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化巫医》 第一章 尸体收集小巫师 荒原 灰土领 广场中心 粗重灰铁木绞刑架高高耸立 十三根细长的麻绳如冰锥般垂落而下 麻绳尽头，悬着十三颗模样不等的脑袋 两颗墨绿色的眼球暴突，舌头从喉咙穿出，两条腿蹬的绷直。 元素潮汐携带的季风一吹，这些刚刚变成的尸体便轻轻摇晃起来，似要从中汲取一丝有利元素，变成亡灵来反抗这不公的世界。 可…最终还是停止了。 阳光斜照，拉出十三条细长的阴影。 阴影之内，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忙着将一张帆布铺在尸体下面。 他叫李自然，器官巫医，现在正在收购一笔尸体。 只见他一手拿着魔杖，一手蘸着拇指瓶中的浑浊溶液，在帆布上书写着蝌蚪模样的符号，随着蝌蚪符文不断铺写，李自然额头上渐渐泛起汗珠。 甩了甩长时间用力发酸的胳膊，又重新投入到蝌蚪符文的书写中。 这是他每天必须的工作，作为一个巫医学徒，他必须借助法阵的力量才能将这些尸体带在身上。 随着最后一个蝌蚪文点上去，整个法阵总算泛起一丝微弱的翠绿光晕。 光晕虚虚浮浮，宛若冬日蜡光，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不过这一点微弱的光晕足够李自然所用，确保光晕稳定后，李自然立马向旁侧一只独眼的沃尔夫（狼头人）叫道。 “巴巴罗阁下，放下来！” 声音落下，便见绞刑架上的滑轮吱吱呀呀滚动起来，尸体渐渐从半空垂落下来。 李自然黝黑色的眼瞳一动不动的盯着尸体，就在尸体和绿光碰触的一瞬间，迅速从腰间掏出法杖，点在了最前段的匹格（猪头人）尸体上。 噗！ 帆布上绿光瞬间形成一粒粒泡沫，如同蝌蚪卵般将这些尸体包裹起来。 黏膜带着尸体不断蠕动，约莫半刻钟后，半米高的匹格已然变成一只巴掌大的翠绿青蛙。 【变形咒·蛙】 李自然得意且独有的巫术，看着变形咒逐渐成型，满是汗水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容 “运气不错！” 和往日相比，今天算是特别顺利的了。 将已经变形成功的尸体提溜上来，拿出一根一根红绳，系在青蛙后腿，打了个结，挂在腰带上。 李自然动作很熟练，一个眨眼，腰间便挂满了十三个头颅朝下的青蛙。 随着十三具尸体收录完毕，旁侧等待多时的沃尔夫已不耐烦催促起来： “十三个尸体，两个银币！”硕大无比的手掌摊在了李自然面前。 “了解！” 李自然解开上衣领，在内衬口袋里放着七枚银币和几十枚铜币，掂起两枚，短暂犹豫后，又重新拿出一枚，合成三枚放进了沃尔夫硕大的手掌心。 “哦，多了一枚？”沃尔夫巴巴罗古怪的笑着，将银币放在嘴边吹了吹，铮铮作响。 一枚银币并不算少，在以铜币为基础货币的红土大陆，一枚银币足够让一个普通家庭舒舒服服生活一个月。 尤其在生存更加困难的荒原，一枚银币的价值将会无限放大。 “巴巴罗阁下在这里陪了我两个小时，这是你应得的酬劳！” 当然，李自然并没这么好心，他赚一个银币要困难的多，但他清楚什么时候该投资一些。 巴巴罗虽只是灰狼领最普通的沃尔夫强盗，但他身份不一般。 其跟随的是独眼巴特，整个玛瑙大荒原东北角最暴戾的领主。 灰狼领作为荒原西北方的中转站，每天在这里中转的奴隶商队不计其数。 而独眼巴特对于任何领地的犯罪都是极刑，在这里三天便会进行一次绞刑，运气好的话，一天就有可能有上百生灵在此丧命。 据李自然了解，每年灰狼领能死上一千多人。 这很恐怖，可正是独眼巴克的手段，缔造了灰狼领独特的生存环境。 安全！ 这是奴隶商人们最喜欢的因素，这里不会因为杀戮而减少，相反会有越来越多的商队在此驻留。 李自然喜欢巴克，当然并不是他的暴戾，而是这里的尸体。 他是个器官巫医，更是个商人。 从荒原势力手中收集尸体，将其中比较有价值的器官摘取后，然后卖给那些尸体永远不够的亡灵法师。 一具尸体能赚十二个铜币，按照铜银100:1的兑换比例，眼下这十三具尸体能在摘除器官后能帮他赚一点五个银币。 这还是完全刨除了器官以外的收成。 掌握了蛙变形术的李自然不必雇佣商队，他的腰间一次能挂一百二十六只青蛙。 跑一趟亡灵法师的地盘，他能稳稳当当的赚十五个银币，而且三天内就能完成一笔生意。 毫不客气的说，这算得上荒原上比较赚钱的行业，有着这项能力，他可以稳稳在荒原上活下去，甚至可以有闲钱提升自己的巫医积累。 唯一的缺憾是他没有固定的尸体货源。 之所以会将一大半的收入交给巴巴罗，正是因为对方灰狼领的身份。 监斩官。 灰狼部落的尸体有绝对话语权。 “小子，你很懂事嘛？”巴巴罗面色冷峻，身上隐隐涌现出一股火红气流，无形中一股逼人的气势压迫而来。 战气！ 兽人独有的能力，他们可以利用自身血脉从元素潮汐中捕捉到特殊能量，然后利用元素潮汐内部不同元素的对撞，不断淬炼提升。 兽族战气是能和魔法比肩的特殊能力。 不过，据李自然了解，这应是兽族最低级的怒火战气。 捕捉了一些火元素，还不会利用元素潮汐来淬炼，徒有其表。 但李自然还是后退一步，脸色佯装出一些鱼肚皮样的苍白。 这样的伪装很有必要。 甭管是什么小人物，在得到别人敬重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开心。 开心往往是下一笔生意的润滑剂。 “大人，你我”李自然的声音像在打颤，伪装的恰到好处，“我没企图，只是想跟你多收购一些尸体。” “嘿嘿，我就知道你小子什么意思！”巴巴罗很满意，缩在口袋里的手掌不自觉的摸了摸那枚银币，“这个银币”犹豫后阴沉笑道，“可揽不下我这里所有的尸体，李自然，你得拿出点好东西来！” 李自然哪能不明白对方的意思，连忙点头：“自然是每个月都有的！” “我说的可不是银币！”巴巴罗嘿嘿笑着，一双阴邪的长眼审量着李自然，似要看穿李自然的心肝脾脏，额头竖眉不住皱起，像个大大的‘山’字，就在李自然不知意图时，对方突然贴到李自然耳边问道：“你收奴隶吗？” 奴隶？ 李自然心头跳了一下，他做，可却不能承认。 奴隶生意在荒原上是禁忌，染指这种生意是掉脑袋的。 并不是奴隶不挣钱，相反这是能和军火媲美的顶端走私生意。 之所以是禁忌，正是因为挣钱，而且是大笔的钱。 这笔钱只能由那些大领主挣，至于他们这些小散户，沾染上一点，最轻的也是变身为奴。 荒原上的大商团早已达成联盟，凡是举报经营奴隶者，都可从任何领地兑换到一枚金币的奖励。 一枚金币等同于一百银币，相当于眼下六百具匹格尸体。 “不，我只做正经生意。”李自然回答的很坚定，而且很迅速，在这件事上他不会犹豫。 巴巴罗似早知道李自然的回答，轻淡淡笑道：“别怕，我不会举报你，相反，我还会照顾你，实话跟你说，我捡到了一个女人，她很值钱，但不能光明正大买卖。李自然，如果你能帮我这个忙，接下来两年内灰狼领的尸体都是你一个人的。” 似觉得这点还没充分的说服力，又补充了一句：“眼下灰狼领要对荆棘帮那群匹格开战，那个部落至少有五百个匹格，要是这些都变成尸体，你能赚多少就不需要我多说！” 五百具尸体，六千个铜币。 这相当于半个月的收入，这笔钱能让他的变形咒再小小进一步。 而且，帮助了巴巴罗，等同于拿下来灰狼领这个尸体基地，未来便有源源不断的尸体。 这可不是几个铜币能等同的。 可最后，还是觉得染指奴隶生意太过冒险，拒绝道：“巴巴罗先生，我真的只做正经生意！” “哦，真的吗？”巴巴罗的笑容突然定格，“李自然先生，上个月灰贝尔（灰熊）首领刚刚得到一个人类女奴，上上个月荆棘帮拿到一批反射铠甲，三个月前听说有人秘密从荒原上偷渡走了一条人鱼，还有四月前” 对方说的很慢，可李自然越听越不对劲。 这些都是他秘密经手的生意，随随便便一单，都够他在荒原上喝一壶的。 能知道这么详细的，眼前这个沃尔夫，决然不是个普通之辈。 看了一眼这个比他高了一整个头的沃尔夫，低沉问道：“你是谁？要干什么？” “别害怕！”巴巴罗手掌展开，四指微微弯曲，宛若莲花绽放，拇指与食指不断碰撞，形成一窜特别的信号密码。 这点没有一点规律的敲击，则是唯有李自然一人了解的摩斯密码。 所代表的的意思是：【高级奴隶买办】 这串手势清楚的告诉李自然，对方勉强可以信任，而对方手上掌握着一票高级货。 “巴巴罗先生，想做什么生意？”李自然瞬间收起了刚刚的大义凛然，多了一丝市侩，试探性的问道。 他很清楚，一票高级生意能给他带来多少利润。 巴巴罗冷峻多时的脸上多了一丝阴谋得逞的诡异笑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突然低下身将行刑台下方木板掰开，露出下方巨大暗室。 暗室下铺着厚厚杂毛草，在杂草边角一个羊皮裙的少女正蜷缩着，细长光嫩的小腿坦露在稀稀拉拉的杂草中。 可吸引李自然的不是那两条光艳动人的小腿，而是那颗美人头。 本该如同普通少女一般的金发此刻却是满头墨绿，在那发梢处隐约像春日的花骨朵般亟待开放，但细细一瞧，便能发现那不是花卉，而是一颗即将成型的三角锥状蛇头。 “美杜莎？” 这分明就是一个未成年的美杜莎女孩。 在李自然叫出的一瞬间，巴巴罗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十三岁的美杜莎女孩，我想要她那双能够完全石化一切的眼睛，完事后把她卖了！” 第二章 这买卖有赚头 美杜莎！ 号称被元素诅咒的女人，蓬乱的蛇发，可以从元素潮汐中提炼出恐怖的石元素，聚集在碧蓝眼瞳中，形成石化一切的石化射线，被世人称之为梦魇石化之眼。 李自然看着草垛中被绳索牢牢束缚的女孩，丝毫无法将其和传说中的美杜莎联系在一起。 但那满头翠绿蛇发提醒他正在接触红土大陆上最有价值的奴隶。 甚至连李自然自己都无法精准定位对方绝对价值，但毫无疑问，恐怖。 巴巴罗目的很清楚，就是将美杜莎最有价值的眼瞳移植到他的身上，这是只有器官巫医才会的手艺，世间又称之为巫术。 可在李自然看来，这完全是竭泽而渔，美杜莎最大的价值在于生育后代！ 一只美杜莎能够缔造出一支强大的石化家族，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草草了事。 “卖掉？”李自然摸着美杜莎光滑细嫩的小腿问道，抓了抓墨绿色的头发，蓬松有力，最后按了按两枚三角眼瞳，坚硬带着一丝诡异光芒。 “嗯，但她的眼睛得留下！”巴巴罗说的有些急切，“有人跟我说，你在器官移植上很在行！” 李自然点点头，没有傻乎乎的询问对方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当然，这也不是第一次，做几笔生意总能积累起一点名声。 将灰色黑巫师袍翻过来，成了一件白色大褂，在大褂的边上挂着一件件亮银打造的细刀，小锤，剪刀，银针…… 在这些东西出现的一瞬间，巴巴罗明显怔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么发亮的东西。 “你想卖多少钱？”李自然将那张帆布袋重新铺开，掀开拇指瓶，蘸着浑浊的蛙血重新开始书写蝌蚪文。 “五十个银币！” 李自然手一抖，刚刚要成型的蝌蚪作废了。 “哦，五十个？”李自然轻声问道，重新蘸上蛙血，继续书写下一个蝌蚪文，“有些贵啊，荒原上没这么贵的奴隶。” “那…四十五个怎么样，这很难得！”巴巴罗有些紧张，不时向头顶看，仿若在警惕什么。 就这一个眼神，李自然就敢肯定，这个美杜莎来路不正。 当然，凡是来找他的，没几个是正经的。 正因如此，李自然才能赚钱，美杜莎可是按金币来亮价的。 四十五个银币，只要一倒手，那是几百倍的利润。 越是这样，越需要克制自己。 “这样，一口价，四十个银币。”李自然佯装心痛的叫道，“我的巫术消耗也很大，五个银币算眼睛移植的钱，但可以保证，你能得到一双完美的石化眼睛，如何？” 四十？ 显然这无法达到巴巴罗的价位，可在听到‘完美’两个字的时候，喉咙还是鼓动了一下，简单犹豫后，说道：“四十个银币，能马上给吗？” 李自然摇摇头，“我没那么多钱，你也知道的，荒原上强盗这么多，钱多是祸事，如果你信得过我，这两天你跟我到亡灵之巢去，大概三天左右，反正这几天你也需要术后康复，怎么样？” 巴巴罗没说话，这些话已经完全超出他的底线。 他急切的想要处理掉眼前的美杜莎，却不想承担更大的风险。 同样，李自然也很着急，手头上四个银币是他的极限，他必须想方设法的说服对方达成这笔生意。 四十个银币，对他来讲也是一笔大钱。 前往亡灵之巢，不过是借口，想从吝啬的亡灵法师身上弄到钱，难度同样不小。 但他想要弄到这个美杜莎。 现在掌控这个美杜莎的是个愣头青，这种傻子不能放过。 草房中陷入了沉默，可李自然不能说话，他表现的越急切，对方越有可能看出端倪，这笔生意绝对会泡汤。 绝不能因为对方是个低级沃尔夫，就忽略了这条生意准则。 他只能不断的书写蝌蚪文，这样能给他伪装，随着一个个蝌蚪文不断叠加，帆布上渐渐弥漫起翠绿光晕。 “我得考虑一下！”巴巴罗终于说话了，这是个好信号，证明这笔生意能谈。 李自然点点头，笑道：“是需要考虑考虑，毕竟这有可能关系到你的一生，这样，要不先做眼睛移植，甭管多少钱，也没你能得到一只能够石化的眼睛重要，对吗？” 尽管巴巴罗仍在犹豫，可眼睛移植无疑最动人心。 “这个，收钱吗？” 李自然笑了笑，“当然收，五个银币！” “五个！”巴巴罗叫的嗓子都有些沙哑，口袋里的手紧紧握着那枚刚刚得到的银币，他没想这么贵，可想到移植的是眼睛，声音又渐渐弱了下去，将李自然给他的那一枚拿出来，“我就这么多！” 李自然没接银币，只是笑道：“放心，甭管咱们能不能成，今天必给你做了眼睛，至于钱……以后你有了给我！” “以后？”巴巴罗疑问道，“这可是五个银币！” 他很清楚银币的分量。 李自然笑的更厉害了，“五个银币很多吗？巴巴罗，你有一头美杜莎，还发愁五个银币吗？况且，你的人品也不值这么点，你这个人还是能够结交的！” 这下巴巴罗倒不知该说什么，呆呆看着李自然，扭捏道：“李，不是我不想将美杜莎给你，实在你给的太少了。” “我懂！我懂！咱们在荒原上生存都得利益最大化嘛！”李自然熟练的将手术刀举起来，笑道，“现在可以开始手术了吗，这个巫术法阵快把我的精力耗光了，要是再拖下去，那就得等到明天了。” “好的！”巴巴罗快速回道，但很快有疑问起来，“我该做什么？” “躺到上面去，剩下交给我。”李自然指了指帆布。 巴巴罗犹豫了一下，他怕自己进入手术中，美杜莎有可能消失，到时候他就是人财两空。 不过，看到李自然从始至终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和美杜莎那双三角眼瞳时，还是躺到了帆布上。 就在巴巴罗和翠绿光晕碰触的一瞬间，李自然快速掏出魔杖，点在巴巴罗身上。 瞬间，翠绿光晕化成一阵黏膜将巴巴罗包裹起来。 巴巴罗整个人在黏膜中不断挣扎，不时发出呜呜呜叫声，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还是成了一只绿皮青蛙。 “呱呱！” 巴巴罗叫了俩声，像是在抗议，可惜直接被李自然提溜起来，一根红绳系住后腿，找了一根横杆挂了起来。 “你这人啊…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李自然一边看着青蛙，一边古怪的笑着。 现在，他完全可以将美杜莎占为己有。 不过，也只是想了想，眼前这点利益，和他这两年积攒下来的口碑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贪了这头美杜莎，以后在荒原上恐怕真混不下去了。 这小子能够费尽心力打听到自己，很大一部分还是因为自己这几年攒下的口碑。 看了一眼仍旧完全昏迷的美杜莎女孩，心头莫名疼惜，低下身将起抱起来，放到帆布上，在翠绿光晕逼近女孩的一瞬间，李自然的魔杖精准点在对方的额头上。 另一只青蛙诞生了，比刚刚更纤细，更苗条，线条更流畅。 李自然如法炮制挂在巴巴罗的旁边，看着两只完全一模一样的青蛙，整个人脸上的贪婪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一股专业的认真。 拍了拍两只青蛙的肚皮，巴巴罗蹬着后腿，妄图脱离红绳的束缚，可力气实在太小，连续蹦动了十几下，反而把自己累的够呛。 “你啊你，对我很有信心嘛！” 说笑间，李自然已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个拇指瓶，拇指瓶盖上清楚的写着“麻痹药剂”。 小心翼翼的打开瓶盖，用毛刷蘸上两滴，刷在巴巴罗脸上，瞬间巴巴罗安静了。 本要盖上瓶盖，可看到美杜莎变成的青蛙时，李自然还是摇了摇头，叹道：“得得得，谁让我心善呢，你要是半途醒了，疼的估计也得要你命，我这半个银币的麻痹药剂，便宜你一滴！” 也蘸了一滴麻痹药剂，刷在了美杜莎脸上。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李自然便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剪刀，沿着美杜莎那细长的眼线划了进去。 第三章 移植眼睛 手术剪沿着眼角特有的纹路向前行进，眼皮如同纸片般向两侧自然分开，青蛙眼角膜渐渐暴露在视线之内。 红嫩带有一颗颗米粒状的白点，白点以诡异图案排列，将最中心的三角眼球牢牢包裹着。 眼球的后方是一根根苍白色宛若丝线般的神经网络。 眼角膜，眼球，神经网构成了完整的眼睛结构。 眼睛移植，便是如机器零件般原封不动拆卸下来，然后在重新组装到另一个生灵的身上。 听上去简洁明了，却是整个红土大陆最让人费解的课题。 即便在巫医中，能够完美实现器官移植的依旧是少之又少。 器官移植，在巫医体系中必须掌握治疗术，变形术，器官摄取巫术，精灵嫁接术和再生术，五种法术齐备方能完成最基本的器官移植。 治疗术作为伤口恢复使用，变形术可以让不同物种变成相同物种，器官摄取巫术则是整个巫术核心，精灵嫁接术是在器官摘取后能保证移植，再生术和治疗术效果相同，不过作用的位置更深，完全可以透过表皮植入到皮肉层下方。 只有五个法术齐备，才能保证整个器官移植的成功进行。 同样，能完整掌握器官移植，绝对是红土大陆上拔尖的巫医。 如同李自然这样只掌握简单蛙变形的巫医学徒，涉足这个领域绝对可笑，不过他有自己的办法。 甚至他的方法成功率远远高于那些大巫医，而手术后的病发率则低的惊人。 李自然放下手术剪，开始从旁边的银盘中拿起一把捏着，轻轻拨弄开覆盖在眼球上的眼角膜。 第一步，先将眼球取出。 这绝地有难度，但他对青蛙的结构了如指掌，到现在为止，他已完整解剖过一万七千二百八十三只青蛙。 细小的镊子穿过狭窄的眼眶缝隙，将眼球置于镊子的中心地带。 李自然沉着气，这时候他必须要小心自己的力量，任何一丁点的误差都有可能将这颗眼球捏碎。 夹住！ 放开！ 再次夹住！ 这是必要试探，让他感知到眼球和后方神经网络的牵扯程度。 “比一般生物要强，和人类相似度吻合！” 这是他对美杜莎变形后青蛙的判断，意味着他可以多出一点力气。 虽然改变了形状，但生物本质并没变。 他开始加力，眼球开始脱离固有的眼眶槽向高处升起，同时一根根细密的白色神经从嫩红色的血肉中抽离出来。 李自然没敢喘息，双眼紧盯着那枚苍白色三角瞳孔，他需要再拔高一些。 镊子的尾端终于开始露头，这意味着眼球正式脱离眼眶，标志着第一步的成功。 但第二步便需要马上开始，切断神经网络。 神经网络极细，密密麻麻如同线头，李自然必须保证每一根神经的完整，但凡有一条神经未能提取成功，那么移植成功后，便会出现视线模糊等各种后遗症。 这是李自然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这个细节更关键。 而想要精准的定位神经网络，依靠的只能是经验。 123条！ 在短暂观察后，李自然确定答案，同时手上已出现了手术剪。 他需要利用眼球将神经网络从血肉中牵扯出来，在寸息之间剪短然后送到准备好的温养液中。 李自然拿着镊子的右手缓慢向上抬升，另一只手如同潜伏在雪中的猎豹，随时等待致命一击。 空旷的房间中没有一点声音，甚至李自然自己的呼吸都被其本能的压制住。 他在冒汗。 可两只眼睛却如星辰般紧紧盯着那宛若蛛丝般的神经。 突然 左手动了！ 根本没看清楚发生什么，只听见‘咔擦’一声，眼球带着一根根细密的丝线，已被塞进一个封闭的拇指瓶中。 一刀！ 123条神经网络！ 浑浊的溶液中，宛若盛放着一只诡异章鱼，不断的上下悬浮。 这个时候，李自然终于可以出口气，但也不过是短暂休息。 配置的温养液能够将神经末端硬化，这样可以方便将眼球移植进宿主体内，但却不能长时间呆在营养液中，时间一长，眼球就有可能坏死。 所以，在短暂休息后，就必须破开巴巴罗眼角了。 李自然打开巴巴罗那只瞎眼，多年的伤口已经完全结痂，生成了新的血肉组织。 这对李自然是小事，剪刀轻而易举的破开眼球，开始用最小的镊子一点点的清理眼眶中的烂肉。 这很麻烦，很需要耐心。 不过耐心李自然不缺，现在他所担心的是巴巴罗的眼睛因为长时间处于失明状态，末端神经已经完全坏死。 如果那样的话，他必须消耗复苏药剂，那很贵，李自然的存货也不多，而且手法相当麻烦，所要消耗的精力会直线提升。 即便那样，也不可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手术成功。 若是失败就必须终止这台手术，在确保巴巴罗的神经网完整后再继续。 碎肉一点一点的从眼眶中清理出来，在那空洞眼眶中微微蠕动的血肉神经给了李自然最好的消息。 神经末梢并没出现坏死症状。 李自然笑了笑，稍微松了口气，现在并不是眼球移植的最佳时间，温养液还需要作用一会儿。 趁着这段时间他可以将美杜莎眼角膜取下来，然后为取出另一颗眼球做些准备工作。 眼角膜的提取简单的多，前世最简单的眼科医生都能完成，几分钟时间一张拇指甲大小的薄膜便出现在银盘正中。 “开始大工程！” 李自然给自己打了打气，神经的对接绝对是大工程，需要将微末的神经元如同电线一般连接起来。 这可不是用手，而是用细小的镊子，一点一点的将两根神经对接在一起，然后用复苏药剂融合在一起。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灰狼领迎来了夜晚，街市上已出现了奴隶商人的叫卖声和各种酒馆开张的声响。 还好，绞刑架处于领地最外围。 在没有新的绞刑要出现的时候，没人愿意来这种地方凑热闹。 如果这时候有个人冒冒失失的闯过来，不要说是个人，就是一只小动物叫上一声，李自然的工程就绝对会失败。 不得不说，这是个幸运夜。 在李自然将最后一根神经对接起来后，并没出现特别变故。 巴巴罗变身的青蛙的右眼出现了一颗三角状的眼球瞳孔，李自然忍不住笑了，没有什么比圆圆满满完成一笔手术更有成就的。 现在他有些累，连续高强度的劳作耗尽了他的心神，可他清楚这个时候根本不能够休息。 低下身从口袋中摸出另一个拇指瓶，瓶子不再有浑浊液体，而是一束金灿灿的光芒。 神圣药剂 出自人类帝国的高级药剂，能够瞬间治愈伤口。 每当看到这瓶光芒的时候，李自然都对这个元素潮汐和人类赞不绝口。 来自于神圣帝国的人族竟能够从席卷整个红土大陆的元素潮汐中，提炼出这种能够瞬间让人痊愈的药剂。 太伟大了！ 这小小的一瓶药剂，能够在转瞬之间让伤口恢复如初，这是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的能力。 可惜，和以前高昂的消炎药相比，神圣药剂的价格也不便宜。 73个银币！ 他一辈子只攒下来拇指大的一小瓶。 “奸商！” 李自然心头骂了一声，还是将这瓶药剂对着巴巴罗右眼撒了上去。 不愧是73个银币的药剂。 但这瓶药剂能完全替换掉治疗术和再生术。 金色光芒瞬间穿透眼瞳，进入到更深层次的神经网络，外植的眼角膜快速收缩，眼眶上开裂的伤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 仅仅一个眨眼，青蛙的右眼已看不出半分动刀的痕迹。 扒开青蛙的眼皮，三角状的眼瞳中开始渐渐出现一股特有的苍白光点。 石化之瞳！ 李自然颇感怀良多，总算完成了。 扭头看着另一只眼眶不断滴血的苗条青蛙，此刻，他忽然发现一束诡异的白光从血瞳中向外射出。 白光很淡，可在夜色中特别显眼。 白光的尽头在自己的右手上，向着手臂看去，只见一只仿若蝮蛇一样的苍白曲线正沿着手臂向前延伸。 以曲线为中心，一片片大理石纹路的石片如同花瓣般向着两侧蔓延，眨眼功夫，整条手臂上的皮肤似已成了石头。 这是…… 诅咒？ 第四章 投桃报李 绿色曲线犹如一根苍白色竹苗覆盖了原先血管的位置，在短短几个呼吸内，李自然的手臂开始生硬，然后发僵，最后出现明显的石质斑纹。 崩崩崩！ 整条手臂已完全石化，作为一个巫医，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诅咒！ 一种特别的魔法状态。 李自然坐在乱草堆上苦笑起来，很不幸他遇到倒霉的事儿了。 一个高等种族血脉内部携带的诅咒，这是他本应该掌握的生活技能。 忍不住想起他第一次出现在荒原，他的老师轻而易举的将他变成一只青蛙的场景。 来自于两栖族的绿娃族巫医，是巫师的衍生系，修行一部分巫术，但同时更侧重于治疗。 而器官改造则是巫医体系中更为偏门也更极端的一种修行方式。 他的老师传授给了他唯一的变形咒，并且细心教导了巫医的完整体系。 巫术，诅咒，医疗，变形咒，占卜。 称之为巫师的五项能力，根据能力的不同衍生出巫师的不同职业。 李自然是巫医，根据自己的经验成功领悟了变形咒和更加精深的器官移植，成为了最为偏门的器官巫医。 并不是他不想成为一个正常巫师，可是在太难了。 他比任何人都想弄清楚这种完全超脱自然的力量，可惜每次进入这些领域时，都会被预先存在于他脑海中的知识所否决。 就像他知道器官移植的根本是神经对接，而对于诅咒是如何发生作用的，他想不通，怎么可能预测到两个小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隔着几公里如何让别人生不如死。 他曾经花费两年的时间让自己在诅咒和占卜上能有一些成就，可惜除了记住一大堆复杂的推理公式，真正精髓一点也没掌握。 直到此刻，他都没弄清楚诅咒是如何生效的。 研究诅咒本该是巫师的拿手好戏，可现在却成了李自然最头疼的问题。 越来越僵硬的手臂告诉他，接下来的手术已不可能下去，而且他微弱的精神力感应到手臂上的苍白细线似在以某种诡异的频率震动着。 像一种发射信号！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现象。 现在，他必须去找老师，他是诅咒方面的大拿，能够给李自然提供最有效的解决方法。 不过，眼下这笔生意需要处理，而且要处理妥当。 直到此刻，他已付出不少，单单手术中的药剂材料就消耗了两个银币。 一头沃尔夫的友谊，远没两个银币来的实惠。 但现在还需要一些伪装，看着横杆上仍旧完全麻痹的青蛙，李自然将手术刀的托盘翻转过来，露出一盒盒泾渭分明的颜料盒。 李自然小心翼翼的蘸着鲜红色的颜料，涂抹在美杜莎那颗完好的眼球上，之后开始拿着小刀一点点的割破眼眶周围的毛细血管。 新鲜的血液混和着红颜料瞬间在绿皮上流淌，李自然低下身，将沃尔夫剔除出的碎肉一点一点的抹在美杜莎眼睛表层。 然后，他开始在眼眶周围描绘曲线，在曲线的内部一点点的涂抹颜料。 大概半刻钟后，李自然完工了，一眼看过去，美杜莎那只完好的眼睛似被生生宛了一个口子，红血滴答滴答下落，极为恐怖。 当然，这只是表象，真正的眼睛覆盖在颜料之下，无非是用了一些特别的绘画手法。 他需要蒙骗一下沃尔夫。 这还不算完，让沃尔夫相信可不能这么简单。 李自然看了看巴巴罗那只完好的右眼，拿起手术托盘中的银针，开始沿着对方眼角一点点扎下去。 他很小心，不能把对方眼睛扎瞎了，却要保证对方醒来后必须感觉到自己眼睛很痛，起码像做过手术。 一切准备就绪，李自然将手术刀收起，然后将清醒药剂涂抹在巴巴罗的身上。 瞬间，巴巴罗似从死亡中挣脱出来，开始微弱的蹬着双腿，在短暂的适应后，四条腿开始疯狂抽动，连带着整根横杆铮铮作响。 “呱呱呱！” 巴巴罗不断叫着，似在抗议。 李自然轻轻咬破自己中指，鲜红的血液点在了巴巴罗眉心。 立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血液慢慢渗入巴巴罗的体内，一条条鲜红色经络出现在青蛙表皮上，这些鲜红如同江河般快速流动，连带着整只青蛙都在快速生长。 一个眨眼，青蛙已没了样子，渐渐成型的身体上开始出现一个沃尔夫的特征，坚挺的狼嘴和三角形的耳朵，最后长的离谱的眼睛开始出现，在半刻钟后，巴巴罗已完完全全的恢复成了沃尔夫原有的样子。 不过唯一不同的时，他那颗瞎掉的眼睛，此时已被一颗三角眼瞳取代，而另一颗完好的眼睛，却在不断向外流眼泪。 解除巫医的法术，只能是巫医自己的血液。 “不好意思，巴巴罗阁下。”李自然沮丧的说道。 巴巴罗揉着眼睛，可越是揉他另一只眼睛便像进了沙子一样，泪淌的越厉害。 “什么意思，李，我的眼睛怎么回事？” “没什么，那只是手术失败的后遗症，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李自然声音有些哽咽。 “坏消息，你想说什么？”巴巴罗紧张的要命。 “刚刚移植最后一颗眼球的时候，手术失败了。”李自然痛惜道，“我很抱歉，是我的能力不够，为了弥补你受的痛苦，我会给你一些赔偿的。” “失败？那我的眼睛？” “没事，不会失明的，只是会短时间流泪，半天后就会恢复正常，遗憾的是你只能有一颗美杜莎的眼睛了。”李自然语气加重不少，他必须刻意一点。 “哦…等等！”巴巴罗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我的另一只眼睛！”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能看见东西，只不过和以往的视觉不一样，没有彩色，而是一片苍白，在眼瞳中有一颗颗宛如星辰般的米点，当他的注意集中在米点上的时候，立时感觉到一股奇异之力在疯狂抽取着他体内的血气。 当他本能想要收回的时候，眼瞳中骤然射出一道白光，正巧落在李自然身上。 本来还想说话的李自然，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石化，眨眼未到，整个人已似石头般定在原地。 突兀的变化吓坏了巴巴罗，慌慌张张的将头扭到别处，然后才向李自然摸过去。 “对不起，李，我不是有意的。” 可没人回答，他终于摸到了李自然，硬邦邦的像一块冰原上的青石。 “这…这…” 一个劲的‘这这’没完，却不知该如何处理，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完全变成石头的李自然却动了。 表层的石皮开始脱落，渐渐被血肉替代，最后完完全全的从石化状态中解脱出来。 “巴巴罗，刚刚你干什么？”李自然故作生气的质问道，刚刚与其说是巴巴罗的不小心，还不如说是他故意为之。 而且在全身石化接触的时候，故意将左臂的袖子拉了上来，露出了一条完全黝黑的石头手臂。 巴巴罗拥有石化之眼后必然需要有人来当试验品，在这个封闭空间中，他自己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但需要冒点风险，有可能会被石化之眼完全石化。 当然，李自然有自己的把握，首先巴巴罗刚有石化之眼，未必能激发全部能力，其次移植的这颗眼球来自于一位未成年的美杜莎。 现在从巴巴罗脸上的震惊、愧疚、惊喜来看，他这次冒险是值得的。 “不…不…我不是故意的！李，对不起，刚刚…”巴巴罗有些语无伦次，但无法隐藏他内心的兴奋，“我没想到能成功，李，这实在太伟大了，你是我见过最了不起的巫医！现在，不，以后的每一天我们都是朋友了，我会补偿你，灰狼领的所有尸体李，你的手臂！” 激动了半天，终于见到了李自然最想让他看到的东西了。 李自然苦涩笑道：“你的杰作，总不会以为石化之眼随随便便都能解除，巴巴罗，恭喜你，给了我一条石头手臂！” 巴巴罗很慌张，但眼里的惊诧和喜悦根本瞒不住，“不，我不是故意的你美杜莎对这具美杜莎我交给你了，40个银币！” 事情顺利的出乎李自然的预料，不过他还是得把戏演到底，将口袋里仅有的四枚银币掏出来，“巴巴罗，我只有这么点钱。” “你有多少给我多少，现在你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你，我就在灰狼领等着你，刚刚我看的很清楚，以你的人品绝对信得过”巴巴罗从李自然手上抓过三枚银币，留下一枚。 “这是？”李自然狐疑问道。 巴巴罗嘿嘿笑道：“李，你这么照顾我，作为朋友我怎么能不照顾你呢，这一个银币是让你发财的，你知道美杜莎从哪儿得到的吗，从灰狼领一直到西北方向走上半天，那里突然出现了一片沼泽，我就是在那里捡到这个美杜莎的，那里有不少捕奴团，可能要有大战了，你去那里绝对能收到尸体的！” 第五章 曾经的自己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想要在荒原活下来，可真没法子一味的将真心托付出去。 看着腰间那只身形苗条的独眼青蛙，李自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将这美杜莎转出去，瞬间就是几十倍的收成。 巴巴罗的生意，他占尽了便宜，而且得到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一片遍布美杜莎的沼泽。 突兀出现的沼泽并不奇怪，这样骤然出现的地貌在荒原上比比皆是。 整个红土大陆完全被元素潮汐统治，元素潮汐中包含着各种各样的魔法元素，而这些元素的分布不均匀造就出各种神奇的魔法地貌，构成了红土大陆复杂多变的自然环境。 正因为元素潮汐内部元素分布不均匀，一旦内部元素过多，形成特定的元素风暴，便有可能达到撕裂空间的地步。 而撕裂空间后，便会实现空间折叠，一块区域便会完全转移到几千甚至上万公里之外。 莫名出现沼泽并不罕见，有时候因为元素潮汐甚至有可能出现几千米高的冰山，运气不好的话，赶上冰川，一个国度都有可能瞬间灭亡。 显然，巴巴罗在这次元素潮汐事故中赚了一笔。 李自然缓缓收回思绪，这次总体来说，巴巴罗并不算吃亏。 他的确得到了一颗美杜莎之眼，凭借着这颗眼球，将来必是荒原风头正盛的人物。 结识这样一个人，不管在荒原西北还是在沃尔夫部落中，日后的生意都能慢慢好起来。 至于石化诅咒，并没跟巴巴罗说，在李自然认知中，客户只需要缴纳报酬即可，整个生意中到底是赔是赚，完全由他自己承担。 尽管这样的生意理念让李自然很多时候做的是赔钱买卖，可正是这样的理念让他结识了一个又一个奇形怪状的人物。 这荒原上生活，没一点道理，反正各有各的活法，在他看来人脉这种东西，往往比赚钱更重要。 李自然轻叹了口气，抬头看着茫茫不见边际的荒原线，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眉头渐渐皱起，现在可不是单独出发的好时机。 荒原由于常年受到元素潮汐中的火元素和风元素侵袭，让这里变得极其空旷，除了光秃秃的山脉外就是为数不多的荆棘树。 荒原飓风带动着干燥元素潮汐，净化着为数不多的水元素。 当然，最可怕的还不是元素潮汐，而是无处不在的强盗和荒原居民。 在这个完全没有一点规矩的荒原，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体现的淋漓尽致。 想要在这里活下去，任何一个生灵都会尽可能的掠夺资源。 想当初李自然第一次出现在荒原上的时候，被一家地穴人收养，在他感激涕零的时候，一个月后就被卖进了奴隶商团。 若不是后来真有那么一点好运气，碰见他的恩师瓦特，恐怕他会是重生以来最苦逼一个。 看着自己已然完全僵硬的手臂，李自然喃喃起来，“要是会诅咒术就好了！” 从离开灰狼领开始，他已经被荒原毒蛇袭击了十七次，到现在他预感到自己的诅咒很可能是遭遇到蛇类的袭击。 巫医出身巫师，尽管诅咒没有巫师那般精通，可也是赖以生存的能力。 巫术，诅咒，治疗，变形咒，占卜是巫医的五大能力，每一种能力又根据强度、领域、咒法、派系分成不同种类。 单单治疗，就有治疗波，治疗咒，治疗球和治疗图腾区分，至于诅咒和占卜，分支更是多不胜数。 但在巫医最基本的划分是，还是遵循着兽族古老的传统。 巫医学徒，巫医，大巫医，权杖巫医，称号巫医，巫祭。 一个巫医学徒最简单的是学会其中的一种术法，李自然现在掌握的蛙变形便算是一个巫医学徒。 但想要成为一个巫医，起码得会巫师特有的吞噬咒。 这是涉及灵魂层次的巫术，但却是巫医能够拥有庞大精神力的根本。 巫师没法通过元素潮汐淬炼精神，唯有通过吞噬现有的精神体增强自己的精神力量。 李自然的精神力便来自他的老师，将一部分精神嫁接到他的体内。 可吞噬咒是每一个巫师派系特有传承，如同李自然这般掌握着器官移植这等特殊能力，但其微弱的精神力在巫医中也只能称之为学徒。 即便他的老师瓦特拥有蛙变形和神奇治疗波，但其因没有吞噬咒传承，一辈子精神修为都未有提升，仍旧是个学徒。 没办法。 吞噬咒出自巫师，盛行于黑暗深渊和亡灵大陆，如同荒原这般只有闲散巫师存在的地域，基本很难见到吞噬咒的影子。 毫不客气的说，荒原上的巫医基本都不会这一类咒法。 想要得到吞噬咒，只有两个方法，一是机缘巧合加入到巫师教派中，其二便是通过高额的费用从商团购买。 但很贵。 最新的一本《恶灵吞噬咒》拍卖到了37个金币，那是李自然想都不敢想的高价。 因没有吞噬咒带来的庞大精神力，荒原巫医只能剑走偏锋，在变形咒的速度和精度上发展的却相当辉煌。 如同正常的蛙变形，在以前需要三个巫医共同施法，但现在李自然一人即可，而且按照他现在的熟练程度，只要在坚持训练一段时间，蛙变形便能脱离法阵的帮助。 “这治疗波到底怎么学啊！” 李自然靠在光秃秃的石板岩上叹了口气，他在这里等路过的商队，跟随商队能够避免被强盗团劫猎的危险，同时想想自己以前的日子。 前世他是个外科手术医生，同时也是品学兼优的理工科大学生，所以他能轻而易举的构建出蛙变形的法阵和弄懂能量在法阵中传播后形成的特异变形之光。 尽管他仍旧弄不懂能量为何通过法阵变成了变形之光，就像他弄不清楚高锰酸钾和盐酸反应后产生氯气的微观变化，但他知道将两者混合在一起，便能提炼出氯气来。 同样运用精神力配上特质的蛙血溶液，按照蝌蚪文绘制成法阵，便能提炼出变形之光。 所以，三天内他掌握了难度极高的蛙变形，却在最简单的治疗波上，至今仍没有半点进展。 “闭上眼睛，感悟那冥冥之中一点点暖意，抓住他！” 这是瓦特的原话，却是李自然的梦魇。 ‘感悟’两个字如同无字天书，他宁愿师父告诉他一个高等数学公式，也不想用这种含含糊糊的东西。 在法术感悟上没有一点天赋，瓦特不得不将他扫地出门，从荒原上寻找灵感。 李自然向远处看了看，红褐色路面上仍没见到商团的影子，显然他们也觉得凌晨时分穿越荒原并非明智之举。 李自然将手术刀取出来，取出一块细细的丝巾擦拭着上方的血渍，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收入手术盘中。 这是加入秘银的亮铁合金，能够让一部分精神力渗入其中。 至于精神力是什么，李自然现在也没弄不清楚，可能感受到存在。 每次他想用的时候，总能感觉一股看不见的能量从身体中出现，然后这股力量就能给他一种视觉之外的感知力。 很特别很实用。 手术刀已经保养完毕，又拿出手术剪，他必须小心保养，这一套工具花费了他三十七个银币，当然，物有所值。 这能让他利用自己掌握的知识帮助这里生灵做一些器官移植。 这是比奴隶买卖更受欢迎的手艺，而且相当吃技术，能够弥补他修行时的庞大消耗。 这个世界比他想的要怪，每个生灵都能从无处不在的元素潮汐中获得天赋，通过不断汲取元素潮汐中的各种元素提升力量。 感悟元素潮汐，淬炼精神或肉体，此乃正道。 但却少不得偏门之人，器官巫医便是一种偏门至极的职业。 他们一致的认为，费尽一切从元素潮汐中汲取力量，远没有直接将对方修炼有成的器官移植过来有用。 这很激进，可在红土大陆上并不缺乏市场。 离开师父两年多了，李自然凭借这项能力活了下来，还攒了一些家底。 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高额度的债务让他不得不进入危险重重的亡灵之巢，在那里，他第一次用自己的手术刀帮助一个老迈的亡灵法师换了狮鹫的心脏。 对方相安无事，而且得到了掌控雷霆的力量。 心脏移植，这是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的课题，现在变的轻而易举。 亡灵法师成了他的朋友，并愿意收购他的尸体，同时作为回馈，传授了他不少药剂方面的知识。 神圣药剂，麻痹药剂，激发血脉的火山药剂和狂暴药剂。 药剂绝对是比巫医更深奥的学问，可惜他只知道名字，并不了解完整生产过程。 “要坐车吗？” 一个老迈的声音打断了李自然的回忆，对方留着常常的胡须和坚硬的弯角。 盘角羊头人，荒原上最吃苦耐劳的种族，他们成群结队的在荒原上游荡，寻找着每一份能以力气赚钱的工作。 同样，靠在一起能最大限度的被奴隶团捕捉。 “当然！”李自然站起来笑道，尽管盘角羊头人是最底层苦力，但并非善类，尤其这样的深夜时分。 但巴巴罗告诉他的沼泽区让他心痒难耐，他必须抓紧时间。 沼泽在荒原上少的可怜，而且并不会持续多久。 沼泽内充沛的水元素很快被荒原干燥的飓风吞噬毁灭，而这片新生的沼泽很快便会成为荒原干涸的一部分。 到那时，再美丽的美杜莎也不可能留下来。 尸体能顾他温饱，可捉到两头美杜莎奴隶，这样他就能从亡灵法师那里购买两本吞噬咒了。 他一本，他的师父瓦特一本。 “你是巫师？”羊头人首领看着李自然的花纹袍问道。 李自然点点头，将一瓶低级治疗药剂送过去，“首领，你们去西北角的沼泽区吗？” 羊头人接过药剂笑了笑，这种治疗药剂最受欢迎，有价无市，这一小瓶东西很有可能救下条命。 “很多人都往那里赶，活很多，不过那里战斗很厉害，如果你能再给我一瓶的话，我可以专程送你过去！” 李自然摇摇头，他可没傻到这种地步，若是再有一瓶，这群羊头人估计要开始抢劫。 摊开手笑道：“没了，这是我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晚上捎我一段，天亮了我就离队！” 第六章 对战羊头苦力 “没点实力在荒原上可没几个敢乱闯的。”羊头人首领很是随意笑着。 “能有什么实力，还不是铜子催的，天生的劳碌命！”李自然骑在大盘角羊上，有一句没一句应付着。 “巫师很挣钱！”羊头人首领问的很和善，“我听说你们一天比我一整个部落都还来的多。” 李自然点点头，“那是必然的，不过大巫师能挣这么多，我这种打杂的，恐怕连你这里跑腿的都比不上。”说着轻叹口气，“命苦！” 羊头人见问不出特别有用讯息，于是转移了话题，“低级治疗药剂很少见的，阁下会炼制吗？” “不会，但我知道有人会。”李自然没肯定也没否定，跟这种半路交汇的人没必要有多客气，“在刚刚路过的灰狼领，那里有一个流浪诗人，这种药剂是他的拿手好戏，那个人嗜酒，每天基本都会拿出瓶来换酒钱。” “真的？”羊头人睁大双眼，显然这是一个极其有利的消息。 消息自然是真的，这种算不得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不过偶尔透漏出去，往往能获得一些好感。 “应该是，但不便宜，你老也知道这种药剂价值，我也就是想看看能不能蹭蹭车队，买了一瓶，毕竟这是通硬货！”李自然一边打量着荒原上的风景，一边说道。 夜已经很深，朦朦胧胧的，元素潮汐携带的微风吹拂在众人脸上。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羊头人总是询问，喋喋不休，李自然出于礼貌，随嘴胡侃。 随着车队行进，天色渐渐明朗起来，借着黎明的光辉，李自然能看清脚下的土地，已然不再是荒原上的红色沙土，取而代之的如同瓦片般的龟裂大地。 显然在几个小时前，这里可能是一片水源丰富的池塘。 这就是荒原的可怕能力，甭管多么丰富的水源，也能在短短半天内消灭的一干二净。 李自然使劲吸了口气，干燥中夹带着一丝炽烈的火腥气。 在不久前这里应该下过一场火焰雨，元素潮汐中的火元素高密度聚集，化成一团团火球从天上掉下来。 但空气给李自然另一个信息是，这里离沼泽区还有一段距离，他还能静下心闲侃一会儿。 脚下龟裂的大地渐渐出现一丝罕见的黑土，黑土中能够明显看出几颗青嫩色的小草在荒原烈风中摇晃，而且扑面而来的空气中也不再是刚刚那般的干燥。 这种反常的青草不可能存活，几刻钟内必然枯萎，成为荒原肥料。 羊头人说的话少了，这里离沼泽没有多远，可这支羊队并没有按照预先说好的远离沼泽，反而主动向沼泽的方向走去。 青草开始多了起来，在这些青草缝中隐隐能看到一些发丝般的小细流。 这是完全不同于荒原的地貌，但转瞬即逝，这些细流和青草会在几个小时内消失的一干二净。 但他终于看到了一个池塘，池塘边上长满了一人高的长矛草。 “李，目的地已经到了！”羊头首领在旁笑着，但并没离开的意思。 李自然自然明白，厮混多年的嗅觉告诉他，麻烦来了。 在荒原上认识一个巫师并不容易，相反如果遇到一个巫师，能够接受一个巫医雇佣，绝对比跑到领地中找一份苦力挣钱。 关键是风险小。 假如巫医不雇佣也不妨碍他们的逗留，偶尔他们还是喜欢当一下强盗。 在这种荒郊野外穷山恶水的地方，最适合干这种勾当。 显然，这群羊头人选择了后者。 李自然经历过不止一次，看着迟迟不肯离开的盘羊首领，颇为镇定的问道：“谢谢你多送了我一段，不过我手头上没别的东西感谢你了。” “李，你多心了，这完全是馈赠，可如果你能再提供一瓶治疗药剂，我想这里绝对是安全之地。”羊头首领温和的说道，可远处的羊头人已开始将藏在羊角中的弯刀取出来，凌晨最后一抹月光照过来，反射起阴沉沉的寒光。 李自然后退一步，手指慢慢别在腰间，抓着那细长的红绳，他的笑容比羊头人更叫和善，“我说的是实话，你可以到灰狼领打听打听！” “哦，看来我们达不成协议了。”盘羊首领笑容满面的脸上突然一冷，身后两只巨大的盘羊直接将明晃晃的弯刀亮出来，左右两侧向李自然夹击而来。 “别，首领，咱们好聚好散！”李自然连忙后退，手指在腰带上的红绳已悄悄断裂，两只青蛙跌落在泥沼中。 就在两个羊头人靠过来的一瞬间，一动不动的淤泥突然蠕动起来，未等羊头人靠近李自然，一根白骨手爪从淤泥中钻出来，直接锁住羊头人腿骨。 咕嘟！ 半截羊腿直接陷进淤泥。 【亡灵术·骨爪】 突兀的变化超脱羊头人预料，四把明晃晃的弯刀直接向淤泥中插去，可并未有他们想象中的鲜红血液，反而出现另一只骨爪，将弯刀抓手中。 嘎嘣！ 弯刀应声而碎，细长的骨爪沿着残碎的刀柄抓住了对方的手掌，庞大的力量直接将其整个人拉进了淤泥。 这一切只发生在寸息之间，两只率先而来的羊头人头颅埋进淤泥，后腿不断蹬着淤泥，硁硁直叫。 “那是…亡灵法术！” 远处的羊头人看出了一些门道，惊慌叫道。 在‘亡灵’两个字出现的一瞬间，其他羊头人明显变了脸色，不断逼近的包围圈忽然定格，至于那两只在淤泥中的羊头人，挣扎的越来越弱，最后一动不动，至始至终却没一个敢上前将其拉出来。 亡灵法师不止在人类国度臭名昭着，在没有束缚的荒原，更是让人胆寒。 瘟疫和亡灵法术，是荒原所有生灵的噩梦。 尽管只是普通骨爪，足以惊吓住这群还算温驯的强盗。 “他一个人怕什么，全部出击，亡灵法师比巫师更有钱！”羊头首领一狠心，主动将头上弯刀取下，“放过他亡灵法师也不会放过我们！” 话音落下，已提着弯刀冲了上来，身后的羊头人见首领凶猛，也放下胆怯，冲锋而上。 “糟糕！” 李自然不停后退，他最怕的就是这种不要命的疯子。 同时腰间系着的红绳全部剪断，每每青蛙落地，便有一截白骨手掌钻出，缠住一只羊头人。 这根红绳是他的宝物，由死人的头发编制而成，中间倾注了亡灵法师的魔力，在剪短一瞬间，红绳内集聚的亡灵之能够直接将尸体转变成可以战斗的骷髅。 若是平日遇到十只羊头人他自然不必担心，可现在他收集的尸体只有十三具。 意味着只有十三个骷髅能够周旋，以骷髅本身纤弱的战力，想要从这群羊头人的围剿中存活下来，有些难办。 骨爪造成的恐慌根本没持续多久，羊头首领的弯刀便将隐藏在淤泥中的骷髅掀起来。 刷！ 一道寒光过后，匹格骷髅直接断成三截。 尽管骷髅仍在极力阻拦眼前的敌人，可在巅峰战力的羊头首领面前，完全成了一群纸糊傀儡。 “首领，我可以再给你一瓶药剂！”李自然边退边快速说道。 可这句话无疑是扔入油桶的火柴棍，让这些本来就兴奋到极致的羊头人更加兴奋，个个如同注射了狂暴药剂般，加速向李自然围拢。 “哦，那好，先给我药剂！”羊头首领虽这般说着，可脚下速度反而提升一截。 交战一瞬间，他们已经认定李自然是头肥羊。 李自然撤退很快，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不要说是羊群，如果他是首领，此刻也会不留余地的吞下猎物。 这句话他故意为之，他要让这些人疯狂一些。 滴答滴答的沼泽污水随意乱溅，李自然深一脚浅一脚的踏在淤泥之中，偶尔一不小心，整个下半身会被淤泥拖住。 这种窘态让羊头人越发觉得猎物唾手可得，他们能够凭借兽族完美的平衡性，通过不断弹跳缩短两者的距离。 “他跑不了了，兄弟们，加把劲，我敢保证这小子身上有好东西！”羊头首领哈哈笑着，身后的羊头人越来越兴奋，脚步越发迅捷。 可他们没发现，李自然虽在不断后退，却没一步踏入沼泽深处，如果细细观察的话，能够发现李自然一直在绕圈。 而此刻被浑水覆盖的浅沼泽区，一层薄弱朦朦胧胧的绿光正在泛起。 待到绿光没在小腿之处时，急速跑动的李自然骤然定在原地，快速从腰间掏出法杖，对着冲在最前方的羊头首领轻轻一点。 【变形咒·蛙】 这片沼泽诞生了神奇魔力，诡异的绿光将羊头首领包裹起来，形成油绿色黏膜，在黏膜内，对方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缩小。 第七章 蛇女 绿膜薄如细纸，看似轻弹可破，可羊头首领是使尽浑身气力，也蹬不开半点。 在所有羊头人注视中，他们的首领不断缩小，不断缩小，最后完完全全的变成一只绿皮青蛙。 在空中呱呱叫了俩声，跌落进脏水之中，这只刚刚变形成的青蛙笨拙的蹬着后腿，妄想钻进更深层次的淤泥中。 可惜，他不是一只青蛙，连续蹬腿只不过是在原地转圈而已。 李自然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红绳，低下身将其倒提起来，栓住后腿挂在后腰上。 猎物和猎人的转换只发生在寸息之间，当李自然收拾妥当，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一抹熟悉笑容已挂在脸上。 不过，此刻羊头人再也感受不到半点温暖，反而是如同炼狱般的森寒。 他们眼睁睁看着正前方比他们矮了一个头的年轻人举起魔杖，一串绿光将最前排的羊头人包住了。 直到李自然控制住五个羊头人，剩下的才回过神，扭过头践踏着浑浊的泥土就向荒原方向狂奔。 尽管李自然使用魔杖频率颇高，可他最终也只留住了十七个羊头人。 剩下的羊头人凭借着卓越的弹跳能力逃出了法阵的范围，没有法阵的帮助，他的变形咒就变得一无是处。 “可惜了！” 李自然低头看着满是淤泥的双脚，又看了看在淤泥中连续蹦跳的青蛙，似乎对这次狩猎并不满意。 主要是对构建出的法阵范围有些不满，如果能给他足够时间，他能将方圆半里内勾勒出变形法阵，在法阵内他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变形咒。 当初，通过用脚在地面上书写蝌蚪文是李自然的临时起意，不过现在已成为他的看家本领。 凭借着这项能力，在荒原上没少发这种外财。 所以，他喜欢族群，更喜欢那种打他主意的族群，尤其是这种武力一般而且还有野心的商团，是李自然最好的猎物。 践踏着淤泥，将水面上漂浮的十几只青蛙全部用红绳系起来挂在腰间。 任由这些青蛙呱呱呱乱叫，也不曾理会，相比起死尸，活着的更赚钱。 他只要找到一个奴隶商团，这些羊头人能给换到快两百具尸体。 尤其还逮到了一只头羊，这东西给人类角斗场的采购商，绝对好价钱。 将青蛙收拾妥当，李自然才来到沼泽边沿，将那些完全破碎的骷髅翻出来，，小心翼翼的将红绳解下来保存好。 这是死亡之绳！ 亡灵法师发明的东西，充斥着狂暴的亡灵之力。 如果是一个活物长时间系着这种绳子，就能被亡灵之力污染，变成活尸。 至于尸骸，剪短后直接能变成骷髅。 这是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想要一根红绳，就要拿出五具尸体从亡灵法师那里兑换。 而将这种断掉的红绳交给亡灵法师，三根仍能换取一根崭新的。 这是宝贝。 也算得上李自然的底牌。 至于那些骷髅，完全没用了，被亡灵之力侵袭过，骨骸中营养消耗殆尽，就是野兽都未必会吃这种东西。 唯一的作用就是沉在淤泥中烂掉。 李自然速度极快，他熟知生存法则，任何战斗之地的过多停留，都有可能招上无妄之灾。 不过，这次他的速度显然慢了，在他的解开第三根断绳的时候，一道破空声从背后袭来。 等李自然反应过来的时候，箭影已贴近后背，他只能条件反射的栽进淤泥中。 呛鼻恶心的沼泽臭气扑面而来，但让他心惊的是耳侧咻咻的破空声。 锋利的箭簇穿破空气扎进水中，溅起一簇簇水花。 李自然根本没敢豫，取出魔杖在身上一点，立时一抹绿光将其包裹起来，这些绿光如同被控制一般，快速钻进李自然体内。 仅仅一个呼吸，一只翠绿色小青蛙便诞生了。 后腿一蹬，已游出数尺之远，连续几个蹬腿，完完全全脱离出袭击区域。 在沼泽中连续游了半刻钟，他才敢抬起头向刚刚自己所在的区域看去，只见三条细长水蛇正在泥潭旁快速游动。 这些水蛇在刚刚自己的所立的区域呆了半刻钟，便向他的方向游过来。 在最远处，两个人身蛇尾的女人正一动不动的盯着水面。 蛇女！ 沼泽特有的物种，依靠狩猎路过的存活，视觉偏弱，拥有异乎寻常的嗅觉和种族天赋【虹膜】。 透过虹膜，他们能够看透任何法术伪装。 显然，是刚刚的打斗惊动了这群蛇女。 而自己变身的青蛙，正被这群蛇女克制，水面中游荡的水蛇，他们能够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形成包围圈。 不能硬抗，逃跑即可。 这群蛇女能变成水蛇，同样他们离不开沼泽，细腻的皮肤根本经受不住荒原上的干燥气流。 只要后退，他相安无事。 不过，李自然并没真打算逃到荒原上，从蛇女的出现来看，这里绝对有美杜莎。 在古老传说中，蛇女就是美杜莎的扈从种族。 巴巴罗没骗他。 这种临时出现的沼泽是机遇，错过就没第二次机会，他只要顺着河流向沼泽中心游，找到一支捕奴团，机会就来了。 蛇女虽没有美杜莎受欢迎，但也是比较流行的奴隶，一些特别商队往往对这种水蛇腰的物种很是钟爱。 这三个虽麻烦，但只要运营得当，说不定也能其逮捕了。 李自然悄悄解开腰间一只青蛙，没有了红绳的限制，青蛙拼命在水中蹦跶，震动出一圈圈波纹。 果然，异常举动引起了三头水蛇注意，简单穿梭便将青蛙包裹在，在一窜虹光中，变形咒失效了。 青蛙不断变大，在成为羊头人个头时不动了，完全成了坐着的大蛤蟆。 大蛤蟆激动的对着远处的蛇女比划着手脚，可很快一根细长的獠牙便插进了对方的脖颈，整个人重新倒进水潭。 两条水蛇从水面跃起，迅速变大，化成两位身材火爆的蛇女，拖着已经完全昏迷的羊头人向沼泽深处走去。 “愿主保佑！” 李自然嘿嘿笑着，借着短暂空隙，快速向着沼泽深处游去。 少一个羊头人，争取到一部分时间，对李自然来讲还是合算的。 可刚游了几步，立时觉得不对劲，青蛙表皮感应到的气流告诉他，至少有七股不同的水波动在向他靠近。 尽管他看不到，但水能给他带来精确的波动讯息。 不止三头！ 李自然暗暗皱眉，很快他看到了搅动水潭的始作俑者，十三条水蛇！ 在他看过去的一瞬间，那些水蛇显然发现了他的踪迹。 糟糕！ 慌忙解下一只青蛙！ 动静出现，李自然快速蹬着双腿向相反的方向游去。 这有些超出他的计划。 李自然静静感受着水流波动，越感觉心头越不妙。 有水蛇开始追踪他。 一只，两只！ 李自然不断解开红绳，同时精神高度集中。 这绝不是普通的散兵游勇，通过短暂试探，明显是一支进退有度的蛇人部队。 他得冒点风险。 离开这个浅水滩，到中心的湖泊中去。 湖泊很大，而他很小，有绝对的逃生空间。 李自然连续投放了三只青蛙，连续奔涌的蛇群终于出现漏洞。 冲刺！ 李自然快速蹬动双腿，如同离弦之箭穿进沼泽，一个小跳，进入草地，再一个轻跃，进入更深的蓄水池，连续蹬动双腿，整个人已钻进茂密水草中。 完美！ 行动一气呵成，李自然对这次逃跑打十分。 整个人靠在水草上，他需要短暂休息，同时要思考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这里已经是沼泽外围，目测不小，按照荒原对沼泽的吞噬程度，这片沼泽会持续三天左右。 他向中心区靠近，一直已青蛙状态潜伏，寻找到一片水域设下变形法阵，运气不错的话说不定能逮到落单的美杜莎。 巴巴罗都能捡到，他就不相信自己运气那么背。 可就这一个愣神的功夫，一股寒意直袭后背，当他转过身，正看到一枚分叉的蛇信从两根水草缝隙中伸出来。 蛇信源头，是一根镶嵌着一枚枚青斑的圆润舌头，细长且看不见边际的身形正在水中一摇一摆，已然穿梭出数尺，靠在了李自然的后背处。 第八章 开启精神世界 这条水蛇比他刚刚遭遇的大，身子滚圆的像烟囱。 庞大的身形一激荡，便有一股强烈的水流涌过来。 尽管李自然不清楚蛇女的等级，但眼前这一头决不是普通之辈，同样对方侦破变形咒的虹膜之能更强。 李自然有些懵，这到底什么家伙。 李自然下意识的就想要后退，但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动。 他发现了异样，这头强大的蛇女似没发现他，更或者说对方的视觉好像弱的离谱。 粗壮的蛇身在李自然身边徐徐游动，却没如蟒蛇般对他发动致命一击。 李自然能清楚的看到对方井然细密的鳞片，在水潭中反射着幽幽蓝光，水流缓缓的在鳞片旁流淌。 视力偏弱是水族通病，在能见度极低的水里，很多生物会自然而然舍弃掉视力，通过嗅觉和皮肤感应来定位猎物。 李自然死死屏住呼吸，整个人紧紧贴在水草上，一动不动。 他的判断是准确的。 这条水蛇虽然在附近徘徊，但却无法锁定目标，在水草中徘徊数周后，慢慢向远处游去。 李自然长长出了口气，在这一瞬间，犹如在地狱中行走了一圈，即便在冰冷水底，仿佛都出了一身冷汗。 在水蛇的身形彻底从视线消失后，李自然才轻轻的蹬了一下后腿，借着水的反作用力滑动了一小节。 他需要安静，尽可能不要引起波动。 连续两个呼吸的蹬腿后，李自然知道暂时安全，但他不敢有半点休息，开始加速，必须尽快找到奴隶团。 突然，一道黑光闪过。 强横无比的鳞片身形直接卷住李自然纤弱的身体，绞盘般将其层层包围起来，恐怖的绞杀力从外部向着五脏六腑中压制。 瞬间，李自然便觉得喉咙一涩，血液沿着嘴角渗出来。 【蛇绞】 水蛇利用细长的身体，通过层层盘绕绞杀捕捉猎物，直至窒息。 李自然瞬间明白过来，蛇女并不是单独行动，他们真正的群居物种。 虽然躲过一头蛇女的围捕，却进入了另一个蛇女的圈套。 确切的说，从始至终，他从没逃脱过蛇女的包围圈。 李自然熟知生存法则，可正因为如此他才害怕，很多例子告诉他，一旦进入蛇女的绞杀中，几无逃生。 他拼命的想要解开腰带，将那几头羊头人方出去，可两只手被蛇身锁的死死的，他越挣扎绞的越紧 嘎吱！ 他能听到骨骼极限的声响，只需要几秒钟，他的骨骼就会被勒断，整个人成为一堆碎肉。 他必死！ 此刻，他竟在发抖！ 这条蛇出击太果断，时机太好，将他一切手段都压制的干干净净。 这是一位最出色的猎手。 李自然必须承认，但现在他是猎物。 他害怕，忍不住让他想起刚刚出现在荒原上的时候，第一次成为奴隶的日子。 举目无亲，无从求助。 他想过会死，而且不止一次。 荒原，不，红土大陆本就是一个赤果果的动物世界。 在这里不是吃掉别人就是被吃掉，他就是处在食物链中的一环而已。 尽管有这样的觉悟，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他还是害怕了。 “就这么死了吗？” 李自然在心底低声喃喃，他已放弃抵抗，没办法，生存准则告诉他没有活路。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环境。 李自然闭上眼睛，能听到骨骼嘎嘣嘎嘣的声响，能蛇身摩擦着他的皮肤形成电流般的吱吱声，能看见远处那不断汇聚过来的细长蛇影和丝丝喷吐蛇信的声响。 “这应该就是我最后的声音了！一个人能活两辈子，不亏！” 李自然嘴角带着笑，或许这时候放弃正是时候。 沉默！ 压抑！ 黑暗！ 无休无止的黑暗，似沉入在无底深渊，冰冷侵袭着灵魂。 “好冷…好冷…好冷…” 李自然打颤，他不得不打颤，这种寒冷无法抵挡，现在他只想要点温暖，一点点。 他不想死，也不喜欢这种冷冰冰。 可周遭除了黑，没有别的，只有黑，如果有，那就是无休止的冰冷。 冰冷如同刀子般一层一层刮着他的灵魂，无休无止。 “咕噜巴拉姆！” 冰冷的世界中突然有了个声音，稚嫩且温润。 “谁？”李自然问道。 “咕噜巴拉姆！” 仍旧是这个声音，孱弱几乎听不到。 李自然听不懂，也弄不清楚，可这个声音像一簇火苗般在冷冰冰的世界中异常显眼。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和他师父第一次将精神力传导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咕噜巴拉姆！”李自然不自觉吟唱了一声，就在一瞬间，稍微有些温暖，只觉得束缚自己的寒冷如同春来了般快速融化。 “这是……精神力传导？” 身为一个巫医，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现在的感受，那一句咒语，似一条精神纽带，源源不绝的精神力正向他的脑海传送过来。 “咕噜巴拉姆！” 李自然再次叫了一遍，这次他直接睁开了眼睛，他还在水底，还被那条细长的水蛇缠绕着，他的骨骼仍旧在临界点上吱吱作响。 但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似乎看到一道透明的圆团，寄宿在蟒蛇的身体中。 “咕噜巴拉姆！” 这下，更清了，像一根丝带，李自然顺手一探，这丝带便顺着手指弹起，沿着细长的手臂滑落下来，径直钻进脑海中。 瞬间，脑海似被红铜大钟敲了一下，一股股精神波纹绽开，似在完全黑暗的脑海中开拓出一片空白。 他看到了空白，纸一样云一眼样的空白。 “这是…精神世界？” 李自然不敢相信，就在刚刚一瞬间，似有无数的源源不尽的精神力向他汇聚，开拓出一片独立世界。 师父跟他说过，精神世界是没有颜色的，只有开启了，才会明白那是什么颜色。 此刻，李自然似懂得了。 可现在他的精神世界开启了。 “刚刚难不成就是神秘的吞噬咒？” 李自然睁开眼，身上恐怖的绞杀力早已荡然无存，轻轻一挣，这条能完全绞杀他的水蛇如同女人的裤腰带般瞬间松散，扭动了几下腰肢，轻而易举挣脱出来。 没了他的支撑，细长的水蛇直接向水底沉去。 不知何时，这条恐怖的猎杀者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怎么回事？” 李自然脑子里完全是一头雾水，在刚刚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 他像吃了顿饱饭，手上的魔杖向前一点，一个翠绿色的蝌蚪文自然成型，一个眨眼，一个小型的变形法阵已经绘制完毕。 此刻的他，脱离了帆布束缚，可以借助庞大的精神力，直接发动变形咒。 法杖抬起，向前一点，只见那条刚刚离开的水蛇直接被蓝光包裹，在粘膜中快速变成了一只绿皮青蛙。 好强！ 李自然心底惊叫道，变形咒的准备到发动，完全是瞬发。 他的能力提升了一大截，可迷惑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是如何提升上来的。 还有 刚刚真的是吞噬咒吗？ 是价值37个金币的吞噬咒？ 谁，传授了他？ 李自然猛的低下头看向腰间，只见那瞎了一只眼的青蛙此刻正翘起头向他看了过来。 第九章 幸运女神保佑你？ 就在一瞬间，三颗眼瞳似完成了一场史诗级交流。 “是你？” 李自然低声问道，却没得到回复，那颗苍白眼珠翻了两下，又缓缓闭了起来。 但经过刚刚动静，再没一个蛇女敢靠过来，他们不停盘旋，似在犹豫是进是退。 可李自然已经不会给他们机会了，这些蛇女个个都是能堪比羊头首领的值钱奴隶。 魔杖轻点，一个个幽绿光点在水潭下诞生，如同暗夜鬼火，绿点过后，便有一只青蛙诞生。 他的奴隶在累加，这是一笔横财。 在金钱的刺激下，李自然整个人如同冲进牦牛群的老虎，咔哧咔哧收缴着自己的猎物。 井然有序的蛇人小队在瞬间土崩瓦解，水面掀起一条又一条水浪，这些蛇女摇晃着尾巴拼命从水潭挣脱，跑到岸上便迅速变成蛇尾人身状，钻进高高的草丛中。 李自然淡淡笑着，被他咬住的东西，能跑的了吗！ 砰砰！ 可就在此时，草丛中出现一些类爆炸声，只见一颗火球带着尖锐呼啸声砸进水面，整片沼泽如同放了白磷般冒起一团团锦簇白烟。 与此同时，两人高草丛中处传出高低不一叫喊声。 那群刚刚逃到岸上的蛇女，竟诡异的从草丛中折返回来，化成巨蛇向李自然跑过来。 可还没等她们钻进水底，一根长长的寒铁箭便划破长空，精准穿过对方后颈。 与此同时，两个潜伏在河水中的鱼人快速抓过寒铁箭的两端，高高跳起。 只见水蛇细长腰身不断在空中扭动，渐渐出现女人的躯干，那张三菱形的长蛇脸渐渐被一张精致脸颊所代替。 在女人脸颊出现的一瞬间，周围的欢呼声越发厉害，同时越来越多的寒铁箭划破虚空，每一箭过后，总会有一个蛇女被高高提起来。 转眼之间，这片池塘已被各色强壮的黑头鱼人占领。 而那些想要脱离围捕圈的蛇女，总会有不合时宜的火球从高空落下，将其重新砸进湖中。 神射手，鱼人苦力，魔法师。 标准奴隶团配置，在看到这些规模的一瞬间，李自然知道遇见了最想见到的捕奴团。 显然，这群蛇女在劫难逃。 约莫半刻钟，大火球终于停止，寒铁箭也不再发射，水面上除了因为捕猎失败留下的血迹，再也看不出战斗的迹象。 但在远处草地上，二十多个匹格苦力正忙着将捕到的蛇女扔进尼龙袋，在那些匹格苦力后方，站着三位细尖耳朵，皮肤黝黑的精灵，这些精灵背后挂着清一色的黑羽箭。 黑精灵，又称暗精灵，来自地底，拥有弓箭手绝佳的素质和器官。 三个黑精灵，情况有些不对劲。 李自然从水底向精灵后方看去，只见黑皮鱼人正在和两个年轻人咕噜咕噜说着什么。 一个年轻人有着人类标准的金发，宝蓝色的眼睛和一枚红的发烫的魔法杖。 显然刚刚那如同炮弹般坠落的火球就是这位的杰作，火魔法师。 而在火魔法旁边是个白皮肤的高个年轻人，穿着一件银色长袍，长袍正中绣着一朵金光灿灿的紫荆花，此刻他正满脸微笑，审视着刚刚的战果。 他的猎物被抢了！ 出自于他最想见到的捕奴团，可现在却一点也不想见到。 显然，他们早就埋伏在这里。 就在自己完全掌控住局面时突然出手，时机把握到极致。 偌大的一支鱼人部队，他只逮到七个，剩下全部进了捕奴团腰包。 可恶！ 但没一点办法！ 李自然明白，但得忍下这口气，渔翁得利是最简单也是最有用的生存规则。 “朋友，不出来见一面吗，是我们救了你诶！”就在李自然等着这支捕奴团悄然离去的时候，火魔法师走到水潭边，冲着水底嘿嘿笑道。 李自然苦笑，这些人细节是真到位。 解除变形咒，慢慢从水底浮起，他没有逃跑，对方能耐比自己想的要厉害。 李自然不会自作聪明。 当然，荒原上的生灵也没几个在这个时候耍弄小聪明。 在李自然刚刚浮起来后，一个鱼人已早早等着他：“先生，紫荆花团长凯伦想要见见你。” 李自然跟在鱼人身后，很快来到年轻人的旁边。 蓬松有序的金卷发，天空色的长礼袍陪着一堆天蓝色的靴子，整个人彬彬有礼，尤其脸上那甜的让人想亲一口的微笑，如沐春风。 在一瞬间，李自然便将心思提到了极致。 他遇到了一只年轻狐狸，看来这次得亏点血了。 “哦，谢谢你，同族的朋友！”李自然张开双臂高呼，“没有你，我要别这群蛇女活吃了，真不知道如何表达我的谢意，一定是上帝眷顾我，哦，光明神庇佑！” 李自然夸张的行径让年轻人轻轻皱眉，在李自然靠过来的时候，并没因李自然身上太脏向后退却。 长时间在水底潜伏，身上沾满了淤泥水藻，同时还夹杂着地底腐烂的臭泥味，估计没几个人能受的了。 “是光明神的眷顾！”年轻人只是简单制止了李自然的靠近，“能够在这种地方遇到彼此，一定少不了幸运女神的关照，对吗，先生？” 李自然尴尬笑了笑，这是套话。 荒原上总喜欢用幸运女神索要报酬，如果他无法提供适当的东西或者展现出特别价值，那就是他不太幸运了。 将腰间的三只青蛙解下来，咬破食指点在眉心。 噗噗噗！ 连续三次跳动，三只青蛙变成了三头壮实的羊头人。 “当然，感谢幸运女神，我没有别的东西，这三样东西就当时献给幸运女神的礼物。” 旁边的金发魔法师嗤笑一声，并未言语，甚至旁边匹格苦力都忍不住乐了。 李自然脸色微红，的确，羊头人这种奴隶对一个奴隶团恐怕是最低级的货物，下意识瞥了瞥腰间仅有的两只青蛙。 羊头首领和美杜莎。 手头上最有价值的货物。 将羊头首领送出去，这支奴隶商团未必会满意，至于美杜莎，这个时候送出去亏的太厉害。 而且，他还没弄清楚刚刚是不是对方帮助了自己。 如果真是吞噬咒，说什么也不能卖掉。 “朋友，这只是开胃小菜，为了感谢救命之恩，我得全力回报你一次。”李自然佯装很爽快，“我是个巫医，精通器官移植，如果先生需要这方面服务的话，我可以提供一次，你也看到了，我会变形咒，可以帮你们处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比如你不想见到的人活着其他什么的，当然如果不需要，也可以将这次机会保留下来，随时有效。” 和暴露美杜莎比起来，李自然觉得暴露价值更妥当一些。 毕竟器官移植，偏门能力，也未必能给别人提供多大帮助。 “你是个巫医？”奴隶商团首领凯伦眼中突然出现一抹惊异，“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大巫医了？” 李自然摇摇头：“我并不算大巫医，不过是在器官移植方面有点小心得而已，两位如果有这方面的业务需要，我是可以提供一些帮助的。” 两个年轻人彼此对视一眼，觉得有些不可信，可他们对巫医似有一种需求，尤其在‘器官’这个词出现的一瞬间，仿若直接戳进了心坎。 金发魔法师率先发话，“我手头上到是有一点东西移植，如果你能拿下来，今天就算是个幸运日，不过我可不想用值钱的东西让你试手，兄弟，我想你能明白什么意思。” 意思不就是不信任我吗！ 李自然腹诽道，不过无可厚非，谁会白白信任一个陌生人，不过从讯息来看，这两个年轻人真有器官方面的生意。 看来，自己这条命是能保下来了。 “乐意效劳，能够靠我一点微博的能力回馈幸运女神，想来以后我也能得到幸运女神保佑的。” 金发魔法师似很是满意，点了点头：“好，我这里有一只美杜莎，如果你能把她的眼睛移植过来，那么你就可以在这里呆下来了。” 等等？ 美杜莎？ 又是美杜莎？ 美杜莎这么不值钱吗？ 第十章 还不快给团长大人滚起来 金发魔法师一动不动的看着李自然，他对这个半路上遇到的巫医根本谈不上有多信任。 一出手就是美杜莎，他觉得很奢侈，可却是凯伦的默许。 他只能服从，在紫荆花，没人能，也没人敢违背凯伦。 就在金发魔法师费解之时，满身污渍的李自然已将将巫医袍反过来，露出了洁白细腻的白大褂，从白大褂的夹层中，一把把特殊刀刃已铺在早已准备好的帆布上。 秘银手术刀，剪刀，细钳和十几根长度不一的细针。 帆布铺开，十几个拇指瓶井然有序的摆在边沿，小毛刷放进去，瓶内的青蛙汗液正好淹住刷子的尾端。 “两位，美杜莎呢！” 李自然一切准备妥当，抬起头看着两个年轻人。 在他擅长的领域，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一番动作让两人有些刮目相看，尽管他们对巫医不甚了解，但从刚刚却是能看出李自然是有几分材料的。 魔法师还有些犹豫，毕竟美杜莎是罕见奴隶，不由看向凯伦。 凯伦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一会儿的功夫，鱼人和匹格苦力便凑了过来。 毕竟器官移植只是听说却从未见过的能力，当下有这样一位大巫医展现能力，即便不是轻身经历，但见识一番日后也足以成为吹嘘的资本。 “如果能成功移植石化之眼，日后捕奴团可就发达了！” “这年轻人有那么厉害吗，怎么感觉像在吹布尔？” “团长好大的手笔，这些美杜莎桌的可不容易啊，要是废了会不会杀了啊，上次我可是” 他们声音很小，可李自然却听的清清楚楚，却不曾理会，低下头蘸着青蛙汗液在帆布上轻轻书写蝌蚪文。 “李，死掉的美杜莎可以吗？”金发魔法师突然问道。 这话让旁侧的凯伦皱起了额眉，似对这个手下擅作主张的举动很不满，不过整个人仍是笑的，也并未发言。 他虽然不是个巫医，但却知道一些皮毛，只有那些顶尖的巫师才能完成濒临死亡的器官，难度至少提升十倍左右。 “死了多久了？”李自然从容不迫的问道。 “没多久，半天。”魔法师爽快回答道。 “半天？”李自然微微皱了皱眉，“这个不确定，我得看一下尸体。” “这里吗？”金发魔法师问道。 李自然点点头，这里视线开阔，光线正好，而且李自然也想展现一下能力。 有能力才能有地位，有地位才能有交易。 从刚刚手笔来看，这个捕奴团手段不菲，手头上必然有不少尸体，如果能和这个捕奴团建立起身后感情，他的货源又充足不少。 如果能采购一些尸体，说不定便能将巴巴罗那四十个银币全部赚回来，到时候这个美杜莎就是自己的私人奴隶了。 他断定精神世界和美杜莎脱不了关系，不过这得等美杜莎醒来。 如果这个美杜莎能够让他领悟吞噬咒，绝对比几十个金币更有价值。 而且他手臂上存在石化诅咒，由这个女人而起，说不定还得由这个女人来解决，就像他的变形咒，只有他的血液能解咒一样。 金发魔法师速度极快，几个喘息的功夫，强壮的鱼人苦力便从后方营地中拖来了一个尼龙袋。 尼龙袋软乎乎的一团，血液不时顺着袋子底部渗出，在草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红线。 鱼人直接将尼龙袋仍在帆布上，李自然主动解开尼龙袋上的活扣，立时，扑面而来一股呛鼻血腥气，这股血味很新鲜。 这应该刚死不久，尼龙袋内只是一团血红，完全看不清什么东西。 李自然掂着尼龙袋的底部，猛的一用力，连带着尼龙袋内的血水一骨碌的全部倒在帆布上。 呜！ 瞬间，便是一阵呕吐，观看的鱼人和精灵下意识扭过头去。 地上是一团烂泥状血污，在血污中隐隐能看到一条蛇尾，不过蛇尾不知被某种利器扯断，锋利的切口处仍旧不断向外淌血。 血污中参杂着一些翠绿，这是某种大树叶，确切的说应该是树叶做成的衣服。 在这些树叶的间隙带能够看出一些女人独有的饱满物，一根细长的脖子夹在其中，如同竹竿上长长挺起，在脖子的末端，是一张被削去了半边的女人脸颊。 “还能用吗？”金发魔法师不动声色问道。 李自然低下身，用手轻轻拨弄开那半边脸，切口锋利，夹带着一丝风元素的气息，应该是被巨大的风刃直接洞穿。 李自然只是短暂停留，便将手嵌入对方的脑颅中，移倒眼睛后方区域，微微托起，开始仔细观察。 神经网络完好！ 眼球没有遭倒致命破损！ 视网膜完好！ 而且烂泥样的血肉中还有一半，从脸部情况来看，并不是同一个人。 他看的很清楚，尤其在开启精神世界后，甚至能捕捉到神经网络后方坏死经络。 显然，这是三具尸体的混杂物。 “应该能用！”李自然给了肯定答案，“这只眼睛移到谁身上。” 这突兀的一句话立时在人群中引发骚乱，鱼人苦力本能后退，畏惧的看向最中心的凯伦。 凯伦的目光在捕奴团中随意一扫，落在一只身材矮小的鱼人身上，“就他！” 旁边的鱼人条件反射退开，他们虽对巫术好奇，却不想让自己成为是实验的对象。 至于那位幸运被挑中的鱼人，则是在原地不断颤抖，尤其在了解到巫术过程中会挖掉自己一只右眼后，几乎傻掉了。 完全就是被另外两只鱼人架着送到李自然面前的的。 李自然可不会管鱼人感受，若是成功，这个鱼人拥有一只石化之眼，在捕奴团的地位必是直线飙升，感激他还来不及呢。 按照固定的手术步骤，先将鱼人变成青蛙，然后找一根横杆挂起来。 之后小心翼翼的用消毒药剂清理美杜莎的眼睛，然后用手术刀沿着眼眶的边界线，小心翼翼的切入到眉心深处，直到碰触骨骼方才停止。 有着一次的经验，这次李自然做的得心应手。 金发魔法师紧盯着李自然的每一个动作，看到对方将一根根细线从血肉中牵引出来，将眼球扔进一瓶墨绿色溶液中，再将眼球以变形术变成青蛙独有的眼睛 动作极快，庞大的精神力支撑下，李自然甚至能耍一些小花招。 比如在神经接点上少用三分之一的复苏药剂，更或者使用最牢固的丁字结来进行了两条神经网络的连接。 “霍格，您见到过一次器官移植，是这样吗？”凯伦看着自己的魔法师霍格问道。 霍格呆滞的摇了摇头，“不一样，我感受不到巫术。” “你的意思说他是个骗子？”凯伦神色不动，语气中却带着一种拷问，仿若此刻霍格已经犯了大错。 “我也不知道。”霍格魔法师回答仍旧很模糊，已经感觉出凯伦语气中的不善，连忙回道，“虽然我感觉不到巫术，可我总觉得这个人是有能力的。” “为什么？” “应该是药剂，那些药剂有不同的能力，而且他的手法很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使用巫术，我想应该是幸运女神眷顾我们，在这个小水潭边上碰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巫医，以后” 他的话戛然而止，是被凯伦凌厉的眼神吓住的。 李自然的动作很快，手指轻轻一碾，然后蘸上灰褐色的溶液，不断重复着同样动作。 这个动作花费了最长的时间，在完成后开始小心翼翼的掏出神圣药剂。 炽烈的神圣光芒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在这一刻，似乎呼吸上一点都能驱除掉身体的痛苦。 神圣药剂！ 人族出产最特殊的治疗药剂，在神圣药剂的帮助下，鱼人脸上的刀口和血痕迅速消失不见，与此消失的还有鱼人一族特有的黑眼瞳，只不过此刻在眼瞳中出现的是一枚三角形的赤白眼瞳。 青蛙消失，鱼人渐渐恢复原形，见鱼人仍躺在地上昏睡，着急的魔法师早就不耐烦了。 手指一弹，一枚指甲大的火球直接点在鱼人的屁股上，催促道：“还不快给团长大人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