道:“霜见是天生的散灵之体,此前我一直精心养着他,好不容易才将他拉扯大。可如今他年岁渐长,散灵之体一直没有解决,灵气留存已经越来越少了。若不是木玄大师的丹药,我如今恐怕早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六十八、一毛不拔白逸云 这“白发人送黑发人”,让林玄真一下子出了戏。 她至今都没法习惯,有些修炼资质极差的人已经垂垂老矣,却叫着青年男子模样的人“太爷爷”。 “散灵之体,确实少见。可这与我天雷门又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林玄真淡淡问道。 她相信,白逸云提到木玄,不是要为传言中死于她手的木玄要说法,大概率是想借此让她起那么一点点的愧疚之情,等下好谈条件。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下意识地想利用逝者木玄多争取点利益,不愧是修真界的资本家。 然而他的算盘打错了,她就是木玄本尊,还活得好好的。 白霜见的昏睡肯定是有点什么名堂,大乘后期的白逸云才会想到来找天雷门的大师姐。 可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她也不一定能解决啊! “不瞒大师姐,霜见的体质我们散修盟上下都清楚得很,本来也求不到您这里。只是最近不知为何,霜见的修为险些跌破筑基期,我用了封印之术才让他进入沉睡。我散修盟近些年又入不敷出,实在是供养不起了。听说大师姐的五雷峰上灵气浓郁,不知道可否让犬子在五雷峰上修养?” 入不敷出? 供养不起? 不愧是一毛不拔白逸云,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 看着白逸云眼眶含泪,为了儿子不惜脸面亲自上门恳求杀友仇人的慈父模样,林玄真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精湛演技。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白霜见砸极品灵石的豪爽,她真的就信了。 那散修盟在夏神部洲的分盟,上次与白霜见交易时所处的包间,就是以上品灵石堆砌成的。 前世她听过金屋藏娇,没想到在这修真界里竟然是灵屋藏儿。 白霜见动辄出价一百枚极品灵石,随身护卫都起码三十个元婴期,发布的悬赏令更是阔气,还有那半斤问月蚕丝…… 任意一件事单拎出来都让人眼红,然后白逸云这个铁公鸡竟然跟她哭穷? 这比她前世记忆中,首富说自家九九六员工的外卖夜宵比他米其林大餐有营养还要可恶。 虽然她原本也要找个理由去寻白霜见,提升一下自己的剑法和各路攻击技法的。 白霜见的散灵之体,不怕她的祥瑞,他修为又正好也是筑基期,是目前整个修真界最好的陪练切磋人选。 但白逸云这吝啬的性格,让她有些牙痒痒。 千年之前被他找借口不断压价的郁闷涌上心头,林玄真笑眯眯地说道:“五雷峰上只住着我一人,确实冷清。要让他来五雷峰修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们这一路行来,把我天雷门弟子吓得不轻。白盟主,你得意思意思,先补偿一下?” 白逸云万万没想到,天雷门的大师姐竟然想从他这里抠出灵石来! 他环视一圈,将天雷门弟子的状况尽收眼底。 在这种涉及自身利益的事情上,他顾不得还在扮演慈父,就挺直了身体,与大师姐的四目相对,寸步不让道:“不行!” 白逸云绝不会承认自己抠门。 他只是有些节约罢了。 方才环视一圈后,他再次确认自己带来的人只是开了路,并没有和天雷门弟子起冲突。 这样一来,天雷门弟子受到“惊吓”一说,自然就不成立了。 “我散修盟的人只是开了个道,把霜见的轿撵抬上天雷峰而已,天雷门弟子一根头发都没伤到,哪里就受到了惊吓呢?”白逸云振振有辞地辩解道。 但他很快就在林玄真的注视之下反应过来。 他是有求于大师姐的! 除去白霜见散灵之体造成的沉睡问题,他此行还另有目的。 白逸云想了想,紧接着说道:“大师姐,能否去您的五雷峰上说话?”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的吗?” “霜见因为散灵之体留存不住灵气而昏迷不醒,我这心里着急,就算要谈条件,也没有那个心思。而且我另外有重要的消息告诉大师姐。” 林玄真知道白逸云的个性,虽然吝啬,但也守信,否则也不会将散修盟发展成如今规模了。 他没有明确说要白蹭,又透露了有重要的消息相告,那应该是默许了谈条件一事。 能让他愿意放弃利益告诉她的消息,一定不是那么简单的。 “既然如此,白盟主的事我来处理,大家先自行散了!”她对在场的众位师弟师妹说道。 说完,林玄真又对安师妹摆了摆手,拒绝了送她回五雷峰的建议,只让她去告诉张方一声,近期要去对他的修炼进度进行考核。 她转身对白逸云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白盟主,请。” 随后,她带着白逸云一行,各自施展缩地成寸抑或是遁行之法,到了五雷峰下。 “白盟主,我这五雷峰,不是谁都能进的。” 林玄真停在禁制之前,对白逸云微微一笑。 到她的地盘上谈事情,就得按照她的规矩来。 “大师姐的意思是?”白逸云征求地问道。 “散修盟的护卫,就等在山下!” 这么多人跟着上山,万一白逸云这个满脑子赚灵石的,注意到那些几百年的灵药,心痒难耐,该怎么办? 白逸云和安师妹可不一样,安师妹直愣愣的,来通传了两次都没发现,此处的“杂草”都是上好的灵药。 那上百年的紫云草,俯拾皆是。 以她对白逸云的了解,他的开价,肯定让她难以忍受,比起来,还不如喂灵兔吃。 但问题又来了,她作为天雷门大师姐,在这么多护卫面前拒绝白逸云,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小气? 已经有了残杀木玄的恶名在外,她不想再给自己添上个“小气”的名声。 不拒绝的话,以白逸云的作风,便宜占到底,肯定是连一根都不会给她剩下。 如果只有白家父子就好了,她可以果断拒绝,若是外头有什么传言,直接找白家父子算账就成。 白逸云只当大师姐不喜欢无关紧要的人踏入她的五雷峰,很爽快地应下了。 他接过那顶装着白霜见的轿撵,御物跟着大师姐,亦步亦趋地上了五雷峰。 只有他父子俩上五雷峰,正中他下怀。 六十九、原来他是个半妖 这五雷峰历来只有天雷门弟子进去匆匆通传一番,还来不及留下什么印象就匆匆离开。 可以说,自雷繁开辟天雷门的山门以来,都不曾有外人进去游玩过。 说这五雷峰比某些遗迹秘境都神秘得多,一点也不夸张。 等他俩回了散修盟,他可以写一本《五雷峰一日游》,到时候定能卖个好价钱! 白逸云心头蹦出不少相关的盈利法子,穿过那山峰下的禁制后,便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也不过是左右看了两眼,白逸云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是仙境吗? 连最最普通的紫云草,都是几百年年份的! 那跑过去的灵兔,看着就很肥嫩,给霜见补身体再好不过了! 啊,还有那飞过去的普通灵鸡,怎么比凡间的锦鸡还来得漂亮?! 他快忍不住要开口跟大师姐做生意了。 那副财迷心窍的样子落在林玄真眼中,她微微一笑,白逸云还是那个样子。 看他嘴唇微动,就知道他要说点什么,忙赶在他开口前说道:“白盟主,我这五雷峰上的东西,不卖。” 白逸云大感失望,大师姐这是坐拥宝山,不会变现啊! 虽然他觉得大师姐给人的感觉十分亲和,那双灵动的眼眸也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但他可不敢太过坚持。 他和大师姐不是很熟悉,以前参加天雷门掌门就任典礼之时,他还没有如今的身家,也只是不远不近地见过而已。 “大师姐说什么呢!呵呵,我怎么会想帮您卖东西呢?您哪里能看得上那些灵石俗物!”白逸云有些谄媚地说道。 恐怕只有像木玄、木真大师那种级别的宗师,做出来的东西才能入大师姐的眼。 但那种宗师的作品,大师姐直接上门“取”就行了,确实也用不上什么灵石去购买。 林玄真呵呵一笑,一个字都不信。 其实也不是不能卖,只是和白逸云议价实在让人头疼。 他身为散修盟盟主,如今的大乘后期修士,却会为了一块下品灵石的差价,讨价还价直到对方受不了,勉强应下为止。 她以木玄的身份和他相交之时,就曾经栽过好几回,被他软磨硬泡的,以极低的价格卖出了好些丹药,醒过神来才后悔不迭。 她前世也不太愿意在这种蝇头小利上浪费时间,他这能力实在让她无法招架。 “行了,别说这些了。你到底是有什么事?” 都好半天了,那轿撵里的白霜见一声不吭的,想必是还在沉睡着。 筑基期修士虽然需要睡眠,但这也太久了,外面这么闹哄哄的,也早该醒过来才对。 白逸云收了多余的心思,表情十分严肃,对大师姐拱了拱手,说道:“大师姐,此处只有你我两人,我对您更是尊敬万分,此事也只有您或许有办法帮忙了。” “什么事?”林玄真觉得有点意思,白逸云虽然抠门,但对白霜见还是十分贴心又大方的。 即使是那顶破轿撵,那聚灵效果也不一般。 若是再好上一分,反倒会对昏睡中无法控制自身灵力运行的白霜见造成压力。 能让他无法用灵石解决的问题,大概需要一些其他的代价。 她可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但这种被人求上门的感觉,真是该死的好啊! 尤其是这个白逸云,曾经用低价坑过自己好几次。 风水轮流转,逸云·葛朗台,你也有今天! 林玄真心里正美滋滋地享受着此刻的舒爽,白逸云手指一勾,轿撵飘到两人眼前轻轻落地。 他撩起轿撵上的帘子,露出里面的柔软被褥,一团毛茸茸正趴在那里睡得香甜,那耳朵还时不时地抖动一下。 哈? 纵使是她这样三千岁的自认为沉稳干练的大师姐,也有些搞不明白状况。 白逸云带了个灵宠替代儿子吗? “白盟主,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你儿子在里面吗?” “大师姐,这正是我儿霜见,他是个半妖。”白逸云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被人知道自己和妖族生下了孩子,总感觉哪里不对。 不过大师姐见多识广,应该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而林玄真,已经目瞪口呆,她觉得自己见识太少了! 天地乖气,忽有非常为怪,神灵不正为邪,人心癫迷为魔,人魂不散为鬼,偏向异端为外道。1 人族之外,另有飞禽走兽、山石草木,凡开了灵智即可后天炼化,成妖成精;还有传说中的先天所成之神族,以及上古神兽。 至今,十洲三岛上还有上古神族遗迹。 天雷门山门之前那条通天阶,就是神族遗迹之一。 她虽然清楚这些,但极少遇到妖精,更不用说,和化形大妖结契生子这种事了。 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她能确定白逸云是个正常的人族修士。 他的法身就在那丹田里躺着呢,她看得明明白白的。 而妖族化形之后的修炼,和体修类似,最终都是为了血脉觉醒,再飞升上界。 只不过体修要觉醒的,是上古神族遗留的一丝血脉,妖族则是觉醒上古神兽血脉。 体修体内不会有法身,但全身血气经脉和骨骼,随着修为的提升,会化为金色。 她要想判断和区分法修和体修,也是十分容易的。 林玄真受前世影响极深,对她而言,和妖族结合生孩子,这已经大大超纲了。 生殖隔离呢?染色体配对呢? 好想把白霜见解剖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谁知道前世那些神话传说中的事,变成了现实,都不会比她更镇定了? 因为太过震惊,林玄真眼中带上了毫不遮掩的求知欲,盯着白逸云让他好好解释一番。 白逸云被她盯得老脸都有些红了,议价时一向口齿伶俐能言善道的他,解释得磕磕绊绊的。 原来,白霜见的生母,竟然是只得到机遇开了灵智,千年苦修化成人形的夏浣熊。 夏浣熊是夏神部洲特有的一种熊,民间传说是上古食铁兽后裔,但从其长相描述来看,却更像是林玄真前世记忆中的小浣熊。 因夏浣熊的食性复杂又破坏力惊人,常被猎杀,数量日渐变少,如今更是难得一见。 七十、真是父爱如山啊 为了觉醒自己的上古神兽血脉,那夏浣熊妖学着像个炼体的散修一样,参与各个秘境的探险,寻求机缘。 然后,她就遇上了同样去蓬莱岛秘境的白逸云,两人结伴而行,互生好感。 可惜白逸云含糊带过了她最好奇的部分。 只说是机缘巧合之下,在一处秘境里受了幻阵影响,两人不得不结为道侣,最终有了白霜见。 “那只……那你道侣呢?”林玄真艰难地咽下“那只夏浣熊妖”几个字,好奇地问道。 “毕竟不是天生有灵的人族。”白逸云神色复杂,“有了霜见之后,她的灵智完全褪去,发狂般想要杀死自己的孩子。后来被我拘禁起来,霜见两百岁时,她寿元便尽了。” “原来如此。”林玄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早知道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她就不该问这个。 “无妨,失了灵智,她也就不是她了。”白逸云有些感伤。 但他很快摇了摇头,又说回白霜见的问题:“霜见的散灵之体,可能就因为他是个半妖。平常他完全失去意识后陷入沉睡,会化为妖身。妖身状态,他就不会受散灵之体的困扰。” 照白逸云的说法,散灵之体是因为白霜见是个半妖,他变成人形时存在缺陷。 至于散灵之体千年一遇,可能是因为人族和妖族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半妖几乎不存在的原因。 这问题就比林玄真原先想的要复杂得多了。 即使她有着师父和七个师兄留下的功法典籍,也从未见过相关的信息。 半妖这种东西,即使是在前世虚构的仙侠电视剧中,都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能够像白霜见这样,在此界人族中活到九百岁的半妖,属实难得,比起国宝都要罕见了。 但罕见可不是什么好事。 连她这种心态平和的,都忍不住自己的科研之魂,想要解剖他一探究竟。 虽然林玄真没遇见过坏事,但她清楚,这修真界可不是乌托邦,半妖不可能被人族和妖族接受。 “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吗?我听雨花阁的花妙涵传音说,他似乎以为木真是他生母。” 林玄真想起上一次见到白霜见,言谈之中,他好像就是那么认为的。 白逸云叹了口气,道:“他并不知情。化为妖身之时,他都在沉睡修复自身,从不曾以妖身清醒过。我担心他承受不住此事,也从未告诉过他。” 大概是太过担忧白霜见之事,白逸云没发现大师姐和雨花阁一个金丹期弟子联系有什么不对。 林玄真点点头,也对,如果是她突然被人告知自己不是人,她心态肯定要崩。 但话说回来,一直被蒙在鼓里也不是件好事,比如说她师父就不曾提起她的身世。 她不太懂白逸云的弯弯绕绕,只是直觉他将半妖之事告诉她,没那么简单。 “我也不曾见过半妖相关的信息,你又要我如何帮你?” “我只求大师姐,能让我儿霜见留在五雷峰这灵气浓郁的宝地修养。”白逸云还是坚持他在天雷峰上的说法。 “白盟主,你可别想糊弄我。你散修盟里怎么可能拿不出灵石?”林玄真见他不肯说出真实动机,嗤笑一声,“让我帮你养儿子,你就不怕我直接把他契约成灵宠吗?” 白逸云脸色只变换了一瞬,便一脸决绝又肉痛地说道:“我飞升之日将近,愿意以整个散修盟为质,请大师姐帮忙照料犬子一段时间。如今我唯一信得过的,也只有大师姐您了。即使您真的要契约我儿当灵宠,我也是没有异议的。” 他此次闭关没能压制住修为的上涨,因而清楚地知道,自己距离飞升,时间不多了。 而他打拼下来的散修盟,那当然是留给自家宝贝儿子的。 原本这半妖的秘密,不能给外人知道,尤其是他手下那几个过分能干的分盟主。 流传出去的消息,只是散灵之体,但即使有他坐镇震慑,那些分盟主也已经小动作不断,想要把整个散修盟拿在手里。 若是被他们知道半妖的事,不用想就知道,他一旦飞升,白霜见必死无疑。 他白逸云,不能接受人财两空的下场。 与其这样,他宁可让大师姐契约了自家儿子当灵宠。 谁人不知,天雷门大师姐,最大的优点,那就是护短。 只要亲近之人有求于她,她就一定会出手帮忙。 当了大师姐的灵宠,也就承认是她的“自己人”了? 白逸云对此十分心虚。 修真界曾有传闻说她残杀了木玄和木真两位宗师,但谁也没有可靠的证据。 众人只见天雷门弟子人人都能用上木玄大师的丹药、部分精英弟子可以获得木玄大师的法宝,加上木玄木真两人消失的时间和大师姐回到天雷门的时间十分巧合地一致,才会有那样的猜测。 可他儿子听了这些谣言,完全不听他的劝,他又舍不得下重手教训,结果就是白霜见孜孜不倦地造谣了几百年。 幸好大师姐既不反驳又不动怒,根本就不屑与他们这些蝼蚁计较。 再退一步说,大师姐若是起了什么心思,他还能反抗不成? 与其被大师姐神鬼莫测的手段发现了再出手,还不如这样光明正大地,大张旗鼓地求上天雷门。 大师姐常常闭关,天雷门历代掌门在生意的经营上又不是特别擅长。 通过扶持白霜见控制散修盟,当然比取而代之来得轻松。 这种简单的道理,大师姐不会不明白。 而有了大师姐的护佑,这个修真界还有人敢动他宝贝儿子的歪脑筋吗? 他只需要在这几年时间内找到木玄,炼成补天丹,他儿子就可以完全补足人形的缺陷,再也不会在沉睡时露出原形。 到时候他才能放心飞升上界,之后的造化,就看他自己了。 林玄真明白过来,白逸云这是知道自己飞升时日将近,想给白霜见找个靠山。 此时生性吝啬的白逸云,满心满眼地为儿子的小命打算着,而且对她的人品这么信任和重视,林玄真再看他,就觉得顺眼多了。 白逸云让她想到了自己慈爱的师父,真是父爱如山啊! 七十一、实打实的熊孩子 眼看着散修盟那么大的家业,都塞到她手上了,只要她答应下来,天雷门就能从中得利。 林玄真还没成仙得道,当然心动。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白逸云要找自己这个筑基期的当靠山,难道他知道自己的“祥瑞体质”? 要不然八大宗门里,大乘期人品上佳的大能也有不少,有散修盟为质,多得是人愿意养白霜见一辈子。 她的优势,也就是修真界里辈分比较高罢了。 托师父雷繁和那七个师兄的福,她也算是有上界势力罩着的修士呢! 虽然那八个人从来没有捎来只言片语。 这么一想,她就不纠结了。 不过她可不是那种以德报怨之人。 “白盟主,我可以答应此事。”林玄真微笑着,又慢悠悠地补充道,“不过我要看着你揍他两顿,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说清楚。” 夏浣熊本性顽劣,不服管教,白霜见在这方面,是个实打实的熊孩子。 他是真的熊! 对付这种熊孩子,她可不想自己动手,怪累的。 当然,那契约成灵宠一说,也只是吓唬白逸云的。 这修真界有那么多可爱又乖巧的灵兽,她为什么要契约一只夏浣熊? 还是能够大变活人的那种半妖夏浣熊。 原本给可爱的毛茸茸撸毛,突然变成个大男人,噫,光是想想就感觉一阵恶寒。 林玄真心中一动,想到了魏师弟的返老还童丹和须发皆白丹。 若是妖化的白霜见吃下这两种,应该会变得很奇妙? 毛茸茸,白又白,滚来滚去真可爱。 白逸云没料到,大师姐竟然会提出这种要求。 他和众多普通的家长一样,忍不住说道:“大师姐,我家霜见还是个孩子啊!” 林玄真回神,心里暗道,在雷繁和师兄们眼里,她也还是个孩子啊! “那你揍不揍?不揍我可不管他了。”林玄真含笑的眼定定地看着他,“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花妙涵早就把那《第一八卦简报》上关于天雷门和她的消息整理出来,托人交给她了。 白逸云想起自家儿子那几百年的谣言,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不揍,大师姐就不肯当儿子靠山;揍了,他又心疼。 他一把捏着白霜见脖子上的皮毛,将他提起来放在怀里,明白归明白,却还是不知该如何下手。 正为难,却听大师姐又说道:“他现在是夏浣熊妖身,皮实得很。搞快点,不然他醒了变成人身之后,可就不抗揍了。” 夏浣熊除了性格恶劣,皮糙肉厚,连流沙蝰那种毒性数一数二的毒蛇都奈何不了它。 白逸云不使用灵力直接揍,完全不会有问题。 林玄真见他这副慈父败儿的样子,对着洞府外的一片云雾竹林,隔空一折,一根大拇指粗细的竹枝就出现在她手中。 她将那根长约一米的坚韧竹枝略作修整,拿在手中挥了挥带出呼啸的风声,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把竹枝递给白逸云。 “看你犹犹豫豫的,不如由我拎着他,你来抽他一百下。” 林玄真坚持要白逸云好好教训一下这熊孩子,一是因为子不教父之过,打在熊身痛在白逸云心里;二则单纯为自己出气。 白逸云再也找不到理由推脱了,只好一手御物控制着妖身的白霜见悬在半空,另一手接过大师姐手中的云雾竹枝,闭上眼睛抬起了手。 手中竹枝狠狠一挥,却没有听到意料中的打在厚实皮毛上的声音,反倒发出了一阵怪叫。 他松开手睁眼一瞧,却见那熊儿子已经变成了青年模样,正捂着屁股摔坐在地,委屈地看着他。 那一声怪叫正是他发出的,他那一下子正好抽在他身上肉最多的地方。 白逸云被这怪叫一惊,反射般地放开了控制,白霜见就又掉在地上受到了二次打击,应该已经肿了。 “爹啊,你发什么疯呢?很疼的啊!”青年模样的白霜见不解道。 说完他才发现,这个地方他没来过,应该不在散修盟内。 更重要的是,他因为散灵之体,很少能够出门,只能待在铺满上品灵石的地方,而此处的灵气浓度,与他在散修盟内活动的地方不相上下。 转头一看,又瞧见一个戴着面纱的白衣女子,眉眼盈盈,有种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白霜见沉了脸,不高兴地说道:“爹,你到底做什么啊?我都说了,我不想要道侣。你是不是想要孙子了?你是不是嫌弃我这散灵之体了?你对得起我娘吗?……” 这一套组合问题下来,白逸云有些手足无措,忙不迭地回答道:“没有没有没有。霜见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来给你介绍,这是天雷门五雷峰,这位正是天雷门大师姐……” “什么?!”白霜见惊呆了。 他万万没想到,他爹竟然为了他,直接找上了天雷门大师姐,打听木玄大师是否有后人。 虽然他都造谣了好几百年了,但这样直接找上门面对面,他还是不敢的。 他真心感到意外,自己老爹除了抠门以外,竟然还有这样的魄力。 白霜见审时度势,脑中掠过无数自家老爹的花样死法,忙拉过白逸云,着急地传声道:“我的亲爹唉!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能打得过大师姐吗?” “应该打不过,可我也没办法啊,你已经昏睡了一个月了!”白逸云无奈道。 教训熊孩子才那么一下而已,他就恢复人身醒过来了,真是便宜他了。 没有好戏看,林玄真便催促道:“白盟主,你赶紧把事情交代一下,就下山去!” 白逸云沉默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随后两人神识传音嘀嘀咕咕了不知道什么,林玄真没有偷听,只看到白霜见的脸色越发精彩。 他无声地喃喃自语两句,林玄真从口型辨认出来,那是粗话。 大概是因为受到的冲击过大,他甚至忘记了神识传音,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人?而且你要让大师姐收我当灵宠?!” 七十二、留在五雷峰打杂 白霜见长这么大,都被白逸云捧在手心里,要什么给什么,现在却突然被告知自己是个半妖,而且即将沦为灵宠,是个人都受不了。 林玄真不待白逸云回答,便火上浇油道:“唉,白霜见,你别乱说。我可还没答应要和你缔结主从契约呢!” 白霜见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对白逸云大声道:“咱们到底是个什么妖?要当灵宠你自己去当,别拉上我啊!有你这么当爹的吗?碰上你,我娘可真是太惨了!” 白逸云这才发现自己没解释清楚,让儿子以为自己才是化形大妖了。 他忙打断道:“我的乖儿子唉,你别急啊!其实我是人族,你娘才是妖族,她是夏浣熊妖!” 白霜见这才明白,为啥他爹没有自己当大师姐的灵宠。 修士和契约的灵宠,任意一方没有达到飞升的条件,就能够继续逗留此界。 但一般大乘期修士不愿意选择这种方法。 因为灵宠灵智不高或上古神兽的血脉稀薄,万一死亡或者寿元先尽了,修士的修为心境都会明显地受到影响;而灵宠灵智过高或上古神兽血脉浓厚,勤奋修炼会带动他们自身修为继续提升,反而更容易引起天道的注意。 如果可以,白逸云当然是恨不得能替代自己儿子成为大师姐的契约灵宠。 毕竟大师姐早早到达大乘期,却迟迟不见飞升,说明她能够蒙蔽天机,压制修为。 各大宗门与散修盟有些往来的那些大乘期修士都纷纷表示,大师姐压制修为的手段登峰造极,连他们都感觉不到她竟是大乘期了。 若是能够契约成为大师姐的灵宠,那他就可以护佑白霜见能够挑起整个散修盟为止。 可惜他是个人族,不能当灵宠的。 白霜见看了一眼身着白衣的大师姐,又看向白逸云。 他被这个事实砸得有些晕,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许久,他才眼眶发红声音沙哑道:“爹,你说你干嘛把我养大?我这种半妖,修炼一事无成,本就不该存活于世。” 语气里尽是自我厌弃,是面对散灵之体都不曾有过的消极情绪。 白逸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要我当人灵宠,我还不如自我了结!”说着,他就开始聚集灵气,逆转经脉,这是要摧毁自己的丹田。 林玄真也不制止,看着他们继续闹腾。 白家父子这相处模式,瞎子都能看出来,白逸云竟然是个儿奴! 而那白霜见,就是典型的窝里横,又怂又熊的,让人忍不住就想给他两拳。 她倒是想看看,这对父子到底是想搞什么。 在这五雷峰上,就算白霜见真的强行毁坏丹田,她也有办法帮他修复,问题不大。 而且和任绮那徒手碎丹的行为比起来,白霜见这筑基期毁坏丹田就显得很不够看了。 要她说啊,动作还可以更干脆利落一些,反正丹田坏了,白霜见还能恢复妖身修炼。 直接从妖身开始修炼,他这半妖之身,天生灵智,说不定反而能比一般妖族修炼更有利些。 白霜见努力做出可怜的样子,看向大师姐,手缓缓放到了丹田上,却始终不见大师姐有什么阻拦的动作。 这苦肉计还怎么往下演? 大师姐最受不了可怜兮兮的眼神,这是他安排在雨花阁的人从花妙涵那里套出的信息,怎么完全不管用?! 看他捂着肚子光调动灵气了,手上迟迟不见动作好像在等自己下令一般,林玄真忍不住催促道:“怎么停住了?快点动手啊!” 若是白霜见还是夏浣熊妖身,两只乌溜溜的圆眼睛,加上毛茸茸的样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她或许还会心软。 但这么个大活人,长相比起楚惜时还差了几分姿色,也不合她口味。 他装可怜的样子还有些生硬,加之上一次在散修盟分盟里那些让人无语的事,她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 见大师姐不动如山,一双美目紧紧盯着白霜见,甚至还开口催促他毁坏丹田,白逸云先忍不住了。 知子莫若父,他早已明白过来,白霜见一点都没被打击到,而是在极短的时间里消化了自己是个半妖的事实,并试图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但眼下,大师姐明显一点心软的意思都没有。 白逸云心里酸涩又欣慰,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儿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长大了。 也对,白霜见已经九百多岁了,如果修为能跟上,就是羽翼丰满展翅高飞的年纪。 平常白霜见就能够代他管理整个散修盟,看来这不仅仅是因为有他在后方坐镇,白霜见自身的能力也不可小觑。 他只顾着为他遮风挡雨,却忽略了和他正常的父子相处,眼下他虽然有点长歪了,但别人要想从他身上占到大便宜,显然也不容易。 可惜他不了解大师姐,除非会直接波及到天雷门,否则她是绝对不会对外人有多余的同情心的。 那些得罪过大师姐的,哪一个不是被她引来的雷劫劈得奄奄一息? 不形神俱灭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他上前拦下白霜见毫无意义的博同情行为,对大师姐说道:“请大师姐随意管教我儿,一切条件如之前所说,我白逸云绝不反悔。” 说罢,他便举起右手,准备发下心魔誓。 林玄真这时才微微抬手,拦住他的动作,道:“且慢。” 开什么玩笑,她还没答应要契约白霜见当灵宠呢! 虽然这什么心魔誓言是白逸云发下的,但若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比如说他没飞升,想要把儿子要回去,后续的麻烦,她一想就觉得很头疼。 最关键的是,万一白逸云没有飞升,又天天往五雷峰跑,她每看到一次白逸云,都要回忆起当年被他压价的悲惨过去,到时候她也生出了心魔可如何是好? 会阻碍她飞升的任何可能,都要尽量避免,即使她如今还是个筑基期。 这叫未雨绸缪。 “这样,只要不对我天雷门造成损害,我就让他留在五雷峰上打杂。” 林玄真脑海中浮现了好多种折腾富家子弟的方法,含笑的双眸却依旧和善可亲。 七十三、凤麟洲神族遗迹 “多谢大师姐!”白逸云自己先躬身拜了一拜,后又拉过白霜见,按着他脑袋让他也鞠了好几个躬。 随后他又狠下心,逼着白霜见发下心魔誓,保证自己绝不会做出对天雷门不利的事,这才罢休。 林玄真等白霜见发誓完,才一脸不在意地摆摆手,开口问道:“你刚才还说有个消息要告诉我,是什么消息?” 白逸云得偿所愿,为儿子找好靠山难免激动了些。 听得大师姐询问,这才想起还有另一件事。 他从自己那枚超大容量储物戒里取出一枚火红色的玉符递给大师姐,口中严肃道:“凤麟洲近来有一处上古神族遗迹现世,那遗迹附近散落着不少这种玉符。” 林玄真接过这火红色的玉符,入手温润带着暖意,像是上好的暖玉。 听完白逸云说起这玉符的来历,问道:“这么说,这些玉符是出入遗迹的凭证了?怎么?你们散修盟吞不下那遗迹吗?” 但凡是重新出世的遗迹和秘境,只要被散修盟先发现了,别的宗门想要分一杯羹可不容易。 散修盟会先聚集大批高手,去把里面的地形、机关阵法都摸透,取走最稀有的材料或者宝物,但也不完全搜刮干净。 接下来,散修盟就能一本万利,源源不断地借此赚取灵石了。 进入那些遗迹秘境的名额和方式,都把持在散修盟手中,其他宗门也只能按照散修盟提出的价位购买进入的名额了。 对于大宗门来说,价格还算友好。 散修盟唯恐压榨太过,八大宗门联合起来打压,那就得不偿失了。 对于中小型宗门来说,散修盟的利润就显得十分“喜人”。 此外,还有遗迹地图,攻略,材料清单等,散修盟会借此再度盈利。 白逸云的小算盘打得可精,他也只在白霜见这唯一的血脉身上,才会犯糊涂。 正因此,林玄真才会这样问,若是散修盟都吞不下那个遗迹,那就说明那里十分危险。 听大师姐这样反问,白逸云有些尴尬,当然不是因为他们散修盟不想独吞,而是这玉符只适合雷火灵根、金丹期下修士使用。 火灵根的元婴期修士也手持红玉符尝试过,却怎么都无法进入那上古遗迹。 凡人们若是有消息渠道,在测得自己的灵根之后,雷火灵根的只要不是太糟糕,大部分会选择去天雷门。 即使是夏神部洲之外的九洲三岛,这些人也多数会选择更重师门传承的本地正经宗门。 只有那些不愿意入宗门或者资质不上不下的,才会去散修盟里碰碰运气,说不定能遇上特别合缘的前辈能指点一二。 因此散修盟内雷火灵根十分有限,就这么多出了一批红玉符。 白逸云如实解释道:“这红玉符虽然是出入凤麟洲神族遗迹的凭证,却只能给雷火灵根的金丹期及以下弟子使用。” 他这是拿了多出的红玉符来做人情,好让大师姐看在这诚意的份上,多多照应白霜见。 “凤麟洲的这一处上古神族遗迹虽然已经现世,但并未开启。天雷门雷火灵根的金丹期下弟子可以与我散修盟的探险队同行,如有冲突,我散修盟必定先退让。” 白逸云抛出的诱饵不可谓不诱人。 他这意思就是天雷门弟子也是第一批进入那处遗迹的了,虽然有风险,但机遇更大。 修道之人,也要多多出去历练才对。 “条件呢?”林玄真可不相信,白逸云会白白地把这些难得的机缘送给天雷门弟子。 白逸云深吸口气,还是说出了条件:“大师姐能否将木玄大师的信息告知于我?” 林玄真眼角的笑意消散了,沉默了片刻后,淡声道:“不能。”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睁着眼睛说瞎话道:“我并不知道他的去向,但我知道他还活着。” 白霜见听到这话,却还是不信,只是他不敢当面质问大师姐,便嘟哝道:“你说他活着又说不知道他的去向,这话骗谁呢?!” “霜见!”白逸云有些急,万分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管教好他。 平常在散修盟内胡说八道,也就算了,当着大师姐的面,这种话能直接说的吗? 声音压得再低又如何? 修真者哪个不是耳聪目明,肯定听得真真切切的。 白逸云都不敢抬眼去看大师姐,只警告地瞪了一眼白霜见,不许他再说话了。 白霜见“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心里是满满的不乐意。 想到接下去的日子要留在这五雷峰上给眼前这个合不来且“有仇”的大师姐打杂,他心里郁闷不已。 空中有灵气翻滚着,冲向白霜见,却又很快散开。 白霜见自己也感觉到了。 他进了五雷峰之后,就再也没有那种灵气入不敷出的感觉,刚才甚至还能感觉到灵气有盈余,连带着修为都隐约上涨了那么一丝。 若是留在这里打杂,能够提升修为,也勉强能够接受。 白霜见这样一想,心头的郁闷就消散了,他又抬眼去看传说中的大师姐。 这大师姐的眼睛似乎在哪儿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林玄真感受着更为浓郁的灵气,有些无奈,比起白霜见在散修盟分盟远程造谣中伤,如今到了眼前,这祥瑞体质的作用更加明显了。 就算白霜见真的不做伤害天雷门利益的事,只要他心里的坏念头还是一个接一个,这灵气便久久不散。 “白盟主,你是要去找木玄吗?”林玄真略一思索便知道了他的目的是为了找出木玄,炼制补天丹。 但她把那补天丹的丹方研究了几遍,发现还缺一味药,而且这一味药十分棘手,是化形大妖的妖丹。 妖族与人族两不相犯,若是白逸云前去猎杀了化形的妖族获取妖丹,这事情就没有办法善了了。 因此,林玄真第一个想到的是白霜见生母,那夏浣熊妖的妖丹。 可是,要如何不暴露自己木玄的身份,又把这个重要信息告诉白逸云呢? 这马甲还有继续保持的必要吗? 七十四、真是一只小可爱 白逸云点头道:“是的,我准备去蓬莱岛上碰碰运气。那木玄大师当年自称是蓬莱岛的,或许那边能找到什么线索。” 他有些犹疑,看了一眼白霜见,瞬息后又下定了决心,“而且,我也是在蓬莱的一处秘境中遇见夏欢欢,也就是我夫人。我们在那里居住了一阵子,直到霜见出生,我想回去看看。” 当年他们脱离那个诡异的秘境之后,因为夏欢欢已经有孕,就在蓬莱岛上居住养胎。 后来临盆那日,夏欢欢却说妖族有人发现了她的异常,正在赶来,他们匆忙间离开那里回到了夏欢欢祖祖辈辈生活的夏神部洲。 还好那时他的散修盟已经发展得不错,在夏神部洲也建立了分盟。 原本逃离蓬莱岛就极其匆忙,他也没仔细问清楚,到底是谁追来了。 后来不知为何,夏欢欢生产后就失去了灵智,变成一只发疯了的普通夏浣熊。 白霜见自出生起就带着许多的谜团,之前他忙于修炼和发展散修盟,同时还要照顾白霜见,无暇去想这些。 “另外,我夫人去世时身上没有妖丹,我觉得她失去灵智一事,没有那么简单。” 林玄真没想出什么能够不掉马甲又告知白逸云关于妖丹之事的方法。 此时白逸云竟主动提起了妖丹之事,而且听起来似乎还有隐情,她便顺势说道:“白霜见这半妖之体,或许就是因为缺了那枚妖丹。你若是寻到了,可以送来天雷门。” 白逸云道:“那就多谢大师姐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去蓬莱。” 她没忘记自己这大师姐形象,对天雷门外的人而言,是走高冷神秘路线的。 而高人,一般话不多。 因此她只是点了点头,以作应答。 走之前,白逸云还把白霜见拉到一边,叮嘱了几句,要好好听大师姐的话,不许调皮之类的。 白霜见不耐烦道:“好了我知道了,我都九百岁了,你就放心!难道大师姐还会虐待我吗?!” “你这话说的!可不许再说大师姐的坏话了。”白逸云被他气得够呛,白霜见这张嘴,若不是有散修盟偌大的势力护着,早就被人打死了! 白逸云甩了下衣袍,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两眼,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跟林玄真再次告辞,下山去了。 五雷峰上就剩下了林玄真和白霜见两人。 林玄真稳妥起见,也不摘面纱,只道:“白霜见,你变成夏浣熊试试。” 白霜见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大师姐,您怎么这样?!” 虽然接受了自己是个半妖的事实,但他只想着努力修炼,不要再陷入沉睡变成妖身。 因为他深深觉得自己的妖身十分不符合自己的气质。 通体雪白的毛色,偏生有两个黑眼罩,尾巴上带着六个黑色环纹,看上去就一副贼相。 夏浣熊这种长相,怎么能跟他这样玉树临风腰缠万贯的散修盟少盟主匹配呢? 林玄真偏过头,悄悄翻了个白眼,耐心告罄:“原来你不想学会控制变身的方法,是我想多了,就当我没说!” 白霜见不愧是拥有夏浣熊血脉的半妖,性格也随了夏浣熊那种“不管你有多强,我都要试着怼一下”的难缠好斗,却又有人族那一半的理智及时地拦住他继续作死。 “大师姐,我错了。请您务必要教我如何变身!”白霜见立刻识时务地认怂道。 林玄真微微一笑,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狡黠,说道:“那好,我这里有两枚丹药,可以帮助你变身。” 说着,她拿出两粒散发着清香的丹药,递给白霜见,又把变化为妖身的口诀告诉他。 师兄们留下的遗产真是太丰富了,连这种妖族化形变身的口诀都有。 时隔两千多年,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 白霜见不疑有他,吞下两粒丹药后,又凝神按着那口诀,运转体内灵力。 不过片刻,他的身体便渐渐缩小,慢慢长出了毛发,最终成了一只幼年版的纯白夏浣熊。 “嗷!”成功了。 “嗷嗷嗷!” 白霜见发现自己只能嗷嗷叫,想要说话必须得传音,他只好改成传音道:“原来如此,我成功了!不过我要怎么变回来?” “哎呀,真是一只小可爱!”林玄真笑眯眯地一手捏住浑身雪白的夏浣熊幼崽脖颈上的毛,将它提到眼前与自己对视,另一手将面纱收起,露出自己的真容。 白霜见扭动着自己毛茸茸的小身体,对她发出质问:“林玄真?!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想到?其实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是半妖之身。你的散灵之体可是吓了我一大跳!” “放开我!这是怎么回事?!”后颈上的皮毛被眼前的女子捏在手里,他够不着又无力反抗。 “别挣扎了,你吃的两枚丹药,一枚让你返老还童,另一枚让你须发皆白。而你口中不共戴天的大师姐正是在下!” 林玄真笑眯眯的,正愁找不到人试试她按照魏谷改动过的丹方炼制的新丹药,白霜见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真是大师姐?”白霜见停下了徒劳的挣扎,两只乌黑的眼睛盯着她看。 “没错。” “你答应我爹要让我留在五雷峰上的!”似乎是想到了之前的承诺,白霜见又放下心来,理直气壮了许多。 “当然,你就保持这个样子在这五雷峰上帮我抓灵兔!这杂活很容易,正适合你这小身板。” “你!”白霜见又一阵嗷呜乱叫,“快点教我怎么变回来!” 如果能够看到白霜见的怒气值,那肯定已经满了。 在林玄真的祥瑞体质作用下,他的头顶上甚至出现了灵气龙卷风。 这些灵气流进入他的身体,却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漏出来,比起人身状态的散灵之体,效果天差地别。 看来她想得没错,白霜见确实是在妖身状态下修炼,才有更好的效果。 她故意逗弄道:“变回来干什么?你保持这个身体,好好体会!当了九百年人,也不能辜负你的妖族血脉,怎么也要当个九百年妖,才公平。” 说完,林玄真自己先楞了一下。 七十五、遭遇宗门内霸凌 白霜见使用的那些丹药效果,她这个炼制者再清楚不过。 他有妖族血脉,所以能够以筑基期修为活到九百多。 筑基期修为的人族修士,即使有用不尽的延寿丹,也不曾听说过能活过五百岁的。 那么他服用丹药活到九百多岁,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她身上难不成也有神兽血脉,所以这么能活? 很快林玄真又否认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若是自己有神兽血脉,她师父雷繁肯定知道。 而雷繁这个人,喜欢在人前扮高冷,人后变话痨。 他却从没跟自己絮叨过这件事,那就说明,他捡到她的时候,自己真的是个人族弃婴。 她转世最初有过一段时间的混沌,意识不是特别清楚。 真正醒来时,正被雷繁托着,塞在灵羊腹下吃羊乳。 那感觉冲击过大,又让她懵了好几天。 后来她才渐渐接受自己转生成为一个不明来历的弃婴的事实。 不过开局一个修真界第一宗门开山祖师的雷繁,同时也是本修真界第一人,她满以为自己拿着女主剧本,就安安心心地努力当了一年的小女婴。 她还没理清其中的蛛丝马迹,白霜见就趁她走神,挠了她一爪子。 “嗷!” 白霜见抱着自己险些折断了尖利指甲的爪子嗷嗷叫。 他变成妖身之后,似乎更倾向于妖族的鲁莽,完全不记得林玄真身上的法衣能够反弹伤害。 “你怎么这么皮?”林玄真被他一爪子挠回了神,毫发无伤,只能无奈笑笑。 看来都不用她动手,白霜见就能把自己作得遍体鳞伤了。 只是她没发现,刚刚涌上心头的疑惑,因为这一打岔就这么被自己抛在了脑后。 林玄真拿出那根捆过小师侄的捆仙绳,将绳子一端绑在白霜见身上,确认他无法挣脱开来后,才起身道:“走,小白!咱们去看看新弟子们的宗门小比准备得如何了。” 身上法衣变换,她准备以筑基期副教习师姐林玄真的身份,遛一下这只白化的夏浣熊幼崽。 “我不叫小白!” “哦,好的小白。” “就算你是大师姐,你也不能这样!还有你杀了木玄,我要把你的真面目告诉你门下弟子!” “我好怕呀!你说,要是被人知道了,散修盟少盟主竟然是只这么娇小可爱的纯白夏浣熊……” “你不能那么做!”白霜见激动地挥了挥爪子,龇牙咧嘴一副凶萌相,却又很快妥协道:“我们都不许泄露对方的身份。” 林玄真点点头,敷衍地应了一声。 她又叹了口气,心道,也就只有白霜见这个散灵之体能够提这么多有的没有的意见,换了别人早就灵气爆体突破失败了。 她放出一只传音纸鹤给陆仁,将散修盟盟主的事,能说的都知会他一声。 得到回复后,就牵上小白,前往玄雷峰下,专司门内低阶弟子修行和考核的传功堂。 门内小比向来由传功堂负责。 而之前安思梅和姚棠的教习任务,也是从传功堂挂在宗门内门任务中领取的。 白霜见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跟着走。 幸好没人认得他的妖身,加上自己吃下的两枚改变自己体型和毛色的丹药,一路走来,门内弟子投来的都是好奇的目光。 夏浣熊太能惹事,其逞凶斗狠在妖兽中数一数二,能够开启灵智的也是百年难遇,所以几乎没有人会豢养夏浣熊当灵宠。 但这一只,全身雪白,又娇小玲珑,确实不同。 林玄真慢悠悠地,还没走到传功堂,就遇上了一群人。 那群人众星捧月一般,将一对男女围在中间。 她只随意地瞟了一眼,便不再看他们,继续遛小白。 “这位师妹,请等一下!”那群人中,一名同样穿着筑基期弟子制服的青年男子出言道。 她没反应过来那人在叫自己,头也没回,继续向前走。 “师妹!” 林玄真只见眼前一暗,有一高大的男弟子拦住她的去路,她这才反应过来,抿了抿唇道:“你在叫我?有事吗?” 高大男弟子语气温和道:“是这样,赵师兄看你这灵宠颇为有趣,想要跟你买下它。看你拿绳子系着,可见是没有主仆契约的,不如你就把它卖给赵师兄!” 竟然有人想买下白霜见! 林玄真有些意外又有些想笑,可还未等她答话,白霜见自己就怒了。 他连大师姐都忍不住要当面试探着怼一下,这种普通的筑基期弟子,更是不放在眼里。 “嗷!”白霜见大吼一声,身形如电,挥舞着爪子扑上去,张口就咬! 虽然这小兽的嚎叫听起来毫无威力,但他毕竟也是筑基期。 那枚返老还童丹只是改变了样貌,却不会改变本身的修为和特性。 何况他是八百多年的筑基期,年纪是在场这些筑基期弟子的五倍! 而他的妖身更是赋予他尖利的爪子,强大的咬合力和灵活健壮的四肢。 那高大男弟子起先并不将这只幼崽当回事,只是往旁边微微一避。 “嘶啦——”他的宗门弟子制式法衣被白霜见一爪子撕碎,尖利的指甲险些破了他的防御划进肉里。 筑基期弟子的肉身已经比较强悍了,虽然比不上后天返先天的体修,但凡间的兵器已经无法伤到他们。 那弟子急急后退,闪避过夏浣熊带着极强灵气波动的第二爪。 他有些狼狈地捂住破碎的法衣,抬头对林玄真喊道:“师妹,你要是不同意,直说就是!怎能让这夏浣熊随意伤人?!” 快点拉住这只夏浣熊啊! 他身上可没有别的法衣能够替换的了。 那群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里发生的争斗,有两人上前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关心那高大男子,只是语气里一点关心的意思都没有。 “李师兄,你怎么样了?这师妹竟敢不给你面子?!” “李师兄你竟然被一只妖兽给挠了?还是我去和那师妹交涉,赵师兄都等急了。” 被称作李师兄的高大男子脸色一沉,“别裹乱,我看那妖兽野性难驯,必定不是师妹指使的。” “得了,李师兄!要我说,直接抓了便是。”说着那弟子转头看向林玄真,“我想,这位师妹必定愿意将这妖兽赠与赵师兄的。” ……所以,她这是遭遇了宗门内霸凌? 七十六、祥瑞体质失效了 林玄真拽了一下捆仙绳,白霜见被强行阻住了去势,但其凶悍好斗之意不减,如野猫一般发出低低的威胁呜吼。 她不得不传音给白霜见:“小白,你冷静一点!别真的把自己当成妖兽了啊!” 刚传音完毕,白霜见愣了一下,收起自己的爪子乖乖坐好,又是一只惹人喜爱的毛茸茸小幼崽。 估计是白霜见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 毕竟大师姐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就脑子一热怒火冲头,不受控制了。 安抚好了小白,林玄真才对那高大的弟子歉意一笑:“不好意思,这夏浣熊就是不受控制。不知道赵师兄想要这顽劣的夏浣熊作何用途?” 那李师兄尚未答话,其余两个看上去就是狗腿子的弟子,抢先说道:“唉,赵师兄能看上你的妖兽,那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的!” “就是,要不是你这夏浣熊没有一丝杂毛,你这辈子都攀不上赵师兄那样的人呢!” 所以这两人,到底是怎么混进天雷门的? 林玄真正考虑要不要让他们认识一下自己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却听得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 “天雷门内竟然也有你们这样的货色,你们若是再纠缠师姐,我这就禀告执法堂的师叔们!” 林玄真扫了一眼声音来源,惊奇地发现,出声之人竟是楚怡! 定睛一看,已经是炼气期圆满了。 楚怡的进步挺大呀,不过半年而已,她竟然都快筑基了。 只是那两名弟子已经是筑基期了,楚怡哪来的胆子声张正义? 她原本不是一朵娇柔可人,闷声发大财的黑心小白莲吗? 突然为她这个副教习师姐出头,难不成还是感念自己对她的冲洗之恩? 果然,那两个长相平凡的弟子不屑道:“这不是我们今年刚入门的新弟子吗?据说是个难得的纯阴体质!长得倒是不错,有点楚楚可怜的味道。” “我也听说了!她天天往执法堂跑,现在又拿执法堂的师叔吓唬我们,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看她这修为,似乎快要筑基了,这修炼速度,说不定老金你猜中了什么!” “小师妹,不如你也跟我们‘切磋切磋’呀!” 楚怡握紧了手中灵剑,愤怒地说道:“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我都是自己修炼的!” 眼看着这事从“强买强卖”演变成“路见不平”再变成“调戏师妹”,被称为“李师兄”的高大男子说话了。 “金灿,吕泽,你们俩,别仗着赵师兄的名头就胡作非为!” 金灿和吕泽面上犹有不满,却没再说话,只是那几乎要看穿楚怡身上法衣的眼神更显得黏腻了。 楚怡脸色发白,配上天生惹人怜爱的长相,说出的话却与自身气质截然不同:“金灿,吕泽?我记住了!敢不敢在宗门小比上与我一战?输了就给师姐道歉!” “呵!这师妹还没筑基,口气倒是不小!战就战,我还能怕了你一个新入门的弟子?” “老金你说得是!我也应下了,到时候你输了,你就陪咱们换个地方‘切磋切磋’?” 说完,两人又相视一眼,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怪笑。 “咳!”高大男子咳嗽一声,对楚怡道:“师妹见怪。这两人嘴上无德,这比试千万不要当真。” “既然战帖已下,我自然不会退缩!”楚怡板着脸,一点都不领情。 高大男子也只好作罢,转头对林玄真道:“师妹,你不愿意卖这妖兽就算了,赵师兄那里我自会明说。只是我这法衣被撕碎了,你得赔我。” “哦,好。”林玄真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随手从腰间的储物袋里取出一套崭新的筑基期宗门弟子制服递给那位李姓弟子。 她腰间的这个储物袋,还是见到魏谷腰间挂着的装饰用灵剑,得到的灵感。 惯用的碧玉镯好像太扎眼了,当年就曾经引来过一名其他宗门炼虚期长老的觊觎。 过去时日已久,后来再没见到那名长老,她也就忘记此事了。 此外,林玄真还有些不解,这金灿、吕泽两人满带恶意,她的祥瑞体质怎么没有起效? 莫非白霜见在身边,就不会发生那种“瞪谁谁突破”的效果了? 这么想着,她就看了一眼小白。 哟!小白果然恶狠狠地瞪着她呢! 看来是白霜见的恶意过分严重,大大超过这两个筑基期弟子,导致效果集中在白霜见身上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白霜见在她身边,她也能过上正常修士惊险刺激的生活? 那名高大的弟子打断了她的猜想,自我介绍道:“在下李嘉易,师妹若是改了主意,想要出售这只夏浣熊,可以到黄雷峰杂役堂联系我。” 林玄真也自报姓名:“林玄真,这一期新弟子的副教习。” 李嘉易脸色微变,心里不由庆幸自己没有真的强买强卖,否则他就要在同样有裙带关系的赵师兄和这林师姐之间两边受气了。 众所周知,新弟子副教习由筑基期弟子担任,而担任这一临时职务的,必然有着深厚的背景,说不定是门内某位长老的子孙。 而能够当上副教习,同时也意味着此人实力过硬,只要结了丹,百分百能进内门。 这样一想,他似乎也能理解那炼气期的新弟子为何要出面维护这位林师妹,不,林师姐了。 大约是想借此获得林师姐的别样待遇。 这炼气期的新弟子,不简单。 李嘉易意味深长地看了楚怡一眼,没有揭穿她的用意,对林玄真抱了抱拳,就带着金灿和吕泽两人回到不远处那群人中。 “师姐~”楚怡似乎泄了劲,恢复了弱柳扶风,温温柔柔的样子。 她一脸期待地看向林玄真,说道:“师姐,请多指点指点我,不然宗门小比上,我和那两人比试输了,岂不是丢脸?!而且……” 不止丢脸,后果还很严重呢! 林玄真明白楚怡话中未尽之意,她是为她抱不平才在三个筑基期弟子面前出头的。 不过,她这种忍不住耍心眼的宅斗习性,看来是改不了了。 七十七、怕是要误人子弟 虽然宅斗小能手楚怡心思弯弯绕绕的,但明面上,她还是个敢于为同门出头的弟子。 这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了。 只要不是对内耍手段,林玄真完全不会介意她对付其他宗门弟子用些心机。 今日之事,也让她知道,天雷门内竟然还有这样不符合招收新弟子标准的人,那个赵师兄有点问题。 什么时候开始,天雷门弟子都不专注于好好修炼,只会这样抱团欺凌他人了? 方才若不是楚怡的出现,她要脱身可能没那么容易。 楚怡是新弟子中难得的纯阴体质,修为涨得快,而且听那几人说,她和执法堂相熟。 在新弟子中,她也是少有的备受瞩目的存在。 而她自己,是不太愿意暴露自己大师姐的身份的。 打斗又打不过,可能就是被动挨打,灵隐仙衣自动反弹伤害,顺便自己的祥瑞体质让他们直接突破失败! 这样一来,自己的打斗技巧为零的事实,岂不是会被发现? 林玄真也不正面答复楚怡,只是点了点头,“楚师妹,跟上。” 她不喜欢口头承诺,更喜欢实际行动。 林玄真原本就是要去传功堂的,现下既然决定要稍微帮一下楚怡,就叫上她一起。 楚怡不明所以,跟在她身后,进了传功堂。 传功堂专门负责“传道授业解惑”,放在林玄真的前世,就类似于是教务处一样的存在。 藏书阁也是传功堂负责的。 林玄真先询问了宗门小比的日程安排,得到一枚录有一个月后各项比试安排的消息玉简。 随后她又用新的筑基期弟子玉牌上,当新弟子副教习而积累的宗门贡献点,兑换了藏书阁里月华功的功法玉简交给楚怡。 “这套功法是门内最适合纯阴体质修炼的。你暂且练着,将来若有机缘,得到更好的功法,再换不迟。” 楚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对林玄真道谢:“多谢师姐!” 她不太确定师姐是否知道那位赵师兄的事,便顿了顿,问道:“师姐,你认识刚才那几位师兄提到的赵师兄吗?” 林玄真摇头,她很少离开五雷峰,更是不管门内的小事。 像这种赵师兄之类的,若非她装成筑基期弟子到处溜达,也绝难遇上一回。 楚怡见她不知,就把这半年来收集的关于赵师兄的事告诉她,语气里带着些告状的意味。 “外门弟子们都说,那位赵师兄是确定了宗门小比之后要进内门的。他在外门弟子中,颇有威望,经常见到他身边的人欺负人。像方才那种强买强卖,屡见不鲜。” 她看师姐没有不耐烦的样子,继续说道:“传言说他是门内某位堂主的亲属,靠山很强的。不过,最近他似乎在追求任师姐,但任师姐拒绝了他……” 林玄真听得津津有味,白霜见也亦步亦趋地跟着,没有作妖,似乎对这些八卦也十分感兴趣。 这也难怪,白霜见亲手创建了修真界《第一八卦简报》,自己本身必定喜欢这种似真非真的消息。 “师姐,我觉得,赵师兄是想要拿你这灵宠去讨任师姐欢心呢!”楚怡猜测道。 “这件事我会关注。先不提那赵师兄了,最近门内新弟子们情况如何?”说着,林玄真便转了方向,向着她和任绮居住的院落走去。 楚怡跟在她后面,主要说了同入天雷门的几个西南州弟子状况,语气中不乏自豪。 “任师姐后来居上,前几日刚刚筑基,修为已经超过邱师兄了,邱师兄最近也在闭关,冲击筑基期。李雷和韩煝,和我一样的炼气期圆满,张方还是没有引气入体,但我最近见他,只觉得他身上气血十分浓厚。” 林玄真听她滔滔不绝地讲着,冷不丁问道:“你和执法堂往来密切?” 楚怡一时没反应过来,如实点了点头。 但很快,她想起那金灿和吕泽说过的话,变了脸色,怯怯地辩解道:“师姐,我真的没和执法堂的师叔们是清白的,我真的是自己努力修炼……” 林玄真叹了口气,对这朵被女德荼毒得厉害的小白莲有些无奈。 “好了,我只是问问,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你也别纠结于清白不清白的,以后你就知道了。修真之人,不拘小节,修道,修的只是自己的本心而已。” 天雷门弟子极少有结道侣的,因此楚怡还不清楚这修真界的男男女女,和世俗中完全不同。 若是她进了雨花阁,那才叫三观崩塌! 雨花阁的阴阳和合功也是正道,阴阳调和是自然之法。 但在这修真界中,“阴阳”的概念,和单纯的男女又不同。 雨花阁弟子女子居多,却依然能够结对子修炼,这其中的奥妙,她也能猜出几分。 说起来,当年她刚刚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实在是尺度大得过分。 放在前世,那都是要被和谐掉的。 “你想进执法堂?”林玄真问得直白,就怕她又胡思乱想阴谋论。 楚怡闻言,挺起胸膛,坚定答道:“是!我希望天雷门内没有恃强凌弱,欺负弱小之人。进执法堂,是最简单的。” “那你在宗门小比上要名列前茅才行。” 执法堂弟子向来只取天骄,否则镇不住其他弟子。 “弟子明白,多谢师姐指点。” 她略停顿了一息,又紧跟着压低声音问道:“师姐,你见过大师姐吗?” 林玄真身形微微一顿,继续向前走着,“见过。” 可不是见过嘛,她每天都会在水镜里看看自己,天天见呢! 楚怡秀眉微蹙,有些担忧地问道:“大师姐好相处吗?实不相瞒,我原本是想拜入大师姐门下的,但听安师叔和姚师叔说,大师姐至今都没有收徒,也不知道她打算什么时候收徒呢!” 眼看着任绮的院落就在眼前,林玄真敷衍地答道:“大师姐很好相处的,她不收徒,大约是有自己的考量!” 她只是筑基期啊,收什么徒弟,怕不是要误人子弟哦! 小白“嗷嗷”叫了两声,“你竟然夸自己好相处?” 七十八、只剩挑战不可能 “小白,我劝你少说话。”林玄真面带笑容传音道,语气里尽是威胁。 或许是刚才那么一遭消耗了过多精力,也或许是担心林玄真不把变回人身的法子教给他,白霜见没有再作妖,乖乖跟着林玄真就到了任绮所在院落。 “楚师妹,你先回去熟悉这月华功,争取在一个月内突破!” 林玄真想得简单,既然楚怡的宅斗习性改不了,也不强求。 只是她和金灿、吕泽的宗门小比挑战,这种不必要的小麻烦,也让她自己去解决! 那月华功可是地级上品功法,用以鼓励楚怡为她打抱不平的行为,已经足够。 “是,师姐。”楚怡应下后,又忸怩地问道:“若是有不明白的,可以来找师姐请教吗?” “当然。” 楚怡这才安心离开。 这时距离新弟子入门已经过去了九个月,再过一个月就是宗门小比了。 林玄真进入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名美人在院中练剑。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时隔半年,任绮看上去美貌依旧,甚至因为筑基的原因,身上灵气萦绕不散,比之前更多一分灵动之美。 任绮看到她,收了剑,急走两步迎上前来,却没忘记传音:“大师姐,你出关了!” 林玄真笑着点点头,道:“是。你已经筑基了,可见这半年来没有松懈。” 任绮信心十足地说道:“回师姐的话,弟子不敢松懈。月后宗门小比,弟子必定要夺得筑基期弟子大比的资格。” 每个修为境界的弟子,唯有名列前茅才能参与接下去的八大宗门联合大比。 联合大比优胜者的奖励颇为丰厚,但最关键的是,若能拔得头筹,将来在修真界行走,八大宗门自然也会给些便利。 炼气期、筑基期弟子若是能够进入前三,便可以改换宗门,只是这样的弟子虽然有,但极少。 金丹期弟子进入大比前三,就可以自行选择心仪的大能拜师了。 林玄真之前都没有在联合大比上露过面,所以并不知道这收徒一事。 因着八大宗门联合大比十年一次,与联合大比同年的宗门小比便成了选拔参与大比人选的重要比试。 整个天雷门金丹期及以下境界的弟子,都会参与到这次宗门小比中,且每个境界只有二十人可以代表天雷门参与大比。 八大宗门每个境界各派出二十人,到时候就是一百六十名天之骄子,参与角逐。 元婴期原本也设了大比,但经过几次比试之后,破坏力实在太过惊人,后来便取消了。 更不用说化神、炼虚期,原本人数便少,比试又常出现意外,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为了不互相内耗,八大宗门便约定,元婴期及以上的大能实力,不予评估。 虽然是不予评估,但依然有人给各门各派的大能排个名次出来,这其中,以方丈岛上方丈山挂出的各类排行榜最受认可。 而林玄真却不在那榜上,木玄、木真也不在各自的丹师榜和器师榜上。 大师姐不在榜单上,修真界众人只以为她到达了大乘期圆满又没有飞升的境界,无需与其他修士比较;而木玄和木真不在榜上,也是众人认定这两名宗师已经不在人世的原因之一。 林玄真伸手抓起任绮的手腕,征得同意后,试探着以灵力走了一遍她的经脉。 “任师妹,你这经脉强韧程度真是超过了我的想象。”林玄真说道,心里却更加确定,这任绮就算不是气运之女,也是天道的亲女儿了。 正常人的经脉宽广程度有限,但任绮的经脉却不同,经脉周边的血肉都能传递灵力。 也就是说,正常人手上的经脉就是经脉,而任绮,她整条胳膊都能当成经脉。 这是量级的差异! 不愧是她看重的人。 “宗门联合大比之后,以你的资质,就可以提前拜师了,也不用等到结丹。” 魏师弟的离火玄元功,从筑基期练起是最好的,至于练功需要的异火,魏师弟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是,只是我对门内师祖不太熟悉……”任绮当然愿意早日拜师,开始修炼正式功法。 早修炼,早飞升,如果能够赶上和大师姐一起飞升,那就更完美了! “我到时候为你引荐,你就放心!”林玄真胸有成竹地保证道。 说完正事,任绮才注意到大师姐身后那只毛茸茸的夏浣熊。 她有些惊奇,“师姐,这是夏浣熊?”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纯白的夏浣熊呢! 因为任绮和林玄真一直是传音,而林玄真是直接说出声来的,白霜见并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只是察觉到她似乎在看自己,忍不住挺了挺自己的小身板。 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若是他没变成妖身,定要好好交谈一番。 当然,他绝不是见色起意。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由这样的美人来出面宣传散修盟出品的美颜丹,销量必定会更上一层楼。 任绮并不知道这纯白夏浣熊竟然是个九百岁的男修,只觉得这小东西机敏可爱,就对着林玄真夸奖道:“大师姐的灵宠颇有几分灵性。” 不愧是大师姐,竟然要驯养让整个修真界都望而却步的夏浣熊。 对于大师姐这种修真界的巅峰来说,或许逗留在下界的乐趣,只剩下了挑战不可能? 林玄真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是我的灵宠,是散修盟的白盟主寄养在我这里的。” 说罢,她忽地想起那觊觎小白的“赵师兄”。 她自顾自去闭了关,任绮那时还是炼气期,又长得这么一副花容月貌,听楚怡所说,那赵师兄似乎还来招惹过她。 “任师妹,你知道赵翻吗?”林玄真皱着眉,问道。 楚怡所说的赵师兄,真名为赵翻,关于他是某位堂主的亲属之类的传言就不是很可信了。 何况内门地雷峰上堂主就那么几个,林玄真基本上都认得。 那一个个的,就算不是德高望重,也不至于昏了头在她眼皮子底下让自家人搞这种有的没的。 若是外门黄雷峰的几位堂主,确是有几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