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康的咸鱼生活》 第一章 破屋而出的小王爷 景和三十年 帝京府 内城的一处幽静之地。 初春的夜晚,一间古色古香的大屋子里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吹!吹!吹!” “方块!方块!方块!” “四边!四边!四边!!” 只见二三十个年轻男女围成了一个大圈子,吼得面红耳赤,神情亢奋。 不过他们大多数是围观的人,真正坐在大圆桌上的几个参与者,却大多都只是紧张的看着坐在正西面的一个少年。 少年年龄不大,长得剑眉朗目,天庭饱满,嘴唇厚薄适中,脸颊微圆,却并不显得胖。 他穿着一身月白降龙山水窄袖圆领紧身袍,头顶带着一顶黑色网巾,网巾边子却是一颗货真价实的黄金扣子,贵气之中又增添了一份潇洒。 如果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不仅仅是他,包括在场的男女们在内,无论穿着什么样的衣服,衣服上的图案都有着各种龙,外加山河图。 在东方华夏的历史上,龙代表着的就是至高无上的君权,而山河图则是代表着江山永固的意思。 两者一同出现在衣服上面,只能是皇室子弟才可以拥有。 寻常人想要穿上,被抓住了的话,肯定是只有押到菜市口斩首的下场。 所以他们这群年轻人都是宗室子弟。 宗室子弟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深夜的这间大屋子里面、而且还如此亢奋呢? 这是很一目了然的事情——他们在玩牌局。 看这个样子,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 打牌开局的时候,光是口令和套话就熟络得很,还知道制造紧张气氛。 少年没管那么多别的,正在小心翼翼的掰着字牌。 背后的人却比他更加紧张。 “好样的!方块出来了!!” “哇噢,四边!真的是四边!!” 看着显露出来的四个红色方块边儿,后面的人一阵欢呼。 结果对面的人就不满意了。 一个最为健硕的男子瞪了大家一眼,对少年道:“铭淇,你搞那么多花样干什么?赶紧开牌!我这儿一对8,你能大过不?” “对啊,我还是9的同花呢,你要开不出方块10,小同花都不行!”一个二十来岁的俏丽女子白着眼道:“搞紧的!我这一把要把你裤子都赢了!” “哈哈哈,八姑,都已经方块四边了,不是9就是10,你慌什么?”一个干瘦男子嘻笑着说,“我看啊,您要是底裤都输掉了,今天怎么回家?” “回什么家?赢光了老娘,我就住进裕王府了,和他亲上加亲!”女子毫不退缩的道。 少年都不理会他们的括噪,把盖住的牌重新又转了一个面儿,开始慢慢的翻了起来。 扎过金花的人都知道,其实乐趣的一半,都在这个翻牌看牌上面,那种逐渐揭开面纱的感觉,几乎可以使得人类喜怒哀乐情绪爆发,最让人感到刺激。 所以即便是少年横着翻了四边出来,却不直接甩牌,而是翻转到竖面来慢慢揭开,周围的人都没有任何不耐烦。 不过叫喊却还是有: “有!有!有!” “空!空!空!” 扑克牌的排列是有顺序的。 就拿现在少年手上的牌来说,如果是方块9,那么虽然横着是四边,但竖着却只有中间的一点,翻到竖着两排的第一二排之间时,就没有点数,而是要到正中间才有。 一排四边,两排八个,再加中间一点,就是9。 这便是喊“空”的术语含义。 如若是方块10,那么中间一排就应该有两点,第一点你只用翻出四分之一不到,就能看到那一点。 因此,少年只要提前能看到一点,那么就铁定的是方块10了! 按照牌型来说,以方块10为首的三张同花,不但大过了女子手中的9同花,更远远大过了一对8。 但如若是方块9,最大点数相同,第二大的点子却只有5,而女子是6,所以也是他输。 幸运的是,少年翻到了竖着的第一排中间时,牌面上便露出了尖尖的一点痕迹。 “耶!!” 身后的一个胖子马上欢呼起来:“方块10!赢了!赢了!铭淇赢了!!” 少年此时也松了一口气,满足的把牌甩在了桌上,“不好意思各位,我通杀!” “玛德!” 健硕男子猛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道:“柳铭淇,我们……” “砰……” 他话都没说完,外面大门忽然被人撞开了。 只见一个带着青皮小帽的小厮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慌乱的道:“殿下,不好了,绣衣卫的人杀过来了!快跑啊!” 众人顿时一惊。 还没等他们询问,就听到了院子外面有了嘈杂的声音和密集的脚步声。 “完了完了!” 有人一屁股跌坐在地。 一群人别看刚才亢奋得很,此时却吓得发抖,连刚才很男子气概的八姑,也是脸色苍白。 好一个少年! 唯独他此时还算镇定,扯开嗓子吼道:“你们还呆着干什么啊?快跑啊!四面八方都是门,能跑掉就跑掉啊!” 对! 人们此时已经是无头苍蝇,听到了这个建议,乍一听觉得很有理,于是一窝蜂的就冲向了前后两个门,想要趁黑趁乱跑出去。 结果他们这群养尊处优的宗室子弟,怎么可能是朝廷最凶残的绣衣卫的对手? 大部分的人都还没有跑出院子,就被前后包抄的绣衣卫给抓住了。 绣衣卫制服是红色,只见此时院子里满是大红色。 有几个机灵一点的想要爬墙出去,也被绣衣卫给拖了下来。 也幸好绣衣卫明白今天要抓捕的是什么人,总体说就是抓住了便算数,并没有像寻常那样,先直接一刀鞘砸过来再说。 可饶是如此,一阵痛呼还是此起彼伏的。 眼看着混乱的形势就要平息,忽然间“蓬”的一声巨响。 所有的人下意识的就望向了巨响之处,只见顶部屋檐的下方破了一个大洞,而一个矫健的身影已经扑到了靠着屋子的那棵橡树上面,并且飞速的爬向了上面,眼看着就要顺着枝干爬出院子了。 一个绣衣卫下意识的就拿出了自己特质的弹弓,另外一只手伸进怀里去拿铁弹。 旁边的同僚赶紧的压住了他的手:“你疯了?这起码都是小侯爷!说不定还是小王爷!你的铁弹弓要是打中了,都不用皇上杀你,都督就得剥了你的皮!” 绣衣卫吓了一跳,手立刻停下。 就这么一耽搁,已经看不到偷跑之人的身影了。 绣衣卫们不知道跑掉的人是谁,但在火把大亮,挨个儿的清人登记的时候,这群聚赌之徒面面相窥,自己就知道是哪个人幸运的成了漏网之鱼。 “驴日的柳铭淇!太没有义气了!王八蛋!!” 八姑忍不住便破口大骂。 旁边一群人虽然没有跟着骂,但纷纷的点头。 这不明摆着的吗? 场地是柳铭淇提供的,而他居然能最后逃脱,显然是早有准备。 可怜了自己这群人被他蒙在鼓里,什么应急方法都不知道,也就不能跟着他爬树逃跑,甚至还为他打了掩护,最后只能落得被抓获的下场。 你说他们怎么能不痛恨跑掉的少年? 正巧八姑旁边的那个绣衣卫,便是刚才想要摸铁弹弓打逃脱之人的那一位。 听到了八姑喊出“柳铭淇”的名字,他忍不住菊花一紧。 柳是国姓,在场的聚赌人员都姓柳,这一点没错。 身为绣衣卫,需要记住许多情报,所以他当然还晓得,当朝皇族的下一代男子便是以“铭”字为辈分的。 这柳铭淇的名字他也很熟悉,不就是裕王爷的世子殿下吗!? 幸好幸好! 老天保佑,让自己逃过一劫呀! …… 注:关于“殿下”的用处,众说纷纭,有说只能皇子、公主用,没有封号的皇女都不能用;也有说亲王、亲王世子、郡王、郡王长子皆可用。 查阅了书籍后发现,迄今为止并没有哪个朝代对此有明文规定。且诸多写书人的着作之中,也有把世子称为殿下的,比如徐凤年世子殿下。所以本书也称亲王、亲王世子、郡王、郡王世子为殿下,敬请知晓。 本书关于皇亲宗室的各种设定,同别的历史书不大一样,加入了我自己的一些想法和揣摩,或许能让大家感受到一点点新意。 另外,虽然本书准备写得轻松一点,但对于符合古代事实的要素,还是力求能贴近当时,如有不经考究出现差错的地方,望诸兄给予批评和指点,先行叩谢。 唐韩滉《判僧云晏五人聚赌喧诤语》诗:“白日既能赌博,通宵必醉尊罍。”唐代便既有“聚赌”,又有“赌博”,故本书不用“博戏”这种古语。 第二章 皇帝打板子 “你们好大的狗胆!堂堂天潢贵胄,居然做出如同街头泼皮一样的聚赌事情来!朕真替你们害臊!” 御书房里面,黑压压的跪了一大堆人。 他们都是刚才被抓赌的宗室子弟,景和帝看着一堆熟面孔,忍不住就发了脾气。 只不过景和帝的性格不是杀伐果断的那一类,所以他只是骂人,并没有让拖出去先打二十大板再说。 底下跪着的宗室子弟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于是他们都不搭话,免得被骂得更厉害。 景和帝骂了一会儿也累了,坐在椅子上才开始打量起了御书桌上被缴获的物件。 那一摞金元宝他没有什么兴趣。 大康朝目前的财政很宽裕,又才成立不到一百年,所以宗室人口并不算多,负担不大,给予宗室子弟们的俸禄自然很丰厚。 但这群熊孩子敢拿金元宝出来赌博,那么就得承担后果,等下家里来人领回去的时候,自然是要缴纳十倍罚金的,看他们还这么挥霍无度不! 旁边的是一叠散落的木牌,上面绘有各种花纹图案,还有一些奇怪的标记。 这就是赌具了? 景和帝虽然不赌,但是他却晓得室内赌博的器具一般就是骰子、牌九、叶子牌,而这薄薄宽大的木牌,怎么看都不像是窄窄的叶子牌啊。 他试着拿了一片起来,只感觉非常的轻薄,捏在手里还有一丝柔软的感觉,然后景和帝又拿着两边往中间捏了捏,发现这块木牌居然能卷起来,却并没有破裂。 此时景和帝才有了点兴趣,开始用了大一点力气,把木牌翻转折叠。 “啪嗒!” 反复的蹂躏之下,木牌一下子就断裂开来。 景和帝不动声色的把木牌放下,沉声的道:“这是什么东西?你们怎么用来赌的?……柳铭璟,你来说!” 铭璟便是里面最为健硕的那个男子,二十来岁的他,再也没有先前拍桌子的霸气,老实得跟鹌鹑一样。 犹豫了半天,他才战战兢兢的开口:“回陛下,这……这个,臣不知!” “不知道?”景和帝失笑了起来,“怎么,你还想着包庇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吗?” 或许是因为不愿意出卖人,也或许是因为自重身份的缘故,反正柳铭璟就低下了头,没有再回答。 景和帝冷哼了一声,“来人啊,把柳铭璟拖出去,重打十大板!” 门口侍立着的小宦官们赶紧跑了过来,将柳铭璟给架了出去,但出去之前,他们却望向了景和帝背后站着的一个中年太监。 中年太监不动声色的微微摇了摇头,他们这才放心大胆的出去办事儿了。 既然老祖宗发话了,那么这十大板肯定是不能落在实处的,小王爷只用受点皮肉之苦便行。 “啪!啪!……” 他们打人就在御书房门外,板子落在肉上的声音,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女子们还好一点,但男人们却已经在瑟瑟发抖了。 他们都是天潢贵胄,虽然和当今圣上已经隔了两三代了,但仍旧身份尊贵,哪里吃过什么苦? 柳铭璟从小喜欢耍刀弄枪,打磨身体,壮得跟牛一样,十大板打在他身上算不得什么,打在自己等人身上,那可怎么得了? 十大板很快就打完了。 柳铭璟又被架了回来,仍旧跪在原处。 然后景和帝才又问道,“现在你们之中谁肯告诉朕,这东西谁做的了吗?” “回陛下,是裕王世子柳铭淇做的!”马上就有人回答了。 “就是那个丢下你们,独自逃跑的柳铭淇吗?”景和帝毫不留情的揭开了一群晚辈的伤疤。 这一次柳铭璟都有点咬牙切齿起来。 漂亮的八姑当然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是的,陛下。扑克牌是柳铭淇发明的,玩法也是他发明的,所有的东西都是他搞出来的!” 八姑一开口,旁边的一群人马上来了个落井下石。 “是啊,陛下,柳铭淇一开始骗我们说玩游戏的!” “他本来说打牌玩,没想到后来就开始压钱了啊!” “我们是被他鬼迷心窍了,罪魁祸首还是柳铭淇,请陛下明鉴!!” 景和帝看着一群乌合之众,不觉是摇了摇头。 他的眼睛落在了这些木牌上面,道:“那么这个……扑克牌,到底是怎么个玩法?上面这些奇怪的花纹图案,又是怎么回事?” 八姑既然都出卖了柳铭淇,也不再讲究了,“陛下,请允许臣女为您讲解。” “好,你过来!”景和帝冲她招了招手。 八姑名叫芷雨,是睿王的女儿,受封为县主,也就是景和帝的侄女儿,跟柳铭璟和柳铭淇是堂姐弟。 对待侄女儿,景和帝自然没有那么苛刻。 八姑到了御书桌前,随意拿起了一张牌,“这是黑桃五,陛下您看得出来这五个黑色桃子?这就是这张牌代表的意义,扑克牌从2到10,然后上面是jqka,a是最大,又代表着1,一共黑红梅方四种花色,再加大鬼小鬼,便凑成了一副54张的扑克牌。” “五个黑色桃子我能看见,但单凭图案来区别,是不是太费力了一点?”景和帝道,“不是应该简洁明了,才能让那些没读过书的平头老百姓们更加容易上手吗?” “哦,这里是有写数字的。”八姑指了指图案左上方和右下角,“这就是5。” “五?” 景和帝看得皱眉,“柳铭淇发明的数字?” “对!”八姑把13张方块找了出来,“这是a,也是1,这是2……” 景和帝顺着她的指点瞧过去,琢磨了一阵,干脆拿来一张纸,把9个数字和jqka写了下来,却是越发的不懂了。 他干脆不去想,问八姑道:“你们觉得这些奇怪的数字容易懂吗?” “一开始还是不习惯,但是看得多了,觉得它们比起我们平日的数字来,要简单得多。”八姑也是胆子大的人,眼见着皇帝不生气了,就也拿过另一支毛笔,在纸上飞快的写下了一串数字,“您看,如果是同时写数字,我写完了这种新数字,他们写的寻常数字,恐怕还只能写一半?” 景和帝笑着点了点头,指向了纸上的前面两个数字,“这是什么?” “0和1。”八姑道,“我问了柳铭淇,他跟我说的。” “好。” 景和帝挥了挥手,“下去继续跪着。” 八姑的大眼睛充满着不敢置信:“陛下,我这不是将功补过了吗?” “谁说的?”景和帝板起了脸,“你们聚众赌博,败坏宗室的名誉,我得处罚你们!” 顿了顿,他道:“女孩子就算了,打十下手心就好……剩下的人,全部和柳铭璟一样,打十大板!” “啊?” 八姑苦起了脸,却又不敢反驳。 底下的一群宗室子弟当然同样不敢反驳,可脸上的凄惨之意却是显于言表。 只有柳铭璟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但是马上景和帝就发现了,他随口就道:“柳铭璟也一起!” “啊!?” 柳铭璟这下子不服气了,“陛下?臣不是刚才受罚了吗?” 他胆子素来很大,连皇帝都敢顶嘴。 景和帝没有和他计较,只挥手示意宦官们叫侍卫进来,将这群熊孩子拖出去行刑。 片刻之后,外面哀嚎声一片,哭喊声不绝。 景和帝也是有恶趣味的人,听着声音在御书房哈哈笑了起来,“活该!” 旁边的随身大太监赵寿微微一笑,“陛下,一群小孩子喜欢玩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值得您多在意。” 景和帝微微颌首,低头看了看桌上的一堆东西,忽然递出了自己的玉佩道:“赵寿,去宣柳铭淇即刻进宫!” “遵旨!” 赵寿也不问为什么,马上双手捧着玉佩走到门口,对一个宦官传了命令。 宦官接下玉佩之后,立刻带着几个千牛卫侍卫去了。 大康朝宫廷严令,在夜晚皇宫大门落闸之后,直到第二天凌晨,除非有皇帝的明确指令或者信物,否则任何人不能进出。 违令者 斩! 转过头来,赵寿望向坐在御书桌前的景和帝,发现他有些出神的拿着一张纸看。 看来,这一次裕王世子捣鼓出来的东西,很有点意思啊! 赵寿一边琢磨一边回想起了裕王世子柳铭淇。 在他的印象中,柳铭淇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宗室子弟。 论聪明文雅多才,他比不上礼王世子铭观。 论武力强壮,他也比不上现在正在外面挨打的怡王世子铭璟。 柳铭淇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喜欢胡闹的少年,不大惹事,但听说因为顽皮很是被裕王妃揍了几次,前几个月还因为去河里捞鱼而差点溺亡。 想来也只有他这样喜欢折腾的人,才能发明这种新的赌博方式! 可是很显然,这些东西里面蕴藏着的道理没有那么简单。 依照赵寿伺候了景和帝三十来年的经验来看,显然这位聪明的皇帝从中看出了点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到底是什么呢? 赵寿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 注:皇帝在公开场合中,也不每次都说“朕”、“寡人”,比如《史记·秦始皇本纪》中,记载为始皇帝求长生药的卢生等人逃跑后,始皇帝对众臣说:“卢生等吾尊赐之甚厚,今乃诽谤我,以重吾不德也。” 宋朝则更为奔放,如过继来的孝宗找高宗谈论收复中原的事情,高宗回答:“大哥,我百年之后再议此事可否?”他不但自称“我”,对于儿子也可以称呼“大哥”,今人听到非要懵比不可。 但说起来还是唐朝最牛,《旧唐书》记载,“玄宗泣曰:‘四哥仁孝’……”唐玄宗说的四哥,可不是他哥哥,而是他父亲、高宗和则天皇帝的第四个儿子睿宗李旦。 因此可以看出来,古人在称呼上,真没有那么多规矩和讲究。严苛的称呼规矩,一般都是朱重八开始的,清代更是巅峰。 另外,太监在唐代初期是代表着官职,是正常人,在此以后也是代表着等级高的宦官,而宦官则是我们熟知的小太监、跑腿的杂役。故本书称呼其有权势的为太监,普通的为宦官,望诸君知晓。 第三章 我其实不想穿越 柳铭淇自然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古代的东方古国,是没办法发明扑克这样的东西的。 哪怕是发明了,阿拉伯数字和jqka,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说起来他也倒霉。 出身孤儿的他从小就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只是拼命学习、不断获得了奖学金,才能支持他去学习。 好不容易经过20年的努力读书,在获得物理和化学双博士之后,他已经接到了两家国内顶级公司的offer,年薪都是100万起。 眼看着就要走上迎娶白富美,生一对宝宝的人生巅峰,结果在朋友们为他庆祝的酒会上面多喝了几杯,醒来之后就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时空。 这里是大康朝,一个柳铭淇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朝代,显然这种穿越不但颠乱了时间,连时空也变化了。 而他穿越占据的这具身躯来历也不简单,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弟弟——裕王的独生子,也就是裕王世子,名为柳铭淇。 今年16岁的柳铭淇从小便喜欢爬树偷鸟蛋,下水捞鱼,时不时的再惹出一点小麻烦来。 在前两个月,他去城外河里捞鱼,却不小心遇到了水草缠绕,等到侍卫们慌忙把他救起来时,其实这位裕王世子已经魂归地府,取而代之的便是这个来自于另一个时空的灵魂。 柳铭淇一睁眼就晓得不对劲儿,哪来的一个漂亮古装妇人抱着自己痛哭的?然后自己还睡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古香古色屋子里? 好不容易的探听清楚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柳铭淇整个人的精神直接就垮掉了。 换作是另一个人,也是会和他一样的。 有着宝马车可以代步,可以坐在空调房里边喝咖啡边工作,顺便和妹子打情骂俏一番,下班之后再去酒潇洒,或者是拿着手机浏览全世界发生的趣味事情,吸收各种新闻知识。 从如此现代化的生活,忽然换到了连马桶都没有的古代,上厕所都只能用厕筹,哪个人能愿意? 哪怕是身为小王爷,这样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幸好的是,柳铭淇能吃百家饭长大,一路逆袭成了学霸,精神意志也不是吹的。 颓废了一段时间后,他便恢复了心态,开始考虑自己该怎么在这个时代好好的活下去的问题了。 他不振作起来也不行。 醒来第一时间抱着他大哭的漂亮妇人,正是这具身体的母亲,也就是裕王妃。 看着儿子像是失忆一样的忘记了很多东西,裕王妃吓坏了,天天除了睡觉都守着儿子,耐心的跟他聊天说话,说着以前的所有事情,祈求能让儿子恢复过来。 拜她所赐,柳铭淇知道了这个世界的许多信息,也明白了自己身边的状况。 老实说,前世身为孤儿的柳铭淇,能被人这么疼爱关心,心里也是暖暖的。 虽然还不至于马上心甘情愿的认她做妈妈,可心中却还是对裕王妃很是喜欢,把她当成了身边的亲近长辈。 相比起裕王妃无微不至的关怀,这具身体的父亲——裕王,对儿子的感情便有点含蓄了。 如果不是裕王妃说起,柳铭淇还不知道,这个每天只来探望自己一次的老爹,实际上每天都亲自去家里的酒楼,安排他们做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送来。 裕王府的构成相对来说很简单,主人仅有裕王、裕王妃和柳铭淇一家三口。 裕王身子骨不大好,裕王妃这么多年也就生了柳铭淇一个,而裕王也没有因此而另外纳侧妃。 听到这个消息,柳铭淇不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历来这些贵族富豪家庭,最令人头疼的便是兄弟姐妹争权夺利的事情。 如今自己是独生子,便避免了穿帮,更会减少很多烦恼。 小环境是稳当了,至少柳铭淇比百分之九十的穿越前辈们都幸福。 那么大环境怎么样呢? 这个天下的许多地名,都是和前世的中华大地一样的,倒是给了柳铭淇许多熟悉感。 大康朝承接前朝动乱而定鼎,目前已经建国八十余年,经过八十年的休养生息,加上老天爷赏脸,十年有七八年都是风调雨顺,大康的国力不断的在增强。 可是最近几年却也不那么走运,像是五年之前西边儿的严重干旱,前年广西那边的大水灾,然后又是去年福建那边超级台风,每一次都是上百万民众受灾,国库的银子跟泼水一样的洒了出去,大大的耗费了蓄积起来的财力。 其实原本用不了那么多的,柳铭淇知道的历朝历代皇帝,赈灾可都是“力所能及”,而且发下去就不管了,造成有十分之一的灾民得到救助都是谢天谢地。 景和帝不一样,他不但尽可能的救全部的民众,还要派禁军去守着赈灾,这样的耗费可就比别的皇帝大得多了。 因此耗费自然也是好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增加,国库和内库肉眼可见的空了下去,如果不是家底厚,恐怕早就头疼了。 现今大康朝正处于景和三十年。 当今天子自十七岁继位以来,宽厚待人、严于律己,屡次减免税赋,积极为农民减轻负担,又屡次全力救灾,非常受到民众们的拥戴。 景和帝对宗室的亲戚们怎么样呢? 答案是同样很好。 不仅仅是景和帝,大康朝的祖制规定就是要尽可能的照顾好宗室,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杀戮宗室。 迄今为止八十年的时光里,历任皇帝没有杀过一个宗室成员。 有一百三十九位宗室,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削去原本爵位,成为宗室爵位中最低一等的子爵,但仍旧可以说是衣食无忧。 绝大部分的宗室成员,都能一辈子享受富足的生活。 大康朝可不像是大明朝那么的苦比,连宗室的俸禄都发不出来。 相反的,大康朝对于宗室向来优待,除了固定的丰厚俸禄之外,逢年过节都能有各种赏赐。 就拿自己的父亲裕王来说,裕王跟景和帝不但是同一个父亲,而且还是同母,目前皇宫里面的那位老太后,同样也是柳铭淇的祖母。 除了刚刚开国的那么二三十年,实在是百废待兴拿不出更多的钱出来,从六十年前开始,宗室子弟们拿的都是双俸。 大康朝的亲王俸禄,礼制为“岁俸银一万两,禄米一万斛”。 拿白话来说,便是一年给一万两银子,外加粮食六十万斤,其中粮食你可以自己选择要多少小麦、多少大米。 裕王府上上下下连着柳铭淇一家三口,也不过三百多人而已,六十万斤粮食分到三百多人头上,每人每个月两百斤粮食,怎么吃得完? 更别说裕王拿的是亲王双俸,除了两万两俸银,领到手的还有一百二十万斤粮食。 也就因为吃不完,善于打理家里的裕王妃,干脆前些年就做起了酒楼买卖,在京畿周围一共开了五家酒楼,生意还算不错,每年结余都有几千两银子。 是的。 大康朝的宗室虽然不允许参政,但是却被允许做生意,并且税率非常的低,按照等级不同,在三十税一到五十税一之间浮动。 这也算一种补偿,比起我大明的养猪政策,实在是要宽容许多。 别看堂堂一个亲王一年才收入不到三万两银子,大康朝的银子还是很值钱的。 今年京城米价稍微贵一点,为每升精米十八文,放在了大粮仓的江南地区,价格仅有七文而已。 成年人一天吃一升米便已经足够,一年一个京城普通三口之家在米粮上面的花费,最多也不过是一万九千二百文钱,合计白银十九两二钱。 以上的推测,都有点太过理想化。 老百姓哪有顿顿吃大米的? 偏远地方的老百姓们,大米夹杂着一些杂粮、一些野菜或者自家种的菜,或者一顿吃两个馍馍,一年下来五两白银都足够所有开销了。 不包括粮食,裕王一年俸禄加做生意收入两万多两,完全能称得上富裕。 另外,每逢一年的大型节日、庆典等等,皇帝和太后动不动便赏赐几百两、上千两的,一年累积下来一万两绝对稳稳当当。 裕王府的收入还不仅仅于此。 出生就被封为裕王世子的柳铭淇,按照礼制,世子也有俸禄,为“岁俸银六千两,禄米六千斛”。 这样的俸禄,比起郡王的“岁俸银五千两,禄米五千斛”都要高一个档次。 可惜的是大康朝没有,宗室子弟的下一代都必须要降级,一直降到子爵为止,不然以后柳铭淇的子孙也都能拿亲王和世子俸禄,那可真的就美滋滋了! 抛开这个不实际的梦想,每次皇帝和太后打赏,身为大康朝正式册封的贵族,世子也是有一份儿的,一年差不多能拿到五千两。 当然了,这些收入,这么多年来都是被裕王妃拿着的,美其名曰是为他存老婆本。 在穿越了的柳铭淇得到这样的答复之后,他总算明白,无论是哪个朝代,哪个时空,妈妈都是天生的会骗小孩子的。 不过柳铭淇也不在意。 平日里他要有什么花费,裕王妃都能满足他,完全都不缺钱。 前世过惯了苦日子,常常纠结一块钱是该买一碗稀饭,还是该买两个馒头来充饥的柳铭淇,对于如今的钱花不完状态,还是非常的满意。 至少昂贵的羊肉包子是管够。 综合了上述的情况,柳铭淇对于自己的人生未来,便有了一个崭新的规划。 在大康朝自己是最顶层的那群人之一,大康朝又对宗室很宽容,从不杀戮,只要不遇上外星怪兽袭击,那么肯定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既然如此,上辈子那么辛苦却还没来得及享受的自己,这辈子肯定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做一个放飞自我的快乐米虫,也完全无所谓! 仔细的想一想,那种没事就提着鸟笼、带着七八个刁奴出门逗小姑娘大媳妇的快活日子,好像还有点刺激呢。 第二,大康朝不允许宗室子弟议政,但可以做生意,这样就给了自己施展所长的机会,好歹自己是现代过来的,用现代知识做点生意,成为当代陶朱公,难道很难吗? 任何时候,钱都是越多越好嘛,大康朝可从来没有因为宗室的钱多就治罪的。 第三,在这个世界,自己已经没有功利心上面的追求的,什么举人进士状元都和自己无缘了,那么就一定要在生活质量上不能亏待自己。 首先要做的,就是嗨起来,庆祝一下自己的幸福穿越! …… 注:古代钱币兑换五花八门,光是一个铜钱兑换就能玩出多种花样。本书取正常年景的汇率,也就是官方1两黄金=10两白银=10贯铜钱=铜钱为计量单位,民间兑换会略有不同,后面情节中会斟酌的写。 另外“斤—两—钱”的重量换算,因为古代每斤等于多少两实际上也在不断变化中,为了让大家看得贴近现代生活,本书取1斤(500克)=10两=100钱的计量单位;包括距离单位有时候叙述中会用更直观的“米”,和“寸”、“尺”、“丈”合用,也缘由便于理解,希诸君谅解。 顺便聊一下,上面岁俸数值取自于清朝。明清两代的宗室岁俸,那真是千差万别,具体数目太多,就不一一列举了,但是相比起同等级别的宗室,明朝宗室岁俸绝对是清朝的5到10倍。老朱家到了后期,如此沉重的负担,不灭才没有天理。 终清一朝,宗室都没有成为朝廷的重负,可以说他们还是很善于吸取经验教训的。就连旗人子弟的铁杆庄稼,也没有书上说得那么夸张,不然也不会从乾隆开始,无数旗人就主动逃旗,不要这份铁工资了。 第四章 这必须要跑路啊! 天地良心,柳铭淇本来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去京城最着名的葬花楼逛一逛的。 别误会。 葬花楼并不是普通的花楼,不是那些夜晚穿得很少的漂亮小姐姐们群聚的地方。 葬花楼里有着京城第一美才女仇香姑娘。 去年刚满十五岁的时候,柳铭淇在堂兄柳铭璟的怂恿下,偷偷的去了花楼一趟。 他只是和小姐姐们吃喝了一阵,摩拳擦掌的还没有进入正题呢,裕王妃便带着大批侍卫杀到,直接把这个不孝子给抓了回去,用绳索捆着打了二十下。 现在换成了穿越来的灵魂,柳铭淇当然知道,十六岁的少年并不适合做这种损害精血的事情,好歹多锻炼几年,以后的幸福人生才会更有保障。 不然要不了四十岁就只能望着鲍鱼泪两行,曾经迎风三千尺,如今拼尽全力却还只能淋湿鞋袜,岂不是损害小爷我男子汉的威风? 他准备要去的葬花楼是一个非常高雅的地方。 传说这里的女楼主长得美如天仙不说,还精通琴棋书画,甚至还对百家学说有着深刻的研究,经常组织各家学子们来争论辩理。 忘了讲了,大康朝和中华的古代有些不同。 这个时空的文化人里面,儒家弟子只占据了一半的江山,还有四分之一的江山被法家子弟占据了,剩下的道家、墨家、农家、医家、兵家等等,又共同占据四分之一的江山。 而且这种状况不是大康朝才有的,之前千年一直如此。 开创儒家学派的那一位大能,并没有得到当时诸王的支持,而后法家连续辅佐了两个王朝,反倒是压过了他们许多。 既然有着法家死怼儒家,让儒家没有独占话语权,那么剩下的中小流派,也就得到了充分的发展,成为了儒法两家之外积极的补充。 从这一点来看,柳铭淇对这个时空还是挺满意的。 任何的垄断都不利于发展。 儒家固然是很适合中国的,但只有它一种,却对整个中华文化发展的制约。 比如法家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契约法律精神;墨家的机械制作、发明技巧;道家的清净无为、与民休养;农家的各种农作物培育和种植;医家各种外人看起来耸人听闻的研究等等……这些原本都是老祖宗们要留给后人的宝贝。 只要我们容许他们发展,给予他们一点空间,就绝对不可能有一八四零年的屈辱出现,或者在一六四三年,甚至是一二七一年的悲剧都不会出现,在二十一世纪,仍旧是我们独领风骚的年代! 过去的不能重来,不过柳铭淇如今能见证这种百家争鸣的思想碰撞,各种事物推动的社会发展,也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幸运。 葬花楼有着这样的特质,用现代的话语说,这就是一个思想论坛,也是一个百家学说沙龙。 在这里面每天都能发生各种各样有趣的事情,而这些柳铭淇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古代风貌,自然是吸引柳铭淇去的重要原因。 结果,“伤愈”的柳铭淇还没来得及去葬花楼,就被闻讯赶来的损友,也是自己的堂兄柳铭璟给拖了出去,进了一家地下赌坊。 大康朝是不禁止赌坊的,但对于官员赌博却是管制非常严格,一旦发现他们进入这些场合,便会立刻给予处罚,最惨的直接一撸到底,回家吃自己。 宗室子弟不属于官员,手上的钱又多,自然喜欢这种刺激的“游戏”。 可为了和那些泥腿子区分开来,他们通常去的都是相熟的勋贵子弟、宗室子弟组织的赌局。 十九岁的柳铭璟是出了名的好玩儿,身上背负多个绰号,比如什么花丛小浪子、摔跤大魔王、赌场金不换、京城小八卦等等。 他带柳铭淇去的,便是一个侯爷庶子开的赌坊,只接待熟人,不会把外面的商人、地主土包子给引进来,免得掉了档次。 一开始柳铭淇还觉得挺新鲜,想要看看古代的赌坊到底怎么样。 去了之后,一看就让他大失所望。 狭小的房间里面,仅仅摆了三张桌子,其中一张骰子桌,两张是牌九桌。 骰子和牌九这两样东西,柳铭淇在电视里就已经看得腻了,连赌神高进的骰子大战他都看过,还有什么人的手法能比得过他的? 至于牌九的玩法也很简单,柳铭淇的一个大学同学便是四川人,四川流行一种叫做“pia旋儿”的扑克玩法,就是从牌九引申而来的,柳铭淇听他讲解几次后,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古代的牌九拿的是骨牌,比麻将长一点、薄一点,“啪嗒啪嗒”的摔在桌上,倒是气势十足。 可见惯了用扑克牌玩各种玩法的柳铭淇,始终觉得只有扑克牌才是王道。 赌,是人类的天性。 忽然间想起了自己所处那个时代的扑克,一种名为“思乡之情”的情愫,迅即的占据了柳铭淇的心头,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回到了家里之后,他便开始费尽心思,利用自己学的各种知识,迅速的制作出了好几副的古代简易扑克,然后通过柳铭璟召集了一群宗室的小伙伴们过来,玩起了扑克牌之中最简单的扎金花。 别看扎金花只有三张牌,但其中的乐趣却是无穷,否则也不会风靡全国各地了。 再加上了有看牌、猜牌的刺激感,还加表演、恐吓、使诈等等心理战术,实在是初入扑克玩法门的最佳选择。 事情也和柳铭淇想的那样,几次的这么聚赌之后,凡是来过的宗室子弟都赞不绝口,有种不玩扎金花就茶不思饭不想的感觉。 考虑到简易版扑克的制作不易,外加赌钱这种事情不能公布于众,柳铭淇不知道拒绝了多少慕名的宗室子弟。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仅仅是玩了五次,就被人给捅了出去,还出动了绣衣卫来抓捕他们。 绣衣卫是什么? 大康朝最精锐的禁军系统一共有九大卫,这绣衣卫便是负责全国上下的情报监控、追捕叛逆、剿杀不良的机构。 他们便是明朝的锦衣卫,清朝的粘杆处! 区区一个赌钱,都能引来绣衣卫,用屁股想都晓得,这事儿已经上达天听了! 不知道是哪个生儿子没腚眼的家伙,居然这么没品! 要不是自己心眼多,派了池三儿在街角蹲点,恐怕也就被一锅端了。 可惜了自己才租下这么好的一套房子,预付了三个月的房租就这么没了。 飞速逃回家的柳铭淇,一边咒骂着告密的人,一边开始琢磨着怎么解决这问题。 杀头不至于,关进牢里也可能不会,但多半会被抓进宗人府里面,在禁闭房里面呆几天。 不行! 被关监狱太丢脸了,我得先出去避避风头! 想到这里的柳铭淇,便赶紧的收拾起了东西。 他倒不是管杀不管埋。 不过之前其实就有过这种例子,有宗室子弟犯了错跑了,等到太后生日便腆着脸回来请罪,这个时候皇帝怎么好意思处罚他,也就宽恕了他的罪过。 于是自此之后,许多宗室子弟都有学有样,还扩展到了皇后生日也能善加利用,气得宗人府宗正每年开会的时候都要痛骂一顿,并且警告他们不许再学了。 然而没卵用,和被关紧闭比起来,躲在外地潇洒的过几个月日子就没事儿,那自然是白痴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正巧过段时间便是太后的生日。 太后就是我奶奶,我到时候跑回来,皇帝也不敢拿我怎么的,自然是前事一笔勾销。 有了打算的柳铭淇,飞速的把自己这段时间赌赢的金元宝给收拾好,匆忙的给裕王妃留了一张条子,连衣服都没有带,背着一个包裹就出了自己的小院。 此时已经是半夜三更时分,柳铭淇准备把自己的头号打手大柱给带上,有了安全保障之后,去哪儿都不用怕。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才走向家丁们住的区域,还在路上呢,便有几个侍女打着灯笼和他迎面撞上。 “世子殿下!” 侍女们赶紧的半蹲下去行礼。 柳铭淇想跑都来不及,只能露出尴尬的笑容,对着那站在路中间,唯一没有蹲身的漂亮女人道:“娘,您怎么还没休息?” 说话的时候,他想要把肩上的包裹给取下来,却哪里瞒得过裕王妃? 裕王妃立刻伸出了手,“淇儿,这么晚了你上哪里去?来,包裹给娘看看!” “嘿,这就是池三儿要的一些孩儿的破旧衣服,您不用看……呃,娘!” 柳铭淇一个没留神,裕王妃直接就给他抢了过去。 要说裕王妃可是武勋家族出身,练过的,身手敏捷不说,力气还大。 曾经柳铭淇都猜想,是不是裕王被裕王妃压榨得太厉害,又反抗不了,所以身体才那么差的? 可这话不敢提,提了就是被灭口的下场。 裕王妃打开了包裹一瞧,只见里面除了两份身份文牒,还有几个玉牌之外,就是十几个金元宝了。 抬起美目,裕王妃似笑非笑的望着儿子,“小王爷,您这是感觉到家里没有温暖,所以想要离家出走是不是?” “不是!”柳铭淇赶紧否认,“娘你别冤枉我。” “还冤枉你!?”裕王妃变了脸色,厉叱道:“离家出走的家当都准备好了,还说没有?好哇,娘拼死拼活的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给伺候长大,前几个月还不吃不喝的照顾你好久,结果你一好了,立刻就离家出走,难道我就这么惹你讨厌吗?” 裕王妃也是一个变色龙,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柳铭淇好歹是一个穿越人士,当然能看得出老妈是在演戏,但想起了她说的前几个月的不眠不休的照顾,心下里就软了。 “娘……” 看了看四周,都是裕王妃的贴身侍女,裕王妃对她们有生杀大权的,所以柳铭淇没有隐瞒,挠挠头道:“儿子我闯祸了,得出去避一避!” …… 注:同前面皇帝自称很通俗一样,很多朝代的皇帝、皇子私下里称呼父亲,也少有用“父皇”,比如南宋高宗的母亲看到宫里的名贵蜡烛很少,埋怨说“你爹爹那时,皇宫这样的蜡烛多了去了。”高宗事后对皇后谈及此事道:“我怎么能比得了爹爹?” 在他之前的英宗,在对待过继自己的仁宗皇帝,自然称为先帝,可对自己的亲身父亲,曹太后给他想的解决办法是:“可令皇帝称亲。”意思是叫自己亲爹,就要喊“亲”……莫名萌萌哒~~ 结合之前的解说,本书在称谓上贴近于唐宋的风俗,除非是正式朝堂或者诏书、公文等,一般情况下都会采用宽松一点的寻常称呼和自称,望诸位老爷们周知。 第五章 一切为了宗室待遇 裕王妃嗤笑一声,“闯祸?什么祸?有为娘在,什么事情摆不平?” 柳铭淇越发的不好意思,但也不敢隐瞒,直接把事情说了一遍。 裕王妃的笑脸,顿时便凝固住了。 儿子聚赌倒不是什么大事儿。 宗室子弟不能参政,不能在官场上有所作为,最多只能做点生意,平日里日子过得很枯燥。 像是去逛花楼、教坊司、吃喝玩乐什么的,便成了他们的消遣方式,特别是赌这一道,他们特别喜爱。 皇帝也知道这些事情,因为皇家限制了宗室的自由,所以对于这些无伤大雅的事情,一般都没有怎么追究。 不过有一点,你别闹得太大,也别闹得太恶劣,不然皇帝的板子随时随地都要落下来。 现在就是这种状况,绣衣卫都出动了,显然是有人捅到了皇帝那里,而且还皇帝非常在意,这才派了绣衣卫来抓拿。 “你说你发明的这个……” “扑克。” “对,扑克!有没有什么违制的地方?”裕王妃问道。 “没有,也就是一种牌类玩意儿。”柳铭淇坚定的道。 玩扑克在后世那么严格的规定下,都不算违法,在古代自然不可能算了。 “我看啊,就是有人在后面搞鬼,想要整我。”柳铭淇干脆和母亲摊牌,“娘,你让我先出门,过段时间就是太后的生日,我那时候回来就行,好?” “你这么想也对。” 裕王妃差一点都同意了,但就在柳铭淇伸手来拿包裹的时候,她又一把扯紧了。 “娘?” “儿啊,我想了一下,还是不行。”裕王妃摇了摇头,“这事儿肯定不是大事,即便是皇上把你抓了去,也顶多是宗人府走一趟而已。要是你畏罪潜逃,不给皇上面子,同时也不给宗人府面子,那么牵涉到你日后的王位继承,恐怕就有点问题了。” “咋了?”柳铭淇马上怒了,“你和我爹就我一个孩子,难道他们还能剥了我的郡王爵不成?那就要问一问三千宗室子弟答应不答应!” 在大康朝,宗室子弟完全是一个烫手山芋,用不得打不得,只能好吃好喝的供着。 如果连他们唯一能继承的爵位家产都给剥夺,这可是犯大忌讳的事情,搞不好就有人会去哭祖庙,到时候笑话就闹大了! “你这孩子,这么毛燥燥的干什么?”裕王妃好笑的给了儿子脑袋一巴掌,“郡王爵肯定没有问题,不过你能得到多少赏赐,俸禄能不能达到双俸,这些可都是关系到你和你的后代子孙的重要事情哦。” “可之前那些人,不也这么干过?他们可没有受到惩罚!” “你傻啊?他们是什么人?充其量就是公爵,还有本身就是子爵的,他们怕什么?”裕王妃道:“你可继承的是亲王爵的下一级郡王爵,如果不给你双俸,不多攒点钱,你的后代怎么办?我可是想咱们家多开枝散叶的呢!” 吸取了上一个覆灭王朝的教训,大康对于宗室的待遇,以及对于财政负担的考虑,是非常深刻的。 大康朝首创的宗室没有任何固定爵位,便是一个最大的改变。 甭管你什么人,哪怕是当初开国太祖的嫡系子孙,只要不是皇上,那么一定就会降级,而且降级得非常凶猛。 拿如今的裕王府说。 裕王是当今景和帝的同父同母弟弟,他的亲王爵毫无疑问,可他的独子柳铭淇却只能降级继承下一个等级的郡王爵位。 如若柳铭淇还有兄弟,那么他们更惨,因为不是世子,算是庶出,连郡王爵位都没有,只能成为公爵。 继承柳铭淇爵位的儿子就不能叫世子了,只能叫长子。 以后他得到的,还是只有比郡王爵更低一筹的公爵,其余柳铭淇的儿子则为侯爵。 看到了! 堂堂一个裕亲王,等到他的曾孙就有是子爵的了,情况最好的嫡系一脉,也不过晚了两代成为子爵而已。 正常情况来说,一个皇子一脉,五代过后便全部归为子爵。 子爵的待遇是什么呢? “岁俸银五百两,禄米五百斛。” 一年只给你五百两白银,外加三万斤大米小麦。 比起亲王来,简直是天地之别。 这样的收入,如果没有节庆日的赏赐,如果不能自己经商做点小买卖的话,通常情况下也只能养活十个人而已。 因为一个家庭你不可能只吃白米饭,堂堂宗室子弟的饭桌上,没有鸡鸭鱼肉怎么行? 所以多出来的大米小麦,他们通常会拿出去卖了,换成各种菜肉果蔬回来。 而一个家庭还有其它各种衣食住用日常开销、人情往来,包括给奴婢家丁们的例钱,也必须得有? 故而五百两银子看起来不少,你分散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来算,能说得上多吗? 这么的一番推算下来,想要让自己日子过得体面一些,那么生下的儿女一定不能多,否则别说是日用,几次婚丧嫁娶,就能把一个子爵家庭给弄垮啰。 也是有了如此的现实考量,大康朝建国八十年以来,宗人府登记在案的宗室总人数也不过是三千人。 同样的时间来做比较,我大明到了正统十三年,也就是建国八十四年的时候,宗室主户主是一千零三十五人,但总的宗室人口已经达到了五千九百余人,差点是大康朝的两倍了。 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大康朝在这方面的举措是非常合理的。 与其生那么多出来,大家一起把国家财政给搞垮,不如少生一点,至少后代们随时都能享受衣食无忧的惬意生活。 也是因为宗室子弟们很上路,这几代的皇帝赏赐起来毫不吝啬,子爵每年都能拿到五百两上下的赏赐,对于他们补贴家用,过更好的日子,已经是足够了。 要是你再去做一点买卖,凭借着宗室子弟的身份,只要不是太蠢,基本上一年百两收入还是能有的,这又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裕王妃的意思,其实也很简单。 裕王是皇上的同胞兄弟,那么对于他的独子,景和帝肯定是不会吝啬。 现在就有世子双俸在,等到柳铭淇继承了郡王爵位之后,景和帝肯定会给予郡王双俸的待遇。 一旦能拿到郡王双俸,柳铭淇便是“岁俸银一万两,禄米一万斛”,和亲王俸禄一模一样。 有了景和帝开的这个头,太子继位之后,肯定不好意思推翻先帝的恩赐,就会一直延续给柳铭淇郡王双俸。 那么终柳铭淇一生,他都能以郡王的身份享受亲王的待遇,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还有比这更令她高兴和放心的了吗? 所以裕王妃才让儿子不能畏罪潜逃,给予景和帝一个不好的印象。 日后等到他继承爵位时,有人在旁边插一句,某某年柳铭淇犯罪却逃匿,顽劣不堪,实不应享受双俸恩赐,那该怎么办? 看到儿子脸色阴晴不定,裕王妃笑了笑,“儿子,只不过是挨打一顿,住几天宗人府而已,不要怕!你以后有好几十年的好日子呢,可不能因小失大啊!” 柳铭淇很想说,妈你不要担心,儿子我挣钱的本事可大了,成为大康朝第一隐形富豪都没问题,区区郡王双俸,我还不放在眼里呢。 可话到了嘴边,他又没办法说出来。 年轻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在没有什么成就之前,你就空口吹牛自己能怎么怎么的,那只会让人看轻,裕王妃也只会觉得儿子不够踏实,而且不听劝说。 没办法。 柳铭淇其实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 自己的穿越并不是一场电脑游戏,是一场真正的人生。 这种毫无责任感,遇到事情就退缩的事情,能不做就不做。 就跟老妈说的一样,做了就伤人品。 在古代什么最重要? 那就是人品! 一旦你这个人的品德不好,不值得别人信任,那做什么都不行。 我柳铭淇还想着成为当代陶朱公呢,怎么能栽在这小小的劫难上面? 还有发明扑克牌的事情,也的确是昏了头。 仅仅凭借着情感的驱使,便制造出这么一个让人玩物丧志的东西来,真的是丝毫不考虑后果。 这也是自己没有把这个人生重视起来的表现,好像感觉一切都是虚幻的。 现在通过这一次的逃脱追捕,通过这一次险些畏罪潜逃,总算是打醒了自己,也应该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想到了这里,柳铭淇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通泰,颇有点念头通达的味道。 “娘,我知道了。”柳铭淇点了点头,“我这就去投案自首。” “不用。”裕王妃拉住了他,“他们会自己来找你的,等着就是。”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远处便跑来了一个年轻家丁。 看到了灯笼照耀下的裕王妃和柳铭淇,家丁慌忙的道:“王妃,世子殿下,宫里来人了,要传唤世子殿下进宫!” “看,这就来了。”裕王妃颌首道,“儿子你去,我和你爹明天会进宫一趟的,你吃不了什么苦!” “是!” 柳铭淇转身朝着正门而去。 他原本以为应该是绣衣卫衙门抓人,没想到直接是去皇宫。 都深更半夜了,皇帝都不睡觉,还要打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不是闲得慌嘛! …… 新书求收藏!求推荐!走过路过的老爷们请莫要吝啬哈! 第六章 险些翻了船 大康朝对于宗室子弟的最大限定,是绝对不能插手朝政,其余的不少方面都比较放松。 除开可以做生意之外,宗室子弟的活动范围也不仅仅是只在京城里面,而是扩大到了整个京畿地区九州府五十五县。 意思是你愿意在这京畿地区哪里居住都可以,不用局限于京城这么一小块范围。 之前那些畏罪潜逃的宗室子弟,正是因为有这一条的宽容,所以才能偷偷跑出京城,不然换成了我大明,肯定是被抓住削爵暴打的份儿。 同时也有别于我大清,基本上宗室子弟只能在京城里面遛狗玩鸟,颇为无趣。 不过除了一些度假和做买卖的需要,他们通常都不喜欢出繁华的京城,觉得那些乡下地方没什么好的。 因此,大部分宗室子弟住的都是皇城,一部分住在内城里面。 哪怕是已经降级为子爵的,由于祖上积累财富的缘故,以及各种赏赐因素,他们都还能在内城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论起环境的舒适,安全的护卫等等,内城可比外城要好多了。 相比之下,皇城反而是要索然无味一些,毕竟那里是皇上一家子居住的地方,还有大康朝最精锐的羽林卫驻守,感觉做什么都不自在。 裕王府当然是在皇城里面,去皇宫用不了多久,坐轿子的话,最迟一刻钟就能抵达。 柳铭淇当初召集大家扎金花,自然不可能在皇城里面作死,他选择的是内城,结果没想到还是被抓了。 哦,除了皇宫之外,京城的外城、内城和皇城,寻常时候都没有宵禁,只不过内城和皇城的巡逻要频繁一些。 特别是皇城,没有个次的验证身份,柳铭淇从内城都不可能跑回家。 一路上柳铭淇没有和宦官、千牛卫侍卫说话。 他一个马上就要挨训挨打的人了,实在是没心情拓展社交。 此时少年正在纠结着,大康朝的板子究竟痛不痛,怎么出来之前,老妈都不知道给自己垫一层软垫在裤子里? 但其实柳铭淇也明白裕王妃的意思。 既然都是去挨打了,那么态度就要端正。 靓坤不是说过嘛,“错佐要认,打要企定”。 连挨打都要作弊,还不如逃跑呢! 可柳铭淇始终是一个长在新时代的书生,一天到晚都在读书,从来没有什么打架的经验,更别说被人抓着打板子了。 于是他心中还是有点忐忑,生怕真的屁股被打开花。 不多时,宦官和千牛卫侍卫压着他到了御书房。 远远的柳铭淇便看到了一群千牛卫侍卫,他们正举着火把的围着一群人。 这群人显然是跪着的。 不用说,肯定是自己的牌友们了。 听到有脚步声,一群男女扭头看过来,见到了是柳铭淇,纷纷都咬牙切齿的。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裕王世子啊!您老人家怎么来这儿了呢?”八姑恶狠狠的瞪着他道。 “瞧您说的,八姐。”柳铭淇也不生气,嘻嘻一笑,“我这不是来陪你们了吗?” “我呸!” 旁边一个宗室子弟啐了一口,非常不屑的道,“铭淇,你小子太无耻了,抛下我们自己逃跑,老子看不起你!”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柳铭淇还是笑着道,“我这不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但凡有一点法子,我也不至于破屋而出呀!” 顿了顿,他又提高了一点声音,“诸位,我说你们与其恨我,不如痛恨那个竟然敢举报我们的家伙!不是这个人,我们一群老少爷们儿,能受这个苦吗?” 转移矛盾是最好的同仇敌忾的办法。 柳铭淇怎么一提,大家顿时想起来了,对啊,那个举报我们的王八羔子才是罪魁祸首啊!在弄死柳铭淇这个王八蛋之前,怎么也得干掉那个混蛋才对! 眼看着他们就要长谈下去了,旁边的宦官哭笑不得,“世子殿下,圣上还等着呢,您赶紧进去!” “好好好。”柳铭淇点点头,又多说了一句,“大家先想想谁最有可能,等到咱们回家之后再报仇雪恨!我柳铭淇一定冲在最前面!” 御书房门口,一直站着一位穿着千牛卫将军服的年轻男子,长得其貌不扬,不过身躯挺拔,眼神沉稳。 听到柳铭淇在御书房门口都敢谈及打击报复的事情,他不觉多看了少年几眼。 柳铭淇正好走了过来,看着他的服饰,冲着他微微一笑。 他心中暗自可惜,怎么不是自己熟识的校尉熊大宝在执勤,不然也能多知道一些信息。 年轻将军也是点了点头,顺手替他打开了御书房大门,然后又顺手关上。 少年还是第一次进入御书房。 这个房间还挺大的,起码有七八十平米,周围的布置很简单,正面靠墙的一张枣红色方形书桌,看起来特别宽敞。 如果御书房皇帝一个人用,那肯定是太大了。 通常情况下,如果有大臣来议事,是可以在里面摆上几张椅子的。 甚至于如果要一同处理奏章,还可以给他们放上几张桌子,和皇帝一起处理事情。 柳铭淇没有多想,进门就跪下了,“陛下,铭淇来投案自首了!” 景和帝一听便笑了,“柳铭淇,明明是你破屋而出的逃跑,最后我派人把你给叫来的,怎么变成你投案自首了?” “陛下您有所不知。”柳铭淇脸都不红一下的道,“其实在宫中来人之前,我母妃便已经准备大义灭亲,把我捆了送到绣衣卫衙门认罪的。哪晓得我们还没出门,您派的人就到了。” “这么说,还是我耽搁了你投案自首的义举啰?”景和帝似笑非笑的道。 “哪里哪里,陛下您怎么做都是对的,一切错都是铭淇的错,您别生气就行,要怎么处罚铭淇,我一个字都不吭。”柳铭淇赔笑着道。 景和帝当机立断道:“那好,赵寿,拖他出去,打一百大板!” 柳铭淇听得目瞪口呆,有心要抬头看看皇帝,却知道这是有违礼仪的,只能是不甘的俯首下去。 好一阵子都没有动静。 然后他才听到景和帝的声音:“怎么?现在不狡辩了?” “陛下明见万里,铭淇不敢狡辩。”少年赶紧的拍马屁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即便是挨打,那也是陛下对小子的恩德。” 站在景和帝背后的大太监赵寿,忍不住便起了一点鸡皮疙瘩。 看不出来,这小子拍马屁有一套啊。 景和帝同样也这样觉得的,他不动声色的道:“先起来!” “遵旨!” 柳铭淇想都不想的就站了起来,都没想过谦虚一下。 景和帝也难得和他计较,招手道:“你过来。” 少年依言到了御书桌前面,看到了今天晚上的一堆证据,以及几张写满了阿拉伯数字的纸张。 能得到双博士学位的人,肯定不会是一个笨蛋。 前世极度压抑的柳铭淇,今生今世忽然失去了这些束缚后,不但心性有了改变,在对待事情的敏感度上面,也有了一些转变。 他马上就明白了过来,皇帝叫自己过来,一定是和这些阿拉伯数字有关,而不会只是为了教训自己一顿。 阿拉伯数字是什么? 数学是自然科学之母。 西方所有的自然科学,都是建立在数学的基础上。 而数学的基础,恰好就是这么十个数字! 别的不说,你在电脑手机上看到的每一个字符、每一帧图画,其实都是0和1组成的,是不是觉得很神奇? 因此,西方的科技加速发展的时代,恰好就是从阿拉伯数字传入西方开始。 它代表的可不仅仅是方便便捷,更重要的还是对于各种科技的启蒙。 许多以前无法解释的事情,都能通过它来计算,从而得到唯一的答案,而不是之前的模凌两可,玄之又玄的东西。 或者说,这种答案可以称之为…… 真理。 现在这些真理就摆在景和帝的桌前。 见到柳铭淇眼神一凛,景和帝颌首道:“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什么原因了?” “启禀陛下!”柳铭淇当即就拜了下去,“小臣今日前来,是有利国利民的瑰宝贡献给陛下,足以让我大康王朝万事永昌,福寿连绵!” 景和帝被他弄得莫名其妙的,“你什么意思?” 柳铭淇重新站起来,不要脸的指着桌上道:“小臣通过十几年的冥思苦想,终于发明了一套可以让赋税统计、收支便利的办法。只不过为了验证它的实用性,我才用它做了一个小小的游戏工具,准备自己实验了之后再献给陛下!没想到我却被小人陷害,险些被冤枉成了好逸恶劳、道德败坏之人啊!” 赵寿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小王爷别的不敢说,不要脸和打胡乱说的本领,真是难得! 景和帝再次有了啼笑皆非的感觉,“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啰?” “不敢不敢,陛下您只要懂得铭淇的拳拳报国之心,那即便是我被打得遍体鳞伤,也是值得的。” 柳铭淇先耍了点嘴皮子,也不敢耽搁正事儿,“陛下请看,这是我发明的简易数字,它代表着0到9,既很方便记载一些数据,又更有利国利民的重大作用!” 少年已经连续第二次说到“利国利民”了。 景和帝也来了点兴趣,摆手道:“你证明给我看。” …… 注:许多人看了武则天狄仁杰相关的电视剧,以为千牛卫就是执行秘密任务的侍卫,和锦衣卫差不多。 但其实他们只是做宫廷守卫为主,并不涉及外面的事务。这个传统要追溯到北朝的北魏,之后在宋朝被彻底废除。 本书采用符合历史的这种设定,千牛卫主皇宫侍卫,而宫外负责密探工作的,则是绣衣卫,两者都属于大康禁军九卫之一。 第七章 降维碾压 “好嘞!” 柳铭淇一口答应了下来,“还请陛下随便拿出一本宫中的账本来,并且找几个一流的计吏,一并过来,今天小臣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算账!” 景和帝眼睛一瞪,“铭淇,可不要说大话,你可知道欺君之罪的后果?” “没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柳铭淇说了一句另一个时代的俗话,“陛下,有志不在年高,铭淇精心准备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给我大康朝创造奇迹的!” 景和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好!我给你这个机会!要是胡闹的话,一百板子立刻就打!” 柳铭淇道:“要是我赢了他们,并且证明这些简易数字可以有大用处,陛下是不是给我一些奖赏?” “你要什么?”景和帝问道。 “您告诉我,是哪个人举报我们的。” “滚蛋!” 以景和帝这样的宽和心胸,也忍不住指着这个惫赖小子骂了一句。 赵寿只当自己没听见,跟没事儿人一样,走到了御书房门口,吩咐了下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三个中年宦官便捧着一本账本进了御书房,随之而来的还有四套简易的桌椅,以及四把算盘。 三个宦官磕头行礼之后,由为首的宦官说道:“启禀陛下,这是上个月宫中菜蔬的用度记载的其中一本,奴婢们还没有进行最后的统计入库。” “好。” 景和帝转向了柳铭淇,“你要怎么来比试?” “让三位公公先算一遍!”柳铭淇道,“有比较才有差距,您才知道我说的不假。” 景和帝也觉得很对,便对着三个宦官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开始计算。 结果他们就有点迟疑。 赵寿眉毛一皱,“皇上的话你们没听到吗?赶紧麻利的开始啊!” “启禀陛下,这么厚的一本账单,起码需要两三个时辰,奴婢担心会耽搁陛下的休息。”宦官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在景和帝的询问眼神下,柳铭淇说了自己的解决办法:“既然如此,就多叫几个人过来,大家每人分十来页计算,最后再汇总起来,就能节约时间。” “可!” 景和帝同意了。 于是又找了三个宦官过来,六人每人分了十几页,拿着毛笔和算盘就开始计算。 “啪嗒啪嗒”的拨动算珠声响过处,御书房呈现出一番忙碌的景象。 景和帝一边喝着赵寿端来的参茶,一边看着旁边桌子上坐着的柳铭淇,发现这小子很是无聊的撑着手发呆,竟然一点不把这个比试放在心上。 摇了摇头,景和帝已经把这个侄儿当成了说大话的毛头小子,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待会儿要怎么教训这个臭小子了。 大概两炷香的时间过去,六个宦官已经把各自的任务完成,凑在一起进行汇总之后,把最后的答案递到了景和帝的案前。 景和帝没有先看答案,而是望着少年,“铭淇,你来。” “遵旨!” 柳铭淇二话不说,直接从六个宦官手里接过了拼凑好的账本。 然后他就拿着纸笔和算盘,飞快的翻动着账本,“噼噼啪啪”的打了起来。 六个计吏宦官本来是很有点轻视这个小王爷的,结果一看他的架势,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 景和帝见状不觉有些好奇,招了一个宦官过来,问道:“怎么了?” “回禀陛下,小王爷绝对是高手啊!”宦官汗颜的道,“他根本就不看珠算盘,却能熟练的运用算盘记数,还能一只手记下数字,这样的能耐,哪怕是我们这种记账了十几年的人,都自愧不如呀!” “他就不能是胡乱弄的?” “胡乱弄的不会有这种韵味,懂得珠算的人一看就能知道是不是高手。”宦官道。 “依照你的估算,他的水准有多高?” “恐怕户部最厉害的几位,也只能和小王爷在伯仲之间了。”宦官沉吟道,“当然了,前提条件是他能不出错。” 听着他的一番话语,景和帝重新看向少年时,眼神已经有了微微变化。 也是。 就瞧着他一本正经的专注精神,就晓得这小子还是有点底的。 看来他也不是一味的顽劣嘛。 景和帝正在这里想着,冷不防柳铭淇已经翻完了最后一页,拍案而起:“陛下,我算完了!” 景和帝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刚刚点起的线香,发现最多才燃烧了一半。 也就是说,柳铭淇只用了半炷香的功夫,就把六个宦官一起花了两炷香的时间完成的算账给算好了。 在场的所有人,第一个反应都是不可能。 景和帝干脆就自己站了起来,伸手接过了柳铭淇写出最终账目的纸,看到上面写了22的数字。 他再拿出了刚才几个宦官汇总的答案,比较了一下,道:“铭淇,你报一下你写的是多少?” 他虽然自己写了好几次的新奇数字,但毕竟没有柳铭淇熟悉,自然一时间换算不过来。 “两2钱2分银。”柳铭淇张口回答道。 景和帝拿着宦官们写的正常数字账单汇总,只见上面写着“一万三千七百四十五两两钱两分”。 数字竟然丝毫不差!! 旁边的六个宦官惊骇得张大了嘴巴。 这个答案可是他们经过再三核算才得出来的。 如果不是他们当面给的皇上,而且皇上又并没有给别人看,六人都怀疑这位年轻的王世子在作弊了。 景和帝也是眼睛立刻一凝。 他马上拿起了柳铭淇的那些算稿纸,发现上面全都是一连串的新奇数字,不过却只是写了8篇纸而已。 再看旁边的那些计吏们的算稿纸,起码都是五六十页,厚厚的一叠。 如此的简单? 如此的快捷!? 景和帝震惊了起来。 他从小就是被当成了帝国继承人来培养的,对于这些算数之道,还是有一些了解,不然今天他也不会对阿拉伯数字那么感兴趣。 结果事实证明了,这些数字能发挥的功用,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倘若户部的计吏们全部都学会了这种数字记数,以及计算方法,那得提高多少的统计效率?节省多少繁重的劳作量? 倘若全国的省、州府、县的计吏们,也都学会了,那又会带来多大的好处? 整个大康朝的税赋支出用度等等,岂不是迅即的能反映到自己的桌前吗? 这对于整个帝国的掌控,可是有着莫大好处呀! …… 瞧着景和帝身躯微微发抖的样子,柳铭淇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被震住了? 我十一岁的时候,就去顶替生孩子的村里会计算账,一口气帮忙了四年的时间,直到我上了县城里的高中才作罢。 在这期间,我可是被锻炼成了珠算小能手,又对于记账什么的知之甚详。 现在拿出来打击这群战五渣,简直有点胜之不武的感觉啊! 恍惚之间,柳铭淇发觉景和帝的眼神已经看了过来。 他赶紧的挺胸抬头,“陛下,实际上这些简易数字用在记账上面,还有不少的诀窍,可以使得统计工作更加简单,即便是局外人,对于这些清单数据,也能一目了然呢!” “比四柱结算法还要好?”景和帝有点不信,这可是上千年来一直被称赞的第一会计法啊。 “四柱结算法完全是落后的东西。”柳铭淇想也不想的道:“早就该被时代所抛弃了。” 景和帝冷笑一声,“铭淇,你这话就说得太大了?古人心血的结晶,怎么能容你如此的诋毁?” “话不是这么说,陛下。”柳铭淇知道景和帝为人宽和,而且大康朝从来不以言论罪,所以他直接就怼了回去:“一千年之前,强盛的王朝凭借着青铜兵器大杀四方,你让他们一千年来和我们这些手持精铁武器的军队来碰一碰?同样的,我们现在是精铁武器,一千年以后,钢……也肯定会有什么别的好东西造出来,然后淘汰掉精铁武器的。 在这个天下,无论什么事情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们在积极吸收古人的知识经验的同时,也要不断的发展自我,这样才能今人胜古人,才能成为后世子孙们的骄傲啊!” 少年的这番话语,之前可从来没有人跟景和帝提过。 虽然听起来很是不舒服,但景和帝却从里面听出了另外一种奇妙的广阔天地。 一瞬间,他都要想看看,一千年之后,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了! 今人胜古人? 有点意思! 景和帝心中微微点头,面上却不动声色,“好了,别废话,就说一说你的方法!” “遵命!” 柳铭淇正在这儿等着呢,便说道:“现在的统计计算方法,单就计算来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问题它属于一种单一记账法,不符合复杂的情况。 我举个例子……嗯,您背后的赵公公,他因为没钱吃饭了,就向您借了一笔钱……” 赵寿本来正在听得云里雾里呢,忽然听到柳铭淇拿自己举例,而且是如此的例子,吓得赶紧就俯身下拜,“陛下!陛下一贯宽厚待人,宫中待遇优渥,老奴可没有缺钱吃饭!更没有任何埋怨!!” 景和帝心中有正事儿,倒也没有多说,“赵寿你起来,没事,听着就行。铭淇你继续!” 少年跟着说道:“既然赵公公借了一笔钱,那么宫中的计吏肯定就要记录下来,某年某月,赵公公借钱多少。 但是因为现在的记账方式的局限性,所以在这个账本上面,是不会写入这笔借款来自于您的,它一定是在另一个账本上面,写着今日皇上借了多少钱给赵公公,对?” 景和帝再次颌首。 柳铭淇道:“如果长期以往,这两个账本但凡有一本遗失了,赵公公的这笔帐就成了无头账,再也没办法理清。从正常角度上来说,他就可以赖账不还了,反正你们的证据也又缺陷。” 他这么一说,景和帝又点头了,但后面的赵寿却双腿再次打闪,哀怨的眼神不住的望向柳铭淇。 “这还只是一笔账的两个账本而已,如是一个复杂的多方账务,牵涉到了三个账本、四个账本,那就更加的复杂,更加的繁琐。”柳铭淇侃侃而谈,“如今我要说的这种记账方法,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我给它取名叫做复式记账法!” 他倒是不客气,直接把无数先辈们的智慧经验结晶占为己有。 可问题在于景和帝不知道啊。 他现在已经完全被震住了! 虽然博学多才的人很多,但像是柳铭淇这样,十六岁就能考虑这么多,而且还说得头头是道的,同时又能解决财务记账大问题的,真的是平生仅见!! 我们柳家宗室,难道真的出了一个天才!? …… 注:珠算和珠算盘应该出现于我国汉代,东汉数学家徐岳在《数术记遗》里面提及“珠算,控带四时,经纬三才”,而北周数学家甄鸾对这段文字的注释是“刻板为三分,其上下二分以停游珠,中间分以定算位。位各五珠,上一珠与下四珠色别,其上别色之珠当五,其下四珠,珠各当一。至下四珠所领,故‘云带四时’。其珠游于三方之中,故云‘经纬三才’也。” 古代记账就已经有会计这种称呼,到了宋代,朝廷便有了自己的专门会计组织——三司会计司,总核天下财赋收入和结存。 由于我没找到户部、宫中专门记账人员的最准确名称,所以统一用州府记账官员的官职——计吏来代替,有所欠缺不足之处,敬请见谅。 第八章 这个小混蛋! 景和帝毕竟不是专业的会计人员。 他听得很起劲儿,但不晓得柳铭淇说得是不是功效有那么大。 所以他转头看向了六个宦官计吏。 这六个家伙俨然已经听得双目放光,身子发抖,一脸的激动和崇拜。 要不是皇帝在身边,这几个宦官计吏,恐怕直接纳头就拜。 单凭着这个样子,景和帝便明白到柳铭淇说的这些,到底有多么重要的价值。 “停!” 景和帝抬起了手,“铭淇啊,你的复式记账法,有没有写成一个本子呀?” “还没有呢。”柳铭淇顺口回答,但马上就哎哟一声,抱着脑袋道,“不好了,陛下,小臣我思虑太多,忽然头疼了起来,请您批准小臣回家修养个一年半载再说!” 景和帝一开始还吓了一跳,心中颇为关心柳铭淇的身子。 结果一听最后一句话,他马上就怒了,“柳铭淇!欺君之罪是什么下场,你知道不知道?我这里还有你一百板子寄着呢!” 少年没有被吓着,继续痛叫道:“可是皇帝不差饿兵,我这头痛欲裂,是真真实实的事儿啊!我都快忘记了什么叫做复式记账法了!” 景和帝的手,轻微的抬了一下。 熟悉他的赵寿立刻明白,这是皇帝生气了,要是他直接命令打柳铭淇十大板,也毫不意外。 该打! 赵寿心中很是期待着皇帝下命令,然后自己飞一样的去传令。 谁叫你刚才吓唬咱家的? 真是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 然而,下一刻景和帝还是长出了一口气,压住怒气道:“不知道裕王世子要怎么样才能康复呢?”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晓得这个惫赖小子是想要趁机提点条件了。 看在他才16岁的份儿上,景和帝也不愿意和他一般计较,毕竟这小子也算是有功之臣。 “陛下,您能让赵公公告诉我,是谁出卖我们的吗?”柳铭淇腆着脸道,“如果我知道了这个,那么心里一股气出了,说不定就能好。” “滚!” 景和帝刚好走到了御书桌前,闻言实在忍不住,拿着一支毛笔就扔向了柳铭淇。 不过他的精准度不好,毛笔直接落在了地上。 赵寿嘴角扯了扯,连忙低下头。 在御书房的那六个宦官,更是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要是换了别的人,此时肯定也怕了。 可柳铭淇不怕。 他来自于另一个时空的现代社会,对于皇帝本来就没有什么畏惧的。 虽然这个皇帝拥有所有人的生杀大权,但一来景和帝宽厚待人,从来没有杀过官员、宗室;二来景和帝是他的亲大伯,怎么也不好和小孩子计较发怒的? 如果是这样,那他一定会被很多人笑话的。 所以柳铭淇嘻嘻一笑,“好好,那您看这样好不好?我们这群人今晚年少无知,做了点错事儿。您身为长辈,也就大人大量,把我们都给放了,不再追究了,行不行?” 景和帝瞪了他一眼,“就这个条件?然后你就好了?” “应该可以,我努力。”少年一本正经的道。 景和帝转过头,对赵寿挥了挥手。 赵寿明了的往门口走去。 柳铭淇赶紧交代了一句,“赵公公,麻烦大声的告诉他们,是我救的他们!我的功劳!!” 景和帝本来都不生气了的,闻言差点抓住手边的墨台给他扔过去了。 快步走路的赵寿,更是一个踉跄,差点没有跌倒在地。 不过他毕竟是宫里的大太监,很快的稳住了自己,打开门便大声说了起来:“皇上有旨,诸子一时犯错,实属年幼无知,且令回家之后长辈严加管教,若有再犯,定当严厉处置!” 外面的一群宗室子弟,闻言立刻心中石头落了地。 只要能放自己回家就好! 虽然被打得厉害,但总算是过关了! 接着,他们却又听到赵寿再次说话:“圣上之所以宽恕你们,一方面在于圣上宽容大量,另一方面也是裕王世子铭淇殿下极力为各位求情,你们可也不要忘了他的一番情谊。” “什么?” “是铭淇的功劳?” “不会?” 已经站起来了的宗室子弟们,纷纷表示了不信。 “如若不是裕王世子将功补过,并且用自己的功劳换了你们的免于受处罚,你们觉得能这么容易过关吗?”赵寿道:“咱家可不敢说谎,尤其圣上还在御书房里呢!” 大家一听也是。 当着皇上的面儿,借给赵寿几个胆子,他都不敢乱讲。 看样子还真的是铭淇啊! 八姑马上想起了之前的事儿,“哦,我明白了!赵公公,这和铭淇发明的那些数字有关,对?” “这话咱家不敢多说。”赵寿笑了笑,“天色也不早了,各位还是先回家!日后切莫再聚赌了!” “赵公公,那铭淇呢?”柳铭璟问道。 “裕王世子还有事情没有办完,做好了就能回家了。” 赵寿简单的解释了一句,便没有理会这群吃饱了饭没事做的宗室子弟,回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面,柳铭淇没有继续开讲,反而是景和帝在吩咐他,“我给你一份手谕,明天早上进宫来,给六部、大理寺、顺天府等衙门的计吏讲述你的复式记账法,行不行?” 少年回应道:“遵旨。” “你有把握能震撼那群人,就像是今天这样吗?”景和帝还多问了一句。 呵呵,无论是这群人还是那群人,在我这个超越了他们千年学识的学霸面前,都是渣渣! 少年带着自信的笑容,“陛下您放心,我一定把他们的骄傲全部击碎,让他们知道什么才代表着最先进的生产力!” 这个梗,景和帝是不晓得的。 不过他看着柳铭淇自信的样子,却也选择了相信。 但如若这个小子做不到,那一百大板的记账惩罚,也不是吃素的! 铭淇跟以前比,的确是聪明了许多,但这性子却也太轻浮了。 日后还需要让裕王和裕王妃多多管教才行。 …… 来到皇宫,柳铭淇是坐的轿子。 离开皇宫时,千牛卫却没给准备轿子,只是给了他一匹马,顺带派了一队军士护送他回家。 骑在高头大马上,柳铭淇嘴角露出了笑意。 果然哪个朝代都是一样的。 这宫中显然也是弊端很突出啊。 如今国泰民安,老百姓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寻常人家买鸡蛋,按照地方的不同,一钱银子可以买五六十个,换算成制钱,百文可买鸡蛋四斤到六斤。 可你知道柳铭淇今天在宫廷的采购账单上看到的价格是多少? 一个鸡蛋两钱银子! 总算他们没有清朝的采购那么幸运,出门就能买到一两银子一个的鸡蛋。 但这个价格已经超过了民间的百倍,真真可谓是天价。 连一个鸡蛋都如此,就更别说其它的采购了,绝对是触目惊心。 然而少年并不打算去当这个揭发的英雄。 英雄只能躺在墓碑下面接受尊崇,而他柳铭淇却是要享福人世间的,断然不能做英雄。 别看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采购,牵涉到的金钱每年都是数十万两甚至更多,那么站在这条利益链条上的人究竟有多少? 纵然本朝太监已经几乎没有任何的权力,但他们是最靠近皇帝的人,做糖或许不会甜,做醋却一定酸。 反正他们贪的又不是裕王府的钱,柳铭淇多操这个心干什么? …… 待到柳铭淇和六个宦官离开,御书房里面又只剩下了景和帝跟赵寿两人。 从景和帝进宫登基开始的那一天,赵寿便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比皇后的陪伴日子还要多。 有些话语,景和帝对老婆儿女都不能说的,却可以和赵寿讲。 因为赵寿是无根之人,他的所有依仗就是皇帝,绝对不可能背叛。 “唉!” 景和帝叹了一口气。 可赵寿却清楚的理解到了他心中所想,但又不敢去接话。 还是景和帝自己说了出来,“赵寿啊,你说借着铭淇的这个机会,能不能做一次清查清理?” “回禀圣上,老奴对朝务一概不懂,但我觉得,这六部积弊的事情,乃是从开朝以来就已经存在的,非您之过。”赵寿恭敬的回答道,“这些年您一路勤政,把整个儿大康朝打理得井井有条,一改先帝执政末期的颓势,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可有些人,也的确是做得不像话,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稍微的展示一下您的雷霆手段,却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处置方式!也能让更多的人收敛收敛!” “是啊,从我发誓一定要填上先帝的窟窿起,不知不觉都三十年了……”景和帝脸上满是回忆,“这群臣子,从一开始就跟着我,立下了汗马功劳,我真是不忍心啊!” 赵寿欲言又止。 他没办法劝说景和帝,景和帝的性格就是这样。 明明知道一些事情,却因为念旧而不愿意去处理,便一直拖拖拖,直到现在也没有定数。 哪怕现在裕王世子发明了一个很有可能改变记账模式的方法,恐怕也不会帮他下定决心。 做为一个皇帝,圣上在杀伐果断方面,可颇有些不足啊。 …… 新书还是要求收藏和推荐的!叩谢老爷们! 第九章 相爷们 翌日,巳时时分。 文华殿边儿上的文渊阁里面,如同往日一样的繁忙。 文渊阁正中一间屋子里供奉有历代学术大家的雕像,包括了儒家的创始人、法家的创始人,墨家的创始人等等。 朝廷重地里面,各家子弟都争奇斗艳,纷纷希望为自己的学说打下一片江山。 但自始至终的,还是以儒家和法家占据了上风,历任丞相和副相,大多都来自于他们两派之中。 四位正副丞相办公的区域就在圣人像的四周,分成了六间屋子,这代表着最多的一次是有六位正副丞相,而今却是正常的四位配置。 文渊阁东面诰敕房装为小楼,以贮各种书籍资料,西面儿制敕房则是三间卷棚屋,以处各官书办。 所谓的卷棚屋,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开放型的大办公厅,大家挤在一起办事儿。 能进出这里的官员书办都不简单,一般都是各位丞相用得顺手的手下,出去之后,哪怕是官职不高,六部以及各大衙门,都得客客气气的。 丞相这个职务大家都晓得,就是朝廷政务的首脑。 但他们的职责是什么呢? 那便是“预机务,出纳帝命,率遵祖宪,奉陈规诲,献告谟猷,点简题奏,拟议批答,以备顾问,平庶政。” 用最简单的话来形容,丞相们总揽大康的一切事务,理论上把所有的奏章问题都给想出解决的办法,或者给出意见,然后交给皇帝批复就行。 皇帝同意的,那就打个勾,交给丞相们执行。 皇帝不同意的,直接交回来给丞相们再议。 要是三番五次都得不出结果,那么就可以等到大朝会的时候,和百官一起商讨。 只要不是牵涉到了皇帝的底线,百官站在丞相们这边的话,奏折也能得到通过。 当然,你皇帝硬要否决了也可以。 不过连续几次这样,那便会让人怀疑皇帝对朝局的掌控能力——你看丞相们都和你不是一条心! 所以到了那个时候,丞相们只能集体递出辞呈,请皇帝另选高明。 从大康朝建立到现在,这样让皇帝丢脸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过。 总体来说,大康朝的历任皇帝,都还算能听得进话,哪怕是资质平庸的,也没有闹出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具体到了如今的景和帝,那更是和丞相们有商有量,绝对不可能是一意孤行的。 也就是丞相们从来不是一条心,不然他们联手的弄下来,景和帝都能成为傀儡。 其中一间屋子里,已经看奏章看了半个时辰的南宫忌,放下了手中物,揉了揉眼睛。 作为已经六十岁的老臣来说,每天都要处理至少四个时辰的公务,无疑是一种很繁重的负担。 可南宫忌却根本放不下,因为繁重负担的对面,就是他享受着权力的巅峰的快乐。 “裕王世子授课多久了?”南宫忌招了招手,问身边的属官道。 属官马上回道:“已经有一个时辰五刻钟了,一刻钟之前卑职问过千牛卫,据说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都这么久了啊!”南宫忌点了点头,望向了窗外的某一个方位,若有所思。 另一个身边人轻声道:“相爷,王尚书一直陪着皇上在听呢。” “呵呵。” 南宫忌摇了摇手,“这个没什么,不关你的事,你也别瞎猜。” “是!” “你去那边候着,一旦大家出来了,你就叫那几个人过来。” “是!” 属官飞跑了出去。 …… 此时此刻,在旁边一间屋子里面,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却心情很好。 “秋相,您说南宫忌这个老狐狸,现在是不是坐立不安呢?”一位属官低声笑道:“刚才我看到了,他屋里的人都跑出去好几次了。” “他要能坐得住才怪!”另一位属官也不忌讳,径直道:“裕王世子殿下忽然祭出这么一个复式记账法来,怎么看都像是针对他们户部,针对这群人的烂账摊子!” “话不要那么讲。”马浩秋轻轻摇手,说得云淡风轻,“我刚才也简单的了解了一下那些简易数字,也了解了一下复式记账法的特点,这的确是一种非常优秀的记账法,足以淘汰现在所有的记账方法。这纯粹是为了天下社稷着想的事儿,怎么能和南宫相爷联系在一起呢?不妥不妥!” 他说是这么说,脸上的笑意却隐藏不住。 马浩秋和南宫忌都是身为副相,分别协调着朝廷最重要的两个大部——吏部和户部,为了争夺最大的权力,当然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吏部很强,吏部尚书的另一个称号叫做“吏部天官”,掌管着几乎所有官员升迁贬谪的权力,哪能不权势滔天? 户部也丝毫不弱。 你可以掌管官员们的前途,但无论哪个官员,总得吃饭,总得领俸禄? 这就是我们户部的事儿。 况且你当官的,也不可能少得了向朝廷请求各种支出费用,没钱你什么事情都干不了,还能有什么政绩? 平日里,吏部和户部本身就不对付,今天户部可能遭遇大变革,吏部方面的人不幸灾乐祸是不可能的。 “不过您说这裕王世子到底怎么了?本来就是一个纨绔莽汉而已,结果忽然开窍,弄出了这么新奇却又简单实用的玩意儿来!”属官感慨道,“难道真的有开窍这回事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背后有高人。”另一位这样猜测道。 马浩秋听他们说着,脑海里也浮现出仅有的几次和裕王世子柳铭淇的接触。 他们都是在各种盛大庆典之中见面的,这位裕王世子根本就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 文比不过礼王府世子,武比不过怡王府世子,论专注度比不上肃王府世子。 说他是中人之姿,都有点抬举他了。 但这简易数字的0-9,复式记账法,哪一个不是精彩绝伦的人才能琢磨出来的? 说是柳铭淇背后有高人,这话其实不靠谱。 人家有着能耐,直接走正规的上奏途径给皇上献宝,得到的好处岂又少得了? 宗室子弟,你让他出这个风头都没有用。 没有任何参与朝政的机会,那就是一个废人! 哪个高人愿意在废人身上投下如此重要的资源?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裕王世子大智若愚,如今才算是真正的绽放出了自己的光芒! 对于马浩秋来说,裕王世子越是光芒万丈就越好啊! 一旦能改进了记账方法,那么户部的许多账目,还能瞒得住吗? 如果查出什么重大事情来,我看他南宫忌怎么向天下的人交代! …… 马浩秋与南宫忌屋子的中间,正好是正丞相曹仪的办事之所。 和两个副相一样,曹仪的房间里也是在讨论着裕王世子授课的事儿。 今天凌晨,天都还没有亮,宫里就来了人到六部、顺天府、大理寺等值班衙门,交代了听讲事宜。 于是这些相关官员计吏们,全都齐聚在了皇宫里面,聆听裕王世子柳铭淇关于记账法的教学。 不仅有他们,景和帝也带着宫里的计吏等人,一旁旁听。 整个儿的一个大屋子,起码上百人听讲,这让人有种当年进京参加殿试的感觉。 曹仪身为群臣第一人,能力不算是最突出的,不过做事情最是四平八稳,能让政局平平稳稳的运行,就是他最大的本事。 他当丞相的这些年,协调副相、六部尚书、各路总督、六卫禁军等等事宜,根本用不着景和帝操心。 这样便是为什么那么多人诟病他就是一个补锅匠,景和帝却一直没有撤换他的意思的原因。 “相爷,您说这一次南宫相会不会被马相狠厉一击呢?”有心腹属吏问道。 “问题的关键不在复式记账法,不在简易数字,而是在我们的陛下。”身躯有些发胖的曹仪一边查看着奏章,并且给出自己的意见,一边回答说:“陛下想要清理户部,那么南宫相便会难受。如果陛下只是让他们以后能勤于王事,从今往后更加清廉谨慎的话,那么就不会有问题。” 一个跟了他超过30年的属吏问道,“我们需要做点什么不?” “不需要了。”曹仪不急不慢的道,“陛下哪怕是要查,也不过是蜻蜓点水。我们如果大张旗鼓的配合马相去闹,反而让陛下不高兴。南宫相能力出众,深受陛下信赖,现任的户部尚书王邵仪,更是陛下的潜邸之臣,可不比马相差。” 听着曹仪的话,几个属吏不觉暗自里腹诽。 相爷前面一半的话是对的,但后面却是故意在打太极。 南宫忌凭什么能力出众? 他不就是能为陛下捞钱吗? 陛下性格宽和,为人厚诚,从不起冤狱、兴杀戮。 在性格上能找出的缺点,或许就是陛下有时候说话非常毒,会让那些犯错的人下不了台。 还有就是他喜好美色,宫里这些年的嫔妃数目不少。 可比起另一点来,上述的都不算什么。 这个最让人诟病的缺点,便是陛下花钱大手大脚。 花钱大手大脚不仅仅体现在对宗室、对官员们的赏赐大手大脚上。 更重要的是,这些年大肆修缮宫殿,为皇太后、自己、皇后……还有意外过世的大皇子修陵墓,这些哪一样不花如同流水一样的钱? 正因为花费巨大,所以光是靠内务府的收入,已经远远不足以供给陛下的需要。 南宫忌就是靠着能随时供应得上这些钱,所以才能从一潭污水的户部拔出身来,升任协调户部的副相。 说是协调,实际上还是掌控许多户部的事务,并且还同时替陛下继续捞钱。 只要陛下还有大量的金钱需求,那么南宫忌的位置就是稳当的。 至于说现任的户部尚书王飞腾,字邵仪,更是陛下的潜邸之臣。 后世有一起蹲大牢就算是患难与共的四大铁之一,在古代,陪着一位皇子一起熬日子,最终熬出头了,那种关系更是铁到家了。 不但是着名的老虎班,哪里官职出缺就能立刻补上,而且除非你犯下了天大的罪过,不然一辈子都绝对能和皇上一起,享受高官厚禄。 所以即便马浩秋贵为副相,对上这两个人,也不会占什么便宜。 除非真的是皇上想要彻底清查,不然什么都是空话。 …… 注:普通的古人除了姓名,基本上都有字,比如关羽字云长。不过皇族应该是一个例外,历朝历代的皇帝、皇子、宗室等等,除开国一两代的之外,留下有字的极少极少。 比如汉武帝刘彻,小时候景帝、窦太后、王夫人叫他是叫“阿彘”,也就是小猪的意思,待到景帝赐名及冠之后,就只有刘彻这个名字。 故本书设定,皇族宗室子弟一般都只有姓名,而无字;而其余的人皆有字,称呼时经常也会用到,这样也比较符合古代的用语习惯。 另,或者许多老爷没注意到,古代的女人是没有字的,除了姓名,顶多就是小名而已,字是读书男人的专用品。 …… 本章说我都看了,谢谢大家支持,有错的我也修改了一下。 感谢铁盟大佬rotsen又来打赏新书~~每次有老朋友在,心里都踏实。 第十章 有人想阴我! 正在说话之间,外面忽然一阵躁动。 曹仪的眼皮子都没有抬,吩咐道:“去一个人看看,是不是出来了?然后叫工部和刑部的计吏都过来。” “是!” 一个属吏跑了出去,却很快又跑了回来,“相爷,他们没出来。好像是裕王世子殿下都讲完了,但是那些计吏们纷纷觉得没听够,在那儿求他多讲一些时候呢!” 曹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个时间……应该是快到午时了?” “还差两刻。”有属吏回答道。 “走,我们去看看!” 曹仪心中有些疑惑,还有些好奇,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向了授课的地点。 他才一出门,便看到了马浩秋和南宫忌也出了门口,三人在文渊阁大堂遇到了。 “马相,南宫相。”曹仪笑眯眯的打着招呼,“你们也是和老夫一样,想要去瞧瞧裕王世子殿下的授课吗?” 马浩秋颌首,“是的,难得宫里这么热闹,是得去看看。” 南宫忌都六十岁的人了,不但身材矮小,甚至还有些佝偻。 不过他的气势却一点儿都不弱,笑着道:“曹相先请!” “一起一起。” 曹仪没有自大,而是和他们并肩走了出去。 大康规制,丞相从一品,乃是在职官员们的最高等级。 副相们则是正二品,也是只有副相才能有的等级。 再下面一层就是六部尚书、内务大臣、总督、九卫大将军等的从二品了。 按照礼仪来说,大家都要敬重丞相,他有着各种礼仪的优先权。 不过曹仪从坐上了丞相的这个位置开始,便没有狂妄自大过,所以即便很多人诟病他能力不够,却对他不大反感。 更加准确的说,除了公事之外,他和各大派系都没有矛盾,不揽权不生事,稳得一比。 故而就算有桀骜不驯的人,和他总能和谐相处。 要没有他在居中调和,身旁的马浩秋和南宫忌,恐怕早就打出狗脑子了。 还有今天没有在京的另一位副相钟昶,遇到事情喜欢较真,马浩秋和南宫忌跟他同样不对付。 景和帝正是看中了曹仪的这个好处,才让他担当了超过10年的丞相,而且目前还没有换人的打算。 三位丞相出门,身旁一堆属吏,还有负责护卫的千牛卫侍卫也紧紧跟随,转眼间就是一大堆人。 他们抵达授课的房子,都不用进去,站在窗口就能看到和听到。 只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坐在正前方的高脚凳上面,底下一群计吏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什么,虽然之中有不少人向他提问,可他却并不回答。 计吏们也没有气馁,得不到答复,就大家重新商讨,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 坐在最后面的景和帝倒是显得气闲神定,见到了三位丞相,微微点头。 曹仪三人赶紧鞠躬行礼。 景和帝身旁的一个中年男子,也赶紧的避了开去。 马浩秋明眼看得见,他的脸色可有些凝重。 哼! 再怎么清廉的人,去了户部这个泥潭,也几乎没有能全身走出来的。 你王邵仪即便崇尚黄老之说,终究还是逃不开这个圈子! 南宫忌也同样看到了这位户部尚书的神情,两人都是一前一后的户部尚书,很多事情都心照不宣。 所以南宫忌此时心情也是微微一沉。 “砰砰!” 在众人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赵寿敲响了旁边的一张小桌,提高声音道:“肃静!圣上在此,尔等喧哗无序,成何体统?” 众位计吏赶紧的闭上嘴,齐齐转身鞠躬,向着景和帝道歉。 景和帝自己没在乎,反而是轻咳了一声,“铭淇,你不要偷懒。既然身为人师,就要传道授业解惑,你讲了一半就停下来,不回答他们的疑问,怎么能算数?” “陛下,俗话说,师父引进门,修行靠各人。”柳铭淇从椅子上下来,站着回话道,“我总不能随时随地的当他们的先生?许多专业的地方,他们比我懂,只要他们多在实践之中运用,大家一起探讨,自然而然就能熟能生巧,并且超越我了。” “看你这样子,一点儿都不怕他们掌握了你的本事,然后个个都比你强?”景和帝问道。 “瞧您说的,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柳铭淇顺口道:“要是每个徒弟都比师父笨,那要他们何用?社会怎么发展?国家还怎么强大?” 少年纯粹是平日里听惯了这些套话,顺口便说了出来,都没有考虑现在自己所处的时空。 只见眨眼之间,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的转向了他。 连一向不动如山的丞相曹仪都露出惊讶之色,更别说别的人了。 景和帝眼神更是神采奕奕,“‘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好诗!好诗!铭淇你何时如此有才华了?” 柳铭淇此时才知道糟糕,连忙干笑一声:“陛下,诗词只是小道,不用太在意。您觉得我后面一半的话,说得有没有道理?” 景和帝回想起那些话,嘴里琢磨了几遍,旋即抬起头,提高了一点声音:“曹相以为如何?” 曹仪闻言不慌不忙,俯首道:“陛下圣明,老臣以为裕王世子殿下前面两句诗,大气蓬勃,豪气惊人,非惊才绝艳之人无法做出。而后面一半的话语,也是句句在理,虽然只是大白话,可其中的含义发人深省,值得深思。” 这个老东西! 柳铭淇顿时就不满意了,直接眼睛就瞪向了曹仪。 小爷我没有惹你? 上来就给我戴高帽子,还大气磅礴、豪气惊人、惊才绝艳? 如果皇帝是一个诸如曹孟德这样的人,你就是在送我上刑场啊! 曹仪也察觉到了柳铭淇的眼神,不过他没有丝毫的诧异,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也就算是有礼了。 作为朝廷的第一重臣,在面对一个永远也没办法踏入朝堂的闲散亲王世子,他可没有什么好怕的。 当然了,除了他自己,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要如此的吹捧柳铭淇。 景和帝也有些惊讶,顺口辨说了一句:“曹相你也太谬赞小孩子了!这孩子能力是有一点的,但就是性格太过惫赖,一有机会就偷懒,你看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听着景和帝这样的话,少年心中才踏实了一点。 皇帝大伯还是爱我的,特意在大家的面前帮忙我辩解了一下,也宣告了他对我的态度。 否则他只用淡淡的笑一声,我保证今天下午,无数弹劾小爷的奏折就得摆满御书房的书桌了! 想到了这一点,柳铭淇对于要多给这群好奇宝宝讲解,也不觉得很苦了。 “陛下,您让他们提问好了,我回答他们三个问题。”柳铭淇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多讲,而是一切学识都来自于自己钻研,全部靠先生讲解的,都不能成为自己的东西。” “那好!” 有了刚才那么一茬,景和帝也没有苛刻,对计吏们道:“尔等商量一下,提三个最重要的问题。” “遵旨!” 计吏们齐声应诺。 也不用多纠结,一会儿过后,第一个五十来岁的计吏官员就拱手问柳铭淇道:“请问世子殿下,本来之前我们用一二三这样的数字记账,已经有被篡改的风险了。您这样的简易数字虽然用起来更加方便快捷,但篡改起来不是更加方便吗? 比如说,您的‘1’,可以毫无痕迹的修改成10、7和4。‘0’也一样,可以修改成10、9、6,……这样的数字运用,无论用什么记账方法,都掩盖不了它的巨大风险。” 窗外的三个丞相听得连连点头。 关于0-9的简易数字,他们今天上午就尝试运用好多次了,只觉得很简单好认,书写起来很方便。 可真正运用到实际之中,的确比一二三这样的通用数字,风险小不到哪儿去。 通用数字“一”,被篡改的风险是最大的,它可以和十、六、五、四、三、二都产生关系,只要肯下功夫,就能改变。 “你们的这个考虑很好,证明了你们是有认真思考的。”柳铭淇道,“可是你们就没有想更深一步,想想你们自己该怎么解决吗?” “恕我等才疏学浅,刚才讨论了半天也没有找出好法子来。”中年计吏惭愧的道。 “如果是两种数字一起写,来一个对照呢?”柳铭淇问道。 “那工作量岂不是要加倍?这样反倒是更加繁重了,不符合用一种新的简单数字来让我们效率提高的初心。”中年计吏这么回答道。 “想问题可不能浅尝辄止,既然都想到了这个办法是一个思路,为什么不朝着下面更深入的想下去呢?” 一边说着,柳铭淇一边示意旁边的几个小吏把之前授课用的几大张写满数字的纸,重新贴了上去,“比如说这份复式记账法,你不用每一个数字都去对应,只要在最后的结果处,用另一种数字写下对应的,比如这样,三千二百五十七两三钱,就可以了。 有人肯定会问,这样是不是太潦草了,没有全部一起写来得保险?答案自然不是!我们以每一个账目结算为一个单位,在做出查账汇总的时候,一旦发现了问题,那么就可以以每个单位来挨个儿找。等到发现是这个账目出了问题,我们再细细的比照,就能发现哪里被篡改了。 这样我们之前节约下来的时间,即便是加上了查账的时间,也一定是远远胜过于每一笔记账都用两种数字来反复比对的繁琐的。俗话说,两害相较取其轻,两利相较取其重。在有取舍的时候,这样做就足够了。” …… 求收藏! 奇怪了,怎么还没上架,老爷们就能投月票了呢? 第十一章 会计行业变天了! 一群计吏听得连连点头。 他们都是积年老吏,对于记账一事是熟悉得不能再熟。 经过柳铭淇这么一提醒,一分析里面的利弊,马上就豁然开朗起来。 他们望向柳铭淇的眼神就更加炙热了。 柳铭淇就没给他们挣扎的机会,更大的炸弹等着他们呢。 少年张口又道:“不过呢,你们现在用的这些数字,仍旧是有破绽,不如我们再换一种方式。” 说着,他就拿起了毛笔,在大纸上写了一个字。 旁边小吏熟练的将这张纸展示在大家面前。 “你们知道它的读音和意思?”柳铭淇道。 能当官的人,至少都是熟读诗书的。 一个计吏起身张口便答:“壹,读音为‘一’,意思为专一、专精。” “不错不错,请坐。”柳铭淇笑着道,“既然它的读音和意思,都能和我们常用的数字‘一’对应,为什么不能让它代替记账的数字一呢?这样写了壹之后,还有谁能把它改成任何的数字?” “啊!?” 底下一阵惊呼。 有人惊骇,有人不屑,更有人顿悟。 “不仅仅是壹,我们可以用正式的字,来取代这些数字。”柳铭淇又写满了一张纸,“你们看,零、壹、贰……佰、仟!只要能用这些代替,那么做帐将再也不会有被篡改的风险!” 有人站起来激烈的反驳道,“可是……千百年来,都是用一二三这些数字来记账的呀!您这样……有违祖制!” “最初我们还在原始社会的时候,对付那些凶猛野兽,是不是都徒手去和它们搏斗?”柳铭淇忽然问他道。 “是。” “那时候人类死伤无数,经过惨痛的经验教训之后,我们打磨出了石器,用石器兵器杀退了野兽,最终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主宰。”柳铭淇道,“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我们天生下来就没有什么兵器的,是不是该一直用双手去和野兽搏斗啊?” “这个……”此人词穷之下,羞恼的道:“两者根本不同,怎么能拿来比较?” “正所谓大道至简,殊途同归。”柳铭淇笑道,“道理其实都一样的,只有不断的发展进步,我们才会过得越来越好……别的不提,你身上穿的衣服、鞋子,吃的东西,在以前可也是没有的。你如果那么崇尚祖制,你应该光溜溜坦荡荡的才对。回归森林去做一个野人,最适合你。” “扑哧~” 一个年轻点的计吏,忍不住笑了出来。 也不只他一个,有低头闷笑的,也有掩面而笑的,气得说话之人脸上更是无光。 赵寿不得不再次出来镇场子,又敲了几下桌子,大家才算平静下来。 景和帝听得津津有味,见状说道:“铭淇言之有理,既然以前的做法有弊端,那么不断的改正进步,是很有必要的。邵仪,你觉得怎么样?” 户部尚书王飞腾就在他身边,闻言说:“陛下的考量非常有道理,我们户部这些年的确积累了不少的账务未厘清,有了世子殿下的方法帮忙,一定能清除顽疾,恢复正常运作的。” “嗯,你有这个想法就好。”景和帝满意的点头,“不过也别太急躁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扎扎实实的做好分内事,才是最重要。” “遵旨!” 王飞腾恭敬的拜道。 皇帝说话的时候,旁人肯定是不敢打扰的,因此站在窗口的三位丞相,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南宫忌脸上重新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马浩秋虽然也是挂着笑,但曹仪却看出了他心中的不甘。 只有柳铭淇还跟没事儿一样,等到皇帝说完话,他又把自己刚才写的一滩东西拿了出来:“现在我们一共能看到三种记数方式,我分别把它们命名为大写数字、常用数字和小写数字。具体在使用过程中,大写数字和简易数字都是最推荐你们使用的。 然后还有这个小窍门……在写小写数字之前,数字的第一位很容易被人做手脚,比如在100两白银前面添一个‘1’,就变成了1100两。所以我们可以在前面添加一个‘¥’的标识,用来中断文字和数字的联系,也让别的数字插不进来。” 计吏们看着柳铭淇的样本草稿,都不住的点头。 旁边的三位丞相却是之前没有听过柳铭淇的课,都对柳铭淇的考虑细密谨慎感到惊讶。 这样的考量,不是应该由积年老吏才能做得出来的吗? 如果不是看了柳铭淇的年龄,都还以为他今年至少都三四十岁了。 连四平八稳的曹仪都忍不住多看了柳铭淇一眼。 然后曹相爷便收回了眼睛。 可惜了。 他是宗室子弟。 …… 就这么的,柳铭淇又解说了两个问题后,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快过了午时。 在场的人们,尤其是那些计吏们,却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恨不得再听柳铭淇讲几个小时。 但柳铭淇却死活不开口了,他们自然拿这位裕王世子没有半点法子。 不过在柳铭淇离开授课堂的时候,所有的计吏,无论年龄大小,全都站了起来,对着柳铭淇一躬到底。 他们是在感谢柳铭淇无私的传授这些宝贵知识给大家。 同时也是对这位会计大家的尊敬。 现在还只是他们,等到这些大写数字、简易数字,还有复式记账法传遍了天下,柳铭淇完全都能成为会计一脉的中兴之主,堪比祖师爷的存在! 景和帝自然不能反悔,只能同意柳铭淇回家去,可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以后在这记账会计方面,可要多多的借重这个小家伙的力量。 就凭着景和帝的经验都知道,柳铭淇的肚子里,肯定不止那点墨水,一定还有更多的东西。 这也是当然。 柳铭淇出宫门的时候还在想呢,也就是小爷我低调,不然我把阿拉伯数字的加减乘除给你弄出来,再来一个九九乘法口诀,你们不得把我当成开山祖师来叩拜? 只不过,一切都要慢慢来嘛! 一上来就把老底子给抖得干干净净,我以后还怎么混? 好东西就是要慢慢慢慢的拿出来,才显得我能耐大。 要是一口气全部拿出来,恐怕等待我的唯一地方就是寺庙的九层塔,终身只能呆在里面念经了。 出得宫门,柳铭淇看到外面十几个人围在一起,全是熟人。 “殿下!” 最先迎上来的是柳铭淇哼哈二将之一的大柱。 今年十八岁的大柱起码有一米九十高,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是巨人了。 他手里还牵着一匹马,在他面前,健壮的骏马都成了缩小版的了。 为了在自家的家生子里面,给儿子找一个能挡刀箭的保镖,裕王妃从儿子一出生就开始准备了。 家里适龄的三十多个小孩子,每天都供给大量的粮食,每天有肉吃,甚至一天三个鸡蛋。 大柱就是这样脱颖而出的。 到了十二岁的时候,他已经长到了一米五,比同龄人高了一个脑袋还多。 同时在王府侍卫不断的训练下,大柱现在一个人打十来个人都不在话下。 如果给他一根熟铁棍,个王府侍卫都得落荒而逃——要知道,王府侍卫全都是从成千上万的禁军中挑选出来的,个个在外面都是以一敌十的人物。 上一次柳铭淇去河里抓鱼,被水草缠住,就是大柱第一时间跳进河里救他出来。 可惜的是,真正的柳铭淇还是福薄,没能挺过这一关。 柳铭淇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里照看三儿吗?” “池三说自己没事,让我还是来保护你。”大柱憨憨的道,“何况家里也没有什么危险。” 池三就是柳铭淇哼哈二将之中的另一位,也是昨天晚上破门而入给他通风报信的那一个。 其实宗室子弟们或多或少都带了自己的随从,昨晚儿也都被一网打尽了。 他们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跪在御书房门口,而是直接被打了板子后,关进了绣衣卫的牢狱。 等到宫中千牛卫放人了,这群随从才被释放。 结果几乎没有一个不被打得屁滚尿流的,池三本来就瘦小,被打得都昏了过去。 裕王府的人把他接回来,赶紧找了大夫来看,又吃药贴药膏好一阵子才停下,据说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没办法下床了。 两人说话之间,一群牌友又围了上来。 看着他们走路的姿势都有点别扭,显然也是被打得厉害。 “铭淇,你说找出告密的混蛋,我们都找了半天了还没有线索,你有什么法子没有?”八姑大咧咧的问道。 “你们都不怕皇上发火,再赏你们几十大板子?”少年望着众人道。 “这都挨打一次了,还怕第二次吗?”一个宗室子弟道,“就算是挨打,我们也得出了这口气再说!” “对!” 众人连连点头。 “既然这样,那我就再冒险一次!”柳铭淇缓缓的道,“你们跟我来!” 少年本来不想再去惹事,可想起自己的小忠仆被打得凄惨无比,就觉得那个告密之人实在是可恶。 不为池三儿出这口气,小爷我还配当他的殿下吗? 第十二章 疯子 绣衣卫衙门并不是在皇城,而是在内城。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那些犯罪分子威慑的意思,绣衣卫衙门修得高大威严,气派得紧。 不过就是周围冷清了一些,没有什么商家敢在这边做生意,商铺和住宅价格也上不去,周边街区鸡滴屁堪忧。 几个身着红衣的绣衣卫正在门口站着,老远的就看到了这么一群人气势汹汹的直面而来。 奇怪的是,衙门安装的高楼哨岗居然没有示警。 等到到了跟前,他们仔细一瞧才恍然大悟。 这不是昨晚出动去抓的那些宗室子弟吗? 虽然许多的人不认识,可怡王世子铭璟、裕王世子铭淇和睿王贵女芷雨,他们却是认得的。 很明显,这群宗室子弟是来算账了。 难怪没有示警,因为根本没有必要。 看门的总旗立刻站了出来,赔着笑脸道:“各位殿下、小少爷、贵人们!你们来我们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本世子是来见你们家都督的。”柳铭淇站了上前,“他可在?” “我也不知道。”总旗是老江湖了,笑道:“我进去问一问,您稍等可好?” “好。” 柳铭淇加了一句,“你告诉他,他今天不见我,我会让他一直难受,我说到做到!” “是是是!” 总旗笑着进去了,实际并没有把柳铭淇的话放在心上。 绣衣卫身为禁军九大卫之一,虽然多年来都是做一些秘密的任务,但权柄反而是非常大的,比起守在皇城的羽林卫、守在皇宫的千牛卫,不知道要风光到哪儿去了。 绣衣卫的都督更是身为从二品的高官,和六部尚书、各大总督并列,仅次于四位丞相。 你说这样的大官儿,能怕得了这些没有任何权力的宗室子弟? 不愿意招惹这些人是一回事儿,可你找上门来惹事,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要不是今天来的这批人之中,有好几个亲王的子女,总旗都不用找都督,直接找今天衙门理事的校尉,就可以打发他们了。 绣衣卫都督高敬今年41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龄,所以扑在公务上的时间很多。 此刻他刚吃过午饭,正准备拿着西南地区的夷人情报看,就听到总旗禀报了这事儿。 要是在昨天之前,高敬听到柳铭淇威胁的话,不但会立刻说自己不在,还会给裕王送张帖子过去,让他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从昨晚到今天上午,宫里发生的事情,早已经传入了高敬的耳朵。 这位忽然就一鸣惊人的裕王世子,俨然已经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 宗室子弟这一个团体,固然是没有什么权力,但那些最接近皇上的人,还是拥有不小的影响力的。 现在裕王世子正是深得陛下之心的时候,如果被他记恨住了,找个机会给自己一次两次难堪,那也是很麻烦。 所以高敬想了想,便让总旗把柳铭淇给请进来。 门外的一群宗室子弟,看着表面高大气派,实际上充满着阴森恐怖的绣衣卫衙门,刚才被鼓起的勇气很快就消散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好几个人都说“要不我们先别急,回去想想再说”的话。 甚至于八姑也有些心虚,拉了拉柳铭淇的衣服,“铭淇,你不会要来这边闹事儿?” “不会!我只是要让他们告诉我,那个出卖我们的人是谁。”柳铭淇笑道。 “高敬会听你的?”柳铭璟这种粗汉子也表示了怀疑,“这可是一个活阎罗!搞不好直接给我们难堪,那可就丢脸了。” “他还没有那么的莽撞,等着看!”柳铭淇安慰着他们道。 既然是一个干秘密情报的家伙,肯定是一个非常阴冷和心思多的人。 比如冯保冯公公,又比如说戴老板。 这种人肯定胆子大,但绝对不是莽夫,所以至少在今天,高敬绝对不敢把自己拒之门外。 恰好总旗此时笑着走了出来,笑容比起之前要诚恳许多:“世子殿下,都督正好在,您这边请!” 柳铭淇跟大家挥了挥手,径直走了进去。 在总旗的带领下,柳铭淇很快见到了高敬。 身为绣衣卫的老大,高敬的屋子不但不阴森,反而是在光线视野很好的地方,明亮得很。 少年才一进门,就在角落找了一把扫帚,“啪”的一下劈成两半,把棍子的那一截抓在了手里。 此时总旗已经离开了,房间里就他们两个。 看到这副要打架的样子,高敬的场面话是再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皱着眉头道,“世子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铭淇哈哈一笑,“高大人你误会了,我可不是想要和你比试一下拳脚功夫。” “那这是……”高敬看了看他手里的棍子。 “我是拿来自残的。”柳铭淇毫不在意的回答道。 高敬:“!?” 自残? 这是什么鬼? 只见柳铭淇接着道,“我知道高大人你很忙,所以我们不要耽搁时间,直指正题!……我今儿来,是想要你告诉我,究竟是谁举报的我们。你别说你不知道,绣衣卫都出动抓人了,怎么可能不晓得?” 高敬笑了,面带不屑:“你以为本官会说?” “你当然不打算说,所以我准备了这个。”柳铭淇扬了扬手中的木棍,“如果没有人告诉我,我就直接打断自己的胳膊。” 高敬的脸顿时就白了一下,阴森的道:“你威胁本官?” “不不不,你别误会。”柳铭淇笑着道:“我会老老实实的跟所有人说,这是我自己打断的,和你无关。只不过是我因为达不到目的,所以才愤而自残罢了!” 高敬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个裕王世子,可真不是东西啊! 在胳膊被打断的情况下,他越是说真话,别人就越是不相信真话。 大家肯定都会想,这是本官和他起冲突才下的手。 按照常理来说,哪个世子会白痴到自己打断自己的手,还一个劲儿的自己承认自己发疯了? 况且这位世子昨天和今天才震撼了无数人,以算数会计学说深获陛下赏识,这样的人正在春风得意期间,怎么可能发疯自残? 肯定,也绝对是绣衣卫打的。 哪怕不是高敬,也是高敬的人打的。 高敬就算有好几张嘴,都说不清楚。 沉思之中,高敬缓缓的开口了:“世子殿下,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狡诈。但你也未免太小看本官了!朝廷自有朝廷的规章制度,本官绝不会受你要挟!” “不,您误会了,我说的就不是你。”柳铭淇此时声音反而温和起来,“高敬大人肯定是忠于国事,不会多说。但你手下的人却因为本世子的威胁,说出了秘密……为此,高大人您第一时间就执行了家法,打断了他的双腿,并且记录在案,呈交给了皇上。” 这下子高敬真的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了。 他回想起来,先前柳铭淇说的是“如果没有人告诉我”,根本就没有说他的名字,意思是这些想法,是他早就想好的。 而且柳铭淇还帮他想好了怎么去推卸责任。 如此一环套一环的诡计,真是让人拍案叫绝! 关键当今圣上宽厚有加,断然不会因为这个泄密者泄露了秘密,就把他直接斩首的,顶多训斥和逐出京城罢了。 “你就不怕陛下惩罚你?”高敬沉声问道。 “只要一个人还有用处,那么他的结果就不会差。”柳铭淇道,“再说了,我年龄这么小,陛下只会当我孩子心性,最多打一顿就是了,怎么会计较?” 孩子? 高敬心中苦笑一声,我要有你这样的孩子,睡觉都睡不好,生怕你招惹出什么天大的是非来。 不过柳铭淇的建议却真的给了高敬一条路子,一个台阶。 他只要不想背上“擅伤裕王世子”的黑锅,就只能这么做。 高敬也一点不会怀疑,柳铭淇会不会打断自己的手。 这个外表温和的少年,骨子里就是一个冷血疯狂的人,否则也不可能有这么疯狂的计划了。 片刻之后,高敬缓缓的道:“这个事情,本官自始至终都不清楚。不过你待会儿在旁边茶室休息的时候,可能会遇到一个口风不严的人。” 上道! 柳铭淇松了一口气。 对付这样的暗卫大总管,还是要发挥死皮赖脸的牛皮劲儿,才能搞定他啊。 他微微颌首道:“真遗憾,高大人您什么都不肯说,那我们就不能成为朋友了……对了,刚才送我进来的那一位总旗大人,我看他还挺顺眼的,不如让他给我送茶?” 高敬一愣,“怎么是他?” “刚才我让他来禀报的时候,他眼睛里的笑容让我很不舒服。”柳铭淇嘻嘻笑道,“我这个人很大气,一般不记仇,有仇都是当天报!报完了,就没有仇恨了!” “……” 高敬觉得自己很无语。 你这个还叫大气? 这个世界就没有人小气了! 不就是有点看不起你们这群惹是生非的宗室子弟嘛,人家还带着假笑呢,你就已经记恨成这样了! 忽然有那么一刻,高敬很想开口问柳铭淇,有没有兴趣来接自己的班。 以柳铭淇的天赋和心性,最多十年时间就能超越自己,成为帝国暗里的第一枭雄。 可惜啊,他是宗室子弟! 真是浪费了人才! 幸好啊,他是宗室子弟! 自己才不用担心日后连觉都睡不安稳! …… 感谢老爷们的打赏,继续求推荐和收藏 果然新书期的你们才是最温柔的,到处都是建议和鼓励,趁着我还是你们呵护的小可爱,此刻多看看评论和本章说~~ 第十三章 皇帝很尴尬 宫中。 从学堂回来,还没有进膳,景和帝便把赵寿叫到了跟前。 吸取了前朝的教训,大康朝开国太祖明文规定,凡宫中宦官敢参与国政者,斩之无罪。 后面的几个皇帝,即便是有亲信宦官,却也没有让他们和朝政挂钩,大部分都在宫里干点闲活儿、聊聊八卦就行了。 这也是为什么景和帝明知道宫里的各种开支不正常,也没有去管的原因——宦官们已经没有任何的事情做了,外来的油水也全部断绝,他们还没有男人的生活。如果再不捞点小钱,恐怕他们得集体把皇帝都给杀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前朝有两位皇帝,就都死在了宦官手里。 一个被乱刀砍死。 另一个活生生被捂死。 当然宦官们也不会完全没用处,实在是能力突出的,充其量在内务府和绣衣卫发挥一点力量。 比如说如今的内宫三大主管之一的周明,就是兼任绣衣卫副都督,并没有任何的行动权力,但是包括都督高敬在内,都要受他的监控。 赵寿是景和帝最亲近的宦官,这位大太监一天之中起码有六个时辰是陪伴着景和帝的。 虽然他在宫里并不直接管理多少事情,可即便是主管宫中用度的总管太监钱贤瑞,也得对他恭恭敬敬。 “你先拟个旨意。”景和帝吩咐赵寿道:“铭淇这小家伙虽然顽劣惫赖,可这一次有功于社稷,还是要多赏赐他的。” “是!” 赵寿明了的道。 宗室即便立下了天大的功劳,也是没办法进入朝廷权力的中心的。 所以大康朝的皇帝遇到这种情况,就是大肆的赏赐。 爵位、俸禄和金钱都有。 此次裕王世子立下的功劳很大,算得上为今后数十年的户部记账、清理事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因此景和帝一定要奖赏。 古书里面说过,圣人之为国也,壹赏,壹刑,壹教。 赏可是排到了最前面。 没一刻功夫,赵寿已经备好了纸笔,站在了旁边的小桌前,静候皇帝发话。 历朝历代,只有最正式的“圣旨”,才是由专门的庶吉士来书写,其余的“中旨”和“上谕”等,那些字大部分都是宦官们的手笔。 不过我们大明的朱八爷是个奇葩,明明自己是叫花子出身,文才和笔锋都不够,却最喜欢自己来写圣旨。 而圣旨里面,还分为了四个类别。 东汉蔡邕,也就是蔡文姬他爹,在《独断》里面写过,皇帝的命令一曰策书,二曰制书,三曰诏书,四曰戒书,分别以制、诏的方式呈现。 但其实皇帝的诏书,一般都是三种模式,分别是诏曰、制曰、赦曰。 诏曰便是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的圣旨,非大事不出。 制曰便是基本上只给官员及其亲属、贵戚们看的内容。 赦曰其中含有浓浓的告诫、警示的味道,一般来说都不是好事。 柳铭淇这一次立功,不是为皇帝立功,而是为整个朝廷,整个天下立功,所以景和帝就不发“中旨”和“上谕”,而是选择了更加正式庄重的方式来奖赏他。 片刻之后,赵寿拿着写好的文书,给景和帝看了之后,便差人送往文渊阁。 大康朝的圣旨是有很强的约束的。 如果是“中旨”和“上谕”,那随便皇帝怎么发都行,一旦牵涉到了正式的圣旨,那么一定要文渊阁的众位丞相们都认同,才可以用圣旨的形式发出。 否则这道圣旨根本就发不下去,没有任何的效应。 这也是当初大康朝的太祖为了限制皇帝胡作非为,特意增加的一条约束。 不然一个皇帝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实在是太恐怖了,一个王朝瞬间就会玩完。 今天这事儿,是三位丞相一起看到的,当然不会反驳。 虽然另一位副相钟昶不在京里,可四分之三的人数已经同意,那么也没有问题了。 两刻钟过去,一份由庶吉士誊抄好的正式圣旨送回了景和帝的跟前。 趁着这个时间用过膳的景和帝,顺手便盖上了自己的玉玺。 “去颁给铭淇!”景和帝把圣旨交给了赵寿,笑着说:“这小子天生惫赖,也不知道这么早给他封赏,是不是一种揠苗助长。” “陛下皇恩浩荡,裕王世子一定能上秉天心,日后更加效忠于王事,为我大康朝做出更多的功绩的。”赵寿四平八稳的回答道。 “我觉得日后他气我的时候肯定更多。”景和帝想起了这两天柳铭淇的表现,稍微有些头疼,“不过他要是再能做出和这一次的数字与记账法改进的功绩来,我被气一下也无所谓。” 赵寿这话也不敢接,喏然退下后,将圣旨交给了专门颁旨的宦官,宦官带着千牛卫便出了皇宫。 景和帝都是快五十岁的人了,上午认真听课了半天,现在用了膳,正是春睡浓的时候,便在御榻上面小眯了一会儿。 等到景和帝醒来,已经是未时已过,申时的开头,眼看着今天的太阳都要往下落了。 在贴身宦官的伺候下,他穿戴整齐的站了起来,顺便问道,“今天有什么急奏吗?” “回皇上的话,轮值太监和千牛卫统领,都没有消息”贴身宦官道。 “好!” 景和帝话音刚刚落下,门口就响起了赵寿的声音,“圣上,圣上您起了吗?” 赵寿伺候景和帝已经三十年了,他的语气变化景和帝听得出来,看样子好像有点急的模样儿。 景和帝眉头一皱,挥手道:“宣他进来。” “是!” 宦官挥手让站在门口的两个小宦官打开了门,赵寿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圣上,不好了,裕王世子又闯祸了!” 景和帝:“!?” “什么意思?”他惊讶了起来。 “就在刚才,绣衣卫都督高敬到了宫里紧急禀告事情。因为您在休息,所以他告诉了我,裕王世子带着一群人堵在春香楼,把礼王三子璐国公铭华给打了一顿,现在璐国公被抬回了家里,据说伤得不轻。”赵寿小声的道。 礼王的第三个儿子铭华,已经成年了,今年二十二。 景和帝按照惯例,给亲王的正牌王妃生的庶子封为公爵,铭华封号便是璐国公。 礼王府还有一个妾室生的二儿子,得到的封号便是侯爵了,名为吉山侯。 闻言皇帝猛的一拍旁边的床沿,怒道:“这个混蛋!他怎么知道的?他怎么敢?” 宗室子弟打架,在历朝历代都有。 景和帝在意的并不是打架本身,他在意的是柳铭淇打的人。 倒不是景和帝心疼铭华,而是铭华正是那个告发柳铭淇等人聚众赌局的人。 在高敬以行文方式禀告了景和帝之后,景和帝二话不说就命令抓人,好好的教训一下这群毛孩子。 景和帝倒是知道,柳铭淇这个小子一直对于找不到告密者而耿耿于怀,却没想到这么快他就知道了秘密,而且还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打人。 “据说今天出了宫里,裕王世子便带着一群人去了绣衣卫衙门,追问是谁出卖了他们。高都督当然没有泄密,然后裕王世子就忿忿的走了。”赵寿道,“结果忽然听闻发生了这个事情,高都督便在衙门开始严查,发现了那个在休息室给裕王世子端茶的总旗,受到了裕王世子的威逼利诱,最终抵挡不住,说出了秘密,现在这个总旗已经被抓起来了,高都督已经执行了家法,打断了他双腿。” “我不关心那个总旗!”景和帝怒道,“柳铭淇呢?还有那群混蛋呢?” “绣衣卫衙门已经把他们请到衙门里面去了。” “请?为什么要请?应该抓捕他们!让他们去绣衣卫牢里尝尝滋味!”景和帝边说边快步走了出去,“把他们给提到宫里来!这些混账!我看他们要翻天!!” 赵寿赶紧跟上了他,小心翼翼的提醒道:“陛下息怒,其实现在比起教训裕王世子他们,还有一个更紧要的事情。” “什么?” “您忘记了?今天下午您才发了一道圣旨,褒奖裕王世子啊!”赵寿道,“现在这边才宣完旨,那边他就知法犯法,这……” 景和帝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圣旨已经接了?” “是,未时便已经接下了,裕王、裕王妃、裕王世子恭敬接旨,甚为欢喜。” 话一说完,赵寿清晰的看见,这位皇帝的脸,已经是青一阵红一阵的,显然气得不轻。 没错。 景和帝现在觉得非常尴尬。 他回忆起了自己之前颁下的圣旨。 【奉天承命皇帝,制曰:朕素闻古代圣君盖古者任贤而序位,量能以授官,劳大者厥禄厚,德盛者获爵尊。故武功以显重,而文德以行褒奖。 朕自继位以来,有赖列位臣工兢兢业业于内,众位将士披荆斩棘护卫疆土于外,社稷总体平稳,百姓得以安身立命矣。 今有裕王世子铭淇,人品贵重,逸群敏慧,献会计众典于君前,授朝廷内外计吏账簿于学堂,秉精而英秀,同为朕之宗室有幸,得此俊才以慰列宗。 故恩封裕王世子铭淇,黄金三千两,加食世子俸禄一份,并广扬天下,兹以铭淇功劳为天下臣民所知。 特颁明命】 …… 注:紫禁城国宝、大明洪武皇帝圣旨上排头写的就是“奉天承命”,而非我们熟知的“奉天承运”,这两者应该都能用,意思应该没大差别。 之前看了一本书,上面讲述了我们平日里读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这样断句是错的,应该是本书上面所写“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意思是“奉天承运的皇帝,颁布诏书说”,窃以为这种说法要更为恰当一点。如有浅薄之处,敬请指教。 另外,老爷们或许不信,秀才憋这个圣旨都憋了整整半天,毕竟还没有当过皇帝,不知道怎么写~~~ 第十四章 不打不痛快 圣旨给予柳铭淇的赏赐挺多的。 三千两黄金官价折算下来就是三万两白银,但如果拿到民间去换,起码能换到三万九千两白银,整整多了九千两。 一来因为黄金市场流通的量不多,是一种稀缺资源。 二来黄金体积小、便于携带,遇到什么大变故,直接卷铺盖就能跑路,不用带一大堆东西。 所以才造成了这个民间价码和官方价码不一样的情况。 另外柳铭淇本来就是“食世子双俸”,单俸便是“岁俸银六千两,禄米六千斛”,如今再加一份俸禄,柳铭淇一年就得领俸银一万八千两,外加禄米一万八千斛,合计一百零八万斤粮食,仅次于几位“食亲王双俸”的父亲和伯父们了。 除开钱财的赏赐,更重要的是景和帝把自己的侄儿夸成了一朵花。 “人品贵重”、“逸群敏慧”、“秉精而英秀”……等等话语,完全就是把柳铭淇当成了当世数一数二的俊才。 这里面有柳铭淇的能力的部分,更有自己的侄儿能这么出色,景和帝很高兴的缘故,所以才稍微谬赞了一点柳铭淇。 结果景和帝没想到,打脸会来得这么快。 要是被旁人知道了,自己中午才封赏柳铭淇,结果下午他就惹是生非,打得璐国公趴下,他们会怎么想? 肯定会笑话我识人不明啊! 景和帝忽然有一种想把圣旨抢回来,当作没发生这事儿的想法。 可泼出去的水也没法收回,尴尬又生气的景和帝,心情立刻变得很糟糕。 “来呀!”他沉声的道。 “陛下,老奴在。”赵寿俯首道。 “让高子宣滚回去,把柳铭淇那群人给朕带来,给他们都架上枷锁,不许优待!”景和帝吩咐道。 “遵旨!” 赵寿有些高兴的去了。 景和帝心情糟糕之下,都不称“我”了,转成了更正式的自称。 赵寿明白,这就意味着今天裕王世子可没有那么容易过关了,打板子是肯定的! 昨天柳铭淇拿他举例的事情,老太监可还记着呢。 虽然不至于记恨柳铭淇,但能让这个口无遮拦,又浑然不把朝廷法制、宗室规定放在眼里的小王爷吃点苦头,赵寿当然愿意。 景和帝就坐在了自己的寝宫门口,等着他们到来。 等到太阳落了一半的时候,柳铭淇一行人带着厚重的枷锁,外加脚链,慢慢的走了进来。 跟在后面的是千牛卫侍卫和将军,另外绣衣卫都督高敬也站在了后面。 他们走得近了,景和帝看到几个女孩子已经满头大汗,甚至步伐都有些蹒跚了,心中便有些不忍。 可一看走在最前面的柳铭淇,还是那么龙精虎猛的样子,并且没有一点敬畏和害怕,反而是到处张望,景和帝的气都不打一处来。 “柳铭淇!!” 景和帝当即就拍了一下太师椅,怒道:“你今天干了什么?你眼中还有王法吗?还有祖宗制度吗?还有朕吗?啊?” 景和帝真的是很少发火,如今看着他如此恼怒,旁边的一群宗室子弟赶紧跪了下去。 柳铭淇也被柳铭璟踢了膝盖弯一下,跪在了地上。 痛楚之下,他无奈的张嘴道:“没想到这么一个事情竟然惹得陛下生气,小臣惶恐,小臣惶恐!还请陛下尽量处罚,只求您别再生气了!” 如果单听少年的话语,还是很诚恳的。 可他的语气完全就是平铺直叙,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哼,嘴利是不是?”景和帝也是有怒火的,“来呀,先打他二十大板!” 旁边千牛卫侍卫像拎小鸡一样,把柳铭淇拧到的旁边,让他四肢着地的趴下。 不过打却不是他们打,而是一群宦官。 这群宦官当然是以赵寿马首是瞻,赶紧先望了他一眼。 赵寿依旧是摇了摇头,示意不能打得重了。 裕王世子虽然顽劣,可相对于他的才华来说,还是小问题。 以陛下的性格,只要这股子火气过了,那就没什么了。 要是打得结实,被他给记恨上了,想一想璐国公的下场,赵寿觉得自己还是稳重一点的好。 “啪啪……” 二十大板下去,任是宦官们留了一半的力道,柳铭淇也是疼得呲牙咧嘴的。 看着他咬牙难受的样子,景和帝心中大是快慰。 打完之后,千牛卫又把他拎起来跪着。 少年在那里心中哀嚎,这封建王朝就是麻烦,刑罚之后也没有什么抚慰,小爷我还得受苦。 不过刚才的那么一番反差,想来皇帝的怒火也消得差不多了? 是的。 刚才的吊儿郎当,以及被打的痛苦,都是柳铭淇有意而为之。 能让皇帝的怒火发泄出来,得到惩罚人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不是之前柳铭淇表现得吊儿郎当,恐怕景和帝还不会直接上来就打人,那么一股子怨气就会藏在心里,保不准什么时候爆发。 有炸弹的话,提前引爆了就好,不用等到它越来越大。 “柳铭淇,你现在服了没有?”景和帝似笑非笑的对少年道。 “陛下,我都快痛死了!”柳铭淇低着头吸气道:“您怎么说就怎么是。” “惫赖!” 景和帝此时心情大好,顺势看向了旁边一群跪着的宗室子弟,发现除了皮厚的柳铭璟之外,其余的都吓得不轻。 毕竟昨晚他们才被打了一顿,连女孩子都被打了手心。 今天再要被打的话,恐怕十天八天都起不了床? “来呀,柳铭璟身为怡王世子,跟着柳铭淇一犯再犯,实在是不可轻饶,也给我打二十大板!”景和帝顺口又吩咐道。 柳铭璟想着铭淇都挨打了,自己这一次怎么也跑不掉,倒是没有再说话辩解,老老实实的被打了二十大板,然后还能挺拔身躯跪着。 嗯,这个小子倒是真的皮实。 景和帝点了点头,目光从他身边移开,然后看着柳铭淇,发现他痛得都要趴下了,显然刚才受伤不轻。 景和帝稍微有些不忍,可想起这个小子让自己丢那么一大个脸,气还是不打一处来,“柳铭淇,朕问你,为什么要纠集这么一群人去打铭华?你不知道你在给大家惹祸吗?看看!你们哪一个能逃脱了?” “回陛下的话,小臣当时也是昏了头,想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柳铭淇叩首道,“这一次我们认栽,不过请您别再打八姐她们几个女孩子了,她们也没有动手,主要打人的是我和铭璟。” 八姑等女一听,顿时对柳铭淇有了好感,在这种时候还不忘维护她们,这个小子看来还是有点担当的。 而男人们也没有多恨柳铭淇,虽然一开始他们也是被逼着去的——不去报仇显然会被人看轻,但是痛快淋漓的把那个混蛋打了一顿,大家觉得还是挺出气。 何况柳铭淇和柳铭璟两个亲王世子都被打了,他们一起挨打也没什么,反正宫里的棍子也打不死人,还比不上宗人府的呢。 再说了,柳铭淇已经把罪责尽量往自己和柳铭璟两人身上揽,他们的罪责也要轻得多。 “子宣,事实如同柳铭淇说的那样吗?”景和帝问站在最后面的绣衣卫都督高敬道,“你从实招来,不要替他们隐瞒。” 旁边几个人,顿时吓得哆嗦了一下。 幸好景和帝没有看见。 高敬早就料想到了这个可能,心中也有了盘算,闻言道:“回禀圣上,根据斗殴现场的人描述,当时场面非常混乱,的确是裕王世子和怡王世子打得更多一点,其他人也有跟着动手。” 他这话可没有说谎,但下意识的把宗室女们给划开了。 高敬可不敢讲,就是刚才柳铭淇提及的芷雨县主,趁乱还踹了璐国公一脚,要不是当时角度不对,恐怕璐国公的要害就得被踢中,那可就糟糕了。 这事儿高敬没有必要来做恶人。 一方面是十几个宗室子弟,其中两个亲王世子,那边只有一个亲王的庶子,孰轻孰重,他自然分得清。 更别提今天裕王世子那么的阴险狡诈,行动却又如此的迅猛,敢当着那么多人暴打璐国公,这份勇气和胆识,绝对不简单。 高敬可不愿意和他结仇。 再说了,看皇上的样子,根本也不会大肆追究,自己又何必去做这种恶人? “这样说来,你倒是还敢作敢当啊。”景和帝听着点头,“你想要当英雄?那好!所有人的惩罚,你一个人承受,你敢吗?” 柳铭淇都要哭了,皇帝大伯,咱们不带这样的啊,说好了投降认一半的呢?你不是以仁慈宽厚着称的吗? 但此时也不能有半点退缩,不敢刚才的话就白讲了。 他只能俯首下去,“陛下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铭淇做错了事情,甘愿受罚。” “即便是有一百大板,你也愿意?” 景和帝这么一讲,只见下面的一群毛孩子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等着有人能好歹为柳铭淇说两句话,结果却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景和帝因此还微微有点失望。 女孩子倒也算了,她们受不了打,可男人们的胆识和义气,很是不足啊! “小臣认罚。”此时柳铭淇小声的道,“不过陛下能不能分期打?比如天打完,不然您就再也见不到铭淇了!” “朕还巴不得你滚得远远的呢!”景和帝没好气的道,“这个你都敢讨价还价!真是混账!” 看到景和帝好像真生气的样子,柳铭璟咬了咬牙,叩拜道:“陛下,铭淇身子骨不强壮,一百板子下去,恐怕人真的没了……小臣愿意替他一半,求陛下恩准!” 景和帝看了看他,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转瞬即逝。 “自己说的,可不要反悔?”他追问道。 “小臣不会反悔。”话都出口,柳铭璟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了。 景和帝故意没有说话,他在等,看看还有没有“傻子”站出来。 过了一会儿,八姑终于开口了,显得怯生生的,“陛下,你打我二十下手心,给铭淇和铭璟各抵十板子。” …… 求收藏!求推荐! 第十五章 小仙女 再等了一会儿,景和帝也没有等到第三个人站出来。 他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先扭头对赵寿使了个眼色,才道:“好!既然这样,我成全你们三个!……来呀,铭淇和铭璟每人40大板,芷雨20下手心,给我打!” 赵寿此时收到了旨意,连忙接话道:“先把他们三个拉到旁边去打,免得圣上听了心烦……你们都给我使劲打,不要留力!” “是!” 一群千牛卫和小宦官忙碌了起来。 千牛卫不参与惩罚,但小宦官们可是心中跟明镜儿一样。 老祖宗的这话,可是吩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使劲打,不要留力”,说的就是反面的意思,让他们一定不要用力,意思意思就行了。 至于拉到旁边去打,就是不要让人看见他们留手了。 一个小宦官站在了柳铭淇面前,趁着去拿板子的机会蹲下,迅即的对他道:“世子殿下,您放心,奴婢们有分寸的。不过待会儿您不妨叫得大声一些,” 柳铭淇没有回应。 但板子落在屁股上时,他还是忍不住痛叫了起来。 惨叫声至少一大半是真的。 因为再怎么的力道弱,宦官也不可能板子都不挨到他身上,而且还有那么大一股下坠的助力,打起来比用戒尺打手心还要疼一些。 再加上刚才20大板可没有现在这么轻松,少年算得上是伤上加伤,能不痛吗? 那一边的柳铭璟倒是没有怎么叫喊,不过痛哼声还是有的。 至于八姑,她更加夸张,一打就哭,还哭得很大声。 这让景和帝听得有点皱眉,转而又望向了赵寿。 “陛下放心,老奴吩咐了的,他们有数。”赵寿凑到了他耳边这样道。 景和帝这才面色如常了起来。 虽然是要教训这群家伙,但终究不能把这三个孩子给打得残了,不然怎么跟弟弟弟媳们交代? 再说了,他们纵有万般不是,这敢于承担后果的勇气,还是值得赞扬的,这证明他们有骨气有坚持。 打四十大板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一直听着三人挨打,旁边的宗室子弟们心中百感交集,一方面是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另一方面也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事情是大家一起惹出来的,结果只有他们三个带头出来领罚,从义气角度来说,他们自然感到愧疚。 “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打人?” 就在柳铭淇已经被打得有点迷糊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然后他就发觉两个宦官的板子停下了。 同时身边有人就恭声喊道:“公主殿下万安!” 只听那个脆生生的小女孩声音说道:“皇爷爷,为什么要打这些哥哥姐姐?他们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景和帝的声音马上响起,“呵呵,念妤啊,他们是咱们家的亲戚,不过却调皮惹事,皇爷爷这是帮他们爹娘教训他们呢!” “可您这样也打得太凶了?”小女孩说话之间,蹲在了柳铭淇身边,“你看,这个哥哥的裤子都打破了,全是鲜血,好可怜啊。” 景和帝隔得比较远,刚才没有看清楚,听到小女孩一说,忍不住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过来一瞧,岂止是柳铭淇,就连柳铭璟的裤子也被打破了,露出了血淋淋的屁股蛋子,血迹模糊成一片,看上去很有些惊悚。 那边的芷雨还好一些,不过手也红肿得吓人。 景和帝当时就怒了,再次回头一瞪赵寿,意思是看你做的好事。 赵寿是宫中老人,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完全是因为之前二十大板用力了一些,才导致现在伤上加伤,看上去有点凄惨。 问题是刚才第一次打二十大板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您还要再打四十大板啊! 但这话他不敢说,千错万错,一定是自己的错,这个理念,一直都深深的扎根在赵寿心中,不然他也混不到今天的位置。 于是,赵大太监直接跪下了。 他这么一跪,旁边的小宦官们哪里还站得住,直接全部惶恐的跪下,连脑袋都贴在了地面上。 见到他们这样做,景和帝心中的怒火却也消散了不少。 他又不是不知道常理的人,一口气前后快打了六十大板,如果不这样凄惨才是人间怪事。 “还剩下几板子?”他沉声问道。 “回……回圣上,还有三(四)板子。”两边的小宦官颤声答道。 “那就打背上,赶紧结束。”说着,景和帝把小女孩牵了走。 皇帝都这样说了,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小宦官们几乎是用拍蚊子的力气,在柳铭淇和柳铭璟身上打了几下,也就终于结束了惩罚。 本来小女孩还扭头在看,见状不觉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谢谢皇爷爷~您真好~~” “哈哈哈,皇爷爷本来就很好!” 景和帝此时表现得跟慈祥,就跟一个寻常老爷爷一样。 赵寿还留在三人跟前,此刻低声呵斥道:“一群混账东西,还干站着做甚?赶紧给世子和县主清理伤口、拿金疮药来啊!” “是!” 一群小宦官们顿时又忙得手忙脚乱。 他们倒没有埋怨赵寿,刚才要不是赵寿提前跪下,替他们挡了灾,景和帝再怎么仁慈,也会嫌他们不知道分寸,直接就会扔到冷宫那边,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地。 三大总管太监里面,赵寿是最为温和肯帮人的,哪怕是刚入宫的小宦官他都不会欺负,所以在宫里的人缘特别好,大家都信服他。 景和帝在这边逗孙女儿,一群宗室子弟还在那儿跪着,小宦官们忙碌进出…… 本来赵寿觉得今天这场戏应该可以收场了,结果抬目便看到一个年轻的千牛卫将军大踏步的走了过来。 “赵公公。”千牛卫将军客气的道,“宫外礼王爷和肃王爷请求面见圣上,劳烦您通报一下。” 身为正三品的千牛卫将军,又是守卫宫廷之人,他肯定是可以直接和皇帝对话的,但此时皇帝正抱着他的心肝宝贝孙女说话呢,他可不敢大声的去打扰。 “好。” 赵寿皱了皱眉头,踱步到了景和帝跟前,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两句。 马上就变成了景和帝皱眉头了,他点了点头,“让他们进来。” 说话之间,他笑着对怀里的孙女儿道:“念妤啊,皇爷爷有点事情处理,要不你先去那边御花园玩一会儿,我忙完了就来找你?” “好,皇爷爷您别累着了。”小女孩儿脆生生的道。 “诶!” 景和帝笑得脸上皱纹都出来了。 看着宫女宦官把小女孩带走,景和帝的脸上就微微的沉了下来。 还没等他发话,赵寿已经又问道:“陛下,是不是可以让他们暂缓清理敷药?” “哦,好,好。” 景和帝立刻就同意了。 赵寿也连忙过去吩咐,还把拿着清水和金疮药的小宦官们赶到了远处。 这下子柳铭淇和柳铭璟就苦了,特别是柳铭淇,心中不知道骂了两位忽然到来的亲王多少句。 刚才千牛卫将军说的话,他自然也听到了,当然明白现在赵寿说这话也是出于好意。 没一会儿,两个穿着便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虽然是便服,可是上面的三爪金龙和山河图仍旧是光彩艳丽,非常的华贵。 其中一个身形瘦削,长须文雅,不过此时脸色却很难看。 另一个长相威严,不苟言笑,眼睛光芒如电,看上去会让人有些怕。 到了景和帝跟前,两人施礼参拜:“臣弟砚修(砚遵),见过陛下!” “这么晚你们都进宫了啊?”景和帝笑着道,“有什么话,咱们坐着说……来呀,给两位王爷端椅子过来。” “陛下,不用了。”脸色难看的中年人当即就拒绝,“臣弟今日来宫中,是有天大的委屈,想要请陛下做主的!在此之前,臣弟根本没心思坐下!” “天大的委屈?”景和帝做出讶然的样子,“怎么了?” “陛下您应该也知道的。”他说道:“臣弟的三子铭华,被裕王世子和怡王世子当街殴打,现在还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究其原因,竟然是因为铭华举报了他们一群人罔顾国法家规,聚众开赌!这等丧心病狂的打击报复,真是罪大恶极!” 说话的当然就是排名第一的亲王——礼王砚修。 他就是来给儿子伸冤的。 有他还不算什么,关键是跟着来的这一位严肃的中年人,乃是肃王砚遵,掌管着宗人府,专门负责宗室子弟的犯错犯罪,为人铁面无情,无数宗室子弟闻之名而丧胆。 所以景和帝暗叫不妙。 他倒不是想要袒护柳铭淇这群人,他们的犯罪事实非常恶劣,的确该处罚。 可是如果落在了肃王的手里,恐怕今天这样的处罚,只是小小的开胃菜而已。 景和帝一来不愿意让那么多宗室的亲戚在自己耳边哭泣求情,二来也是觉得处罚基本上也够了。 别看礼王说得那么凄凉,实际上高敬刚才都汇报过了,璐国公回家以后,大夫诊治了之后说明,只是一些硬伤,在家里躺一二十天就能痊愈。 …… 老规矩,周六休息一下,今日一更。 叩谢老爷们的打赏和推荐,再跪求收藏! 第十六章 损失惨重 眼看着肃王就要开口,景和帝轻咳了一声,“砚修啊,其实刚才我已经惩罚这些家伙了,你看看这群人……尤其是柳铭淇、柳铭璟和柳芷雨三人,我可没有饶过他们!” 说着,他还带着两位王爷走到了那边行刑的地方,让他们看了看两位世子血迹模糊的惨状。 肃王微微点头,“陛下这一次还是很遵守宗室法规的,不过这还不够,臣弟请求您让我带着他们回去,在宗人府好好的教导一下他们,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行如此恶劣之事!” 一群跪着的宗室子弟心中大骂,身躯却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宗人府真不是人呆的地方,绝对比起每天挨板子都难受! 礼王也跟着道:“肃王所言甚是,臣弟也觉得,即便是不把他们的爵位削减,也得好好的在宗人府改造个一年半载的。” 这下子轮到柳铭淇心中怒骂了。 这个狗老东西,小爷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幸福生活的开始,你就要这么害我? 早知道我就不拦那么一下,直接让八姑踩爆铭华的蛋蛋了! 景和帝笑了笑,“其实啊,大家都是亲戚,没有必要弄得这么僵硬……我记得铭华向来喜欢古董字画、精美华服,这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打骂这群混蛋也对铭华没有什么好处。 不如让他们多多赔偿铭华,让铭华能得到一些补偿,以后的生活能过得更加快活,岂不是更好?” 礼王皱了皱眉,“陛下,臣弟素来主张书香传家,对于这些阿堵物,根本不看重!” “五千两黄金!”景和帝直接开口。 “难道国法家规,就是用钱能赎罪的?”礼王怒道,“陛下,您这也太偏颇了?” “一万两黄金!!”景和帝不回答他,再次加码。 礼王的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但却没开口。 景和帝对自己的弟弟们还是很了解的。 礼王对金钱不看重,喜欢和文人墨客结交,但并不代表他用钱不厉害。 礼王对于那些有才华的文人墨客,向来都出手大方,而且经常举办大型的文人聚会,这些都需要大量的金钱来做支撑。 即便礼王也是“享亲王双俸”,在他如此大手大脚的情况下,还是显得不大够用。 所以他家里还在做粮食买卖的生意,礼王府是京畿地区排名前十的大粮食商,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一万两黄金,对于任何一个家庭,哪怕是亲王家庭,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它折算成白银,都已经是十万两。 如果拿到外面兑换,能至少有十三万两入账。 亲王双俸的俸银也不过是一年二万两白银呢。 一口气增加了六年多的俸银,有什么不好? 见到礼王不吭声,景和帝也继续道:“砚修啊,对于宗室子弟,我们还是要以教育为主。现在我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不如就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下次如果再犯,我二话不说,直接让他们去宗人府报道,到时候让砚遵好好的收拾他们!” 礼王还没回话,肃王顿时就不同意了,他双手抱拳鞠躬道:“陛下,如果您是想让他们逃脱这次的惩罚,那臣弟坚决不同意!宗人府自有宗人府的规矩,如果人人都能被您保下,那么以后宗人府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自己的小心思被弟弟当场拆穿,景和帝不觉有些讪讪。 他只能干笑着问:“那砚遵你的意思呢?” “臣弟以为,昨日他们聚赌被抓,今日报复举报之人,两罪并罚,应该严格按照宗人府的规矩来。”肃王沉声道,“不过既然柳铭淇、柳铭璟、柳芷雨在宫中已经受了杖刑,宗人府就不做身体上的惩罚了……剩下的这群人,还是需要补上板子的。” “肃王爷,不要啊!” “四叔,您开恩啊,我再也不敢了!” “皇上,您快打我!我愿意在您这里受罚!!” 一群宗室子弟这下子慌了,闹得鬼哭神嚎的,场面乱成一团。 景和帝不觉自嘲的一笑。 敢情这群家伙怕砚遵,更胜过怕我啊! 听得他们括噪,肃王蓦的转头过去,厉声呵斥道:“都给本王闭嘴!再有喧哗者,刑罚加倍!” 要不怎么说人们还是怕阎王呢? 肃王吼了这么一嗓子,顿时现场鸦雀无声,就连旁边的小宦官都有些吓着。 “那就按照肃王的意思。”景和帝也明白,这事儿是蒙混不过去了,只能道:“不过关禁闭这样的事情,对这群孩子来说,还是有些过严了,要不就换成别的?还是以教育他们为主。” 肃王又是皱了皱眉头,但最终还是拱手道:“臣弟知道了。” 皇帝能给他说到这份儿上,再要坚持就是不给面子了。 况且想要让这群兔崽子们受到惩罚,宗人府多的是手段,保证让他们心旷神怡。 这边景和帝又望向了礼王,“砚修,如果你给皇兄我一个面子,就这样?一万两黄金,对他们绝对是伤筋动骨了!” 看到了肃王果然还是那么的头铁,硬要惩罚这群混账,礼王心头已经是舒服了许多。 他叫上肃王过来的原因,就是如此。 如今目的已经达到,还有一万两黄金入账,再加上皇帝的面子,礼王扭捏了一阵,终于是点点头:“好,就依皇上的!” “好!” 景和帝笑着一点头,随即对赵寿道:“先把这群人给我叉出宫去,不要让他们在这里碍眼……肃王,等几天他们伤势好了,再来宗人府报道如何?” “遵旨!” 肃王点头应允道。 可怜的柳铭淇和柳铭璟,本来可以在宫中就清洗伤口、敷用金疮药的,结果就因为这么一个变故,直接被抬了出来,放到了千牛卫的一处官邸。 “诸位能自己回去的,就回去。”赵寿对他们道,“至于裕王世子、怡王世子两位殿下,你们等着先上点药再走,咱家已经让二位的府中来人接了。” “赵公公你忙你的!”柳铭淇有气无力的道,“你放心,今天是我自己运气差,不怪你打得用力。” 赵寿眼皮子都抽了抽,有心要解释几句,可这么多人在场,他也没办法示弱,便笑了笑,躬身行礼后转了出去。 屋子里转眼只剩下了他们这一群人,另外四个小宦官忙碌着给两位世子清洗擦药。 痛楚之下,柳铭淇不断的叫出声。 柳铭璟的皮厚,痛是痛,但他才不会那么丢人的叫出声来呢。 看着两人凄惨的样子,众位宗室子弟又是感慨,又是为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感到担心。 宗人府的板子,真的是很重啊!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 一个胖嘟嘟的男子就小声的道:“一万两黄金……这该怎么办啊?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钱?” “我如果说了,我爸会打死我的……”一个干瘦的男子胆战心惊的道。 “呜呜呜……我是女儿,我爹给不了多少啊!”一位宗室女也慌了。 他们这里不到二十个人的样子,如果平摊下来,每人差不多五百两黄金。 如果都是亲王的儿女的话,这笔钱倒算不得什么,家里还是能给出来的。 可问题是在场的众人,除了柳铭淇他们三个,有两三个郡王子弟,其余的家里基本上都是公爵。 公爵家里是“岁俸银两千五百两,禄米两千五百斛”,就算加上了逢年过节的赏赐,一年也不过现银五千两。 想要让他们的家人拿出五千两白银罚款,真的是要伤筋动骨。 “好了,你们这群人不要闹了。”柳铭淇闭着眼睛,呲牙咧嘴的道:“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虽然你们之前没有义气,没替我挨打,但终究这个事情是我带着你们去的。 所以我自己出三千两黄金,再帮铭璟两千两黄金、帮八姑出一千两黄金,再帮你们大家一起担当两千两黄金,剩下的你们自己解决……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大家伙儿眼睛顿时一亮。 柳铭淇出八千两黄金,剩下的就是两千两。 余下的十几个人,一人只用给一千多两白银,就可以过关。 比起之前的五千两白银来,这个数目一下子就显得温柔许多了。 自己的积蓄私房钱凑一点,让爸妈也凑一点,问题倒不是很大。 刚才挨打都没有叫的柳铭璟,闻言连忙道:“铭淇,我的罚金不用你出。” “铭璟,不用说了。”柳铭淇还是闭着眼睛,“你和八姑能站出来,我柳铭淇就认你们这个朋友!你们本来就因为我而挨打,这些罚金当然该我来帮你们……放心好了,我家里有钱,这不皇上才赏赐了我三千两黄金吗?” 听到这个,柳铭璟才闭嘴不说了。 他是家中的独子,剩下的都是姐姐妹妹,当然父母对他很是宠爱。 但要他因为这个事儿去要一两千两黄金,恐怕还是不容易的,毕竟他的老爹怡王,花钱向来大手大脚,家里根本没有什么余粮。 八姑更是感激,张嘴就道:“铭淇,八姐我服了你了!如果下一次你再要打谁,八姐还会跟着你上!” 听闻八姑在这边表忠心,另外的一群宗室子弟也赶紧拍起了马屁。 “铭淇,你可真是当代的孟尝君呀!” “世子,我对你只能写一个服字!” “谢天谢地,如果没有铭淇你的大方,我们这回真的要脱一层皮呀!” 大家感激之余,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房间里的气氛也没有那么压抑了。 只不过,柳铭淇心中却是跟明镜儿一样。 这群王八蛋! 遇到困难就往旁边溜,一点担当都没有。 以后真的不能和他们深交了,免得最关键的时候,他们给小爷在背后插一刀,那才是阴沟里翻了船。 也就是我初来贵境,需要给自己立一块响亮的招牌,不然鬼大爷才会帮你们出钱! 经过这么一遭,日后别人提起我柳铭淇时,一定会觉得我忠厚老实,关键时候有担当,是一个可以合作的好伙伴!? 不过这一次我也算花钱买了个教训,以后做事情不能这么张扬。 要是再有下次,我直接晚上打铭华的闷棍,神不知鬼不觉的,多好? …… 注:孟尝君为此界古代一位豪爽的大贵族,流传至今也很有名。 诸君不要以为景和帝跟老好人一样,毫无皇帝尊严,不像个皇帝,写得也太假。 皇帝不像皇帝的,历史上多得很。 比如说最着名的宋仁宗,贵妃硬要让自己的亲戚当官时,他去跟大臣提及,被骂得狗血淋头,回去之后还只能悄悄写一封信递给重臣:“我拗不过贵妃,所以只能待会儿写一张条子过来,众位卿家不用理会,直接驳回就行,这样我也能有个交代。”做皇帝能到他这种份儿上,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至于大明万历皇帝几十年不上朝,据说很大一个原因是他想改立郑贵妃所生福王为太子,结果群臣直接怼回去,说除非你杀了我们全部,不然休想。然后一个皇帝就被整郁闷了,干脆不上朝了,反正都你们说了算,我就是个屁。这样的赌气行为,完全跟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再有就是第二位千古一帝唐太宗,被魏征骂得下不了台,回宫就找长孙皇后哭诉,并且立下fg,“会需杀此田舍翁”。但魏征活着,他一直都没胆子硬怼。直到魏征死了,他才发泄一样的把人家的墓碑给推了,然后又被朝臣骂,最后只能扭扭捏捏的道歉,重新给立碑。 第十七章 我还是有点准备的 看着被宽大轿子抬回来的儿子,裕王妃的眼泪珠子是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落。 好不容易等到千牛卫和宦官都走了,问了究竟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裕王妃才放声大哭。 而且她边哭边骂:“你们姓柳的都不是东西!皇兄惩罚我儿也就算了,但用得着打六十大板吗?这不怕把人打出个好歹来? 还有四皇兄,他就是一个铁心肠人吗?我儿都这么惨了,还要带去宗人府惩罚?还有没有一点兄弟情谊?啊?” 旁边的裕王只能赔笑,半句话都不敢讲。 还讲什么? 一说话不管对错,肯定是挨骂。 不过看着儿子被打得爬都爬不起来,裕王心中对于自己的二皇兄也是有埋怨。 瞧瞧你生的什么儿子! 这几个孩子玩闹耍点小钱的事情,还去绣衣卫举报了? 真是活该被打得那么惨! “好了,爹,娘,这次是儿子做得不对,你们别伤心,以后我不会这么做了。”柳铭淇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道:“且让我多休息几天,也好多总结一下教训。” “嗯嗯嗯。” 裕王妃闻言连点粉臻,“儿子你好好修养,等到完全恢复了再说。至于钱的问题,你不要担心,娘这两天就给他们送去。但是我呸!他们也真好意思收这钱!” “咱们家的钱够吗?”柳铭淇问道。 “够!够!”裕王此时展示了自己的存在,“眼下皇上不就赏了三千两黄金吗?再有我们用钱的地方也不多,这些年来有不少积蓄,总共拿八万两白银出来,赚回来也是两三年的事情。” 两夫妻问都没问柳铭淇为什么要承担那么多。 自从柳铭淇从河里死里逃生以来,两夫妻对儿子最大的期望就是平平安安的,别的什么都无所谓。 他们虽然说得轻巧,可柳铭淇也明白,家里的底子可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厚。 但裕王妃很聪明,她言语的意思是直接把赔偿换成白银,而不是黄金,这就减少了损失。 拿着黄金到外面的钱庄去兑换,是可以得到一比一点三的汇率的,一两黄金可以换一两三钱白银,这样拿出六千多两黄金就换得了八万两白银。 到时候拿了八万两白银给礼王府,难道他们还敢不认? 官方就是这么一比十换的啊,我没有黄金,只能拿白银来赔偿,难道不行啊? 皇帝都不会因此而责难我! 但再怎么的说,六千多两黄金也是八万两白银,对于裕王府来说,相当于是一年不吃不喝的全部收入了。 家里的核心人物只有三个,然而家里的仆人们和佣人们,还有他们的家人,加起来有两百多人。 要负责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再加上场面上各种婚丧嫁娶的人情往来,裕王和裕王妃又并不吝啬,亲王双俸也不会剩下多少。 家里做的生意又不算大。 京城周围才五家酒楼,规模只能算是中小,几千两的收入也不多。 也就是柳铭淇被封为世子的那一个“世子双俸”,还有皇帝节庆日的赏赐,才是每年能存下来的,然后拿来做各种应急备用,还有给柳铭淇存老婆本。 如今赔了这么多钱,相当于一年什么进账都没有,开销还是一样的多,自然是让裕王府有些拮据的。 …… 待到父母离开,柳铭淇便让大柱叫家里的大管家田荣过来。 今天的大柱并没有像昨天的池三一样,被绣衣卫给抓起来暴打。 因为今天是去殴打一位国公爷、宗室子弟,柳铭淇他们下手倒是无所谓,只能算内部矛盾。 但如果换成了这群奴仆去帮着打的话,即便景和帝再怎么的宽厚,大柱他们也得是被打断双手双脚,充军边塞的下场。 所以他们都站在旁边看,然后等到自家少爷小姐被抓了之后,再去家里报信。 其实先前礼王和肃王进宫之前,许多宗室已经来求见皇帝了,包括裕王和怡王都去了,可景和帝都没有让他们进来。 田荣很快便急匆匆的赶来了。 已经四十岁的田荣是裕王妃家里的家生子,陪嫁的时候来到了裕王府,如今已经快20年了。 当初被封为亲王,从皇宫里搬出来,除了父皇给的一些侍卫和奴仆,裕王是没有自己的任何班底,全靠裕王妃带了一批人过来,家里才有了凝聚力。 在这个时代,家生子们对于一个家庭是非常重要的。 他们的命运已经和主人家捆绑在一起,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状态,所以他们向来都是为主人家考量,绝大部分不会吃里扒外。 “殿下,您找我?”一边说着,他一边看了看柳铭淇的模样儿,不觉叹了一口气,“这……也太严苛了!” 田荣不敢说皇帝的坏话,只能用这个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同情。 柳铭淇也不矫情,直接问道:“老田,我上个月做好的第一批肥皂,还没成型吗?” “我这两天正准备跟您说呢。”田荣收回了心神,回答道,“五天前就已经是用手轻轻捏都不会有痕迹了。昨天又去捏了一下,稍微用力都不会有痕迹,而且显得很硬的样子。这第一批应该是成了。” “去拿一块,顺便拿一盆水来。”柳铭淇吩咐道。 “好的。” 田荣匆匆忙的出去,一会儿又端着一个水盆走了进来,放在地上之后,又从兜里掏出来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土黄色固体块儿。 柳铭淇接在手上用手一捏,硬度还不错,重量大概也是标准的半斤一块。 再拿到鼻子前一闻,顿时皱起了眉头。 果然是原材料工艺不过关,就会导致和现代的成品差得远呐! 至少从这气味来说的话,就显得有些腥味。 身为一个物理和化学的双博士,即便是没有什么实验条件,制造出这样的肥皂,还是挺丢人的。 但谁叫这个世界的猪都是没有骟割过,猪肉都散发着一股腥臭味,就连炼出来的猪油都没办法完全消除味道呢? 羊油也同样如此,腥味比起猪油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之,总体价格成本还比猪油贵。 牛油…… 好,在这个时代为了做肥皂而杀牛熬油,恐怕连景和帝会直接把柳铭淇一脚踢到宗人府关禁闭。 另外自己也是太过依赖现代的各种原材料了。 现代直接用氢氧化钙和碳酸钠反应,就能得到碳酸钙沉淀和烧碱溶液,烧碱溶液再和猪油混合加工,就能得到市面上售卖的所谓手工皂。 嗯,通俗一点,生石灰加上纯碱来反应,就能析出烧碱溶液。 两个原材料现代的实验室里面有,外面到处也有卖。 可这大康朝一时半刻找不到啊。 生石灰倒好说,可纯碱就找得困难了。 换做前世的明清两代,直接从草原上挖掘,就能有大量的碱土出来,经过提纯便可以得到纯碱——因为加工地在张家口和古峰口,所以也叫口碱。 没办法之下,少年只能用草木灰来提取纯碱。 草木灰杂质非常多,想要彻底清除需要花费不少的功夫,但为了隐瞒草木灰起的效用,柳铭淇还是做了色泽沉淀和附着工序,使得肥皂和现代的肥皂颜色一样是黄色,而没有任何草木灰的灰黑色泽存在。 抬起头来,柳铭淇把肥皂递给了大柱,“打湿手过后,涂抹在手上,然后搓洗久一点,再洗手看看!” 大柱听着不觉咧嘴一笑,“殿下,这是胰子?平日里我一个月洗澡也能用上一回的。” 说话之间,他还是老实的按照柳铭淇的方法做。 胰子这样的东西,其实就是古代的肥皂,是用猪胰脏去除脂肪磨成糊状,再加入草木灰和熔化了的猪油,待到凝固成了便是可以洗涤油渍的胰子。 但因为制作工艺太复杂,而且哪来那么多猪的胰脏,所以通常情况下,只有有钱人和贵族才能使用。 大柱这些王府的下人,能一个月用一次胰子,已经是裕王妃大方了。 寻常的时候,穷人们最多用一些皂角熬制成的半凝固液体来擦洗身子,或者直接用草木灰泡在水里,然后擦洗身子。 这两种东西肯定会留下不少的残渣,洗起来不怎么舒服,去污效果很一般。 胰子要好得多,不过它的气味不大好闻,而且去污效果和正规的肥皂比起来,还是有挺大的差距的。 即便是在二零二零年,甭管别的什么清洁产品吹嘘得厉害,单就去污效果来说,没有任何一样能比得上肥皂的。 肥皂去污效果好的最主要原因在于,它有一部分是极性的羧基,易溶于水,亲水而憎油,故被称为亲水基;另一部分是非极性的烃基,不溶于水而溶于油,亲油而憎水,故被叫做憎水基。 清洗手或者衣服的时候,憎水基会与油污结合,亲水基则与水亲密结合,紧紧包裹住污垢,当出现反复的摩擦,便会形成泡沫,将污垢带入水中。 这便是所有的原理。 但也有一点,人们常说肥皂洗多了烧手,那是因为肥皂里面的烧碱成分很多,用多了自然会伤害皮肤粘膜。 不过那也是工业时代的事情了,现在柳铭淇做的肥皂,无论是配比还是材料的纯净度,比起工业时代的都差太多,效果还达不到那么霸道。 “咦,殿下,水怎么变这么脏了?”大柱是老实人,清洗的时候看着清水瞬间变污,惊讶得不得了。 等到他再把手拿出来,更是吓了一跳:“哇,这是我的手吗?怎么这么白!?” 旁边的田荣一直盯着他,见状二话不说,直接抓起了他的手,拿起来和自己的手比较。 作为裕王府的大管家,田荣的日子是过得很好的,所以他家里也备有胰子,隔三岔五都能用一用。 但两个人的手比起来,完全显得田荣的手跟老农民一样,黑得让他都有点不好意思看。 …… 注:翻了一下资料,除非是现代工业化生产,不然手工的肥皂生产,光是熟化就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甚至两三个月都有可能。 因此今天想出法子,明天就能做出肥皂的事情是不存在的,得到的只能是一坨浆糊一样的东西。 另外,我国应该是从东汉就有了简易版肥皂,当时称之为澡豆,后来流行于魏晋。明朝奇书《金x梅》中,西门大官人就提过自己用了“茉莉花肥皂”。当然,与现代的有所不同。 据张家口地方志记载,清代中期在张家口做碱土生意最厉害的是祁县乔家,也就是乔家大院那个乔家,这个应该是他们的原始积累之一。 第十八章 天价肥皂的首秀 “奇了怪了,怎么这个胰子效果如此好?”田荣啧啧称奇,“殿下,您是得到了什么秘方?如果去污效果一直这么好,绝对是万金难求啊!” “秘方嘛,自然是要保密的。”柳铭淇笑了起来,“老田,你也可以洗一洗试一下,自己感受一下。” “好!” 都是一家人,田荣也没有多客气,按照刚才大柱的法子做了一遍。 等到他在更加黑的污水里面,把手给拿出来时,俨然就是一双白得有点发亮的手,几乎让他自己都不认识。 翻来翻去,看来看去,田荣忽然有些傻的笑了。 “肥皂不但洗手好,洗澡洗脸都好。”柳铭淇慢悠悠的道,“老田啊,你说这么好的东西,咱们卖多少钱好呢?” “卖!?” 田荣惊了惊,然后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花这么多钱和心思做出来了,肯定是需要卖来赚钱的。” 大康朝的宗室贵族,因为可以做生意,所以从来都不以做生意为耻。 裕王府同样如此。 既然能赚钱,为什么不赚? 顿了顿,田荣试着比了比手,“那我们卖……一钱银子一块?” 大康朝的物价不高,银子的购买力很高,一钱银子在京城里都能买五六十个鸡蛋。 在全程参与了制作的田荣估算起来,一钱银子已经是很赚了,盈利都在五倍左右。 “老田啊,你这胆子,还该放大一点。”柳铭淇恨铁不成钢的说,“原材料成本算得了什么?最重要的是我的秘方!秘方就值千金!” “那我们卖多少?”田荣试探着道。 “一两银子一块。” 田荣眼睛都瞪大了,“我的殿下哟!一两银子能在咱们城外的酒楼,招待个朋友吃一桌还不错的酒席了。怎么有人会舍得花这么多钱买一块胰子?” “它不是胰子,你卖的时候记得解释,它叫肥皂。”柳铭淇道,“老田,大柱,你们自己说,看看这去污的效果,好不好?” “好!” “很好!” 两人先后答道。 “可是这也太贵了,恐怕别人舍不得呀!”田荣苦笑着道。 “怕什么,我们又不卖给老百姓,都是卖给有钱人,卖给贵族和大官儿的。”柳铭淇嘿嘿一笑,“老田,我告诉你,你……这么这么做就可以了,知道了吗?” “啊?” 田荣更是皱眉,“不行不行,殿下,你这样我们太亏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没有让人家看到效果,怎么能期望卖出好价钱?”柳铭淇也不和他多说,“赶紧准备一下,明天就开始!记得,凡是有人要买,一定告诉他们,每个人只限购五块,多一块都不卖!” “殿下,哪有人家买,咱们还不卖的道理?不是卖得越多越好吗?”田荣反驳道。 “你按照我说的方法做!”柳铭淇挥了挥手,“如果明天没有效果,你再来找我!” “殿下……好,我明天就去卖!” 田荣本来还想说什么,可看到柳铭淇已经闭上了眼睛休息,只得答应了下来。 但说句心里话,对于明天的卖肥皂,大管家心里可是一点底儿都没有! …… 第二天上午,田大管家便来到了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御街上。 御街足足宽五百步,长度超过三十里,是京城南北走向的中轴线。 它从皇城宣德门开始,经过内城的朱雀门,最后延伸到外城的南薰门,光是路两边的商铺就有超过四千多家,平日里车马如流水,行人更是众多。 这里往大相国寺的方向,大约距离三百米的地方,有一座3层的酒楼,名为“妙味楼”,便是裕王府的买卖。 裕王府一共五家酒楼,名字都叫妙味楼,不过只有这一家是在京城里面的,其余的都开在京城外方圆三十里的市镇上。 每年五家妙味楼收入几千两白银,有三成都是这家带来的。 御街固然热闹,但如果地段不同,价值还是有着天壤之别。 妙味楼三百米开外的大相国寺,本身门口就有一个巨大的广场,挑着担子、推着车子的商贩足足上千人,游客和上香人们起码好几万,拥挤之中又显得热闹非凡。 妙味楼这样的中档酒家,正好又在必经之路上,生意自然就非常好。 在京城里的妙味楼,如果要置办一桌八荤二素再加两壶浊酒的酒席,至少需要二两银子。 如若是你要求高,十两一桌的他们都能办下来。 京城里到处来往的客商、贩子、各地官吏、科考学子等等众多,消费能力极强,但也不可能天天都吃香的喝辣的。 于是妙味楼这样的中档酒楼,就最适合他们做一般的商务接待,或者是朋友之间小聚的场所。 京城妙味楼的掌柜叫展书,今年四十三了,也是裕王妃带来的娘家家生子。 他正在招呼着前堂后厨的做事儿,忽然看到田荣还挺惊讶的:“老田,你来干嘛?有事儿?” 两人都是一起长大的,田荣固然已经成了大管家,不过展书也没多敬畏他。 田荣自己没什么架子,笑道,“我来没你的事儿,你忙着!” 看了看他身后两个抱着大箱子的仆人,展书只觉得奇怪,“你倒是说呀,对我还保密?” “这是世子吩咐的,你待会儿便知道了。”田荣还是避而不答。 一听是柳铭淇要干的事情,展书顿时没有了兴趣。 在他的印象中,柳铭淇还是那个头脑简单、喜欢打架惹事的少年,远远没有让人尊敬起来的本事。 大康朝的普通老百姓,除非是那些偏远地区的、日子过得太穷的,一般都是吃三顿饭,当然早晚饭会简单一些。 在京城里一日三餐就更加的丰富。 街边摊和店铺里面,早餐豆腐脑、豆浆油条、包子馒头、烧饼果子、羊杂汤……等等,应有尽有。 便宜一点的文就能吃饱肚子,想要吃好一点,十来文也就绰绰有余了。 中午饭吃得相对来说要更加实在一些,还是以吃多吃饱为原则,在这个时间段的应酬就是吃喝为主。 不像是到了夜晚,就变成了吃饭为辅,娱乐为主。 四大楼的生意,还有其余大大小小上百家花楼的生意,都好得不得了。 那时候的晚宴,普普通通两银子可下不来,再加上姑娘们的茶围钱、陪酒钱,哪怕你不做什么,整个儿下来,十两银子都算少的。 要是上了四大楼,一晚上百八十两也算等闲,最多的一晚豪掷上千两也有过。 从这里可以看出,哪怕是官家子弟、宗室子弟,如果自己出钱,去上等花楼的次数也绝对不会太多。 通常是有人出钱请客,想要求他们办什么事情的时候,才会有大手大脚的场面出现。 当然了,宗室子弟因为对朝局、对任何政务都没有影响力,几乎就没有人请他们。 这不得不说也是身为皇族后裔的悲哀。 …… 等到展书带着人收拾完毕,已经到了午时。 这也是熟客陆续上门的时间。 张老板就是其中一员,做牙行买卖的他,需要应酬的衙门很多,不过都不牵涉到大官儿,通常六七品的具体经办小官就足够。 所以他一直选择的是妙味楼来款待各衙门的小官们。 一桌两银子,能吃好喝好。 还因为是亲王的买卖,不会让人觉得掉价,可谓两全其美。 都还没进门,张老板就开始吆喝了,“老展,我的雅间准备好了?今天可得……呃!” 张老板正在说话呢,一个中年男子就迎面挡住了他。 毕竟是做买卖的,张老板惊讶了一下,倒没有害怕。 “这位老板你好。”田荣拱手笑道,“请到这边来。” 他指了指门口侧面,张老板看到那里有一个木架子,上面放着一个盆子。 旁边还有一个奴仆模样儿的人,捧着一个木盒,木盒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另一个仆人则是拿着一条干毛巾。 “怎么?”张老板有些好笑,“我这大老粗进门,还得要洗漱一下才行了?” “不是这个意思。”田荣道,“我们裕王府里最近新做出了一种去除污垢很厉害的肥皂,因为妙味楼是自己的产业,所以咱们就拿来给各位用一用,也好和各位之前使用的胰子比较一下。” “切,我在家里都不用胰子的,那么贵的东西,哪里有草木灰来得便宜实在?”张老板一边说着,一边往木架子那边走去。 毕竟是做买卖的,胆子大又喜欢占点便宜,一听说,马上就觉得不用白不用。 这也是昨天柳铭淇对田荣说的推广招数,所有到店里来的客人,全部都用,想用几次用几次。 田荣当即就不同意,这要是敞开了用,一天得花费多少肥皂啊? 而且他们用了不一定会买,如果都去用而不买,那岂不是亏了? 可柳铭淇很坚持,他也只能就范。 毕竟柳铭淇才是主子,田荣说破天也只是家奴而已。 今天的张老板就是抱着占便宜的态度,来到了木架子前,根据仆人们的指示,浸水之后拿着肥皂抹了一遍,粗略的搓了几下自己的双手,然后便泡在了木盆子里面。 没事儿做的展书也凑了过来,看看他们到底搞什么鬼。 只见肥皂呈土黄色,长方形,大概有半个巴掌大小,正中间还压了一个“裕”字凹印,显示是裕王府的东西。 张老板胡乱的洗了几下,就接过了干毛巾擦干手,顺口道:“啧啧,老展,我今天可有福气啊,这些小哥们是王府中的人?我都快享受王爷的待遇了!” 大康朝从来不以言论获罪。 哪怕是针对宗室子弟、皇帝,你私下里说几句,埋怨几句,也没有人缉拿。 但如果是有实质的行动,比如说当面辱骂、袭击、侵害宗室利益,那么绣衣卫和衙役们就立刻按律抓人,这些人会面临很惨重的惩罚。 毕竟宗室子弟也是皇族血脉,皇族的荣耀还是容不得旁人侵犯的。 展书听到这话也不生气,笑着说:“那是,你……我的亲娘耶!!” 张老板莫名其妙的,“老展你怎么了?我……我入!” 他此时也看到了自己的双手,简直跟泡白的肉一样,光净得很。 这样的肌肤颜色,和他手腕的黑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不是什么妖法?”张老板心惊胆颤的问道。 “跟你说了,这是比胰子好上百倍的肥皂,清污效果最好!”田荣得意的道,“不仅仅是你,我们第一次洗,都被吓了一跳……你现在只是洗手,要是洗澡了一看,纯粹就跟刚从娘胎里面出来一样的干净呢!” 田荣昨晚的确是洗了一遍,回到家里歇息的时候,老婆还以为是别人,吓得差点把他给踹下床。 “那你们这里可以让我洗澡吗?”张老板径直问道。 “你说呢?”田荣笑了笑,“不过你可以买回去,自己在家里洗嘛!” “多少钱?”张老板眨眼问道。 “一两银子一块。”田荣道。 张老板转身就走,“你当老子我傻瓜啊?胰子才多少钱?疯子一个!” 展书在旁边看得惊讶,示意仆人换了一盆水,让自己也洗一洗。 结果效果和张老板一样,展掌柜的一双手洗得特别干净。 展书一边看着自己的手,一边赞叹的道:“老田,这是府里谁做出来的?虽然价格定得离谱,但效果还真的不错。” “前两个月世子带着我们一起做的。”田荣道,“价格也是他定的,我就说应该一钱银子一块,多好?” “或许是世子不知道人间烟火,胡乱定价的?”展书耸耸肩道,“不过不管今天卖得出去不,你都得给我留一块啊!” “行行行,你一边儿去,不要打扰我!”出师不利,田荣有些心烦。 一会儿的时间,又来了五六位客人,他们也试用了肥皂,都是对肥皂的效果啧啧称奇,但却都在听到价格之后,转身走人了。 连一个讨价还价的人都没有。 没办法。 一两银子在京城里面也是属于很值钱的,用这么多钱买一块肥皂,简直是太败家了,他们都舍不得。 平常能用清水洗一洗手,也就足够,哪里用得着洗得那么干净? 要说脏不脏什么的…… 这全京城,乃至全天下的人,不都这样过日子的吗? …… 注:明末清初的教育家朱用纯在《毋欺录》中所着,“最初招待亲朋,一壶酒一钱,一块豆腐一钱,几枚鸡蛋二钱,便可款留。现在办桌酒席没有二三百钱下不来。” 清中后期,湘军成军的时候,曾文正公发予高薪鼓舞士气,普通军士为月饷3两多白银,此数目已够一家人养家糊口过好日子了,所以湘军才那么顽强敢死,硬生生耗死了太平天国的精锐。 明末清初和清朝中后期都属物价暴涨、生活困苦的时代,按照本书设定,景和年间应属于出产富足、生活比较容易的,故而物价不会很贵,所以定为京城之外的京畿地区普通一桌酒席1两银子便能置办。 …… 公众版4000字一章还是很有诚意的,所以跪求收藏和推荐也是理直气壮~~ 第十九章 有聪明人 古往今来,人们常说,钱都非常难挣,一天到晚都为了生活的那几两银子累死累活。 殊不知,如果你会挣钱的话,那么钱还是来得很容易。 怎么才叫会挣钱? 那首先你要知道,需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你要做的事情。 然后就是,你要从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看到能挣钱的方法和机会。 做边茶生意的杨明就是一个很聪明的生意人。 今年三十岁的杨明是帝京府本地人,出身贫困,靠着自己十二岁开始外出做事,一直忙到现在,总算是茶叶生意有了一定的规模。 他的铺子算不上很大,一年发往西北边区的销售量也就是数万斤,加上各种“茶引”、“边引”、运转、损耗等等的开支,还有各种应酬往来,总的下来不过挣两三千两白银。 如果是做得大的边茶商人,一年下来五万八万两银子都不算什么。 当然了,两三千两白银已经超越了京畿地区的绝大部分人。 只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杨明既然做生意,当然想要自己能成为行业中的翘楚。 所以这些年来,杨明一直拼命的努力。 奈何他自己的根基浅薄,家里又没有任何可以帮忙的人脉,因此起色并不大。 今天杨明请的是吏部的两个小官吃个便饭,倒不是特意的想要做什么,只不过是日常感情的联络。 亏得这些年杨明舍得花钱,这些具体办事儿的小官吏才没有给他添麻烦,总体来说运作正常。 妙味楼便是杨明选择的日常请客场所,这里菜肴味道不错,用料很实在,且不会有任何的麻烦打扰,很适合悠闲的喝酒吃饭聊天。 杨明踏入妙味楼的时候,也被肥皂洗手的效果吓了一跳。 同样的,他更被肥皂的天价给吓住了,不敢购买。 可是等到杨明坐在了雅间里面,他就开始琢磨了。 片刻之后,杨明拔腿就跑出了雅间,冲到了田荣的跟前。 “这位大人,我如果想要买一万块,能不能给我个优惠的价格?”杨明急声的道。 田荣:“!?” 来第一笔生意,固然让他很惊喜,但是一万块这样的数目,怎么听怎么像是开玩笑。 他干脆把事情交给了手下,自己拉着杨明到了旁边,“这位老板,你买这么多来干嘛?” 杨明道:“我准备把它拉到西北去,卖给那些回鹘人、西羌人。” 田荣琢磨了起来,“他们不都是穷得很吗?哪里有钱买?” “他们的牧民固然是穷,可是那些贵族们有钱啊,草原上的许多东西,比起银子来值钱多了。”杨明并不掩饰的说:“上百个小部落头人,再加上那些大贵族,谁不是牛羊成群的?他们平日里全吃牛羊肉,一天到晚身上油腻腻的,要是得到了这个……肥皂,还不得天天用呀?” 杨明说得这么清楚,并不是因为他没有心机。 而是大康朝成立八十年以来,宗室子弟一直在做生意,但他们几乎从来都不涉及边贸和海贸生意。 因为这些宗室子弟的权势和优待,并不能用于域外,那些草原部落、海外蛮夷国度,都不会因为他们的身份给予优待。 于是这些风险极高的买卖,就被他们有意无意的忽略到了。 其实边贸和海贸的确风险很高。 边贸有许多大商人被马盗抢了货,血本无归的,更有做了生意,却根本收不到货款的,数十万家产,瞬间飞灰烟灭。 但比起海贸来,他们还算幸运的。 海贸出现意外那就更加悲壮,都不用遇到人为因素,通常一个台风到来,整个船队就什么都没了。 商人的家属不但要承受亲人尸骨无存的悲痛,要承受一切货物和船只的损失,更要赔偿一切随行人员的搏命钱,通常便是倾家荡产的下场。 所以即便是有这个肥皂生意,杨明也敢笃定,裕王府肯定不会自己去和那些蛮子们交易。 他们这些王亲贵族生活安逸,不愿意冒险,能舒舒服服的在京里收钱,有什么不好? 哪怕是赚得或许少一些,但只要控制得好,这笔买卖也是可以细水长流的。 至于杨明自己,说不得就要凭借着这笔买卖,一举打破束缚自己的枷锁,从此一飞冲天了! 不得不说,杨明考虑得很正确。 田荣现在就是这么想的,他也觉得找个靠谱的人卖掉全部肥皂,一口气把钱给赚够,那是最好。 要不是他做不了主,都想要和杨明仔细的详谈了。 比起一块一块的零售,一股脑的全部卖给杨明,省心省力,这不是挺好? 至于说价钱的问题,肥皂是独一份儿的生意,别的胰子都起不了这么好的效果,杨明即便压价,难道还能压到一钱银子一块? 即便是那个价,也一定是大赚了呀! 况且杨明也没那个胆子赖账,宗室子弟是没有什么朝局影响力,但太祖早就对他们的权益做了保障。 凡是侵犯到宗室子弟正常利益的,那么皇帝一定要严查严惩,绝对不能纵容。 任凭你多大的商人,任凭你的后台多么强,只要触及到了这个底线,一定是被抄家抓捕,打得不能翻身。 可是很遗憾,哪怕是再怎么对杨明的条件感到心动,田荣也不敢忘记柳铭淇交代了的事情。 他叹了一口气,“这位老板,你的心思我很赞赏,但是这事儿我没办法做主,我们世子殿下给我的命令是一个人只能买五块,多一块都不能卖。” “嘿,做这些零散生意,怎么比得上我这个大买卖?”杨明顺手就悄悄递了一锭白银到田荣手里,“麻烦管家您回去跟裕王世子说一下,这个生意做好了,一年多的不敢说,万儿八千两的盈利是有的。” 田荣的笑容更甚了,“这个好说,不过你得给我交个底,你最多能吃下多少货?价格能给多少?” “在下杨明,咱们本地帝京府人。我的铺子在外城外马街上,做边茶生意已经十几年了。”杨明道:“虽然我不是大商号,可是一年吃下三万到五万块肥皂的能力还是有的。但就价格方面,我希望和世子殿下商量一下,最好能以一钱银子一块的价格卖出去,这样才能薄利多销。” 田荣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一钱银子的最终卖价?你不是在逗我?这样我们还挣什么?” 杨明也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闻言道:“那您的意思是,多少合适?” “我的意思不重要,关键是我们世子殿下怎么想。”田荣这点城府还是有,“我回去跟世子殿下说一下,再看他愿不愿意和你谈……但是以我的看法,如果你坚持1钱银子的最终售卖价格,那真没什么好谈的。” “那您觉一1钱银子的收购价格呢?”杨明再塞了一锭银子过去。 “好走不送。”田荣想也不想的道。 “一钱五分银子呢?”杨明又塞了一锭银子。 “还是低了。”田荣抬了抬手,“好了,你不用试探了,我们家世子殿下,从来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如果你行事干脆,为人爽利,那还有点谈头,否则恐怕这个生意和你无缘了。” “谢谢总管。”杨明拱手道,“我还不知道您贵姓呢?” “我叫田荣,添为裕王府大主管。”田荣道,“如果这几天你有空,就来这里等着,我不敢担保是不是明天能给你信儿。” “行,我等着大主管您的消息。”杨明很干脆利落,第四次递了银子过去。 “放心,我会替你转达的。”田荣颌首道。 钱拿多了,自然心态就不一样。 田荣今天一口气就得到了四十两白银,相当于他正式年俸的三分之一了,虽然还有赏赐和一些外快,但四十两绝对是不可忽视的。 这使得田荣不觉感慨,外面这些做生意的普通商人,真是太能赚钱了,出手真大方。 眼看着生意有了希望,杨明想着自己怎么的也得让裕王世子的生意开个张,所以当即又掏出银子来,买了五块肥皂。 这就更让田大管家觉得这小子会做人了。 殊不知,杨明也没有浪费,吃饭的时候便拿了两块肥皂给他请客的两个吏部小官。 但他又很节约,剩下的三块没有一次给出去,准备下次请客,再给别的六部小官。 杨明做生意就是这样,该给出去的,比如给田荣的,他四十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能给出去。 可如果能够节约的,比如说这五块肥皂,他能给两块,就不会给三块。 也只有这样做生意的人,才能成就一番事业啊! 但是杨明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就是这一天之中,唯一购买了肥皂的人。 意思就是说,柳铭淇寄予厚望的肥皂,第一天的销售额是五块,收入五两白银。 还没有田大总管收到的孝敬多。 反过来说,世事也是非常奇妙的。 杨明更没有想到的是,还有更加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发生了。 …… 注:或许有老爷们觉得裕王府大管家太卑微了,而一个小商人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但本书的设定正是如此,且也符合历史上一些朝代的事实的。 譬如说我大明,对于宗室的限制到了极致,别看什么宁王、福王权势滔天,可实际上很多宗室穷困潦倒至极。 《世宗实录》记载,嘉靖40年,镇国将军(从二品)朱聪浸上书:“臣等身系封城,动作有禁,无产可鬻,无人可依。数日之中,不曾一食……有年逾三十而不能婚配,有暴露十年而不得埋葬,有行乞市井,有行乞民间,有流徙他乡,有饿死于道路。名虽宗室,苦甚穷民,俯地仰天,无门控诉。” 再过几十年,万历23年,宗室在籍人数人,实际能找到的只有人,有6万多人都逃籍了,还是皇室籍,不是日后我大清的旗籍。 明朝灭亡那一年更惨,人在籍,可能找到的只有人,逃籍13万人。当然也未必全是逃走,可能如同朱聪浸所言,乞讨的、流徙他乡的、饿死的都有。(同时这也证实并无“明朝百万宗室”一事) 因此,宗室未必就来得仗势欺人,像大康朝这样,宗室这种几乎没有任何官方权力的人群,做生意又不能压迫人,别人也不怕他们,自然气焰就没有那么嚣张,而平头老百姓也能跟坦然的面对他们一些。 如此设定颇有一点想当然之处,但也是秀才对宗室制度的一种探讨改进,欢迎各位老爷指正。 …… 拜谢猫猫eer盟主打赏!如今正在存稿,容我上架后给你和大家一些惊喜!! 第二十章 该急的不是我 晚上妙味楼关了门,田荣才一脸惆怅的回到了裕王府。 正在养伤的柳铭淇趴在榻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没办法,这个伤势太尴尬了,最忌讳的就是到处动弹,所以这段时间柳铭淇睡觉都只能趴着睡。 见到了田荣进来,看了看他的脸色,柳铭淇讶然的道,“老田你别告诉我,今天一块肥皂都没有卖出去。” “卖了五块。”田荣有些沮丧的掏出了银子,“结果他们光是试用就耗费了十几块,水都打了几百盆,最后我都是直接让他们舀一勺水来冲洗的。” “酒楼生意这么好啊?”柳铭淇笑道。 “不全都是客人,还有那些看稀奇的老百姓。”田荣道,“您既然说只要有人来,就都让他试一试,我就豁出去了,想让更多的人感受到肥皂的好处,以便卖多一点。结果最后却还是没卖掉。” “做生意就是这样,你去推广不一定有效果,但你不去推广,就一点用都不会有。”柳铭淇道,“说起来,到底是谁买的?” “就一个人,叫做杨明,做边茶买卖的。”田荣解释了一番杨明的来历,又把杨明找到他的本末,一五一十的说给柳铭淇听,“所以虽然零卖不够理想,但是我觉得这笔买卖挺有前途的,咱们除了制造,什么成本都不用出,就能赚取大钱!” “呵呵。” 柳铭淇笑了。 田荣又不是白痴,一看就晓得他不满意,追问道:“殿下,有什么不对吗?” “你之所以这么想,是不知道什么叫渠道为王,更没有听说过苹果和富士康的故事。”柳铭淇慢悠悠的道。 “苹果?富士康?”田荣听得迷糊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富士康这个人啊,他吃苹果怎么了?” “这个苹果可不是吃的,富士康也不是人。” “您这么说,我就更不懂了。” “老田啊,你只用知道,老实做东西的人,不一定能挣大钱。而掌握了售卖渠道的人,一定可以赚得盆满钵满,这就足够了。”柳铭淇道,“这个杨明,是把我们当傻子耍呢!他要在草原上卖得少了两三两银子一块,我都不相信。” “能卖那么贵?”田荣完全不信,“这京城里可都没有人买呢!” “京城里没有人买,是因为暂时肥皂的功用还没有传到上层人的耳朵里。”柳铭淇道,“至于在草原上,肥皂完全是一种必需品,只要他们需要的,那一定肯舍得花钱……你看他们对边茶、糖和丝绸的态度就晓得了。” 上述三种产品,历朝历代,包括另一个时空,都是草原上最需要的物资。 当然他们更需要铁器,可是除了明末那群无耻的晋商之外,并没有多少人敢明目张胆的卖铁器给他们。 相比来说,瓷器这种畅销海内外的好东西,因为草原人迁移过多,并且居住的地方不适合这种脆弱的瓷器摆放展示,所以在重要度上要低于前面的那些。 至于肥皂的话,到了清末开埠才进入中国,所以草原人古代根本没机会享受这种宝贝。 考虑到草原上的油腻环境,以及他们平日里的卫生习惯,肥皂对他们简直是天赐的神物,用了以后还能离得开的人,基本上不可能存在。 柳铭淇很赞成杨明说的一句话,那就是各部落头人、大贵族们,才是肥皂的销售对象。 别看一个部落这样的人不多,可西北的草原和高原上,有多少部落? 草原上的人口不是按照人来计算,而是按照一顶帐篷计算,相当于我们一家一户一样。 有上百顶帐篷就能形成一个小部落,如果按照这么计算的话,起码有上万个。 只要有上千个部落,就足以满足一年几万块肥皂的销量,甚至有可能不够。 困难之处只在于,该怎么才能卖出去。 一个商户挨个儿的去卖,绝对太花费时间了,还不现实。 如果柳铭淇自己考量,那自然就是刚才他说的“渠道”途径,把整个儿西北的草原高原划分为几个大区、几十个小区,把东西交给大区经销商们,让他们分发给下面的小区经销商,这样就方便散货了。 一旦这个销售渠道做成了,日后可不仅仅是肥皂,还有许多东西都能通过经销商们去卖。 掌控到了这一步,草原上的销售网络也就牢实的建立起来了,同时销量也就有了保证,在跟供货商打交道的时候,底气都要充足许多。 能买五万块肥皂的商人,跟能买五百块肥皂的商人,待遇那是天壤之别。 杨明肯定没有这么清晰的发展理念,但只要让他拿到了肥皂的全部产能,那么他自己琢磨琢磨着,便能往这个方向去靠,一步步的也就走出来了。 柳铭淇并没有计较杨明想要掌控霸占销售的心思,不过对于杨明这种还没有控制好渠道,就已经开始最大程度的来压榨生产商的利润的做法,感到很不爽。 你还没成为乔老板呢,怎么能把我当成郭老板? 想要我拿富士康一样的一丁点利润,大钱你来挣? 想得美! 一旁的田荣没有体会得这么深,不过他对于杨明的抠门,还是有些不满。 别看他收了田荣四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可那只能让他帮忙杨明传话,绝对不足以让他偏向于杨明。 “殿下,我也觉得两钱比较低了。”田荣沉吟着说,“要不我们直接批五钱银子给他?先把府里的几千块肥皂卖了再说?” 因为第一次实验,以及原材料准备的缘故,柳铭淇指挥着王府中人,只做了五千来块肥皂。 在田荣看来,能收入两千五百两白银,已经是很好的赚头了,毕竟成本才一百两银子。——当然了,人力成本是根本不用计算的。 有了这么一笔钱,再组织人扩大生产,多产多得,想想都觉得美好。 “不用急。”柳铭淇想都不想,“这事情还没有开始发酵呢,着急什么?且让他等几天!你明天告诉他,不用等着,我们如果有意,会去他店铺里找他的。” “也是。”田荣也明白了过来,“如今有了兜底的杨明,说不定过两天还有别的人能找过来呢?这样我们就可以让他们互相竞价比较了。” …… 有了柳铭淇的不慌不忙,田荣第二天去妙味楼的时间,都稍微晚了一些。 他挑在快中午的时候才过去。 结果田荣还没有出门,就有妙味楼的伙计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禀告道:“大主管,掌柜的让您快点去!出大事儿了!” “什么大事?”田荣吓了一跳。 “我们妙味楼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了,全都是要试一试肥皂的人,要吃饭的客人根本都进不来,楼都差点被挤垮喽!”伙计苦笑着道。 田荣顿时精神一振,“那还犹豫什么,赶紧走啊!” 他最怕的就是肥皂悄无声息,翻不起浪花来。 如今肥皂居然有了如此大的动静,那不意味着能卖出去的几率越来越大,然后自己也不用委曲求全,一再降低售价了? 还是世子殿下厉害啊,根本就是胸有成竹,笃定肥皂一定能让大家感兴趣的。 京中别的不多,富豪人家、权贵人家绝对是天下第一。 哪怕是以盐商众多的扬州、丝绸商人众多的苏州和杭州,加起来也比不上帝京府。 田荣不求这些富豪权贵们全都来买肥皂,如果能有十分之一的人来买,那裕王府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一年下来上万白银都轻轻松松。 有了这种亢奋的心态,田荣飞快的赶到了御街的妙味楼。 结果还有五十多米的地儿,他的轿子就走不过去了。 因为人太多。 只见起码有上千人,密密麻麻的围着妙味楼,很生动的给田荣解释了一番什么叫做“水泄不通”。 “刚才我出来时,还没有这么多人啊。”跑得气喘吁吁的伙计也惊讶了。 “人多是好事!” 田荣干脆就下了轿,想要从人群中挤过去。 没想到才挤了几步路,就被人给骂了。 “喂,这个老头子,你怎么插队啊?” “是啊,赶紧的,后面去!” “大家都等着呢,你可不要坏了规矩,不然裕王府的人打你板子!” 一群中年人和老年人口沫四飞,痛骂着田荣。 田荣身边的伙计本来先说话,却被田荣拉了拉,笑着又退了出来。 他可不傻,如果现在被吼出自己就是裕王府的大管家,万一大家蜂拥而上,不小心把自己给踩死怎么办? 所以田荣绕了一大圈,从后门进入了妙味楼。 他直接去的一楼的大堂。 远远的便看到大堂门口堵着好几个肥壮的伙计,外面的人群虽然拥挤,却并没有很冲动的往里面压。 他们都伸长了脖子,看站在大堂上的十几个男女。 这些人用肥皂搓洗着手,然后伙计们用饭碗浇水在他们手上,脏水流到了地面上的大桶里。 这样倒是很能节约水,也能节约人力物力。 不然洗一次手就要去倒一盆水,伙计们别的什么事情都不做,也忙不过来。 …… 注:为了用肥皂排队不是稀奇,也并非古人专利。80年代,为了感受体验霍先生修的白天鹅宾馆的新式厕所,广州民众也直接排队把这家刚开业的五星级酒店给挤爆了,上厕所的人一直排到了大堂外面的街上。话说我上本书《重生之最强人生》就有关那个年代的许多趣闻,均订过万的精品,值得老爷们去看看~~ 回答一位书友问题,“我国古代有没有500步宽的步行街”,首先我没写过御街是步行街。然后《东京梦华录》记载,“大宋汴梁御街宽200步,长10余里”,我把大康帝京府设置为它的三倍大,定为宽500步,长30里。另外御街并不是步行街,它还包括了皇帝御道、马车道、铺面。 第二十一章 井喷 展书靠在了柜台上,望着这群兴高采烈洗手的京城民众,一脸的唉声叹气。 田荣顺势靠了过去,“老展,这场面热闹?” “废话!当然热闹!可这又不是我的酒楼生意好,热闹有个屁用。”展书白了他一眼道。 “如果这肥皂生意做出来了,王妃肯定会好好的赏赐我们,你还敢说和我们无关?”田荣反问道。 “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道理。”展书忽然又高兴起来。 裕王妃是他们的女主人,向来对家里人大方,这些年他们跟着王妃从娘家来裕王府,不能说荣华富贵,但绝对是衣食无忧,日子过得很舒畅。 要是肥皂这东西真的在京城里打开了销路,那王妃的打赏还少得了? 肥皂有多么的神奇,他早就知道了。 昨儿晚上一回去,才示范用了一次,就被老婆像宝贝一样的收藏了起来。 连他老婆都如此,这些民众们如此的跃跃欲试,也是很正常。 “这些人真不是东西,早上辰时还没有到,就跑来敲门了,问为什么裕王世子说了让大家用,却还不开门?”展书有些无奈的道,“没办法,我只能派人叫伙计们赶紧来,从辰时开始,忙到了现在已经巳时,都换了两班了,再这么下去,哪里吃得消哦!生意更别提做不做了。” 辰时便是上午七到九点,还不到7点就敲门,可见这群吃饱了没事儿做的民众们,对肥皂有多么的好奇。 田荣又是高兴,又是惆怅,“看你的样子,应该一个买的都没有?” “没。” 展书耸耸肩,顺手一指门口,“我贴了五六张巨大的告示,还让人告诉他们一两银子一块,每人只能限购五块,结果他们洗完手了之后就从侧门走了,问都不问一下。” 老展啊,你这个操作,略微骚了一点! 田荣瘪了瘪嘴,想要说什么,旁边忽然响起了杨明的声音:“田总管,您来了?是不是殿下有回应了?” 回过头来,田荣看着惊喜跑来的杨明,嘴角不觉露出了笑容:“杨老板,殿下说先等几天再说!你也不用等着了,有了决定殿下会派人找你的。” 杨明心头一震,旋即讪讪道:“田总管,怎么这种合则两利的事情,殿下会不愿意呢?……来,您来这边,我们慢慢再谈谈。” 他这是准备再次使出银元宝大招了,想要探听更加具体的消息。 今天早上杨明过来的时候,同样看到了这么恐怖的排队局面,并且也看到了民众们欢天喜地的使用结果。 这也更加坚定了杨明要把这个宝贝拿到西北草原上去卖的决心。 一旦能掌握这个王牌产品,西北商路上面,他杨明就绝对是一个响当当的字号。 为此,杨明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再让一点步,把昨晚上想好的二钱五分银子的收购价,提高到三钱。 三钱不算少了。 加上中途的运送费用,各种边关商贸的赋税,还有去草原的各种开销,起码成本都得抬到五钱银子。 到时候才卖一两银子的话,简直是太对不起自己的辛苦了。 起码得五两银子一块才行。 哪怕是以后他们那些草原商人在边市向自己购买,价格也不能少于三两。 但想要达到这个目标,一定要完全垄断裕王世子的肥皂,不能让别的人有跟我竞争的机会。 只要货源全在我的手里,那么怎么定价和赚钱,就和别人没关系了! 本来他欢天喜地的等着裕王世子惊喜的同意自己的涨价,结果人家却轻描淡写的说不急,等几天再说。 这又是出了什么状况? 田荣看着略微有些心急的杨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昨天我就跟你说了,你的价格没有诚意,还是好好的琢磨一下该怎么打动我们世子殿下!不然机会可就溜走了哦!” 田荣毕竟是做了几十年生意的老人了。 他看得出来,实际上世子殿下对这个杨明还是有点兴趣的,所以还是不能让杨明完全失去希望嘛。 此时,外面忽然喧哗了起来。 田荣和展书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就看到人群被挤开,十几个家丁护卫着六七个贵夫人走了进来。 两人是王府出身,对于大康朝的官员、功勋、贵族等等,都是知之甚详。 只用一瞧,两人便瞧出来了,这六七个贵夫人穿的都是朝廷外命妇的衣服,级别不高,也就是孺人而已。 不过这也是一种社会地位的象征,除非是有皇宫旨意下来,即便是帝京府也没权利把她们给羁押。 如今六七个外命妇一起来,看样子她们今天不是来找事儿的。 因为她们只是张望了一眼,就朝着柜台这边来了。 “你们是裕王府的人?”一个为首的女子问道。 她的眉目之间有点凶,这种面相的女人,一向都很强势。 展书笑了笑,“我是,不知道夫人有什么见教?” 别说是孺人,就算是一品夫人,在裕王府面前都不够看。 女子指着那边试用区道,“昨儿个我家郎带回来一块肥皂,就是现在他们用的这种了,对?” 田荣马上就看向了杨明。 杨明也聪明,比划出一个二,示意自己送了两块出去。 展书看着女子有买家的潜力,马上热情了起来:“对对,夫人您好眼光!他们用的就是肥皂!和你家大人带回家的一样。” “这么好的东西,拿给这些为了一文钱都要计较的人用,裕王世子也是够大方。”女子笑了笑道。 她可没有什么讽刺的意思。 如果说以前,裕王世子还名声不显的话,这两天就不一样了。 单是带着人把璐国公给打得差点残废,就足够让人刮目相看。 更别说他还发明了什么算数方面的方法,使得皇上都对他青睐有加,成了当红之人。 一个才十六岁的亲王世子,就能够捣鼓出这么多的事情来,长大了还得了? 这个夫人向来强势,眼光也非常毒辣,当然不会做出什么白痴的事情来。 “唉,您别说,我们自己都心疼。”展书道,“这才一天多的时间,上百块肥皂就全部用光了,一分一毫都是钱呐!” “后续怎么办?还不限量试用?”女子问道。 “肯定不会一直的,本来这东西制作也比较麻烦,花费的时间也比较长。”展书摇了摇头,“我还不知道夫人您准备买多少块肥皂呢?” “你们不是说,一次只能购买五块吗?”女子也干脆,“我这里有七个人,外加外面有二十三个仆人,一共三十人,买一百五十块,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 这一次说话的变成了田荣,“在下裕王府田荣,夫人您想买的话,请这边来取货。” “田大管家啊?”女子抿嘴笑了,“没想到这么个小事儿,还劳烦你来坐镇。” “都是做生意嘛,有什么劳烦的?”田荣抬手道,“诸位夫人请!” “好!” 几个女子跟着田荣到了柜台后面的房间里,没一会儿就笑嘻嘻的从侧门离开了。 田荣手里拿着一个钱袋子,摇晃着里面的银元宝,同样笑得合不拢嘴。 他刚刚送了几个小官夫人出门,那边又传来喧哗的声音,又是五六个华衣女人,在一片吵闹声音之中挤了进来。 田荣眼睛一亮,马上迎了上前,“诸位夫人,在下裕王府田荣……” …… 田荣的确是时来运转了。 这天上午便来了五六波贵夫人们,一口气买了七百多块肥皂。 他询问了一下众女,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原来,昨天中午杨明送出去的两块肥皂,那两个吏部小官的妻子用了之后,纷纷惊为神物,转而又去和自己的闺中姐妹们分享,一下子弄得不少人都知道,都想要买几块回家用。 别看这群贵夫人的封爵不高,仅仅是七品或者以下的孺人,但这些小官掌控着最直接的钱粮、官位分配,实际上有钱得很。 故而她们每人花一二十两银子买肥皂,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如此还不算,等到下午时,一群小商人终于忍耐不住,陆陆续续的进店,按照规矩买了五块走。 虽然有不少的家伙,出门转身换了一套衣服,又混入人群中,继续购买,田荣也没有拆穿。 第一批如今可以售出的肥皂有五千块呢,田荣巴不得今天全部卖光,除去试用的那些赚不了钱,裕王府也能收入四千多两银子了。 至于谁多买一些,只要不是杨明那样的全部垄断,充其量也就是多赚一点,不妨碍裕王府得利。 到了晚上关店,今儿的肥皂总共卖出了一千三百三十七块。 这可把田荣高兴得合不拢嘴,算好账,抱着银子就往王府跑,准备给柳铭淇报喜。 杨明这下子死活不肯让他一个人走,死皮赖脸的想要去王府一趟。 看到了今天肥皂的火爆试用场景,都有人从外城赶来了,明天一定能传遍更多的地方。 今天的买肥皂的人,还是小打小闹的小商贩,如果来了实力强横的大商人,他的制霸梦想还没开始,就要面临结束! 为了尽快的抓住机会,杨明也不准备要脸了,更不准备讨价还价了。 先把肥皂全部掌控在自己手里,比什么都重要! …… 注:《国语·鲁语下》:“命妇,成祭服。”实际上一开始命妇指的是宫里的嫔妃们,后来也就延伸到了官员的有封号的妻子母亲等身上。 电视里经常听到官员的妻子称为“朝廷命妇”,准确来说应该是“外命妇”,和宫廷里的“内命妇”相对应。 …… 求收藏!求推荐!话说历史类别的收藏涨得好慢~~ 第二十二章 戏精王妃 “殿下!” 田荣几乎是破门而入。 捧着一个箱子的他,气喘吁吁的把箱子放在了桌上,旋即打开了来:“请看!今天我们卖了一千三百三十七块肥皂,钱都在这里了!” 柳铭淇看了看,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老田,可以啊!跟我说说,是怎么打开困局的?” 田荣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这第一肯定是杨明的误打误撞,更重要的就在于殿下您的试用方法了,那些家伙要不是看到这么好的效果,这么轰动的拥挤场面,肯定舍不得花钱买下!” 少年微微颌首。 实际上田荣把功劳说反了,这事儿还应该是杨明的功劳大一点。 毕竟柳铭淇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先放在官员、贵族身上,那些零售的根本算不得什么。 “杨明现在正在门房等着呢,我看得出来他有点焦急了,您要不要见他?”田荣问道。 “我这样子怎么去见客?让他回去等着!”柳铭淇断然拒绝。 要是传出去,裕王世子爬都爬不起来,只能躺在床上会客,那我还要不要脸了? “是!” 田荣说着就想先去打发杨明,没想到屋外传来了大柱的声音:“见过王妃!” “大柱啊,今天世子怎么样?”裕王妃笑着道。 “世子殿下恢复得很好,基本上能稍微动弹了,精神劲儿也很好。” 大柱在这边回话,顺便给裕王妃开了门。 里面的柳铭淇动都动不了,要做什么都得叫大柱过来帮忙,所以开门也都他代劳。 裕王妃还没有进门,眸儿就看到了桌上那银光闪闪的一幕。 “王妃!”田荣连忙行礼。 “娘,你还没歇息啊?”柳铭淇也打着招呼。 不过裕王妃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他们两个,她径直的来到了桌前,伸手一抓银元宝,确认了是真的之后,转头过来眼眶就红了。 “娘你怎么了?”柳铭淇莫名其妙的。 “淇儿,你长大了就和娘生分了吗?”裕王妃一副要哭的样子,“你桌上怎么有这么多银子?” 柳铭淇感觉怪怪的,赶紧解释:“这是孩儿让下面的人做的一些东西,然后拿去卖了钱,这不老田刚把钱拿回来嘛!” 田荣本身就是裕王妃娘家的家生子,闻言便仔细的说了一下这些银子的来龙去脉,裕王妃这才恍然大悟。 裕王妃从田荣手里接过了一块崭新的肥皂,“前两个月有段时间,淇儿弄得家里后院很臭气熏天,就是做这东西?” “是的!王妃您用用就知道了,它能把手上和身上洗得非常干净,可受欢迎了!”田荣道,“今天妙味楼都快被那些人给挤破了!” “哦,这样啊!” 裕王妃冲着儿子笑,“淇儿,你长大了,知道为爹娘分忧解难了,为娘很高兴啊!” 说话之间,她对着站在门口的小婢挥手,顺理成章的把箱子递到了她的手上。 然后再一脸老母亲的慈爱微笑的道:“儿啊,娘给你存起来,等到以后你娶世子妃用。” 柳铭淇对钱并不怎么在意,“娘,这一次咱们不是要缴纳罚金吗?多卖一些肥皂出去之后,自然而然就能把损失的钱弥补回来了。” “嗯,我儿就是厉害!”裕王妃笑得月牙眼儿都弯了。 为了表达裕王府的诚意,裕王妃在柳铭淇被廷杖的第二天,便老老实实的把八万两白银交给了礼王府。 然后这两天她就在一直心疼。 女人几乎没有大气的,更别说一口气损失了八万两白银。 裕王妃不觉得儿子做得过分,却觉得礼王和肃王逼人太甚,儿子又挨打又赔钱,简直是没有天理了。 没想到这还没两天呢,儿子就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只要牵涉到钱,女人不聪明都会变聪明。 裕王妃一下子就听懂了肥皂这个买卖,按照儿子和田荣所说,这个肥皂生意这么赚钱,当然很快就能弥补损失。 不过下一刻她便沉吟着道:“这个秘方……就你一个人知道?” “这也不算什么麻烦的事情,具体工序参与制作的那二十多人都知道,包括老田。”柳铭淇道。 “糊涂!” 裕王妃嗔怒的瞪了儿子一眼,又问田荣,“老田,这群人可靠不?” “放心,王妃,都是从府上带来的,个个可靠。”田荣会意的回答道。 古代的府邸里面,奴仆要分为很多种。 有户籍都落在府里的奴仆,或者是签了卖身契进来的,这样一般被称为家仆,也叫家丁,基本上主人拥有很大的处置权。 家生子便是他们生下的儿女们。 另一种就是签了仆人契约的,可以分为三年、五年等等期限。 但第二种仆人的待遇就要比第一种差得多了。 因为忠心和卖力程度都比不上家仆,所以重要的事情都轮不到他们,干的活儿也是很累的,赏钱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久而久之的,许多家境贫寒的人就宁愿卖身进入大户人家,成为家里的一员,哪怕是最底层的,也比一个人孤苦无依好一点。 像是裕王府这样的亲王府邸,根本就不可能去雇佣人,全都是有生杀大权的家仆。 只不过,裕王府的仆人也要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是裕王妃从娘家带来的,另一部分是当年受封亲王之后,朝廷按照规章制度配给的。 在裕王妃心中,当然是自己娘家人可靠一些,谁知道朝廷那边当年有没有派绣衣卫的人掺杂其中啊? 虽然一般情况下肯定没事儿,但感觉上就要隔了那么一层。 所以她问的也是这个。 田荣的能力或许不算突出的,但他绝对是非常稳重可靠的,不然也当不上大总管。 在柳铭淇让他找人来做东西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就找了自己这边的家生子、家仆们,只不过当时没想到这个肥皂会效果如此惊人罢了。 听到这个回答,裕王妃满意的笑了笑,“那好,明儿个让他们都过来,这个肥……肥皂做得很好,我要赏赐他们!” “我替他们谢谢王妃了。” “嗯,按照你们这么说,第二批再有十天左右就能成型,如果现在开始做第三批,还得再等四十天?” “差不多是这个时候。”田荣道。 “那就开始做,规模不妨扩大一些,先做个两万块。”裕王妃道:“接下来的采购和保密级别,老田你也要多费点心,咱们家的东西,可不能被别人偷了去。” 田荣也知道厉害,道:“王妃您放心,我这一次准备把东边儿的那个院子利用起来,然后设下几层关卡,绝对不会允许别人窥探。” “你办事情,我放心。”裕王妃想了想,又让小婢把箱子给放在了桌上,“开支暂时不走府里账上,拿这些钱去用!材料可以多采购一些。” “是。” 田荣也没有客气,自家小姐怎么说,那就怎么做好了。 裕王妃又道:“至于你们刚才说的那个杨明,老田你带他去外厢房的茶室,我去和他谈一谈。” “好!” 田荣和柳铭淇都不觉得意外。 裕王是一个文雅的人,喜欢听戏,对于生意和打理府上不感兴趣,这些年来,王府全靠裕王妃打理才能井井有条。 …… 裕王妃来得稍微晚一些。 田荣出门过后,柳铭淇把渠道为王的理念,简单的说了一下给老妈听。 并且强调了如果是在草原上形成了一种渠道垄断,会达到什么样子的后果。 裕王妃没想到儿子居然能考虑得如此深远,而且句句在理。 她边走边琢磨这里面的奥妙,不知不觉就慢了一些。 见到了一个美丽的贵妇走进来,杨明几乎同时和田荣站了起来。 做生意的人都很聪明,他都不用田荣介绍,就躬身行礼:“见过裕王妃娘娘。” 杨明的躬身达到了九十度,非常的恭敬。 这也没办法,大康法令规定的,谁敢违背了,关进牢里都是轻的。 “免礼!” 裕王妃坐下道,“我听老王讲,你准备接下咱们王府的肥皂买卖?” 杨明都没资格坐下,站着就说道:“是的,王妃娘娘,我已经对王主管说过了,这个事情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一个大好的事儿。裕王府很快就能成为皇族中第一有钱的亲王府,而我也能跟着赚点小钱。” “你能赚的,可不仅仅是小钱而已。”裕王妃听懂了儿子的话,深知道在这方面,钱都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打通的那条渠道。 “商人做生意,不过是逐利。”杨明也没有愧疚,“能一起成功,那是最好不过。” “好,那么你来说一说,这个价钱怎么定?”裕王妃干脆的道。 都是世子的妈出面了,当然是能定夺的人。 杨明今天的危机感更强,所以心中底线一变再变,他径直道:“我可以用五钱银子一块的价格购买,一年保证不低于两万块。 你们也保证提供不低于两万块肥皂给我,需要更多的量的话,我会再说。另外往西北方向的货源,我也希望只有我一个人掌握。” 本来杨明今天早上的底线是三钱银子。 可到了中午已经变成了四钱,下午的时候,就提高到五钱银子了。 这个价码在他来说,已经很高,稍不注意,恐怕前两年都赚不到什么钱,风险很大。 “一年才两万块肥皂,你的要求还那么多?还得西北方向只卖给你一家?”裕王妃对此嗤之以鼻,“我们王府一年产量能达到百万!你区区两万块,算得了什么?” “百万!?” 杨明倒吸了一口气,他被裕王妃的吹牛给吓住了。 …… 注:大康朝摄令,“凡王公贵族,受封功臣命妇,俱为贵人。朝廷官员按品阶见礼,百姓更应纯心尊崇,不得有半点逾越不敬,违者令诸省州府县严办,渎职者下诏狱论处。” …… 跪求收藏推荐,公众版一天更新七八千字,老爷们应知我有多拼! 第二十三章 我有礼物给公主 杨明不是一个好高骛远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做白日梦的人。 他之前想要打通整个西北草原的计划,认为最少都需要十年的时间。 而且在前面五年之内,他能把肥皂的销售量提升到五万块,已经是绝大的运气了。 哪怕是十年之后,一百万块肥皂的销量,仍旧是他不敢想的。 每年一百万块? 起码就是每年上百万两白银的利润。 这个天下有多少商人能做到? 基本上就只有区区两三个百年家族而已。 杨明想都没有想过,杨家在自己手里可以达到这一步。 一时间,他忽然感觉到,自己想要的两万块、五万块,根本就没有了优势。 杨明以为,肥皂这种东西的数量并不会很多,哪怕是裕王府存了许久,凑齐几万块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结果人家一上来就是一百万块,总数实在是太多了,他根本消化不了。 即便是借钱都买不下。 退一万步说,他砸锅卖铁的全部吃下了,想要在短时间之内,把这些都给卖掉,简直是痴人说梦。 一两银子一块的肥皂,有多少人能买? 买得起的人,你指望他们一百块、一千块的买家里囤着? 这又不是粮食! 所以,既然你拿不完别人的货,还有什么资格要求独揽独占? 杨明的汗水马上就落了下来。 他此时有点慌乱了。 裕王府这样的亲王府,果然实力强劲啊。 虽然钱不一定多,但是底蕴和能力惊人,远不是一般商人能比的。 裕王妃见过的人太多了,皇帝、丞相、尚书、大将军等等,都是这个天下最顶尖的人物,再加上自己身份的加持,她本身的威严就非常足。 看到杨明的样子,她淡淡的笑道:“好了,你也不用多想。第一批我给你三千块,一两银子一块。你先拿到边疆去卖了再说,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和本事,可以跟我们裕王府合作。” 杨明的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娘娘,您零售价才一两银子,我买三千块,居然还是一两银子的价格?” 裕王妃慢悠悠的道:“哦,我给你五钱一块,然后你转手就在京畿地区用一两银子卖了,都要不了两天,便可以赚到一千五百两,这样的生意你多介绍给我,我们裕王府也想要。” “我不是准备拿到周边卖啊,我要拿到边疆卖的。”杨明连忙分辩。 “可是谁能保证呢?肥皂上面也没有任何的标识,可以让我们分辨出来啊。”裕王妃道。 杨明这下子无话可说了。 裕王妃如此讲,其实也不是无事生非,的确也有这种可能。 他虽然根本没把心思放在京畿地区,但这是没办法证明的。 “先去证明了自己有这个能力。”裕王妃站了起来,“备好钱就跟老田提货,希望还有下一次能见面的机会。” “王妃娘娘……” 杨明想要说什么,可最后没有说出口。 裕王妃已经给出了自己的条件,现在就是接受和不接受而已。 昨天杨明还能想着,肥皂在京中可能卖不出去,那么自己全部买下是在给他们雪中送炭。 但今天看着这一天卖一千多块的盛况,杨明已经丝毫不敢这么想了。 待到裕王妃离开,田荣笑着道:“杨老板,咱们这就走,说实话,我很期待真的有合作的机会啊。毕竟你可是第一个察觉出里面商机的人,这样放弃的话,未免太可惜了!” 杨明点了点头。 他的确是有些舍不得。 否则他哪里用得着来这里卑躬屈膝? 但到底要不要搏一搏呢? 他此时心里仍旧拿不定主意。 …… 田荣送走了杨明,又得了裕王妃的吩咐,才回到了柳铭淇的房间。 他讲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末了道:“明天就开始做新的肥皂了,殿下还有什么吩咐的没有?” “具体的工序,他们都已经了解了,倒不用我多说。”柳铭淇沉吟说:“不过一切都不能马虎,更不能因为想急于求成,就工序不过关……嗯,池三恢复得很快,明天开始,就让人抬着他去监察好了。” “也好!” 田荣颌首道。 他身为府中的大管家,大大小小事情很多,总不能一天到晚都盯着这一个事儿。 “哦,对了,王妃吩咐明天给宫里送一百块过去,说是好东西应该给皇上皇后一些。”田荣又道。 “一百块太少了,既然要送,就送五百块,以后每个月都送一些过去。”柳铭淇挥了挥手,“嗯,柳铭璟和柳芷雨那里也各送一百块,这两个人有点意思,可以交往一下。” “是!” 田荣遵从了柳铭淇的吩咐。 他也觉得只给宫里一百块少了点,只不过女主人肯定不可能大方,所以他自己不好说。 “不过太子殿下、几位亲王府那边……”田荣又提出疑问。 “哪有考虑那么多的?我们这是做生意,要不干脆全部送好了?”柳铭淇摇头道。 “我明白了。” 田荣这就想走,柳铭淇忽然想起一事儿,“老田,你等一下。” “殿下还有吩咐?” “我明天早上要做一个吃的,去送给长乐公主,你出发的时候过来拿!” “好!” 田荣答应着离开了。 …… 景和帝有三个女儿,还有两个妹妹,都封为了公主。 不过她们并不是刚才柳铭淇提的长乐公主。 实际上长乐公主这个封号,是所有公主之中最为尊崇的。 但这位长乐公主却是辈分最小的。 她是景和帝的大孙女儿,同时也是前太子的唯一骨血。 为什么说前太子呢? 景和帝一共有三个儿子,分别是前太子铭浩,二皇子仁王铭宇,三皇子寿王铭安。 前太子铭浩是皇族之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为人谦和有礼、文武双全,又心怀天下,敢于任事。 从他十二岁束冠以来,就一直承载着所有大康朝臣民的期望,大家都期望着在景和帝之后,大康朝又出现一位圣君。 这样的话,真可就迎来了一个连贯的盛世了。 铭浩太子也没有让人失望。 十六岁他就在大理寺三个月查了一千多个案件,平反超过五百多人。 十八岁的时候,他便已经去东南海域视察,一路收拾了三十多个贪官污吏,狠狠的打压了一番当地的豪强。 结果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人,却仿佛中了诅咒一样。 在他二十岁去西北边疆视察的时候,居然遭遇了大批的草原马贼。 草原马贼看到他的车队豪华、辎重马车都有上百辆,就趁着夜晚放火袭击了太子车队。 最终太子铭浩在黑暗混乱中不幸被害,时年仅仅二十岁。 劫后剩余的一千零三十三名羽林军把太子尸骸送回了皇宫,第二天全体自尽。 身为皇室最精锐的护卫,竟然连帝国太子都没有守护好,这群羽林军羞辱难当,根本没有脸面活下去。 要不是需要护送太子尸骸,他们当场就会自杀。 这也成为了大康朝羽林军自成立以来的最大耻辱。 景和帝听到消息后当场晕厥,当接到太子铭浩的棺椁后,更是当着众人痛哭流涕,几度昏迷。 一向宽厚大量的他,第一次向当时的西北总督关讯昇发去了措辞严厉的叱责诏书,勒令他剿灭西北的马匪。 于是那几年时间,关讯昇别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就是带着边军、六卫轮值军、驻守军等,竭尽全力的剿灭一切西北匪徒。 凡是抓到的马匪,无论什么人,一律斩首示众。 短短三年时间,西北马匪被剿灭七百多股,共二十三万人,大康人、回鹘人、西羌人都有,杀得那叫一个血流成河。 也是托了这一次彻底清剿的福,前几年西北商路非常的安全,前所未有的安全。 但是无论如何,铭浩太子再也没办法回来了,景和帝和皇后再伤心都没有办法。 此时,二皇子仁王铭宇便成为了太子,稳定着天下的民心。 至于三皇子寿王铭安,那些年还没有出生,今年才七岁而已,性格顽劣得很,有着“小魔头”的称号。 太子铭浩的遇难,对景和帝和朝野内外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尤其是景和帝这样宅心仁厚的帝王,对家庭感情甚为看重,却在壮年失去了自己的儿子,真是好长时间都没有缓过气来。 不幸中的万幸,太子在巡视西北之前,太子妃已经怀上了孩子。 虽然后来生下来是女孩子,景和帝也是高兴万分,第一时间便把她封为了公主。 长乐公主。 长乐这个词的寓意并不是取自于《韩非子·功名》,而是《易林·小畜之夬》:“如鱼逢水,长乐受喜。” 这也说明了当时景和帝的心情。 时至今日,长乐公主仍旧是景和帝最宠爱的人,远胜于任何嫔妃、儿女们。 至于为什么柳铭淇要送吃的给长乐公主呢? 原因很简单,长乐公主就是当日在景和帝救下了柳铭淇三人的那个小女孩儿。 说“救”是夸张了一点,但要不是长乐公主出言救助,柳铭淇和柳铭璟的板子是一定会打完的,到时候伤势肯定会加重不少。 柳铭璟皮厚可能没什么,柳铭淇可就惨了。 这份人情,柳铭淇当然要还。 …… 上传到后台,居然忘记发布了~~~ 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二十四章 公主长乐 长乐公主在宫中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新的太子殿下已经出宫自己开衙建府了,景和帝的三个女儿和两个妹妹也出嫁了,皇宫里只剩下三皇子铭安和长乐公主念妤。 铭安皇子年龄太小,暂时没什么影响力。 长乐公主念妤的父亲已经去世,只有她和前太子妃、现任恭王妃两人是至亲。 按理说这种情况,景和帝能让她们有一个好的归宿,比如未来给长乐公主找一个好的驸马,也就算仁至义尽了。 但事实并不是如此。 哪怕是京城的一个平头老百姓都知道,长乐公主是皇帝陛下的心头肉,皇帝陛下对她千依百顺,根本就没有任何底线。 根据小道消息,别的皇子和公主都不能随便出宫,但皇帝陛下经常允许长乐公主出宫去游玩,这可是连她的父王都没有得到的优待。 而长乐公主并没有因此而脾气骄蛮,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她自小就聪明懂事,善良仁爱,颇有其祖之风。 所以宫中绝大部分的人,无论宦官、宫女或者嫔妃们,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小公主。 已经十岁的长乐公主,平日里最常作的事情就是学习琴棋书画,日程安排得还挺紧凑。 倒不是皇帝要求她这么做,而是恭王妃认为女儿应该多学一些东西才对。 今天上午,长乐公主才从琴艺师傅那里出来,就看到贴身的小宦官朱荣捧着一个漆盒站在门口。 “小朱子,这是什么?”长乐公主好奇的指着漆盒道。 “启禀公主,是裕王世子送进宫来给您的,听说是他专门做的吃食。”朱荣道,“奴婢刚拿到,就给您送来了。” “送给我的?为什么啊?”长乐公主不解的道。 “前两天御书房门口,不是有一群人在下跪挨打吗?”朱荣倒是懂点八卦的,“当时您看到的挨打的那位,就是裕王世子铭淇殿下。然后您就向陛下求情了,裕王世子因此少挨了好多板子,所以他这是报答您来了。” “哦,是那个大哥哥呀!”长乐公主点点头,她有点印象,屁股被打得满是鲜血的,有点吓人。 “公主殿下,按照辈分,铭淇殿下是您的堂叔,可不能叫错了呀。”朱荣笑着提醒道。 “好了,我知道了!” 长乐公主看了看盒子,“你打开!” “是!” 朱荣揭开了漆盒盖子,还没看到东西,已经有一股浓郁的甜香味就扑鼻而来。 “好香~~” 长乐公主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望向了里面的东西。 只见那是金黄色的糕点,有点像是米糕,可看上去比米糕要大许多许多,根本之前就没有看过。 特别是它的散发出来的味道,特别的香甜,还能闻到一股特别滑腻的气息。 长乐公主被景和帝宠得根本没有心机,完全是天真烂漫的性格,所以嘴馋之下,伸手就去拿。 朱荣赶紧退后了一步,“公主殿下,按照规矩,应该是奴婢先吃的。” “不用了?你不是说这是我堂叔送来的吗?他是为了感谢我,怎么会害我呢?”长乐公主皱着小眉头道。 “还请殿下见谅,如果不这么做,奴婢会被狠狠责罚的。”朱荣哀求的道。 长乐公主没办法的连忙挥手,“好了好了,你快吃!吃了我吃!” 朱荣一只手捧着漆盒,一只手在边儿上掐了一块下来,送进了嘴巴里,咀嚼起来。 看到他忽然嘴巴不动了,长乐公主问道:“怎么了?” “好吃……太好吃了!!”朱荣忽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奴婢这辈子……这辈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真是觉得,吃了它,就算是死了都值了!” “是不是有这么夸张哟!”长乐公主顺势也掐了一大块,在朱荣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塞进了嘴巴,把她的小嘴塞得满满的。 “嗯……嗯嗯……” 她一边咀嚼,一边发出了惊喜的声音。 待到这么一块蛋糕下肚,长乐公主才有机会说话,“哈哈,小朱子,这真的好好吃呢……你的欣赏眼光不错!” “公主殿下!” 朱荣此时都有些吓着,因为按照景和帝的命令,这些不明来历的食物,必须要经过他们吃了至少半个时辰,没事儿了才能给公主殿下吃。 结果没想到长乐公主动作这么快,而自己又没有阻止。 长乐公主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漆盒,“好了,小朱子,刚才的事情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不过这吃的我就拿走了哟,我要去皇爷爷那边,和他一起分享!” 说着,她转身就小跑了出门。 长乐公主身边当然不可能只有朱荣一人,她跑出大门便坐上了小轿子,在宫女和宦官们的陪伴下,一路来到了乾清宫。 乾清宫乃是大康朝皇帝们处理政务的地方。 如若是大朝会就会在垂拱殿。 要是登基、封后、赐宴等等的大事儿,则是放在太和殿。 太和殿旁边是文华殿,文华殿旁边则是文渊阁,文渊阁和太和殿相距不到五百米。 景和帝是一个勤快的皇帝,平均每两天都会有半天在乾清宫处理各种政务。 因为去除了太监干政的弊病,所以丞相们和六部尚书的权力大增,皇帝相对来说只是把握住方向,以及做出重大的决定。 许多细小繁琐的政务,是不会出现在皇帝御桌前的。 不过为了防止丞相和六部尚书们有蒙蔽皇帝的地方,所以大康朝有密奏的措施。 你不知道哪个官员有密奏权,如若是人家密奏的属实,而你们这些高官大员们却欺骗了皇帝,那皇帝的板子肯定要落下来的。 “唯名与器,不可假与人。”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哪怕是景和帝这样宽厚仁和的皇帝,在这方面肯定也不可能装白痴。 当然了,如果是一些无关大局的事情,他还真的不会去管,因为那实在是太耗费时间了,如果什么都自己做了,要那么多丞相和朝廷官员干什么? 处理完了手里的一份份奏章和文书,眼看就是中午了,景和帝伸了伸懒腰,走出了乾清宫的大门。 只是在门口,他就看到了坐在那边台阶上的小小身影。 他嘴角才绽开笑容,眉头蓦的一皱,压低声音道:“赵寿,谁那么大的胆子,敢让念妤在外面等候?” 除非是景和帝跟朝臣们商议事情,或者是大朝会的时候,不然景和帝曾经谕示过,长乐公主其余任何时候都是畅通无阻的。 甚至包括夜晚,景和帝的寝宫她都可以通报之后进去。 总管大太监赵寿赶紧道:“回陛下,是公主殿下让奴婢们不要打扰您处理政务的。” 景和帝闪过了一丝心疼。 这个孙女儿,从小就这么懂事,一直都这么懂事……铭浩啊,你不能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或许是小人儿听到了说话的声音,她转头一瞧,看到了景和帝之后,瞬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皇爷爷~~” 长乐公主蓦的扑了过来。 景和帝就跟普通的爷爷一样,弯腰抱住了孙女儿,脸上皱纹笑得跟褶子似的:“乖孙,你来了多久啦?” “没多久。” 长乐公主忽然就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从自己坐的台阶上,拿起了一个漆盒,兴冲冲的递到了景和帝的跟前,“皇爷爷,我请你吃好吃的!可好吃了呢~~” 景和帝哈哈一笑,打开了漆盒,看到里面的蓬松糕点,直接就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赵寿在旁边嘴巴动了一下。 他很想告诉景和帝,这东西您不能乱吃,得奴婢们试吃了再说,这是规矩。 可东西是长乐公主献上的,谁敢当着长乐公主的面儿这么说,景和帝一定会发火,最低惩罚就是去浣衣局做一辈子的苦活儿。 哪怕赵寿是景和帝最信任的太监,他也不想用这份信任去挑战景和帝对大孙女儿的感情。 “嗯?不错啊!” 景和帝本来是想要哄一哄小孩子,结果吃进嘴里,那种绵柔的感觉,还有蛋香、甜香混合着一种莫名的柔腻,一起浸透了味蕾,完全是一种享受。 “好吃您就多吃一点!”长乐公主很高兴的道。 景和帝看了看盒子里面,加上自己掐的一块,只有三块缺口,便问道:“你只吃了一口就跑来给皇爷爷了呀?” “当然!” 长乐公主道,“小朱子试吃了一口,我吃了一口,我们都觉得好好吃哦,所以我就跑来了……哎呀,皇爷爷,你看看现在冷了没有?热的更好吃!” 实际上已经冷了,景和帝也由此知道,自己的心肝儿在此等候了有一段时间了。 他笑了笑,“冷的一样好吃,来,我们一起吃!” “好的!” 长乐公主才回答,这边赵寿就走了过去,双手接过了漆盒。 两爷孙就这么站在乾清宫门口,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的吃了起来 …… 注:景和二十一年,皇帝下诏书,“今朕福薄,痛失太子铭浩,唯庆铭浩遗留明珠名念妤,以慰朕心。朕特封念妤为长乐公主,享公主双俸,终身不减。” 同年宫中又有上谕:“从今而后,宫中但凡有敢在长乐公主仪前议及前太子铭浩之事,无论身份贵贱,一律发往冷宫囚牢,终身不赦!”此乃皇帝陛下迄今为止唯一如此严厉之上谕,十年以来,宫中无人敢犯。 另,上面所提“唯名与器,不可假于人”是司马光写的,常有引用为“孔子曰”,这是不对的。 第二十五章 老赵这个人有点意思! 这个糕点看起来不小,可实际上并不是瓷实的。 眼看着两下就要吃完了,长乐公主就捏了一块出来,递给了赵寿,“来,赵公公,你也尝一下。” 赵寿连忙鞠躬,“公主殿下,老奴不敢。” “吃,平日里你都跟着皇爷爷忙,前几天我还看到你就跑着吞了一个饼当饭吃,很辛苦的。”长乐公主脆生生的说,“谢谢你啦,这么劳累的为皇爷爷做事儿。” 赵寿眼眶马上就红了,“噗通”一声跪下,“公主殿下!这是老奴的本分,哪能让您这般惦记?” 领导身边服务的人,肯定都很累。 更别说这一位还是皇帝。 赵寿身为贴身的总管大太监,需要打理景和帝的方方面面,比皇帝都还要辛苦许多。 但这些苦很多人都看不到,只看到他时刻伴随皇帝,信赖有加。 如今忽然被一个小公主这么说出来,他的心都暖暖的,觉得自己很值了。 景和帝也望向了赵寿,笑了起来:“你看,不只是我知道你很勤勉辛苦,念妤也知道,这个宫里,还是有懂你的人的。” “是,有皇上和公主殿下的垂青,老奴就算是现在去死,也是心甘情愿的!”赵寿泣声道。 “好了,谁要你说这些的?”有孙女儿在前,景和帝听不得“死”字,便呵斥了一声,“赶紧吃!” “遵旨!” 赵寿把漆盒放在了地上,自己双手接过了长乐公主手里的糕点,放进了嘴里。 下一刻,赵寿的脸色变了变,没敢说什么,却加快的咀嚼的动作。 “哈哈,好吃?”景和帝笑着问道。 “嗯!嗯!” 赵寿连连点头,顺带着又把漆盒捧了起来,看着爷孙俩儿这么的吃光了剩下的糕点。 同时他心中在想,这糕点可真好,又松软又香甜,完全和之前吃的不是一个档次的。 回头得问问这糕点是哪家铺子做出来的,以后自己也买点来吃。 赵寿可不敢想自己买了给长乐公主吃。 人家长乐公主赏给他,那是情分和恩赐。 他一个太监去买东西送给长乐公主吃,那叫逾越,那叫不知道天高地厚。 但这份人情他牢牢的记在了心里,总有一天会有机会还给公主殿下的。 “哇,没有了耶!” 明显的,这个糕点的分量不足,长乐公主嘟着嘴巴一阵惋惜。 景和帝本来不是贪嘴之人,况且他在皇宫里面什么东西吃不到? 可今天这个糕点的确特别好吃,又蓬松柔软,非常适合一些牙口不好的人,景和帝吃得意犹未尽之余,又想起了自己的母后,也就是皇太后。 皇太后今年已经六十五岁高龄,牙齿已经松落,平日里吃的东西大部分是软烂的,味道也不怎么样。 如今这个糕点蓬松柔软、香甜美味的特质,不正好适合皇太后吃吗? “念妤,没关系,皇爷爷再给你买就好了。”景和帝道,“这是哪儿买的?我们交给赵寿去买很多,你天天都可以吃!” “这不是买的。”长乐公主还记得刚才朱荣的话,“是我的堂叔裕王世子做的,说是谢谢我救了他。” 裕王世子做的? 景和帝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一个惫赖的身影。 这小子不学无术,当众聚赌,还公然报复殴打同为宗室子弟的璐国公,居然还能做好吃的? 景和帝瞬间就想放弃心中想法。 可转而他又一想,我是皇帝啊,我向他要什么东西,不是这个臭小子的荣幸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所以景和帝转头对赵寿道,“让人去裕王府一趟,说这个糕点我很喜欢,让他再做几个送来。” “遵旨!” 赵寿道。 旁边的长乐公主嘻嘻一笑,“那正好,我可以给娘亲拿一个回去呢!” “好,好!有的!多得很!” 景和帝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不觉又想起了自己那英年早逝的大儿子。 …… 中午的时候,赵寿小憩了一会儿。 他并不是回房间睡觉,而是坐在暖椅上面休息,就在景和帝的寝宫外面。 景和帝在睡觉,他也不能回去,但跟着休息一下是可以的。 等到那边景和帝醒了,小宦官们传来信息,他就起身去房门口等着。 这样是非常的辛苦,只不过呢,赵寿这么多年来也有了经验,比如他这张暖椅就是特制的,非常的大,能直接全身躺下去睡,冬天还能盖被子,这样的舒适度就能提升很多。 迷迷糊糊间,赵寿就听到有人小声的叫他。 “老祖宗……老祖宗……” 赵寿蓦的就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的是自己刚才派去裕王府的宦官,便点点头,“糕点拿回来了?还是热的吗?” 宦官直接就跪下了,“老祖宗,奴婢无能!” 赵寿一惊,“怎么了?他们还没做出来?” “不,不是……”宦官都要哭了,“奴婢都没有见到裕王世子殿下,他府中出来一个九尺大汉,说裕王世子殿下没空。” “没空!?” 赵寿这一次是真的惊了,这是对待皇帝需求的态度吗? 裕王世子不是傻了? 可转而一想,这位世子殿下如今很是有点惫赖,又刚刚挨了板子,能有这样的态度,好像也不怎么奇怪。 再说了,即便是没做……咦,等一等! 赵寿又问宦官,“这糕点做不做,跟裕王世子有空没空,有什么干系?他不能叫府中的厨子做出来吗?” “不是啊,奴婢问了,这个叫做蛋糕的糕点,是裕王世子今天早上亲自做的。”宦官道。 赵寿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刚才长乐公主说的是“裕王世子做的”,结果皇上和自己却下意识的以为,这是他们府中厨子做的,毕竟下人的功劳,都应记在主人身上。 结果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裕王世子亲手做的。 他竟然还有这份能耐? 赵寿可没有景和帝反应得那么快,景和帝当时就明白了是柳铭淇做的,而他现在才晓得。 赵寿想起了先前吃的那块蛋糕,那种美妙的感觉如今仿佛还在唇齿鼻尖环绕,真的是人间美味。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赵寿沉吟了一下,对旁边的另一个中年宦官道:“我要亲自去裕王府一趟,你去那边候着,如果我回来之前皇上醒了找我,你就告诉皇上我去干什么了。” “是!” “不得添油加醋。” 走之前,赵寿转头又添了一句。 “奴婢知道。”中年宦官颌首道。 …… 为了节约时间,赵寿让轿夫跑得飞快。 因为身边还有千牛卫的护卫,凡是见到一袭紫杉的卫士们,无论皇城还是内城,行人无不是纷纷避让。 既然是赵寿亲至,当然很容易就见到了柳铭淇。 赵寿稍微有那么一点遗憾,因为裕王和王妃两人有事出门了,不在家。 不然请他们陪着过来,都不用多费口舌。 他见到柳铭淇时,柳铭淇正躺在榻上睡觉呢。 赵寿看着他闭上了眼睛,不觉有点好笑。 肯定是有人知会了他,说自己来了,可这位裕王世子还是如此,显然是心中有情绪。 房间里此时没有他人,那个高大的壮汉守卫在门外。 轻咳了一声,赵寿上前道:“世子殿下,奴婢是宫中的赵寿……我知道您醒了,我也知道您心中很不爽利……但是您平心而论,您犯下了那么大的错误,陛下对您的惩罚不过是打板子,让您赔点钱,连您的世子三俸都没有取消,他还不够照顾您的吗?” “呵呵。”柳铭淇白了白眼睛,“现在京中到处都在传,我柳铭淇的屁股都被打烂了,还给我取了个外号叫做‘烂屁股世子’,你觉得我现在会很高兴?” 赵寿一愣,旋即道:“这是谁胡说八道的?敢侮辱亲王世子,这是可以直接出动绣衣卫抓捕的!” 柳铭淇懒洋洋的道:“传出这话的就是铭华这个阴狠的王八蛋,麻烦赵公公您去把他给抓起来,如果能和我一样的挨六十大板,那我爬都要爬起来再做几个蛋糕。” 赵寿讪讪一笑。 这又牵涉到了宗室。 不过赵寿也不是没有能力的人,他说道:“殿下,您这么聪明,肯定不会不知道,绣衣卫固然可以去拿人,但转而礼王殿下又拿着您打璐国公的事情说事儿,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都赔了他们八千两黄金了,还要去宗人府受罚,这事情难道还不算数?一码归一码啊,老赵!”柳铭淇不忿的道,“凭什么我们犯错了就受罚,他公然污蔑皇亲国戚,就能免于处罚?我不服啊,老子就是要逆……呃,反正不处理他,你们就别想我再动手做东西!” “殿下,这可是皇上的旨意。”赵寿忍不住提醒道。 “咋了?皇上就能不顾我的严重伤势,硬要逼我吗?”柳铭淇一脸正气的道,“如果是那样,他还怎么称为明君?如果是为国为民的大事也就算了,但只是为了吃一口东西,就能拿权势来压人,陛下难道不会不觉得不妥吗?” 赵寿觉得自己头疼。 你遇到一个不怕皇帝权势的人,真的是有什么话都说不清楚。 柳铭淇不听话,皇帝能拿他怎么样? 杀了? 疯了才会这么做。 打骂? 这不前两天才做了这样的事情吗? 而且现在可没有之前的理由,再这么责罚一位亲王世子,恐怕宗室就会表达不满了。 我们是您皇上的臣民,但好歹也是一个祖宗的后人啊,您也不能想怎么就怎么呀? 不然以后谁的生命还有保障? 况且,以景和帝的性格来说,他也绝对不可能这么残暴。 所以还是得我来做啊。 赵寿叹了一口气,脸上堆起了笑容:“世子殿下,您今天早上送来的那些肥皂,我也有用过。我回去之后就会跟老钱说起,这么好的东西,应该纳入宫廷采购才行。” 柳铭淇倒是没想到赵寿有这么一招。 不过他还是没有松口,“如果只是宫里用,是不是范围太小了?” “五天之后,太后会在皇宫里做一场祈福法事,到时候会有许多朝廷命官夫人、贵族夫人、宗室夫人们前来,包括裕王妃在内。”赵寿继续道,“这么大的盛事,一定要用虔诚的态度,所以每个人都会分得一块肥皂来净手,奴婢会专门派人跟她们说清楚,这是裕王府的特有肥皂。” 柳铭淇马上就一拍床褥,“老赵,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这就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去为皇上和小公主做蛋糕!对了,我还有另一种好吃的糕点,你也顺带着给他们带去……放心放心,有你的一份儿。” 赵寿对于柳铭淇如同变色龙一样的变化,丝毫都不感到惊奇。 这位裕王世子,可是面对皇上都能说歪理的,要是和他计较这些,迟早会被气死。 只是,这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天才存在,对于整个宗室,乃至于整个大康朝,到底算不算好事儿呢? …… 多谢老爷们的打赏,还请收藏和推荐,多支持一下新人! 话说今天又是差不多7000字更新!公众版!俺态度很端正的~~~ 第二十六章 父子 乾清宫后院,这里有一块很大的空地。 平日里除了千牛卫侍卫以外,就只有那些路过的宫女宦官们出现在这里。 不过它也是景和帝喜欢散步休息的场所。 今天他就带着赵寿在这边消食。 走着走着他就笑了起来,“赵寿啊,你说铭淇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寿小心翼翼的道:“在老奴心里,裕王世子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嗯,这小子是有本事。”景和帝微微颌首,“你看看,距离祈福大会才几天?据说裕王府接到的肥皂订单,已经超过了七千块了?” “今天来的消息,已经突破一万了。”赵寿道,“这还只是京里,别的地方的士绅贵族们,都没机会买得到,如果放开的话,起码要有五万块的订单。” “他们用了之后,也一定会和我们一样,爱不释手的。”景和帝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你看,我觉得我的衣服都干净了许多。” “不仅仅是您的衣服。”赵寿同样的抖了抖自己的衣服,“老奴的好几件衣服,本来都脏得可以丢掉了,结果这么一洗,嘿,居然还舍不得扔了。”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裕王世子专门提醒了一下,如果一个人一天到晚都用肥皂洗衣服的话,很容易手上就出现裂口伤痕……老奴昨天去看了浣衣局瞧了瞧,果然,一些奴婢的手就烂得有些厉害了。” 景和帝微蹙眉头,“肥皂还有这种缺点?那平日里老百姓洗衣服怎么办?” “除了皇宫、王府等地方,哪个地方的人,会一天到晚的洗衣服啊?”赵寿道,“裕王世子说了,哪怕是你隔一天洗一天,都没有什么大碍的。但浣衣局这样的地方,最好是洗一天、休息两天,这样才不会伤手。” 景和帝琢磨了一下,“那就按照铭淇的话去做,浣衣局虽然罪人居多,但也不应让他们受这样的折磨。” “遵旨。” 赵寿拱手道。 景和帝一向宽厚善良,哪怕是犯错之人都不会施以重罚,平日里对大家都照顾有加,在宫里几乎是人人恨不得为他而死。 也就是因为长乐公主的事情,他才生平第一次发出了那样的上谕,所以宫中之人才那么的如履薄冰。 “我本来以为,铭淇一个人赔偿八千两黄金,还是有点太重了。”景和帝道,“不过看他这样子,好像要不了多久,就能把钱给挣回来?” “宫里的采购是五两银子一块,外面的价格是一两银子一块。如果他们能一年卖出十万块,那就真的是发大财了!”赵寿说起来的时候,心中也有些羡慕。 “呵呵,既然祖宗法令让他们去赚钱,那么自然是赚得越多越好嘛。”景和帝对此倒没有什么意见。 前面几位皇帝对此,其实也是一样的态度。 毕竟都是一家人,没办法获得权力,那么就应该在别的地方补偿他们。 包括做生意赚钱,包括必须要获得尊敬,包括能在京畿地区自由居住,都是补偿的方式。 当然了,限制的手段同样也很多。 比如说迄今为止,没有一个宗室和贵族能直接拥有土地,那就是一个最大的制约。 一旦没有了土地,就不会进行像是上一个王朝一样的土地兼并,就不会引发大量的老百姓流离失所,就不会出现到处起义从而毁掉整个王朝的事情。 从现在来看,这个综合策略做得很好,皇室、宗室、勋贵、朝臣、老百姓等等,都能相互共存,日子都过得不错。 景和帝看到这样的情形,就觉得很高兴。 他这个人没有成为太祖这样英雄的想法,只想着大家都好,顺顺利利和和气气的过日子,那就好了。 现在的这种状态,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啊! 除了前太子铭浩这个事情,他这辈子完全是趋于圆满。 赵寿跟随景和帝已经三十年了,自然察觉到了景和帝忽如其来的伤感。 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知道该怎么化解,“陛下,老奴觉得裕王世子很有意思,其实是因为他居然会做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而且是我们都闻所未闻的,这就显得很与众不同了。 不提之前的蛋糕,就比如说前几天送进来布丁,连太后娘娘都吃了好几个。老奴有幸也尝了一个,觉得人间哪里会有这样的美味呢?” 提起了这个,景和帝不觉是神情一动,馋虫都被勾起来了:“是啊,只不过这小子太过惫赖,怎么都不肯多做,还找那么多理由来敷衍。” 赵寿道:“您也别心急,这两天御厨们不是已经去学了吗?那个……那个……烤炉,已经搭建起来了。要不了多久啊,咱们自己就可以做了,到时候想吃多少都行。” “嗯,早点学会,宫里的大家,也能多有口福了。”景和帝哈哈笑道,“你不知道,陈妃这几天就缠着我,想要多拿几个布丁呢!” …… 大康朝的太子宫是位于皇宫外,但也位于皇城里面,和皇宫一东一西,遥遥相对。 太子宫的规模肯定没有皇宫那么大,可是各种规制一个也不缺少。 太子铭宇便住在这里。 他的幕僚和一群属臣们,平日里也在这里处理事务。 太子虽然是储君,但是他平日里并不会直接参与朝政,而是会拿到一些各省份、州府等地的奏章抄本,自己提出一些建议,然后再交到皇帝的御书桌前。 这样的建议,和阁臣们的批阅并不一样,皇帝自然会择优采用。 意思是如果太子的意见很好,那么就用太子的。 太子的意见不够好,皇帝会把阁臣们的批阅拿给他看,让他明白自己不足的地方在哪里。 只要有了这种权力,那么太子就不是一个摆设,他也因此拥有了不少自己的力量,无论是在六部还是地方上,都有了自己的一些人脉。 这是大康朝的祖制。 各位王子成年之后便搬离皇宫,然后只有被封为太子的皇子,才能入住太子宫。 太子如果在登基之前,什么都没有历练过,那凭什么成为天子? 江山交到他的手里,会让人放心吗? 所以太子处理一部分朝政是很正常的,是给他的一些历练。 前太子铭浩也是如此。 但,有一点却是禁忌。 太子除了自己的上百护卫之外,是不被允许拥有任何武力的,更不能和任何大将军有接触,不然会有严重的后果。 皇帝的权力,即便是太子,也没有资格去指染。 否则国将不国,家也不会成为家。 大康朝建立之后,这个祖制的确阻止了很多意外的发生,可是它也造成了景和帝最大的遗憾。 如果当日前太子铭浩身边不仅仅是有羽林卫护卫,而是可以调动六大卫、边军、驻军护卫的话,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惨剧发生? 当然了,这也是他们大家都大意了,根本没想到还有马贼居然敢冲击两千人的羽林卫,简直是跟疯了一样。 更没有想到那些马贼会找到那么好的机会,在月黑风高的夜晚,直接火烧营地,打了精锐无敌的羽林卫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战,羽林卫当场战死几百人,回京之后,一千多人全部自尽,两千人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对于羽林卫这个帝国第一精锐军来说,是一个莫大的耻辱。 回到眼前来。 正因为出了这么一个重大事故,本来太子应该有的巡视四边职责,也被取消了。 十年以来,太子铭宇只能呆在京里,一般情况下哪儿都不去。 不过他的名声一向不错,老百姓和百官们对他的感觉挺好。 今日在自己的太子宫,太子铭宇和身边的人们在商量着一个事儿。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沉声进言道:“殿下,卑职以为肥皂这个东西,我们应该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不能白白让裕王府获得大量的财富,从而壮大自己的声势。” “我也这么想。”另一个年龄更大一点的道:“柳铭淇非常会收买人心,如今又能不断发明这些东西的,对于太子殿下的登基之路,恐怕有不小的障碍。” 太子铭宇今年二十七岁,长得和景和帝一样,身形不高大,微胖,有种一团和气的感觉。 他笑了笑道,“你们这些人太过紧张了。肥皂这个生意固然不错,但这可是裕王叔的生意,我去拿了的话,让皇家的人怎么说?我还没登上皇帝的位置,就开始残害家人了?我们大康朝可从来没有这样的皇帝!” “殿下圣明!”旁边一个瘦瘦的三十来岁男子也赞同道,“我们花钱的地方很多,但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大家也别提了。” “唉!”年龄四十多岁的男子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太子闻言又是一笑,“孙先生,你不要担心,最近的那些花费,我会按时拿给你的……反正你要知道,咱们不怕花钱,只怕没有效果,知道吗?” 听到这话,男子脸上才露出了释然的神情:“殿下放心,虽然他们很贪心,可如果钱足够的话,他们就会和我们更加亲密的。” “那就好,一切仰仗孙先生了。” 太子挥了挥手,微胖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 注:景和25年,太子太傅任西海上奏曰:“今太子聪明天亶,圣学渊深,炳焕大文。杜贡献以昭节俭,阐性理以崇圣学,敦睦宗支,莫不一秉至公。虽陛下春秋鼎盛,万福无极,然祖宗制度可令社稷长治久安,故臣冒昧恳请陛下,恩许太子按照祖制,参与朝政规习,以安天下臣民之心,分君父之忧愁。敬谨具奏。” 上曰:“准。” 第二十七章 比肥皂还要超神的…… 在这个春天,当京城以及周边区域的人们,为肥皂而疯狂的时候,没有几个人知道,一个叫做杨明的小商人,咬牙拿出三千两银子,带着三千块肥皂,驱赶着自己的商队,一路走向了西北。 早已经接管了肥皂大权的裕王妃,最近是混得风生水起。 无数的茶局、香局、琴局都争先恐后的邀请她,每一个场合,她都必然是主角。 肥皂这个东西说不上多么高级,仔细闻还有那么一丝腥臭味。 但架不住它的去污能力超强啊。 那些所谓的各种胰子,在肥皂面前就是孙子,还是小孙子,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许多因为各种意外去除不了的污渍,在肥皂的揉搓浸泡咬了那么一炷香时间后,基本上都能去除。 衣服都只是小事儿。 关键在于洗澡。 京城的位置还是在北方,虽然没有东北西北那么冷、那么干燥,但是雨水还是不够多。 现在这个时代,人们哪里有多少卫生习惯?就连王公贵族身上都是污垢一大堆。 只不过有胰子可以用,好歹也能清理一些。 等到他们开始用肥皂洗澡了,那才叫一个壮观哟,每家每户的盆里洗澡水,都是黑黢黢的,连女人们的洗澡水都是如此。 羞涩之余,人们当然感受到了其中的好处。 洗完澡了后,整个人仿佛都轻了几斤一样,清爽得很。 连带着夫妻人伦的时候,都能性质倍增,欢喜不已。 正是因为肥皂有了这样的效果,所以才得到人们的追捧。 而且现在的商人富豪勋贵宗室们,根本不可能知道什么叫节约。 他们洗一次澡,肯定是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全都搓几遍,甚至于恨不得连皮都搓一层下来。 所以基本上次过后,一块肥皂就用得干净了。 一个府里哪怕只是主人家们,少的也有七八人,多的几十个人,那么大家都用的情况下,哪怕是天洗一次澡的情况下,光是这个需求,一个月用上十几二十块都轻而易举。 再加上日常的衣服、被套等等方面的洗涤,那就用得更多了。 裕王妃最近收下一万块左右的单子,不算皇宫的订单,以在录宗室三千人计算、按帝京府众位臣工、勋贵等计算,哪怕是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来订购,也不过是多的能拿二十块,少的只能拿五块。 这还只是勋贵朝臣们,普通的生意人,最多只能在妙味楼买点零散的,自用都不大够,哪里有多余的拿去卖? 可这也不容易。 现在妙味楼不但没有了试用的,就算是你去买,也经常买不到,现在允许买的就一人一块而已,多了不卖。 话又说回来。 别人买得很困难,裕王妃吹的这个牛,却是短时间内根本没有补上的希望。 前面两批总共才做了一万块肥皂,其中零卖了一千多块,给疯狂的老百姓们试用了几百块,皇宫送了五百块,柳铭璟和柳芷雨又各送了一百块。 然后还批给了杨明三千块。 满打满算,裕王妃手里才四千块肥皂。 剩下的肥皂至少还要等四十天才能成型售卖。 但裕王妃一点儿都不带慌的。 她收下了全部的货款,却只给了三分之一的货,公开的说下一批还得等一段时间。 谁不愿意等,那就把银子拿回去。 还真没有人把银子拿回去。 一是没有那个脸,二是肥皂的确是他们非常喜欢的生活必需品。 要是别人来家里做客,你一个肥皂都不能拿出来,给大家净手,你说寒碜不寒碜啊? 当然了,裕王妃也不是完全放任自流。 她今天就来到了专门生产肥皂的小院儿,忍受着浓烈的猪油臭味,以及纯碱味道,看看生产的状况。 身材瘦小的总监督池三陪着她,给她讲述一下生产的流程。 前面几个步骤,裕王妃实在是受不了味道,一路上什么都没有问。 看着一块块被网格装好的肥皂,送进了专门的房间里面去阴干,裕王妃才说道:“三儿,为什么只能阴干,不能烘干,或者是太阳晒干呢?这样速度不是能加快吗?” “殿下说了,经过别的方式晾晒,肥皂里面的成分就会发生改变,从而不容易凝结成块。”池三道:“第一批的时候我们实际上就这么做过,结果肥皂一直不成型,即便是成型了,一捏就软了,非常不好使用。” “可是这样的时间也花费得太多了,明明就差最后一步,却迟迟不能交付。”裕王妃遗憾的道。 池三恭声的道:“殿下告诉我们,制造这些东西,都是一个完整的流程,千万不能因为想要省略哪一步,就去缩减工序,这样反而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别一直就拿着淇儿来说话。”裕王妃好笑的道,“你年龄不大,说话怎么老气横生的?” “回王妃的话。”池三压低了一点声音,“我不这么老成,也压不住这群老人啊。” 裕王妃笑了笑。 刚才她也看过了,里面干活儿的人之中,许多都是她认识的,虽然地位不高,可也的的确确是自己从娘家带来的,或者是他们的儿女们。 池三虽然是儿子的心腹,但年龄太小,又没有府中的职位,如果不是他拥有最丰富的制作肥皂经验,恐怕早就压不住这群人了。 “传我的命令。”裕王妃转头过去,对贴身婢女道,“池三忠贞辛劳,赏赐十两白银,另任制皂副总管,此院内一切大小事宜,皆由池三负责。” 娘家人是亲人没错,但比起儿子来,还是要远得多。 池三既然是儿子的心腹,那么就该培养一下。 “是。” 婢女答应道。 旁边的池三欣喜交加,当即一躬到底道:“谢王妃娘娘!” 他今年才十六岁,没想到就被任命了一个职务,以后在府中的地位还能低得了? 有这么一个副总管的身份在,他也能更好的方式,来为殿下做事儿了。 “好好的干,我不会亏待你的。”裕王妃继续往前走,“对了,淇儿最近在干什么?” 年轻人恢复得就是快。 池三被绣衣卫打得屁滚尿流,此时已经行动如常。 柳铭淇被杖责了六七天了,也可以正常的行走,不然宫中的御厨到来时,他怎么去教导? “殿下说是这些蛋糕和布丁的味道还不够,他需要做更多的改进。”池三回道。 “这傻孩子,已经做得这么好吃了,哪里还需要那么费神?”裕王妃不觉笑。 柳铭淇当然不是只对外人好的,他给长乐公主送了蛋糕的那一次,也给自己的父母做了一份儿。 此后的布丁也是如此,还深得裕王妃的喜爱。 想起儿子险些遭遇不测,之后又变得那么顽皮,现在却又变得聪明懂事,裕王妃觉得自己的心儿真的是此起彼伏,颠簸得厉害。 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儿子始终还是自己的好! …… 柳铭淇在做什么呢? 他的确是在为了蛋糕和布丁做改良。 众所周知,西方人做这些糕点的最重要原材料,第一是优质的小麦粉,第二是鸡蛋和牛奶,第三就是白糖了。 至于其它的坚果、各种辅料,那都不属于基本需求。 最重要的食材,柳铭淇基本上都能找到。 小麦粉肯定是有的,鸡蛋也是千百年来东方人的重要蛋白质补充来源,牛奶虽然没有奶牛的,但是有水牛奶。 产量虽然不大,可如果认真去寻找,还是能找到不少的。 水牛奶味道也挺好,在另一个世界,广东的着名小吃双皮奶,用的就是水牛奶。 大康朝基本上是一个很商业化的王朝,只要你有钱,基本上都能得到。 唯独是白糖,现在还没有。 柳铭淇在做蛋糕和布丁的时候,用的是红糖。 红糖就是甘蔗榨汁后经过处理后得到的糖,因为也有黄色呈现,有些地方称之为黄糖。 早在几百年前,红糖便已经是中原大地上开始食用的糖。 经过广大的种植之后,不但能供给大康朝的人食用,还能出口贩卖到草原、海外小国,是一个走哪儿都能拿得出来的拳头产品。 柳铭淇并不是贪口舌之欲的人,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想着做白糖,蛋糕和布丁用红糖也能做。 可等到屁股上的伤势好了一些之后,柳铭淇忽然觉得,自己家里还是有点穷。 八千两黄金拿出来,就得让父母心疼好一阵子。 哪怕是有了肥皂这个产业,仍旧只是独脚,需要有另外一条腿,和它并肩走路。 在这个事情上,柳铭淇就选择了白糖。 作为一个物理学和化学的双博士,怎么提纯白糖对柳铭淇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 可具体操作起来,柳铭淇还是有些抓瞎。 还是那个原因。 在现代社会随便就能找到的那些材料、工具设备,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 比如喷射式真空抽吸器的多喷嘴、立式管道硫熏中和器、转鼓式真空吸滤机、板框式压滤机、带搅拌连续沉降器等等,你让柳铭淇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做,那不是开玩笑吗? 所以没办法,硫酸法和碳酸法柳铭淇都用不了,只能采用最简单最原始的石灰法。 石灰法只要注意温度和酸碱度就可以。 其实,碳酸法比起石灰法只多了一个二氧化碳。 但在目前的状态中,想要大规模分离二氧化碳,简直是痴人说梦。 工科男向来很实际,不会去空想。 …… 注:对于牛奶的最早记载应该是司马迁《史记·匈奴列传》:“匈奴之俗,人食畜肉,饮其汁衣其皮,畜食草饮水,随时转移。”这里面的“饮其汁”,大部分的史学家认为是牛奶,而不是牛血。 当时在南方的两广地区,仍旧是蛮荒地带,所以那里其实有水牛奶饮用的习惯,只不过不为中原正统所接受。 第二十八章 巧莲姐姐 二氧化碳的最简单分离方法是什么? 当然是温度分离。 空气中二氧化碳的沸点是零下566度,而氧气达到了零下183度,氮气更是零下1958度。 只要能温度达到零下566度,那么首先被分离出来的就是二氧化碳。 可问题在于,柳铭淇在哪里去寻找设备,来打造一个零下几十度的超低温? 至于说菲德尔法、砷碱法、卡苏尔法等等,更是没有办法。 柳铭淇只能留下书籍,等待几十年之后看有没有人能做这样的实验了。 现在柳铭淇采用的石灰法的缺点很多,比如说过滤不充分、糖的纯度不高、颜色不好看等等。 但在它随处可以获得,工序简单,只要把握好了酸碱度和温度就能做出白砂糖的优点比较之下,所有的缺点都不是缺点了。 柳铭淇现在便正在做准备,写出制作流程,自己先把工序给弄好。 等到田荣那边召集好人手,就可以开始用石灰法提取白砂糖。 正在这儿忙碌呢,裕王妃就到了他的院子。 大柱通报过来,柳铭淇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工作袍,戴着口罩的出现在了裕王妃的面前。 “咳咳!” 满屋子的石灰味道,让裕王妃鼻子很难受,“淇儿,你在干什么?怎么弄得跟码头佣工一样?” “哦,我在做一种提炼的糖。”柳铭淇取下了口罩,道,“它比红糖更加容易保存,而且还更甜,更好看。” “这傻孩子,吃的东西,弄那么好看有什么用?”裕王妃笑了笑,上前拍了拍儿子身上的石灰,虽然是连连的咳嗽,却也没有停止。 倒是柳铭淇自己不好意思了,赶紧退后几步,自己啪啪啪的拍了好几下,等到灰雾散去之后,才道:“娘,你……哦,等一等!” 他蓦的就冲回了自己的屋子,旋即又跑了回来,递了一个大瓷瓶给裕王妃。 “什么东西?”裕王妃对儿子自然不会提防,她顺势就打开了来闻,结果一股浓郁的梅花香气扑鼻而来。 看着略微陶醉的母亲,还有她身后的两个婢女也同样如此,柳铭淇很是高兴:“娘,这是我给你做的梅花精油,你每天在脸上涂抹一些,让她们再给你按摩一下,又能保护皮肤,又能补充水分,脸蛋儿会越来越白白嫩嫩的,跟十几岁的小姑娘都差不了多少。” “呵呵!” 裕王妃白了儿子一眼,“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嘴滑舌的?” “这是事实!”柳铭淇拍着胸口保证,“不信你早晚都涂抹一点,保证有效。” “那好!” 裕王妃笑了笑,把这个足足装有一斤的梅花精油瓶子交给了身后的一个婢女。 然后她才道:“淇儿,转眼间你都这么大了,有些事情,为娘也该给你安排了。” 说话之间,裕王妃指了指身后右侧的婢女,“巧莲跟着我已经有五年时间,父母也是咱们王府的老人,今后她就呆在你的身边,负责你的生活起居,你可不要欺负了她!” 裕王妃手底下的女仆很多,有老妈子、有贴身管家、也有负责出行事宜的。 但她贴身的婢女一直都只有两位。 前面的如果婚嫁了,那么就会自动补上。 如今的这两位,一个叫做巧莲,另一个是绿玲。 绿玲今年才十六岁,比柳铭淇小一点,长得娇俏可爱。 巧莲就是她指派给柳铭淇的那一位,今年十八岁了,因为从小在王府长大,营养好,个子起码有一米六五,美眸又黑又深,柳眉浓淡相宜,琼鼻高挺,脸蛋儿有些尖,神情也有些淡淡的,颇有点御姐的风范。 来之前裕王妃就跟巧莲说过,所以巧莲听到之后,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而是弓腰行礼道:“殿下,以后奴婢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还请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柳铭淇挠挠头,却是有些为难:“娘,我一个人过得挺好的。巧莲是个女孩子,过来是不是有些不方便?” “傻孩子!” 裕王妃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别的宗室子弟,许多现在都已经生了孩子了!就你一个人傻乎乎的,还不知道女人的好!” 柳铭淇心中也是呵呵。 废话,我怎么不知道? 想当年,我也是硬盘里面超过上千部各国小姐姐的人! 虽然没有实践过,可各种姿势各种技巧,就连加藤鹰都不一定比我强! 只不过正因为我懂得很多,所以我才明白,男子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失去元阳,对于未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像是这样放纵自己的男人,又没有伟哥的帮忙,最多三十多岁以后,就成了尿尿湿脚背了。 我柳铭淇前世是一个资深大魔导师,但这一世生对了人家,不敢说佳丽三千,十几个妻妾总要的? 如果到了三十多岁就不行了,那还搞个毛? 因此,我现在是在卧薪尝胆,争取日后宝剑出窍之后,大败四方小姐姐啊! 可惜这话我又不能给娘你讲。 不过话又说回来。 身边就靠着池三和大柱哼哈二将,还是不行的。 他们只适合做具体的实施,对于细致的安排和策划、检查等等,还是女人更在行。 巧莲小姐姐一直在帮着老妈处理杂务,也学了不少的东西,正好可以给我当一个助手嘛。 况且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是裕王府的家仆,在忠心度上根本用不着担心。 怀着英雄寂寞的少年,挠了挠头,“那好,谢谢娘!巧莲姐姐你放心,我不会欺负你的,你和池三、大柱一样,都是我的好兄弟。” “扑哧~~” 绿玲忍不住笑了起来。 裕王妃恨不得直接给儿子一巴掌。 兄弟? 老娘打不死你! 巧莲闻言却是心头一松。 她最怕自己成为一个男人的禁脔,只能取悦于他,这样未免太过枯燥。 如今世子殿下这么讲,明显是要自己承担一些责任,分派给自己一些任务的。 这样正好! …… 裕王妃离开了,柳铭淇看着漂亮的小姐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巧莲淡淡的一笑,“世子殿下,我该住在哪儿,麻烦你安排一下。” “哦,我这里空房很多,巧莲姐姐你随便住就可以了。”柳铭淇说道:“待会儿让大柱叫人把你的东西都给搬过来,如果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让去库房拿。” “殿下的卧室旁边,没有人住?”巧莲问道。 “没。” “那好,我就住您隔壁,这样也好照顾您!”巧莲道。 “不用了,我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哪里用得着你来照顾?”柳铭淇赶紧拒绝,“我这小院子的事情,你帮忙打理就好,如果有时间你就休息!” 巧莲笑了笑,暂时没有反驳他。 不过转而她就问,“刚才殿下是在做红糖的提炼?我能去看看吗?” “能啊!” 柳铭淇点点头,让站着的大柱递了一个布口罩过来,“巧莲姐,先戴上。” “这是……”巧莲很聪明,马上醒悟过来,“这是为了防止尘土?” “嗯,准确的说是防止石灰粉。”柳铭淇自己也把口罩戴上,领着巧莲进入了自己的实验室。 这个房间专门经过了改造,跟普通的现代实验室差不多。 巧莲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半悬空的巨大铜圆锥体,它下面是密封的,靠近顶部的地方,却有一个个的风口,并且还有两个大耳朵。 此刻从两个大耳朵里面正在流出汁水来,滴落在下面的木桶之中。 这种模式的东西,她都没见过。 还没等她问,柳铭淇便介绍道:“这是我委托工匠们做的沉降器,材料是熟铜,应该可以抗得住半年以上的腐蚀。我们只要调整温度、弄好酸碱度中和,然后就能通过这个沉降器,分离出清净汁和泥汁。 接着再过滤泥汁,得到滤清汁。把滤清汁和清净汁混合起来,便可以用多重蒸发的方式,去掉杂质,得到雪白的白糖了。” 巧莲本以为自己是一个聪明人。 可是听到柳铭淇的这些解释,她觉得自己在听天书,完全不懂什么意思。 不过她还是能抓住核心点,“现在有做出白糖吗?” “还没有呢。”柳铭淇道,“光是做这个沉降器,工匠们就花费了十天的时间,现在我才在做第一步的分离实验,想要得到雪白的白糖,起码要等明后天。” 在巧莲的认识中,糖都是呈黄色或者是红色的,雪白的糖她根本没有想过,更别说见过。 在没见过之前,她当然保持谨慎。 “那你现在需要我做什么?”巧莲道。 “如果巧莲姐姐你不介意辛苦的话,就跟着我从头做到尾。”柳铭淇道,“这样你能把控全程,就可以监督他们做好白糖了。” “我明白了!” 巧莲微微颌首。 敢情是世子殿下把最重要的一环交给了自己,就像是做肥皂的池三一样。 “选人也劳烦巧莲姐姐了。”柳铭淇顺势又抛了责任出去,“这个比肥皂还重要,咱们要选最可靠的。” “放心好了。”巧莲胸有成竹的道,“府中的人,都是家里人,如果有那些不可靠,打死都应该。” 巧莲说得很吓人,可事实也是如此。 裕王府的仆人们户籍可都是属于府中的,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有生杀大权,只不过平日里没有怎么用过。 真要有那种吃里扒外的,难道当法令和府规是摆设么!? …… 注:皇亲贵族子弟也不是都从小便有通房丫头,从而很小就生了儿女。因为早失精血,对寿命和子嗣都有影响。 这种观念随着中医医学的不断发展,是越来越被皇家贵族们推崇的,比如清朝的诸位皇子,大婚之前很多都过得苦比。 别说是皇子了,皇帝也是一样。否则慈禧的儿子同治皇帝,也不至于偷偷去花楼找女人,从而狗带了。 故而本书设定柳铭淇从小是男仆伺候,长大了才有女仆,望诸公知晓。 …… 照例周六休息一下,今日一更。 第二十九章 王妃们的江湖 很多人会觉得,古代的娱乐生活很枯燥。 也不仅仅是古代,在电视流行起来之前,都很枯燥。 那些一天到晚看着电视剧动画片长大的孩子,原本以为再也没有比这更加快乐的事情了,但一二十年之后,智能手机又让新一代的年轻人知道,什么叫做坠落的快乐。 但是呢,其实在古代,他们自己是不会觉得生活多枯燥的。 平日里的平头老百姓为了生存,都要花光自己几乎所有的时间,哪里还有心思去考虑自己枯燥不枯燥、快乐不快乐? 不知道未来多彩生活的达官贵人们,更不会觉得枯燥无聊。 他们没有电视剧、动画片,但是也经常去游山玩水,也有看戏啊、说书啊、画舫花楼听曲儿啊……等等。 更何况,画舫花楼里面还有那么多漂亮的小姐姐,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玩儿,这不是神仙日子吗? 作为皇室的一员,裕王妃也有自己的圈子。 她和一群勋贵、宗室的女眷们,时不时的就会聚集在一起,举行一个茶会聊聊天、讨论讨论话本,或者是一起找个戏班子过来听戏。 今天是睿王妃攒的局,来的人还有点多,三四十个女眷、还有她们的婢女仆人等等,把睿王别院挤得有些拥挤。 众所周知的,在每一个朝代的京城,都会出现居不易的事情。 尤其是那种连续几个朝代都在这里定都的时候,那么这里就会更加不容易生活。 帝京府本身就是上一个朝代的都城,大康朝的开国太祖连名字都没有改,就这么的带着自己的文武百官、妻妾子弟们入驻了这里。 前朝的余孽容易清剿,但是那些世代居住在这里的民众们,却不可能因为换了主人,就把他们全部给赶出去。 因此,在京城能占用的土地和房子被占完了之后,下一代的皇亲贵族、官宦子弟们,至少在居住方面就显得不那么宽敞了。 当然了,也不是说没地方住人了。 自大康朝定都以来,对于前朝的城墙没有做什么改动,但在京城之外,也就是外城之外,很下了一番功夫去打理和开拓。 现在外城往外半径三十里的诺大面积里面,生活着至少五十万人,各种吃喝玩乐场所应有尽有,并且为京城里面提供了非常充足的劳动力。 这么一个个连绵不断的小镇,围绕着京城,就像是围绕着太阳的一颗颗星星一样,很多地方的宅子修得还挺好,价格也不便宜,非常受到人们的追捧。 可是,勋贵子弟、官宦子弟们,修建别墅度假宅院可以在外面,但主宅是绝对不可能在京城外面的。 把主宅搬离了京城的城墙,他们就好像是被抛弃的落魄户一样,完全没有了魂儿。 所以哪怕是再怎么的困难,他们都是要住在京城里的。 这么一来,经过了百年的不断繁衍,京城里面可供买卖的土地和宅院就更少了。 凡是一个国家的都城,那种巧取豪夺的事情不可少,但也绝对不可能太多,否则京城乱起来了,首当其冲的便是皇帝。 历朝历代,那些京城老百姓冲进皇宫暴动的例子,比比皆是。 特别是本朝,皇帝对于子民们很在意,对于勋贵、宗室、官宦等,都有很大的限制,那么这种制造矛盾的事情,便渐渐的变得很少。 不能用自己的权势来获取利益,所以哪怕是睿王这种亲王,在京城也不过只有五处院子而已。 一个在皇城、两个在内城,最后两个都已经到了外城。 其中皇城的还是先皇御赐的,等到睿王薨,这处亲王宅院是会被收回去,用以下一次的亲王赏赐的。 睿王的后代到时候只能居住在内城和外城的宅院里面,那里才真正是他们可以传承下去的家产。 所以你看看。 连堂堂亲王都只有这么几处宅院,大康朝对于这些权贵们的限制,真是到了一个极致。 这一次睿王妃组局的地点,便是睿王府在内城的宅院,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面积超过了两亩地,不过前面两进都不是拿来招呼客人的,最后一进才是用来聚会消遣的地儿。 如果是睿王召集人,那么一般就是喝茶听戏听曲。 睿王妃召集人,通常也就是女人们聊天、吹牛,顺便八卦八卦。 古往今来,有女人在的地方,江湖的水就会很深。 想要和睿王妃这样级别的人一起聊天说话,彼此的身份自然不能相差太远。 就瞅着今天来的客人们,除了五位亲王王妃之外,还有十多位郡王王妃,十多位公侯王妃,加上了她们的侍从婢女,总人数有两百多人。 下人们在前面休息,第三进的厅堂和花园里面,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大家都觉得热了不少。 裕王妃一进来就遇到了小麻烦。 “哟,这不是裕王妃吗?您怎么来了呢?我还以为你家做肥皂发了大财,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呢?” 说话的女人约莫三十多岁,脸蛋儿雍容好看,还涂抹着胭脂口红,一股贵气之中,却是有掩盖不住的挑衅。 裕王妃本身是勋贵子弟出身,哪里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吃亏。 她抿嘴一笑,“咯咯,我还以为是哪个刁民泼妇在说话,原来是礼王妃姐姐呀!说起发大财,我们哪里比得上你们?只是被轻描淡写的打了几拳,便可以赚到一万两黄金,当强盗抢劫,也没有这么轻松如意呀。” “呸!” 礼王妃顿时大怒,“明明是你儿子狗胆包天,打击报复我儿,难道不该赔偿的?” “谁叫你儿子卑鄙无耻,去告发自己的堂弟的?”裕王妃竖起柳眉道,“一家人不相亲相爱,反而是坑害自己的亲人,礼王府的礼字,你们自己看得不羞耻吗?” “看到违法乱纪的事情不去举报,那才是愧对祖宗!”礼王妃毫不示弱的顶了回来,“还有,皇上说的是一万两黄金,你们只给了十万两白银,耍这种小聪明,有意思吗?” “咋了?黄金换成白银犯法啊?大家乐意就这么给,怎么了?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裕王妃冷笑着回道。 看到两位亲王妃在这边见面吵架,旁边的一群夫人们一点儿也不奇怪。 前段时间的这个事情,全京城的老百姓们都知道了,更别说是她们。 大家都知道,裕王世子像是被开了光一样,变得聪明了起来,但却也吃了一个大亏。——他在召集一群勋贵宗室子弟聚赌的时候,被礼王妃的二儿子璐国公给举报,当场就被抓到了,送到了皇宫里面一阵好打。 结果裕王世子就不是吃亏的人。 他出来之后,直接就召集了那群聚赌的小伙伴们,堵着璐国公就是一阵暴打,当场把璐国公都给打昏了,要不是有一群忠心的奴仆去挡着,去拼命的背着璐国公逃回礼王府,说不定还会被打得更惨一些。 这下子皇帝就怒了,不但再次对裕王世子等人一顿好打,更勒令他们赔偿璐国公一万两黄金。 一万两黄金啊! 说起这个数目,上至皇亲贵族,下至平头百姓,无不是羡慕妒忌恨。 本朝因为对勋贵宗室子弟有着各种限制,所以作为补偿,在俸禄待遇上给得非常高。 大康朝的亲王俸禄,礼制为“岁俸银一万两,禄米一万斛”。 在十两银子就能养活一家三口的大康朝,亲王俸禄足够他们养府里的一千人。 更别说重要的宗室子弟拿的是双俸,然后逢年过节宫里赏赐的一定相当于一份俸禄了。 故而其实宗室子弟们拿的是三份俸禄。 饶是如此,如果不做生意的话,一个堂堂的帝国亲王,一年下来也不过是总计六万两白银的入账。 这还是亲王。 下一级的郡王一年只有三万两白银。 柳铭淇他们赔偿给璐国公的十万两白银,几乎是一个亲王两年的俸禄、一个郡王三年多的俸禄。 你说礼王府白得这么大一笔钱,心里乐不乐? 肯定是除了璐国公之外,其余的人都高兴呀! 包括他爹娘都高兴! 至于说裕王妃等人把赔偿的黄金换成了白银,占了民间兑换利率便宜的事情,大家也并不觉得稀奇。 这种便宜不占才是白痴! “两位姐姐,你们怎么吵起来了?快停下来,厅里都准备好了,我们去厅里坐一坐!” 直到两人吵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前来阻止。 说话的人同样是雍容华贵,自然便是睿王府的女主人睿王妃。 见到女主人出场,两位王妃自然不好再吵,便跟着睿王妃进了凉爽的大客厅。 睿王妃看似在打圆场,可她实际上还是有偏向的。 比如说,她进去的时候,挽着的就是裕王妃的手。 原因很简单。 睿王妃的大女儿芷雨,也就是八姑娘,可也是这一次聚赌的人员之一,甚至还亲自参与了暴打璐国公的行动之中。 但因为她讲义气,所以只被皇帝打了手心,该承担的赔偿由柳铭淇接了过去,让睿王府少损失了一两万两白银。 这份情,睿王妃自然也记在了心里,肯定也是心向裕王妃的。 对此礼王妃心知肚明,只能冷哼一声,却不好表现出来。 毕竟这一次她二儿子得罪的可不仅仅是裕王、睿王,还有怡王,还有那一群的亲贵们,他们可都是挨打了之后又赔钱了的。 所以即使是这一次礼王妃不想来,她还是来了。 一方面是要表现自己站理儿,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趁机缓和一下关系。 哪晓得看到了最近大出风头的裕王妃之后,她一时间没有忍住,就那么冷嘲热讽了一下,便引起了吵闹。 可是礼王妃绝对不后悔。 那些驴日的混蛋,居然差点把自己儿子打得要瘫痪了,我怎么骂他们,都是应该的! …… 叩谢打赏,跪求老爷们收藏、推荐! 第三十章 收拢人心 进了宽敞的厅里之后,礼王妃和裕王妃也没有再针锋相对。 毕竟大家都是皇亲国戚,这点风度还是要的。 厅里的婢女们早就准备好了香茗和小点心,在睿王妃的主导之下,各位贵妇们便习惯性的聊起了八卦。 和另一个时空相比,这群贵妇们的八卦内容,可谓是十分丰富。 因为她们的家里都在做生意,做生意就要南来北往,就可以知道很多新鲜事儿,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东西就多。 其实大家也不仅仅是在听八卦,许多人都可以从别人的八卦之中,领会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经常就有人,因为别人不经意说的一个小事件,就发现了商机,从而大赚一笔。 或者是因为提前知道一些变化,从而积极的策划,让自己家族躲过一场危机。 这些事情都是有的。 所以每一次到了这种时候,大部分女人们都会变得聪明起来,渴望从中得到有益的信息。 聊着聊着,吃了一口点心的怡王妃,忽然想起了一个事儿:“裕王妃姐姐,最近我和王爷进宫的时候,母后赏赐了我们吃蛋糕……你也知道我们家王爷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吃喝玩乐,他吃下了第一口蛋糕,就从此念念不忘了,你能不能派个厨子去我们那儿,教一教我们呢?” “好呀。” 裕王妃微微颌首,“其实这个蛋糕制作得并不难,回头我让他们去就好了。” “还有我!”睿王妃也赶紧道,“我也喜欢,几个女儿也更喜欢。” “嗯!” “还有我!” “……” 一群人纷纷的跟了上来央求,裕王妃当然很爽快的满足了她们的请求。 早在蛋糕制作方法教给了皇宫御厨之后,柳铭淇就告诉了母妃,可以教给别人,顺便笼络一下人情。 只是最近裕王妃都在忙碌着肥皂的生产和销售,没有和这群娘子军聚会,所以才没空。 现在既然她们都说了,裕王妃也不会吝啬。 这些人里面,唯独只有礼王妃没有开口央求,因为刚才才吵了架,她可拉不下这个脸。 裕王妃也只当自己没看见。 瞧着裕王妃受追捧的样子,礼王妃忍不住就轻咳了一声,“裕王妃妹妹,你既然这么大方,何不把做肥皂的秘方给出来,让我们大家一起发财,也好让我们大家都感激你呢?” 本来在场的人都笑嘻嘻的,可听到这话,大家马上就闭上了嘴巴,脸色还都有些微妙。 能坐在这里的女人,当然不是笨蛋,相反的还都聪明。 她们当然明白,肥皂的制作方法就是裕王妃的命根子,根本不可能给别人,礼王妃这样也不过是给裕王妃添堵罢了。 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们可不想掺和。 裕王妃笑了笑,也不生气的说:“好呀,你们谁给我十万两黄金,我就把秘方给她。” 十万两黄金!? 众位贵妇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礼王妃瘪嘴一笑,“你狮子大开口也要知道分寸,你这辈子见过十万两黄金吗?要这么多,你不怕自己撑死?” “多吗?我觉得一点儿都不多!”裕王妃镇定自若的道:“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卖了两万块的肥皂,一年十万块完全没有问题!拿一块肥皂赚一钱银子来说,一年也是一万两白银。 只要我们把握住秘方,长期以往的卖下去,一百年就是十万两黄金,这可是子子孙孙都能受益的宝贝,你们说是吗?” 怡王妃和睿王妃等人都不觉点头。 虽然大家都不大相信,一块肥皂裕王府才赚一钱银子,但是这笔帐算下来,最多十年就能赚到一百万两白银。 饶是这笔生意很挣钱,可她们也没有妄想过拿十万两黄金去买秘方。 因为她们买了之后,裕王府还是能生产肥皂,还是能照样挣钱。 哪怕是平分市场,她们也要七八十年才能回本,然后才能说赚钱的事情。 甚至于还有个更直接的问题,如果裕王府打开了售卖秘方的大门,那么他们一口气卖了五个人、十个人,岂不是大家一起来抢这个市场? 那样的话,十万两黄金,得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本了? 所以这笔生意做不得,除非是一万两黄金还可以考虑考虑。 可是裕王府同样要考虑一下,自己一万两黄金卖出去的秘方,万一别人转手就用同样的价格,多卖给了几个人,该怎么办? 那时候别人倒是赚了钱,自己仅仅收获一万两黄金,就让出了能赚几十万两黄金的宝贝,划得来吗? 肯定划不来! 因此裕王妃才报出一个十万两黄金的天价来。 只要拿到了十万两黄金,那么肥皂这个宝贝,再怎么说都已经完成了应有的本分责任了。——换了十万两黄金,值得! 想到了这里,不仅仅是几位王妃,其余的贵妇们,都不觉羡慕起了裕王妃来。 她的命可真好啊! 不但裕王只有她一个女人,连儿子都这么的争气,能捣鼓出肥皂这样的宝贝来。 这下子裕王府哪怕是代过后,都不用担心会不会衰败了,一大家子都能享受富足的生活啊! 感受到大家羡慕妒忌恨的目光,裕王妃表示自己很爽。 怎么滴! 我就是这么有福气,我们裕王府就是这么的前途远大! 你们羡慕都羡慕不来。 至于说能不能保住肥皂这个金娃娃,裕王妃也丝毫不担心。 用的全部是家生子,裕王府掌握着他们的生死,谁敢背叛主人? 然后儿子也聪明,几道工序都在不同的地方制作,互相之间并不知道别的工序怎么弄的,材料是怎么做的。——裕王府也禁止他们互相打听,一旦遇到来打听的人,可以立刻举报,会获得丰厚的奖赏。至于那些打听的人的下场,那自然不用说了。 所以除非一口气收买每一道工序的仆人,否则收买一个都白费。 如果裕王府出现这么大的篓子都没能察觉到,那不叫可怜,那叫活该! 裕王妃相信,在自己的掌控下,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回到眼前来。 享受了一下大家的羡慕嫉妒恨之后,裕王妃也抿嘴笑道,“不过刚才礼王妃姐姐说的没错,我们是好姐妹,有好东西自然应该分享一下。” 睿王妃精神一振,“姐姐你的意思是……” “秘方肯定给不了大家的,但是我们的肥皂也不是可以无止境的生产,所以每一年拿出来的数量有限。”裕王妃道,“相信大家也都用过了,知道以后肯定也离不开肥皂了?” “那是当然!”一位国公夫人想也不想的道,“我再也无法忍受身上那么肮脏了!每天不用一次不行!” 众女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她们本来是每天都要用的,可是自从知道了肥皂用多了会伤害皮肤,她们只能减少使用频率。 裕王妃很满意的道:“到了产量稳定的时候,我会拿出一部分的份额出来给大家,让大家的买卖里面,都可以带上这么一个宝贝。想来对于你们的生意,也是有不少的好处? 比如说肃王妃姐姐,你们家在做骠国的生意,如果卖一些肥皂给那群蛮子,想来他们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拿出最好的玉石?” 一旁清瘦又端庄的肃王妃,闻言笑着点头。 肥皂的绝对价值不高,但这是在京城,如果到了骠国,随随便便都得卖到十两银子一块。 如果不是有足够的份额,别人也根本不可能拿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卖,在京畿周围,在江南地区,有多少就能卖多少。 要是裕王府给了几百几千块的份额,那么每一次跟骠国人交易都搭上一些,他们一定会很满意,当然能交易的玉石也就更多更好了。 想到了这里,肃王妃出言道:“裕王妃姐姐可要记得哦,等到有足够产量,我们家希望能至少拿到两千块的份额,越多越好!” 迄今为止,哪怕是几位亲王,能买到的也不过是百十来块肥皂,这些分量在家里用都只够一两个月的,哪里有多余的去做人情? 两千块在肃王府来说,也是一个基本的份额而已,骠国那里的形势,可也是复杂得很呢。 “好,没问题!”裕王妃爽快的答应了。 她也不喜欢麻烦,生产出来的东西能就近卖掉,那是最好的。 今天她过来,也相当于是一个推销商,巴不得在这里就能卖掉一个月十万块的份额——哪怕是目前为止裕王府一个月还远远生产不了这么多。 看到裕王妃这么爽快,肃王妃心中不由想道,既然人家裕王府如此上道,那么回去后我也要告诉一下王爷,如果下一次裕王世子再犯错进宗人府,要稍微宽松一点对待他了,不要那么凶。 说起来,因为聚众暴打璐国公的事情,柳铭淇等人除了赔偿一万两黄金之外,还要进宗人府受罚。 宗人府老大就是肃王,这位向来严厉的王爷,在那段时间可是把这群皇亲贵族折腾得够呛,扎扎实实的让柳铭淇等人知道,什么叫做祖宗家法。 就现在谈起宗人府,柳铭淇这个生长在红旗下的少年,都忍不住吐两口口水,强烈谴责万恶的封建社会! “我也要!” “姐姐,还有我们曾国公府的!” “唐闽候府上也要!” “……” 见到肃王妃都得到了份额,一群娘子军不觉马上争先恐后的报起了名。 “好,好,都有!”裕王妃笑得云淡风轻,“待会儿给我们家管家报名字和数量就好,我回去之后就好好的清点合计一下,然后再决定数量。” “姐姐为人真大方!”一位侯爷夫人不觉竖起了大拇指。 “呵呵!” 裕王妃笑声之中,望向了唯一没有开口的礼王妃。 礼王妃现在也在看她,见状冷哼了一声,转头了过去。 想要我低头? 做梦去! 我要肥皂,可以在市场上去购买,谁稀罕你在这里卖? 哼!难道市场上买的价格就贵了吗? 这也是礼王妃刚刚拿到了一万两黄金,正是财大气粗的时候,否则她说不定还会有些心动。 裕王妃也不多说话。 她本身虽然很大气,可这事儿牵涉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受苦,她才不会什么“相逢一笑泯恩仇”,即便是礼王妃求她,她暂时也不会答应的。 只不过可惜了,没有当众拒绝她,少了很多乐趣呀! …… 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三十一章 何不对外出售呢? 华灯初上。 裕王哼着曲子回家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家的夫人在小厅里面躺着,一个婢女正在给她做着脸部按摩。 旁边儿子也在和她说着话。 “爹!” 见到了他,柳铭淇率先打了声招呼。 “铭淇你怎么有空在这儿?”在婢女的帮助下,裕王脱下了外套,顺口问道:“我还在等着你的白糖呢!” “还需要一段时间,毕竟我需要手把手的教巧莲,让她知道每一道的工序和要点。”柳铭淇回答道。 这里除了父母,剩下的几个婢女都是家生子,父母亲人也在府中,根本不用担心泄密。 “好!” 裕王点点头,望向了妻子,“夫人,你在干什么?她涂抹的什么东西?” “哦,这是淇儿弄的梅花精油,涂抹到脸上,会有很好的保养效果,你没闻到这里的香味吗?”裕王妃闭着眼睛道。 “难怪,我说怎么这个季节还能闻到梅花香味。”裕王笑了起来,“那好,我先去沐浴,出来再说。” “爹,要不你也试一试?” 柳铭淇忽然道。 “嗯?”裕王一愣,望着儿子指向了妻子的脸,不觉哈哈一笑:“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弄这个干什么?” “那倒不是。”柳铭淇摇头说,“平日里大家洗脸就以为洗干净了,但其实还有很多污垢没有洗干净,堆积在脸上,就容易长疮、红肿等等。这个事情,男女都一样。” 裕王道:“不是现在有了肥皂吗?我每次用肥皂洗了脸,都觉得很清爽。” 柳铭淇拉着他在母亲旁边的躺椅上躺下,“那还不够,今天你就试一试,保证你有了一次想第二次。” “我……” “我什么我?儿子孝顺,你就享受一下!这个涂抹了梅花精油的按摩,真的是很舒服的呢!”裕王妃不耐烦的打断了自己的男人。 “好!” 裕王一想也是要照顾一下儿子的孝心,倒不好生硬的拒绝。 一旁站着的婢女马上跟了过来,她之前就替裕王妃做过,自然是轻车驾熟。 她先拿着一张毛巾浸进了热水盆里面,又仔细的给裕王做了擦拭,反复两次后,还盖在脸上了一会儿,才开始在裕王脸上涂抹起了梅花精油。 “嗯,好清凉……哦……不错……” 随着婢女的涂抹和按摩,陷入了另一时代的至高享受之一的裕王,马上就赞不绝口起来。 然后,一炷香的时间没到,他就香甜的睡了过去,还发出了响亮的打呼噜声音。 “呵呵,原来男人也一样啊。”已经有了一定免疫力的裕王妃,见状轻笑道,“儿子,你到底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东西,还有这样的按摩保养方式?” “不知道,就那次差点溺亡之后,醒来了脑子里就多了很多东西。”柳铭淇最近一直是拿这个借口说事儿的。 不过裕王妃从来都没怀疑过,她只是认为儿子受到老天爷的眷恋,赐予了他常人没有的本领。 古代人有这样的想法一点儿都不奇怪。 别说他们了,现代人不也是这样? 哪怕是二零二零年,每个地方的寺庙和道观,基本上可经常都是人满为患的。 “谢天谢地,各路神仙佛祖让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裕王妃语气中充满了激动和欢喜。 时至今日,她仍旧忘不了看着儿子被大柱捞起来带回家时的情形。 那种绝望让她第一时间就昏了过去,要不是醒来后裕王告诉她,儿子已经醒了,她恐怕会找个机会直接自我了断,去陪儿子。 所以裕王妃对于救了儿子的满天神佛才这么的感激。 从柳铭淇苏醒到现在,裕王妃已经在着名的大相国寺、报恩寺、普济寺、玉皇观、老君观等等地方,总共供奉了起码一万两白银,手笔之豪华,堪称名动一时。 收敛了心神,裕王妃问道:“淇儿,你说你制作的这种梅花精油,我们有没有可能卖给那些夫人们?” “娘你这么缺钱啊?”柳铭淇惊讶的道。 “不是,难得你脑子开窍了,如果能让花香精油也成为一种商品拿出去卖,咱们家不就又多了一样宝贝吗?”裕王妃道,“娘已经用了差不多十来天了,觉得脸蛋儿越来越滋润,偶尔用在身上涂抹一遍,更是清爽无比。这样的好东西,她们不抢得打起来才怪!” 顿了顿,她又道,“难道是梅花精油的产量不多,只够我用的?” “这倒不是。”柳铭淇摇了摇头,“我现在手里还有很多呢。” 梅花精油的主要原材料,自然便是甘油了,而且是天然甘油。 天然甘油出自于猪油熬制之后的残留油脂液体,经过一系列的净化、浓缩、蒸馏、脱色、除臭的工序后,便得到了成品。 这是可以喝下去的。 因为现在肥皂的产量一天比一天多,所以分离开来的天然甘油也越来越多,柳铭淇手里已经超过了三百斤。 他用冬天的梅花花瓣浸泡在提纯后的天然甘油之中,半个月之后再取出过滤,便得到了梅花甘油。 依照这个法子,其实也可以得到玫瑰精油、牡丹精油、月季精油等等,一年四季都不会重样。 故而柳铭淇看着储存得多了,顺带着给母亲做了一斤的梅花精油,让她日常可以用一用。 毕竟平日里胭脂水粉用得多,脸部皮肤还是有不少损害的,用天然甘油修复一下,绝对是有必要。 可实际上柳铭淇把精油留下来,目的绝对不是为了储存起来赚钱,而是一个让现代人听了都会胆战心惊的目的——制造炸弹。 身为物理学和化学的双料博士,柳铭淇熟悉许多炸药的配比和制作流程,只不过前一世没有尝试过罢了。 这一世反正人生这么长,又不用为了生活奔波,在看到了甘油之后,少年便想起了前世那一闪而过的念头。 虽然制造炸弹很繁琐和危险,可柳铭淇觉得,自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应该也没有问题。 如果实在是担心,那去牢房里面提一个死囚来做最危险的一步,不就没毛病了吗? 可现在老妈说起了售卖花香精油这个项目,倒也不是无聊之举。 大康朝政局稳定,皇帝对宗室子弟向来优待,想来之后的太子、以及他的下一代,都不可能冒大不韪来对付宗室。 所以宗室除了没有正治权力之外,其余的一切都好。 但想要日子过得好,还得自己努力去奋斗,不然代之后,自己的子孙后代降爵成为了子爵,一年就拿几百两银子和几万斤粮食过日子,岂不是辛苦得很? 制造炸药也不能急于一时,如此多的天然甘油堆积着也是一个浪费,倒不如拿出来换银子。 裕王妃听到儿子的话,心中不觉一喜,“如果按照一瓶一斤来计算的话,它的成本是多少?” 柳铭淇马上摇头:“娘,如果是拿给外面卖的话,最多用二两的瓶子!” “二两?会不会太少了?”裕王妃微微蹙眉道。 “不少了,这个东西外面根本买不到,属于我们独一份儿的。一般就是拿来涂抹脸部,除了娘你,没有几个人有资格奢侈到拿来涂抹全身。”柳铭淇斩钉切铁的道。 他没办法告诉老妈,另一个世界的化妆品奸商们,针对那些珍贵的化妆品,可是小气到了极点。 比如说兰蔻的小黑瓶,五十毫升的就不用说了,他们居然还有一个二十毫升版本的,算下来五钱都不到。 即便是那些贵夫人们来买,也没听说专门给她们定做五百毫升装的。 看着裕王妃还在犹豫,柳铭淇又道:“娘,像是这样的东西,越多越不值钱,越少反而显得越金奎。要都像是卖酱油那样,动不动就是一斤两斤的,哪能卖得起好价钱?” 裕王妃听得眼睛一亮,“对啊!儿子你说得对!” 只要能赚大钱,那小瓶装完全可以嘛! “你还没说成本多少呢?”裕王妃又道,“如果成本太高的话,会不会影响销路?” “天然甘油几乎不需要什么成本。”柳铭淇道,“它是肥皂提取过程中,分离出来的一种油脂,只不过是事后的处理需要花费一点功夫。如果硬要算整体成本的话,一斤需要花五钱银子。” 天然甘油的提炼是繁琐了一点,不过因为总量比较少的原因,倒是不用花太多的时间和人力在上面,而且制造得越多,成本平摊就越薄,说不定以一斤花一钱银子的成本就可以。 “吓,这是猪身上的油?”裕王妃马上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这个世界的猪肉可不是贵族们吃的,因为喂养方式、屠宰方式的不一样,猪肉非常的骚臭难吃,也就是没钱平民百姓们买来打牙祭而已。 有钱人家一般都吃鸡鸭鹅鱼、羊肉、牛肉这些。 一想着自己涂抹脸上和身上的,居然是从那么肮脏腥臭的猪身上得来的,裕王妃泛起恶心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奇怪。 连带着旁边的几个婢女,脸上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她们也万万想不到,这么珍贵的、香喷喷的梅花精油,竟然和那么肮脏的猪扯上了关系。 …… 注:古代用化妆品一事,我国远远领先全球,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各种各样的化妆方式,屈原所着《楚辞·大招》所写“粉白黛黑,施芳泽只”,就是一个证明。 唐朝时期化妆更是到达一个巅峰,光是口红便有二十多种,皇帝还经常发口红衍生出来的润唇膏给大臣们用。 同时古代女人的化妆步骤跟现代差不多,先要用米粉、铅粉打底涂白,然后再用胭脂上色,同时用青黛来画眉、口红来抹唇,额黄来贴额头,每天晚上卸妆水就是淘米水,或者是用添加了各种材料的香胰子来洗。 故而得出结论,女人啊,从古至今就没有怎么变过,都是那样的~~~~乛?乛 第三十二章 暴利行当 看着她们一脸嫌弃的表情,柳铭淇也是心中有数。 别说是她们了,就是前世最喜欢吃猪肉的少年,来到了大康朝之后,连碰都没有碰过猪肉。 不骟割、不精饲料饲养、不放血宰杀的猪肉,真的是闻着都伤心。 连带着猪油这么好的东西,都有着浓郁的臭味。 任凭柳铭淇想了好几个办法来除臭,肥皂上面仍旧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只不过幸好肥皂是去污垢的,清洗过后身上并不会有什么味道,不然上到皇帝,下到小商人们,每天出门都是带着一股猪骚味,真的会被人笑死。 但是在甘油的提炼过程中,柳铭淇却是得心应手,从粗甘油提炼出来的精炼天然甘油,几乎没有什么味道。 再加上了浸泡了一段时间的梅花花朵,精油散发出来的就是淡淡的花香味,彻底掩盖住了不好的味道。 所以裕王妃才没有联想到猪油什么的。 本来柳铭淇也不想说,可如今裕王妃想要拿去做生意,那么就肯定需要让她知道了。 “放心,娘。”柳铭淇安慰道:“我都经过了很多道的处理工序,剩下的全都是精华,不会对身体有任何影响的。” “不是身体,只是……” 裕王妃想要说心理上的感受,但联想到之前柳铭淇没说的时候,自己觉得这个梅花精油怎么看怎么好,却也没什么缺点。 因此这就是心理上的感受而已。 只要不想着那是猪油提炼出来的,那也没什么。 “嗯……” 看在那么多钱的份儿上,裕王妃马上改了口,“好,以后我们对外销售的时候,就不说是什么东西提炼出来的,正好也可以保密。” “对。” 少年举双手赞成。 “价格你看怎么定才好?”裕王妃又问道。 “我们去定做一批二两装的精美瓷瓶,不要怕花钱,越高端越漂亮越好,再用一个锦盒包裹住,看起来绝对高端大气上档次。”柳铭淇说着另一个世界的营销方法,“所以一瓶梅花精油,再怎么的也得卖十两?” 裕王妃心里算了一下账,如果大批量买,瓷瓶和锦盒平摊下来,最多一钱银子一份,加上制造成本五钱银子,顶多就是六钱银子。 本来裕王妃觉得一斤装的卖十两就足够,最高到二十、三十两一斤也可以,但没想到儿子张口就是十两银子一瓶!分量也才二两而已!! 如果这么算的话,三百斤得卖……卖一万五千两银子!? 想到这个数目,裕王妃又是欣喜又是担心,忍不住从躺椅上面坐了起来,“儿子,你比娘还要心狠啊!这么贵,能卖得出去吗?” “娘你觉得梅花精油有效果吗?”柳铭淇不答反问道。 “当然有效果,涂抹在了脸上,再这么的按摩一阵子,轻飘飘的,别提多舒服了。”裕王妃道,“而且晚上卸妆了之后,明显能感到脸上皮肤没有那么干燥,皱纹也少了呢!足足年轻了好几岁。” “那么对于你来说,这么可以让人年轻,脸部皮肤变好的梅花精油,十两银子贵吗?” “贵!”裕王妃也是精打细算的人,想也不想就这么回答。 “你会买吗?” “呃……” 裕王妃考虑了一阵子,犹豫的道:“还是要买,不过我肯定不敢拿来涂抹全身了……节省着用,一个月用一瓶也可以?” “这就对了!”柳铭淇道,“娘,对于女人来说,特别是你们这种三十岁到四十多岁的女人,青春已经逐渐的离你们而去,遇到可以让自己保留青春的好东西,怎么可能放过?别说是你们这些贵夫人了,那些商人的妻妾们,那些花楼的姑娘们,哪个有条件的会不喜欢?会不愿意买?” “哦……也是哈。” “所以,娘你在宣传的时候,就指着青春和皮肤来说话,保准管用!”柳铭淇道。 “可她们要是不相信怎么办?”裕王妃迟疑道,“十两银子一瓶,长期用的话,哪怕是我也得考量考量呢!” “简单啊,我们先拿更小一点的五钱一瓶的送给她们,这叫做试用装。”柳铭淇胸有成竹的说,“保证用了的人,至少一大半都会来买我们的正式装!” “啧啧!” 裕王妃看着儿子,骄傲了起来,“淇儿,你有这样的头脑,以后王府交到你手里,为娘可算是放心了!” 旁边的一群婢女们虽然不说话,可也是一脸崇拜的望着世子殿下。 永葆青春? 试用装? 这些推销手段,真不知道他怎么想出来的,就跟做了几十年买卖的大掌柜一样啊! “什么试用装,正式装的?” 忽然之间,有人在旁边插嘴。 转头一瞧却是裕王已经醒了过来。 他伸了伸懒腰,一脸舒坦的道:“铭淇,你这个东西真好,好久我没有睡得如此好了!连带着之前的烦恼忧愁,好像也一扫而空呢!” “那以后隔三岔五爹你也做一下这种按摩!”柳铭淇点点头,然后就问:“你有什么忧愁烦恼,说出来听听?” 裕王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萧大家准备封嗓退隐了!” 萧大家? 柳铭淇还没有反应过来,旁边已经躺下去准备继续的裕王妃就又坐了起来,惊呼道:“传言是真的?天哪!这该怎么办啊!!” 裕王愁眉苦脸的道:“她已经在准备了,估计也就是一两个月的事情。” “那岂不是听一场少一场?不行!”裕王妃赶紧道,“王爷,你下次帮我也订一张票,我也去。” 看着他们的样子,柳铭淇明白了过来,“爹,这位萧大家很出名?” “哦,我忘记了你对听戏不感兴趣。”裕王笑了笑,道:“萧大家是戏坛九仙之一的名角儿,工青衣和花旦。别看她年龄大了,可是在柔美一派之中,仍旧是独占鳌头,特别是那幽咽委婉的情韵腔调,还有喉音、舌音和唇音,更是一绝……听起来,魂儿都进了戏里面,许久都拔不出来啊!” 见到裕王一副痴迷的样子,柳铭淇只觉得浑身都肉麻。 要不是裕王只有裕王妃一个女人,而且从来都没有夜不归宿过,他怀疑老爹已经让老妈变绿了好多次了。 相比之下,裕王妃还好一点,不过也是一脸的回味。 看过电视、电影、3d电影的现代人,对于戏曲这种形式,是绝对不会感兴趣的,这也是为什么现代的戏曲几乎都消亡殆尽的缘故。 这种节奏慢、模式化、脸谱化、场地嘈杂纷乱的表演,是很不适合现代人的节奏的。 但是柳铭淇却晓得,在古代戏曲是非常非常受欢迎的。 首当其冲的便是着名的唐明皇,戏曲的徒子徒孙们一般被称为“梨园子弟”,这里的梨园,便是李隆基组织人唱戏听戏的地方。 甚至于李隆基经常还亲自下场表演,博得满堂喝彩。 然后老佛爷也是着名的票友,正是在她的喜爱推动之下,京剧这个源自于徽派的戏曲形式,才正式的成为了中国第一。 数下来,历朝历代的达官贵人们、富豪商贾们,有多少都是直接在家里就养个戏班子的? 有了他们的喜爱,你说戏曲怎么可能不名扬天下? 想通了这一点,柳铭淇慢慢的颌首,“爹,萧大家多大了?为什么要退隐呢?” “她十二岁开始登台唱戏,现在已经唱了十一年时间。”裕王道,“这十一年里面,她唱了大大小小七八百场戏,几乎所有适合她的戏目都唱了不下遍。 前段时间我们在一起喝茶闲聊的时候,萧大家就曾经提及过,在戏曲这个行当里面,她再也没有了当初的热情,所以想要停下来歇一歇,找个人嫁了,从此相夫教子,后半辈子老有所依,也就足够了。” “才十一年,今年二十三岁就想退了?” 柳铭淇有点不可思议。 在另一个世界,柳铭淇长大的时候,京剧早已经没落了,不过逢年过节仍旧会出来亮亮相,以表达这是我们国粹的存在。 因此柳铭淇肯定晓得一些京剧名家。 譬如说京剧泰斗谭鑫培老先生,十一岁起学戏、十六岁始登场,直到七十岁仙逝,老先生唱了五十四年戏,死前几天还在唱戏,几乎就是死在了戏台上。 还有最熟悉的“伶王”梅先生,仙逝的时间比较早,仅仅六十七岁便走了,但人家去世之前三个月还演出了。 他也是十岁登台,六十七岁去世才停下来,足足唱了五十七年。 除开了这两位,许多京剧、昆剧、川剧等等名家,唱个五六十年也随随便便。 哪怕是命运坎坷的东皇,在那个乱世里面,她也是足足唱了二十多年,才最终归隐。 现在这个所谓的萧大家,二十三岁便看破了这个行当,想要归隐,实在是有些任性? 裕王是一个资格的戏剧迷,见状就解说道:“萧大家天资聪慧,虽然外表柔弱,可是对于戏曲是一点就通,只要是她能演的戏剧,绝对是能演绎出自己的风味,这一点深为大家所喜欢。 但是萧大家却又对自己太苛刻,如果不是太好的剧本,她一般也就唱个一两次,最多次便会放弃,因为这对她没有任何的挑战了,无法超越自己。 现在她要退出,就是因为戏曲这个行当太过老旧,这些年根本没有创作出很好的剧目,不能让萧大家施展才华,所以她才要隐退。” …… 本来说好好发奋图强多写存稿的,结果小公主放假了,说想吃饺子,便兴冲冲的一大早去买材料自己弄,到下午做完,刚才上锅蒸,坐下来才发现居然连今天发的两章字数都没写够! 现在就开始消耗存稿了!?心慌啊~~ 第三十三章 实不相瞒,我有一个本子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柳铭淇微微点头。 这么说起来,这位萧大家还挺孤傲的嘛! 不过人家也有骄傲的本钱。 这就跟另一个时代的那些德高望重的演员们一样,你钱多都算不得什么,必须要有能打动他们的剧本,这才会让他们同意出演。 如若没有好的剧本,他们宁愿歇着,也不会为了钱来践踏自己的演技。 像是这样的演员,柳铭淇就很喜欢。 所以他同样就对这个萧大家有了好感。 一个人知道坚持一些底线,那么这个人就很有意思,值得交往一番。 裕王妃此时也接话道:“萧大家算一个,秋仙不也是一样的么?这两年她唱戏的场数急剧减少,一个月才能听到两三场。我看啊,如果没有好的本子出来,恐怕她要不了多久也要退了。” “谁说不是呢?” 身为资深票友的裕王爷忍不住就唉声叹气,“可那群人也真是蠢货,老是靠着几十年、几百年以前的剧目混日子,哪里有什么新的创意?别说是九仙们演得烦了,就是我看也看得有些腻了!” 九仙这个词柳铭淇倒是听过,传说中戏曲行当的九位超一流人物,五男四女,一起就被称为戏曲九仙,在戏曲行当乃至民间,都拥有很崇高的地位。 大康朝的治理比较宽松,也鼓励大家有更好的休闲生活,所以戏曲这个行当非常的发达,据说京里就有不下一百个戏班子,大部分都是人满为患,每天都爆满。 没办法,人们的娱乐活动很少,总不能什么人都去花楼,都去赌坊? 正常的娱乐才是最大的消费主力,那些小众的永远也成不了主流。 另外在富裕的江南地区也是如此,江南三省浙江、江苏和安徽,一共有大大小小数千个戏班子,出了太多的人才。 九仙之中的好几个,其实都是在江南的,并不全在京城,他们的主要地盘也就是在江南,而不是放在了京城。 但这些人如果来到了京城唱戏,每一场都能爆满,连开几个月都不用担心客源。 反过来说,帝京府的这群九仙大佬们去到江南,同样能有这样的待遇,甚至于还能被那些超级土豪们以包场的形式,直接请到自己的家里,为家里人唱三天戏。 作为全天下最富裕的地方,江南的狗大户多了去了,包场这样的情形,在江南丝毫不算什么稀奇事儿。 柳铭淇感慨的顺着老爹的话道:“不能推陈出新,这些戏曲的吸引力就会下降,从而流失大量的观众。观众少了,又会导致入行的人减少,没有了强大的基础,出彩的戏子也会减少,这样就更不能吸引人来看,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之后,这个行当也就完了。” 他没有经历过戏曲的衰败,但是经历过相声的衰败,实际上道理是一样的,甚至包括了他最喜欢的港片,同样如此。 甚至于在他来大康朝之前,传统类别的小品,比如由陈小二、朱老师、老黄、丹丹、大忽悠、小潘潘等人引导的那些,也差不多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裕王听着儿子的推测,脸上神情更加的愁苦,显然是在担心,自己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裕王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包括在商业上也是如此。 哪个亲王像他一样,自己一点儿都不做生意,都是媳妇儿看不过去了,才开了五家酒楼,做点买卖的? 普通的一个小城的大商人,都不止这点买卖了。 人家礼王粮食买卖从江南做到了京畿地区,睿王的高利贷同样做遍了整个京畿,肃王的玉石买卖也大得很,怡王甚至和西北的蛮子在做牛羊马的买卖,哪个都比裕王这个老幺强。 裕王自己倒不在意。 他平日里最喜欢的的便是听戏,还是京城里有名的票友,很是维护了一群戏班的权益,深得各位班主和名角儿们的尊敬。 裕王妃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也有些心疼。 相公喜欢听戏,这个爱好比起许多皇亲贵族的怪癖来说,简直是淳朴得不能再淳朴了。 况且他对那些美人名角,虽然很喜欢,但从来没有和她们发生什么,哪怕是有送上门的,他也没有要。 单凭着这一点,裕王妃就很支持相公的爱好。 眼见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裕王妃不经意就看到了悠闲自得的儿子,瞬间脑子里灵光一闪,“淇儿,老天爷给你开启了聪慧,那你能不能写一个好的戏曲话本呢?” 大康朝的话本故事很多,有善于写故事的人,就拿到书铺去卖,少则几十两银子,多则上千两银子。 遇到很出名的,一个话本富裕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开玩笑。 无数的小姐和夫人们,就靠着每年几十个不同的话本来消遣平日生活了。 当然话本更多的表现形式,还是在于说书先生们。 他们拿到了话本后,便会自己揣摩一阵子,从而用说书的方式演绎出来,获得听众们的喜爱。 说书先生这个行当,在大康朝比戏曲更加的繁荣,起码十来万人在从事着这个行当,戏曲去不了的一些小乡镇,都有说书先生的存在。 可是有一点。 戏曲话本可以拿来当说书说,但许多说书话本却没办法改编成戏曲。 毕竟戏曲的要求很严格,在这古代算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娱乐,那些低俗的、犯忌讳的等等故事,一概不可能出现。 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非常受欢迎的说书话本,被人改编成了戏曲曲目,结果最后却没有人捧场,弄得损失很大的情况。 专门搞戏曲的人之中,肯定也是有不少的专业写本子的人的。 但他们能找到的神话故事、民间传说也就那么多,几百年的时间下来,能写的好故事都被写了,新的拿出来很多都没有民间流传基础,当然就不怎么受欢迎。 久而久之的,这些戏曲寻常的班子也能唱,但是那些顶级的大家们却是看不上,不愿意屈就这么一般的曲目。 说白了,长期唱那些经典曲目的人,哪里还看得上低端的曲目? 唱了就是在丢脸,丢份儿! …… 本来裕王妃问儿子,也就是顺口一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 因为柳铭淇从小就喜欢上树抓鸟、下河捞鱼,对于“文”的一方面,完全没有表现出什么天赋。 只不过现下儿子正好在场,裕王妃也就问了这么一遭。 结果她却没想到,柳铭淇还真的是有故事! 少年看了看一脸忧郁惆怅的老爹,挠了挠头道:“爹,我唱一首歌给你听听。” 说着,柳铭淇就唱了起来:“山对山来崖对崖,蜜蜂采花深山里来。蜜蜂本为采花死,梁山伯为祝英台。” “怎么样?”他问道。 裕王犹豫了一下,“曲子调子挺好,唱得也中规中矩……” 接着裕王妃马上就拆穿了:“得了,你也别胡乱夸他,就他那嗓子,唱什么都糟蹋曲子。” 前世柳铭淇的嗓子就一般,这一世嗓子不但不浑厚,还略微显得有些尖锐,用专业术语来说就是“声带薄”,没有任何唱歌的天赋。 两世都有这个弱点,让曾经有一个德华梦的柳铭淇一脸无奈,“我是让你们听这首歌的内容!内容!听到最后一句了吗?梁山伯和祝英台!” “梁山伯和祝英台?”裕王摇了摇头,“他们是谁?” “你没有在戏曲里面听过?不是出名的戏曲人物?”柳铭淇欣喜的问道。 “没有。”裕王还是摇头,“我听了小二十年的戏曲了,从来没有听过这两个人的名字。” “那就好了!” 柳铭淇一拍手,“我现在……嗯,爹,我三天之内给你一个本子,你去给萧大家,她看了本子后,肯定就不会再想隐退了。” 裕王听了几十年的戏,那些大戏他全部听了两遍以上。 既然他说没听过,自然就不可能有这两个人在戏台上出现。 那就再次证明了,两个世界有着很大的不同。 裕王看着儿子,没有说话,但是“我不相信你”的神情,一览无余。 如果是一些文坛的巨匠说这话,裕王还能觉得靠谱,可换成了这个除了认字之外,别的都不大懂的儿子,他相信了才是傻子。 少年也没有多解释,急匆匆的就跑了出去。 对于老爹这种凡夫俗子,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 《梁祝》这样的超级经典,如果都不能在古代红火起来,那简直是瞎了全大康朝民众的眼! 小爷我一出手就是王炸,对于即将引发的超级狂潮,真是连我自己都害怕啊! …… 注:“大家”一称,古代为女子尊称,最初记载于《后汉书·班昭》,“帝数召入宫,令皇后诸贵人师事焉,号曰大家。” 又有唐代赵璘《因话录》卷三:“大家昨夜小不安适,使人往候。” 窃以为古代用词称呼甚雅,比起今日的“小姐”、“女士”、“夫人”之类,档次似有天壤之别。 还记得当年第一次看到此称谓,乃是黄易先生对纪嫣然纪大家所用,如今先生早已仙去,徒留感叹万千,惜之念之。 第三十四章 振奋的萧大家 一大早的,彻夜未眠的裕王就急匆匆的坐上了轿子,一路赶到了外城的一处宅院。 这个宅院很大,有前后两个院子加十五间屋子。 裕王进来的时候,大院子的两个院子里,已经有了二三十个男男女女开始了每天的练功。 有吊嗓子的、有练习四呼的、有练基本功的、还有练巾生四绝的……等等,好不热闹。 后面院子靠东边的一处地儿,一个二十来岁的清美秀丽女子,也在练着身姿,看着她腾挪翻转,芊芊兰花指幽幽一点,裕王心头就是一阵烫心窝子的舒坦。 萧大家不愧是萧大家啊,每一次看她的这些练功,都会感到十足的魅力。 裕王也是雅人。 他阻止了看门的去通知女子,直到她练完了一个段落,才走了过去。 “萧大家!”裕王笑着拱手道。 “呀,裕王爷,您怎么来了?”女子素净的脸蛋儿上露出了一丝喜悦。 “我有好事找你,进去说!”裕王卖关子道。 “好~~” 女子用手轻轻的放在琼鼻和樱桃小口之间,微微一笑,“里面请!” 她不愧是演戏演到了骨子里的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风韵万千。 两人坐在了客厅里面,下人立刻端了两杯茶过来放着。 “最近他们心里也很慌乱?”裕王透过门外,望向了那群正在练功的戏子们。 萧大家轻点粉臻,眨着漂亮的大眼睛道:“倒也是不算太着急。” 她唱戏的时候声音很柔美,下来的时候却是带着一阵清丽,听起来就跟黄鹂一样,让人很是舒坦。 萧大家全名叫做萧素琴,从小就没了爹娘,五岁的时候就进了戏班子里打杂,几年之后开始了龙套生涯,直到十二岁才真正有了自己的角色。 从此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一路成为了九仙之一,人称素老板。 有了这么大的名气,萧素琴挣得自然也就多。 像是她这样的顶尖名角儿的戏目,一般都是自己租赁包场,自负盈亏的。 寻常一场戏下来,三百个座位最便宜的也是一两白银一位,最贵的贵宾席要五十两一桌,还只能坐四个人。 于是一千多两白银的流水,萧素琴至少要分到五百两,无论哪个时候都是如此。 这还不是她收入最多的地方,萧素琴收入最多的在于每一场收到的花篮打赏。 一个花篮十两白银,最多的时候她一场戏收到了五百多个——当然那是有几个富家子弟打擂台,寻常时候一场一般就是一百来个。 这笔钱萧素琴又会得到八成,总计合在一起,一场戏萧素琴拿得到一千三百两上下。 只不过这也是最近两三年萧素琴成为九仙之后的事情了,之前她一场戏能拿到二三百两白银,都算是很不错的。 况且这些钱萧素琴也不是一个人花,她成名之后就组建了自己的戏班子,专门只为她一个人服务,只排演她要唱的戏目。 这样就为她的表演提供了最大的便利,可由此付出也很大,必须要负责这五六十人的生活开销。 一应的吃喝拉撒,外加月俸,逢年过节的赏赐等等,全都压在了素老板的身上。 而且这些人全都是吃青春饭的,在大康朝的戏曲行当,除了一些特型的戏子之外,很少有人能唱到50岁以后的,特别是女伶们,三十五岁不走下坡路的简直是凤毛麟角。 因此大家都想要年轻的时候多挣一点,这样才免得老无所依,没有钱过日子。 能跟着素老板这样的九仙之一,大家都很满意。 哪怕是打杂的,一年下来随便五六十两也能挣到,多的能挣好几百两,五六年下来便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拿到老家去买地修房子,当个小地主都绰绰有余。 所以萧素琴才说他们“不算太着急”。 但绝大部分的人,生来就是不不知足的,有了温饱就想奔小康,有了锦衣玉食就想要想更多的,这也很正常。 他们难得跟上了九仙之一的萧素琴,本来想着再努力个年,这样挣得更多的回到老家,才能过得更加舒服。 却没想到在萧素琴最为红火的时候,竟然想要退隐,真是让人好生难过和不忿。 裕王笑了笑,按耐不住的他,从旁边的仆人手里接过了一本厚厚的纸张,放在了桌上:“萧大家你看看这个话本。” “哦?王爷又找到好本子啦?” 萧素琴抿嘴一笑,大大方方的接过了话本,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大字“梁祝”。 “这是哪位大家写的?字迹看起来不认识呢,好像还有点潦草……”翻开第一页的萧大家,顺口做着评价。 本来是志得意满的裕王,露出了一丝老父亲的尴尬。 我也没办法啊。 这个儿子虽然被老天爷赐予了聪慧才智,但一些之前的缺点却没有改啊! 如果裕王的这话被柳铭淇听到,少年必然是一阵反驳:“拜托,我一个现代人,能拿毛笔写字都不错了,更别说你这还是繁体字,很费脑子的知道不?” 萧素琴对于裕王的本子,并没有什么期待。 裕王是一个非常喜爱戏曲的人,也对她很喜爱,就像是对一个小妹妹一样,这一点,她一直都明白。 为了不让自己太早退出这个戏台,裕王可没有少找戏本来。 不过每一次找来的都一般,没有特色,属于很大众化的那种,根本不适合她的品味。 但为了不打击裕王的积极性,萧素琴每一次也会认真的看完,然后才有针对性的发表意见。 只是…… 前几次的那些本子,好歹字写得很好,看上去观感就不错。 哪里像是现在这个本子? 不但名字写得丑,里面的字更是一塌糊涂,哪怕是一个普通的童生,也比这人写得好? 叹息之中,素老板还是勉强自己看下去。 这么看着看着,她就忘记了时间,渐渐的沉迷到了这个故事之中。 “萧大家……大家……” 仿佛来自天边的叫喊声音,总算让这位戏曲仙女回到了人间。 待到她抬起头来,已经哭得珠泪连连,眼眶红肿,我见犹怜。 “这个故事……这个故事……它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对着裕王,萧素琴泣声的道,却是完全的下意识的反应,根本没有在乎自己说话的人是谁。 或者,她只是自己跟自己说话。 资深票友裕王爷,自然很明白萧素琴的感受。 昨天下午拿到本子后,看了第一遍他就冲到儿子房间,不由分说的把儿子暴打了一顿。 然后第二遍、第三遍看下来,仍旧无法释怀,竟然彻夜不曾合眼,待到天未亮就急不可待的来到了萧素琴的宅子。 颇为感性的萧素琴这样反应才是正常的,她要是不哭不悲伤,那才奇怪。 结果裕王还是低估了《梁祝》的威力,等了好一会儿,素老板都捧着书哭泣,这种无言的悲伤,一直缠绕着这位美丽娇弱的姑娘。 “咳咳!” 裕王忍不住了,轻咳一声,“萧大家,你认为这个故事怎么样啊?如果不堪入目的话,我就回绝!” “啊?不不不!不不不!” 萧素琴悚然惊醒,然后拼命的摇头:“不能这样!我要了,我要了!!” 裕王这才微微一笑,“那你现在不嫌字迹潦草,不堪入目了吗?” “王爷!”萧素琴回醒了过来,自然就恢复了平日里的清醒,见状娇嗔一声:“不过是说了一句而已,您就抓着我这个小女子不放啊?” “呵呵!” 裕王笑而不语。 儿子的字写得不好,那是事实,可这也轮不到别人来嫌弃啊。 所以他才暗地里怼了萧素琴一下。 “王爷,你还没告诉我,这个本子的作者是谁?”萧素琴眉儿带着兴奋,俏声的道:“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他了!能把一个爱情故事写得这么跌宕起伏又牵动人心,让人家恨不得死了去……他真是一个神人呢!” “呵呵呵。”裕王矜持的一笑,“这位作者啊,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素老板怒了,也忘了眼前人的身份,“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本子,哪怕是《鸳鸯扇》、《庄妃》、《花灯夜》、《玉堂春》……这些本子,都完全比不过……不,根本就不该拿来比!《梁祝》这样的故事,不用改变成戏曲,都能名垂千古! 就这样的本子,这样惊才绝艳的作者,王爷您居然说不值一提?王爷您忘记了我们戏曲行业的困境了吗?他就是为我们开天辟地的神仙啊!!” 萧素琴如此的恼怒,裕王一点儿都不生气,他仍旧是满脸笑容。 这就让萧素琴有点忐忑不定了。 要不是裕王向来脾气好,对她也挺照顾的,说不定她都得心里发毛了。 再怎么说宗室王爷没有什么实权,但治她一个不敬之罪还是绰绰有余的。 皇家和朝廷对于维护宗室勋贵尊严的决心,根本不用质疑。 “王爷……”萧素琴的语气低了下来,“您……我是不是太激动了?” “不不不。”裕王笑着摇手,“好了,你别担心!我其实没有你觉得的那个意思,因为写这个故事的人,就是我儿子!” “啊!?” 萧素琴任凭怎么聪明,却想不到是这个谜底。 张大了小嘴的素老板,说不出的娇俏可人。 …… 注:人们常说,在民府之前戏曲是没有女人登台的,这是非常错误的说法,即便是缩小范围到“京剧没有女人登台”,那也不准确。 清末民初的戏曲理论家齐如山说:“西城口袋底胡同,从前有两个坤班,原先即名女班,也常演棠会,鄙人曾看过几次,也还不错。光绪庚子后就散了,各角有许多往天津谋生……于是女角在上海、天津就膨胀起来。” 这里的坤班,说的就是全以女人为班底的戏班,1918年《顺天时报》主持公开投票选举的男伶大王是梅先生,坤伶大王是刘喜奎(很漂亮的女戏子),所以“坤”在那个时代的戏曲俗语中,可以看成是“女”的代名词。 更简单直白的一个例子,同治七年冬,老佛爷还御准小安子也就是安德海,娶了一个老婆叫做马赛花,十九岁的马赛花,可是当时戏曲界的名角儿,名旦。 其实汉唐宋元明等朝代,女伎女乐还更多,也大有名家在——如杜甫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的主人翁,李十二娘。她放到了近代,那就是典型的刀马旦和花衫。 故本书采取有女戏子唱戏的设定,实在是受不了祝英台、杜十娘、崔莺莺、七仙女、穆桂英等奇女子为男人饰演,望诸公明了。 第三十五章 初会佳人 坐在去往裕王府的马车上面,萧素琴仍旧是有点不敢相信。 以她的见识和学说来看,《梁祝》这个精彩又扣人心弦的故事,应该是一个饱读诗书、且在感情上有着重大挫折的中年书生,才能写出来的——这个书生还不能得志,因为那股子愁苦和底层人的心绪,根本不和上等人扯上关系。 可裕王却告诉她,这是年仅十六岁的裕王世子殿下写的。 而且按照这几年她和裕王的接触,以及别人的提及,裕王世子根本就是一个喜欢胡闹的顽童,还没有长大,更不懂得什么男女之情、生死离别的爱恋。 像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写出《梁祝》来? 但萧素琴也很快否定了“代笔”这样的猜测。 正因为事实太不可思议了,所以“代笔”才显得不靠谱。 但凡有点理智的人,都晓得这事儿不大可能,那么裕王哪怕是把本子算在自己名下,也比让给儿子出名的好。 裕王既然敢说是世子所写,那么证明肯定不怕别人非议。 再联想起了最近几个月,裕王世子像是开了窍一样,不但发明了一种大小写数字,还有一个复式记账法,更有让无数人都疯狂的肥皂,这倒是让裕王世子忽然写出了一个绝世孤本,有了一种合理的解释。 素老板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子,大小写数字和复式记账法从宫中流出来后,她也学习了。 然后她用在了实际的记账上面,才晓得这几种东西合在一起,给记账带来了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简单的说,以前花一天才能做好的账目,如今半个时辰不到就可以做好。 以前需要查三天的账目,如今只要一个时辰便能查得清清楚楚。 再也没有所谓的账房可以凭借那些玄之又玄的记账方式,来欺瞒主人或者伙伴们了。 因为这个,不知道多少的账房先生把裕王世子柳铭淇骂得狗血淋头。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特别是商人,把柳铭淇夸赞得像是一朵花儿一样。 至于说肥皂,那更是萧素琴离不开的东西。 她本来就是长期在脸上涂抹各种油彩的戏子,这样做是非常伤脸的,哪怕是她想尽了一切的办法,现在脸上皮肤已经显得有些硬了,还时不时的会长一些痘痘。 最近一年来,萧素琴减少了演出的场次,恰好也是有一点这样的原因在里面的。 如今有了肥皂的话,别的不敢说,那清洁油脂的能力是真的强悍,任凭什么样的油彩脂粉,都能洗得干净。 这样每天晚上素老板再也不担心那些油彩脂粉浸透到脸里面,让自己的脸部状况更加恶化了。 就是有点臭。 但也已经是很感恩了,裕王世子真是救命恩人呢! 你想想,这么一个忽然冒出来的神童,再写出一个话本来,难道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比起前面的两个成就,简直是不值一提好!? 有了这样的琢磨,萧素琴忽然心境就开朗了起来。 她确定了现在自己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确认《梁祝》这个话本能顺利的落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才能再谈从话本改编成戏本。 好的本子是会被疯抢的,如果消息泄露了出去,大家都看到了《梁祝》,哪怕是江南的那些戏团,都会蜂拥而来,挤爆裕王府。 这一点萧素琴毫不怀疑。 幸运的是,裕王是自己的好朋友,他第一个就是拿给了自己看,现在别人还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绝世经典的话本。 这便是萧素琴最大的优势了。 至于说为什么裕王都把本子拿过来了,却还没有确定本子给萧素琴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柳铭淇说了,如果萧大家觉得很满意的话,那就请去一趟裕王府,他想要看一看这位戏曲大家,到底能不能演祝英台。 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面试、试镜的词汇,但萧素琴明白裕王世子也是这个意思。 所以她仔细的梳妆打扮了一番,才跟着裕王来到了裕王府。 才一下马车,萧素琴便用袖子挡住了鼻子。 因为她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仿佛很熟悉的骚臭味道。 进了裕王府之后,这种味道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是越来越浓,使得她只能强忍着骚臭前进。 裕王见状也有些尴尬,“萧大家勿恼,这是我们府中正在制作肥皂,因为有使用到了猪油,所以臭味是很明显的。” 我说呢! 萧素琴小的时候,在戏班里面当龙套配角,就曾经吃过好几年的猪肉。 不为别的,猪肉便宜啊。 那些年猪肉大约是五文钱一斤,如果是精瘦肉则会达到十文钱一斤,基本上是一斗米价格的一半。 通常也只有那些没钱又想吃肉的人,才会割些猪肉来解馋。 戏班的人很多,唱戏又是力气活儿,所以没有肉食不行,戏班子为了省钱,当然就是买猪肉来给大家吃啰。 味道是难吃了一点,但好歹是肉,吃了的确就精神。 十来岁的萧素琴,正是能吃的年龄,哪里管什么猪肉骚臭,每顿都是一大碗饭一大碗猪肉,足足吃了五六年。 然后到了她逐渐成为一个角儿后,才开始把猪肉换成了鸡鸭鱼鹅肉、羊肉,牛肉有时候也能吃上一点,这才不去吃猪肉。 原本素老板都以为自己忘记了猪肉的味道,今天再闻到时,才唤醒了心中的记忆,觉得还是腥臭难闻,真不知道自己当年怎么还吃得香喷喷的。 萧素琴笑了笑,也没有多问,跟着裕王穿行了一阵子后,味道却是渐渐的淡了。 又穿过一个石拱门,眼前豁然开朗之余,萧素琴看到了一个小花园,当中有一个少年坐在躺椅上,悠闲的休息着。 这个少年头上用简单的网巾包裹着,但穿的既不是贵族的朱红、大黄绫罗衣,又不是儒生读书人穿的襕衫、直裰或者曳撒,而是一件简单的紧身小袖长衣,外加一条稍微贴身的纨裤,脚上套了一双软布鞋。 看上去这样的打扮,更像是在码头和作坊里面劳作的下力气人,根本和一个天潢贵胄联系不到一块儿。 可是仔细一瞧,这个少年身材高大,浑身肌肉匀称,体型显得很健硕,跟萧素琴看到的许多戏班武生们相比,都差不了什么。 当然,比起靠在不远处的大树下乘凉的那个壮汉来说,他的身高体健又显得不值一提。 “铭淇!” 裕王很开心的招呼着少年,“别睡了……看看,我把萧大家请来了哟!” 听着声音,少年和那个壮汉蓦的睁开了眼睛。 少年瞧了瞧已经走近的萧素琴,站起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有了微笑。 “你就是九仙之一的萧素琴?素老板?”柳铭淇打量着她道。 “小女子见过世子殿下。”萧素琴微微一笑,弯腰行了个礼。 “免礼免礼。” 柳铭淇凑得近了一些,待到萧素琴抬起头来,他几乎就是凑到了鼻子跟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最多不过两拳,萧素琴都能嗅到少年吐出的浊气。 相对应的,柳铭淇也闻到了萧素琴檀口吐出来的芬芳。 啧啧。 大美人果然不一样啊! 少年感叹了起来,不但模样儿清丽娇柔,又婀娜多姿,还可以出气如兰。 当然柳铭淇也不会这么傻,不会以为她天生就这样。 所谓的出气如兰大部分都是含过花香水的,要不就是沾染着了口脂的香气。 而婀娜的身段也是靠着长期的训练才可以得到的,用现代化来说就是不断的又针对性的锻炼,比如现代的蜜桃臋便是如此。 不过如此清丽的相貌,饶是有一些梳妆打扮,论本色来讲,也完全是万里挑一了。 柳铭淇对萧素琴很惊艳,不过萧素琴却见惯了英俊的男子,对这个相貌有七分像裕王的少年,只能勉强用“清秀”来形容。 但萧素琴当然不会说出来,她稍微的退后了一步,柔声道,“刚才王爷给素琴看了世子写的话本,素琴惊为天人,忍不住就想第一时间前来拜会世子殿下,冒昧之处,还请海涵见谅!” “好了,废话就不用讲了。”柳铭淇看着她,笑吟吟的说:“你告诉我,是不是想要《梁祝》这个本子的独家所有权?” “独家所有权?” 素老板念叨着这个词,不觉嫣然一笑,“世子殿下真是聪慧独到,这个词人家很喜欢呢!” 面对她的恭维,柳铭淇并没有激动,“萧大家,你第一次见到我,可能有点不了解我。我这个人最讲究实际,那些什么虚的都不喜欢。 你如果想要《梁祝》的独家所有权,那么你可以付出什么代价呢?如果价格合适,那么这笔买卖就算成功了!否则的话,我就去找九姑娘了,反正她和八姑是朋友,不算外人。” 九姑娘名叫花凤九,是京城的又一位九仙之一,虽然擅长的是刀马和花衫,但遇到《梁祝》这样的本子,让她回归一趟小女人,也绝对是心甘情愿的。 花凤九在京中有无数同龄的好友,其中睿王的县主八姑芷雨,便是她的至交。 听到柳铭淇的“威胁”,素老板没慌。 但她却越发的觉得,这位世子有点与众不同。 宗室子弟做生意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居然这么直白,一点儿拐弯抹角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爽直,还是缺乏心机,或者是假装的。 就萧素琴来讲,她更倾向于最后一种。 毕竟如果是傻瓜的话,怎么可能创造出肥皂这样的神物来?! …… 注:古代所谓的“衣裳”,“衣”指的是衣服,“裳”说的是裙子,商周包括春秋早期,大概孔子生活的阶段,男人也是穿衣裳的,没有裤子。 纨裤就是用细绢或者丝绸做的裤子,是贵族才有的,所以引申了一个词——纨绔子弟,实际上这个词刚出现时,并非贬义。 唐代开始就有了男,具体什么样子,可以参考东瀛男子参加古老节日时穿的那种。 话说东瀛真的是唐朝铁杆,前面章节提及的唐代化妆,实际上现在日本的艺伎登台表演,就是按照唐代妆容来做的——唐代女人就喜欢弄成那个样儿。 ,我心中的玉环,崩了呀~~ 第三十六章 产品代言人 想了想,萧素琴道:“我这个人比较笨,也不知道您需要什么,不如世子殿下您说说,您想要什么?” 她这是以退为进了。 毕竟还是第一次打交道,她又不知道柳铭淇的喜好。 再说了,面前就是裕王爷,他总不可能看着自己被狠狠的敲竹杠? 柳铭淇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好说了……来,你去换一身书生装出来,先让我看一看。衣服都在里面房间呢。” 他指了指旁边的厢房。 素老板秒懂,抿嘴轻笑着走了进厢房。 裕王这时才轻咳一声,对儿子道:“铭淇,你难道不是专门给萧大家写的本子吗?你还想要什么样的条件呢?” 裕王真是老实人,觉得区区一个戏本,虽然写得再好,但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商量着萧大家给一千两、甚至是千两,也就皆大欢喜了,不用搞得这么麻烦。 “爹,你不懂,我在给咱家挑选产品代言人呢。”柳铭淇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产品代言人? 裕王听着这又从儿子嘴里冒出来的自己不懂的名词,心中涩然又不好意思去问。 可终归他还是明白了,柳铭淇并不是胡闹,或者是想要唐突佳人。 一会儿的功夫,萧素琴便换了衣服走出来。 只是看门的一瞬间,不但是换了衣服,还完全把自己打扮成了书生的萧素琴,便让在场的三个男人眼睛一亮。 萧素琴扮作了男子,身上那股子胭脂气息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萦绕在身上的柔美气质,让她仿佛成了书中所写的“翩翩美公子”,走出去让路上的许多女子都会尖叫。 恰好这个时候,本来在苦苦钻研白糖提纯技术的巧莲也赶了过来,给王爷世子行礼过后,正好站在了躺椅跟前。 她的一双漂亮眸儿,正好就对上了萧素琴的大眼睛。 饶是巧莲也是千挑万选的俏丫鬟,但此时比起书生打扮的萧素琴,仍旧是黯然失色。 倒不是说相貌差了许多,而是萧素琴清雅秀丽的气质,那走路之间散发出来的婀娜魅力,她是远远不如。 “看到了,这就是戏台上颠倒众生的尤物。”柳铭淇笑着对巧莲说,“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要经历大场面,要被万众所欢呼的。” 巧莲自己比较了一下,只能是点点头。 旁边的裕王爷听得也是摸了摸胡子,很是满意的样子。 走到了柳铭淇跟前,萧素琴拿着手中的扇子,微微弯腰道:“公子有礼了,在下会稽上虞祝家庄庄主幼子祝英台,见过公子。” 柳铭淇没有回礼,而是摇摇头:“声音太过娇柔。如果你看得仔细的话,祝英台实际上是一个有着爽朗大方性子的女孩子,否则也不可能做出十四岁偷偷溜出家门,独自前往杭州求学的事情来。” 萧素琴偏了偏粉臻,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转身之后,脸上居然多了一丝英气,一躬到底,“祝英台见过梁公子!” “好!” 赞赏过后,柳铭淇的脸色马上变成了木讷,“祝……祝公子有理了!在下鄮县梁山伯。” 素老板直起了身子,笑道:“想不到世子殿下还有唱戏的天赋,难怪能写出这么好的本子来。” 少年笑而不语。 我会写《梁祝》,是因为我看过电影和电视剧。 “话又说回来,既然您觉得我还算行,那还有什么条件呢?”萧素琴已经摸清了一点柳铭淇的性格,说话也直接起来:“钱的方面您不用担心,我还有一点积蓄……一万两白银,您看怎么样?” 柳铭淇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世界的戏子,跟另一个世界的明星一样,都是超级土豪啊! 一万两白银在这个世界代表着什么? 直接就是亲王俸禄的一半了! 堂堂的朝廷郡王,一年的俸禄加起来都才不过一万两白银而已。 现在却被一个戏子随手拿出来买一个话本? 裕王此时倒是解释了一下,“铭淇,萧大家也是很有诚意了,她的开销很大,积蓄不多,能拿一万两白银出来,已经是倾尽所能了。 寻常戏本的话,七八百两也就够了,哪怕是很精细的,两三千两也不算寒碜。今天之前,我还没有见过价值一万两白银的戏本。” “王爷说得不错,我也算是孤投一掷了。”萧素琴接着话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个本子世子殿下只卖给我,嗯,就是独家所有权。” 柳铭淇问道,“你不怕他们抄袭?” “抄袭是肯定的,但我们最先推出来,就可以在民众们的心中留下最深刻的印象。这样的话,他们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吃我的残渣剩羹罢了。”萧素琴骄傲的仰起了细长的秀颈,“千百年之后,唱戏的人提起《梁祝》,必然会记得我这个第一人!” “啪啪啪……” 柳铭淇笑着拍起了掌,“萧大家的野心我很欣赏,不过想要达到你名垂青史的目标,你还得答应我其它几个条件。” “你说!”萧素琴抬手道。 “你过来让我摸摸脸先。”柳铭淇招手道。 素老板一愣,转而脸蛋儿就红了起来,“世子殿下~~” 一旁的裕王当即就眉头一皱,“铭淇,你想干什么?” 巧莲虽然没有说话,可心中却酸酸的。 世子殿下碰都没有碰过她,原来不是不懂男女之事,而是更喜欢这种狐狸媚子啊! 大柱却是一脸的赞同。 这个女人很漂亮,当世子的女人够格了。 大家心思不同之际,柳铭淇却毫不在意的道:“你们误会了,我纯粹就是商业需要。萧大家,来,你把我当成大夫!” 萧素琴刚才的娇羞只是装的。 她虽然还是云英未嫁之身,但唱戏这么多年,什么荤话没有听过,什么阵仗没有见过? 不过她却也在偷看着柳铭淇的眼睛,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银秽之色,心下倒是安定了许多。 听到柳铭淇再催促,心想着反正他老爹还在身边,总不至于做出什么下流的事情来,便一咬银牙,站到了少年的跟前。 少年倒是没有丝毫的犹豫,伸手就去捏萧素琴的脸蛋儿。 他这种捏,并不是轻薄的那种捏,而是像捏面团一样,捏了一个地方又换一个地方。 素老板甚至感觉到了一丝疼痛。 旋即萧大家便有些委屈,这个毛头小子还真的不拿我当九仙中人啊~~ 片刻之后,柳铭淇收回了手,“萧大家,依照我多年的经验,你的脸上肌肤,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了。如果再这么的用油彩、脂粉下去,再过年,你的脸就毁了。” “啊?”萧素琴没想到柳铭淇居然说起的是这个。 “不要觉得我危言耸听,你现在脸上的皮肤和肌肉已经死角化了,下一步就是全脸皮肤都坏死,从而脸部僵硬得露不出半点表情。”柳铭淇一副老军医的严肃,“你难道没察觉到,如今你需要更用力,才能做出以前的脸部表情变化了吗?” 萧素琴听得眸儿瞪大,下意识的摸起了自己的俏脸。 柳铭淇说的最后一句话,恰好就是她自己感觉到的问题。 也就是因为感觉越来越难以像以前那样的得心应手的调动脸部表情,无法随心所欲的展现自己灵动的表演,所以才更催生了她想要隐退的念头。 甚至可以说,找不到好戏本跟这个脸部的问题,在她心中是同等重要。 萧素琴是聪明人,转而就反应了过来,连忙拉着柳铭淇的手,“世子殿下,难道你有灵丹妙药来医治我的脸?” “当然!” 柳铭淇道,“只要你用我的神药,保证最多三个月,你的脸就可以恢复得跟十七八岁时一样,水嫩嫩的,自己看了都喜欢。” 萧素琴闻言呼吸都紧促了,她的脸都几乎要贴上了柳铭淇的脸,呼吸出来的香气都带着热切:“世子殿下……神药……请给我神药!” 这下子换成了柳铭淇后退一步,“神药肯定有,不过萧大家却还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才能得到它。” “您说,除了让我卖掉自己,其余的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萧素琴毫不犹豫的道。 事实上,如果裕王世子长得帅气一些,年龄再大那么两三岁,说不定连这个坚持萧素琴都不会有。 她退隐之后,如果能嫁到王府里面,特别是她很熟悉的裕王府,那还真的算一个好归宿。 毕竟裕王都温和善良,他的儿子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如果这句话她敢对柳铭淇说,自然会受到少年的嘲讽。 马粑粑这种外星人形象,都能被万千少女心甘情愿的认做爸爸,这就证明在金钱的魅力下,什么矜持都不存在! “不用这么紧张,我可对你没什么兴趣。”柳铭淇拍了拍她的香肩,“萧大家,你只要做我们的产品代言人就好了。” “产品代言人?” “对!” 柳铭淇道,“你代言的就是这种神药,我需要你在日常生活中,在各种聚会之中,都向别人展示神药……当然,也是在确定有效之后再说,我们裕王府可从来不卖假药。” “只是让他们来买,就可以了吗?”萧素琴对于“产品代言人”理解得还不够深刻。 “不,不,你根本不用去推销,只是让他们知道神药的效果就好。”柳铭淇道,“最高等级的售卖,是让他们自己求着上门买东西,而你,萧大家,就是促使他们来买东西的重要证明。” …… 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老爷们可以说俺写的还要提高,但绝对不能说俺不认真更新,十年了,俺有哪天偷懒过吗? 第三十七章 单纯点更好 素老板对于“产品代言人”的概念还是有点模糊。 不过她大致上也听懂了柳铭淇的意思。 不就是去展示自己被神药治愈后的脸蛋儿吗? 这有什么难的? 只要是效果真的如同说的那样好,她完全可以向别人推荐这款神药。 想明白了这个关子,萧素琴又细声的问道,“除了一万两白银,还有产品代言人之外,我还需要付出什么?” “这部戏你买了自然就是你的,但够不够资格上台演出,需要我来定。”柳铭淇道,“只要能做到这一点,那便是没什么条件了。” 萧素琴对于前面两个条件答应得很爽快,可遇到了这最后一个,她却犹豫起来。 别的不敢说,在戏曲这个行当,特别是《梁祝》这样的男女恋情悲剧,素老板对它的把握程度,不是当世第一,也是当世前三。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虽然是写出了《梁祝》的作者,可他之前连戏曲都没有怎么听过,来监督整个戏曲的质量的话,未免有些儿戏。 萧素琴是真的喜欢和看好《梁祝》,一心把它弄成可以流传一千年的超经典戏曲,万万不愿意因为柳铭淇的瞎折腾,而导致了《梁祝》最后沦为平庸。 柳铭淇是何等聪明的人,看着她黛眉轻蹙,便知道这位萧大家在想什么。 “如果萧大家不放心的话,由你来把话本改编成戏本,怎么样?”少年这般说道。 “嗯……” 素老板心中早已闪过万千念头,最终还是《梁祝》的诱惑战胜了一切。 “世子殿下,我希望可以由王爷来做旁观。或许有些时候我们有观念上的冲突时,他作为旁观者,能给出一些不错的意见。” 看着老爹随即眼睛一亮,柳铭淇笑了笑,“好!” 他提出这个裁决权,不是萧素琴所想的那样有控制欲,而是这部戏能不能名垂戏曲界的青史,还是要由他这个现代人来评定,才是最为客观的。 毕竟少年曾经看过好几个版本的电视剧和电影,对于成型的《梁祝》,比这个世界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 裕王此时也安起了萧素琴的心,“萧大家你大可以放心,实际上铭淇在写话本的时候,便已经做了戏曲的考量了。你看看他写的段落,别家—结拜—书院—相送—惊聘—拒婚—化蝶,这么一幕一幕,不就是代表着戏曲的几个段落吗?” 柳铭淇在《梁祝》话本的开头,就写了整个故事的脉络,让裕王和萧素琴都能一目了然,晓得情节发展的过程。 裕王这么一提及,素老板倒是若有所思的轻点粉臻。 第一次写话本,就能有如此清晰的头脑,那么这个故事一定是早就印在他的脑海里面,非常的深刻。 从萧素琴刚才看的一遍来说,《梁祝》无论是铺垫、伏笔、转折等等,无不是恰到好处,一点儿刻意的痕迹都没有。 否则她这个演了十一年戏的人,肯定不会这么的感动。 想起了祝英台扑入梁山伯裂开的坟墓里面的那一幕,她的心儿现在都隐隐作痛。 既然他是这个故事的主导人,自己还是该多有一些信心才好。 退一万步说,哪怕是有什么争执,自己凭借在戏曲上面的了解,一定也能说服他的。 思量过处,萧素琴轻柔的鞠躬道,“如此,以后的一段时间,小女子就要多多叨扰了。” “好说好说!” 柳铭淇一脸满意的看着萧素琴,就像是望着一只会生蛋的小母鸡。 …… 待到裕王送了萧素琴离开,一直忍着没说话的巧莲便开口道:“世子,您很喜欢这个女人?” “怎么说?” “我看你的眼睛都恨不得生在她的身上,还费尽心思给她打造了一个戏本故事,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喜欢也谈不上。”柳铭淇晒然一笑,“这样的精致女人,无论是美貌还是身段,或者是待人处事,都是一等一的好。 可问题在于她历经红尘那么多年,早就是一个修炼成精的狐狸。要把她迎进家里啊,我怕她会容不下你们哟!” 巧莲白了柳铭淇一眼,“王府自有王府的规矩,她又不可能是郡王妃,怕什么?” 巧莲,包括绿玲在内,很大可能都会是柳铭淇的侍妾,身份地位不会太高。 如果遇到强势一点的王妃,可能日子会比较难过。 但她却不担心像是萧素琴这样的女人,毕竟论身份来说,戏子可是非常低下的,除非是嫁给平头百姓,不然很少有能成为正妻的,哪怕是商人家里也很少。 从这一点来说,戏子和花楼姑娘并没有多大区别。 更别说巧莲本身就是裕王妃的家生婢女,所有的府中人都是和她一脉相承的,这里就是她的主场,连世子殿下都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天时地利人和都占齐了。 见巧莲如此有自信,柳铭淇也不再说这事儿了。 既然来到了可以多娶几个老婆的大康朝,他这辈子就不准备矜持了,还是要与时俱进,适应时代嘛。 可他对于萧素琴还是没有想法的。 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不说,柳铭淇自己也不喜欢红尘历练多年、老成事故的女人。 他和萧素琴的接触,一来是给老爹面子,二来也是为了商业需求。 一个超级明星对于一款产品的带动力,二十一世纪的人是最能了解的了。 aj品牌一年能卖几十亿美金,固然有当红明星的代言,但谁不是从乔老板才知道这个品牌的? 大家对于篮球之神的崇拜,已经在aj上面淋淋尽致的表现了出来。 在大康朝这个通讯不发达的时代,裕王府的肥皂不用担心销量,因为它是生活必需品。 梅花精油就很是有地域限制了。 幸好京城是最为繁华的区域,这里的勋贵宗室、官吏商贾众多,有钱人很多,所以单凭着京城或者说京畿地区的市场,都足够精油卖得风生水起。 只不过,先期的广告宣传是不可少的。 打广告还是要找名人,而且是最出名的人才行。 既然萧素琴自己找上门来了,和她合作不是顺水推舟的事情吗? 于是,刚才萧素琴离开的时候,她带走了一瓶正式装梅花精油、一百瓶试用装。 正式装是二两一百毫升,试用装只有五钱二十五毫升。 按照这几天找了家里一群中年婢女实验的结果,哪怕只是二十五毫升,每天晚上敷脸的话,也能用个五六天。 这时候,就已经有不错的效果了,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皮肤水润了不少,而且逐渐的变得光滑有弹性。 当然这也和她们第一次使用有关。 其实如果用久了,效果反而没有最初那么好。 不过修复脸部皮肤,对脸部皮肤的滋润保养效果,却还是一直有的。 毕竟天然甘油这东西,哪怕是在科学昌明的时代,也是最好的脸部肌肤保养药物之一。 如果一直这么用,青春永驻不敢说,可五十岁的脸蛋看上去跟三十岁时差不多,也不是没可能。 萧素琴对于“试用装”的创意,非常的赞赏。 在这个年代,买东西一般都讲究诚信,所以不弄虚作假,所以货物根本没有说什么尝一尝、试一试才买的。 特别像是胭脂水粉这样的货物,夫人小姐们即便是买错了,也不会拿去退。 但如果因为各种原因用不了,终究是一种浪费。 现在直接来了试用装,就能让使用的人知道,到底这款产品适不适合自己,有没有必要买。 产品代言人使用产品肯定不用花钱,不过当萧素琴听说这么小小的一瓶居然售价十两银子,以她的赚钱能力,都不觉吐了吐舌儿。 她有些担心梅花精油的前景了。 如果真的如同柳铭淇说的那样还好,肯定有不少人买账。 可要是效果没有那么好,十两银子一瓶,恐怕就要让很多人都慎重考虑了。 哪怕是有钱的人家,也禁不住家里几个大小娘们儿一瓶接着一瓶的用啊! 可是就眼下来说,萧素琴最想要做的事情,还是赶紧回家,好好的洗个澡之后,就用上这个梅花精油试一试。 别提试一试,就仅仅是闻着这个好闻的淡淡花香,也有一种美妙的享受感觉呢! 第三十八章 这鬼东西到底怎么做的!? 下午时分。 天上的太阳已经开始散发起了热量,连带着风都很少,吹拂在人们身上都带着一丝丝的热浪。 现在已经是五月,六月还会更热,七月份至少有半个月会有秋老虎,要到七月底天气才会慢慢凉爽起来。 有条件的人家,在下午是不会出门的,就呆在家里歇着。 不过该做活儿的人还是没办法停歇,京城的城里城外,到处也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距离京城二十里地,有一个叫做吴家村的地方。 这里不算南来北往的要道,不过因为临近京城,周边还有一个“东珠湖”,所以不少达官贵人在这里都修建有度假的宅院。 当然了,吴家村本身的村民们还是没那个福分享受豪华宅院的,他们通常也就两三间瓦房,挣的够吃喝,然后有点闲钱备用。 如此的生活,在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 农民们干活儿绝对不傻,在天气最热的时候,他们通常一大早就出门,中午忙完了就回家吃饭歇着,等到太阳快落山了再出去忙活一两个时辰左右。 这样便避开了最炎热的时辰,免得热坏了还要花钱请郎中。 村子里本身就有鸡鸭猪牛羊这些牲畜,所以即便最近许多人觉得远处靠近东珠湖那边的宅院里,虽然时不时的会发出一阵阵骚臭味,却也不会多在意。 此刻在围着湖畔建筑的一处宅院之中,骚臭味道更加的浓郁。 只见几口大锅都在熬制着猪油,随着肥猪板油被熬制得只剩下油渣,其余的全都成了亮色的高温猪油,旁边的一伙人还是愁眉苦脸的。 一个高大的管家模样儿男子,用布巾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大声指责道:“老四,你们忙活了大半个月了,结果就连个屁都没有忙活出来?” “我的亲爹哟,这怪不了我们,真的是没办法啊!”一个瘦小驼背的中年人苦笑道,“您瞧瞧,我周围的有做胰子的好手,也有炼丹的能手,大家每天都集思广益、苦苦琢磨,没有一点儿偷懒的!” “你们手上不是有肥皂吗?然后裕王府买的什么原材料,也全都给你们备齐了,这么反向着推,都推不出来?”男子不信的道,“那我白让你召集这么多旁门左道的人,白花那么多功夫和银子了!” 他这么一说,一群人脸上都不怎么好看。 只是大家又没有办法反驳,因为管家男子说的是事实。 他们就是再怎么的折腾,也没有把肥皂给仿造出来。 瘦小驼背的老四看了看院子里堆积的那些材料,迟疑着道:“桂爷,依照我们来看,这肥皂里面猪油肯定是有的,但其余的东西真的没办法说啊!我怀疑他们买这么多东西来,纯粹是为了掩人耳目。” “废话,柳铭淇又不是傻子,当然会这么做。”桂爷道,“但制造胰子都需要草木灰,难道他们买那么多草木灰也是白买的?还有生石灰的用量也大,难道也买来玩?” 老四摇摇头,“凡是加了草木灰的胰子,一定是灰黑灰黑的。可这肥皂却是黄色的,浑然一体还带着光泽,所以绝对没有用草木灰!” 顿了顿,他又苦笑道:“其实这些材料我们都一一的试过了,大家不辞辛苦的组合成了六十多种方法,做了上千块的各种试验品,全都不成功,还不如之前的胰子好用呢! 柳铭淇最丧心病狂的,恰好就是您提及的生石灰,我们加入生石灰进入猪油里面,放了十几天都还是一团泥,拿来补锅倒是还有点用处,可对清洁东西一点用处都没有。” 桂爷的脸越听越黑,“难道柳铭淇就是神仙?他能想出来的,你们就想不出来?” “我觉得肯定还有什么东西,是他们买了加进去,而我们不知道的。”老四道,“或者是工序顺序的问题……这些事情,最好您还是去找一个裕王府的下人来,如果他们点破那层纱,事情就变得容易了。” “我踏马的能找裕王府的人,还找你们干什么?”桂爷气得都笑了,“裕王可是亲王!裕王府在皇城里面,谁敢去绑几个裕王府的下人出来?招惹来羽林卫的那群疯子,你们负责啊?” 一群人脸都黑了。 羽林卫自从十年前犯下了弥天大错,害得太子意外身亡之后,护卫两千人之中,除去战死的几百人,剩下的护送太子遗体回京后就全体自杀谢罪了。 然后剩下的四千人就跟疯了一样,带着重新招募的人员,在京畿地区疯狂的剿匪,凡是规模上了十个人的不法之徒,都会被他们用最残忍疯狂的方式追杀,最后保证一个活口都不剩。 于是这么十年来,京畿地区的治安无比的好,几乎达到了路不拾遗的地步,也是多亏了羽林卫的疯狂,这也给人们留下了羽林卫的赫赫威名。 也幸亏羽林卫除非皇帝命令,不然不能出京畿地区,不然恐怕周围几个行省的土匪都会吓得撒丫子飞奔逃跑。 羽林卫的驻地正是皇城,如若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绑人,而且还是亲王的仆人,那真是捅了马蜂窝。 别说是他们,就算是眼前的桂爷,都没办法留下全尸。 “那咱们用钱去请呢?”老四又换了一种方式,“一百两不够就一千两,一千两不够就三千两,总有人会心动的?” “他们根本不被允许出门,而且据说是分成了好几个的工序,每一道工序都不知道其余工序的做法。”桂爷道,“想要一口气把所有工序的人都收买,那你们还不如让我去把柳铭淇绑了呢!” 老四等人讪讪一笑。 “不过你们的运气很好。”桂爷道,“据我所知,几个大商号、江南那群人、东南那群人、一群勋贵们,他们通通都没有成功,所以老爷才没有气得把你们吊起来打!” 老四耸耸肩,愁眉苦脸的道:“是啊,这鬼东西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怎么会如此难呢?难道柳铭淇真的是上天眷顾的人,真的被老天爷开了聪慧?” 桂爷叹了一口气,不想对此作出评论。 …… 同一时间,在裕王府里面,恰好池三也在和柳铭淇汇报起肥皂的事情。 “殿下,外面现在出现了好多假的肥皂,这是在刨我们的根啊!”池三咬牙切齿的道。 柳铭淇问道,“你去看了没有,到底假肥皂是什么样儿的?” “我还买了一些回来,您看!”池三说话之间,从兜里就掏出了十来块大大小小的东西。 柳铭淇定眼一瞧,不觉笑了,“就这些东西,都能冒充我们的肥皂?哪怕是外表颜色做的一样都好一点啊!” 裕王府的肥皂是很纯正的土黄色,很规整的长方体形状,正中间还有一个“裕”字的凹印显示身份。 结果这里的假肥皂,颜色五花八门不说,连黄色的标准都达不到。 这就是过滤、提纯的科技的力量了。 柳铭淇为此花了大量的功夫,才制作出了如此纯净的色彩,这恰好就挡住了别人的模仿。 没办法。 你想要让没有学过化学知识、没有实验能力的他们,用草木灰溶液来化学反应和制作烧碱,根本就不可能。 他们只会用草木灰混合在猪油里面,然后就成了斑驳的色彩。 只看了一眼,少年便收回了眼光,“三儿,你试过效果吗?” “试过,连以前的胰子都比不上,洗了手都油腻腻的,简直是废物。”池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鄙视。 柳铭淇笑了。 在现代,有专利保护的发明都会被人抄袭和模仿,更别说是在古代了。 早在制造肥皂之前,工科男便很细致的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是故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用了大量的猪油的,甚至于肥皂的味道上面,猪油的腥臭味都没能完全掩饰住。 所以那些人大规模的去买了猪油做肥皂,从而抛弃了以前用猪胰脏做材料的做法。 托他们的福,最近猪油的价格都暴涨了好几倍,养猪的农家笑得合不拢嘴。 但这些家伙不知道,猪油如果用得不好,连胰子本来的去污效果都不如。 毕竟大量添加油脂过后,如果没有形成足够的化学反应,是根本没有用的——你想想你洗手和洗衣服,直接涂抹一层猪油在上面是什么感觉? 拿出这样的肥皂,普通人上当一次就足够刻骨铭心了,根本不可能有人买第二次。 “既然是这种劣质品,就不用管了。”柳铭淇道,“反过来他们也是在为我们的肥皂做宣传,等到大家都分辨清楚后,就会认准我们的肥皂买。” 池三点点头又道,“可是殿下,王妃已经命令下来了,从下个月开始,我们就要争取每个月生产十万块肥皂,争取早点拿下江南、东南和中部的市场。按照这个要求,王府的地盘根本不够啊!” “嗯,我先想想!” 柳铭淇叹了一口气。 又岂止是场地的问题? 各种原材料疯狂涨价,还有人手不足等等,都在制约着肥皂事业的发展壮大。 想要解决这些,可不是简单想想就可以的。 …… 跪求多点收藏和推荐票,好不容易才上了新书榜的,不能被踢下去了呀~~ 第三十九章 差点把皇帝臭昏 下午的时候,柳铭淇便提着一个包裹着布帛的小铁箱子,经过了守卫皇宫的千牛卫们的检查后,顺着保和殿的边儿上往北边走,慢悠悠的走向了思浩殿。 只用听这个名字,就晓得它是属于谁的了。 自从前太子铭浩不幸遇难之后,悲痛不已的景和帝就把太子曾经住过的宫殿改名为思浩殿,让前太子妃和长乐公主居住,而且一应待遇都是按照仅次于太后、皇帝和皇后的最高标准来的。 到了思浩殿,一阵通报,柳铭淇便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飞奔而出,她身后左右还跟着一堆的宫女和宦官。 “淇叔儿!” 长乐公主气喘吁吁的到了跟前,额头上都跑出了汗珠,笑容甜甜的道:“你好久都没有来找长乐啦!” 不是? 我三天之前不就来过吗? 当然柳铭淇明白,不能和女人讲道理,包括这种小丫头。 “是,我以后一定多来看长乐。”柳铭淇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着道。 赶到面前的一群宫女和宦官都赶紧望向了天上和地下,实在不行数数树上的鸟儿也行。 长乐虽然善良烂漫,可并不是那么喜欢和人亲近。 除了母亲、皇爷爷、皇奶奶等几个有限的人,柳铭淇还是第一个摸她小脑袋的人。 第一次他下意识的去摸小姑娘的脑袋时,一群宫女和宦官吓了一跳。 他们担心长乐公主害怕抗拒,没想到长乐公主只是愣了愣,就露出了笑容。 长乐公主对下人们很好,所以只要能让长乐公主高兴的事儿,他们都乐于看到。 像是这种明显不符合礼仪的事情,他们也全都默认了下来。 倒是后面盈盈走来的恭王妃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情形,不觉心中讶然。 柳铭淇此时也瞧见了她,连忙躬身行礼:“铭淇见过王妃娘娘,娘娘近日可安好?” 长乐公主的母亲虽然再也不能当太子妃了,不过因为景和帝追封大儿子为恭王,所以她也就承袭了恭王妃的名头。 她同样是拥有亲王双俸的,并且出行什么的都按照亲王礼,这也是皇帝给儿媳妇的一些补偿。 这位今年才二十九岁的恭王妃,长得很是漂亮,眼睛很大、琼鼻亭亭,一头乌黑的秀发扎起了高繁的发髻,个子起码达到了一百六十公分,穿着宽松的宫衣,看不清身材,不过应该还不错。 但遗憾的是,恭王妃的俏脸有些苍白,眉目之间锁着一丝丝的忧愁,看上去好像一个忧郁的小寡妇一样。 嗯,对了,她的身份恰好就是小寡妇。 “世子有礼了,我很好。”恭王妃轻轻点头,声音也很柔,“我还没有谢过世子对长乐的照顾呢!你给她做的那些吃的,她都很喜欢,我好久都没看到她这么开心过了。” 她的漂亮大眼睛也只有在提及女儿的时候,才会多一份生气。 少年此时忽然想起了九仙之一的萧素琴。 同样是看起来柔柔美美的女人,萧素琴看起来是那种无懈可击的美,这位恭王妃却更真实。 两人说话之间,长乐公主摸了摸柳铭淇提来的小箱子,“淇叔,今天你又带了冰淇淋?!” 小姑娘一脸的惊喜和期盼。 “对。” 柳铭淇笑着道:“这一次我带了五个来,你先让他们放四个到冰窖里面去,也好慢慢的吃。” “嗯嗯~~”长乐公主满足的道,“这下子好了,我可以吃两个啦!” 之前柳铭淇就做了两次冰淇淋送进宫里,结果每次长乐公主都要和爷爷奶奶、妈妈分享,自己吃得不多。 所以这一次干脆柳铭淇做了五个。 恭王妃看着女儿欢喜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可让柳铭淇觉得,她好像又变美了几分。 因为长乐公主下午还要学习诗词歌赋,柳铭淇再说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开。 长乐公主倒是依依不舍,还想着跟少年多聊聊,可妈妈很快用冰淇淋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小家伙兴高采烈的跟着妈妈回到寝宫享受美味了。 柳铭淇才走出思浩殿不远,那边就跑来了一个年轻的千牛卫校尉,叫住了他,“世子殿下,陛下让你过去一趟。” “哦,好。” 柳铭淇点点头,跟着他往前走,顺口道:“将军贵姓?我们之前也是好像见过?” 上次柳铭淇聚赌被抓到皇宫时,就是这位校尉守在了御书房门口,少年印象还挺深刻的。 大康朝的军制比较简单。 拢共就是大将军——将军——校尉——军侯——屯长——队正。 然后又要分成禁军九卫、边军、驻军等系统。 就拿校尉来说,普通的边关和驻军校尉是正四品,而禁军九卫的校尉却是从三品,颇有京官大一级的味道。 而禁军九卫之中,最接近皇帝的就是羽林卫和千牛卫了。 羽林卫负责整个皇城的安危,千牛卫直接驻扎在皇宫之中。 虽然没有出击野战的能力,可是千牛卫的军士却是极其精锐,历来都深得皇帝的信赖。 比如眼前的这位校尉,有资格站在皇帝房门口为他守门,便不得不让人高看一眼。 柳铭淇倒不是不熟悉校尉,千牛卫校尉之一的熊大宝,是柳铭璟的好兄弟,跟柳铭淇也比较熟悉的。 面对柳铭淇的问话,校尉微微点头,边走边道:“卑职千牛卫校尉、御前侍卫副主管张勤,这几年已经和世子殿下见过很多次了。” 他的话不多,回答完之后就默然带着柳铭淇走路,步伐沉稳而坚定。 柳铭淇闲着没事儿,开始琢磨起张勤的身份来。 张勤年龄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虽然自身能力肯定不错,但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出身,是不可能这么快就爬到千牛卫校尉的位置上的。 要不他就是勋贵子弟,要不就是朝中大佬的子弟,没有这些敲门砖,他能当一个军侯都算顶天了。 走着走着,柳铭淇便看到了在荷花池的小亭里面坐着的景和帝。 侍卫、宫女和宦官都站在亭子外面十米,只有赵寿这个大太监陪着他。 “回禀陛下,裕王世子带到了。”张勤站在亭外禀报道。 “辛苦了。”景和帝笑了笑,又对少年挥挥手:“铭淇你过来!” 俗话说,看人的心情就要先看脸。 柳铭淇看了皇帝的脸,没什么表情,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这就很好。 话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被皇帝已经打了骂了好几次了,虽然性命无忧,但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没人愿意一天到晚都挨骂。 可是,少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帝一上来就道:“铭淇,你给我赶紧把你们家的肥皂作坊迁走!不许呆在皇城里面。” 柳铭淇:“!?” 景和帝懒得跟他解释,这个任务交给了赵寿赵公公。 老太监轻咳了一声,“世子殿下,您这熬制猪油的味道,实在是太大了,每天宫里都能闻到,昨儿皇上站在阁楼上,本来想欣赏一下风景,结果那个味道啊,差点没把我都给臭昏过去。 周围的亲王、郡王、国公们,还有在宫里处理政务的丞相官员们,都已经向陛下提及好多次了,他们也受不了这种浓郁的骚臭味道,希望你们能迁移出去。” 柳铭淇顿时有些尴尬,“呵呵,我还以为只有我们家才有味道呢!” 少年这也是在胡说八道。 他选择肥皂工坊的地址时,就专门考虑过,骚臭味道是顺着风往上面飘的,所以他把位置放在了高一点的地方。 再加上了花园、围墙等不断的阻隔,裕王府超过三分之一的地方,都不会有太大的味道。 但这骚臭味从另外几个方向散发出去,威力可就不小了。 不敢说满皇城都是猪骚味,但至少半个皇城是覆盖了的,地势高一点的感觉更明显。 没办法。 现在都已经是两万块肥皂的月产量任务了,每天几十口熬猪油的大锅根本就是从早到晚都没有停过。 似乎这都可以算是古代的生x化x武x器了! 看着皇帝的眼神不善,柳铭淇赶紧拍着胸口保证:“皇上您放心,我这几天就挪位置……不过我们该搬到哪儿去呢?” “哪里都行,就是别在皇城了!”景和帝顺口说道。 但是马上他又反悔了,“不,不能在京城,你给我迁移到城外去,城里的居民可不能因为你而受苦。” “这怎么可以?”柳铭淇当即就反对了,“皇上,您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对我们的秘方虎视眈眈,如果到了城外没有任何防护的地方,作坊被那些匪徒给袭击了,抓了我的仆人们走,怎么办?” “帝京府方圆一百里之内,还有匪徒吗?”景和帝冷笑道。 羽林卫这十来年在京畿地区反复扫荡,早就成了土匪强盗们的梦魇,根本不敢在这些区域犯事儿,不然哪怕是逃到了南方山区,都会被追上斩杀殆尽——羽林卫不会主动出击,但如果这些人是从帝京府周围逃出去的,那他们就得把事情办完,并不是赶走了就好。 况且羽林卫最近十年还增加了一个轮值的履历,那就是每年都会有一定数量的羽林卫,跟随禁军六卫去各大边疆驻守。 这些疯子早就已经把全国的地形都摸透了,就算是一只老鼠藏在地下,他们也有办法把它找出来。 这一点,让景和帝又是欣慰,又是感伤。 所以现在他对于柳铭淇的托辞根本不信。 “不用什么匪徒,有几个身手好的就能办事儿。”柳铭淇道,“陛下圣明,要知道财帛动人心啊!牵涉到了几十万两的买卖,谁能保证那些人不铤而走险?” 景和帝眼神一滞,转而望向了赵寿。 赵寿脸上冷汗都冒出来了,却不能不响应皇帝:“回皇上的话,是有很多人都在仿造裕王府的肥皂,不过据老奴所知,没有一家能成功的。” 景和帝也是聪明人,一听就懂了,“你想要怎么样?” “实在不行的话……”柳铭淇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我们把熬制猪油的活儿外包出去,让城外的民众帮忙做,我们只用收购成品猪油就好了。” “然后在作坊里就不用熬制了?”景和帝顺口问了一句。 “不用了。”少年道,“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不用搬迁了?” “还是要搬出去。”皇帝并不给他面子,“堂堂的皇城之内,你拿王府当作坊,你爹能丢这个脸,我可不愿意!” “那内城可以吗?” “只要没有恶臭,倒是可以的。”景和帝想了想道。 “我皇圣明!” 柳铭淇松了一口气,总算还是处在强大的京城护卫之下,没有被扔出去。 京城周边就是禁军六卫护卫着,城里还有衙门巡抚、守城军士、绣衣卫、羽林卫和千牛卫,可谓是固若金汤。 不过可惜了,皇城是最好的保密之地,现在还得在外面寻地方,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