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芸县迷案》 第一章 初五 六月初五,晴天。 一阵杂乱的吵闹声,李信猛然睁开了双眼。可是还没来的及看清楚什么,就又随着头部突然传来的一阵眩晕和剧烈疼痛再次紧紧闭上。 同时双手攥拳死死的抱在了两鬓并且蜷缩起了身子,如果这时周围有人的话一定能看到他那瘦小的身体在不断冒汗,并且在激烈的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刻还是一天?,但是对这时的李信来说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的痛苦难熬。只有耳边的争吵声依然在继续。 可现实仅仅过了片刻,只见那佝偻着的身体突然停止了颤抖,头部疼痛也瞬间消失,好似不曾存在过一般,只有用力攥紧而导致发白的双手和急速跳动的心脏证明了刚刚剧烈的疼痛并不是幻觉。 舒展开身体后逐渐清晰的听到了那一直存在于耳边的噪音,好像是一群孩子在为了什么争吵。这吵闹的声音在李信心跳加速头痛难熬那段时间,听来就如同一千只苍蝇那般,不仅嗡嗡嗡吵的让人脑壳疼,还有些反胃想吐。 随着疼痛的消失,浑身的不适也逐渐退去,不过李信只是斜眼撇了一下旁边打架的几个孩子便回头不在理会了。 一个激灵,李信猛然坐了起身来,之前疼得顾不上其他的,现在突然浑身打了一个哆嗦,怎么感觉身上凉飕飕的。自己没被人送去医院也就罢了,难道还被路过的人打劫了?赶紧摸摸身上并低头查看, “嗯?我的衣服呢?身上这块儿破布是什么玩意?” 破破烂烂的,而且四处漏风,好似从任何角度都可以看得到肉似的,只看了一眼,李信便明白 “这应该是一个只能起个心理安慰作用的裤头儿。” “不对,我怎么变小了?” 李信看着自己瘦小的身体一呆。失神片刻后,赶紧撩起裤头,还好什么零件都不缺。 刚舒了一口气,却又转头看向旁边的那三个孩子,虽然周围的参照物不多,三个孩子一个光着屁股,一个穿着半截的破烂裤子,另外一个还好一些,穿着满是补丁边角褴褛的衣服,但这样式明显不对啊。 赶紧站起来环顾四周,虽然没有几栋建筑,但是那样式古旧稀疏低矮的小土房和不远处的河水清晰可见。 “不对啊,这跟我被撞的地方不一样,我不是在去打工的路上么?这周围怎么空荡荡的啊?” 李信作为一个孤儿,靠着社会捐款的资助上了学,直到高考后,他毫无意外的考入一个三流大学,而大学两年期间,也理所当然的没有女朋友,甚至没有几个朋友。 他生活就是简单的三点一线,上课,打工,睡觉,毫无目标,也漫无目的。 他不傻,有些时候甚至还很聪明,他只是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着,但却也还不想死。。 他那单调的生活中唯一可以称为休闲或是爱好的事情就是看看小说,只要看的进去,现实中的压力和迷茫就会短暂的消失。也因为他的漫无目的和对生活的迷茫,因此他看的小说也从来不挑分类和风格。 李信不怎么喜欢上课,每当他上课的时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转移他的视线,哪怕只是窗外一点小小的声音。 反而每当他沉浸在小说中的时候,耳朵就好像失去了作用一样,他总能被书中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人或事吸引,让他真正的沉浸其中,因为这个在上学期间没少被老师骂。 用他的话来说,我一个人就可以玩儿的很开心,就算我没朋友,我也可以自己造,况且我也不需要太多的麻烦。 这时候就算对面床铺的呼噜声,隔壁床铺的游戏声和下铺飘上来,似乎是有着扭曲空气一般威力的脚臭都好似不存在一般。 当然,除了他的性格之外,还有一个很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没钱去爱好别的。 所以他只要有一点点空闲的时间,就会掏出他那登录二手交易网上买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手机看会儿小说。 毫无疑问他看的小说从来都是盗版的,每次都是趁同学休息或是吃饭的时候,短暂借用一下电脑,抓紧时间一口气下载很多部,然后慢慢看。 好在他还有一点自知,从来不会因为不喜欢就理直气壮的去正版评论下面骂人,只是直接删掉而已,这很简单,但他观察后对一些人来说却好像很难。 有时他也会被同宿舍的开玩笑道:“你又看盗版小说了”。 李信便会睁大眼睛说:“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啊,我亲眼看到的” 李信争辩道:“这也不能单单怪我啊,作者自己封面都是偷的别人的图,却让我去支持正版,怎么能欺负老实人呢???” 每当这时宿舍内外便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只是不知道他们分别都在笑什么。 就这样平淡的生活,直到今天他还是一如往常的在一边低头看小说,一边走路赶去五站地之外的临时集合地时改变了。 不要意外,只是走路五站地而已,对李信来说为了省这一块钱,选择直接走过去是很正常的事儿。 对于之前的事,他也只是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好像听到身后有人在尖叫。 不过刚刚抬起头来还没等他转身看看具体发生了什么,就突然被一股大力撞击飞了出去,不等落地他就眼前一黑。(你看,不让在马路上玩手机的,这不就出事了。) 而这时站在路边的李信一脸懵逼的正在纳闷, “我怎么一闭眼一睁眼就到这儿了?” “这地儿是在哪啊?” 这时只见旁边打架的几个孩子中,有一个突然把手中的木棒用力向对面甩了出去,转身朝着李信飞奔过来。 也不管李信是不是正在纳闷发呆,边跑边喊“二胖,快跑”,说着就拉起了李信的胳膊开始狂奔。 随之而来的意外打断他的思路,跟着拉扯不由自主跑起来的李信渐渐的回想了起来“对,这是在叫我,7岁时父亲找了村里老先生给我起的大名也叫李信。 “二胖”是父母起的小名,没什么复杂的原因,就是单纯的刚出生时太瘦太小了,希望自己以后能长壮实一点罢了” “前面那个穿着半截裤子,一条裤腿长一条裤腿短,还露着半个屁股狂奔的那个人叫二狗子,当然也是小名儿。 九岁,比自己大一岁,也是前两年才起了大名儿,叫李武。 和自己家离着不远,只隔着几条街,天天一起玩的那个。” “我这好像是穿越了啊?时代感都不一样。” 不过他也没什么牵挂,在哪活着都是活,他也不是那么在乎。 “也不知道隔壁打游戏的室友,还能不能想起来,我还欠他五块钱。” 在不断的回忆中,跟着二狗子在胡同里七拐八绕,最后终于把铁蛋兄弟俩甩掉了。 村里的胡同就是如此,不像城里整整齐齐的,村里都是弯弯绕绕,时而宽时而窄,总是在你觉得有路的时候突然堵死,又总是在看似无路的时候,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出现一个仅能一人通过的缝隙。 也许是谁家倒掉的破墙,也许是谁家荒废房屋的茅房。在这里认路全靠腿,只有跑的多了才能认的清。 奔跑了一阵之后终于停了下来,两人拄着膝盖不断的喘着粗气,李信感觉肺部火烧火燎。 还没等缓过劲儿来,就听二狗子,气愤的骂道 “今天铁蛋儿兄弟俩太不是东西了,居然偷袭你,刚刚是砸到你头了?你没事?” “不过等下回他俩分开,我一定要好好的揍他们一顿” “今天跑的急,把我的宝贝兵器都丢了,回头儿还得去小树林找一个好的。” “走,回家了,明天在报仇” 他口中的铁蛋儿兄弟就是刚刚追着他们跑的两个人, 哥哥铁蛋,九岁,大名张威。 弟弟土蛋,七岁,大名张力。 兄弟俩人虽然年龄差着两岁,但都长的很壮实,而且他们也已经起了大名儿。 但除了学堂的先生之外,不管是周围的孩子还是家里的大人,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们。 村里的孩子都是如此,小的时候随便起个小名,小狗子、二疙瘩,铁娃、棒槌什么的。 据总是在村西头晒太阳的三太爷说是因为 “贱名好养活,小鬼儿不来拿,阎王不记着。小孩就是最容易夭折的阶段,就得起个土气的名字,不能起太正经的,等长大一点在给你们起大名儿” 其实李信知道,除了之前的那个说法还有一个原因。在这年代,一般村里人的小孩能不能养活就是个未知数。只有长大一点壮实一点之后,确定能养活了才会起名,太小的孩子,家里条件不好的,今天起完名,明天就可能死了,所以是没有早早起名的必要。 只有家境富足的人家,才会早早的就选好名字,当然他们是没这个待遇的。 说着就又走了一段路,到了胡同口,二狗回头对李信说 “我先回去了啊,你自己没事也早点回家,免的在被包围了。” “对了,别跟你妈说我今天打架的事儿啊,不然我妈准揍我。” 说完就直接跑了,看着二狗子小跑儿着消失在胡同的身影,李信犹豫了起来。 我是该回哪个家呢? 第二章 回家 两人分开后,李信独自一人又走回了河边,这时铁蛋兄弟也早就不知跑到什么地方疯去了。 独自一人坐在树下的一块石头上,直勾勾的望着河水发呆,两世的记忆不断闪现。 这一世父母健在,安安稳稳的一家三口,虽然自己穿的破烂,只有一个裤头,却并不贫苦,虽然不是大富之家,但父亲也能养活一家,之所以穿的破烂也只是村里人的习惯罢了。 而上一世自己活了20年,小的时候不理解父母代表了什么? 长大后又浑浑噩噩般,整天为了生存而活着,没有寄托也没有目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也不在乎自己什么时候走。 从没什么长远的欲望需求,只是本能的让自己活下去,却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望着河水不断的徘徊出神,而时间也就慢慢流逝。太阳逐渐西斜,村西头儿,晒太阳的三太爷他们也走了个干干净净。 这时远处走来了一道人影,走近树下后,虽然只是看到了李信的背影,但却毫不犹豫的喊了出来, “儿子,天黑了还不回家,愣什么呢,赶紧跟我一起回家了。” 李信茫然的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一世的父亲。 眼角和额头的皱纹,鬓角杂乱的头发,和此时风尘仆仆的衣衫。 也许只是过了一刻,也许时间停了很久。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还能怎样? 随后便撒然一笑道 “没,没干嘛啊” “我这不是跟二狗子一块儿玩去了啊” “行了,别说了赶紧走,天都黑了,一会你娘该着急了” “你这整天也不着家,我这累死累活为了谁啊?” 说完就向家的方向走去,听着父亲似是抱怨,似是独自嘟囔的声音,一步步前行。 夕阳照着二人的背影越来越长,李信看着父亲越走越远的身影,已经超过了自己面前被拉的长长的影子,不在犹豫,连忙就小跑儿着跟了上去。 院子里的饭桌旁父亲正在拿着烟袋抽烟,母亲早就做好了饼子和窝头,这时正在熬小鱼儿。 鱼就是村南边的河里出的。 村里的人们总是在河边下着破掉的渔网,不是为了正经捞鱼,只是下在水里, 过几天就时不时的捞起来看看,能抓到不少的小鱼小虾。 今天家里的鱼就是二狗的父亲给的。 只见母亲熟练的切着葱段儿,姜片儿,之后又在鱼汤里,撒上花椒,倒上酱油、醋,等了一会收收汁, 最后在放一勺家里自制的面酱,等鱼炖到松软,又淋上一点点芝麻油。 而坐在旁边的李信早就直勾勾的盯着锅里咽口水了,上一世虽然活了二十一岁,但还真没吃过。 据小李信的记忆,家里做饭一直都是如此,主食早早就做好了,菜或者是汤的材料也早早准备齐全, 但永远都是等父亲回来之后才会下锅。 还没等鱼汤上桌,李信脖子就伸的老长了,虽然嘴上馋的很, 但是李信并没有忘记现在的自己只穿着一个漏风裤头儿的事。 曾经的小李信在前几年看到同村的张花娘,穿着虽然不新但却是整身的衣裳的时候,也回家喊着问过自己母亲要衣裳穿。 虽然家里有,但是母亲历来节俭加上村里风俗都这样, “屁大点的孩子,整天疯跑胡玩儿,给你穿衣服都是浪费,没看人家这么大点的孩子不都光着屁股呢?有几个穿衣服的” 并且用“吃饭了,赶紧去洗手洗脸”为理由转移走了小李信的心思。 要么说孩子忘性大,想一出儿,是一出儿。等洗完手,屁颠颠儿跑回来之后,小李信就已经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就现在身上的这条裤头儿,还是有了大名之后,母亲用了父亲一件补了多次不能穿的短褂儿改的。 小李信刚开始还不愿意穿,喊着穿衣服麻烦碍事。结果被母亲吼了两次才老实下来。 这一穿就是两年多,刚开始的时候还缝缝补补,小孩子虽然身子瘦弱,可实在是太淘气了。 近半年来母亲都懒得给他补了,怪不得四处漏风呢。 “娘,给我找条裤子穿呗,我这个都穿烂了,要不是我绑了两个结,早就掉地上了。” 刚说完,李母就微微侧身扭头看了一眼李信身上的破烂,说道 “行,先吃饭,一会吃完了洗洗澡去,我给你找件儿别的” 去哪里洗澡?他们这种小孩,白天的时候在河边儿扑腾扑腾,晚上的时候水缸边舀瓢水,随便冲冲搓搓,都叫洗澡了。 说着话饭菜就都端上了桌,一家三口围着一个小矮桌开始了今天的晚饭,李母坐着一个小板凳,李信搬了一块烂掉了一半的木头,而李父干脆就直接蹲在了桌前。 刚要伸手去拿窝头儿,就被母亲一下拍在了手背上。每当这个时候的母亲都像一个大侠一般,身手总是那么敏捷。 “先去洗洗手,你这一天都不知道疯到那去了,你就不知道脏么?” “下回在肚子疼,喊你爹都没用” 李信快速的收回了右手,内心尴尬,自己这是糊涂了啊,这个小李信,身体瘦弱,抵抗力还不强, 不久前还因为吃了脏东西,闹肚子呢,疼的在床上直打滚儿。这么简单的事都忘了。赶紧起身小跑着去洗手,洗完后又一阵小跑儿的回来吃饭。 李信回忆所知,他住的这个村子叫做张家村,在村西大概里远就是水芸县城,因为没有去过,所以具体多远他也不是很清楚。 在天气晴朗没有障碍物的情况下,站在高处是可以看到水芸县城墙的。 据总是在村西头晒太阳的三太爷爷说,他们李姓是很早以前逃饥荒的时候外来的,之后就留在了张家村。所以大部分人都是住在了村子的西南角。 之前看到的那条河,就是芸水河,而芸水河横穿过水芸县,之后又紧挨着张家村的南边流过。 而河的旁边不远就有一片荒树林,没有开垦过也没有人打理,紧挨着树林西边就是一片的坟地,村里人死后也大部分都是在那里下葬。之前二狗的宝贝兵器就是在那片儿树林里找的树杈儿修的。 据他说 “我这个兵器,光滑又顺溜儿,粗细正合适,拿在手里我都敢去水芸县城里抓小偷。” “以后自己行侠仗义就全靠这个了” 而所谓“兵器”则是二狗家的传统。 可惜没用多久,白天打架的时候就被铁蛋兄弟缴获了。 坐在屋檐下正在神游天外的李信,随着母亲的一声喊,一下就把李信惊醒了。 “别整天想花花了,赶紧去洗澡上床睡觉。” “衣服给你找出来了,还有个小褂儿,明天去学堂的时候穿。” “明天去学堂上课,再让你三叔说你总是睡觉,回来看我不抽你。” 第三章 学堂 村里的学堂教书先生,被李信喊三叔,自己一个人过日子。虽然这么喊着,但是两家其实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 不过村里就是这样,别管有没有亲戚关系,但是都能喊的上叔叔大爷。 听母亲说,三叔张清那是远近闻名的文化人,好像身上还有功名,所以张家村才会有学堂。 周围的几个村子除了自己有族塾、村塾的之外,剩下的孩子们都在在这个学堂蒙学。 学堂位于张家村北,距离李信家的西南角有一段的路程,以前的李信身体不好,不好好学,也没心思。 总是在下面偷偷睡觉。 而逢年过节的时候,母亲总会去张三叔家转转,当然路上会叫上二狗子的母亲一起去。 所以小李信每次不小心说漏嘴什么,比如自己和谁谁争吵打架的事儿之后,总是在第二天去学堂的时候。 就能在二狗家门前,看到二狗子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假装很疼,但坚持出门去上学的样子。 不过二狗子每次都是,出门后走几步就恢复了正常,嘻嘻哈哈的和小李信说笑着赶路。 第二天清晨,李信早早的醒来,急急忙忙穿好衣服。 刚刚要出房门就被已经在开始准备早饭的母亲看到,顿时便道 “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有精神自己起来了。” 李信忙着去撒尿,根本没时间回应母亲的话,就小跑着出门方便去了。 不多久之后,等李信回来,就看到母亲早就做好了早饭,也都摆在了桌上。 看到李信回来了便道 “你爹早就上工去了,你赶紧自己吃” “吃完了,就找二狗一起去学堂。” 李信坐在了桌旁,早饭做的是饭汤,用昨天剩下的半张饼子和吃了一半的窝头儿,撕成小块后添水,又撒了一把粟米,熬成的大杂烩。还有一叠的小咸菜。 咸菜也是自家做的,屋里的墙角有个菜坛子,上面盖着一块木板。 用的材料也不讲究,都是平时做饭用不到或剩下的菜帮,菜根儿,黄瓜把儿,大蒜,豆角之类的,偶尔母亲也会在里面放点茄子条,萝卜块儿。 里面是早就调好的料,也不知具体有哪些东西,家家儿都有,但家家儿味道都不一样,只知道一个字,咸。 小李信还偷偷打开尝过,咬了一口咸的他直打哆嗦,又赶紧扔了回去。 后来才知道,母亲把咸菜端上桌之前,都是要先洗洗的,多次洗过之后才会切成丝或者小块,最后才能放进小碟子里端上桌儿。 飞快的吃完早饭之后,李信回屋抓起自己的小书袋就往外跑。 一边跑还一边喊 “娘,我出门了啊” 没等说完就跑出了门口。只听后面远远传来李母的喊声, “你跑慢点,你这臭小子,还不晚呢。” 李信之所以赶紧小跑着出来,就是为了去找二狗一起去学堂。 到不是没有想起来路怎么走,毕竟村子就这么大,又都是熟人,还能走丢不成? 主要是心里没底,跟二狗一块儿走还能缓解一点,让自己踏实些,毕竟二狗才是自己真正的第一个“熟人”。 赶紧跑,免得等自己过去之后二狗已经出门了,虽然可能性不大。 紧跑几步,没一会就到了二狗家门口。站在大门口拍了拍门, 喊道:“二狗,二狗,起来没,上学去了。” 刚喊完没多久,二狗就火急火燎的冲出了房门,对李信喊道 “今天你怎么站外边了,不都直接进屋的么?” “你先赶紧进去啊,我去上茅房。” 看这模样就是刚起来,饭都没吃呢。 果然等李信进屋之后,就看到了堂屋小桌儿上摆着的早饭。 屋里跟自己家差不多,相似的小桌儿,类似的咸菜坛子,还有那个跟自家一样的板凳儿。 据小李信的回忆,这个是父亲用同一块木料做的两套,其中一套就给了二狗家。 还不等李信回忆多久,二狗就一阵风一样的跑了回来。 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拿起碗就开始狂吃。 一边吃还一边对李信说, “咱这仇今天是报不了,今天早上起来之后我才想起来,先生之前让背诵的文章,你背过了么?” “我早就忘了,而且我兵器都丢了。” “今天先把先生给应付过去,等下午回来先跟我一块儿再去一趟小树林” “等我把兵器做好,就去找铁蛋兄弟报仇去。” “上次他们两个人打我一个,吃亏了啊,这回我得弄个更长的兵器” 两人说着闲话,二狗就风卷残云一般的把桌上的饭菜扫了个干干净净。期间还又去盛了一碗。 说到兵器,二狗的父母也有两件兵器,一件是他父亲用的长兵器,平时藏在大门里侧,用竹子为材料做的神奇长柄兵器,据说能上天入地,不过平时都伪装成清洁工具。 还有一件是他母亲用的短兵器。这个就厉害了,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床。 平时挂在里屋门口旁边不显眼的地方,或者是藏于床头。 这可是一把沾满的凤凰羽毛威力巨大的兵器。 这两件任何一个都能让二狗叫的撕心裂似的。 三下五除二解决完早饭,二狗回屋拿起背包就往外走,两人刚出门,就听他说道 “咱们走快点,一会儿去了之后打听打听看看有几个没有背过的” “人多的话没准咱俩就混过去了,要是人少就赶紧背一段,也能罚的轻一点” 一路急匆匆的赶到学堂,两人前后桌,等李信座下之后,二狗远远的一扔背包就打听情报去了。 跟个花丛中的小蜜蜂似的,一会儿这个桌儿上趴一会,一会儿又在另一个桌边站一下。偶尔还会跟几个人打闹一下。 只是注视了二狗一会儿,李信便打开书本背诵了起来。 等刚刚背诵了两段二狗就回来了,一屁股坐在自己座位上,还没等坐稳,就一转身就拍在了李信书桌上。 “我已经打听好了,他们大部分都没背过。” “就连一直表现都很好的张江远都没背全,只背了一部分。” “这会咱们安全了” 说完二狗就长出了一口气,而李信也放下课本,刚准备说什么,就听门口有人喊道, “先生来了,先生来了” 屋里成群聚着的孩子们一哄而散,二狗也迅速转身,打开了书册,人模人样的开始摇头晃脑。 只见不一会三叔张远便走了进来,看到不断诵读文章的孩子们点了点头。 “好了,都停下,开始今天的讲学。” “张江远,你先背诵一下昨天讲过的那段” “是,先生。” “夫童蒙之学,始于衣服冠履。次及语言步趋,次及洒扫涓洁,次及读书写文及有杂细事宜,皆所当知。。。。。。” 下午 果不其然,二狗被留了下来,罚抄五遍。 李信也没走,虽然不能帮忙,但是却在旁边陪着聊天。 只见二狗这时正低头伏案奋笔疾书,不过仔细看的话却能看到,二狗这时是把自己和李信两人的笔并排绑在了一起。 虽然这样写出来的东西,先生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但却从来没有人因为这个再次受罚过,二狗也乐的偷懒。 “张江远这小子又骗了我们,还有其他人也是明明都背的好好的,非说自己连书都没看” “都怪我太天真了,以后再也不信他们了,都是一群骗子。” 抄了两遍之后,二狗又道 “二胖,我快写完了,等一会咱们去小树林儿啊。” “先回家,一会去村西南角儿的空地集合” 第四章 树林 两人急匆匆的跑回了家,等李信跑到村口空地集合的时候,却看到二狗早就在那等着了, 正蹲在那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在一看不远处树下原本在晒太阳的老人们,却都开始收拾板凳拐杖要往回走了。 两人也不管这些,径直就往村外的树林走去,不过刚走没多远,就听到三太爷爷喊道: “二胖子,二狗子,你俩别跑远了,天要阴了,早点回家,别让你们娘担心。” “嗯,知道了三太爷爷,你快回去,我俩一会儿就回家。” 虽然二狗子这么回着话,但是脚步却没有一丝的停顿。两人直奔村外荒树林。 说道二胖子的小名,小李信曾经还问过母亲, “娘,家里我也没有哥哥姐姐什么的,怎么叫我二胖啊。” 谁知李母却说道, “人家二狗子家里不也就他一个人么?不也还是叫二狗?” “怎么你有意见?还是说你也想叫二狗不成?” 小李信听完,连忙说道:“别别别,我现在叫二胖就挺好的。不用在改了。” 一路上二狗子还说道: “我上次找的那个兵器就是在那,一进去往右拐的一片柳树林里找的。” “这次咱们还去那,肯定还有好的” “这次啊,给你也找一个,咱俩以后就是水芸县双侠了” “对了,这次在准备一个短的当暗器。” 说到暗器,就想到了二狗父母,他们也都有一副暗器。 他父亲的是一条捆仙绳,用金属做的把手,也不知是用动物的皮还是筋编制的绳身,挥舞间总是伴随着啪啪的雷鸣声,以及二狗的惨叫。 不用的时候都会缠在腰间伪装,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而二狗的母亲就更厉害了,有一对儿番天印,平时家里进来任何妖魔邪物都可以唧一声,让对方爆裂而亡。 不用的时候都是隐藏于脚下。使用的时候由于威力太大,以及为了保持身体平衡,所以一般只会把其中一个拿在手中,并伸手指向二狗,口中呢喃不断的念着咒语,“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随着两人一阵闲话,就听二狗喊道: “到了,到了,跟着我啊,这可是我的秘密基地” 只见二狗,七拐八拐的穿越一片杂草堆,又穿过一片土丘就到了一片林地。 这片林地颇为平整,长满了柳树,大的小的,歪的斜的。 还有几颗特别老的,垂下了密密麻麻的柳条,而树干表皮却干枯开裂,好似结痂的伤口,又好像扭曲的人脸一般。 树下盘虬的树根间也横七竖八的长着各种树的枝丫,只是全部没长多长就都枯死了。 这时只听二狗喊道: “二胖,你也找找,就在这附近。” “咱们找快点啊,天阴了还要赶紧回去呢。” 李信本就是陪着二狗出来的,自己也无意去找什么所谓的“兵器”。 看了一会二狗在树林间不断的穿行,自己就开始在四处闲逛。 别说,这地儿还真不错,挺静谧的一块土地,上有树枝遮阴,脚下还挺平整,没有太多的崎岖与山石。 尤其是几个老树之间更是留出来了一块空地,而头顶的树枝相互交叠,由于透光不太好,下面什么都长不起来,而老树根又延伸不到,不像树干下面的树根很多都裸露在外。 而这里平平整整,只有一些不高的杂草。好似一片天然秘境似的。 又在周围转了几圈之后,天已经越来越阴了,可是二狗还是没有找到他想要的兵器。 好似一找起来就忘记了,刚刚自己才说过的,要赶紧回去的话。 阴云越积越重,天色也越来越黑。忽然天边一声炸雷, 咔嚓。 好像时间按钮一样同时暂停了李信和二狗子两人低头寻找的动作。 仅仅过了几秒,一道白光闪过伴随儿来又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又像是瞬间激活了两人,只听二狗喊道; “来不及回去了” “快,躲雨啊。” 说完就一阵小跑钻进了最大的那颗大树下面,紧紧抱着树干。就算这样也还喊呢: “二胖,快点,一会淋你一身,可不怪我啊。” 李信也下意识的就向着二狗的方向跑去,刚跑两步,突然想到,“不对啊,万一雷下来了,劈到树,俩人不就完了?” 一看二狗还挑了一个最大最高的,双手双脚紧紧的抱着树干,而头却面向自己。 “这是典型的找死型选手啊” 这时候根本就不是解释的时机,李信急忙喊道, “这儿一会下起雨来肯定漏水的,快,跟我走,我刚刚看到西边土丘边上有个洞,咱俩去那躲躲。” 说完两人便向西边跑去,只是刚跑几步,大雨就突然而至,一开始就是瓢泼一般,打在树上哗哗直响。 不过幸好转过几个弯,他们也已经看到了那块凹陷。 这里说是洞也称不上山洞,就是一块凹陷进去的山壁,一眼就能看到尽头,撑死也就两米多深。两人小跑儿着就赶紧躲了进去。 等二人跑进去后,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在一打量四周,发现这地儿还不错,虽然不深,但却很宽阔。 而且脚下地势偏高,雨水也倒灌不进来,还挺干燥的。 说着二狗就像巡视领地似的把这地儿绕了一圈,一边绕还一边说道: “这地儿不错啊,归我们了” “以后这就是咱们组织的第二个秘密基地了。” 李信一听就意识到,“什么?自己还有个组织?而且听二狗子的口气是好像也有他。” 二狗子转头看到李信站在洞口一副不解的表情,也就解释道:“你忘了?就咱们前几天成立的那个秘密组织啊。” “还秘密组织?那咱们组织的秘密是什么啊?”李信小心试探的问道。 二狗子听完也是一愣,停下了巡逻的脚步。 “啊?难、、、难道必须要有秘密么? 哎呀,算了,回去以后我在想想咱们俩有什么秘密。 等我以后学会了写字,我都记下来。” 这时候李信终于想了起来,确是有这么回事。 前几天二狗自封大统领,李信是二统领。 然后大统领带着二统领,两个人在村子里玩的可开心呢。 想明白后李信也是一乐,原来只是个游戏啊、、、 等二狗巡视了一圈领地之后,就又走了过来,直接蹲在了李信旁边,两人在洞口看着外面滂沱的大雨。 “这天儿也还不晚呢,下起雨来了真黑啊,跟晚上似的” “你看那的那颗大树,像不像是人脸在流泪啊,一定是有什么冤魂作祟。” “白天的时候看着这些树疤裂痕也没什么啊,这一下雨看着还挺恐怖的。” “对了,听三太爷爷说,柳树林里还有一个很恐怖的鬼故事。我跟你说啊,那个人可惨了。” 听着二狗越扯越远,李信连忙拉回话题,道: “是啊,阴云很重,不过这么急的雨,看样子也下不久,一会就能停。” 二狗被打断之后也就不在继续刚才的话题: “嗯,咱们进了树林就一直往西走来着。” “等一会雨停了,咱们直接从西边走,从坟地穿出去,然后就能直接回村了” 李信还正在犹豫,怎么回去,要不要按照二狗说的,走坟地,抄近路。 正在想着突然就被二狗拍了一下胳膊,说道: “二胖,你看那个树杈,是不是特别好” “笔直,顺溜,而且够长” 说着二狗就伸手指向了林间的一个方向。 辨认片刻,只见那里确实有一段树枝冒了出来,平时还不容易注意到。 这时因为下雨,把周围的杂草和树叶都打湿压了下去,这样才显的那段树枝特别明显。 还没等李信说什么,二狗就冒雨冲了过去,只见他攥紧树枝往膝盖上一撅一扯,就拽了下来,把树枝连同树叶都托在身后,赶紧跑回了山洞。 回来后,抖了抖身上的水,又甩了甩树枝上的雨水就开始了他对自己“兵器”的加工。 一边清理还一边嘟囔: “哈哈,这会没白来,还以为今天要白跑一趟呢。” 没一会功夫儿,二狗就把自己的“兵器”加工好了,还在洞里比划,挥舞了几下,一副颇为顺手的得意模样。 两人又等了片刻,大约十几分钟雨就越来越小了,慢慢的雨水停了,没有一丝风声,天空还是那么阴沉,仿佛马上就要进入深夜一般。 原本的道路也变的泥泞不堪,李信知道,雨水会不断汇聚最后一起流入南边的芸水河里。 每当下雨的之后芸水河也就不复望日的平静,明明是条不大的河,却好似有龙王在里面发怒一样,河水翻滚波涛汹涌,很是吓人。 两人又等了片刻,确定雨确实停了,应该不会再下了,就走出了山洞。走上一片土丘,辨认了一下方向,没一会二狗就甩动着自己新找的“兵器”指向了西方, “走,这边。” “咱们走快点,免得走一半后这雨又下起来了,那样咱们就白躲了” 说完后,二狗就一棍当先,在前面开路。 天越来越黑,周围寂静的连个声音都没有,只有二狗的“兵器”不断抽击树枝和杂草的声音。 两人一路缓缓前行,也不断深入的走向了张家村的坟地。 第五章 坟地 走在湿漉漉的丛林里,虽然杂草断枝也没有多少,而且二狗也在不断用他的兵器开路,但是二人的身上还是越来越湿,尤其是两条裤腿,早就湿透了。 周围没有风声,二人却感觉四面八方都有阵阵凉意要渗入骨髓。 林地间的树木越来越稀疏,柳树也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树干相对笔直挺拔的槐树。 二人抬头也能清楚的看到天空,只是天空越来越暗,阴沉的好像要压下来一样。 周围的树干上的伤疤和裂痕也越来越多,甚至开始变的密密麻麻。 这时走在前面的二狗壮着胆子说话了: “要我说啊你就是胆子太小了” “就我,别说走个坟地,就算去水芸县城里抓坏人,甚至看个死尸我都保证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李信听完 “哦?那你跟我说说之前那个柳树林闹鬼的故事啊。” “这。。这个不行,那。。那个是柳树林的” “我们现在是到槐树林了,马上就要到坟地了,不是一个地方的,不能说,说了也不吓人。” 李信听完嘿嘿一笑道, “哦,那要不我给你说一个荒坟死尸的怪事?” 二狗这时赶紧转身挥手 “别,别,别。” “这。。这路真不好走啊,我们还是赶紧回家。” “万一回去晚了,你妈打你可别怪我啊” 李信知道这是在说他自己,看着前面二狗害怕的模样,也不在吓他。 “要不咱俩一块走,我不跟在你后面了。” 二狗听完,长舒一口气 “对。。对,咱们一块走。这样离我近点,你要是摔倒了我还能及时拉你一下。” 说着二狗就又伸手拾起了一根槐树树枝,并把手中的兵器递给了李信,二人开始并肩前行。 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前面隐隐约约的土丘,只是有的前面立着石碑,有的是立着木板。 李信知道这是到坟地了,那些土丘都是一个个的坟头。 越走越近,两人渐渐的看到了散乱在坟头之间,各种倒伏在坟边,烧剩下个边角的纸人纸马,还有花圈。 走进之后看的越发清晰。刚刚下了一场急雨,把周围一切都打湿了,那些纸都破破烂烂,上面画的东西和写的文字也都被水浸湿,模糊不清,一片片都好像扭曲的冤魂似的。 随着不断的深入,二狗离着李信越靠越近,手中枯萎的槐树枝也因为毫无韧性,早就断成了好几截。 不过二狗始终没有扔掉,也许是害怕的忘记了扔掉,在去重新捡一个,也许只是潜意识认为手里拿个东西,心里更踏实一些,至于有没有用根本没去考虑。 突然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传入二人的耳中。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那阵声音模模糊糊,二人也精神不太集中,好像声音就在耳边,又好像声音在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们瞬间挺住了脚步,也停止了身体的所有动作。可是过了三秒之后,二狗这时好像才刚反应过来被吓了一跳似的,突然就啊了一声,随后就把手中的半截树枝胡乱的扔了出去。 也不知道二狗把树枝扔到了什么地方,李信也只是听到一声轻微的落地声,便什么都没有了,周围又变成了那么的寂静。 李信看了看二狗那无风自动的裤腿,伸手就把之前二狗给他的兵器还了过去。 二狗伸手就接了回去,李信只感觉到了二狗的力气很大,不是接过去的,而是直接拽了回去。 看着二狗浑身都要僵硬似的,李信连忙说道: “没事没事,可能是下雨了,谁家的花圈倒了。” 随着李信的发声,二狗好像一下踏实了很多,腿也不颤了,身子也不抖了,一瞬间挺直了腰板儿,大步向李信走来 “想什么呢,我。。我才不是害怕呢” “只是刚刚下雨着凉了,冷的打了个哆嗦。” “对,就是这样。” 看着二狗子缓过了劲来,李信也不戳穿他,只是低眼看了一下二狗子他那用力攥着“兵器”的右手,苍白紧绷,骨节突出,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 心里就知道他还是在害怕,就连自己这么明显的安慰都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 花圈倒地的声音和咯吱咯吱的似是咀嚼似是扑棱的声怎么可能一样。 不过二人都好似自动忽略的这些,哈哈一笑又重新开始前进。 周围还是那么寂静,安静的就像他们的笑声和刚刚的咯吱声音全都是幻觉,只是两人都听错了,仅此而已。 而二狗子好像也是为了壮胆一般,用力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不断的制造噪音。就像这样可以驱赶掉心中的恐惧一样。 又走了一段,寂静如常,什么都没有发生。二狗子也渐渐的回复了信心,挥舞兵器的右手也不在那么僵硬有力,而是随意的甩动者,并四下张望着周围的一切。还一副轻松的模样说着: “我就说嘛,哪有什么怪鬼。根本存不在” “我。。我。。我一定能都打跑,就算他们出了来我也不怕。” 李信听着他的话就明白了,二狗子还是害怕,表面很稳,实际上心里慌的不行,连自己的胡言乱语都没发觉。 二狗子的嘴里嘟嘟囔囔的,又开始了一个人走在了前面,努力证明着自己什么都不怕,好像这样就真的能给自己打气了。 走在后面的李信又是好笑又是安慰。 突然,李信看到走在前面的二狗子不动了,好像被人定身一样,浑身僵硬的直挺挺向后倒了下去。 直到倒下他手中的兵器也紧紧握在手中没有松开。 这一变动吓了李信一跳,以为二狗子出了什么事。急忙三两步跑了过去。 跑到身前刚一蹲下,就见二狗子突然连手里的兵器都不管了,双手紧紧抓住了自己胳膊。浑身颤抖的说道, “二胖啊,我好像看见了一双人眼,发着绿光,在直勾勾盯着我。” “我。。我。。我。。” “我们不是遇见鬼了” 李信连忙拾起二狗子扔下的“兵器”,并同时问道: “在哪,我去看看。” 只见二狗子一把抓住李信 “别,你别去,我们赶紧走,别管了” 李信却坚持到, “不行,不能直接走,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么?” “万一他会跟着你回家呢?” 二狗吓得浑身哆嗦的更加厉害, “这。。这怎么办啊。” “我。。我要找我妈。” 李信看着二狗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说道: “别怕别怕,万一只是野狗呢,我们过去一吓唬它就跑了” 说着就扶着二狗子站了起来,伸手指向一个坟头后面问道 “是在那么,咱俩一块过去,你跟在我后面。” 说完就二狗子就亦步亦趋的跟着李信,开始一步步的向那里挪。 周围寂静压抑,二人浑身紧绷,李信攥着木棒走在前面。这时却听到身后的二狗子说道, “二胖,我害怕啊” “我。。我感觉我裤裆凉飕飕的,是不是有小鬼儿趴我屁股上了啊。” “我不。。不敢回头,你帮我看看啊。” 而李信连头都没回,只说了一句, “没事,尿裤子了。刚刚扶你起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吓死我了,没事回家就说是被雨淋的。” 李信听完后便想到, “只是这雨好像认路啊,只淋湿了裤裆。” 不过随着二狗子的一句话,好像周围压抑的气氛一下就轻松了下去。 李信也不在慢慢挪动,而是直接疾跑两步跳到了目标坟头的侧面,还伸手用手中的木棒指着前面。 然而随着李信跳出去,他面前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胡乱生长的杂草。 等二狗子也跑过来后,两人在周围查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只看到和其他坟头一样的纸钱,和各种碎砖乱石,连脚印都没有。 李信对二狗子安慰到, “看,什么都没有,你肯定是眼花了,你就是自己吓自己。” “想太多了,走,我们赶紧回家” 说着两人便起身离开,赶路。 只是在几张纸钱下面的一堆干燥的浮土谁都没有发现。 第六章 野狗 放下了心里担忧的二人,这下浑身轻松了起来。连脚步都轻快了很多,二狗子又满血复活了一般,走在前面元气满满。 刚刚二人只是初入坟地,并没有走多远,两人脚步轻快,没一会就走到了坟地深处。 这里非常杂乱,没有几个规规整整的坟头,都是半塌了土包,有的甚至还露着一小半的棺材。 这里的棺材不像正规的土葬,找阴阳生看时间看方位,然后挖个几米深的坑。 埋的时候把棺材入进去,结结实实的填上土,然后在堆上一个整整齐齐的坟头。 还要在周围压上砖头纸钱,最后立好碑,有钱人家还会有镇墓兽之类的,总之把坟地修的跟房子似的,有门有里。 而这里的坟头连坑都没有挖,大多都是直接放在一个凹的地方,然后用土盖上就算完事。所以有些棺材才会这么简单就裸露在外。 甚至二人还看到了散乱的白骨,一看就是各种骨头都有,不单单只是人的。 李信知道这都是被野狗吃的,因为这类裸露的棺材都是穷苦人家很便宜的那种,只要几个野狗在棺材的两块短板处,狠狠撞上几下就能撞出窟窿来。然后野狗就会钻进去把死人叼出来吃掉。 而且不单这样,还有一些连棺材都没有的,人死了之后用席子一卷,然后在土坑里一扔,随便堆点土的。这种死人被野狗随便三两下就能刨出来。甚至还有连席子都没有直接就埋的。 一般这种都是那些没人认的死尸,或是家里已经没有人了的,以及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外来的人死在了附近,又没人搬尸回去,就会被附近村子里的人,收拢到一块集体埋了,免得腐烂之后传播病菌。 但是对挖坑的人来说,这又不认识,有偷懒的那种人就随便挖个坑埋点土,随便对付一下就完了。 而那些野狗在别的地方找到了吃食,也会叼回这里然后在吃掉。 所以李信看到这些各种各样的骨头堆在一起一点都不意外,就连二狗子都不怕。 用二狗子的话说“这骨头见多了,有什么好怕的。” “鬼啊神儿什么的,就是不知道才怕啊。” “死人就见得多了,没什么好怕的。” 李信想到, “也是,毕竟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感就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就是未知。” 随后又听二狗说道: “这些坟地里的疯狗要比野猫厉害多了,这种狗根本不知道疼,跟野猫打架的时候被挠的一身血,好像很惨似的,其实最后最后真正吃亏的反而是猫,因为通常来说体形差距太大猫是输不起的,只要被咬一回,疯狗一甩头骨头就断了,就算当时跑了,那也离死不远了。” 同时二狗子还说道: “要说经验啊,在外面活着不是比谁爪子锋利,而是比谁更抗揍。” 而且这种狗跟流浪狗不一样,流浪狗一般都是家狗变的,胆子不大的。 “这种狗一般都是流浪狗生的,知道人,但却从小长在外面” 好在它们地盘一个主要在村外扎堆儿,一个主要在村内墙头房顶废弃屋子之类的,没太多重叠的地方,很少有当场就分生死的,因为猫跑的话,狗不够灵活追不上,而狗跑的话,猫又不够耐力,跟不起。基本都是打完就拖着伤各自散了,当场就死的很少。 只是狗更容易受外伤,而猫更容易受内伤。如果没人照顾,外伤还有自愈的可能,而内伤就算当时不死,基本也会跟一辈子直到死。 而李信也确实知道,上一世有一种训狗的,就是就是抓野生流浪猫让狗追上去撕咬,狠得都会把猫直接撕碎了,极其血腥,他们管这叫“咬猫”。 就在李信回忆时,二狗子拉了拉李信的胳膊说道: “就这些还都是三太爷爷告诉我的呢,我也没见过。” “别看了,赶紧走,虽然没啥鬼神儿什么的,但在这站着也渗人啊” “这就是个聚集地,一会儿要是遇见疯狗了,咱们就只能跑了。” 二狗子这乌鸦嘴,刚说完,还没等两人走出这片白骨地,就听见前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等李信上前去查看,就看到一双红色的眼睛从远处的土包冒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什么,趴在地上不断的撕咬着。 二狗子一看就大叫一声, “二胖子,赶紧跑啊,这是吃了人的狗,我们打不过的。” 说完二人转身向着来路就开始了亡命狂奔。 跑了几十米,李信对着二狗子喊道, “二狗子,我们跑不过的,趁它没反应过来,赶紧上树啊” 说着又跑了几步,直到这时,远处的狗好像才刚刚反应过来。爪子下的东西也不吃了,站起来盯着他们二人看了一会,直接撒腿狂奔追了过来,这回是真的疯狗一般。 而在这之前,等李信刚喊完没多久,只见二狗子挑了一颗笔直的槐树,如猴子一般三两下,连爬带蹦的好像是跑着就上去了,连口气都没喘就爬了老高。 李信扭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跑在自己右前方的二狗子上树。没被之前的“鬼”吓着,反而被他吓了一跳。心里想着: “这。。。我可上不去,我得换一颗树。” 说着就四下打量,毫不耽误的找了一颗不是那么笔直,树干上有各种枯萎小枝的树开始攀爬。 借着奔跑和一股猛劲儿,李信一下爬了好几步。可是很快就停了下来。 刚刚穿越过来的李信那会爬树啊。 看着这颗树干好像有枯枝更容易爬,可是等李信爬了几步就上下为难了。槐树的树枝都是有尖刺的,如果是真正的树杈还好,他挑的这个是树干上刚刚长出了半尺长细枝就直接枯死,没有长成树杈的那种。 这种小枝长满了小刺,又干枯脆弱,一扯就断。如果真正长成树杈,就会变成粗糙开裂的树皮,爬在这上面虽然磨是双手双腿疼,但总比扎的好一些。 最早之前一看到二狗子上树时,还只是觉得他爬树本事真厉害,后来一想又觉得二狗子傻啊,爬那么难爬的树。现在李信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傻,二狗子那才是经验丰富的爬树老司机。 可是随着野狗快速的接近,李信也根本没得选了,只能咬牙继续往上爬。 这时李信就开始庆幸了,幸好昨天找母亲换了条真正的裤子,还能阻隔一下小刺,不然这会自己可能就只能光屁股爬树了,那画面想想就可怕。这时是不是被树刺扎已经不重要了。 好在野狗跑到之前,李信就已经爬的足够高了,胳膊和大腿内侧好几处都流血了,有的是擦的有的则是扎的。不过看着远远的离地距离,心里还是踏实了很多。 至于二狗子,根本不用担心,他早就爬到树梢上了,这时正在低头俯视着李信,看着只能在李信树下狂吠的野狗,明明李信已经爬到了十分安全的距离,但是二狗子嘴里还是喊着, “二胖,在爬快点,狗要追上你了。” 李信这时候已经完全没力气跟二狗子解释什么了。找了个稍微大点的树枝,踩在上面紧紧的抱着树干,喘粗气。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缓过劲来,李信吃力的抬头就对旁边树上的二狗子喊道: “二狗,你怎么样啊,没事” “没事啊,我在上面坐的挺好的,我连我兵器都带上来了。” 听到二狗子的轻松惬意的话之后,李信知道自己白担心了,同时想到二狗子对兵器是真的执着啊,可能就是家传的原因了。于是又道: “嗯,那咱们等一会,野狗没那么大耐性。况且它还正在吃东西,等一会它走了我们在下去。” 说完之后,李信看着树下的野狗又是转圈又是狂吠,还尝试了好几次想要爬树,李信盯着看了许久发现确实没事,这种树它爬不上来。 又过了很久,天依然那么阴沉,不过幸好并没有再次下雨。而野狗终于等的不耐烦了,开始在树下徘徊,反复游荡,最后越走越远。 直到远远走的完全看不见踪影之后,李信才问二胖: “二胖,你在高处还能看见那狗么?” “我这已经看不到了。” 随着二狗子的回复,李信确认野狗确实走了。直到这时才稍微舒了一口气,不过并没有直接下来,而是又等了一会儿,直到真正确认周围什么动静都没有之后才招呼这二狗子下了树。 别看二狗子爬的高,可是下的比李信快多了,等李信下去之后,二狗子早就下来,并且已经跑到他的树下等着了。等李信下来后就对二狗子说: “我们看来是不能继续这么走了。” “还是回去,走来时的路,绕回去。” 二狗子听完也没意见,反正他自己这时也没什么准主意。 于是两人就再次返程走向河边,打算沿着河岸走出树林范围后,从桥边的路直接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