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帝大道》 第一章 少年 晨曦中的第一缕阳光，悄然拨开晨雾，散入了一座宁静的小村落。 这个叫做草原村的小村落占地不过五十来亩，四五十户人家，零散地座落在几条纵横的阡陌小路之中。小路向外，延伸开去，所过之处，全部是一望无际的草野，朝阳下随风轻舞，像一片金碧『色』的海洋。 几声鸡啼过后，村子醒了，人们开始起床，洗漱、做饭、出门放牧。 村东头近河道的一户人家里，昏『迷』日久的晋凌，随着鸡啼声，『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打量着四周，这是一间简朴却干净的农家住房，家具简陋，却井井有条。 “我没死？只是做了一个梦？”他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腕，手腕光滑，毫无瑕疵，半点伤痕也没有。 “怪了。”他喃喃地说。 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梦中记忆也在缓缓恢复着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梦，梦中的景象犹自历历在目。 在梦中，他也叫晋凌，生活在一片奇怪的世界之中。那里文明繁荣，机械及电子制造非常发达，有各类神奇的科技。 他在那里读书上学，参军入伍，凭借着过人的才智，对枪械军备的了解与热爱，加上超强的判断与动手能力，在经过最初两年的磨炼之后，最终成为了一支赫赫有名的特种作战部队——“鹰魂”里军械所的修械师。 “鹰魂”里的特种兵训练强度极高，武器装备的魔损与消耗也极大。更多的时候，为了适应不同地形、不同气候、不同任务、不同强度的作战需要，他们的制式装备需要经过特别的改造。 晋凌就是修械所里的改造之王。 他不光懂枪、修枪，也练得一手强大的狙击技术，一枝轻，用得出神入化。 当兵四年之后，由于在一次边境军事行动中，他跟随作战小队作战时出现了意外，被境外武装分子的流弹击中左膝盖，导致骨头和半月板一起碎裂。伤好之后，在别的部队来说，他还能在修械所之类的岗位继续干下去，因为他的能力实在太强。 可是对于一切臻求完美的“鹰魂”来说，他已经不适合了。 不愿意将就别的部队，他干脆打了报告，退伍回家。 离开部队后换了好几份工作，过得并不好。他这才明白这一生跟枪械都分不开了。出于对武器的热忱，他干脆就出国加入了国外的雇佣军，主要也是协助助维修枪械武器。在得到丰厚报酬的同时，也得以时时能够跟他所喜爱的各国枪械、武器打交道，这让他的人生，焕发了新的光彩。 在一次雇佣军的任务之中，他们这支小队击毙了委托人要求的目标人物，夺得了一个保险箱。保险箱里有什么，雇佣兵小队都不知道。可是就在要将保险箱交给委托人的时候，委托人的属下不知为何，集结了重兵，设计下圈套要将他们灭口。 在一番激烈交战之后，小队的其它成员都死了，只有晋凌得以生还。在面临绝境之时，他打开了箱子，准备以里面的东西作为要胁，给自己要一条生路。 箱子里只有一个精美的黑『色』镯子，样式有点古怪，比较宽，就像是一圈手表带，看不出是什么质地，清凉温润。在镯身之上，有十几个圆形的孔洞，花生米大小，似乎是原来曾经镶嵌过什么珠宝一般。 委托人投鼠忌器，不敢动手。这时晋凌由于身上被弹片击伤，鲜血滴落在镯子上，镯身内壁上竟然刺出十数枚短针，一齐刺入了他的腕内！ 而且，这些短针，在猛力地吸着自己的血！血从自己身体里，沿着那些短针迅速渗入镯子之中。仅仅一瞬间，晋凌就感到自己体内的血被这些针吸取了很多，很多。 他感到头晕，天旋地转，浑身瘫软无力。 模糊之间，他仿佛看见一团炽热的白光猛地在眼前爆发开来，耳边全是对手的惊呼。 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就在了这个世界，那个世界的事，恍然只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幻梦 这个世界的自己，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年少而天真。 “不，不是梦，我是真正在那里生活的人。现在，此时此地，倒像是在梦中啊。”他想着，觉得口干的厉害，缓缓地坐了起来，走到桌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茶水是温热的，显然一早，就有人烧好了送来。 “这是萱姐烧好的，她总是这么细心照顾。”一边喝着茶，一边想着。 思绪慢慢地与现在这个世界契合着 这是一个名为望仙大陆的地方。大陆有多大，即使是最详尽的地理书籍也描绘不清。大陆分成若干大洲，无数海洋，岛屿等，人类在这里建立了数十个国家，繁衍生息。人类当中，有极少数的一部分人，会拥有神奇的力量，这种力量被称为仙力，这些人也被称为仙士。 仙士也掌握着整个大陆，由上至下各个阶层的统管大权。 每一名仙士，都受到普通人们的万般优待与敬仰。所有的人，都以成为一名仙士为荣。 而但凡有点追求的仙士，都以变得更为强大，拥有更大的权力为目标。 晋凌处身的国度，是一个名为北晋王国的小王国，依附着北边的一个大王国孤竹国而生存，年年向孤竹国称臣纳贡。 不管是北晋王国、孤竹国，或是周边的其它大国，都受一个更北地域的名为永夜帝国的大帝国势力管治。 北晋王国很小，只有一座城市，就是都城晋华城。国土面积也不过只有孤竹国十分之一，一个行省大小而已。 历史上，北晋国也是一个大国，可是历经与周边国家征战，几度兴废，就成了现在模样，人口也只有不到四百万人。 晋凌原先是北晋王国的王族后裔。北晋由晋姓创建，传承千年。三十多年前，北晋王国发生了战『乱』，叛军攻陷了晋华城，晋氏王族仓惶逃离。其后三十年中，王国各方势力争战不休，争夺王权，最终在十四年前，由原来的王国商姓将领商振消灭了各方势力，一统王国，建立了商氏王朝。 晋姓王族在政权更迭中惨遭屠戮，王室血脉残存下来的，不过十之一二而已。而商氏为免晋姓王族死灰复燃，争夺王位，更是暗中屡派重兵，围追捕杀。 晋凌的父亲晋南山，是晋姓王族最后一位晋王，是商氏捕杀的重点对象。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父母已经不知所踪，不知道是已经身死，或是遇到了什么变故。而晋凌在六岁时候，就被父亲改了姓名，秘密托人送来了草原村，交给寡『妇』杨大家抚养。 晋凌原名为晋城，就是那时候改名晋凌的。而且，在父亲离开之后，父亲的一位部下没多久之后就送来了爵位令牌及继位文书。 永夜帝国爵位，王、公、侯、伯、子、男、部、曲、丁，共分九品。每隔一代，就降一品。晋凌的父亲晋南山，原被帝国册封为王爵。政权更迭后，他流落民间，在流浪期间，永夜帝国认为亡国之君已经不适于拥有王爵爵位，直接将其爵位降为低等的曲爵。 晋南山身死后，他的那位部下带着晋城去帝国官方机构继承爵位，只继承了更低一品的曲爵。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那名父亲的部下将他改名为晋凌，送至草原村后，也不知所踪了。 一名曲爵，每月可在帝国范围内领取一枚金元的固定收入。当然，曲爵还有很多的政治优待，只是落魄至草原村的晋凌，还无法享受而已。他生活在这草原村，与原先王族的世界，再无联系。 在草原村过了五六年，直至他今年十二岁，年少懵懂，也不在意，每天只是与村子里的朋友们贪玩。而村子里的人，基本上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父亲部下寄养他时，为了避免麻烦和危险，并没有向人们透『露』丝毫。少年自己也懂事，对此守口如瓶。 草原村的居民只知道，杨大娘一家，收养了一个城里亲戚家的孤儿。而杨大娘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只是收了别人的钱，细心抚养罢了。 在昏『迷』之前，晋正在村东头的小溪边跟几个朋友在『摸』小鱼，准备解解馋。半大小子们，就是嘴馋。溪里的鱼，味道也确实好吃。 『摸』了一会儿，朋友们都小有收获，他却一条没『摸』到。于是赌起气来，潜入水深之处，看看能否有所收获。大鱼没找到，他却在水底发现了一颗珠子。 白『色』的珠子，黄豆大小，光芒并不灿烂，却深深地吸引了他。 莫不是一颗珍珠？他想着，就伸手捞了起来。可是，就在珠子触手的那一刻，他就像被重锤攻击了一般，脑袋里轰然一声。 然后，握着珠子，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第二章 少年（二） 晋凌缓缓地走出门口，呼吸着久未感受的清新空气。 他还是有些恍惚，两个世界的经历在脑海中反复交织，让他觉得就连自己，也不真实起来。 梦中世界的自己，从年少至壮年，见识丰富，经历过血与火的战事，各类枪械、武器玩得出神入化。而这个世界的自己，十来岁大小，这身体，这力量，竟然让他一时难以适应。 “晋凌，你终于醒了！”一个天『色』可人的少女挎着篮子，欣喜地说道。这就是杨萱，收养自己的杨大娘的独生女儿。 “萱姐，我早醒了，就是脑袋还有些发蒙。”晋凌笑笑。这少女杨萱虽然比自己大不了几个月，可是非常聪明懂事，总是照顾自己。 “在床上足足躺了十一天，不发蒙才怪！”杨萱说着走了进来，把篮子放在桌上，从里面取出了一碗稀粥，“饿了，赶紧吃。” 听她这么一说，晋凌肚子里顿时一阵轰鸣，确是饿了。由于两人从小到大都很熟了，他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呼噜呼噜地喝了起来。 “可把我们吓坏了！”杨萱说道，“好好的大家在『摸』鱼，就听一声响，一阵白光闪动，然后你就晕在了水里！我们把鱼都扔了，赶紧把你轮着背了回来。大夫给你瞧了病，偏偏看不出来怎么回事。他说你一切都好，身体无恙。我们说身体无恙怎么会一直昏『迷』不醒？那大夫讷讷半天，也说不出来。” “我没事了，你看，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晋凌抹了抹嘴，一大碗粥已经见底了，把碗伸过去，“萱姐，这不够吃啊，还有吗？” “不能再吃了。”杨萱认真地说，“那大夫走之前说了，你如果醒了，千万不能给你马上吃太多东西，那样对身体不好。你昏睡之时也是一样。所以，我每天只给你带一碗稀粥。” “好。”晋凌无奈地说。 看着杨萱在收拾碗筷，他突然发现，杨萱今天穿得不一样，穿上了她最喜欢、最好的一件衣服。这衣服，向来是她在过年等重要时候才舍得拿出来穿的。 “萱姐，村子里今天有什么喜事么？”他问。 “啊！我忘了告诉你了！”杨萱喜形于『色』，“你不是最喜欢听孙先生说书吗？今天，孙先生就要在双石仙村说书，听说讲的是仙魔大战的故事。孙先生你知道的，每旬只讲一场，场场爆满。去晚了，被人挤在后边，可听不清楚！” 晋凌顿时大喜。醒来的真巧，远近闻名的说书人孙先生，今日要在双石仙村说书？小村落里没什么娱乐活动，他晋凌平时最盼望的，就是孙先生之类的说书人，能够到来。 自从几个月前听过一场说书后，晋凌一直如痴如醉，早就盼望多时了。 全身顿时来了劲头，刚才的懵懂状态顿时一扫而光，晋凌急忙在屋里衣柜里翻找着衣服，“你先把碗筷放回去，等我换身衣服，我也去！” 杨萱出去了，晋凌匆匆换了身衣服，带了几枚铜元，就准备出门。 这个世界中的钱财是以金元、银元、铜元而论的，论起购买力来说，一个铜元约相当于那个梦中世界中的一元钱。 出门之前，瞄见斜挂在床边的一个小锡壶。那是自己的宝贝，里面应该装有小半壶的烧酒。自从一年前自己无意中在村里铁匠大叔的逗闹中喝过一口烧酒，他像上了瘾一般，每天都要抿上一口。 他虽然喝的不多，但年纪实在太小，村民们都把他笑称为“小酒魔子”。 这小酒壶揣在了怀里，然后便与杨萱冲出了院子。在院门口，差点与早上在菜园忙碌完回来正进门的杨大娘撞个满怀。 “小凌，你醒了！”杨大娘又惊又喜，悬了十几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嗯，醒了！我跟萱姐到双石听说书去了！”晋凌风风火火地冲出去。 “你等等！”杨萱从旁边屋出来，追了上去。 “听完就赶紧回来！”杨大娘喊道。 “知道了！”二人头也不回。 在村口一棵大槐树下，已经等了三个与他们年纪相仿的男孩子，看见他们远远地冲过来，纷纷向招手：“杨萱，这里，快点！” “要迟到了！” “咦，晋凌你醒了！” “赶得正巧！正好去听书！” “没事！感觉怎么样？”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晕了这么多天啊？”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问道。 “我也不明白啊。”晋凌『摸』『摸』脑袋，蒙蒙地说道，“这些天里，人明明在昏睡着，但却一直在做梦，像是做了二十多年的梦。在梦里，也有一个世界，那个世界，跟我们望仙大陆完全不同哪”一边说着，一边禁不住地拧开小酒壶的盖子，抿了一口烧酒。 或许是有一段时间没喝了，酒一入肚，那股酒劲让他从喉咙到胃里顿时一阵热辣辣的舒坦，不禁美美地打了个酒嗝。 众少年们皱眉，纷纷掩鼻扑气。杨萱脸上尤其现出讨厌之『色』，“晋凌，你再喝酒的话，我可不跟你一起玩了！” “是啊，哪有喜欢喝酒的小孩子。”少年人中间身材最高的一个也皱着眉说。他就是杨朴，正是这草原村村长的儿子，算是这草原村的孩子头，今年十三岁，他也是杨萱的表哥。 杨萱家原来住在城里，后来父亲去世，母亲便带着她来到这乡村，投奔了表哥杨朴的父亲、草原村村长杨保年，住了下来。 另一个粗胖的孩子，显得有些憨厚，叫做杨力宣，是村里铁匠的孩子。 还有个相貌普通，身材瘦些的孩子，家里靠养马为生，叫杨力生。 这些孩子都是晋凌从小的玩伴。 “怪不得大家说，你是个小酒魔子。”杨力生说，“人刚醒，没有养好身体，就想着喝酒。” 晋凌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几个孩子集合好，互相查看了一下所带的干粮和水，便整齐有致地出了村子，沿一条草原间的羊肠小道，迤逦前往此行的目的地——双石仙村而去。 此时，天『色』尚早，晨雾还未散去，阳光和煦而并不热烈。 放眼望去，村外近乎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在轻风吹拂下，草野如波浪般翻卷滚动，景致美不胜收。不时有村里的乡民，牵出一些马匹牲畜出来，在草原上放牧。 看着这番美景，晋凌脑中仍禁不住地翻动着梦里世界那一副副的画面。 草原村距离双石仙村路途不近，约有十五里，以他们的速度，要走上近一个时辰。路上五个孩子一边走，一边兴奋地攀谈着。 “上次孙先生来双石仙村，讲的是咱们至尊无上的永夜仙帝收伏东海七十二仙岛岛主的故事。”杨朴一边走，一边向杨萱解说着。上一次孙先生说书时，杨萱感染了风寒，不宜出门，她也错过了一场精彩的说书。 “是的，上回，孙先生说，永夜仙帝以无上大仙力，降临海面，海水凭空升起千百万丈高度，将顽固不化的七十二岛冲击得七零八落。仙帝所属的一百零八部仙士及八百仙龙，凌空出现，施以无上威压。七十二仙岛岛主再也不敢相抗，乖乖地结束所谓的光荣孤立的策略，加入了仙帝一方，成为仙属，在后来仙帝征讨无极暴君时发挥了重大作用。”晋凌补充道。 他只是粗略地谈了下，杨萱已经满眼的向往。 晋凌握着小拳头，仰望蔚蓝的天空：“以后，我也会成为伟大的仙士的！然后，我会得到永夜仙帝大人的赏识，为他出力，征战四方！” “就你？”杨朴讥笑道，“别白日做梦了，没有开仙成功，体内没有仙力，怎么成为一名仙士！” 提及仙力，几个孩子一下子全部兴奋起来。 第三章 少年（三） 提及仙力，几名少年相当兴奋。 他们所处身的世界，名为望仙大陆。大陆究竟有多大，即使是最详尽的地理书籍也描绘不清。 这一片人类生活的地方，名为东华洲。东华洲又分成若干大陆，无数海洋，岛屿等，气候各异，气象万千。 人类在这东华洲里建立了上百个国家，千万年来，繁衍生息不休。 人类当中，有极少数的一部分人，天生会拥有一种神奇的力量，经过一种名为“开仙”的仪式之后，会彻底激发出来。 这种力量带有神异的『色』彩与光芒，被通称为仙力。 每一名仙士，都受到普通人们的万般尊崇与敬仰。拥有仙力的人则被称为仙士，也被称为修仙者。仙士们也欣然接受这种称呼，引以为傲，仿佛这样一称呼，自己就真的是仙人一般。 仙力是这片大陆衡量一个人力量强弱的最基本的标准。 仙力的产生与血统关系最大。大陆的人们或多或少都具备一些仙力，不过有强有弱，有多有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资质都很普通，仙力杂驳，完全没有达到修炼的标准，如果没有特别神奇的机缘，根本可能成为可以自由运用仙力，驰骋大陆的仙士。 祖上是仙士或是具有修炼资质的人，后代中出现仙士的机率非常高。如果这种传承的血统特别珍异，那么后代出现强者的机率也非常高。 所以，血统是修仙者们最为看重的东西。其次才是修炼所需要的资源，什么财侣法地之类的。 界定一个人仙力资质或潜力最基本的方法，就是在其十二岁左右到所在地的仙村，即最低级的修仙者机构中进行“开仙”仪式。 开仙仪式每两年举行一次，根据个人自身的五行属『性』，以仙力激发潜质，之最终产生仙力。 通过“开仙”过程产生仙力，且被仙士们确认具有修仙资质的人，会由相应的修仙者机构评定为初级仙士。这也是这片修仙大陆中修仙者的最初等级。 这五个少年，和所有普通的少年们一样，自小就受各方仙神和大陆强者传说的影响，都希望能成为无所不能、纵横大陆的强者，成为一名仙士。 他们的年纪都差不多了，对于即将到来的这一届开仙仪式，充满了期待。 此时，听了杨朴的话，晋凌像受到什么侮辱一样，涨红了脸回道：“我没有仙力又怎样，你不也是一样！没开仙的人都是这样！” 杨朴听了这话，也是开心不起来，说：“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我爹说，他听说，这世界上有一些天才血统的修仙者，在小时候还未开仙的时候，就已经能够自主地运用仙力，展现优秀绝伦的天份！我爹对我说，小子，咱家的祖上就没出现过一个仙士，这血统很一般啊，这真是让人失望。” 几名少年都呵呵地嘲笑了起来。 晋凌也在笑，但心却飞到了远的地方。 从血统而论，他身为晋氏王族嫡传，拥有最纯正的王族血脉，继承仙力传承，开仙成功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一想到这次意外，以及长达十一天的梦中之旅，他的心里又惴惴不安起来。 他非常想成为一名仙士，非常想！ 自小就过了更改名字四处流浪、躲避追杀的生活，让他对于保护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这类的想法，充满了渴望。他从小所受到的教育中也深刻地告诉他，不管是作为曾经的王族嫡传，还是现在的普通少年，拥有仙力，才会拥有尊严。 作为永夜帝国的附属小国，北晋王国沿袭着与永夜帝国相同的行政区域划分制度。除了最低级的行政村像草原村之类的称为自然村之外，向上依次为仙村、仙乡（镇）、仙城。至于更上层的仙府、仙省、仙邦、仙域以及仙国，甚至是以上的仙盟，北晋太小，还不涉及。 不管什么行政区划，其主管官员的唯一条件，就是必须是仙士。一个不是仙士的人，不管有什么才干和能力，对不起，最多只能屈居幕僚之类的职位，是绝对当不上一方主政者的。 所以，不管从实力上，还是从前途上，成为一名仙士，是大陆所有的人类最看重的。这关于一个人存在的荣誉、地位、财富、权力、名誉……等等，不一而足。而开仙是否成功，也是决定这个世界上一个人命运的最重要的分水岭。 对于晋凌来说，开仙是否成功还具有更深一重的意义。他虽然没有享受到王族的权贵生活，但他是有爵位的，是被永夜帝国真正册封过的曲爵。但这个曲爵是有条件的，帝国每三年对各地勋贵和有爵位者进行一次考核，如果在考核中发现谁没有仙力，不是仙士，这个爵位是要被直接被剥夺的。 或是在考核中发现谁已经不足以授予爵位，也会直接剥夺。 帝国的爵位分封最初来自于帝国建国，封爵众多，共分为王、公、侯、伯、子、男、部、曲、丁九种。大多是帝国建国之初有战功或大功劳与国家社稷者才得以分封，流传子孙。但是每经一代，就递减一级。 爵位的分封非常少，多年下来，越来越少。 拥有爵位最重要的好处，就是可以豢养仙士下属。除有爵位者，以及帝国认同的各级官府、军队、宗派、世家外，没有爵位者豢养私仕，形同造反，即是死罪。 晋凌很看重这个爵位，即使现在没有能力获得爵位带来的益处，他也认为，这是将他与普通区别开来的重要凭据。 …… 草原村到双石村之间，只有一条大道。行走了约一个时辰之后，前方出现一座巨大的村落。 这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双石仙村。草原村，就是最低级的自然村，主要出产喂养普通马匹和仙骑的牧草。而这座双石仙村就是草原村的上属行政区划。 双石仙村之下，足足有十六个与草原村类似的自然村，多数以放牧、宰杀牲畜为主业。 这双石仙村面积极大，是他们所在的草原村面积的十几倍大小。整个村落被一圈石墙所环绕，四方各设有一个岗哨，上面有人执着兵器站岗。还有一队护卫，在四下里巡逻着。 今日，这个村落里外看上去都很热闹，不少人从周围各村过来来听说书。这些人中，大多是些不需要为家里衣食『操』心劳碌的少年，在缺乏玩乐项目的时代，他们也似乎把听书这样的活动看作了一个重要的节日。 晋凌一行人很享受来这热闹地方的感觉，边走边瞧，兴高采烈。 村落大门的守卫只是粗粗地验看了他们的身份标识，就挥手放行。 刚过岗哨，杨朴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他看见路边一个茶水摊边坐了四五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边喝着水，一边斜着眼睛看着自己一行人。 那些人中，为首的一个少年，全身黝黑，赤着上身，随意喝了口水，看到他们时，站了起来。 “哟嗬，这不是草原村的杨朴嘛！”那少年带着讥讽地说道，双手叉着腰，“不知道当初是谁，说不成为仙士就不会再踏进我们双石仙村一步的？” 杨朴脸一下子红了。这少年他认识，是这双石仙村村主府副村主兼刑堂长老宋镇宇的儿子，叫宋宁。 这宋宁是已经开仙成功的人，修为堪堪踏入仙士初级。上个月杨朴随父亲来这双石仙村时，杨朴自已四下闲逛时，无意中与之发生了一些冲突。 宋宁作为双石仙村的孩子头，平日里骄横惯了，年纪大了几岁，『性』格强横，当即动手，打得杨朴鼻青脸肿，落荒而逃。 逃走前，杨朴壮着胆子说了一句：“你今日能欺负我，无非因为你是仙士，而我还没开仙。我若不成为仙士，就再不踏足这双石仙村一步！” 现在，宋宁作为双石仙村孩子头，也是少年人中的一霸，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奚落的机会，因此出言嘲讽。 仿佛自己确实是食言了。杨朴脸『色』涨得通红，可只得硬着头皮，向那宋宁说道：“我是来听孙先生说书的，又不是来看你这村子！与你这村子有何干系！孙先生又不是这双石仙村里人！” 见他竟敢还嘴，宋宁咧着嘴，阴声笑了起来， 他一捏拳头，指间发出咯咯的响声。突然，他瞄见了少年人中间亭亭玉立的杨萱，心中一动，然后人就倏地一声跳到了杨萱身旁，一只手直接按在了少女的右股之上。 “啊！流氓！”杨萱跳了起来，又羞又愤，急忙躲在杨朴身后。 “哈哈哈。”宋宁等人大笑着，笑声中充满了猥亵之意。尤其是宋宁，将『摸』过杨萱右股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鼻尖之下，装模作样的仔细嗅着，“香，真香！” 第四章 孙先生 看到这一幕，草原村的少年人都是眼中冒火。但是，对方是仙士，自己只是普通人，如果上前理论的话，很可能会被揍成猪头。 杨朴心下更是忐忑，还有些慌『乱』。他是少年们中间年纪最大的，自然要担起责任来。只是自己还没有开仙成功，对方已经是中级仙士！年纪又较自己要大上好几岁，真动起手来，自己还是免不了像上次一样，灰头土脸挨顿胖揍。 若是要忍下这口气，那就对不起杨萱了。这可怎么办？ 少年们眼中带着无尽的愤恨，却在犹豫着。 “混蛋！你赶紧向杨萱道歉！”就在几名少年的一犹豫间，晋凌捏着拳头，站了出来。 宋宁没想到这群普通的少年中，竟然有人敢站出来骂自己，甚至让自己道歉。 “臭小子，你敢骂我？”他不敢相信地问。 “骂你怎么了！”晋凌朗声说道，“就算你是仙士，我们是普通凡人，也不是能够任由你欺负的！你做了错事，赶紧道歉！” 身后一群仙村的少年们在看着自己，宋宁觉得不能失了面子，于是示威式地继续捏紧了拳头，仙力运处，双拳之上开始泛起阵阵白光。 “是中级仙士！” “他已经晋身中级仙士了！” “小心！被他打上一拳，普通人是要送命的！” “中级仙士的一拳，足可以击断一棵大树！” 听着身边少年们的惊呼，晋凌也是心中一沉。 开仙成功，便为仙士。仙士之上，又有仙师、仙宗、仙尊等级别，以用区分修为。最高级别便为可望不可及的仙帝。 每级又大致分为初级、中级、高级三个阶段。 这宋宁不过十五六岁，已经修炼至了中级仙士，资质相当不俗。 事已至此，既然已经站了出来，退让便不可能了。晋凌挺起胸膛，强自镇定。 他们的小冲突，已经引起了周围人们的关注，有些人开始驻足围观，议论起来。 “住手！”这时，不远处一个声音喝道。这人约有四十上下的年纪，穿一身灰布衣服，相貌堂正，颔下有黑须。 晋凌认得他，正是现在这双石仙村的村长，王冲，据说是初级仙师的修为。他也是曾经去过草原村几次的。 在王冲身边，还有一名看起来约有六十来岁的干瘦老头，花白头发用布条挽了个发髻，一双眼睛却明亮异常。 看到这人，晋凌等人一下子激动起来，无他，这老头正是驰名乡里的说书者，受万人追捧的孙先生孙意涵。 不知为何，看着这孙先生，晋凌自心底产生一股亲近之意，像是遇到了久违的朋友和亲人。 王冲望着宋宁，骂道：“宋宁小子！今天是孙先生来我村说书之日，不许惹是生非！让先生看笑话，也说我们仙村小气！” 王冲是双石仙村的村主，他的话宋宁不敢不听。宋宁的父亲宋镇宇也不过是副村主兼刑堂长老而已。 其他围观的人等见村主发怒，一哄而散。宋宁这当事者不敢跑，只是讪笑道：“村主大人，我只是，只是跟他们闹着玩儿的。” “有这么闹着玩儿吗！”杨萱眼泪都掉下来了。她一个乡野少女，心『性』淳朴，哪曾遭人如此调戏。 王冲脸『色』更是铁青，怒道：“你父亲是仙村刑堂管事长老，你作为他的儿子，更应该明白刑律的重要。没有规矩，何成方圆！梁风！” “在！”一名管事打扮的仙士从旁边走过来。 “这宋宁是你聚英楼下属的仙士！你作为聚英楼主管，怎么管人的？”王冲指着宋宁说道，“把他拿下，让他跟这小姑娘赔礼道歉，然后重打三十精铁棍。” 宋宁的脸『色』顿时变了，恨恨地瞪了晋凌等一眼，又向王冲辩解道：“村主大人，我真是跟他们闹着玩儿的” 那管事梁风也是面有难『色』，不过看王冲怒气冲天的模样，不敢怠慢。一扬手，两名仙村护卫便挤了进来，将宋宁拿下。 “还不赶紧道歉！”梁风急忙向宋宁使眼『色』。 宋宁这小子也是个乖觉之人，知道今天这是撞铁板上了，急忙向杨萱躬身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一时荒唐手贱。” 杨萱难过稍减，但仍是重重哼了一声，显然对于这事并不原谅。 “身为村主府聚英楼的仙士，知法犯法！打！当着这小姑娘的面，重重地打！”王冲下令。 两名护卫本就是仙村维护秩序的持法者，手里面持的就是专门刑责用的精铁执法棍。闻言就将宋宁脸朝下倒在地，然抡起执法棍，就狠狠地揍了起来。 这种执法棍由于是精铁所制，仙士的护体仙力根本无法相抗。棍棒落下，顿时衣服破裂，皮开肉绽，一道道紫红的棒痕出现在众人眼前。 宋宁原来还咬牙死扛，及至后来，不由痛喊出声，一声比一声大，涕泪横流。 看到他这副模样，晋凌等人心里不知道有多解气。 王冲向孙先生陪笑道：“先生，这些少年们不懂事，意气用事，让你老看笑话了。” 孙先生哈的一笑，“无妨，无妨，孩子么，都是这个样子。”掏出身上一个皮制酒袋，咕嘟喝了两口，意犹未尽地抿着嘴，一副甚为享受的样子。 他足足细品了一刻钟，待宋宁的三十精铁棍打得差不多了，才像回过神来一般，向王冲道：“我们走？” “先生请。”王冲引着孙先生往村里去了。他没有再看这些少年们一眼。少年人生事，根本不值得他多费心思。 望着孙先生的背影，晋凌莫名地感到些许失落，就仿佛错过什么非常东西一般，他很失望，很失望，突然竟然觉得有些揪心。同时，这种揪心之中，甚至还带着一种另外的情绪，那叫做，渴望。 三十棍把宋宁的命打丢了半条，他趴在地上半天不敢动弹。直到最后，几个随从的少年才硬着头皮，将他扛离，一路只余下他惨痛的叫声。 “杨朴，那小子，你们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啊！”宋宁一边痛呼，一边骂道，声音渐远。 孙先生说书的地点，就在双石仙村村主府的训武堂。原本，这里是府内的仙士们练武的场所，现在被改造成了说书场，除了摆上了讲桌，还放置了成百上千条长凳。 孙先生坐在上首正中的讲桌边，端着一杯酒在细品。他的仆役恭恭敬敬地侍立一旁。村主王冲带着几个护卫在维持场内的秩序。 长凳上此时已经全坐满了人。大部分人没有座位，只得里三层外三层地站在外围听。 说书是收费的，每人二十个铜元，大概相当于一个普通人一天的饭钱，未成年的少年减半。没有人嫌贵，每个人都规规矩矩地向孙先生的侍者孙福交了钱，屏息静气地等待孙先生开书。 仗着来得早，晋凌和四个小伙伴们早早的就占了靠前的位子，悠然地啃着准备好的零食，满脸都是期盼之『色』。 而宋宁等人也在不远处，宋宁斜趴在一张躺椅上，咬牙切齿，时不时递过一个威胁凶恨的眼神。 孙先生坐在讲台之上，手里执着拍案所用的一枚牙板，“看大家都很期待，我也不磨蹭了，直接开书！”孙先生呷了一口茶，牙板一拍讲台，开始了，“接着上回说的，上回说到，永夜仙帝以无上仙力，震慑了七十二仙岛，并且收为已用，使之成为誓死仙属。在随后的对天极暴君的决战之中，这部力量九成以上战死，但也立下了赫赫战功！至今，在虚空之上的帝都，仍有这七十二岛仙士的纪念造像。” “好，言归正传，我们今天来说这最后的帝争决战！话说永夜仙帝立志推翻天极暴君，苦心积虑发展力量，终于使形势向着有利于燕赵仙国的形势发展。从总兵力上看，永夜仙帝和燕赵仙国得道多助，得到绝大多数仙士们的拥护，兵力已经是天极暴君的十倍！但是天极暴君身处帝位八万九千余年，底蕴深厚，拥有无数强大的法宝，更重要的，历代仙帝相传的仙帝七宝也在他的手里。这仙帝七宝，无一不是威力绝伦、开天辟地的宝物……” 第五章 孙先生（二） 孙先生在说书期间，晋凌就一直坐在第二排靠中的位置上，正襟危坐，全神贯注，仔细倾听，不肯放过一字一句。 面前这个老人，面容慈善，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晋凌感到一阵阵的温暖。每一字每一句从他的口出说出，听在耳中，似乎都是长辈对晚辈的亲切教导一般。 莫名地，晋凌想起了梦境中那个世界，那个世界里，自己也是孤儿，从小被一个废品收购站的老人养大。他把那老人称作爷爷。爷爷很善良，对他很好。或许是好人不长命，他去世得早，在自己十五岁时就撒手人寰。 然后，自己在收购站混了两年，为了生计，在年龄到了之后，就报名参了军。 随着年纪的增长，晋凌对爷爷的印象也渐渐模糊了，主要就是靠钱包里藏着的一张缩小版的遗像才能勾起些印象。唯一记得的，就是爷爷慈祥的笑声，每每在心底回味的时候，都感到无比的温馨。 现在，孙先生给自己的感觉就是像是爷爷。若不是这周围众目睽睽之下，晋凌真想冲上前去，钻到这孙先生的怀里，喊他一声“爷爷”。一念及此，晋凌的鼻子酸楚加重，不由得真的落下泪来。 “小凌，你怎么哭了？”杨萱就坐在晋凌旁边，奇怪地问。 “没，我没事，风吹了砂子进眼睛。”晋凌从那种奇怪的亲情温馨感觉中醒过神来，急忙掩饰。 “哦，我来给你吹吹。”杨萱说着，就要把晋凌的头扳过来，对着他的眼睛吹气。 “不，不用，现在好了。”晋凌说，挣脱了她的手。 孙先生一气讲了一个半时辰，将此次仙界最终的决战讲完，直听得会议室内外的人们如痴如醉，个个仍沉缅在永夜仙帝的辉煌创业史中不能自拔。 人们久久不愿散去，拿出各类的物品，吃的喝的用的，送给孙先生。但都被一一婉拒。 双石仙村的村长王冲带着几名下属，把听书的人们分开。王冲笑道：“孙先生每次来说书，都让我等大长见识！这等仙帝之战，以往虽然有所耳闻，也不过是只字片语，听先生一说，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先生颔首微笑，对大家的热情显然也十分满意，还是故意谦虚道：“不过是各地走走，卖弄一下嘴皮子，一些史实，略加变化夸张，再抖些包袱，赚点糊口钱罢了。” 王冲道：“先生太客气，请随我到厢房休息。我已经准备好的酒席，请先生喝酒！” 听到喝酒两个字，孙先生眼睛一亮，嘴角不觉抽动两下，稍有口水渗出，又慌忙擦去。 “真是个老酒鬼！每次都这样！”王冲暗笑着，带着几个护卫，护送着孙先生回村长府。 目送着他们的身影离开训武堂，晋凌突然再度觉得自己很难过。呆呆地站着，就像真的和自己的爷爷分别一样，鼻子再度发酸，便要流出泪来。最终，他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又是两道晶亮的泪水滚滚而来。 他这一表现，把几个小伙伴们看傻了。 大家先是愕然，杨力生憨声憨气地先笑起来：“小凌，听个说书而已，用不着哭！” 平时开玩笑开惯了，其他孩子也没心没肺地嘲笑起来，只有杨萱若有所思。 晋凌抹了把眼泪，争辩道：“谁说我哭了，我是眼睛进砂子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一转身，大步便往外面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不舍的情绪从何而来，这种情绪他自己也非常奇怪，来得莫名其妙，偏偏又不能自主。 “小凌，你最喜欢永夜仙帝手下哪位仙将？”杨萱突然问一直半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晋凌。她觉得晋凌的神态太奇怪了，想要以话题来使他振奋一下。 晋凌在回程中就没有说话，满腹莫名的心事。听到杨萱这么问，才抬头闷声说道：“我都不怎么喜欢。” “都不喜欢？怎么会？”杨萱睁大了眼睛，“永仙帝手下仙将千员，各具神异。孙先生不是说么，每一员仙将的形象，在普世之中，都是有隙可循的。总有一个适合你的。” 晋凌不语，眼望天空，又回头望了一下已经彻底消失在眼界中的双石仙村，眼神复杂，精气神似乎略提振了一下。 看他如此，杨朴冷笑道：“今天也不知他发什么神经，或许是刚醒来，人糊涂了。小萱你别理他。” 虽然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可自懂事以来，杨朴对晋凌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他是草原村村长杨保年的独子，也是杨萱的表哥，根本看不上天天寄养在杨萱家混饭吃的晋凌。 他甚至觉得，杨萱一家人，对待晋凌，甚至比对待自己这个表亲还好。 杨萱见晋凌半天不回答自己，也甚觉无趣，一跺脚，真的不理他了。 “如果硬要说喜欢的话，我还是喜欢雨罗仙大人的。”晋凌也发现自己的态度引发了小伙伴们的不满，急忙追上解释。 传说雨罗仙是永夜仙帝手下的十八大将之一，仙力之强可以位居仙帝之下第五，而且智计百出，为仙帝的大业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即使如此，小伙伴们也不甚理解他，纷纷冷脸相对。 于是，四人在前面大步走，一人在后面无精打采地跟着。 走了一多半路，天『色』开始黯淡下来，云层涌起，风渐渐小了，空气却越来越闷。 “不好，怕是要下雨！”杨朴皱着眉头说，四下望望，小路周围全是一望无际的草野，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没有。 “我们快跑。”杨萱说。 于是少年们撒开脚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全力向草原村跑去。只有晋凌，还在不紧不慢地走着，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提醒，似乎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前面的少年们注意到晋凌的异常，杨萱想再提醒他，杨朴怒道：“别管他！我们先走！前面就到村子了，让他挨挨泡，清醒一下，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雨很快下了起来，孩子们很快都被淋成了落汤鸡。好在离村子也不远，挨泡的时间不算长，大家纷纷跑回自己家里，惊惶之中，也管不了身后还有个晋凌。 湿凉的雨水浇打在头上，脸上，身上，全身的衣服很快就变得湿漉漉的。在这样的冰凉感觉的刺激下，打了个寒颤和几个喷嚏后，晋凌终于清醒过来。稍微一愣神之后，就完全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这帮没义气的家伙，真是，也不等我！”晋凌一边徒劳地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沿村道向家的方向跑去。 没头苍蝇般地冲进了暴雨下的草原村，远远的就看见杨大娘打着伞，和杨萱一起站在村口等他。走到近前，气都没来得及喘上一口，当头就挨了杨大娘一巴掌，“你还知道回来！这么大雨，也不知道找个地方避避！”打着雨伞，揪着他的耳朵，一路揪回家里。 责骂归责骂，早已经准备好的『毛』巾、热水以及盖在锅里热腾腾的饭菜，却完全出卖了她的关心。 桌子边，杨萱白了一眼晋凌，若无其事地继续大吃。 擦干身体，换了身干衣服，晋凌扑在杨家的桌子上，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香，真香！”被淋了一路，确实也饿坏了。 “慢点吃，别噎着！”杨大娘又是好又是好笑。看看晋凌，又看看女儿，这两个小家伙，一大早跑去听书，也没带多少干粮，这是饿成什么样子了，还淋一身雨，听个书，至于嘛。 看着晋凌狼吞虎咽，杨大娘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心却想得很远。 第六章 送酒 从双石仙村回来后，晋凌就一直心神不宁。直到夜里，仍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孙先生亲切的面容，满心满脑的只想着尽快再见他一面，听他说话。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刚听见墙头鸡鸣，也不顾洗漱，就蹭蹭蹭地跑到院子的柴房中，找到一处地窖门，拉开门，钻了下去。 这是杨大娘家冬日存储蔬菜和咸菜的地窖，也是晋凌的酒窖。他在这底下藏了不少酒，很多都是有些年头的好酒。父亲好友托孤时给他留下了一笔钱，除了用于上村里的私塾和武馆，以及在杨大娘家的生活费用之外，还有一部分就用来买了好酒，上年头的好酒。 借着窖口的微光，『摸』了一坛五斤装有些年份了的烧酒，找了块布一包，窖门也不关，就急匆匆地冲了出去，然后抽了把油纸伞，呼地便跑出了家门。 刚出家门，几乎就与送饭来的杨大娘撞了个满怀。 “臭小子，又发什么疯啊！” “嘿嘿，大娘，我给孙先生送酒去！”晋凌头也不回地说道。 “孙先生？送酒？”杨大娘呆在了原地。 匆匆跑出巷道，往村口方向而去。路经村里唯一的酒肆“九斤酒家”的时候，被酒家的老板李九斤拦下了：“小凌子，这么匆忙，还抱着坛酒，干吗去啊？” 晋凌开始馋酒之后，就与这李九斤结下了不解之缘。每过一段时候，他都会到这间九斤酒家买酒。老李也不含糊，不欺负孩子，卖给他的都是不掺水的好酒。 “孙先生喜欢喝酒，我给他送坛好酒去！”晋凌实话实说。 李九斤三十来岁，看上去挺瘦，脸『色』有些苍白，身上经常还散着一股浓浓的酒气。他不是草原村人，原是北方一个酿酒的商人，有一手酿酒的好手艺，后来家道中落，流浪到双石仙村，准备去给村长做门客，谋得一条生路。 在村里的时候，他结识了自己现任的老婆，两人经过接触了解，终于定了终身，后来他便定居在了这草原村。 草原村物产不丰，村如其名，周边都是草原，村民多靠放牧牲口、马匹，出售牧草、草料生活，酿酒原料极为缺乏。即使开了这间小酒铺，也多数只是酿造些一般的便宜粗酒，这些才是村汉们买得起的。正因为如此，刘九斤一手酿酒手艺无法得以完全施展。 “孙先生？说书的孙意涵吗？”李九斤问道。 晋凌一愣：“李大叔，你认识孙先生？” “见过几面。”李九斤淡淡地说道，鼻子往晋凌抱着的酒坛上一闻，皱着眉头，“你就拿这样普通的烧酒去送他？” “这不是你店里最好的烧酒，窖藏五年的吗？”晋凌斜着眼睛看他，“你蒙我的？” “嘿，烧酒，那是莽夫村汉才喝的玩意！等着！”李九斤不屑地说道，转身回店里，好半天抱了一坛酒出来，“这是我藏了多年的仙莓酒，像孙意涵那样的人，喜欢的是这种！” 这坛酒外表上满是灰土，酒封陈旧，看上去就是陈年老酒。 “仙莓，是什么玩意？”少年人蒙蒙地问。 “呸，没见识的乡下孩子，连仙莓都不知道。”李九斤递过一个鄙视的眼神，“仙莓果，是只有仙士大人的庄园里才能种植的神异果物，状如红莓，吃了能够延年益气，补充仙力。这种果实价格昂贵，极为难得。你想想，用这种果实酿造的陈年好酒，该有多好？” 听他这么一说，晋凌自己哈喇子都流了下来。 不过，马上他捏着自己的钱袋，又苦了脸：“李大叔，你别逗我了。这么好的酒，我哪可能买得起？” “不用钱。”李九斤说。 晋凌奇怪：“李大叔，你发烧了？这么珍贵的酒，你白送给我？” “不是送给你，是你帮我跑腿，带给孙意涵。”李九斤有些感慨，眼望天空，“说起来，我也有些年没见他了，当年，在城主府，他可是最喜欢喝我酿的酒的。” “你们早就认识啊！”晋凌恍然。 “嗯，你跟他提我，他就知道了。”李九斤说。 放下烧酒，抱起了那坛仙莓酒，晋凌仍不太确定地递过一个询问的眼神。 “赶紧去，天『色』不好，早去早回。”李九斤说。 天公果不作美，晋凌离开村子没小半个时辰，就下起了雨。 草原地带就是这样，雨季来得特别漫长。 虽然有伞，但雨实在太大，没一会儿，他浑身早已经淋得湿透，可仍是一脸的热望，兴冲冲地往双石仙村方向跑。路上遇到了一些回家的村民，打了招呼，他也不理。 风雨隐然还有增大的趋势，劈头盖脸，将他淋成了一个水人。他也不管不顾，如此又奔跑了半个多时辰后，终于到了双石仙村。 在村口岗哨护卫们一脸的惊讶之中报了姓名来历。见他只是个少年，护卫们没有相拦，只是提醒道：“风雨过大，孙先生没有外出说书，现在村主府的客房休息。” 谢过了护卫们，晋凌便去村主府找孙先生。也算巧了，路经村主府前侧一处凉亭时，亭中跳出了几个避雨的少年。 其中一名壮实少年，面貌依稀与宋宁有些相似。他是宋宁的堂弟宋辉，这两年寄居于宋家的。 “我认得你！小子！你就是昨日害得堂兄被村主重责的那个家伙！”宋辉恨声说道。 昨日，他的堂兄宋宁，因为调戏杨萱被村主杨冲下令重打三十精铁棍，这三十棍很重，他现在连床都下不了。 “是又如何？”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持着雨伞，晋凌丝毫不惧。 宋辉迈步而上，身上泛起淡淡白『色』的仙力光芒。看样子，他是一名初级仙士。 “你一个身具仙力的仙士，要为难我一个普通人？而且，你年纪比我还大！”晋凌高声说道。他不是害怕，而是此行有着更重要的事情。 “杨栋，你上，揍他！”或许也是觉得自己亲自跟一个普通凡人动手太掉价，宋辉冲着旁边一个高大的少年说道。 那少年杨栋，年纪与晋凌差不多大小，也未开仙，是普通凡人。 “辉哥，你就看好，我帮你把这小子，打得他娘也认不出他他来。”杨栋跳到了晋凌面前，呼的一下，直接就伸手抓去。他虽然不是仙士，可是自幼习武，力量也是很足。 第七章 送酒（二） 晋凌面对着对方，一脸坦然。 突然，他直接将雨伞直接当面扔了过去！趁杨栋躲闪之际，把仙莓酒小心地放在地上。 杨栋略有些狼狈地躲过了雨伞，上前两步，打出一拳。 这一拳来得很快，气势也足，晋凌没有习过武，知道这种情况，躲也躲不过，索『性』也不躲了，侧过身体，也是一拳打出。 两人各中了对方一拳。不同的是，杨栋的拳头力量很足，直接将晋凌打退了好几步。 而晋凌的拳头落在对方身上，就像是搔痒痒。 “哟嗬，还敢还手？”宋辉冷笑了。 杨栋提拳再上，晋凌沉下心来，与之打作一团。 他从小爬山涉水，身子灵活矫健，也跟着学堂里的武师练过些简单拳脚。 所以，就算在力量上无法与杨栋相比，至少在腾挪躲闪之时，还是非常迅捷的。除了刚开始挨的那一拳，到后来，高大少年的拳头，竟然没能沾到他的衣襟。 瞅准一个机会，脚下伸腿一绊，同时肘上用力，斜地一推。只听砰的一声，体型壮硕的少年杨栋，被重重地推倒在地。 宋辉呆了，他身旁的少年们也吃了一惊。 不过，宋辉毕竟是仙士，见多识广，马上回过神来，推了一下手边的另一个少年，向着地上那坛酒努努酒。 那少年会意，一个箭步冲出，将酒坛抱在怀里，然后谄媚般地递给了宋宁。 “那是送给孙先生的仙莓酒，你们不许抢！”晋凌急了，叫道。 “酒？谁知道里面是什么？孙先生什么人物，怎么会随便收你们的东西？”宋宁抱着酒坛，低头一闻，登时眼睛一亮。他是仙士，对于蕴含仙力的食物感觉特别灵敏。即使隔着酒坛封口，这一嗅之下，就知道晋凌所说的是真的，这真是一坛仙莓酿造的好酒。 “什么破酒！孙先生不会喜欢的！我买了！”宋辉打定主意，要将这酒据为已有。然后，往晋凌方向扔了几枚铜元。 “不行！这不是我的酒，是我帮别人送来的！”晋凌更急了。 他话还没说完，杨栋从地上爬起来，吼了一声，又攻过来。当着宋辉等人的面，被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少年人推倒在地，他面子上很过不去。 “你们在村主府边上吵吵什么！”这时候，走过来两名村主府的仙士护卫，不高兴地说道，“孙先生正在府中做客，惊扰了先生，你们担待得起么！” “我有好酒要送给孙先生，可是被他们抢了！”晋凌指着宋辉怀中的酒坛。 “你的酒？”宋辉冷笑道，“你喊它一声，看它答应不答应！赶紧滚，否则我就把你扔出去！” “可它明明是我的，在场的，都看见了！”晋凌争辩。 “安静点，别吵吵！”一名护卫冷冰冰地骂道。转向宋辉，则换了一副笑脸，“辉少，你怎么跟这小子争起来了。” “这小子看见我的酒好，无理取闹罢了。”宋辉满不在乎地说道。 听着他们的对话，晋凌心感不妙，这护卫与宋辉是认识的，或者说，根本就是一伙的。 “小子，别无理取闹了，小心村主责罚。”护卫向晋凌说道，“赶紧走！” “你这样强抢东西，就不怕村主知道了，重重地责罚！”晋凌咬牙说道。 护卫脸『色』一沉，宋辉左右看了看，也觉得要赶紧解决，便向着几个随从少年说道：“别跟他废话了，你们都上，把他赶出村去！” 四名少年蜂拥而上。 见势不妙，晋凌微一蹲身，先是看似往左边一扑，引得前方一名少年去堵。可下一秒，他本人却实是往右边冲去，轻易地穿出了那少年的堵截。而后又钻过另一名少年腋窝之下，让他们都扑了空。 同时，这小子还抄了两把黄泥在手，看着两名靠近的少年，啪啪甩出，正甩在两名少年的脸上。下雨天气，这黄泥混合了地上的牛粪狗屎之物，恶心得二人连声呕吐。 那护卫脸『色』沉了下来。他名叫韩东，是护卫队的副队长。靠着副村主兼刑堂长老宋镇宇的提携，当了这个副队长，向来全力维护宋家在仙村的利益。 而这宋宁是宋镇宇的表外甥，他韩东自然知道应该偏向哪一边。 王东动了。 毕竟只是凡人少年，只是一脚，晋凌被踢飞了，后背撞在墙上。即使如此，他仍忍着痛，扑过去，将那坛仙莓酒野紧抱在怀中。 然后宋辉等少年人将他围住，就要下手痛揍。 这时，前方村主府门口，有一把苍老的声音说道：“是谁在那里喧哗争吵？”接着，穿着单衣的孙先生，袖着手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他的侍者，急急地为他撑着伞。 几个少年一愣，都住了手。 韩东说道：“打扰先生休息了！只是一个顽童，不知轻重，『乱』闯仙村村主府第，我们这就赶他出去！” “我不是顽童！我也不是『乱』闯！我是特意来给先生送酒的！”见到孙先生慈祥的面孔，晋凌莫名地激动不已，急忙高高举起那坛酒，“先生，我走了十五里路，就是为了把这坛酒送你！可他们却不让！” 孙先生看了看外面仍淅沥不停的雨天，又看看晋凌。眼前这个孩子，头发全被雨水淋湿，湿淋淋地贴在前额上；身上衣服淋得透透，紧紧地贴在身体上。 在这小子的手中，抱着一个大坛子，一眼就看出，五斤装的酒坛。 五斤的酒，十五里路，嘿嘿，这小子还真有心！ 王冲这时候也闻讯赶来，问明原委，恨恨地瞪了一眼韩东和几名少年。心想孙先生是城主的好友，且民望甚高，我拼了心思巴结他，你们倒会给我惹事！ 这一瞪，把韩东和少年们瞪得登时矮了半截。 想起昨日宋宁挨的三十精铁棍，宋辉脸上已经有冷汗滑落。 “孙福！”孙先生喊他的侍者。 侍者孙福问：“先生有什么吩咐？” “带这位小哥去换身衣服，可别叫他着凉了。”向王冲说道：“王村主，府上有无适龄孩子的衣服，烦请找来一套，钱我来付。” 王冲急忙说道：“先生说笑了，一套衣服而已。”急忙让手下人去准备，稍顷便拿着一套小号衣衫过来。孙福便带着晋凌进府换衣。 孙先生四下冷冷扫了韩东和少年们一眼，再不说一言，也返身入府。 王冲看孙先生冷淡的样子，知道他是动了真怒。这老人家平生最好美酒，有人给他送酒，你们还敢抢？不过，昨日才处罚过宋宁，宋镇宇正在气头上，今天实在不好再拿宋辉开刀。 于是向韩东怒道：“你跟我来！其他人，给我滚！” 宋辉众少年见村主动怒，一哄而散。 看了村主这副神态，韩东心中仓惶郁闷，完了，村主生气了。本来自己不是仙士，担任这副队长一职就不服众，靠着宋镇宇的关系才勉强胜伤。 这下可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保护这副队长的职位。 第八章 送酒（三） 屋内，孙先生并不急于打开那酒坛。 待晋凌换好一身衣服，让他坐下，才笑问道：“小哥，你有心了，我看你有点面善，也觉得你有些相熟亲近之意，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晋凌！”晋凌大声说，“其实，我看先生，也是觉得有些亲近之意的，就像看见我爷爷一样！” 孙先生听了这话，甚是高兴，呵呵笑了起来。 侍者孙福笑道：“你这孩子，年纪小小，倒懂得顺竿上，会拍马屁。” 晋凌这话其实并非拍马屁，这确是他心中真实所想。从昨日听孙先生说书以来，他总觉得这老头和气可亲，就像是自己亲人一般熟悉，见面时便十分欢喜，离开时便若有所失，思念时更有些抓心挠肺，难过流泪。 此时，在屋中与孙生先面对面，他心中怦怦直跳，一股亲近之情油然而生，满身心都是温暖愉悦之意，真的就像重新见到了那梦中世界的爷爷一样。 但孙先生走南闯北，见过的人多了，只把晋凌当作一个有些崇拜自己，带了礼物来巴结，或是要得到些好处回报的单纯少年罢了。 一个孩子么，冒雨前来，这份心意也可以了。他本待稍微敷衍几句，给些财物补偿便将这少年送走的，可当打开那坛酒，一股酒香飘出时，登时精神一振。 不多说话，孙先生从自己的行李中小心地掏出一个装饰考究的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套精瓷酒杯，晶莹如雪，大小不一。取出一个中等大小的杯子放在桌上，小心地倒了一杯酒。他手劲很好，偌大的坛口倒下酒至这么小的杯子，酒却不曾洒出一滴。 将酒杯置于鼻下一闻，老头登时神采飞扬，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鼻子。然后如获珍宝般『舔』了一口，闭上眼睛，任酒『液』顺喉而下，只觉得满喉芬芳，酸甜凛冽。 “好酒！”孙先生终于忍不住地说道，“好酒！” 猛一拍桌子，把孙福都惊了一下。孙福侍奉孙先生多年，也极少见他如此夸奖一种美酒，“先生，真是好酒么？” “真是好酒。”孙先生仔细把酒在嘴里咂『摸』了几下，轻叹了口气，“比酒更好的，是酒里面，故人的味道。” 故人？指的是九斤叔吗？晋凌心想。 “孙福，你先下去，我有话跟这位小友说说。”孙先生说道。 孙福安静地退下去了，离开时将门轻轻关上。 “草原村来的？”孙先生又轻呷了一口酒，品完之后，慢慢问道。 “是的，先生。”晋凌回答。 “你跟李九斤，是什么关系？”孙先生问道。 “他就是我们村里，一个卖酒的，知道我要来送酒给你，就给我换了一坛好的。”晋凌实话实说。 “卖酒的？”孙先生嘴角玩味般地笑了一下，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少年人。眼前这个孩子，十来岁年纪，目光炯炯，虎头虎脑，身板壮实，而他的身上，更有一股，让他都琢磨不透的味道。 莫名地，孙先生发现，自己对这少年大有好感，这种好感，超过了他对其他任何一个少年人的感觉。 而现在，才是他们的第一面相见。 “晋凌。”少年人回答。 “什么！”孙先生终于失声地叫了出来，脸『色』也变了，“晋凌，你姓晋？” 孙先生走南闯北大半生，能让他变『色』动容的事情不多。他站了起来，推开门在外面找到孙福：“守好院门，外人来探，一律不见。” “是，先生。”孙福躬身，守小院的院门去了。 孙先生回来，将门从里面闩上。 “先生，北晋王国，晋姓之人成千上万，这有什么特别的么？”晋凌心中一紧，面上还是装作平淡地问道。 孙先生没有回答，一手轻抚酒坛，双止深遂，若有所思。 “晋姓的人很多，但是能认识李九斤的晋姓的人，很少，很少。”孙先生有些茫然地说了两句，回过神来，笑道，“这么多年了，难得他还记得我，还有这番心意。怪不得，这酒里，有一丝故人的味道。不过，他归他，你归你，大风大雨里，抱着一坛酒，走了二十里地，这份心意，我真心领了。” “说，你想要什么回报，不是冲着这酒，而是冲着这份心意，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帮你。”老头大气凛然地说道。 晋凌还没说话，就觉得左手手腕很热。低头捋开袖子一看，手腕上不知道何时起了一圈赤红『色』的斑纹，颜『色』也在越变越深，向紫红甚至紫黑趋演变。 说是斑纹，又非常整齐，就像是腕上戴了一个镯子。 这圆圈上有十来个白『色』的圆点，圆点周围满是奇怪的花纹，此外，还有几个古怪的类似文字般的东西。 这圆圈非常眼熟，就仿佛是自己梦中世界里，生命的最后时刻，握在手中的那枚从保险箱里拿出的精美黑镯一样。 不错，就是它，越看越像。 “见鬼了！”晋凌用力地去抹那个圆圈斑纹，试着看能否将之抹去。稍顷，这个圆圈确实消失了，热辣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手腕上白白净净，再没有刚才那个古怪圆圈存在的任何迹象。 “怎么了？”孙先生见他神态有异，问道。话刚出口，他脸『色』突然一变，伸手入怀，掏出一个荷包打开，只见荷包里一枚黄豆大小的白『色』珠子，正在蒙蒙闪光，散着着丝丝热力。 珠子大体呈圆形，但并不圆滑，而是多面的结晶，平时『摸』上去有点涩涩的感觉，又很清凉，如同玉石。 这是孙先生祖上传下来的一块不知名的玉石，质地很奇怪，非金非玉。不过，它有一种很好的功效，对其输入仙力，则会散发出一种温润清凉之意，可以提神醒脑，使人不觉苦闷，头脑清新。他自小戴在身上，到现在已经六十余年了。 奇怪的是，这六十余年之中，它一直未曾有过异状，一直感觉清凉。现在，它竟然突然泛起了白光，还散着着丝丝热力！ 这种变故，让见多识广的孙先生觉得非常奇怪。 而晋凌则在这珠子一出现时，则瞬时瞪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因为，他发现，这珠子非常熟悉！外形就跟自己昏『迷』之前在水底获得的那枚珠子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深浅有别罢了！而且，越是看着它，越觉得似乎有一种非常亲近之意！ 正这样想着，衣袖中左腕上一热，这是那枚黑镯又突如出现了。没有经过自己的意识驱动，突如地出现了。 而且，它的温度在不断地变化，时而炙热，时而冰凉，时而温和。 感觉，这黑镯想要那珠子！非常想得到它！ “先生，你说的是，是要把这枚珠子送给我当回报吗？”不知道为何，他费力地咽了口口水，将这一句非常无礼唐突的话说了出口。 孙先生呆了，想要把珠子收回去已经来不及。他根本没这个想法，只是下意识地把珠子掏出来，看看它的异状而已。 “看上去虽然不值什么钱，可我挺喜欢的。”晋凌说着，一把从呆愣中的孙先生手中抢过荷包和珠子，欣喜地藏在了怀里。 “我不”孙先生只觉得面前天雷滚滚，呆了半晌没反应过来。这小子，这小子的脸皮，也忒厚了 第九章 异晶 孙先生郁闷地看着晋凌将荷包揣入怀中。 东西已经到了对方怀里，这时候再要回来，就显得自己小气了。何况，刚刚自己还大气凛然地说过，只要这小子想要什么，自己能办到的，就一定会给。 罢了。老头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或许，这珠子与这小子有缘。要不，怎么几十年没什么异样，偏偏今日见这小子的时候发光发热。 而且，这小子还是 “先生，那是白级魔晶。”晋凌捂着胸口，心情很好，笑眯眯地说道。 魔晶，是产生于这个世界的一种结晶体，出产于魔兽体内，是魔兽一生生命的精华所聚。 这个大陆之上，除了存在各类的普通野兽外，各类魔兽也是无处不在。魔兽有强大的魔『性』力量或魔技，残暴而嗜血，喜食人类血肉，尤其是仙士血肉。普通人惊惧之下，畏之如魔如鬼，故称之为魔兽。一些有灵智的强大魔兽，时间席裹兽群，冲击人类家园，造成人人谈而『色』变的“兽『潮』”。 魔兽的魔力以及仙士的仙力，从本源上是相通的。 魔兽喜欢食仙士血肉来使自身强大，仙士也通过猎取这些魔兽获取其体内的魔晶，吸取其中的力量以增强或补充自身的仙力修为，或是镶嵌于法宝兵甲之上增强威力。 魔晶也是具有品级的，按其所散发出的『色』彩光芒的不同，由低到高分为好几级。魔晶的光芒与仙士仙力的光芒基本一致，白级是最低级，青级次之，蓝次再次之，依次往上。 并不是所有的魔兽体内都会产生魔晶，这是存在一定机率的。但大体上，一个族群中强大的个体或是王族之类的个体基本上都会有。力量越弱小的，越难产生。 正因为如此，魔晶的产出不多，而且获得殊为不易。修仙界有句话说，每一枚魔晶所获取的背后，均是修仙者们淋淋的鲜血。或者说，每一枚魔晶获取的背后，往往是一个魔兽族群的惨遭屠戮。 白级魔晶是最低级，但其获取也极不容易。在目前的市面价格上，一枚普通的白级魔晶，可以轻松地卖到五十个金元以上。 五十个金元是什么概念呢？一个馒头大概值一个铜元，一百个铜元相当于一个银元，一百个银元相当于一个金元。一个半金元大约可以买下一头牛。五十个金元就是三十多头牛左右的样子。 如果孙先生的这枚晶体是魔晶的话，看大小虽然不大，也值些金元。 木已成舟，孙先生无语地看着这少年人，“小子，这不是魔晶。它是祖上传下来的一件东西，即使是我，走南闯北见识多了，也一直不知道它究竟为何物，就把它称为一种异晶！它平时一直没什么异状，直至今日见到你之后，才有些奇怪，发光发热。算了，也许是缘份，既然你想要，就给你了。” 话说到这里，孙先生也有些唏嘘。 “其实，大陆上有许多奇怪的异晶的，你年纪大些，去大城的藏宝楼、拍卖行之类的地方，就会看见许多神异的东西。” “多谢先生，我一定会好好保存它的！”晋凌兴奋地点点头。 兴奋归兴奋，不过奇怪的是，这异晶一入已手，对面前这老头原先的亲近之感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就觉得他只是个会说书的老人，虽然尊重敬佩，可不再有之前的感觉到似乎有血缘亲密之意。 也再不会有什么不顾一切要前来相见的意愿。 也不会觉得他就是爷爷的化身。 虽然奇怪这种感觉的变化。他还是不住地伸手入怀，禁不住反复抚『摸』那个荷包里的异晶，越『摸』越觉得欣喜。 看着他的模样，孙先生心底渐渐释然。也罢，自己这么大年纪了，不知道再过多长时间就会入土，难道那异晶，也要带到坟墓里去么？这小子喜欢，就给他了，当作是自己给故人之后的一个馈赠。 想到故人二字，虽然犹豫再三，他还是把那话给说了出来。 “你刚说你姓晋，我且问你，你的亲友中，是不是有一个人叫做晋南山？你的祖上，是北晋王室？” 晋凌顿时愣住了，“先生你认识我爹？”对方已经指名道姓了，他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晋氏王族，在三十年多前的王国动『乱』中已经烟消云散。商姓取而代之，登位为王，已经两代了。现在的晋氏王族，沦落在晋凌这一代，也只能抱着一个没什么用处的曲爵爵位，无力地证着自己往昔的辉煌。 而且，这所谓的曲爵，也是改了名字，隐藏荒野之地，无人知晓的所谓的爵位。 短短三十多年，从王爵降为了曲爵，这中间爵位的传递经过了很多人，无一例外，这些人都在动『乱』中，先后离世。每传一次，便降一级。 现在，即使在草原村，也没有人知道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勋贵后裔。 “果然，晋南山，晋爵爷，原来是你的父亲。”孙先生脸上竟然满是欣慰，“那么，你就是晋氏王族唯一的直系后人了。” “是的。”晋凌没有隐瞒，“先生，我在前些年，被父亲的一位朋友带去永夜帝国，继承了他的爵位，但现在只是曲爵而已。” “那人，叫吴之安。”孙先生问道。 “恩，吴家向来是先祖在位时的左膀右臂，即使晋氏没落，他们也一直忠心耿耿。”晋凌说道，语气中满是感激，因为没有吴家，只怕他年幼时，也已经死于动『乱』之中了。 “小子，我知道你是晋南山的后人，是因为我身后有成百上千的人给我提供各类消息情报。我比王国的任何一名智者，知道得更多。作为晋王时代的旧属，我给你一句忠告。你是晋氏王族后人的事，不要再对人提起。”孙先生沉默了一会，说道，“尤其是对生人。” “为什么？”晋凌问道。 孙先生的脸上现出一阵忧『色』，看着少年人，目光默然，“在一个月前，吴之家一家满门遭不明势力袭击，没一个人逃得出来，整座吴府都烧成了一片焦灰，尸体躺满了一地。” 晋凌呆了。 “永夜仙帝制定勋爵之制，明定各级贵族勋爵受帝国律法保护，神圣不可侵犯。但是时日久了，大陆人心离散，帝国的严苛律法，也受到了一层又一层各方的势力挑战。”孙先生说道，“若非如此，传承千年的北晋王国，何以成了现在这番模样？你，一定要认清时势，保护好自己。” “吴之安是有先见之明的，你若是留在吴府，只怕现在也成为了一具尸体。”孙先生说道，“好，记住我的话，不可对外再提起你身份。现在，我们来谈点别的。晋南山也算是我的故人，你还未开仙成功，开仙一途，你也知道些门道，你有什么要问需要我指点的吗？” 孙先生换了话题。 开仙？ 第十章 刑问 北晋王国，国都晋华城，王府。 身材敦厚的北晋王商振正在大厅里会见贵客，来自孤竹国国王的特使。 大厅里歌姬舞姿绰约，特使盯着其中一个身段较好的，嘴边不自觉地流出口水。 “谷梁大人，孤竹王那里，对于我向永夜帝国申报封王爵一事，到底是什么态度啊？”看特使看得兴起，心情正好时，商振小心翼翼地问道。 “啊？”特使谷梁回过神，恋恋不舍地把眼光从舞姬身上抽了回来，一副为难模样，“商王啊，那事，那事可有些难办啊。” “帝国藩属的大小王国，国主不都是分封了王爵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难办，难办在什么地方？难道我是送往孤竹王还有帝国的礼物不够分量？”商振急切地问道。 “问题不是出在这方面。”谷梁压低了声音，“按理说，你们商姓主政北晋，也陆续有三十多年了，早就该给你们定了名份。” “就是啊。”商振有些上火地『摸』着嘴巴。 “来之前，我帮你问过了这事。帝国光禄寺的勋贵册封录上，明明白白地记着，在六年前，一个名叫晋城的小子，承袭了晋南山的爵位，现为曲爵。他也是晋家王族现世上唯一一个被帝国官方正式册封的勋贵。也就是说，他是名正言顺晋家的继承者，也是北晋王室在帝国唯一被承认的继续者。”谷梁说道。 “晋家已经下野了三十多年了，难道帝国还承认他们？这不对啊。”商振眨巴着小眼睛，很是不解。 “你不懂。”谷梁说道，“别的勋爵倒也罢了，这晋氏当初是跟着永夜仙帝大人起家的一百零八部仙属之一。对于这样的门第，虽然没落，帝国还是要重视的。” “那怎么办？”商振问道，“难道我商氏主政北晋，一直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吗？” 谷梁不语，微微一笑，只顾看歌舞。 商振一招手，使个眼『色』，两名妖娆的舞姬如『乳』燕投林一般分别扑在特使的左右怀里，娇嗲奉承。另有四个侍者，提着四个箱子进来，箱子打开，里面全是夺人眼目的金元。 谷梁大乐，侧头低声说道：“这些年来，捕杀晋氏后人及下属的事你也做的不少了。你自己其实也明白，那小子活着，就是帝国承认的北晋王室唯一的继承者，可若是” 商振当即点头。 “秘密着点做，这事若走漏了风声，不好。至于完事之后，上层方面，我帮你交待。”谷梁嘱咐。 晋华城，大牢。 商振在护卫的保护下，来到了牢里的刑讯之处。在那里的刑架上，已经绑了一个上身赤着的中年人，满身伤痕，奄奄一息。 两名狱卒，手持烙铁和皮鞭，尤自不停地击打拷问着。 “王上。”见到商振进来，一路的护卫、狱卒们急忙施礼。 “他说了吗？”商振问道。 “启禀王上，这家伙嘴硬得很。”一名狱卒禀道，“一个字都不肯说。” “吴之安。”商振来到了刑架之前。 中年人缓缓地抬起已经不成人样的脸，他的眼睛被打得血肿，只能睁开一条小缝。看见是商振，他呸地吐了一口血水，神态甚是仇视。 “事到如今，何必再嘴硬受苦呢。”商振说道，“把晋家后人的藏身之地，还有他现在叫什么名字告诉我，我给你个痛快的，让你早日到地下跟吴家的人团聚。” “商振，你就是个王八蛋”中年人吴之安骂道，饱经折磨，他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晋家王室的人，这么多年，死的死，逃的逃，早已经没有半点气候。你还指望着他们能够回来，重夺王位不成？”商振冷冷地说道，“那样，他们只是死得更快而已。” 吴之安不语。 “晋氏王室的动『乱』，不是因我们商家而起，我们商家，只不过是最后的残局收拾者而已。”商振说道，“只要晋氏还有人活着，那么北晋的动『荡』就一直不会停，对于百姓来说，又是什么好事么？” “晋城若死，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北晋王，册封王爵。”商振说道，“我保证，会将北晋王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国泰民安。” “放屁”吴之安骂道。 “只要，只要晋家还有人活着，你这，你这狗屁北晋王王位，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他艰难地笑了，“就是伪王” 旁边一名护卫听他相骂，顿时大怒，扯过放在墙边的一把铁钩，在炭火里烤了一下，就直接将钩尖捅在了吴之家的肩窝。 “哧！”青烟冒起，一阵焦臭传来。 吴之安咬牙，苦苦与剧痛相抗。 那护卫再伸手一扯，钩子顿时扯下来一大片半生不熟的皮肉来，鲜血四溅。 吴之安剧痛，剧痛之下，一口将自己的舌尖咬了下来，满嘴喷血地晕了过去。 商振颇感头痛地带着护卫们出去了。 “王上，怎么办，继续这样拖着吗？”一名护卫问道。 “他不会说的。他若是肯说，之前，我就不会灭了他吴家满门，也不会将他抓来这里，天天酷刑相『逼』了。”商振摇着头，“夜长梦多，杀了，秘密埋了，不要声张。” “那，那个晋氏后人” “秘密查访，秘密处决。”商振说道。 “是！” 没错，晋凌在继承父亲爵位的时候，用的是“晋城”的名字。这也是他一直使用的官方名字，也是他从小颠沛流离，周转各地时的用名。 而晋凌，才是他的真名，知道的人不多。 若非如此换了名字，十几万人口的北晋王国，他早就被人轻易找出来了。 从孙先生处得知了吴家的遭遇后，他闷头在家里哭了好一会。毫无疑问，吴家没有出卖他，透『露』他的下落，如果出卖了，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凭什么？他们不过是要找我而已，凭什么就杀了吴叔一家？”他非常难过，“从他们掌控北晋大权以来，他们杀了多少人，还不够吗？” 仇恨的火焰在胸间升腾，少年人牙关紧咬。 “他们能够随意杀人，无非是因为掌握了王国的权力，还有力量而已。”少年人擦着泪痕，恨恨地想道，“我一定要开仙成功，成为一名仙士，好好修炼，为晋家报仇，为吴大叔他们报仇！” “不光是晋家，吴家的事。去双石仙村听书，杨萱被宋宁羞辱，自己等人无能为力，幸得村主王冲看见了。若是他没看见呢？去给孙先生送酒，酒险些无故被抢，自己也险恶遭宋辉那伙人毒打，无非也就是因为实力的原因而已。”他愤怒地想道，“实力决定着命运，没有实力，不管去到哪里，什么地位，不过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土鸡罢了。” 虽然年少，他并不懵懂，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的使命。 开仙前这段时间，白天他疯了一样的训练自己的体力，跟着杨朴等人一起，不眠不休地修习着最简单基础的武技，训练自己的体能及力量。哪怕是练习到全身伤痛，筋疲力竭，他也一往无前！ 不甘于命运的，年轻的灵魂，就是这个样！ 第十一章 开仙 两年一度的开仙仪式很快来到。 仪式还是在双石仙村举行。这天一大早，草原村要参加仪式的九名少年，在亲友的陪同下，或是乘着马车，或是步行，就出发了。一路上，少年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双石仙村里非常热闹，比起孙先生说书的场景还要热闹几分。来自各村的村民们，带着自己适龄的儿女，积极参与。大量的观礼者，不计路途花费，如『潮』水一样，纷纷涌入。 精明的商人们，哪里肯放过如此商机，也是在各处地方摆摊设点，招徕顾客。 双石仙村村长王冲高度重视这次仪式，不止一次要求所属各村选派适龄的有潜质的少年们前往开仙，不管看上去有没有开仙成功的可能，只要年纪到了，就来试试。 一个仙村，开仙成功的少年人多，往往就代表着这个仙村的兴盛指日可期。 其实不用王冲怎么要求，各村早就动起来了。毕竟开仙仪式之后，一些有资质的少年就可成为仙士，正式踏入修仙大道，出人头地，奔向光明前程。 这是每家每户的梦想。 “你们听说了吗，据说，其他各个村落，加上双石仙村自身，总共需要进行开仙仪式的孩子，约有一百三四十人哪。”胖敦敦的杨力宣一边看着走动的人群，一边说道。 “这么多人啊。”杨萱挺吃惊，“整个草原村，也不过才一百多人。” “别看这么多人，真正的有十分之一，十来个能够开仙成功，就算很了不起了。”杨朴说道。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会在体内产生仙力，但只有百分之十左右的人，才具备仙力。资质的来源，不过是先天的血统遗传和后天的丹『药』激发而已。 开仙仪式只是个引导过程，是把这个人的潜质和仙力引发出来，以通俗的方法进行评定。 只是，十分之一的成功率和希望，已经足以让所有的家长们疯狂！他们总是认为，他们的孩子，就是那十分之一之中的！ 为了这一天，那些家长们不知道已经准备了多少年，盼望了多少年。 杨朴这话，让少年人心中都为之一紧。因为成功的机率太低，他们早已经做好了开仙失败的心理准备，但却绝不甘心。 开仙大会在村长府前的一片小广场上进行。 广场上正中排出了五枚半人高的透明水晶，呈梅花状排列。五枚水晶中间，留有有三尺见方的一个空间，地上置有一面五棱铜镜，铜镜正中镶嵌着一枚不住散发着白光的魔晶。 那是真正的从魔兽体内获取的魔晶，只有鸽蛋大小，很漂亮璀灿，光芒四『射』，在其中还不断散逸着强大的仙力，隐隐有威慑之意，让凡人们叹为观止。 很多凡人一辈子也没有看过这样的漂亮的水晶和魔晶，目光吊在上面久久不愿离开。 在水晶前，双石仙村村主王冲正陪着两名年轻的男女说话。 这二人约有二十六七岁年纪，两人穿着一身的青衣，身后各背着一长一短两把剑，剑上辉光灿烂，竟然是各自镶嵌了白『色』的魔晶。 其中女的长相端正，肤『色』白皙，身形修美，一举一动之间都显出一股英姿飒爽之气。 男的长相虽然普通，一举一动之间非常得体，显『露』出极为高深的修养。 从服『色』上看，二人衣服左胸之前，分别绣有一把指长的白『色』飞剑。不同的是，女的的飞剑剑柄上绣有三枚白『色』魔晶，男的只有两枚。 双石仙村村长王冲也是一名高级仙士，也有类似的衣服，但他平时一般不穿，只有在出席一些重大场合时才穿上。此时，他也穿上了类似的衣服，左胸前同样绣有三枚白『色』飞剑。 “看到了吗？这是望仙大陆正统官方机构的规定，以明确显示各人的修行水平。白『色』飞剑代表仙士水平，三枚白『色』魔晶代表高级仙士，两枚代表中级仙士，一枚则只代表初级仙士。据说仙师级的飞剑，是青『色』的。” 杨朴毕竟是村长的孩子，接触的事物也多，向大家低声介绍着。 杨萱离晋凌比较近，有些忐忑地问：“小凌，我有些担心，不知道行不行。” “放心，你这么漂亮，一定没问题！”晋凌信心满满。 杨萱撇撇嘴，长相跟开仙能否成功有什么关系，难道长得漂亮成功的机率就大些？ 杨朴是五个小伙伴们年纪最大，身高最高的，人也显得是最稳重成熟的。他的目光中信心满满：“我是一定会成功的！” “表哥能行的，仙村里的仙士都说，表哥有成为仙士的潜力！”杨萱说。 杨力宣沮丧着脸：“杨朴应该是行的，我可是心里没底。” 瘦黑的杨力生沉默不语，可是颤抖的双手已经显『露』了他的紧张。 晋凌与杨力生同样沉默。马上就要面临着开仙仪式了，未来的人生如何，是成为出众的仙士还是平凡一生，就看这个门槛。没有人想一辈子做普通的凡人，没有人不想成为傲笑苍穹的英雄，超凡脱俗的仙士。 他不想开仙失败，绝不想。他深信，神明让自己活着，让自己经历了那梦幻中的世界，绝不是让自己做一个蝼蚁般的牧民或农夫！ “你们看到了吗？”一把声音从侧方传来，充满了讥讽与不屑，“那几个草原村牧民的孩子，平时给人家养马打马草的家伙，竟然也来参加开仙仪式！” 声音有些耳熟，一看竟然是宋宁。他抱着一把精铁长刀，对着草原村的少年们，冷眼相望。 “真是不自量力，没有半点自知之明！”宋辉在旁附和道。 “他们来参加开仙，只是浪费仙乡特使大人们宝贵的魔晶力量而已。”杨栋附和道。 “他们要是能够开仙成功，我把地下这块草给吃了。”还有一名少年信誓旦旦地说道。 听了这些嘲讽之语，杨力宣怒力勃发，待要上前理论。杨扑扯了一下他的衣衫，“别冲动。在这时候惹事，扰『乱』了开仙大会，不管有理没理，都要被取消参加资格的。他们就是故意要激怒我们。” 少年们深以为然，对于宋宁等人的侮辱与谩骂，充耳不闻。 “大家安静！安静！听我说！”王冲看着时辰到了，便运起仙力，声音顿时覆盖了整个广场，还在说话喧闹的人们一下子安静下来。 “今天，对于我们双石仙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仙村里三年一度的开会大会将在这里举行！这是仙村里最重大的盛事！我们的孩子们，在今天也将进行开仙，这当中，有很多人将产生仙力，成为仙士，正式踏入修仙者的旅程！这条路，很艰辛，但是，更为荣耀！” 王冲的话，引来热烈的响应。 “今天，我们仙村很荣幸地请来我们的上级灵山仙乡的两位使者，陆行涛中级仙士和周奕高级仙士来为我们进行开仙仪式！大家欢迎！” 第十二章 开仙（二） 王冲带头鼓掌，人们都跟着鼓起掌来。 一些即将进行开仙礼的少年们更是充满祈盼，掌声尤其热烈。 “大家看到了，我们已经在广场上布好了开仙阵法。下面，请两位使者把过程跟大家说一下。”那名叫做陆行涛的中级仙士走到五枚水晶边上，说道：“这是一个阵法，有些人可能在两年以前的开仙礼上见过，有些人还没见过。我来给大家说明一下。” “这五枚水晶所在其实是个阵法，名字叫做开仙晶阵，由中间的那枚白『色』魔晶驱动。五枚水晶各对应五行之一，即金木水火土。而大家也大概都知道，我们体内，都是具有一定的五行属『性』的。仙力之中的五行属『性』亦是存在的。” “届时，水晶上会有带有仙力的五行之光注入大家体内，过程中可能有些不适，但大家不要惊慌，这个是对身体无害的。它的主要目的就是引发蕴藏在身体内部的仙力，如果仙力被成功引发出来，开仙就成功了。” 他接着又说了一些开仙仪式上的注意事项，之后名叫周奕的仙士接着说：“按以往开仙成功的比率，一般是一成左右成功。成功的是少数，多数没有成功的也不要失望。人生是多姿多彩的，没有必要非得走修仙这条路，修仙者的烦恼，其实未必就比凡人少，希望大家也想开些。” 这话本来是开解的话，却说得广场上的少年和家长们心中倒是一沉。 陆行涛从王冲手里接过一本花名册，说道：“好，现在开始进行开仙仪式。我点到名字的孩子，走到这开魔晶阵中间，把眼睛闭上，我说好了的时候才能睁开。在这过程之中，不需要你们做其他什么，即使略感不适，也不许说话和做其他小动作。『乱』动『乱』闹的，将直接取消开仙的资格。你们明白吗？” “明白！”期盼已久的少年们齐声说道。 “第一个，杨树凯！” 一个六七岁的高大孩子，有些紧张地走出来，站到了晶阵当中。 “不要紧张。”周奕安慰他说。 杨树凯点点头，慢慢地走进那五个大水晶之间，缓缓闭上了眼睛。尽管他强作镇定，但微微发抖的身体显示，他对这次的开仙并没有信心。 “儿子，一定要成功啊！”杨树凯的父亲在边上低声为其鼓劲，紧张异常。 周奕双手一合一搓，捏了个法诀，只见一道白光凭空出现在手上，冲往晶阵中间的那枚白『色』魔晶。 白光『射』入魔晶后瞬息不见，而过了稍顷魔晶上光芒大盛，突然分出五道白光，分别冲入周围的五枚大水晶之中。 五枚水晶上显示出星星点点的阵眼、阵线，随后也是泛起阵阵光芒，呈黄、青、蓝、红、黑五『色』，越来越亮。然后，五『色』光芒『射』出，全部『射』向阵法正中的杨树凯。 后者脸上微现痛苦之『色』，显得这些光芒对于身体还是造成了一定的疼痛。但他牢记两名仙士的嘱咐，不敢睁开眼睛，也不敢『乱』晃『乱』动。 大约过了三分钟后，晶阵内各『色』光芒全部散去。而杨树凯的身体也已经恢复如常，没有半点异状。 “好了，下来。”陆行涛眼见这杨树凯身上并无异状，心知道他已经开仙失败。为了确保准确，待杨树凯下来后，又使用仙力在他身上探查了一番，确认其体内并未产生仙力，略有失望，摇了摇头。 “开仙失败！”陆行涛宣布。 杨树凯哭丧着脸回到父母身边，父母虽然也是极为失望，可还是极力安慰。 “我刚才说了，人生多姿多彩，没有必要非得走修仙这条路。你们只看到仙士们表面的风光，却看不到他们一路走来的千难万险。还是那句话，做个凡人也不错。”周奕说。 没有家长听得进去她的话，成为高高在上的仙士还不好？笑话！这女子毕竟年轻，也太不会安慰人了。 后面的几个孩子均未成功。真到第六个时，来自双石仙乡乡上的一名仙士的孩子，名叫杨栋的走入了晶阵。这个杨栋，正是前段时间在宋辉指使下要抢晋凌酒的那个。 他进入阵中后，前面的步骤都是一样的，在最后五道光芒进入他身体后，数分钟内，他身体一振，突然发出蒙蒙白光，隐约可见白光在其体内四下流转。再睁开眼后，他整个人的气『色』完全就不一样了！ “开仙成功！”陆行涛宣布，心中也吁了一口气。 宋宁和宋辉上前，拍着杨栋的肩膀，“好样的！干的不错！”一边说着，一边用得意的眼光看着草原村诸人。 草原村的九个人被排在了最后面。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一百三十多人参加了开仙。其中只有十五人成功。不过还好，这个比例较往年还要高了一些。 开仙成功的喜气洋洋，失败者如丧考妣。 这期间，陆行涛二人更换了两次白『色』魔仙晶。显然，启动这个晶阵，也是极为消耗魔晶内的仙力的。 以一枚仙晶动辄数十上百金元来看，每次开仙仪式所耗不菲。 “到草原村了，下一个，杨朴！”陆行涛喊道。 杨朴大踏步上前，显得信心满满。他的父亲、草原村村长杨保年忐忑地在身后看着，暗中握着拳头，“儿子，给咱们杨家争口气！” “表哥，你一定行的！”杨萱也在一旁给他加油。 看了这么多人开仙，早已经熟悉了流程，杨朴直接走进晶阵，闭上双眼，全身放松，显出一股强大的自信。 晶阵催动，五『色』光芒冲入杨朴体内，稍顷，他身上白光大盛，灿烂夺目！ 陆行涛与周奕均有些吃惊。前面十九个开仙成功的孩子，虽然身上都出现成功的白光，可没一个有他这样灿烂的。按他们的经验来说，这孩子的资质算是上乘之选。 发出灰蒙蒙的光芒，潜力资质一般。发出亮光，潜力资质算是中等。而发出灿烂的刺眼的光芒，潜力资质上乘！ “开仙成功！”陆行涛带着些惊喜地宣布，“资质上乘！” 他双眼放光，这样的好苗子，别说只在一个双石仙村，即使放在他们仙乡之中，也都要重点培养的。 围观的人们也看出来了，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杨保年更是大喜，自己的儿子果然不负家族重托，一举成功！ 杨朴心中也是高兴至极，偏偏装作淡然地走了出来。杨保年高兴地上前，把杨朴抱了起来。随后小伙伴们也纷纷上前祝贺。 稍顷杨朴挣脱众人，来向陆行涛道谢。 陆行涛看他如此守礼懂事，心中更是高兴，一脸郑重地说：“杨朴小兄弟，你的资质非常不错。咱们灵山仙乡乡主求贤若渴，我临行前，乡主说了，发现好苗子可以直接带回仙乡里培养。现在，我在这里，就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可愿意去灵山仙乡乡主手下效力？” 第十三章 开仙（三） 灵山仙乡？ 北晋王国四百万人口，辖下有一座仙城、十四处仙乡，灵山仙乡就是十四仙乡之一，也是双石仙村的上属行政区划。 围观诸人言论声更大了，大家羡慕嫉妒不已。这还是头一个被乡主府看中且要带走的人，未来发展必定不可限量。 “答应，我们答应！”杨朴还没有想明白，父亲杨保年已经在一旁替他答应下来。 “父亲，我还没想好。”杨朴不满地看着杨保年，“你总得先尊重一下我意见。” “意见个屁啊！”杨保年气急道，“在一个仙村里，见识的世面有限，修行的资源也不多。但是到了仙乡可就不一样了！如果获得乡主府的青睐看好，那可是前途无量！” 杨朴想了一下，确实也是这个道理。草原村只是个普通的凡人村落，是双石仙村下辖的十几个凡村之一。而双石仙村，也只不过是这灵山仙乡下辖的十几个仙村之一。如果未来要更好地发展，对得起自身这身出众的资质，那确实要去更高层次的地方历练。 他生『性』聪敏，稍微一想，便已经有了决定，便向那陆行涛说道：“回特使大人，我愿去灵山乡主麾下效力！” 陆行涛甚是满意。眼前这个孩子，不过十三四岁光景，言语举止得体，资质上佳，未来好好培育，前途可是不可限量。 叮嘱了几句，让他先回家，十日后赴灵山仙乡找自己报道。随后，他按部就班地，继续进行剩下的开仙仪式。 杨朴之后，是另外四个晋凌玩得不熟的村里孩子。这四人竟然无一开仙成功。然后轮到杨萱。 看到前面四个孩子全失败了，杨萱很紧张，站在晶阵中时，闭着眼睛，修长的睫『毛』不住地抖动着。 五行光芒汇入杨萱体内，稍顷她身上散发出一阵白光。虽然不如杨朴灿烂，也算是比较灿烂的。按陆行涛等人的划分，算是中等资质。 “草原村杨萱，开仙成功！”周奕宣布结果。 晋凌等人大喜，和走出晶阵的杨萱闹在一起，恭贺不断。 接下来是粗胖的杨力宣，晋凌本来看他的体型，实在不像个修仙者，认为他基本没戏，小胖自己也心里没底。 可谁想，这小胖墩竟然也开仙成功了。不过他身上产生的光芒灰蒙黯淡，虽然成功，可资质较差。 按陆行涛说的，他即使修仙，若无奇缘，也难成大器。 陆行涛说话很不客气，小胖子却毫不在意。在他来看，能够通过开仙，产生仙力，成为仙士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接下来是相貌平平的杨力生。让大家大跌眼镜的是，这个跟扔在人群里就找不着的普通孩子，内向得不愿意多说一句的闷葫芦，竟然也开仙成功，同样是灰蒙蒙的光芒，资质一般。 草原村四名少年先后开仙成功，这个比率实在是高得出奇。怪异的情形，引得双石仙村村主王冲也大为惊讶，叫过村长杨保年相谈。 杨保年眉飞『色』舞，这下，在村主大人面前，自己这草原村，可是出了大风头了。 在人群稍远处，背手而立的孙先生一直关注着晋凌，若有所思。 至此，五个小伙伴中四个人开仙成功，只有晋凌一个人还是个未知数。他自己既为伙伴们开仙成功而高兴，也为自己的未知前途而惴惴不安。 同样，朋友们也非常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会开仙失败。五个人从小玩到大，四个人已经开仙成功，真不希望有任何一个小伙伴失败。 毕竟，四个人都成功了。 此时，晋凌已经走到了晶阵当中。周奕对他再次例行公事地嘱咐着。 “要放松些，听明白了吗？”周奕问。 “明白了，多谢仙士大人。”晋凌回答。他很沉着，闭上眼睛，尽量不去往坏的方面想。听周奕说要放松，他便去想着草原村外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想着草原上驰骋的马群和羊群，想着草原上几个溪河潺潺的流水。 本来已经心静，手扶胸口口袋中那孙先生相赠荷包，荷包中的异晶上似乎也传来着一阵阵温润清凉的感觉，让他更觉得神情气爽。 他对自己有信心，认为自己能行，小伙伴们都开仙成功了，自己当然也会成功！ 公认的，开仙成功的机率，与血统传是有很大关系的。自己身上流淌着的，可是晋氏皇族嫡传的血脉啊！ 历史上，晋氏王族开创基业，千百年来，涌现了数不清的修仙强者。可谓是血脉强大。 传承了纯正的血脉的自己，难道会失败？ 人群之中，有三个生面孔的汉子，一直在关注着开仙仪式，时而聚精会神观看，时而互相低语。 在听到晋凌的名字时，三人同时一愣，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姓晋？” 互相对望一眼，三人眼中暗暗地涌现一阵杀机。 周奕催动起阵法，五枚巨大的水晶先是发出五道白光，然后依次发出五行之光，全部涌入晋凌体内。 少年人感觉自己的体温在迅速升高。 五道温度各异，感受不同的劲道蹿入自己的血脉，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在全身游走，每经行一处，都让该处的经脉血肉发生强烈的变化！ 在这炽热的感觉中，金之尖锐、木之生机、水之温润、火之刚烈、土之厚实五种感觉交替而生，让他年少脆弱的肌体无所适从！ 他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的感觉，反正自己的感觉很不好，很是煎熬。 他的煎熬很快又变成了痛苦。 似乎是感受到了体内的外来力量的试探与引导，袖中，左腕上那枚曾经在面见孙先生时出现过的镯状花纹再度显现。不同的是，由原来的紫红『色』，已经转变成了黑『色』。 黑『色』镯纹上竟然同样生出了五行之光，然后再度生出一圈刺针，刺入血脉，刺针上所带的五行之光，沿着他体内的血脉迅速游动，与那五道外来的五行之光四处相遇。 五行本来是相生相克的，此时在他体内，这种生克之变更是激烈，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互相伐杀！ 同时，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互相催涨！ 五行相克也还罢了，偏偏五行还相生。这五行力量消涨不断，连带着自己的肌体也备受冲击！ 给晋凌的感觉，自己的所有的力气都有逐渐消失，不，具体来说是在不断转化，转化成五行力量，补充给那些相克而消失的五行。 力气在不断消失，又不断地补充。一破一立之间的冲击尤为痛苦。一会儿，少年人浑身体虚气软，眼前发昏发黑，难受异常。 怎么回事，看其他的少年开仙，也就一会的事，虽然开始可能有所不适，也就皱下眉头罢了。怎么到自己身上，这么痛苦难受！ 马上，更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手明明抚在了胸口荷包里孙先生相赠的异晶之上，那异晶原来清凉温润，却在短时间内温度陡然升高，然后，然后倏地化作一股热流，沿着手臂，直接冲往了黑镯之下，然后，温度一冷，消失不见。 不见，不见了？ 第十四章 黑镯 『摸』着空『荡』『荡』的荷包，晋凌怅然若失，郁闷不已。 这是他厚着脸皮从孙先生处要来的异晶，陪伴也有些时日了。想不到，在这开仙之时，会莫名地化为一股热流，消失不见。 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已经让他觉得奇怪异常。 殊不知，在场上的其他人更为奇怪。周奕觉得晋凌身上没有变化，应该是开仙失败了，已经停止用仙力驱动晶阵，那枚白『色』的仙晶也停止向五枚大水晶输送仙力，可这些水晶之上阵法光芒灿烂，仍是不由自主、源源不断地向晋凌输入五行之光。 就仿佛是晋凌在有意吸取这些光芒一般！ 其他的孩子，稍顷就能完成开仙。而这家伙已经过了好一会时间，仍未完成。 这种奇异的景象让全场皆惊。 陆行涛和周奕对望一眼，眼中都是一片茫然。 如果说之前杨朴之前给他们的感觉是惊喜的话，目前这种情形，就是完全的震惊！他们成为仙士，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种情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孙先生一见这情况，心中一惊，想要上前，被护卫们拦住了：“开仙重地，不得擅入！” 陆行涛也说道：“先生，情况不明，不得随意闯入！” 杨朴等几个伙伴同样焦急，本来也要闯过去看看晋凌，可是听到这话，也不敢擅自前去，只是在边上揪心不已。 正争执间，五枚巨形水晶『射』出的光芒陡地消失。同时，晋凌身子一软，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五枚巨形水晶光彩全失，猛地变成全白，最后砰的一声碎成粉末！ 这情况再度引起大家的一阵惊呼！ 陆行涛急忙冲向阵法中间，从地上捞起一层水晶粉末，脸『色』铁青。 这五枚巨形的五行水晶阵，不是他个人的私产，是灵山仙乡训武堂的东西，专为开仙仪式而制，耗费人力物力巨大，价值昂贵。 这次无故毁去，只怕自己二人少不得要受到乡主和训武堂的责怪。 周奕则是冲向了晋凌，急急地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她催动仙力，在少年人体内运行了一周，发现他的生命特征一切如常，似乎只是脱力晕厥过去而已。而之前五行晶阵『射』入他体内的五行之力，竟然莫名消失，查不到一丝一毫踪迹。 “奇怪。”她喃喃地说，看着周围一圈人关切焦虑的神情，急忙说道：“大家放心，他没事，只是脱力晕了过去。一会就能醒。” 大家这才放下了心。 杨萱还是急切地问道：“那么，使者大人，他的开仙，成功了么？” 周奕摇摇头，“在他体内，检测不到一丝一毫的仙力。” 几个小伙伴一脸的失望。 而旁侧的宋宁等人则是幸灾祸，讥讽不已，一副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孙先生则是摇摇头，喃喃道：“可惜了，可惜了。” 晋凌是最后一个开仙者，在他之后，开仙仪式很快就结束了，人们渐渐地散了。 一百三十一人参加，只有十九人成功，一百一十四人失败。 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晋凌仿佛又回到了那场长梦之中。 在梦中，他还是那个世界的人，精通维修各类的热能武器，给他几块铁片，一个炉子，简单的打制工具，他就能捣鼓出威力强大的热武器出来。 他被所在的特战部队甚至后来的雇佣兵队伍尊称为“枪械大师”。 这个梦境非常非常的真实，无限接近于真实。 梦境同样以他拿出保险箱的黑镯，镯上一圈刺针刺入他体内为结局。这个时候，他醒了。 醒来的地方，还是在杨大娘家，属于他的那间小卧室里。 感受着头脑中犹自未完全散去的梦境带来的昏噩，他坐了起来。记忆迅速恢复到昏『迷』以前，那场开仙仪式。 在那仪式上，水晶阵法中的五行之光源源不断地进入他体内，与黑镯上的五行之力相消相生 五枚阵法水晶最后碎成了粉末 孙先生相赠的那枚异晶，化作一股热流，撞向了那黑镯 想到这里，晋凌猛地警醒过来，急忙从怀里将那荷包掏了出来。果然，荷包空空，异晶不见。 “唉，果然，开仙失败，连它也不见了。”晋凌摇摇头，倒觉得全身上下一片释然。他虽然很向往成为一名仙士，但若是失败，也不会为之太痛苦难过。 毕竟，就像那天那名周奕仙士所说的那样，生命之中，除了仙力，应该还有很多更美好、更值得追求的东西。 拿得起，放得下，一向也是他的『性』格。 走出门去，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行走之间，觉得自己精力充沛，感知也十分敏锐，与上次昏『迷』过后的虚弱状态完全是两个模样。而且，随着自己的活动，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觉醒一般，让他心中萌动不已。 从院里的水缸舀了水，想给自己洗把脸，清醒一下。水洗过的皮肤上，一搓便搓下一大片乌黑的杂垢来，遇水腥臭难闻，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索『性』到浴室里美美地洗了个冷水澡，身体表肤上冲下一片又一片腥臭的杂垢后，更觉神清气爽。 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在我身体上的？少年人非常纳闷，难道他们从双石仙村送我回来的路上，把我扔粪坑里了？ 随着体表杂垢的清洗完毕，晋凌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些不对。他闭上眼睛，细细体会，以意识仔细寻找。 感觉到了！ 一丝丝，一丝丝奇妙的力量，从丹田处萌发，开始滋生，如琼浆玉『露』般神奇，一路四散。沿途所过之处，身体机能如枯木遇春，顿时生机盎然！ 一会的功夫，这些奇妙的力量已经遍布全身，忽地化为五彩的五行之光，在全身急剧蹿动！ 然后，这些奇妙的力量竟然互相冲击！互相消涨，宛如如五队兵马在群起混战！ 这种感觉，又来了！想起开仙仪式上的事，晋凌心中暗暗叫苦。 可是，在五股力量冲刷了稍顷后，与此前不同，再无相克的冲突，也无相生的蓬勃，只是一路汇聚，绕行他体内成百上千圈后，重新回到了丹田百骸之中。 这时候，全身上下，有说不出的舒服和力量感。意念一动，右手微张，掌心之处，出现一层蒙蒙白光。 “这是仙力？”少年人呆了。 没错，就是仙力。想不到，在开仙仪式上自己没有成功，回到草原村来，倒产生仙力了。 只是这过程，为什么，为什么与大家不一样呢？ 晋凌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左腕，果然，在那里，一只黑镯斑纹醒目地浮突着。如果硬要说自己的身体中有什么与大家不一样的东西，那就是这古怪的黑镯斑纹了。 难道，自己并不是开仙失败，而是由于这古怪的镯状物的原因，导致出现了一些变数！ 第十五章 黑镯（二） 黑镯颜『色』越来越浓，越来越清晰，约有食指粗细，身带怪异的花纹。镯子上有十二个指甲般大小的孔洞，其中一个，已经安放了一枚白『色』的晶体。 这枚白『色』的晶体甚是眼熟，清凉气息也非常熟悉，晋凌一眼就看出来，正是那枚不见的异晶！ 这黑镯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自动把那枚异晶吸了去！ 自己的身体出现这样怪异的情况，换作一般的孩子，早就大喊大叫，惶惶不安。晋凌却沉下心来，安静面对。 正出神间，猛地手腕上一阵刺痛！ 那黑镯再度突然刺出一圈黑针来，全部扎入手腕！鲜血的血『液』，随着针身渗入镯中，黑镯开始绽放出光华，随着鲜血的渗入，愈加灿烂。 稍顷，光华全散，气息安静，那黑『色』镯身缓缓现出了两个金『色』古怪古字。 有一道白『色』的龙纹，围绕着金字，相貌狰狞。 金『色』古字出现了一会，便缓缓消失。随着它们的消失，镯状物也从浮突状态，重新变回了开始时的花纹状态。乍看上去，就像是手腕上的一圈纹身，纹身上还有个龙纹、金字、异晶图样。 不过，这时候，晋凌能够再度感受到那异晶湿润清凉的气息了。 而且，不光是感受，当意识如以往一般落在这镯上，除了能激发那练习过无数次的五行之力外，意识与仙力相汇时眼前霍然开朗，就感觉自己眼前打开了一口大箱子一般的空间。 稍一愣神，他就明白过来，他的意识进入了那枚白『色』异晶的空间之中。 而这空间，竟然是一个存储空间，像一口大箱笼，有半张床大小，半人高矮。 他听孙先生说书时说过，修仙界有一些神奇而珍贵的物质，可以移换空间，以意识为牵引，里面能够存储收纳很多东西，携带方便，多数都被人镶在戒指上，称为纳石。 纳石十分珍稀，而且需要经过修仙界一些仙识非常强大的强者费时费力制作，有价无市。所现之处，往往也会引起血腥疯抢。 原来这枚孙先生手中的异晶，竟是一枚纳石？他不敢相信，回屋随手取出自己积攒的几枚银元、铜元，放在手上，意识运行，仙力到处，轻光一闪，它们已经从手上不见，而出现到那异晶空间中。 意识再一动，仙力轻动，它们又出现在自己的掌心。 反复试验几次，都是如此。 “这可真是贵重了。”他心想。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自己竟然跟孙先生要了一枚如此贵重的东西。 甫一醒来，就发觉自己开仙成功，有了仙力，又拥有了纳石空间的装备，晋凌在最初的欣喜之后，又陷入了深思。 黑镯、异晶、纳石空间，这种种情况，都是只能自己知道，不能对外宣扬的。人心叵测，如果别人知道自己身上的这些异状，将会会自己带来无穷的麻烦，甚至危及生命。 他是个很聪明的少年，当即就想到这一点。 目前还好的是，这黑镯似乎也十分懂得隐藏自己，敛藏它的气息，甚至还会帮助晋凌克压仙力表征光芒。他试过了，如果在不动用仙力进行攻击的情况下，别人很难发现自己拥有仙力。 而一般的仙士，身上总是隐然散发着与自己仙力深厚等级相符的光芒。 “嗯，没错，在没弄明白什么情况，还不能自保之前，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显『露』仙力除非遇到生死关头” 少年人想道。 正在思索着，微有些漏雨的屋顶滴下一滴水珠，落在了床头，正靠近左手。 这屋子漏雨，应该早就修葺了，可是不管晋凌还是杨大娘，都没有这个能力，也出不起钱来请匠人。 雨滴落在床头，本来应该马上浸入床头被褥，可说来也怪，莫名其妙地竟然又从被褥中渗了出来，圆滚滚地在床铺上晃动着。 晋凌注意到了这个古怪的情况，伸出左手，去捏这滴水珠。然而，这滴水珠竟然似乎受到吸引，径直向他手上爬了过来，沿着手指一直向上，最后停在腕上那个黑『色』的圆镯之上。 嗯? 心念一动，晋凌突然觉得自己的意识中像与这滴小水珠建立了什么联系。他试着去感觉了一下，果然，他发现只要自己的手轻轻靠近它，它是真的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一定的运动的！ 就仿佛这水珠，是一头听话的宠物。 晋凌大喜，然后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没错，那黑镯上产生着一股神异的力量，是完全不同于仙力的一种。仙力施放时有形有『色』，这股力量却是无形无『色』，仅靠感知。 而且这力量非常微弱，现阶段仿佛只能驱动一滴水珠罢了。 反复地对这滴水珠进行试验后，晋凌满屋地对着各种事物进行试验。最终，他确定了，这股力量的来源真的就来自于这古怪的黑镯。 一些事物只有在与这黑镯有过近距接触后，才能与自己的意识建立一种联系，可以被自己的意志所驱使。而且，这些事物中暗含的都必须是包金木水火土五行属『性』，而且都很微弱。 感知的距离也很近，必须在距离黑圈寸许之间。 感知一株草，可以驱使其在手下更快地伸长出一片细叶。 感知一团火，微弱如萤光的火苗可以围绕在指尖上久久不灭。 感知一块铁，铁块由于重量，只能轻轻地抬动一点以示回应。 感知一抷土，土中的沙子不断地变动着组成方位。 感知一滴水，水可以按意愿任意地变幻形状和运行。 更加重要的是，晋凌终于明白，这些五行之力的驱动，不是靠仙力，他还没有开仙，根本没有仙力。也不是靠自身的肌肉力量，自己在驱动这五行能量的时候，身体根本没有用力。 这种力量的驱动，完全是靠自己的意识！ 是的，靠自己的思维，先是把意识传达给那黑镯，黑镯得到感应，就把相应的力量激发出来。 这黑镯在那个梦中世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物件。在这个世界，只是左腕上的一圈纹路。 难道说，自己梦中世界里这个神秘的玩意儿，竟然是这座望仙大陆上的物件？ 它能够驱动五行之力，虽然这样的力量还很微弱。不过，晋凌很有信心地认为，未来它肯定还会成长的。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力量，可也不打算满世界地去问人。虽然还年少，向来爱听故事听书的他，已经听过了太多“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的教训。他知道，像自己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小孩子，一旦身上这黑镯是什么引人垂涎的宝物，那引人觊觎，杀身之祸也不远了。 这样的故事，在这望仙大陆上，也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上演着。 把袖子放得长长，遮住左手手腕。尽管这黑镯一般不会主动现身，似乎是要在一股很特别的心境下，意识所驱，然后触『摸』左手腕才会出现，还是要谨慎一些。 第十六章 前程 风吹草野，如海浪起伏。 少年人躺在草地上，嘴里叨着一株牧草，仰望云翳厚重的天空。他这样躺着，已经有一两个时辰。少年的人，想得很多，很远。 半人高的牧草，在他眼边晃动，沙沙作响。 清新的草香扑鼻而来，带着沁人心脾的味道。 偶尔几只细小的虫豸，爬过他的周围。 朋友们也躺在周围的草地上，并没有安慰他。他们知道晋凌的『性』格，他所需要的决不是安慰。 杨萱、杨力生、杨力宣身上均是白光闪现，均是仙士身上仙力涌动的表征，只是强弱有所区别罢了。 尤其是杨朴，这小子身上闪动着一层白『色』的光华，一副飘飘欲仙的模样。他的村长老爹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给他弄了一把精铁长剑，斜背在身上，更显出一股出尘意味。 别的倒罢了，这剑，看得晋凌自己也心里痒痒的。 “我要到灵山仙乡，去向开仙仪式上的那位陆行涛仙士报道。听说，以后就要在仙乡严格修炼，不能多回来看你们了。”杨朴兴奋的声音中，也有很多失落。 “双石仙村也派了人来，给我们几个都安排在了聚英楼，那是供养仙士吃住的地方。”杨力宣说道，“我们年纪还小，为村主府效力，做的都是些最低等的活。杨萱去帮助采摘仙草，力生帮助传递消息，我帮助厨房里采买物资都是些打下手的活，村主府按等级，给我们发钱” 他声音越来越低，很是不忍。 四人在晋凌身旁，少了以常的活泼，更多的是沉默。他们都还不知道晋凌其实已经开仙成功，拥有仙力，所以，在说一些话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生怕伤了晋凌的自尊心。 “哈！那太好了！”晋凌坐起来，用力拍拍杨力宣的肩膀，“你们都有钱了，回村的时候，要给我带礼物哈！而且，你们进入乡里或村里仙府之后，学到什么好东西，别忘了给我看看！看看也好！” 四名少年有些愕然，愕然之后，大家都笑了。 “你能，你能想得开。”杨萱小心地问道。 “有什么想不开的！”晋凌指着草野里悠闲晃『荡』的马匹，“这些马匹不但不是修仙者，连人都不是，它们的命数里便是成为人的坐骑，让人骑在身上四处行走。更有甚者，还会成为人腹中之食。可是，此时此刻，它们在这蓝天云朵之下，悠然自得，吃喝拉撒，不也是自在舒展，哪有什么郁闷不快！我难道不如这些牲畜！” 四名少年撇撇嘴。看这小子的气『色』态度，似乎比开仙之前还要好上几分，这让他们很是无语。 “那我们都离开草原村之后，你准备，准备做些什么？”杨力生问道。 晋凌转身，指向远方一座场地，那是双石仙村的草料场，专为仙村马匹提供优质草料的，“孙先生给王冲村主写了一封推荐信，推荐我在仙村的草料场当一名看守。” 草料场看守 朋友们都沉闷下来了。 前些天孙先生到草原村来了，先去拜会了李记酒家的店老板李九斤，两个叙了会旧，喝了一顿好酒。然后，他又跑杨大娘家来了，找晋凌，问有什么能帮忙的。 老先生是真记着少年人送酒的那个人情。 晋凌见了老先生后分外心虚，一点都不敢提及那枚异晶的事。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身怀秘事，还是去个清净些的地方好，要不迟早会漏。于是就问能不能帮忙安排个干活的地方，越清净越好，像草原村西那草料场就不错。 这点事，对于孙先生和村主王冲的交情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孙先生随手写了封信，没几天，这事就定下来了。 “这里挺好的。”晋凌说道，“就在草原村边上，有工钱拿，活儿又不多，还可以随时回家。原来负责草料场的邵老先生，与我们也是认识的。”看大家面上似乎仍有不忍之意，双解释道，“你们可不要认为这看守草料场是个低下的活儿！咱们草原村，是村里、乡里那些仙士们坐骑草料的主要来源地！没有坐骑的仙士，那实力是要大打折扣的！这草料场十分重要！” “那是，那是，相当重要。”朋友们嘴上敷衍着，心中却都觉难过。 “杨朴，这剑不错啊，借我玩会。”看朋友们情绪又低沉下去了，晋凌向杨朴一伸手，指向他背后那把剑。 “这是精铁剑！”杨朴白了他一眼，“比普通的剑要沉重得多，而且非常锋锐！你别玩了，小心伤着自己！” “小气鬼！”晋凌气哼哼地说。 “我是为你好。”杨朴说道，坚决不给。 “不给就不给，有什么了不起的！回头我自己去找大全叔打一把！”晋凌说道。杨大全，是村里的铁匠，平时给人打些菜刀草叉马镫之类的。 “呸！”杨朴呸的一声，“你把大全叔整个铁匠铺卖了，也买不来一斤精铁！我这还是我爹在仙村里找了一个表叔，跟人家说了我没灵兵的事，那表叔家境殷实，就送我一把，当作是开仙成功的礼物！” 他指指杨萱他们：“不信你问他们，就知道置办一件仙士的武器有多难！” “是啊，是啊。”几个朋友眼红地盯着那把精铁剑，一个劲地点头，“我们都还置办不起呢。” “没劲。”晋凌躺倒在草地上，继续看蓝天白云。 朋友们走了，他还躺在草地上，不想起来。天空是那么广阔，白云苍狗，变化无穷，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胸，一下子也无限宽广起来。 双石仙村，村主府下属的产业双石客栈，那三名曾经在开仙仪式上出现的陌生汉子，敲开了二楼天字号房的门。 一个脸『色』青白，眼神阴郁的青年人打开了门，把他们带进云后，然后又迅速关上。 “童玉大人，我们打听的消息有眉目了。”一名汉子急忙禀报，“那个在双石开仙仪式上出现的晋姓少年，确实名叫晋凌，十二三岁，来自双石仙村下属的草原村，没有父母，寄养在一户寡『妇』家里。这次开仙，没有成功。” “晋凌？”名叫童玉的青年人喃喃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名字很生啊，没听过。而且，连开仙都不成功，血统资质肯定相当低劣，不会是晋氏王族后人。” “但从年龄上来说，是符合的。”那汉子说道。 “整个王国晋姓之人成千上万，年龄符合的，更不知道有多少。”童玉说道，“也罢，商王的意思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你们去办了他，要暗中动手，切不可引人怀疑。” “大人，我已经想好计策了。”那汉子说阴声说道，“他被派去看守着仙村草料场，我们只需要夜里一把火把草料场烧了，仙乡必定认为是他玩忽职守，直接杀了他都有可能。这样的话，谁又会怀疑，是我们下的手” 第十七章 魔兽 随后的几天，随着雨过天晴，草原村家家户户都开始收割、晾晒牧草。晋凌和几个小伙伴们也暂时停止了在村里私塾的学习，帮大人的忙。 晋凌的主要工作就是帮助杨大娘收割牧草。 小孩子的工作不会太多，闲暇时，晋凌便苦苦地练习那黑镯上带来的神秘力量。他还不懂修炼，所能做到的，就只是以意志掌控着那种力量，反复运行而已。 时间过得飞快，这时的晋凌，已经过了十三岁生日。 此时，坐在广袤的草原上，一处高高的草堆阴影下，看四下无人，晋凌便盘膝危坐，聚精会神。然后左手轻轻一挥，心念至处，左腕上那道黑圈迅速浮现，颜『色』较最初时浓郁了不少。 “火！” 心中默念，一股无形的力量迅速自黑圈上漫延开来，瞬间按心意涌上左手食指，左手食指指端迅速冒出一团火花，扩大开来，整个手指几乎都燃烧起来。可是晋凌却非常怡然自得，没有一点灼伤的痛楚。 “冰！” 火光瞬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水汽，水汽化成冷冷的冰霜，整个手指变得僵青，然后迅速生出一层又一层的冰花，空气中的温度似乎也猛然降了几度。 “木！“ 手指按在一株小草之上，劲力用处，小草竟然开始了疯长，在瞬眼时间竟然长高了一倍有余，甚是神奇。 “土！” 手掌按在地上，地上凭空钻出了一道半人高的石笋，然后附近喀喇一声，地面上竟然出现了一道小小的裂痕。 “还是这土系的威力最强。”晋凌大口地喘着气，连环使用那不知名的五行秘法，让他有脑袋被迅速抽空的感觉。 “金！” 运起最后一点力量，将手指对着一块石头戳去，坚硬的石头遇到血肉之躯，竟然被硬生生戳出一个洞来，就像那不是手指，而是金铁一般。 意识终于像完全被抽空，晋凌长出了一口气，虚弱地倒在草堆之上，无神地望着天空。 “果然，开仙之后，神秘的黑圈所带来的五行之力，威力要明显大了许多。而且，明显感觉到，随着自己仙力的修炼与变强，这五行之力也必然会越变越强。” 对于仙力修炼，他没有什么方法，只是听之任之。但这神秘的五行之力，是可以随着修炼次数的增多而变得更加熟练，威力也变得更强的。没有人发觉这个小村落里的少年，会揣着这样的秘术在修炼。其实，就连晋凌自己，对此也是半懂不懂。 他试着从书籍上去找到有关这种黑圈和五行秘术的相关知识，却一无所获。 五行之术倒是不陌生，成为仙士的人，往往会拥有一定的五行属『性』，其功法中也往往会选定特定的属『性』功法进行修习。可从未听说，没有仙力的人，会能自如地运用及变换五行术法。 这黑镯无疑是个神奇宝贝。可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少年人心中，充满着疑问。 这黑镯无疑是个宝贝。可它具体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仙士的法宝吗？ 这个疑问晋凌至今想不明白。他想去问孙先生，或者是其他的老人，仙士，可几次话到嘴边，都硬生生地忍住了。自己还太小，这种事情也太隐秘，还是先闷在心里，免得让人盯上。 晋凌梦中的那个世界里，他在部队里，在社会上，在国外雇佣兵中都混过一段时间，吃过不少的亏。在那个社会，多数有钱人也未必明白“福祸无门，惟人自招”的道理。多少人就死在了炫富之上了？ 想了一会儿，准备回家。抬眼时却大吃一惊。 刚才练习和思想得太入神了，竟然没有注意到周围发生了什么事。这一抬头，他『毛』骨悚然地发现，在这高高的草堆四周，三四丈远方圆的地方，大大小小地钻来了无数的蛇虫鼠蚁，至少有十几条！ 其中有一条大青蛇，有近乎三米来长，碗口粗细，身上散着淡淡的白光。有一只田鼠，肥油油的，像只家猫大小，齿长如钉耙。还有一只大蜈蚣，一只野兔。 尤其可怖的是，稍远点的长草中，还伏着两只体型稍高大些的，一只狐狸，一头灰狼。 而且，这些都不是一般的野兽和蛇虫。从它们身上有意无意散发的淡然白光来看，它们大多都是魔兽，也是最低级的白级初阶魔兽。而那头狐狸和灰狼，身上的白光要浓一些，可能是中级魔兽。 晋凌年纪虽小，可也在私塾中接受过一般的魔兽识别的初级教育。在这个望仙大陆上，即使是普通人，也要接受相关的认知的。对于它们的品阶，大概看的明白。 这些，恐怕就是整个草原村周边广袤无垠的草野之中存在的所有的魔兽了。不知道为什么，它们明明种族不一，会聚到一起来，围在自己的周围。 自己现在虽然有了仙力，可是未经修炼，没懂仙技，被这样十几只恶形恶『色』的白级魔兽围困，自然是下场堪虞。 别说他今世，就算是梦里那个世界，长那么大，除了在动物园里看过大象狮子老虎之类的猛兽，哪曾见过这么多恐怖的魔兽？ 这些魔兽不但体型巨大，较普通的野兽要大上一倍有余，而且个个长相狰狞可怖，身上甲刺横生。哪怕是那只野兔魔兽，也是『毛』如钢刺，眼『露』凶光，齿尖如狼，爪利如刀。 别的魔兽倒也罢了，你一只兔子而已，至于长成这模样吗？ 现在这么多的魔兽，只要一拥而上，自己马上就是被分尸而食的下场。 最初的惊惶之后，晋迅速地镇静下来。私塾的先生教导过，多数魔兽都是怕火的。于是下意识的驱动那黑镯，一股热力涌现，双手掌心各自出现一团火焰，点着了几堆干草，想要以火焰将它们驱离。 没有用处。 魔兽们不但没有害怕他双手掌心的火焰，眼睛反而有欣然向往之意，各自向前走了一步。 包围圈缩小，晋凌的冷汗瞬间飙了出来。 仙力的使用还不能得心应手，甚至打都打不出来。这莫名黑镯上所拥有的五行之力，是自己现在唯一的防身之力，如果这都不行，是否就意味着下一步，自己就要葬送在这些魔兽之口，尸骨无存？ 晋凌强行镇定心情，思索对策。可哪里还会有什么对策？ 嗯？ 半天，仍没见任何一只魔兽向自己发动攻击。它们只是盯着自己，眼光中也没有什么凶恶之意。 怪了，这世道，魔兽也转了『性』子？ 而且，它们的眼睛都盯在自己手腕上那神秘的黑镯上？一边盯着，它们的眼睛中一边『露』出些许敬畏之意。 又是跟它有关？它们怕它？ 试着以意识驱动那黑镯隐藏起来。黑镯瞬息从腕上消失不见，掌心的火焰也都消失了。 果然，那些魔兽个个神『色』大变，眼睛中的敬畏变成了惶『惑』。惶『惑』过后，一个个又渐渐地恢复了兽类凶恶的本『性』，脸『色』狰狞，吼声连连。 一些魔兽甚至试着向前『逼』近。 这时，那头魔兽灰狼低嗥了一声。它的嗥声中不知道传递了一种什么信息，其它的魔兽马上又变了一种惶『惑』的神情，开始后退。 其它的魔兽在后退，这头灰狼却站了起来，在缓缓前进。直至走到晋凌身前一米远才停下。晋凌甚至可以闻到它嘴里腥臭的气息。 原来在草丛里没看的太仔细，也许它是趴着的。现在一看，晋凌顿时觉得双腿在打哆嗦。 第十八章 魔兽（二） 打哆嗦是有原因。 这哪里是一头狼？ 谁见过一头巨象差不多大小的狼？ 晋凌的个子只跟它的前腿齐高。光它的一个脑袋，就比他整个人还大一圈。 魔兽，这是他头一次如此贴近地看到活的魔兽。 这个世界的仙士们，面对的都是这么些恐怖的家伙吗？ 原来对于仙士世界充满了期待，看到这些魔兽时，晋凌觉得自己就算开仙成功，顺利成为仙士，也是前途堪忧。 灰狼低嚎了一声，眼睛中也是满带疑『惑』之意，一直在看着那黑镯消失的手腕。终于，它低下头去，用额头轻轻地触了一下晋凌的掌心。 这神态，就像是一头乖巧的宠物狗。 仿佛，它没有恶意？ 晋凌慢慢地放下心来。也是，人类世界与魔兽世界誓不两立，魔兽对人从不留情，时常蹿入边界，屠戮村庄，灭绝人口，按理来说，一见到自己，就会把自己生生分吃了。可现在，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见到它们有任何攻击的企图。 这些魔兽，有什么来意？ 它们仿佛喜欢并敬畏这黑镯的气息？ 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这灰狼低头恭顺的模样，让其它魔兽产生了一阵『骚』动。有的魔兽看晋凌的眼光又恢复了敬畏，而也有一些魔兽的表现却更加狰狞。 猛地，那头巨大的魔蜈蚣发出一声长叫，游动千百只如毒刺般的足脚，迅速向晋凌游动过来，两道长长的门牙闪着莹蓝的光，显然是蕴有剧毒。 晋凌大惊，不由得向后跌坐在地。 而他面前那灰狼也看到了此情，眼光顿时大变，凶狠地盯着那头蜈蚣，一股浓烈的暴戾之气顿时散发出来，迅速震慑全场。 那头蜈蚣的行动被这气息所慑，慢了下来，不过距离晋凌还是只有一两米之摇。它不死心，张开大嘴，就要一跃而起。 然而，随即，它被那头灰狼重重的一爪踩在了地上。 灰狼这一爪很重，直接踩碎了蜈蚣的一节节肢。剧痛之下，蜈蚣浑身『乱』扭，也反身要以毒嘴来咬来狼。可是头才反了一半，灰狼已经一口咬下，直接将它的头咬了下来。 蜈蚣扭了几下，死在当场，一动不动。 其它诸魔兽见此情景，都是战战兢兢，趴在地上，不敢再有丝毫进犯之意。 灰狼重重地打了个响鼻，向晋凌点点头，眼光中有说不清的意味。 有的魔兽缓过神来，试前上前，要去咬噬蜈蚣的尸体。但是灰狼吼了一声，向它们亮出尖锐如刀的牙齿，眼睛中凶光毕现。那些魔兽便不敢再轻举妄动。 灰狼退走了，身影逐渐消失在草野中。那头『毛』『色』火红的狐狸，带着两眼的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然后跟着消失不见。 接着，其他的所有魔兽最后都消失了。 草堆下，只余下晋凌，『摸』着一身被汗湿的衣服。他面前的地上，还有一条两三丈长的蜈蚣魔兽的尸体，泛着莹蓝莹绿的光。 他不禁骂了一句梦中世界里他时常挂在嘴边的话：“你妹啊！” 慌『乱』过后，他渐渐沉下心来，看着面前比三个他还要巨大的蜈蚣尸体，脑袋飞快运转了起来。 对于魔兽来说，人类仙士或其它魔兽的血有强大的修炼增补作用。对于人类来说，魔兽尸体，尤其是强大些的魔兽尸体也是无价之宝，除了血肉可以食用以增补修炼之外，它们的皮『毛』甲壳、爪牙骨骼往往非常坚韧，质地坚实堪比精铁，可以制作护甲和武器，有的部位可以入『药』，『药』效显着。魔兽体内还有一定机率产生魔晶，魔晶中更有极少的机率产生仙晶技。 不知道这头魔蜈蚣体内有没有魔晶？ 晋凌想着，又看看它身上峥嵘的各种倒刺，千百只尖利的腹足，而那些甲壳、倒刺、腹足上莹蓝莹绿的光芒上，也不知道是否有毒？ 又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知道以现在的力量，就连这尸体也是无法对付的。还好想到了那黑镯上白『色』异晶的空间。那空间应该足够大了。找了几道坚实的野藤，将魔蜈蚣的尸体费力地拉扯卷曲，缩成一大团之后，意识一动，仙力作用于黑镯之上，然后，这蜈蚣的尸体就被装入了那白『色』的异晶空间之中，塞得顿时满满当当的。 草地之上，只余下几汪莹蓝的血迹而已。 若不是这几汪血迹提醒着少年人，他还以为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又是一场幻梦而已。 十二岁的开仙仪式是一个分水岭。 不管开仙成功和没成功的，都开始像个小大人一样，各奔自己的前程。他们大多都开始有了人生中第一份学徒工作，有的人继续留在村里，有的人则开始远行。爹娘忙着给他们改制衣物，买办物品，让他们去面对人生第一次的责任。 朋友们都先后离开了草原村，晋凌也将在数日后到草料场报道。还好草料场离草原村很近，只有五里来远。 报道之前，他来到了村里唯一的铁匠铺里。 “大全叔，我要的东西打好了吗？”他向铁匠杨大全喊道。杨大全，也是杨力宣的父亲。 “好了。你要的短剑，还有图纸，都在这。”杨大全拿出一把牛皮鞘包裹的尺许长的短剑，扔给他，又递过一张纸来。纸上是一把狼牙短剑的图形，画的非常精细，用笔细致地标明了尺寸大小，开好了血槽，还注明的锻打的一些要点。 这是晋凌在家里费了半天劲画写出来的。 他非常羡慕杨朴身上背负的那把精铁长剑，但精铁现在肯定是置办不起的。想想在梦中世界里，自己有一把贴身的狼牙匕首，锋利异常，有几次都救自己于危难之中。于是便画了这一张图，较之原来的狼牙匕首要长了一些，约有一尺来长，更像是一把短剑。 只要会打铁的，照这张图打，肯定错不到哪里去。 晋凌要给他钱，杨大全死命不收。 “小宣已经去双石仙村村主府报道了。你也被分派去草料场干活。”杨大全目光中带着满满的希冀，又『摸』『摸』这少年人的头，“你们都长大了。这把剑就算是大叔送给你的成长的礼物。” “那就多谢大叔了。”与杨大全一家也是非常熟了，晋凌没有客气。 如果需要回报，他以后也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回报。 背起短剑，离开草原村，少年人就往原野上的草料场步行而去。 第十九章 草料场 草料场坐落于草原村西郊五里外的草野中，是一个占地极广的大院子。 院子之中，建了十余个『露』天的草料场，堆了如小山一般的干草。还有些草堆，全是要晾晒的新鲜牧草。院子里面，也建有两个巨大的室内草料存贮仓库，然后就是帐蓬式的几间住屋。外面还有一个牧栏。栏里养着几头马牛羊等。 此外，大院子的西北角，有一处相对独立的小院落，原来有住人，现在荒废破败了。 对于晋凌来说，这里的确是非常熟悉的，以往时常跟小伙伴们在那里躲猫猫，玩游戏。 一个七十左右的老头接待了晋凌。他叫邵通。 老头对于这次接纳新人看来非常重视，接见他时，穿上了自己身为仙士的正装，正装左前胸端正的绣着一枚一剑二星的中级仙士标识。 老邵明显已近风烛残年，牙齿漏风。其实在晋凌的眼睛中，这老头身上的白『色』仙力气息比较强盛，应该是实力已经晋升为高级仙士。也不知道是他已经不在乎这种级别的晋升，还是自己没有察觉。 “怎么是你小子？”他收下晋凌的推荐信和村主府任命书，既高兴又有些惊讶，“我年纪大了，不中用，简单的草料收入库都算不清楚，一直盼望着仙村里能给派个人来接班。没想到，来的人，倒你这小家伙。” 晋凌是帮助杨大娘一家来这里出售牧草认识这老头的，也算是熟人。 “我开仙失败了，那也要找个营生啊。”晋凌说道，“我给说书的孙先生送了坛好酒。他作为回报，就向村主推荐我来草料场干活。” “草料场好，草料场好！”老先生张着漏风的嘴巴，“在这里，又清闲，又安静，又安全，拿的钱一点也不比那些在村主府里吃苦受累的仙士们少！吃饭了没？我给你做饭去！” 说着，就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厨房里。一会之后，三菜一汤就端了上来，其中一道菜竟然还是一整只鸡。除了这些外，还有半壶热酒。 邵老先生的热情让晋凌有点受不了。晋凌不禁怀疑这位老先生的高兴完全违心，自己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虽然在村里是出名的聪明，可在外人眼里还是凡人一个，又能帮得上什么大忙？ 要知道，在草料场深入原野，周围是有魔兽存在的。白天魔兽或许都销声匿迹，但是晚上，往往是它们开始活动与觅食的时间。 之所以要有仙士坐镇，主要是因为要在夜间防范魔兽来袭。 随后，晋凌马上就明白了，不管自己什么年纪，是否仙士，只要来了，就是帮了大忙。 因为，因为在他来之前，整个草料场只有这邵老先生一个人。仅仅有人能陪他说话这一项，就能让老头兴奋不已。 这个草料场的主要职责就是从当地牧民手中收购牧草，然后晒干成干草，以供双石仙村和上一级的灵山仙乡在冬日自用，或售予其他仙士人等。出售所得的利润，由草原村、双石仙村和灵山仙乡按级分配。 要知道，冬日大雪凛冽，牧草可是难以生长的，必须早做储备。 周围都是天然草场，可收割牧草晾晒，然后成为可以供给坐骑食用的饲料，这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双石仙村并没有足够的人力来做这件事，只好采取了向当地村民们收购的方法。 身为掌权机构，也要为所在地的百姓谋一点福利。反正，收购草料的经费是由上级拨下的。 收上来的草料存贮在这个草料场的各个仓库中。其中上等的存贮于室内仓库，其他的存放在『露』天场地。双石仙村的人或灵山仙乡的人来取草料，只需要凭借一种乡里、村里开具的由乡长、村长开具有证明字样的字条便可，上面写有取料的数量，一般以担为单位。其他人等来买草料，则需要先把钱交到双石仙村，得到同样的证明字条，才能来取草料。 某种程度上，作为这个草料场的管理者，邵老先生每天的工作就只是收收字条，然后监督牧民送草料和来者取草料的数量并做好登记而已。 这样的工作，只要学过最基本算数，会写两个字的人足以胜任。 也正是秉持着这种信念，没有经过任何培训，来到草场第二天，在邵老先生的力主下，晋凌小兄弟正式走马上任。 老先生在一旁冷眼旁观，看他进行登记，监督取料，发现一天下来，这小家伙并没有出现什么错误。 于是，第三天老先生就失踪了。他只留下一个纸条，说是自己要远行数日，草场周围已布下机关和强大的魔兽『尿』『液』，普通魔兽不敢来犯云云。他还嘱咐，他不在期间，晋凌要尽职尽责，做好相关的草料收发工作。 毕竟初来乍到，少年人心里没底，四下里搜索，整个草料场每个角落都搜索遍了，仍未找到老先生。 找不到便找不到，他便完全接手了草料场的登记工作。每天从早到晚，把工作做得一丝不苟，稳稳当当。 只剩下自己一个少年人坐镇这个偌大的草料场，说心里没点惶恐是假的。白天还好说，总有些人来人往。晚上大门一关，整个草料场院子里，除了拉车牲口的鼾声外，便只有虫豸的低鸣，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沉寂得吓人。 怪不得七十岁的邵老先生也受不了了。 初来乍到，草料场白天时而有人来存取草料，晚上有时也不安生，晋凌便不敢修炼黑镯上的五行之力，或是练习使用仙力。闲暇时他只是使用拳脚，或是拿着短剑，对着草堆扎成的假人，练练把式罢了。 他跟着村里的武师练过些拳脚，但不会用剑，只是对于双石仙村的一些仙士们和武师们练武，那些基本的招式大概有些印象。所以，他就按着记忆，也不管对错，反正就那么练了起来。 老邵走后，在度过最初两天的惶恐后，晋凌已经完全适应了草料场的工作。他自己做饭，自己在周围做陷坑，自己在周围各处要地喷洒着魔兽的『尿』『液』，自己打扫场内的卫生。 草料场很快变得干净整齐起来。 只是夜晚降临，听着周围的静谧，他总是不无恶意地揣测着：老邵一去不回，是不是在外面被魔兽吃了？ 第二十章 草料场（二） 三天后，老邵回来了，回来的时候红光满面。 “老头，你到哪里去了？”给他端上热茶，晋凌问道。 “小孩子，不该问的别问！”老邵老脸一红，脸上竟然呈现些许扭捏之态。看到他这种神态，晋凌脑中灵光一闪，“你不会是去满香楼了！” “臭小子，别瞎说！屁大点年纪，你知道什么是青楼！”老邵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 满香楼是双石仙村里面的青楼，村里的少年人童言无忌，时常拿这个地方来开玩笑。 然后，老邵就安静了下来，吭吭唧唧地说道：“在满香楼，认识个人，去看看，这，这又很出奇么？” 真让自己猜中了？看着老邵的一脸褶子，晋凌愕然。 老邵没有家。他的家人，包括两名幼子，在三十年多前，均死于北晋王国动『乱』之中。从那以后，他心灰意冷，就躲在这仙村最偏僻的地方，在这草料场一干就是三十多年。 一个男人，孤苦三十多年，去寻找些自己的快乐，也属正常。 晋凌挺佩服他，其他的仙士都不愿意在这里虚耗光阴，他却扎根这么多年不动。而且，老邵是有些本事的，即使人不在，他只是在草料场四周做点手脚，弄些陷坑、魔兽『尿』『液』什么的，一些低级魔兽就不敢来犯。 想到这里，他就对这个老头，多了一份理解。 草料场有个简易的厨房，原来是老邵自已做饭吃，晋凌来了以后，做饭的任务光荣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还好老邵对饭菜的要求不高，只要做熟就好。他原来还想手把手教晋凌几招菜把式，可是一看晋凌起手做饭的纯熟架式，就不说话了。 半大小子，肚子老是吃不饱，晋凌又不想事事都麻烦杨大娘母女，她们的日子过得也不容易，所以经常就自己动手找吃的，做吃的。上树掏鸟窝，找蜂窝，下溪河『摸』鱼，到野地里逮野兔，到乡邻们的菜地里偷菜偷红薯做什么能弄到吃的，他就弄什么。 有了晋凌，老邵就更懒了，时常就躺在草堆上，斜眼望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每隔几天，老邵总会消失，几天后又会一脸歉意地出现。 对此，少年人也不再说些什么，算是习惯了。 没有了邵通坐镇的时候，晋凌原来还担心安全问题。后来，就渐渐放心。在村里，是不会发生偷盗牧草等事件的，来往的仙士们，也不会为了一两个铜元一担的牧草自贬身价去偷盗。而且很多人都知道，这草料场是有仙士坐镇的，敢打主意的『毛』贼首先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至于魔兽，草原村周边草野中都是些低级的魔兽，一般也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何况，在这周围还洒了强大魔兽的『尿』『液』，一般没有魔兽敢来。至于那天，为什么会有那许多魔兽前来，对他甚至那黑镯虚视耽耽，这是他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的事。 这天，老邵从外面回来了，带了一个大水晶瓶，里面装着澄黄『色』的『液』体。 老邵指着那大瓶中的『液』体说道：“那是高阶魔兽雷豹的『尿』『液』，我刚从灵山仙乡买的。把它们洒在草料场四周，不用多，一个地方几滴就行。普通魔兽的嗅觉都很灵敏，远远的就以为这里有高阶魔兽，就不敢轻易过来。” 拍拍晋凌的肩膀，“从明天开始，这里就完全交给你了。” 晋凌脸一下子黑了：“邵爷爷，那你，你要去哪？” 老邵长叹一声：“我累了大半辈子，也该歇歇了。”眼望长空，“那个等我的人，我该给她一个承诺了。” 等你的人 当晚，晋凌做菜，把地窖中的酒抱了上来，算是给老邵送行。一老一小喝得尽兴，老邵尤其高兴，直接把三坛子酒都喝得精光。 他喝得肚皮胀胀得，躺在地上，像只在河里泡了三十天的死猪。 第二天，双石仙村送补给品的大车来了。陪同大车同来的，还有仙村村主王冲。当着王冲的面，邵通把草料场所有的事务都全盘交接给了晋凌。 “小子。”王冲一脸歉意，“这事确实抱歉，老邵年纪大了，这在草场呆了三十年，一直没有合适的接替人手。现在他看你过来，所以就自作主张地求着仙村给他调回去。他确实太疲乏，年纪又大，现在也有些私事要办，我不好说他。” 你们明显已经决定好了，还在这装什么不好意思。晋凌腹诽着。其实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对他来说倒无所谓，一个人的话，更方便于修炼。 “按理说，这草料场周围是有些低级魔兽存在的，是应该由仙士来镇守。”王冲的脸『色』非常尴尬，“至少，也要派个武师。可是，开仙不易，修炼更难，辛苦修炼，开仙成功，都想着出人头地，人前荣耀，仙村里没人再愿意担这份清苦的差事” 王冲真的很无奈。按理来说，像草料场这种要地，向全仙乡的仙士输送坐骑草料的地方，周围又有魔兽活动，其主管者必须是仙士才足以应对。 目前，整个双石仙村，除了自己一个村主是高级仙士外，还有十九名下属仙士各具职责，今年新晋的三十余名仙村里少年仙士，都是初级的，分派在聚英楼以及各处馆场，修炼修为，或是做初级学徒。 开仙成功的机率极低，修炼仙力更难。 既然千辛万苦，从人群中拔尖而出成为仙士，就没有人愿意去做一些低贱的工作。看守草料场？让仙士去做？笑话！ 还尊不尊重人才了？这里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听说有的仙村那边待遇不错，好了，换个地方发展去！ 雇佣凡人也不是不可以，府中的帐房师爷就是凡人，一些护卫也是凡人。可凡人也不愿意看守草料场啊！凡人都有自己的父母亲友、老婆孩子，你让他们拿点钱终日守在村外草料场中，寂寞无味，除了拨给草料外，天天一个人对着老鼠苍蝇说话，给钱都不干。 晋凌这小子，正好是草原村人，自己愿意担任这份工作。而邵通也留书给王冲，说是这小子不错，虽然不是灵士，可以足以承担得起草料场的工作。不过，最好仙村还是派个仙士来。 派个仙士？能派得出仙士，我这村主还用得着这么为难么！你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还用得着在这里蹲上三十多年么？ “村主大人，我明白。”晋凌沉思了一下，“我愿意继续担负起草料场的工作。” 王冲脸上一喜，说道：“村主府原来给老邵每月五个银元，现在，每月给你十个银元！这已经比得上聚英楼的初级仙士了！你年纪小，但我看你能把这草场打理得井井有条，真是不错！” 说着，他排开十枚银元，放在桌子上。 银光灿烂。 十个银元摆在面前。 确实不错。杨大娘辛苦工作，帮牧场干活，帮村民们缝缝补补，每月也不过两三个银元左右。 “至于安全问题，你不必担心。”王冲严正地说道，“村主府的护卫队，每旬都会在草料场四周巡捕一遍，接近草料场十里内的魔兽，一律捕杀！如果有肖小不法之徒胆敢来这捣『乱』，一律从严处罚！” 村主大人的声音如金铁掷地般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