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第一章 一面之缘 有才华的人在获得成功之前,总要先获得一些称号,比如疯子,比如傻子,或者委婉一点的,叫做“怪人”。 但这种怪人每天都在消失。在众人质疑时摇摇欲坠,在自己犹豫时完全死亡。 毕竟到头来,这世上最多的还是两种人。一种生于平凡、甘于平凡、死于平凡,另一种不甘——但最后还是死于平凡。 秦操已经基本成为了后者。 男人的人生迈过了30岁的坎,接下去的光景已经大都有了一个预期。努力工作,养家糊口,可以惊喜的事情已不算太多。 他的事业虽然小成,但已经结婚生子,算是彻底错过了最后成为黄金单身汉的机会。 所幸父母都健康,工作家庭也算顺利,妹妹出社会不久,三天两头吵吵闹闹,却也没什么大毛病。 除了偶尔感慨一下自己终于成为了平凡人的帮凶,秦操并没有太多的遗憾。在他看来,现在的这种情况,也不失为一种稳稳的幸福。 在重新冒出这种安稳感的时候,他正带着微笑,有些不情愿地和同事们一道离开凉爽的空调房。 因为大家都要去楼下面馆吃午饭,他不能显得太不合群。 花洋市的夏季闷热而多雨,街上的空气总是比春梦还要粘稠。 前天离去的台风,并没有为这个城市带来多少舒适的气温。 从公司到面馆约有五百步。距离不长,却已经让秦操的全身沁出了一层细汗。 “要一份汤面,加个荷包蛋。嗯……拿个凉菜。” 柜台前,秦操不经意地观察了老板和前边同事的神色,点了份差不多的食物。无论是分量还是价格,都不会在老板和同事面前显得太过出格。 大家默契地围坐下来,秦操为这融洽的气氛感到庆幸。 识人断色,别说是在职场,在任何人类组成的圈子里,都是应该以最快速度学会的技能。 面馆的空调吹着水蒸气,来吃午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一批穿着蓝色工装的人走进门,秦操断定这大概是附近工地上刚刚下工的工人。 工人们的谈吐带着体力劳动者的豪放与粗糙。汗臭和粉尘的气味让靠门的秦操不由得缩了一下肩膀。 坐在他对面的女同事不满地皱眉,眉毛之间的那片皮肤挤成一个川字,无声地昭示着两个世界的距离。 而工人们也似乎对这帮西装革履的白领不屑一顾。他们故意地抬高自己的嗓门,敲了敲柜台,显示出一副熟客的姿态。 “老样子!” 当头的一人神气地说道。 可是服务生的眼神很迷茫。那人见状,只好有些犹豫地拿手指了指菜单。 “两瓶啤酒,三个鸭头,再盛一碗米。” 终于听明白了他想干啥,服务生朝着后厨喊了一串菜名。 粗声大气,到头来点的却是廉价而缺乏营养的食物。 装逼也掩盖不了的自卑感,这大概就是人和人的差距。 秦操打心里发出一声冷笑,目光却停留在了一个奇怪的年轻工人身上。 他没有和自己的同伴一块大摇大摆地进门敲桌子,而是站在门外悄悄清理着自己的衣服、脸和双手。 片刻之后,他走进面馆。秦操注意到,他站得很直。 “您好,我要一份炸猪排,不要葱花,别加酱料;再拿一碗素什锦面,如果可以的话,多拿一点青菜。” 他的语速并不太快,但一字一句都有字正腔圆的意味。听上去,就好像一群散人里混进了一个过分认真的家伙。 “老杜又在穷讲究!” 他的同伴们嬉笑起来。一时间,柜台前充满了欢乐的空气。 又是一个怪人,秦操想着。无论是在社会的哪个阶层,不懂得合群,总要变成被嘲笑的对象。 但秦操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被那个脏兮兮的年轻人带走。他的个子并不算太高,但走起路来,竟有种玉树临风的观感。 秦操甚至一瞬间产生了几分幻觉,觉得这个人穿着的是那种古人风姿的长袍,而不是这一套陈旧的工装。 但年轻人孤零零的座位和面馆里吵闹的声音还是把他拉回了现实。 这才是情理之中的。 年轻人再如何一腔热血,领教几年社会的毒打,基本就会变得跟自己周围的人一样。 这个社会不需要怪人。 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一样,秦操想了又想,才终于又开始安心吃面。 这本来只是一个小插曲。 直到几张皱巴巴的百元纸币掉在了地上。 城市里讨生活的人们对于金钱有着天然的敏感,秦操用眼角的余光就判断出来,纸币的主人应该是墙角那位瘦弱的姑娘。 “好像有谁的钱掉了?”秦操和自己的同事说道。 没想到话音刚落,一个大妈就抢先扑了过去。 “哎呀,我的钱掉了。” 她说着,造作地翻了翻自己的手提袋,然后面不改色地捡起钞票,回到座位。动作一气呵成,敏捷得像一只野猪。 钱已经进了大妈的提包,姑娘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然后又恍然大悟地望向大妈。 “刚才……刚才掉在地上的……是我的钱……”姑娘怯生生地说道。 可是大妈的表情镇定而安稳。 钱已入袋,说什么都不好使。 “那个……阿姨,那个是我看病的钱……我,我身体不好,我需要这些钱……” 大妈放下了筷子。 “你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啦?你去看病管我要什么钱?你想说我拿你钱还是怎么啦?” “所以说……刚刚你捡的钱是我的……” “那是我掉的钱!我的钱掉了捡起来怎么了?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还见钱眼开啦?嘿,现在的年轻人还真的是很有意思咯!” “不是,阿姨……我真的不能缺这几百块钱……我好不容易凑齐的医疗费,真的不能少这几百块……还给我可以吗?求你……” 姑娘说着,拿出一张医院的病历。大概是疾病让人变得脆弱,她没说两句,眼泪就跟着掉下来。 姑娘的指控让大妈恼羞成怒。她的脖子红得像过热的炮管,然后就开始理直气壮地问候姑娘全家。那声音大得,好像对方才是小偷一样。 众人发出了不明就里的唏嘘声,秦操也跟着犹豫了起来。虽然他一早就断定大妈捡了姑娘的钱,但他显然不愿意跟着搅浑水。 也许真的是大妈的钱,也许只是姑娘在装弱小,也许两人在一唱一和就等着天真的家伙上钩。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秦操劝着自己,眼睛却不自觉地朝着远处的那个年轻人看去。 只见年轻人望向两人争执的方向,脸色有些阴沉,吃饭的速度也比之前要快了许多。 秦操的内心里,不知为何掠过了一声叹息。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面之缘,自己就对他有某种期待,期待着他能够做出什么不一样的事情来。 或许只是为了平息内心里那份不愿出手相助的内疚。 “又是吵架,别管了。”秦操的同事劝道。秦操受了大赦一样地回过头,安心地喝下一口面汤。 反正别人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不是他的错。 工人和白领,两个世界的人,却在此时,不约而同地站在了同一个阵营。 那就是沉默。 秦操不想回头,脑后则传来碗筷掉落的声音。 原来是争执之中,大妈推了姑娘一把。 姑娘在惊呼声中向后倒去。 但在落地前,一双手稳稳地接住了她。 “阿姨,这样很危险。” 被称为老杜的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姑娘的身后。他把姑娘扶回了座位,随后谦和地站在了大妈的面前。 “是她先打我钱的主意!你看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道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啊?你说啊?” 大妈不依不饶。 但当她看见年轻人的右手时,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的手里,竟是大妈的皮夹。 “阿姨,我很好奇,你夹子里全是叠整齐的新钞,皮夹子又放在手提包的拉链袋里,这几张揉成一团的旧钱,你到底是从哪掉出来的?” 这道理听上去一时间无可辩驳,大妈见状立马换上了一副凶狠的姿态。 “你管我啊?!这……这就是我的钱!把我的钱包还我!” “拿人救命钱,是要遭天谴的。”年轻人很认真地说道,“明天打雷,您出门小心。” “你一个臭打工的,也敢来教训我?!好,有本事你给我等着!” 大妈一边看着点头等待的年轻人,一边找手机准备叫人。可是翻来覆去,身上哪有手机的影子? “你想要找这个?” 年轻人举起自己的左手。 “那……那是我的手机!” “你的?奇怪啊,这个在我手上,你居然敢说是你的?”年轻人一笑,“哦,我明白了,我们是同款!缘分哪,哈哈哈哈哈!” 年轻人故作热情地拍着大妈的肩,而大妈气得脸色青紫,扑上去要抢。年轻人一个漂亮的转身,那张青紫的脸就失去平衡,直接趴进了面碗里。 “阿姨你看,真正的小偷,根本不需要和你讲道理。”年轻人讥讽道。 众人见状,都不由得笑出声来,而姑娘拿着失而复得的钱,不知是该谢还是该笑。 秦操见着这景象,竟也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但让他感到惊奇的,是年轻人最后的保护动作。 大妈扑空滑倒的那一下其实相当危险。若不是年轻人最后拿手拦了一下,大妈面临的,可就不是脸上糊了一碗面那么简单。 他并不是单纯地意气用事。分寸拿捏,可以说是恰到好处。一个年轻人在瞬间就有这种考量,难怪要被称作老杜。 秦操感叹之际,有人无意间撞了他一下。他回头看去,只见那个年轻人趁众人没反应过来,已经不动声色地夺门而去。 他还斜倚在柜台前,朝自己招了招手。 幼稚。秦操一边在心里这样说着,一边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面馆陷入了混乱。 愤怒的大妈一边擦着脸上的面汤,一边打手机叫人。大妈的家属来得很快,很凶,只是哪里都找不到年轻人的影子。 我可以保持沉默。 看着问东问西的家属,秦操心里说道。 他带着愉快的心情喝下最后一口汤,去柜台结账。 “您好,总共五十元。” “哎?”秦操愣了几秒,“怎么贵了这么多?” “贵?不是两份餐,总共五十块吗?” “两份?” “是啊。你朋友有急事先走了,他说餐费就算在你头上。你刚刚还点头了哦?”服务生一面说着,一面掏出了一张工作牌。 “喏,还有工牌和这张纸条。你朋友刚刚托我给你的,别再弄丢了。” 秦操一摸口袋,这才发现他的工牌早已经不翼而飞。 “……难道是刚刚撞了那一下?!” 他望向年轻人坐的位置。 他在店里呆了差不多只有十多分钟,但什锦面和炸猪排已经吃得很干净,一点渣都没剩下。 看上去像是早有预谋。 秦操强忍愤怒地收起了自己的工牌,然后打开了柜台上的纸条。 映入眼帘的,是一行潇洒有力的行楷字。 “打个欠条,以后发工钱了还。嘿嘿。” 落款是“第十二任极道宗宗主杜非羽”。 秦操感觉自己的大脑嗡了一声。 极道宗? 第十二任宗主? 嘿嘿? 秦操千言万语,终于都凝成了简单的一骂。 操。 第二章 一个人的宗门 秦操埋怨面馆的伙计不长脑袋,这种显而易见的扯蛋都认不出来。面馆的伙计大为委屈,他说他只是不想打扰了几位贵客谈笑风生的融洽。 最后在众人炯炯的目光之下,秦操还是认怂垫了钱。一顿饭的事情,他不想闹大。 只是这份晦气,他已经结结实实地记在了心里。 他秦操一向稳中求进,平生信奉的,就是吃一堑长一智。这路见不平一声吼的骗子,这清新脱俗侠气盎然的蹭饭,他秦操一定会一个字一个字地记在小本子上,十年不忘。 好不容易结束了工作,秦操一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提上包,踏上了回家的路。 护城河水从桥下流过,和夜幕下的黑影融成一片。 而黑影之中,竟隐隐地有歌声传出。歌唱得并不好,却有种苍劲辽远的感觉。 秦操走近了看,只见一人拿着段钢筋,在桥头打着拍子唱道: “哈哈呜呼兮呜呼呜呼!谁与我游兮我与谁同。阿呼呜呼兮唉呼呜呼!渺渺茫茫兮万夫不存!我所居兮山峰,我所游兮太空,我所用兮一气,我所得兮头颅!用一人兮无万夫!爱一人兮血呜呼!” 秦操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唱的是什么玩意,只是感觉声调之中透着古意,像是在远古的荒漠里歌唱一样。 又是个怪人。 秦操叹了一口气,正要抬脚离开的时候,眼皮却猛烈地跳了一下。 不,这是同一个怪人! 秦操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去,把歌者拿下了桥头。歌者显然没做防备,一下子就被摁趴在了地上。 “你就是杜非羽?”秦操咬牙切齿,“你想打白条?还极道宗宗主?还嘿嘿?再嘿嘿看啊!” 出乎他意料的是,趴在地上的杜非羽并不做任何反抗。 “你的内心远比你的外表火热啊,秦先生。”杜非羽幽幽说道,“你放心,极道宗宗主有债必还。我就是来还钱的。” 而秦操则是更加绷紧了自己的手腕。但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自己手下一滑,那个年轻人一下子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20块,一分不少。” 杜非羽拿起一张钞票,放在了秦操手上。秦操掏出手机照了照,确信是一张真钱。 “我不是骗子,只是忘了带钱。”杜非羽苦笑道,“我在桥上等了你很久了。” “所以你不向同事借反倒向我借?” 秦操把20块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他并不打算和这个古怪的家伙长聊下去。 “因为你是当时唯一没有安心吃饭的人。”杜非羽回答道。 秦操愣了一下。 “你倒还挺仔细。只是以后这种事情,我看你还是少管的比较好。看那个大妈后来叫人的样子,你再待久一点,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已经吃不了兜着走了。”杜非羽挠了挠头,笑道,“他们的家属下午找到了我们工地,然后老板就让我卷铺盖走人啦。” “那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秦操对年轻人这副轻飘飘的态度极为不满。 “我不笑,难道要哭吗?”杜非羽反问。 秦操说不出话来。 在他眼里,因为一次冲动丢掉自己的工作,是再可怕不过的事情了。而面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是这种毫无所谓的态度! “就算重新发生一次,我也会这样去做的。”杜非羽说道,“这不是什么错事。” 又来了,年轻人幼稚的对错之辨。秦操想。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什么绝对的对错之分? “少说这种堂而皇之的傻话了。你当时不也在犹豫吗?你要是再多想想,就不会吃这次暗亏了。” “犹豫?不,你可能搞错了什么。”杜非羽摇摇头,“我只是想赶在出手前把东西吃完,不然就浪费了。” 秦操沉默了。 半晌,他终于组织起了新的语言。 “但我作为长辈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比什么都强。吸取了这个教训,我相信你的下份工作一定会顺利不少的。” 可是杜非羽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仰头大笑了起来。 这让秦操很尴尬。 “长辈……对!仔细想来,你的确是我的长辈!”他笑着说,“老气横秋得一匹!” “你有什么不满吗?” “不……只是突然很想笑。”杜非羽说道,“你可能不知道,这种感觉很复杂。就和我一年前刚刚从福泽石洞里走出来的时候一样。” “福泽石洞?” “极道宗极道峰后山的修炼之地,现在……你们管它叫黑熊山旅游风景区。” 杜非羽的眼里满是秦操无法理解的风霜。 “我在石洞中炼成了长生境,但大概尘缘未解,还要俗世历练。当初想着修炼成功后大济人间,却没想到一眼已万年,人间不等我……灵脉全断了,一条都没留。哈哈,这不再是属于灵气的世界了。” “所以……你是仙侠小说的爱好者?” 杜非羽所说的事情已经超出了秦操的理解范围,他只能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 “那是什么?”杜非羽挠挠头,“总之,这个世界我无法使用灵气,我得去找办法解决……这大概是尘劫的一部分。” “当然了,也要顺带了解在我入洞后的一万年间都发生了什么……不过好像万年之前的历史都没有记载?哈哈,这些都很次要了。毕竟,现在我要讨生活。” “哦。” 秦操听罢,点点头。 在他看来,当有个傻子对你说话时,你所要做的,就是完全同意他。 “我开玩笑的。” 杜非羽见状,用力地笑了一下。 “哈哈。”秦操也干笑了一声,“都是唯物主义者,怎么可以相信牛鬼蛇神的存在!” 杜非羽说的是真话。但秦操自然是当成一个不怎么好笑的段子在听。 极道宗宗主与世隔绝万年,苦修灵气,在跨越人类寿命的极限出关之后,却发现这个世界早没有了灵气,也已经不需要灵气。 只剩下已经和常人无异的他,傻子一样地代表着万年前就已经不复存在的极道宗。 这样的黑色幽默,秦操只是勉为其难地听一听。 “我对这个社会的理解确实还不够透彻。你确实是我长辈。”杜非羽躬身朝着秦操拜了一下。 “所以,我是等你来投资的。” “投资什么?”秦操警惕地问道。 “投资我。”杜非羽认真地说道。 这怕不是一个新的段子。 秦操又看了看表,准备离开。 “不,秦先生!请相信我,这一定会是你一生中最稳赚不赔的生意!” “我不搞天使投资,我也不喜欢到处送钱。” “你如果愿意借钱给我,钱一定会翻成好几倍赚回来的!你看我饭钱都还给你了!” “你这个骗人套路十年前就已经用烂了混蛋!”秦操推开了纠缠不休的杜非羽,怒气冲冲地指责道。 杜非羽叹了一声。 “我以为你能够看到我的价值。” “你有什么价值?” 秦操反问。今晚到现在为止,他的耐性已经很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你的文凭?” “没有。” “会什么技能?” “炼丹和修仙……呃,你不要理解成打架。” “工作经验呢?” “前段时间在工地搬砖。哦,还有搅拌混凝土啊,铺路啊,再过一段时间大概会开挖掘机了。” “家里有矿吗?” “没有。” “买房了?” “其实我还在找住的地方。” “父母做官吗?” “我没见过父母。” “家里有亲戚当老板吗?” “有一个家人,但不是老板,也不是人。” “有飞黄腾达的朋友吗?同学?” “极道宗的门人?他们都不知道去哪了。可能早就死了。” “那你有什么?!” 秦操问不下去了。一方面这些回答太过荒唐,另一方面,要是面前的这个人说的都是真话,那未免也太惨了。 “哦,两百来块的现金,一部手机,一张没有存款的银行卡……唔,还有最贵的东西,我的道。” 杜非羽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道? 秦操哭笑不得。 “你赶快回家睡觉,吃个饱饭,找个工地上工。花洋市的基建项目挺多,你肯定可以有活干的。我还赶路。” 他拎着包要走,这次杜非羽没有拦他,却只是径直问道: “秦先生,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种声音,极其微小,却可以让许多人都听见?” “没有。” 秦操头也不回地离去,走了五六米远,就听见叮地一声脆响。很微弱,但秦操却立刻辨别出来,那是硬币落地的声音。 下意识地,他朝着声音的方向找去,并开始确认自己口袋里的钱有没有掉出来。 然后他发现,周围的路人也在和他做同样的事情。 “秦先生,我的答案是,有。”杜非羽笑道,“人类的听力有时候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太多。” “你想说什么?” “机会的呼唤,只留给有心之人。” 月亮从灰云之中钻了出来。 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狐狸敏捷地从草丛中窜出,叼起方才被掷出的硬币,然后轻轻地爬上了杜非羽的肩头。 带着罕见而迅速的优雅。 这只小动物应该有着非凡的灵性,因为秦操觉得,它那双青蓝色的眼眸,好像在对着自己微笑。 “介绍一下,这是阿白。她是我的家人。” “……一只小狗?” “不……是雪狐。”杜非羽很尴尬地摸了摸狐狸的尾巴,“你看这里和狗不一样的。” 一人一狐淡然地沐浴在月光下,望着远方的流水。如同万年之前的桥畔,一只灵性的狐狸,正陪伴着一个绝世的高人。 只是这高人穿着旧工装,这灵狐叼着一枚硬币。 这莫名其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行,在这里多待一会儿,自己也会变成傻帽,也会相信这货说不定还真的是什么修仙小说里的人物。 为了甩脱这个胡搅蛮缠的混蛋,秦操想到了一个办法。 “好啊,我答应投资。但是有条件。” “但说无妨。” “你在三个月内能把这两百块变成二十万,我就承认你。你不是什么宗主吗?你最贵的不是‘道’吗?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宗门和你的道,加在一起能卖几毛钱!”秦操带着讥讽的语气说道。 秦操当然算过一遍。按照花洋市的工资标准,像杜非羽这种地位的人,就是在工地里不吃不喝一年,也挣不到这个数目。 生活不是小说。年轻人应该懂得知难而退。 但秦操万万没想到,这招不仅没有逼退杜非羽,竟然还让他陷入了沉思。 “……喂,你不会当真了?” 杜非羽看了秦操一眼,回答道: “秦先生,道是不卖的,极道宗也是不卖的。就算整个极道宗仅剩一个人,只要宗主在,极道宗就在。要我说,二十万元虽然是一笔大数目,但并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 “可能?你竟然觉得还有可能?”秦操的态度从轻视变成激动,“别做梦了,社会是很现实的!从来如此,从来没有变过!” “你看看你,明明心有期待,却还要拼命告诉自己说,没可能的,没机会的,社会从来如此现实。从来如此,便对吗?” 这句话彻底触到了秦操的痛点。他觉得杜非羽其他本事没有,激怒别人的本事倒是一流。他不由得嘴角上扬: “好了,我算是弄明白了。我原本还以为你至少是个小偷,或者说是个骗子,但我果然还是高估你了!你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你是个天天想着证道的疯子!还想要成功?做什么春秋大梦!” 杜非羽听着,不怒反笑道: “哈哈,秦先生,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可能冒犯到了您的骄傲。但如果一个人,只是生于平凡、甘于平凡、死于平凡,那他这一生还有什么可以留下?” “给我三个月时间,9月15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等你。既然你只认同成功,那么我便证明给你看。你有你的骄傲,但我也有我的。” 秦操没想到,连他自己都有些激动了,年轻人的语气竟还是不温不火。这种绵里藏针的感觉,让他很不适。他扭头便走,只撇下了一句话: “你做不到。” 杜非羽远望着护城河水,并没有再拦。 因为他的思路早已飞出了这段谈话。 他已经在幻想着如何利用商业重振极道宗了。 先建一个叫做极道宗的公司,然后发展分公司,建立品牌,建成集团。要解决就业,还要让人们的衣食住行都离不开它。当然,这样的企业一定不只是有钱,它一定有非常闪光的企业文化。这样的企业文化以后将在各地的顶级商学院作为典型案例,而案例的主角当然就是他,杜非羽,第十二任极道宗宗主。 连那时候新闻报道的标题杜非羽都想好了,题目就叫做《人物访谈:杜非羽和他的道》。 可惜,在他准备走上幻想中的红毯时,之前一直沉默的雪狐毫不留情地把他拉回了现实。 “宗主,你醒醒。我们今晚住哪?” “虽然我知道你很骄傲,但是……我们今晚住哪?住哪?” 是冷静而清澈的女声。听着好像一盆冷水浇下来一样。 “……” 杜非羽愣了数秒,长叹了一口气。 “今晚……先睡桥洞。” 第三章 尝试买彩票致富! 旭日初升,睡梦里的杜非羽却还是觉得冷气逼人。他在朦胧中不禁打了个喷嚏。夏天的桥洞虽然凉快,但杜非羽知道还不至于冷到这个地步。 他很快感觉到自己的脸上被某种白色的东西覆盖着,阻碍着自己呼吸。 他熟练地从脸上把熟睡的狐狸拎了下来。 “阿白,说了多少遍了,睡觉的时候别趴我脸上,谋杀在哪个世界都是犯罪。” 那只被称作阿白的狐狸骄傲而慵懒地从地上爬起,雪白的狐尾一扫,一阵阵冷风就带着白气卷进了杜非羽的脖子。 宗主环视四周,这才发现以自己为中心,方圆三米的地方,都结出了一层淡淡的白霜,而白霜外边,还围着一圈冻死的蚊子。 “奴家不是故意的。”狐狸阿白眯着青蓝色眼睛,嘴角带着一丝调戏的笑。 “上次你也是这么讲的。” 杜非羽说着,也眯起了眼睛看她。 身体自带寒气的冰雪之狐,来自于史前世界的极北之地。和大部分妖兽一样,她通过凝聚内丹进行修炼。 内丹可以储存大量的灵气,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当年宗主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抛弃内丹修炼的方法,转而选择直接向天地吸取灵气,新创了功法“鸿蒙一气”,复兴了极道宗的事业。 但自从来到这灵脉断绝的世界里,杜非羽才发现自己的功法竟有着这样严重的缺陷。 他就像一台空调,有电时风力强劲,停电了以后还没扇子管用。 杜非羽一边想着,一边盘腿打坐。阿白见状没有再打扰,只是乖巧地坐在他的边上,把尾巴绕在自己的身前。 半晌,杜非羽终于重新睁开了眼睛。 “还是不行。” “恢复了多少?”阿白问道。 “半成不到。”杜非羽摇头,“鸿蒙一气式基本吸收不到灵气。我混合着采用传统的金丹功法,才勉强截住了一点。” “刚刚出洞的时候还有接近四成的。”阿白一叹,跳到了宗主的腿上。 宗主抚摸着狐狸毛色鲜明的后背。 “你应该庆幸这四成功力换来的东西。语言文字,风俗习惯,还有合法的身份。一个天机术就能做到这些,已经非常难得了。” 只可惜接下来的日子里可能都无法正常使用了。 这是杜非羽的潜台词。但相较于功力而言,金钱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更加重要。城市文明可以隔绝荒野的危险,却无法使人免于贫穷。 更何况现在的问题早已经超过了贫穷。如果不好好想办法,别说三个月赚二十万,就是下一顿饭也可能要吃不上了。 灵气一度很充沛的杜非羽已经很久不知道饥饿的滋味了。虽然当年也常有吃不上饭或者风餐露宿的时候,但靠一股真气在肚里撑着,自然是可以长时间不进食。 可是现在这股真气快瘪了。半成不到的功力,老杜坚信自己从没有这么弱过。虽然还可以忍耐,但饥饿感已经不仅仅停留在腹部,还向全身四处蔓延开来。 这个世界糟糕透了。 “灵气不足的时候管我要就好。只要你肯开口,我全都会给你哦。”阿白躺在杜非羽的怀里,娇弱地抬起头来,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 “还没到那个时候。你把灵气护住,这个世界灵气太稀薄了,小心散出去了。” 杜非羽回答道。 这只小妖兽有着超越种族的迷人,杜非羽时常会这样想。 而且她不只是眼睛会说话,她是真的会说话。 但现在这不重要。 杜非羽看了下日期。 6月16日。新的一天。 必须找到比打工更挣钱的事情做。 在餐馆一条街上像条狗一样地逛了三圈以后,杜非羽感觉自己的心中有一丝光亮。 “今天的结局会是一个馒头。” “馒头?”阿白问。 “嗯。”杜非羽的手指捻了捻法决,“未来事物的幻影,我能捕捉到一点。但功力不足,我看来看去都只是自己手里抓着个馒头。说不定这是个好运的象征,意味着我们都有饭吃了。” 刚说完,杜非羽就感觉身上一轻。 原来是那迷人的雪狐叼着五块钱的纸币,跳到了早餐店门口。 那第一印象太过惊艳,连早餐店的老板都一时间忘了把她赶下桌子。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狐狸撒娇似的叫了两声,抬起她的粉色小爪子,指了指店内的价目表。 这下老板已经不舍得赶她下去了。 “好乖巧的小白狗!这5元钱……要10个馒头?” “小白狗”听话地点了点头,放下了5块钱的纸币。 老板连忙装了十个馒头,又摸了摸阿白的脑袋。阿白叼起馒头,跳下桌子,一路小跑到宗主的身边。 “买了十个馒头。好运有没有多一些?” 杜非羽不禁哑然失笑。幻象还能这么解读的吗? “你是想说我不太聪明的样子?”阿白眯着眼睛不满,“那个人类把奴家当狗,还敢摸奴家的头!我好用力才忍住没把他冻伤!” 阿白清冷的音调开始升温,显然她有些生气。这只自尊的狐狸还没太习惯用“我”在自称,时常夹杂的“奴家”大概也算某种“时差”。 杜非羽报以温和一笑。 “你想把这些馒头当成接下来几天的口粮?现在买不是浪费?” “这家馒头最好。如果你要去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口粮不是必须的吗?我就屈尊先给你当个冰箱。” 杜非羽没有回答。他看着那一个个又圆又大的馒头,又陷入了沉思。 过了十几秒之后,他对阿白说道: “我想先尝试一下成功的简便方法。” …… 十分钟后,居民楼前的彩票站。 “我要五注,这是十块钱。”杜非羽士气高涨地把钱往桌上一拍。 彩票站的张老头看了看面前的年轻人,露出了几分意外。 年轻人来买彩票的本来就少,而这买了五注彩票就一副要搞一个大新闻的样子,实在是一言难尽。 “宗主,你现在的样子好像那些做发财白日梦的韭菜啊。” 杜非羽的耳边传来了狐狸的低语。 “啧,极道宗宗主才不会做无准备的事情。” 杜非羽说着,在彩票打印的瞬间捻出了指决。 “你难道要……” “功力不足,但可以稍微修正一下运势。”杜非羽仍是不动声色地望着张老头。 “不,修改运势要消耗大量的灵气,宗主你现在怎么可以……” “修改整条线路才需要大量灵气。现在我只是玩了个小聪明,在细枝末节上做一些调整。” 他一边回答,一边微笑着接过那五张彩票。 “晚上7点开奖,小伙子别忘了啊。”张老头嘱咐了一句,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阿白有些担忧杜非羽的状态,但细细感知,发现宗主的功力并没有太大的消耗,便放下心来。 哪怕小聪明没有成功,也不至于产生更多的损失。 整个白天就在等待中虚耗过去。杜非羽牢牢占据在一家小吃店的角落里,眼睛只盯着电视看。店里的一本文摘杂志已经被他翻完,现在是那只狐狸在津津有味地拿爪子翻阅。 “老板,您不点一些什么吗?” 店家观察了许久,终于没忍住,拿着炒锅从后厨走了出来。 “没事的。我吃馒头。”杜非羽漫不经心地回答道,眼睛盯着电视,心思却好像在其他地方。 那只狐狸也没有抬头,继续在角落里翻书。 店家感觉自己的额角突突突地跳,虽然现在店里不是很忙,但是这货啥都不吃就在店里坐了一天,总让人觉得扎眼。 更何况,那只尾巴很大的狗竟然还真的在看书! 店家当然不明白杜非羽现在的状态。灵气不足,杜非羽只好结合着大量的感知和判断,让力量用在最正好的地方。 表面上他在看着电视,实际上的心思全都放在卜测彩票的数字上。 “那个宫斗剧已经放完了,您不喝点?” 店家再次暗示了一次。 年轻人终于有所反应。 “来杯茶。” “好嘞!”店家想着终于要开始点单了,心情不由得振奋了起来,“然后呢?还有什么?” 他两只手给宗主递茶。 “没了,谢谢。” 杜非羽点点头,又问: “茶水多少钱?” “……茶不要钱。” 僵了一会儿,店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只有等着大买卖的人才会是这样如此安静而专注的状态,他想。 如果他知道这个大买卖只是五张彩票,一定会笑破肚皮。 时间终于到了晚上七点。 附近玩彩票的老人不少,因此电视很配合地被调到了那个台。 “靠谱吗?”阿白问道。 “五五开。” 宗主的回答让阿白没了底气。 小狐狸有些紧张。女主播的轻声细语的嘤嘤嘤,传到她耳朵里都变成了隆隆隆。 第一个号码完全落空了。 “……合理误差,接下来没有问题。”宗主看样子很镇定。 然而第二个号码还是背叛了他。 “……那么多个数字偏偏出来个概率最小的,真是岂有此理。” 杜非羽眉头紧皱,他把茶一倒半杯,在桌上画起了一道阵。 “只能强行改运了!” 没等阿白阻拦,杜非羽就将剩余的半成功力全部施展开来。周围人没有感受到气场的波动,但电视里双色球的运行轨迹却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 “这……!”阿白惊呼,“四等奖!不至于这么拼?!” 杜非羽没空说话,只是紧张地看着电视机上的数字。 1。 4。 5。 …… 杜非羽看着双色球一个个地按照自己的号码掉进了洞中,心里感到一阵欣慰。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年里,也在工地上看了不少都市类的小说。里面的主角总是可以用某些方式,轻而易举地拿到数量不菲的第一桶金。 比如淘古玩,比如看场子,还有艳遇,背景以及来自未来的商机。甚至还有拿着个叫做系统的东西,到处去卖好几百块钱的蛋炒饭和茶叶蛋的。 相比这些故事,中个彩票什么的,都不值得意外了。 最后一颗球已经在控制的轨道上了。 按照他的计算,五注全中,虽然奖不大,但几百块钱还是有的。 就在他感到十拿九稳的那一刻,一股摄人魂魄的疲劳感压迫了上来。伴随着全身一阵无力,杜非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模糊了。 这是功力透支的征兆。 而失控的功力散出,摇奖的箱子,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爆炸了。 “我……” 杜非羽哼了一声没骂出来,只感觉眼前一阵昏黑,口中腥甜,身子就朝后倒去。 四周是一片朦胧的黑暗,但朦胧中有一个白色的人影抢了出来,扶住了他的身体,还不停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好像最后还抱起他奔跑了起来。 还挺暖和的。他在失去意识前想道。 第四章 尝试算命致富! 萦绕不断的雾气里,杜非羽看见了两株枯树。 枯树外,还有远山和流瀑。 又是极道宗门。他想。 至少在梦里还可以回去。 他找了块青石卧下,只感觉山风冰冷。他把手伸向天空,感受着阳光带来的温暖。 “宗主……你醒了吗?宗主?” 是阿白那带着点冷淡的声音。这声音把杜非羽逐渐拉回了现实。 “宗主,你够了吗?宗主?” 杜非羽睁开眼,模模糊糊地看见了自己手上的物体。 他想起之前卜卦测运时看到的场景。 “什么啊……原来当时测运时看见的馒头,就是这吗……” “不,宗主,你现在握着的不是白面馒头呢。” 用清冷的音调说笑话,杜非羽只知道阿白会这么做。 一个带着面粉气息的冰凉物体被放在了他的脸上。 现在他明白了,真正的馒头正孤独地趴在他脸上。刚刚梦里的意外碰到的,难道…… 杜非羽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一双纤美的素手阻止了。 “不要着急爬起来,完全清醒过来才可以哦。” “啊,阿白……抱歉……”杜非羽松了手,感觉眉心一阵刺痛,“你好久没有变成过人形了……” 他勉强睁大了双眼。 出现在他上方三十厘米处的,是一张无机物般精致到完美的脸。青蓝色玻璃似的眼瞳,雪花一样的白色长发,还有接近额头的两角处,一对像蛋糕一样毛茸茸的白色尖耳。 “奴家现在可是白十七呐。”阿白好像很满意自己给宗主带来的震撼,“你不感到兴奋吗?躺在我的腿上动手动脚,一般的流浪汉可没有这种待遇。” 白十七是阿白身份证上的名字。 “你的语气要是再兴奋一点的话,我就真的兴奋起来了。”杜非羽应道。 “喂……你这时候说‘我要一个早晨醒来的亲亲’才会更有情调一点?”阿白有些不满意地凑近宗主的脸,让鼻尖碰到了一起。 宗主嗅到了那股独特而熟悉的动物气味。 “你饶了我,给你亲一口,我就变成实打实的冰雕了。”杜非羽叹了一声,推开了阿白。 他尝试着运转了一下功力,没想到体内的灵气竟比之前更加充沛一点。只是这气流中都带着隐隐的寒气,想来应该是阿白输送给自己的。 他坐了起来,看见自己昨天的外套正穿在阿白的身上,就大概猜出了当时的情形。果然,自己功力透支以后,那个跳出来的白色身影就是阿白。 “彩票……” “就别想着买彩票致富了。”阿白说道,“你的小纸条连同店家的机顶盒一块儿炸掉了。“ 杜非羽一愣,长叹一声。 “唉,运势难改,天命难违……我敢再试一万次估计老天就敢再整我一万零一次……真是……白躺了这么久。” 他看着河边升起的太阳,知道昨夜已经过去了。 “情况太危险了,以后不许这样。”阿白裹了裹外套,抱住自己的腿,“说实话,我当时有点害怕……” “这不是没事了嘛。以后我不这么勉强就好了……” “差点就没有以后了!修到长生境要渡尘劫的高人,怎么可以死得这么莫名其妙!”阿白说到这里,眼里闪着一圈泪花,“和我签订分魔契约!这样你就可以和我平分妖力了!你就不会再透支了!” 只有两人的舌上之血相互交融,才可以订立分魔契约。眼看阿白要咬破自己的舌尖,宗主连忙伸出手指阻止了她。 “别!我转化不过来!我们现在功力差距太大了!按我现在的功力水平真的会被你冻死的!” 狐狸终于缩回了脑袋,身体还维持着半趴的姿势。杜非羽看着她没有隐藏起来的尾巴,猛然间想起阿白现在只披了件外套。 “快变回去!”他喊道。 …… 6月17日。距离9月15日还有两个月零二十八天。 二十万块钱没有着落,财产相比于两天前却是只少不多。 杜非羽虽然嫌吃东西浪费钱,但以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不吃馒头,熬不了半天就要再次倒地。 “好馒头就是好馒头,面粉的香气还是恰到好处的。” 毕竟是饿了,老杜两三口就把一个冻馒头吃了半个。 虽然馒头的硬度让他的牙床有点疼。 “你不吃一点吗?”杜非羽把另一半的馒头递给阿白,阿白却只是含笑着摇摇头。 她的意思很明确,食物就是给宗主准备的,她的妖力现在还算充足,还不用考虑充饥的问题。 老杜最见不得阿白这种默默承受的状态,她每次这么做,老杜都有种手头又欠了一笔巨债的感觉。 他一下子没了食欲,把馒头放回袋子里,一披外套,迎着朝阳走上了桥梁。 桥上的人流充满着上班日奔波的匆忙,滚动的车轮,踩踏的各色鞋底,显示着不同阶层的同一种生活。 当然还有逆着人流走的。那些是晨练归来,拿着刀剑扇子和长鞭的大爷大妈。 所有人都在动,向左或者向右。只有杜非羽一动不动,因为他不知道该向哪里走。 在活人堆里讨生活或许比死人堆里更难。这位极道宗第十二任宗主想道。 几乎无法使用道术的他,要在这种情况下寻一条成功之路,确实有点困难。 “小伙子,我看你神人异象,必是有齐天之福,要不要让老夫来为你算上两卦?” 杜非羽回头看去,竟是一个带着盲镜的瞎子老头。他不知何时已经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杜非羽的旁边,还熟练地铺开了一张脏兮兮的广告纸,上面写着: 算命、手相、八卦、气运、星座! “最后那个好像不是同一个门派的……” 杜非羽怀疑地望了望老者,作势要戳他的眼珠。老者却是一动不动,看样子像是真的瞎了一般。 他朝阿白使了个眼色,阿白会意,窜出去就要叼走老者放在地上的钱包。老者大吃一惊,连忙拿起手杖隔住这只狐狸,目光终于是跟着转了过去。 “啧,装瞎。” 杜非羽并不想要钱包,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老者。老者也没想到自己街头练就多年的装瞎本事,竟上来就让一只该死的狐狸破了功。 但姜还是老的辣,他轻咳了一声,很快重新找回了节奏: “年轻人,老夫这双眼睛虽是瞎了,但天眼却也因此开了。你本应是青年才俊,但却意外陷入困苦之地,我从你的气场来看,你最近应该很缺钱。” 见杜非羽没有回答,老者重新找到自信。他拿起那个陈旧的铜盘,示意杜非羽把手伸出来。 “年轻人,天道有常,老夫素来不做慈善。但你我相遇即是缘分,来,为你算上一卦。” 杜非羽感觉好笑。此人脸上无光、灵气不定、下盘虚浮、上身虚弱,别说是得道之人,就是说他有什么算卦的本事,老杜也是一万个不信。 何况老者算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算完卦的极道宗宗主。 杜非羽见状干脆以逸待劳,任由那老头动手动脚,看他会玩出什么花样。 “宗主觉得如何?”阿白用妖力把自己的声音传入杜非羽的脑内。 “他大概什么都不会。不过他借用的那套理论好像还挺有意思。我想多听听,说不定对了解这个时代有所帮助。”杜非羽在心里回答道。 老头在那从命运线说道爱情线,再讲到什么周易八卦,两仪四象,最后甚至归纳出气运和天上星座的关系。 杜非羽则是一面漫不经心地应付着,一面和阿白无声地交流着。 “你说就这种知识水平,我上我也行?”杜非羽说道,“反正只要说出个大概就好了?” “极道宗宗规第一条,凡我极道宗门人,行世间正道,不可以骗术害人。”阿白冷淡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讥笑,“大官人,这条规矩可是当年你自己修订的呢。” “我没想骗人害人,我是真的要算命。”杜非羽想到这猛地一激灵,“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算命也可以致富?” 杜非羽眉间跳出一分喜色,老者看在眼里,还以为自己的胡吹终于达到了效果,内心暗暗得意。这家伙虽然年轻,但竟是喜怒不形于色,他花洋市胡老半仙横行江湖多年,表情这么难读的人几年都遇不上一个。 眼下这人终于露出了点破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胆大心细。说白了,就是大胆胡扯,小心行事,一旦收费的目的太明显,就很难让这种潦倒的人主动掏钱。 “小伙子,我看了你前后半生的命数,皆是稳当异常。只可惜你命线之中有一断,断口处曲曲折折,显然是流年不利的征兆。我看……” 胡老半仙说到这故作深沉地停顿了一会儿,云淡风轻地拿起保温杯喝茶。他要让杜非羽亲自来问解决方法,这样对话才能顺利转到辟邪转运的事情上。 他摸了摸蛇皮袋里的那堆八卦图形状的小挂坠,心想着,这原价八毛钱一个的挂坠,他今天至少要88块钱出手。知识经济时代嘛,胡半仙毕生绝学,难道不值得让这个转运挂坠涨个价? 但杜非羽好像还是没有反应。有些烦躁的胡半仙连忙透过盲镜的缝隙观察杜非羽的表情。这一看不得了,他的目光直接就撞上了那只妖孽一样的狐狸。狐狸的蓝色眼睛俏皮地眨了眨,然后对他报以怜悯和宽容的微笑。 “你已经很努力了,稍微放松一点也没有关系哦?” 这大概就是那微笑之中的潜台词。 胡半仙气得眼镜都快要飞出去了,他刚想抬起手杖去打,狐狸阿白就好像提前感知到了一样,一下子窜到了马路对面。而杜非羽不知何时,也已经拂袖而去。 胡半仙又惊又怒,脱了盲镜四下张望,却早已找不到人影。一盏茶的功夫以后,胡半仙惊讶地发现杜非羽已经在马路的对面坐定,背后立了一张纸板,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 “算命。” 第五章 同行相争 这回胡半仙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小伙不是来算命,而是来清场子的。八成是同行新开张,想要占个位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偏偏挑了他这块场地。 只是杜非羽大概并不在乎这一层关系。同行是冤家,他当然清楚;但是各凭本事挣钱,才是这个世间更大的道理。 杜非羽有这个自信。更何况他堂堂极道宗宗主,实在做不出只动嘴皮子瞎说的事。 虽然现在所谓的极道宗门只剩下了这一人一狐,但宗主在,极道宗就在。 胡半仙健步如飞地走向杜非羽,手杖在他跟前狠狠一敲: “小子,你今天是跟老爷子杠起来了,是不是?好,既然抢地盘,那咱们就各凭本事吃饭。你刚入行就不知尊敬长辈,那就让我这个长辈给你开开眼界!你别年少轻狂觉着自己能干得不行,老人家告诉你,就是大学生来这街头,也不如我胡半仙管用!” 胡半仙大概是很气愤,完全没有了之前惜字如金的态度。但他骂完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转头就变成了一个步履缓慢的拄拐老盲人,慢慢悠悠地过街了。 杜非羽对此倒是不以为意。算命本就是缓兵之计,他一时想不出什么赚钱的好法子,只能是摆个摊算个命,多少贴补一些收入。 说来也怪,杜非羽所在的位置理应当比那老头更好一些,但人来人往,愣是没什么人在他面前停下,而胡半仙那里,竟然已经有两位大妈半蹲在地上听他胡侃。 杜非羽有些头大。他好像多少明白了一点情况:他除了算命,什么都不懂;而胡半仙除了算命,什么都懂。 但客人也是有的。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一个面有忧色的中年大叔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蹲在了杜非羽的摊位前。一方面是年轻人算命确实少见,另一方面是旁边那只姿态万千的狐狸确实有趣。 杜非羽把手搭在大叔的手腕上,轻微鼓动自己残余不多的灵气。灵气沿着神门、劳宫二穴流导,杜非羽眼睛微闭,一个更广阔的世界在他的眼前展开。 片刻,杜非羽睁开眼,说出了自己看见的情景: “大叔,上周您母亲新丧,兄弟几人因为遗产吵架,连丧礼的费用分摊都谈不拢。而且您孩子不听话,考试成绩不理想,您出手揍了他一顿,却连带着得罪了孩子的妈。于是您借酒消愁,却失手弄碎了遗产里最贵的文物花瓶。” “大师您真是神人神眼,您说的事情,真是分毫不差!请大师一定要帮我解了这些天的水逆啊!” 杜非羽听到这却是不由自主地笑了。 命由天定,而杜非羽在这个大叔身上看见的是一条顺滑自然的命脉,许多看似纠结的事件线,之后都自然地重新散了开来。这有什么好解?这还要改什么命? 杜非羽笑得是开心,但大叔的脸已经蒙上了一层灰暗。他有些愤怒地问道:“你笑什么?” 杜非羽止住笑,拍了拍大叔的肩膀:“船到前头自然直,大叔你的生活没什么好担心的。消除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面对恐惧,回去睡一觉,好运自然就来了。” “你t在逗我?!”大叔蹭地站了起来,“我都够倒霉了,你跟我说睡一觉就好了?!” “大叔您别急啊。我是说,这些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明天走在街上的时候,要小心天上掉下来的砖头。” 话音刚落,杜非羽的脸上就挨了一拳,大叔不由分说又加了一脚,直接把杜非羽踹翻在地。阿白惊怒之下连忙龇着牙拦在宗主的身前。大叔见阿白凶猛,钱也没付,便扭头气呼呼地走开了。 “忠言逆耳……接受不了还干嘛来算命啊……”杜非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听见头顶传来了尖锐的笑声。 “小伙子,你这不行啊。我看你猜谜倒是挺准,看人说话的本事却是一点没有!你这样不行!” 杜非羽本来就饿,这两下搞得他头晕眼花,好不容易定睛一看,原来是胡半仙。 “哪里不行?另外,你来干嘛?” “嘿嘿,太阳落山了,我要下班了。”胡半仙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只是下班路上顺便参观一下同行的生意。” 这哪是参观,分明是打脸来了。杜非羽也不说破,只是用眼神询问胡半仙的参观结论。 胡半仙见此,严厉地砸了一下自己的手杖,摘下了自己的盲镜。 “年轻人,你这至少三点不行。” “首先,你这样子就不像算命的。你看那算命先生,不管站街还是坐店,贫穷还是富贵,标配的钱总是不能省?做小生意的像我这样,山羊胡,盲镜,拐杖,穿着破旧一点,再来个瓜皮帽;做大生意的,拉个二胡,弹个古琴,泡个白茶,弄点草药,人家一看,嚯,世外高人!一开始就会对你有认同感!” “你再看看你,没像样的胡子也没像样的装备,全身上下除了破旧毫无亮点,流浪汉一般都你这样的。” “这第二点嘛,人家要算命是拿钱过来听好话的,你呢?迎面就是一阵揭老底!咱们这行,一要能蒙,而要能吹,三要有理有据。人家找你要方案要安慰,你叫人家睡大觉,那要你何用啊?” “最后,你也真是不会看菜吃饭,人家在气头上,你还咒他?什么天降砖头?大兄弟,你说咱们靠嘴吃饭的,要是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看你没多久就得改行。” 一通批评,头头是道,数落得杜非羽和阿白目瞪口呆。 “我是在说实话……” “呸,我不信你个算命的还有实话。”胡半仙骂道。 这果然是一门技术活。 但胡半仙毕竟不能真正的算到命,杜非羽看见的许多东西,他看不见。杜非羽反复思考,一些事情知道了不说,显得不妥,但是说了人家又不信,自己还得挨揍。 实在是左右为难。 胡思乱想了半夜,杜非羽只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感叹。 他转头看了看阿白,睡梦里的阿白发出隐隐的呢喃,不知道又梦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宗主你该剪毛了……” 她念着,小爪子紧紧地抓住杜非羽的左手臂。杜非羽怕惊扰了她,便不敢再转身,只是面对面地拥着她入睡。 于是第二天的早晨又以杜非羽一个着凉的喷嚏开头。 没有算命工作经验的杜非羽显然还是没有客人,更何况胡半仙还挑衅地就坐在隔了杜非羽两米远的地方,美其名曰“现场教学”。 半仙的摊位很快又挤满了人,而宗主这里,除了特地跑来摸小狐狸的孩子们,似乎就没有什么流量了。 阿白讨厌这样的身体接触,但又实在不愿意伤害孩子,就只能泪眼汪汪地求助宗主。杜非羽见状干脆把阿白抱在怀里,不许行人接触。 这下就一点流量都没有了。 杜非羽内心里一声叹,没想到我极道宗宗主,会沦落到不如一个骗子的地步。 而那边的胡半仙已经从地上吹到了天上,宗主听多了就忍不住打岔: “你昨天说的周易八卦可不是这套理论啊?” 胡半仙根本不惧,直接怼了回去: “道可道,非常道!当年武当祖师张三丰,临敌连打三套太极拳,一招一式却都没有重复的!旁人只觉得是不同拳法,我自有一股真意贯穿其中!看相算命,自然也是这种道理。” 然后他摆出了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接受着众人的喝彩。见杜非羽还想说话,他干脆反问道: “不知仁兄修炼到何种境界?想必是高人有心指点,胡某区区元婴期境界,若是冒犯,还请见谅。” 前半句一说出口,杜非羽心里一阵庆幸,心想你那么多话题不找,偏偏跟一个活了万年的老家伙谈修仙,怕实在是闲得慌。 但是那后半句一出来,却是听得杜非羽满头问号。元婴期是啥?他和阿白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年宗主生活的古文明之中,灵气的用法千差万别,功法各有千秋,人们动武不看级别,而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公认的修真等级。高手对屁民不屑于动手的实属少见,屁民结成团伙殴死高手的倒不在少数。 由于灵气充沛,稍有悟性之人都会有自创的招式。因此在那时候,自称功力练到好几重的人并不少见,而只会王八拳的渔民干倒所谓高手的也不少见。唯一比较公认的情况只有两种: 一种是随着自身实力的提高,体内灵气和外界环境的强烈不平衡而产生的劫难; 另一种就是超越了生死之界,摆脱了寿命论的长生境。 在这样的时代中,功法门派百家争鸣。而历来的宗主都是极博学之人,熟知各派功法利弊,到了第十二任也不例外。 但即使这样,网文看得不多的宗主也还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元婴期”。阿白甚至认为胡半仙说的是“区区元婴”期,元婴两字不解其意,一定要加上“区区”两字才行。 他说是“区区”那就是。杜非羽摇摇头,想到不久前尝试着练过一遍的金丹功法,就随口回了一句: “金丹?” 胡半仙听到了这两个字,发出尖锐的笑声,笑得老杜想直接割了他的喉咙。随后胡半仙摆出仙人之姿,用一副冲淡随和的态度回答道: “老夫当年七岁筑基,十岁金丹前期,本是一片大好前程。可惜师门不幸,门内弟子误入歧途,数人相争,我终成华山门下弃徒。数十年来游走人间,迈入元婴之后,大彻大悟。” “世间纷扰终须看透,有时莫扰无时莫求。年轻人你本是出言不逊,但你我修为天壤之别,我不须争这以一时长短,今后自有报应。” 话音未落,人群又是一阵喝彩。大师说得好,说得妙!高人之风,山高水长!一片赞扬之声中,胡半仙飘得都快成真仙了。 “阿白,咱们一雷劈死他。”杜非羽咬牙。 “宗主,虽然奴家也很想弄死这厚脸皮,但有宗规在先,请宗主不要和凡人动手。” 阿白舔了舔爪子又收了回去。 极道宗宗规第五条,若非性命之忧,不可对凡人动武。 胡半仙没有听到这一对话,他只是本能地打了个哆嗦,就重新开始吹牛。和张三卖神符,给李四贴膏药,给王五吹口真气运输内功,赵六找不出话题了,就干脆说他大吉大利。 杜非羽看有些客人印堂发黑,命数有变,好几次想要出来指正,却没想到那些人只是一心想听好话,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好言难劝该死鬼啊,杜非羽叹道。 但一些人面有死相,老杜终究是放心不下。看着他们高高兴兴地拿着胡半仙的破烂离去,而胡半仙已经在角落里偷偷摸摸地数钱,杜非羽摇了摇头。 他转身撕碎了背后“算命”二字,带上阿白,提气朝前奔去。后面胡半仙朝他喊了些什么,他也没有用心去听。 “得快一点,那些人或许还有救。”杜非羽说道。 此时他力量不足,脚步轻浮,但一口气提上来,速度也比常人稍快。阿白于心不忍,便偷偷地把自己的妖力补充给宗主。 杜非羽爬上一座高楼,发现一块方砖已经摇摇欲坠,而此时楼下正好有一行人经过,杜非羽连忙把砖接住,算是救下了一人。 这个行人就是昨晚的大叔。他回家后就会发现,因为最值钱的花瓶碎了,那些剩余的遗产,兄弟之间就再没有了争夺的动力。 随后杜非羽跑到花洋西街,拉住了失控的小狗,这样追着小狗跑出来的妇女,就不会被车撞伤。 接着杜非羽跑步前往东城区的桥边,一下子把一个要自杀的男子拽了下来,两三拳把他打晕,扔在了商场门口。这样两分钟之后经过桥边的那个工人,就不会因为救人而淹死在河中。 最后他找到了那个走路看手机的短发女孩。在她的手机掉进轻轨的瞬间,杜非羽接住了手机并护住了她的身体,避免了下一秒她的脑袋被电车撞飞的惨剧。 铁片在杜非羽的手边擦了一下,有点疼。 “谢……谢谢!”女孩连忙称谢,杜非羽却是转头离开。 “那个!我记得……我记得你是那个算命的……”女孩追了上去,急急忙忙地喊着,“你……你是提前算到了事情的发生吗?” 杜非羽停下脚步,笑了一声。 “我不会算命。” 女孩一愣,一人一狐就已经走远。她远远望去,夕阳下,他们的身体在城市森林显得很小很小,影子却拖得很长很长。 “他怎么比影子还落寞。”女孩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