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的野望》 第一章 河越奇袭 “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呢?听了我的又怎会有今夜惨败?”站在山坡丛林里的上杉宪义看着远处百米外的火光,喃喃自语道。 他原本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因为到日本找表哥玩,路上见义勇为穿越到了日本战国时代,成为了一名武士。 虽然他到了这个时代,但是为人处世依旧带有现代的风格,因为对人平和,有时候还会跑去帮助自己治下的穷困百姓,和孩子们漫山遍野的疯跑。 因此,他在村子里的名声从呆头呆脑的武士老爷,变成了村民心中非常仁善的名主。 他现在所在的时间是天文十五(1546)年四月,地点是武藏国的河越城,今晚会发生一场大战,称之为河越夜战,战国三大奇袭战役之一。 另外两场合战分别是桶狭间合战和严岛合战。 现在这场合战的起因说来有点乱,不过总的来说,就是客居在骏河的伊势家东入相模和伊豆两国,到了伊势家二代目就改名北条继续扩张,这就打到了扇谷上杉家。 扇谷上杉家被打惨了,武藏国丢掉了大半,这一下关东老大哥山内上杉看不下去了,一个不知道哪来的下贱之人窃取北条名号,还打我亲戚?这不能忍,这不趁着北条二代目刚死,就联合扇谷上杉家和古河公方家几路人马号称八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武藏坚城河越(川越)城围拢过来了。 “啊…” 一声声惨叫划破了黑夜的安静,连带着风声都小了许多,毕竟北条家的两千人突击的是关东的两万余大军,这两万人的声音,足以让周围千米的范围都能听到他们的喊声。 躲在不远处山坡上的上杉宪义和他的三十九名手下看的一清二楚,火光之下北条家将士狰狞的面孔,昔日同僚倒地惨叫的模样。 “噗…” 几名杂兵被这些惨叫的声音吓得腿脚瘫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 旁边几名杂兵被他们摔在地上的动静吓了一跳,他们紧绷的精神差点崩溃,不自觉的喊出了声音。 但是这点声音对于数万人的惨叫声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没有人注意。 老家臣大谷朝宏在几名杂兵发出动静后,吓得浑身一抖,将腰间的太刀拔出了一段,随即才反应过来是后面杂兵弄出的动静。 他顿时因为刚刚的举动恼羞成怒,回头呵斥道:“你们这些蠢货在做什么!打起精神来,别丢了上杉家的颜面!” “万分抱歉!大谷老爷,饶了我们这一次。”几名弄出动静的杂兵带着哭腔跪伏在地上求饶。 大谷朝宏还想说什么,站在前面盯着战场的上杉宪义出言道:“算了,老师,面对这样的场景,他们这些人岂能不害怕?” 大谷朝宏回头看向上杉宪义,脸上露出了欣慰以及敬佩的脸色道:“主公真是胆色过人,面对这般波澜壮阔的场面依旧淡然自若,臣下佩服! 主公,如今北条家的先手队伍已经破阵,我们什么时候出击?若是这么一直袖手旁观,等管领殿下追究下来,上杉家家门不保啊。” 上杉宪义抚摸着身边的坐骑,这是一匹肩高一米四的栗色良种木曾马,花了家中不少钱财才得到的。 “不急,这不过是北条家先手部队,就算击溃了又如何?对于整个战场无济于事。老师,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的目标是北条氏康!” 大谷朝宏听到上杉宪义的话语,顿时让他这个快五十岁的老人激动起来,他半跪在地上,仰视上杉宪义道:“臣下愿追随主公的脚步!” 他话音一落,旁边一名武士指着远处的一队人马道:“主公,北条氏康出阵了!” 上杉宪义定睛一看,两百米外,北条家二三队正在冲向凌乱的联军本阵,人数四千,加上之前的两千,一共六千人。 明亮的火把之下,上杉宪义看到了穿着华丽大铠的北条氏康,他当即上马,手下杂兵立刻送上朱枪和重藤弓。 他看向一众手下道:“你们没有战马,冲入战阵只会拖累我,就留在这里接应我,这是我的命令!” 老家臣大谷朝宏上前一步,拉住上杉宪义马头的缰绳,喝道:“主公,这世间哪有主公去冲阵,而臣子在一旁看着的道理?请让臣下跟随!” “老爷,就带着阿吉去!阿吉可以为您牵马啊。” “大人,属下愿意为您冲锋陷阵!” “大人,不要抛弃我们独自上阵啊!” 上杉宪义瞪大眼睛,眼神有些焦急,怒道:“我虽骑马,但此去也是九死一生,你们一去必定没于阵中,到时候你们被围,我又岂能独自逃离?” “这…”大谷朝宏无言以对。 上杉宪义急道:“我一人无牵无挂,可以随时逃离,老师,不要再阻拦了,战机稍瞬即逝,拖延不得,快让开!” “驾!” 趁着大谷朝宏愣神之际,上杉宪义双腿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上杉宪义一人一骑冲向北条军侧翼,他势单力薄,无人注意到侧翼的黑暗里会冲出一名骑兵。 “踏踏踏……” 上杉宪义冲入了沦为战场联军本阵里,此刻联军的本阵内一片狼藉,印有竹雀纹的阵幕因为激烈战斗或是被撕毁,或是燃烧着,亦或是被杀死武士足轻压在地上成了裹尸布。 “大家,快看!那里有一名落单的上杉武士!” “哈哈哈,就让大家见识一下我弥六郎的武艺,都让开。” “哈哈哈,上杉的武士就只会逃跑,这个怕是太慌张,落单了,便宜你弥六郎了。” 一队北条足轻看着骑马的上杉宪义毫不畏惧,可见上杉联军败的有多惨了。 弥六郎不过一米四,才一匹马高,在一米七高的上杉宪义眼里就是一个小矮子,虽然弥六郎穿着缴获来的胴丸,拿着一杆两米长的鑓,看起来很威风,但是在上杉宪义的眼里,弥六郎的身形就如同一个少年。 这鑓乃是骑马武士用的短枪,与上杉宪义手中的朱枪差不多。 那弥六郎大喝一声,冲向上杉宪义:“ahhh…受死!” 上杉宪义催促战马奔跑,手中夹着朱枪,冲向弥六郎,在北条足轻的高声呼喝中,他瞬间刺出一枪,直接刺破弥六郎破烂的胴丸,将他挑在空中,冲向那十多名看戏的足轻。 弥六郎还没有死,他已经丢掉了鑓,嘴里满是鲜血,双手紧抓着上杉宪义的枪杆,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对生的渴望。 “咚!” 那群足轻看到上杉宪义冲来,立马让开了道路,只有一个倒霉鬼被撞倒,顿时倒地不起,而上杉宪义直接把弥六郎刺在一棵树上。 他随即调转马头,拿出重藤弓,连发速射,那十多名惊疑不定的足轻接连被射杀,只有一人借着夜色逃跑了。 上杉宪义收起了重藤弓,拔下朱枪,随即从地上拿起一面竹雀纹靠旗插在自己的后背上,他驾驭战马冲向更深的战场,并且大喝道:“关东管领上杉殿下麾下旗本众上杉宪义在此,北条氏康何在,我欲取你首级!” 第二章 擒贼擒王 “不要首级了,一直杀过去,拿下上杉宪政的狗头!” “喔!北条家的儿郎们,随我杀敌!” “北条氏康在此,上杉老儿往哪跑!” 此时的北条三代目北条氏康率领二队和三队共计四千余人冲入上杉联军本阵,一路杀向上杉宪政的居住的屋舍。 此前风光无限,藐视甚至是嘲笑北条氏康是胆小鬼的关东管领上杉宪政此刻是惶惶如丧家之犬,在家老长野业正的保护下且战且退。 这关东管领职位很大,在某些时刻是室町幕府用来牵制镰仓公方(关东将军),他在法理上管理着关东八国,即下总、上总、安房、上野、下野、常陆、武藏、相模。不过在室町幕府有威望的时候,甲斐和伊豆一开始也是属于关东管领管辖。 只是名义上的关东共主上杉宪政没有想到会有今夜这番变故,在片刻前,他还在美滋滋的喝着酒,看着歌舞等待北条氏康的投降,可是转瞬间,北条氏康已经杀到他面前了。 如今的他好不狼狈,身上华丽的直垂因为脚软,再加上被长野业正拉着跑的太快,经常摔倒在地上,沾了一身的泥土。 原本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带着乌帽子,如今乌帽子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头发尽皆散乱,他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在长野业正的搀扶下,赤着脚奔跑在武藏野原上。 好在长野业正得上杉宪义的提醒,让本部人马早做了准备,此刻正好保护上杉宪政往河越城西边方向逃跑。 “北条的追兵过来了!是北条家老清水吉政!” “殿下快走,臣下来殿后!” “关东管领麾下大将本间近江守江州在此!”本间江州挥舞太刀,斩杀一名北条足轻,高声大喝。 他其实是关东管领派去北条家卧底的细作,但因为北条氏康的个人魅力折服,为北条家透露联军的情报。 可是他的父母都住在上野,为了毫不知情的父母,他决定作为上野的武士战死于此地,好让家中父母安享晚年。 清水吉政杀到了本间江州面前,他一脸惊疑道:“本间大人,何故如此,本家胜利在望了,快与我一起追击上杉老贼!” 本间江州微微顿首道:“清水大人,与我一战,我只能死在这里!” 清水吉政害怕上杉宪政逃跑,不得已与本间江州交战,双方过了几招,本间江州的太刀被清水吉政打掉,太刀架在了本间江州的脖子上。 本间江州一把抓住清水吉政的刀刃,流出泪水道:“在下父母尽在上州,请清水大人成全,拜托了!” 清水吉政被本间江州感动,一瞬间双眼含泪,有些哽咽道:“本间大人,我明白了,你的事迹我会永远记住的!” “噗嗤…” 太刀划开了本间江州的喉咙,本间江州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倒在地上。 “本间大人…”清水吉政很是痛苦,随即转头道,“好好收敛本间近江守殿的尸体!” “哈!”数名足轻立刻上前收敛本间江州的尸体。 “本间大人!”上杉宪义听到北条军的呼喝声追赶过来,正好看到北条家的足轻抬起本间江州离开。 清水吉政抬头看到一名背着上杉竹雀纹的骑兵冲来,当即喝问道:“来将通名!” 上杉宪义驾驭着战马,回道:“关东管领麾下旗本众上杉宪义,阁下何人,在下前来讨教!” 清水吉政从手下手中接过缰绳,骑上战马道:“好一个上杉名门,无双猛将上杉宪义,可惜阁下在上杉老儿手下效力。阁下听好了,我乃北条家重臣清水右京亮吉政!驾!” 上杉宪义一听,顿时眉飞色舞,他知道清水吉政可是北条氏康的老师,可见北条氏康就在附近了,正好拿下清水吉政再说。 “驾!” 两人高举朱枪,互相横扫一下。 “啪!” 一声巨响之下,清水吉政痛呼一声,手中朱枪掉落,不等他惊讶的脸色消失,上杉宪义一手抓住清水吉政的肩膀,将他拉到自己的马上,随即一拳打晕了他。 周边的清水家武士和足轻大惊失色,他们可都知道清水吉政可是北条家一员猛将,力大无穷,没想到一招就被上杉宪义俘获。 足轻们吓得不敢上前,但那些清水家的武士大怒,纷纷冲向上杉宪义,想要夺回清水吉政。 上杉宪义一记横扫,冲上前来的武士尽皆被扫倒,其余人大惊失色,动作有些迟疑。上杉宪义当即大笑离去,清水家的武士这才恼羞成怒大呼小叫的追去。 左冲右突的上杉宪义杀了不少北条的足轻和武士,已经杀到了北条氏康附近,他看到百米外,一堆火把之下正在亲自拼杀的北条氏康。 上杉宪义当即大喝一声道:“我乃上杉宪义是也,北条氏康,前来与我一战!喝!” 他挥舞朱枪,将周边妨碍他的武士足轻纷纷扫倒,那些刺来的数米长的长鑓尽皆被上杉宪义打断。 北条氏康听到上杉宪义的喊声,当即停下看向杀来的上杉宪义,惊讶道:“这不就是之前差点杀上河越城的无双猛将上杉宪义吗?来的正好,诸位随我前去会会他。” 一旁的清水冈吉看到上杉宪义马上乃是自己的弟弟,焦急道:“主公,我弟弟在敌将手中!” 北条氏康大惊失色,清水吉政可是他的老师,对于老师的武艺,他是有数的,自己上去与上杉宪义一战,怕是送死,他当即喊道:“速速救回右京亮殿!” 北条氏康周边立马冲出数十名马回与旗本众杀向上杉宪义,宪义一看北条氏康不与他一骑讨,当即双腿夹马,大喝一声冲向北条氏康。 上杉宪义不管对面靠近的北条武士叫阵,直接挥动朱枪左右横扫。 十余名马回武士尽皆被上杉宪义扫落马下,凶多吉少,另外三十余名旗本众从左右围拢过来,宪义直接抓住枪柄末端,朝着对方扫去。 刺来的各类短枪都被扫到地上,那些武士纷纷痛苦哀嚎后退,左右手虎口都已震裂。 正准备看戏的北条氏康一看上杉宪义独战几十名武士还杀出了重围,大惊道:“不要留手,一起上!” 然而上杉宪义已经杀到北条氏康二十余米外,他直接抬手,丢出朱枪,射向北条氏康,氏康身边的马回立马扑向氏康,左胸中枪后摔落马下。 不等北条家武士松口气,上杉宪义已经拿起重藤弓拉弓搭箭,一箭射向北条氏康。 北条氏康一惊,激动的夹紧马腹,战马立刻立起,箭矢射中氏康腹部的甲片空隙。 “啊!” 北条氏康惨叫一声,直接摔落马下。 “殿下!” “大人!” 北条家一时间乱成一团,上杉宪义当即收弓,调转马头大笑而去。 倒在地上的北条氏康既是中箭,又是落马,伤上加伤,看到群臣来扶他,他当即大喝道:“大军不要停,举起我的旗帜,一直杀! 啊……上杉宪义!此子不杀必成后患,速派一队人马追杀!呃……”说罢,便昏了过去。 第三章 勇猛无敌 “上杉家的武士不要乱跑,向我集结!” “关东军速速向我靠齐!” “我乃上杉宪义,随我杀敌!” 上杉宪义拿着关东管领上杉宪政的大旗,在混乱的战场上到处奔走,他声音洪亮如雷,所过之处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士气正盛的北条家武士看到很是高调的上杉宪义,有人惊疑不定伫立观察,有人怒不可遏,直接冲向上杉宪义。 只见一骑马武士大喝道:“我乃北条骑马队足轻大将大岛与左卫门,前来讨教!” 大岛与左卫门挥舞一杆朱枪,身后靠旗招展,认识他的武士和足轻们举起武器齐声呐喊。 他脸上也露出了傲娇的笑容,看向不远处的上杉宪义。 上杉宪义看着冲来的大岛与左卫门,这不就是送上来立威的么?他立刻驱使战马冲向大岛与左卫门,手中大旗当长枪使用。 “喝!” “铛!” 两人瞬间交手,上杉宪义一枪打开大岛与左卫门的朱枪,直接捅在他的脸上,整个人被带飞,晃荡在半空之中。 “大岛与左卫门已经被我上杉宪义讨取了!还有谁要一战!” “喔!” 溃逃的武士或是足轻杂兵看到上杉宪义如此勇猛,连忙齐声呐喊,振奋士气,同时纷纷向他跑过去。 北条家自然不想看着今晚夜袭的成果化为乌有,被人称为“地黄八幡”的北条纲成看到上杉宪义振奋上杉军威,立刻挺身而出,率领一队精锐朝着上杉宪义杀去。 北条纲成原本是骏河名门福岛家,但是因为他家参与了今川家家督之争,也就是今川家的花仓之乱。 今川家主氏辉死去,连带他年幼的弟弟一起暴毙,这一下氏辉一系没了后嗣继位,已经出家的玄广惠探和栴岳承芳(今川义元)便有了继承家主的大义。 栴岳承芳有老师太原雪斋出谋划策,后得到母亲寿桂尼支持,而玄广惠探则有舅父福岛越前守支持。 可惜玄广惠探兵败,最后自杀,福岛家因此被牵连,北条纲成被家臣保护着逃到了北条家,受到北条家第二代当主氏纲的保护。 后来从氏纲处拜领“纲”字,再加上父亲的“成”字后,改名为纲成。 之后因为又娶氏纲之女,列入北条家一门众,其妹也嫁给松田盛秀为妻,后来又成为玉绳城主北条为昌的养子,改姓北条。 …… 上杉宪义身边已经聚拢了三十名武士,两百余足轻,以及接近五百的杂兵,但是这群败兵在看到北条纲成带队杀过来的时候,队伍里出现了嘈杂的声音。 这时正是黑夜,加之大部分士卒都是有夜盲症的,他们这边火把稀少,不少人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心里很是惊慌。 一支败兵面对士气如虹的强敌时,哪怕对方人数少于己方,那也会一触即溃。 上杉宪义自然不想自己好不容易聚拢的队伍就这么被打垮,他立马大吼道:“各位不要害怕,我们可是关东强军,岂能在这个时候退缩,大家且看我击退来敌!” 他把大旗交给后面的武士,拿起了一把捡来的十文字枪,便拍马冲向北条纲成。 上杉宪义高声大呼道:“我乃上杉宪义,来将通名!” “我乃北条家家老,川越城城代,北条纲成是也!吃我一棍!” “哈!” 上杉宪义夹紧马腹,右手高举十文字枪,待到靠近北条纲成后,用力对着他刺了过去,北条纲成直接横扫过来取,意欲拍击打开上杉宪义的十文字枪。 “啪!” 双方武器撞击,铁棍巨大的力量让十文字枪枪头处的木杆断裂,但是上杉宪义手中的枪杆依旧是势不可挡的刺在北条纲成的胸口上,直接被击落下马。 北条纲成一时忧愤,顿时一口气憋在胸口呼不出来,气昏了过去。 北条家的武士和足轻,还有北条纲成的家臣们看到北条纲成一招被刺落马下,顿时打了鸡血一般。 “该死,快救回城主大人!” “速速夺回主公!” “给我杀!冲过去!” 上杉宪义手里拿着被打断的枪柄,脸上表情十分兴奋,他怒吼道:“关东的勇士们,亮出你们的刀剑,给北条一个教训,冲!” “西内!给我冲!” “哇哇哇!看枪!” “杀啊!” 上杉宪义喊完一声后,就驾驭战马,对北条纲成的队伍横冲直撞,但没有一人可以拦下上杉宪义。 几名武士冒死救回昏厥的北条纲成后,这些北条纲成的家臣们顿时胆气皆丧,只顾着带北条纲成后撤,忘了告诉杂兵们跟着跑,结果被上杉宪义率领的数百残兵击败。 …… 北条家临时本阵设在上杉宪政的本阵里,北条氏康已经卸下了大铠,一名医师正在为他疗伤。 北条氏康没有闲下来,他直接问道:“各部情况如何了?” 多目元忠点头道:“古河公方部已经后撤,溃不成军,扇谷上杉家的家臣难波田弹正还在抵抗,我军已经发现上杉朝定和家老太田资赖,各部正在围攻,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不过,关东管领虽然已经败走,但是有长野业正保护,我军未能擒下他。” 北条氏康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问道:“左卫门那边可有消息?(北条纲成官位左卫门大夫,以前也叫福岛左卫门)” 多目元忠摇头道:“尚未有使番来报。” “报!” 多目元忠话音刚落,一名武士闯入本阵,他立马单膝跪下道:“主公,川越城代大人被敌将上杉宪义击落马下,生死未知,所部已被击溃!” 北条氏康惊讶的从马扎上站了起来,这动作太大,牵扯了到了身上的伤口,让他脸部表情骤然挤在了一块。 好在这疼痛让他清醒了许多,他立马说道:“立刻搜寻左卫门的消息,命令各部将敌人驱离战场即可,再派人密切关注上杉宪义的情况!” 北条氏康面色凝重的坐下,他看向多目元忠道:“周防守,你得去前线看看情况,可以临时决断!” 多目元忠顿首,随即拿起自己的兜帽起身拉起帷幕,离开本阵。 多目元忠是北条氏康重要的谋臣,从伊势早云开始就侍奉北条家,到氏康这一代已是三代了。 后来因为在河越夜战里立下大功而被北条氏康托付为五色备之一黑备大将,但黑备只有一人,所以又称之为一人之备。 …… 上杉宪义击退北条纲成部后,并没有继续追击,别看他手下这帮人现在追的欢,等下要是遇上其他士气高涨的北条军,那肯定又是手脚并用的往后跑。 他知道这个时候想要组织一次反攻是不可能的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保持有生力量,他立刻带着近千残军继续周转战场各地收拢残兵。 但是随着北条家的大军开始收拢,上杉宪义立马率领搜拢来的三千余人脱离战场,他独自一人断后,缓缓撤离。 不远处的多目元忠眉头紧皱,上杉宪义的出现,让这次大战横生枝节,这让多目元忠心里有些不安。 虽然联军在昨晚被夜袭一番,但大多是被夜袭的动静给惊走,其实伤亡并没有惨重到直接垮掉。 只不过联军还是有损失的,特别是扇谷上杉家直接绝嗣,并且本家有能耐的家老以及三千士卒战死,可谓是全军覆没了。 联军还没有被完全击溃,今晚一败丢失的只是河越(川越)城南边的砂久保阵地,如今上杉宪政停留在越边川旁的所沢平原上,重新整队。 昨夜逃出来的败军陆陆续续的回到了所沢平原上的本阵里,这些败兵一回到本阵里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毫无形象的躺着休息。 他们脸上表情木然,毫无精气神,就像被打断了脊梁,惶惶如丧家之犬。 长野业正站在本阵高地上看着毫无精神的士卒,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此战已无回天之力,若是今日北条军出现与之再战,联军必败。 他想起上杉宪义给他的忠告,这时候想起来真是悔之晚矣。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河越城,随即看见一支打着关东管领大旗的大军正向所沢原的本阵走来。 他立马对左右喊道:“快随我去看看!” 长野业正在看到这支队伍出现后,眼神里涌出了一丝希望,他心里感慨道:联军还是有可战之军的! 他直接骑马跑出本阵,飞速赶向那支军容还算整齐的队伍前,一眼就看到了上杉宪义。 第四章 谁为殿军 长野家是上野的名门望族,其家世可追溯为第五十一代天皇平城天皇(公元774—824)嫡系子孙在原业平,如今的长野家在西上野有着很强的支配权。 此次河越夜战,因为上杉宪政的狂妄大意,再加上又不听取臣子的劝谏,这也导致长野业正年仅十六岁的嫡子长野吉业重伤昏迷不醒。 之前他也是跑出来透透气,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免得自己再次因为儿子危在旦夕而哀伤。 正好遇见上杉宪义率领一队大军回来。 长野业正驾驭战马跑到上杉宪义面前,他上前握着上杉宪义的手说道:“你回来就好,其实我一直都在担心你的安危,如今一看,我还是远远低估了你的才能。 大军新败,士气已丧,有你和这支大军在,就是北条氏康此刻杀来,我军也可从容撤退。 唉,太郎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现在想来,我悔不该当初没能尽听你言,你先带着这支队伍布防,暂且不要进入本阵大营,我为你去探探口风。” 长野业正拉着上杉宪义说了一通,上杉宪义很快明白了长野业正的意思,这一战本家损失惨重,各家老都有败绩,唯有他上杉宪义赢了,那些家中的重臣们脸上怎么过得去? 这要是几个人阴阳怪气说几句,才二十二岁的上杉宪政或许会恼羞成怒,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长野业正回到本阵,他刚到阵幕外,就有数名武士站在那里小声讨论,其中小幡宪重看到长野业正,便连忙走上来说道:“岳父大人,兄长伤势如何?” 这小幡宪重是长野业正的女婿,在室町幕府中期,小幡氏曾是和长野家并列的望族,后来却不得不屈居长野业正之下,对其一直有所不满。 在小幡家内又分成三河守和右卫门尉两系,这两系的家主都是长野业政的女婿:三河守系的小幡图书助景纯一直跟随着上杉宪政逃往各地,乃是与长野业正意气相投的忠烈之士。 而右卫门尉系的小幡尾张宪重则居于甘乐郡国峰城,尽管拥有长野国内仅次于长野业正的军力,但此人是典型的骑墙派,北条家势力强时则响应北条,上杉家风头盛时则响应上杉,时则又传闻与武田信玄相交,这个首鼠两端的女婿,一直让长野业正头大不已。 而小幡宪重最终被长野业正和小幡景纯联手赶出国峰城,跑去了武田信玄麾下,成立了小幡赤备队。 …… 长野业正看了一眼小幡宪重,回道:“太郎还在昏迷之中,若是明天没法醒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小幡宪重露出悲伤的表情,说道:“希望天佑兄长,度过此劫。” 长野业正点点头,随即问道:“你们都在外面聊什么?” 小幡宪重连忙说道:“殿下意欲重整旗鼓,与伊势氏康再战一场,但是以仓贺野三河守殿,小野因幡守殿为首至少三千士卒死难,诸多家老希望殿下可以撤阵回国。” 长野业正叹了一口气道:“仗打到这个地步,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吗?我进去再劝谏一番。” 他直接走向阵幕,随即掀起阵幕走了进去。 长野业正一进来,里面的话语都安静了下来,不管是上杉宪政还是其余家臣都看向了他。 一旁的仓贺野直行问道:“长野殿,令公子伤势如何?” 长野业正向仓贺野直行点头道:“仓贺野殿,托您挂念,犬子尚在重伤昏迷之中。” 他话音一落,一名武士掀起阵幕跑了进来,他直接半跪在上杉宪政下方喝道:“报!伊势军再有片刻抵达此地!” “啊,伊势这个他国的凶徒怎么来的这般快?” “殿下,快下令,撤阵离开这里,不然的话,我们会全军覆没的!” “那须殿说的没错,殿下,请您郑重考虑啊!” 上杉宪政将酒碟摔在地上,喝道:“若是要撤阵,谁为殿军!无人敢做殿军,那吾必在此处与伊势小人死战!” “长野,你进来是要说什么事情?”上杉宪政说完,又看向长野业正问道。 现在的长野业正对于上杉宪政很是不满,不过大敌当前,他还是说道:“殿下,殿军一事无需担忧,您的马回众里,有一个叫上杉宪义的可以为您殿后。” 上杉宪政松了一口气,说道:“上杉宪义,我记得他,那是吾之同族,且让他来见吾。” 周边的家老们也纷纷松了一口气,有人殿后就好了,各家都有损失,这个时候,他们只想着赶紧回家。 很快一名武士跑出去,在本阵外面才找到上杉宪义。 武士名叫大石纲元,是上杉宪政的马回众,和上杉宪义是同事,他到达上杉宪义的营地时,上杉宪义正在杂役的帮助脱下了满是血迹的大铠进行洗漱。 大石纲元看到杂役正拿着湿布不断擦试着大铠上的血迹,地面上流下来水迹也是一片血红,他一时间可以想象到上杉宪义在昨晚厮杀的很是激烈。 上杉宪义只是简单擦了一下身子,就穿上一件灰色直垂走了出来,他看到大石纲元,微笑道:“纲元殿,可是有事找在下?” 大石纲元点头道:“侍从殿,殿下召您前去议事。” 侍从是天皇的近侍,职务是进谏天皇的过错,补其不足。这是宅间上杉家先祖上杉重能之职,位列从五位下。 上杉宪义点点头,他知道这是长野业正已经为他探过路了,不然在大石纲元来之前会有长野的人前来报信。 他连忙说道:“纲元殿,在下身上血腥味很重,还请稍待片刻,待这甲胄洗尽。” 大石纲元一脸敬佩的表情道:“侍从殿不愧是我等之中武力最强之人,从这甲胄流下的血液看,昨晚怕是有不少伊势贼人死在您的枪下了。” 上杉宪义摆摆手道:“为殿下尽忠罢了,不值一提。” “侍从殿总是这么谦虚。”大石纲元微笑道,他随即环顾四周,看向附近的士卒。进来时他就看到这边营地人声嘈杂,这里的武士和士卒可比本阵的将士有精气神,所以大石纲元很是好奇。 不等他去探查,大铠上的血迹基本被洗掉,上杉宪义只让杂役用布擦了擦,便让杂役给他换上了甲胄,穿戴齐全的上杉宪义连忙招呼大石纲元前往本阵。 路上,大石纲元问道:“侍从殿昨晚收拢了不少败军啊,在下听闻长野殿推举您为殿军,保护大军撤阵。” 上杉宪义脸色不变道:“也好,此刻在下来当殿军,正好为殿下尽忠。”上杉宪义对于上杉宪政并不是多么忠义,只不过上杉宪政损失惨重的话,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上杉宪政之后还会作死。 算了,这事他也不想了,谁让自己摊上这么一个主公呢?刚被相模之狮打了一拳,又被甲斐之虎踢了一脚,紧接着就被一众谱代家臣打脸,他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