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起南风》 第一章 无心城 项国以北,招国之南,两国交界处有一座无心城,几百年下来,始终在那。 有人说这座城富可敌国,城中国;也有人说这座城被下了诅咒,碰不得;还有人说城主拥有上古神器,可挡千军万马。众说纷纭,无心城在世人眼中越来越神秘,有好奇着,更有贪婪者。 无心城虽是一座城,想要进入城中却非常不易。一直执行着一项制度! 城主不喜者禁入! 无海棠令者禁入! 城主不喜者,这一条说了等于没说。想要进城那只能手持海棠令才行。说起海棠令,那要追溯到两百多年前。第五代城主北堂静,没错,是个女城主。她八岁任城主,一手创立海棠军,让当时违心背意的项国和招国深受重创,从此将无心城推上无国敢欺的地位。 海棠令共四枚,玄铁打造,海棠花样,表面涂有特殊液体,分别呈现四种颜色,但这些令牌并不是用其颜色叫法区分,而是以东西南北四方位来命名。但知道方位与颜色的对应其令牌的人除了持有令牌者,只有城主知道。近百年来,朝堂和江湖中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海棠令出,无心相助。意思就是,只要你拿出海棠令,就可以求助无心城,达成你的愿望。这样的诱惑又有多少人能抵挡得住。 十年前招国国师曾言,天下间还有两枚海棠令将回无心城。消息一传出,两国皆是腥风血雨,元气大伤。因抢夺海棠令死去的人现在白骨都能堆成一座大山。 一枚海棠令曾出现在项国有道书院,可随着一场大火将书院烧的几天几夜,从此销声匿迹。即便书院已被烧成一片废墟,可是十年来那里始终被寻找海棠令的人挖地三尺,寸草不生。 另一枚海棠令却从未出现过,但依旧没让贪婪者停止搜寻的脚步,被找到也是时间早晚得的事。 七月七,无心城现任城主北堂轻行冠礼,将大开城门!天下惊动。早在六月底开始,各路武林人士、商贾名仕陆续进入无心城,就连项国和招国的使臣分别在七月初四和初五抵达无心城。一时之间,无心城热闹非凡,堪比节日。 北堂府位于无心城的正北面,城内的热闹像被古老庄重的府门隔绝在外,一丝都没有溜进去。 初七前夕,侍卫长杜建走进北堂府的南书房内。 “城主,今日从南门涌入几十名乞丐,您看是否要抓起来?”穿着一身灰色盔甲的杜建微皱着粗眉看向面前背对着他坐着的人,他腰间挂着一把长剑,右手始终握在上面。 “人多好啊,无心城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北堂轻没有转身,而是看着离他几步远挂着的一幅画。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夏夜中透着冷意。 杜建舒展开了眉头,眼中多了雀雀欲试的光芒,握着长剑的手又紧了紧,“城主放心,有我杜建在,没人能在咱们无心城撒野!” 北堂轻挥了一下手,杜建立马止住了话音,轻声地退了出去。 夜更深,窗外开着的海棠花跟画中一样,盛开的异常妖娆。 第二章 海棠醉 初七辰时,无心广场上聚集着成千上万的人,人头攒动,喧哗之声此起彼伏。各个都兴奋地伸长着脖子看向广场正北面的百阶台。 约摸三刻钟,在红甲卫的拱卫下,三辆黑漆马车从专用道缓缓驶来。道路两旁每隔一肩站立着手握长枪的灰甲卫,他们面容严肃,浑身散发着寒意,迫使场中的人不敢靠近。 像是有人按了静音键,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他们的目光追寻着最前面的马车,脸上露出各色神情。 在最不起眼的外围,有一群穿着破烂衣服的人,说是乞丐,一大半的人却没有乞丐的胆怯和萎靡。 赵倩拉了拉头上有着破洞的帽子,低着头掩去眼中的光亮。她混进这群乞丐中已有十来天,清楚的知道三十多人之中像她一样掩藏身份的接近二十人。为数不多的十来个乞丐,还是这群人在进城前从城外诱哄进来的,而她也顺势混了进来。这些天,她尽量降低存在感,跟真乞丐们待在一起,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群人。昨夜从落脚的天桥下出去了五人,直至今早都未归。 车轮行驶在青砖铺就的道路上,吱呀呀的摩擦声像从众人的心上碾过,一丝疼痛,一丝振奋。不多时,车队终于到达百阶台下。 有人从第二辆马车中掀帘而出。距离太远,看不清下来之人五官,但从一身青色锦衣,玉树临风之姿,也能想象出何等的神仙之色。此人就是有项国第一美男子之称的成王,百里箫。 同一时刻,第三辆马车中下来一位身着玄衣男子,身段修长挺拔,浑身散发着冷意。据传招国镇北侯青墨常年着玄衣,用兵诡异,有着杀神之称。此人必是青墨无疑。 两人点头示意,分别从左右两边的阶台而上,来到观礼台,待两人坐定后,庄重的号角声传来,接着是一阵激扬的鼓声。 一名灰甲卫推着一辆精致的轮椅来到第一辆马车前,另一名红甲卫小心翼翼地打开车帘,一阵蓝色身影从马车之中快速飘落而出,准确地坐在轮椅之中。只见,灰甲卫和红甲卫一左一右的抬起轮椅,然后眨眼间就飞上观礼台上,如此卓越轻功,世上难有十人。 赵倩睁大了双眼,牢牢的看向轮椅中的人,心中震惊不已。怎么也没料到,如此风华正茂、坐拥如国之城的人,会是身体不全。震惊之余,又心存希望,或许这是一次机会。她握紧双手,思索着如何行事。 鼓声停,冠礼仪式正式开始,此次并不像项国与招国那样繁冗耗时,相反非常的简单。 一名容貌惊人的妇人上前将北堂轻的头发熟练的盘成髻,然后由一名八旬老者为他带上象征城主的发冠。发冠一出,坐着的百里箫心中吃惊不已,但面上却很好的掩饰住。而青墨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深褐色的眼中不见波澜。 北堂轻对妇人和老者微微颔首,然后由灰甲卫推至台阶沿边。 “各位能来观礼,轻甚感激。无心城的子民们可去无心堂领取一坛海棠醉。远道而来的各路人士如果不急着走,轻已在无心庭摆下海棠宴。” 声音虽轻,却清楚无误的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场中一片欢呼声,海棠醉可是天下最纯最美的酒,可谓万金都难买,这酒出自北堂府,从不对外出售,最多赠与相交之人。 第三章 有趣的乞丐 无心庭,位于无心城的最南面,环湖而建,只有一座石桥能够通过。湖中种满了极其珍贵的紫色芙蓉。盛夏时节,正是芙蓉开的旺盛之时。风吹花舞,幽幽清香将午日的暑气吹散几分。 此刻的庭中已是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十人一桌,初初看去,约有百十来桌。每桌之下放有一个大冰盆,让人丝毫感觉不到酷热。再看每桌所用杯盏和碟碗,无不精致华美,更不要说那些名贵菜品,有的人有生之年都不一定尝过一口。海棠醉是最大的亮点,一口入喉,回味无穷。光是宴席这样的大手笔,不得不让人感叹无心城拥有着怎样的无上财富。 在这百十来桌中,有两桌特别显眼,众人第一回见到乞丐上桌,还跟他们一样的待遇,心中难免不忿,要不是迫于无心城的势力,早就掀桌揍人。 赵倩看着同桌的人狼吞虎咽,一副饿死鬼投胎样,咬了咬牙,也学了起来,甚是艰难。 无心庭中有个庭中庭,几丈高,位置极佳,庭下事物尽收眼底。北堂轻与百里箫、青墨三人正坐在庭中用玉石打造的圆桌前喝着酒。 “北堂兄看什么呢?”百里箫手执着一杯酒送去口中,俊美无双的面容已泛着一丝粉红,犹如桃花之艳,美的雌雄难辨。一双桃花眼微眯着,说不出的随意风流。 北堂轻一只手拿着酒杯,一只手按在玉桌看似随意地敲了敲,嘴角含笑道:“看到一个有意思的人。” “哦,我也来看看。” 百里箫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好看见一个瘦小的乞丐坐着一群乞丐中,戴着顶破烂不堪的帽子,一张脸都要埋在碗里,他咧嘴一笑道:“这个小乞丐甚是有趣,同桌的吃的两眼冒光,怎感觉她如此艰难,难道是席面不合口味?北堂兄,看来有人对你们无心城的菜品不满意啊!哈哈哈!” 说完他又侧着头对一旁沉默不语的青墨问:“你说呢,墨兄?” 青墨早就注意到这群乞丐,他们三人在高处,底下的情形又怎能不清楚,何况这么格格不入的几桌,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那个小乞丐缩着身子,又戴着一顶大帽子,唯一露在外面的那一双手,虽然看似黝黑,却不是一个乞丐所能拥有的手。手指纤细灵活,拔鸡腿时手指微翘,动作干净漂亮,像是经常拿针线之类的巧活。 “不是同类,又怎能一样,是个有趣人罢了。”说完又看向隔壁那桌乞丐,眼神幽深。 百里箫接话:“说到乞丐,昨夜墨兄你住的北苑门口,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乞丐出没,不知道现在他们怎么样了?” “几个跳梁小丑而已,我已命人杀了。” 青墨漫不经心地答道。几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就像割了一盘韭菜似的轻松。 在无心城杀人,北堂轻听了眼皮都没抬下。又不是他的子民,上着找死他又不能拦着。他从小乞丐的身上收回视线,看向青墨问道:“听说墨兄来无心城的路上遭到了袭击,对方是什么人,你可曾受伤?” 百里箫早已收到消息,脸上露出好奇问:“有这等事,真是一群不想活的笨蛋,干嘛不来袭击我,起码还有活路。” 第四章 突变 青墨对遇袭暗杀早已司空见惯,这么多年他手上沾的人命何其多,又怎会没有找他报仇的人。只要暗杀他,通通处理掉,懒得问受谁指示,无外乎就是他挡着别人道,要么有血仇,要不谁吃饱撑着来送命。在他看来,能伤了他的人也是那人本事,可是至今都没出现过。 三人继续喝着酒,从遇袭又说道近期江湖上出现的神医一事。 突然,整个宴席大厅一阵浓烟升起,数十条身影从浓烟中飞向北堂轻他们所在位置,口中喊着:“青墨小贼,拿命来!” 北堂轻三人依旧不为所动,饶有兴趣地坐着。原本站在北堂轻身后的杜建早就飞身而下,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轻松的挡住来袭之人。浓烟还未散去,大厅中人用手捂着口鼻子,眯着眼看到阵阵刀光剑影,听到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还能闻到血腥味。 早在浓烟刚起时,赵倩这一桌的乞丐就麻溜地躲在桌下,而她一边快速蹲下,一边从袖中拿出一枚蓝色亮片挡在眼前,迫不及待地向庭中庭看去。打斗场面太过血腥,杜建就像一个屠宰者,一手诡异精绝的剑术,像砍白菜似的,残手断腿乱飞,只听见“砰砰砰”砸下来的声音,看的人心里发麻。 浓烟渐散,视线终于清晰起来。此时打斗刚好结束,杜建依旧回到北堂轻身后,未喘气半分,眼中还有未消去激情。 此时大厅里尸体残之肢体散落的到处都是,一眼望去,不下三十人。在场的其他人看到眼前血腥场面,无不心有戚戚,神情惊愕。刚刚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许多人都吓得躲在桌子下,哪还有平时的飒飒风姿。为了挽回颜面,有人大声呵斥:“是谁这么不长眼,敢在我们眼皮底下行刺,当我们是死人吗?” “就是!” 一时间众人激愤,附和声此起彼伏。 杜建推着北堂轻面向众人,百里箫和青墨也走了过来。众人纷纷停止声响,抬头看向庭中庭。 “我们无心城既然敢大门敞开,就不怕有人趁机浑水摸鱼,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些就是下场。” 声音依旧的温润悦耳,可是听在众人耳中却是冰寒至极,有胆怯者差点跌倒在地。 北堂轻又继续说道:“你们中还有不少心生歹念之人,如若放弃歹念,今日可安然出城,否则,无心城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他的视线扫向东北角,一群乞丐哆哆嗦嗦的从桌下爬了起来,最瘦弱的那个人快速的将手里的东西塞入袖口,跟着抖了抖。他嘴角向上扬起,顿时间传来一片抽气之声。 百里箫轻声打趣道:“北堂兄这一笑可谓倾城,连我都黯然失色,哎!好难过。” 又侧身看向冒着寒意的青墨,“我是没见过青墨兄笑的样子,估计也不会逊色多少。怎么办,这让我天下第一美男子如何自处。”说完,叹出一口气来。 站在后方的杜建眉头皱起,眼中尽是鄙夷。 “哈哈哈,北堂轻,你想瓮中捉鳖,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谁是鳖还不一定呢!交出青墨。否则,别怪我们血洗此地。” 一位四十出头,满脸横肉的大汉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同一时刻,近五十人向他靠拢。他们用手撕去外衣,露出里面的火红色刘云服,胸前绣着一只露齿狼头,样子非常狠厉。 第五章 取而代之 “天啊!是塞北青狼!”人群中传来惊呼声。 塞北青狼是一个亡命杀手组织,只要接单就必会完成任务,不惜任何代价,不死不休。所以收费非常之高。轻则几千两,重则百万两。 “啧啧啧,青墨兄你可真值钱,瞧这阵容,起码得百万两,买凶之人可真舍得下本钱。” 百里箫不禁感叹着,眼中尽是不羁。 青墨淡淡地扫了百里箫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狠绝和不耐烦,随后又看向庭下猖狂的塞北青狼,眼中已现杀意。这群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杀了一批又来一批,能花的起这样大代价的人用手都能数的过来,比如他身边的这两位。 他侧身看向一派轻松的北堂轻,抱拳道:“本次给贵城带来麻烦,真是对不住。既然这群人要杀的人是我,还请北堂兄和百里兄暂避,等我将他们收拾干净了,再与二位把酒言欢。” 北堂轻立马回道:“墨兄客气了,你是我的客人,客人被扰,作为主人的我怎么能袖手旁观。”他看向脚下众人,嘴角轻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塞北青狼领头人见他们没有就范,面露狰狞,冷哼道:“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就送你们归西。” 说完,拿出一柄玉笛吹了起来。古怪的笛声窜入众人耳中,很快有人浑身乏力相继倒下。 百里青和青墨手扶栏杆勉强支撑着身体,两人的面上均是凝重之色。 杜建则是扶着轮椅一侧艰难的站着,此时虽然浑身无力,提不起内力,手还是紧紧握着长剑,警惕着周围,随时献身保卫北堂轻。 “这笛声本没什么,却正好与大家刚才吸入体内的浓烟催化出散失内力的毒素,好一招连环计。” 北堂轻神色如常地坐在轮椅中,声音依旧温润动听。 青狼大汉吃惊地看向北堂轻,大笑道:“北堂城主果然见识不凡,可惜今日照样得做我剑下之魂。” 他的目光扫向四周,只有十来个富商以及一桌乞丐还没有倒下去,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着所有人都不成威胁,他突然已不满足杀青墨完成任务。这些天进入无心城,无不被这泼天的富贵震撼住。如今无心城城主都成了他手里的蚂蚁,任他踩捏,何不取而代之。他已厌倦在刀口上舔生活的日子,杀再多的人,拿再多的酬金,也拥有不了这般无上地位。可笑这些年,天下间为了海棠令争斗的死伤无数,最后连个令牌影子都没有见到。没想到他能遇到此等机会,不抓住就是傻子。 他的面容越来越狰狞,眼中冒着贪婪之色,对着身边的手下说道:“兄弟们,咱们杀了北堂轻,无心城就是咱们兄弟的啦!” 塞北青狼们眼冒精光,仿佛泼天富贵已在手中,他们各个激情高昂,提着剑飞向庭中庭。 赵倩看着这般亡命之徒,其中有十来个还朝夕相处过几日,陡然间变成杀手又被贪婪迷住了心智,不禁摇了摇头。如果无心城的城主有这么好杀,无心城怎么可能屹立不倒几百年。 她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坐在轮椅中的北堂轻,却正好与北堂轻的视线相碰,只见北堂轻嘴角微微扬起,眼神慵懒随意,全无紧张之色。 赵倩忍不住轻声骂道:“妖孽”,笑的这般邪魅不是妖孽是什么,看来她心脏的承受能力太弱,要不然怎么会被一个笑容弄的心跳加速。 第六章 解毒酒 飞身而上的几十名塞北青狼,又一个个的砸落下来,他们嘴吐黑血,像蛆一样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动作越来越慢,直至死去,时间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怎么会这样?” 领头人惊恐地看着抽搐而死的手下,在他们身上有无数个血窟窿,正不断地向外流着血。 北堂轻双手握着一柄火红色的机筒对着领头人,眼中尽是嘲讽与不屑, “不是要取而代之嘛,我就在此,你过来呀!” “啧啧啧,北堂兄你也太狂傲了,没看到塞北青狼如今就剩这么一只孤狼了吗,你把人家爪牙都拔了,他现在就是个只会叫两声的犬而已。” 百里箫身体斜靠在护栏上,脸色虽泛着白,嘴上却没闲着。 领头人双眼血红,全身散发着悲痛,又听到如此挑衅的话,顿时失去理智,拿起手中的剑跃起而上,“我要杀了你们!” 百里箫激动不已,一双桃花眼目不转睛地低头看向北堂轻手中的机筒。之前没来得及看清,心中倍感遗憾。所以才刺激这个傻子前来送死,借此看个究竟。 北堂轻不疾不徐地将右手移到机筒下侧的机括上,笑着说:“百里兄,可要看仔细了哦!” 百里箫全然没有被看破心思而不好意思,反而一副好奇宝宝地问:“这么按下去就可以了吗?” 此时领头人已持剑迫近,北堂轻左边嘴角轻扯,放在机括上的右手向下按去。顿时间,数道银光飞出,领头人胸膛有如筛子般,鲜血四溅,如折翼的大鸟坠向地面,到死都还睁着惊恐的双眼。 “哎,自不量力啊!” 赵倩不禁摇了摇头,心叹北堂轻太可怕。 “北堂城主,快救救我们!” 片刻之后,终于有人从震惊惧怕中清醒过来,虚弱的扯着嗓子祈求。 北堂轻将机筒扔向身后的杜建,看着众人言道:“解药就在各位的酒杯里,饮下自可恢复内力。” 话音刚落,就见众人爬起来,哆哆嗦嗦的拿起酒杯喝了起来。有的人太激动,一不小心将酒全撒了出去,连忙伸出舌头舔向桌面上的残酒汁;还有的人为了争夺一杯酒,挥着无力的双手互揍着。 北堂轻就这么云淡风轻地看着混乱不已的场面,眼中尽是鄙夷与怜悯。 百里箫、青墨以及杜建三人饮过海棠醉后,立刻调整气息,很快消失的内力慢慢汇集起来。 “今日真是精彩万分,海棠醉,神酒啊!” 百里箫不禁感叹道。今日才发现北堂轻这小子玄乎的很。 一直沉默不语的青墨,抱拳对着北堂轻说:“北堂兄相助之情,墨感激不尽,他日必还。” 北堂轻笑着还礼道:“青墨兄一而再的道谢,真的是太见外了。此次也不是全然助你,怪只怪这群人敢打无心城的主意。” 此时,众人的内力已恢复的七七八八,脸上都是劫后重生的庆幸,之前进城时的意气风发与各怀鬼胎,经此变故后,早已消失殆尽。有识相者纷纷上前向北堂轻辞行。 北堂轻均是笑着点头,一派主人风范,还体贴的命灰甲卫送他们离开。 赵倩看着大厅中的人陆续离开,只好不甘的跟着剩下的乞丐们离开。刚走到石桥出口那,身后传来粗犷的声音来。 “慢着,你们还不能离开。” 第七章 同伙 杜建推着北堂轻,与百里箫、青墨一同走了过来。 乞丐们低下头不敢看向他们,两腿直打颤。近百条生命刚刚就这么丧生在面前之人手里,要是得罪了这些人,他们蝼蚁般的小乞丐哪能活着出去。 赵倩看着几尺外的四人,发现他们也正在打量着他,目光有敌意,有玩味,有审视,还有冷漠。 自从成了乞丐,什么样的目光没收到过,早已习以为常。她看着浑身发抖的乞丐们,心中叹了口气。抬眸与北堂轻对视,咬牙问道:“为什么不放我们离开?” 尽管刻意加粗嗓音,但发出的声音还是婉转动听。北堂轻眼神闪了闪,“先前袭击我们的人有不少是你们的同伙,难道你认为你们还能安然离开吗?” 刺杀时间那么短暂,混入乞丐里的塞北青狼换装又那么快,这么短的时间北堂轻居然还能记得他们之前的服饰,心思细微到这种地步,让人心中发寒。 百里箫眼神轻佻的打量着赵倩,摇着头说:“原来还有漏网之鱼啊!可惜了,如此美妙的嗓音。” 赵倩咬着唇,心里暗道倒霉,怎么会跟那群杀手一样伪装成乞丐呢,北堂轻心狠手辣,真要杀了他们还不是很轻松。 她面上露出怯弱样,放柔声音说道:“我们跟那些假乞丐不熟,是在城外遇到的,今日才知道是借我们来掩藏身份的。” 咽了咽口水,又继续辩道:“他们是武功高强的塞北青狼,我们只是一群毫无内力的普通人,怎么可能跟他们是一伙的。此次进入无心庭赴宴,是城主您邀请。现在其他人能安全离开,为什么我们不可以?难道就因为我们是乞丐,低人一等吗?” 说完,声音哽咽起来,破帽之下那张黝黑的小脸尽是悲凉之色,双眼水蒙蒙地看着他们。 众人心中赞道:好一双灵动的眼睛。 百里箫面露惊奇,闪着桃花眼对赵倩说:“多可怜的小乞丐啊,本王相信你不是刺客同伙。别做乞丐了没前途,做本王的内侍得了,吃香的喝辣的。” 说到这,脑中浮现先前这小乞丐吃鸡腿时的模样,嘴角忍不住扬起。 难道这是被相中了?赵倩还没想好怎么拒绝,耳边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的内侍都是净身之人。” 北堂轻的视线从赵倩双腿之间扫过。 百里箫不以为然道:“净身怎么了,你看他这个小身板也没啥男人雄风,跟着本王多有前途啊,大不了老了认个干儿子,有人送终就行。” 赵倩额头青筋直跳,对这人简直无语。她暗暗咬着唇,又看向北堂轻,恰好与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不期而遇。 北堂轻扬起手,四人继续朝桥边走去,身边拱卫着十几个红甲卫。待到他们一行将通过石桥时,冷冽却不失磁性的声音响起。 “将这名乞丐看押起来,其余人放了,天黑前不离开无心城,那就都杀了。” 乞丐们又惊又怕,获得重生后连滚带爬地跑向石桥,生怕慢了就被砍头。一点都不顾赵倩的生死。 赵倩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还好她能留下,虽然方式有些狼狈。 第八章 天谴 赵倩躺在石板床上睁着双眼,百无聊赖地等着每日八卦。 这间牢房里只关押着她一人,其它牢房都空着,石板床上积满了灰尘。一看就知已闲置很久,可以说整个监狱就关押了她一人。也难怪只有两名狱卒守着门口,除了定时送饭,都不见他们在这多待半刻,甚至一句话都懒得跟她说。也许她算是这天下最寂寞的犯人了。不过这牢房甚是阴凉,如此盛夏居然感觉不到酷热。 从她被五花大绑推搡着进牢房起,今日已经是第四天。要不是狱卒每日都进来送三餐,她都怀疑自己已被人遗忘。北堂轻态度不明,把她抓进来后,不审不问,三餐供应着。如今只能安慰自己:除了没有自由,没人说话,其它也挺好。 进来第一天,风平浪静,蚊子也没飞进来半只,更别说监狱标配小强和老鼠了,寂寞呀! 进来第二天,从窗户边传来女子们激情澎湃的惊呼声,不用多想,也知道是百里箫和青墨离开了。听说两人进城时也是造成这般轰动,年轻、权贵、貌美,最受女性的追捧,羡慕啊! 进来第三天,比她先熬不住的却是那两个狱卒。 这时就更凸显出监狱大没人的好处来,赵倩所待的牢房虽然离门口有段距离,但是却能清晰地听见狱卒八卦的声音。 “听说没,昨夜城西李香主家的儿子李毅死了,样子极其恐怖。” 甲狱卒神秘兮兮的说道,声音也拔高不少。 乙狱卒跟着附和:“是啊,听说全身布满黑色血线,一张脸乌黑变形,要多狰狞就有多狰狞。可惜了,李家九代单传,如今这唯一的独苗就这么死了,偌大的家业只能便宜旁枝。” 甲狱卒摇着头叹气道:“这李公子可是咱们无心城除了城主外长得最好看的人,听说最近准备跟城南的陆家联姻,可曾想就这么没了。” “我看他是老天惩罚死的,要不怎么是那个稀奇的死法,连仵作都查不出原因。这李公子也是,居然想娶咱们无心城最美丽的陆小姐,她可是咱们城主看上的人,是要做咱们未来的城主夫人。怪只怪他那个香主爹恶事做尽,报应啊!” 最后在乙狱卒的叹息中结束八卦。 第四天,同一时刻,同一地点,两名狱卒又八卦起来。 乙狱卒开始话题:“最近咱们无心城怎么怪事连连,刚死了个香主儿子,这不昨夜又死了个香主的女儿。” 甲狱卒连忙接话:“你是说城东张香主的大女儿张美玉!我表哥的大舅哥家的大侄子在张府当差家,听他说这张小姐死的样子跟李公子一样,一张脸扭曲的都看不出原来的花容月貌。要说这张大小姐也真可怜,一出生母亲就去世了,她那个好色的老爹前脚刚死了原配,后脚就娶回个继室,把原配的女儿丢给个奶妈跟丫头照顾,这下可好,奶妈回城南儿子家住两天,回来就发现张大小姐死了都两天了。可怜啊,咋也受天谴呢?” 乙狱卒跟着摇头叹息,“一下死了两个人,还都是香主家的子女,即便是张香主打算草草了事,李香主可不是善罢甘休之人,今日老泪纵横地跑到咱们城主面前,要让城主找到真凶,替李毅报仇。如今城内人心惶惶,都说是外面人借这次机会作案的。否则就是天谴。” 赵倩听到此处,不禁乐了起来,她也算是他们口中的“外面人”! 通过这两天的八卦收集,第六感觉告诉她,这事肯定不简单。什么天谴,明明是中毒而死。这种死的症状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夕阳的余晖从窗外射了进来,落在赵倩的脸上,她猛的从石板床上跳了起来,冲着门外大声喊去。 “来人啊,快带我去见城主,我知道李公子和张大小姐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