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无双皇子,镇守函谷十年!》 第1章 霸王无用武之地! 秦国,函谷关。 十万秦军驻扎再此,防守着秦国的唯一门户,抵御山东六国的进攻。 月上中天,房屋内。 【叮,宿主函谷签到十年,获得奖励霸王传承!!!】 跳动的烛火中,赢钧的眼中闪过了一道精光。 “不知不觉,竟已二十三年了。” 说话间,赢钧就缓缓站起,敞开的胸襟里,露出了强壮至极的胸肌,以及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痕。 他叫赢钧,秦昭襄王第三子。 自从十年前穿越到了秦朝,他还没有来得及适应身份,就被一道诏令发配函谷。 那一年,他刚满十三岁。 春秋战国数百年时间,人人尽皆可战。 而秦国身为虎狼之国,没有任何人可以例外,只有通过战功才能证明自己。 若是没有足够的战功,根本就回不到咸阳,也就无缘秦王之位。 这就是养蛊,唯有强者为王。 甚至,不光要不断的和六国之敌厮杀,更是要必须比诸如嬴柱等王子更加的优秀。 然而对于这血淋淋的安排,赢钧虽然刚开始有些不适,但是却也表示理解。 秦国想要一统天下,若是秦王软弱可欺,六国随时会吞灭秦国。 秦国不需要软弱的君主。 原本赢钧以为自己会在某一次的战斗中,战死沙场。 却是没有想到前来函谷关的那一刻,他竟然觉醒了【签到系统】 随后,赢钧便是惊喜的发现,只要他每一天日夜交替之时签到,系统就能发放奖励。 可能是增加力量,也可能是抽取到兵马、书籍、金银。 连续签到的时间越久,得到的奖励便越丰富。 甚至是,每满一年,更是能够获额外的签到奖励。 从此,他的命运就彻底改变了。 签到函谷第一年,奖励龙象之力,千人难敌。 签到函谷第三年,奖励霸王战戟,长缨在手,敢缚苍龙。 签到函谷第五年,奖励背嵬军。 签到函谷第八年,奖励燕云十八骑…… 若非是这些奖励,估计他十年前便已经死在了函谷关内。 而今,他却是镇守函谷十年。 他的身份也从最开始的小兵,成为了此刻镇守函谷的大将。 赢钧目光一闪,对于秦国的历史,他还是了解的。 秦庄襄王四十九年,长平之战后三年,秦国聚兵三十万准备一举灭亡赵国。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秦军伤亡二十万人,严重地消耗了秦国的实力,以至推迟了秦国统一六国的步伐。 而今,已经是秦昭襄王五十年十月。 若是没有意外,邯郸之战马上就要结束,秦军败亡,没有多少时间了。 更不要说,邯郸之战过后,秦国被迫更改了全面打击的国策,开始采取远交近攻、分化瓦解的计谋,重新积累实力…… “呼!!” 赢钧深吸了一口气,收束起了这些纷乱的杂念。 无论此刻秦国结局如何,也不是他一个函谷镇守大将能左右的。 大秦此刻将星闪烁,杀神白起如日中天。 根本就没有人相信三十万秦军会败亡邯郸。 就算是先知先觉的说出去,还会起到反作用。 “无论未来如何变化,唯有自身强大才是根本。” 甚至,若是恶意的想,若是这些大将们不败不死,也轮不到他赢钧这样的年轻人出头。 秦国人可不认什么狗屁王子身份。 想到这些,赢钧心念一动,眼前弹出的系统上就出现了一名顶天立地的盖世神人标志。 【霸王传承!】 这就是他签到函谷关十年得来的特殊奖励。 赢钧的眼中闪过一抹激动之色,这次的奖励和往日不同。 霸王传承。 这是一次对于他本人全方位的提升。 若是接受霸王的传承,他立刻就会成为当世霸王。 霸王。 力拔山兮气盖世! 凡人之躯比肩神灵! 而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即便是有着系统的奖励,他依然没有脱离普通人的范畴。 但此刻,他已经有了打破桎梏的契机。 赢钧念及至此,不再犹豫,当即将系统之中的传承领取。 顿时。 一股神秘的力量就从赢钧的心中奔涌而出,血液霎时间滚油一样的沸腾,全身的气血鼓荡。 轰隆隆! 赢钧只觉得一股磅礴无比的力量涌入了四肢百骸,在他的体力扎根发芽。 气血更是夸张的增幅,如火如炉。 与此同时,赢钧多年来身体内积累的暗伤也逐渐开始恢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一盏茶时间之后,这样恐怖的传承才渐渐的停了下来。 蓦然间,赢钧双眼睁开,虚室生白,双眼之中宛如迸射出了两道实质的精光。 一双眼眸更是亮如炽火。 浑身气势如龙似虎。 但随着赢钧的呼吸,所有的异状全都蛰伏了下去。 赢钧捏紧了双拳,感受着浑身不可思议的气血,感觉自己此刻能弑仙灭神。 打开属性面板。 宿主:赢钧。 力量:万钧神力(超凡) 技能:霸王戟法、霸王兵法。 物品:霸王戟、乌骓马、赤霄剑。 从者:背嵬军(一万),虎豹骑(三千),燕云十八骑…… “霸王果然逆天!”赢钧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暴涨的属性。 如果说之前的自己,只是达到了普通人的顶点。 那么此时此刻,他已经打破了桎梏,突破了人类极限。 纵兵仙韩信早生,百万大军十面埋伏,他可自信杀出。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的提示声打断了赢钧的体悟。 【叮,随机签到任务触发!击溃进攻信梁城外魏军部队,任务期限:七日!】 任务奖励:未知。 任务倒计时现在开始! 刷! 赢钧豁然起身,烛火之中的双眼精光爆闪。 “信梁城!!!” 赢钧知道信梁城是王龁三十万大军粮草所在的位置,裨将军郑安平率领五万大军驻扎看守。 可是从系统的随机任务上来看,魏军正要进攻或是已经开始进攻信梁城。 但是,此刻他没有秦王的调兵虎符,除了属于他的系统兵马,其余函谷关的兵马可不会听他的安排,即便他是镇守函谷的大将也一样。 除非…… 下一刻,伴随着一阵阵急促的跑步声向着此处传来,亲兵军侯的焦急的话语在外面响起: “启禀大将军,大王调兵虎符亲至,令将军即刻领兵五万出征,解救信梁城!!!” 第2章 信梁血战! 来了! 赢钧闻言,眼底闪过一道精光,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打开了大门。 吱呀一声。 门外,所有收到消息的函谷关将领们已经全都站在了门前。 秦人闻战则喜。 此刻,所有的人望着赢钧的目光都充满了渴望。 “大将军!”亲兵首领立刻就将半块虎符递给了赢钧。 赢钧瞬间掏出属于自己的虎符,将之和在了一起,瞬间高举。 下一刻,面前所有的将领们全都哗啦啦的跪倒在地,齐声高喝:“请大将军下令!” “擂鼓聚兵!”赢钧目光一凛,虎符一举,口中厉声道:“大秦铁骑,随我……出征!” “诺!” 众将抱拳轰然应诺…… 秦昭襄王四十九年,秦将王陵帅军二十万攻打赵国国都邯郸不克,阵亡五万人马。 秦王嬴稷震怒,派遣王龁替换王陵,增兵十万仍不能克,于是围攻邯郸。 赵国震恐,向各国乞求援助,楚国大将黄歇,魏国大将晋鄙各自帅军十万营救赵国。 秦昭襄王五十年,秦国任命武安君白起代替王龁为元帅,白起拒绝不肯前行。 然魏王摄于秦王嬴稷恐吓,令晋鄙将兵力屯积在邺城,不敢再进。 但魏国信陵君魏无忌窃符救赵,亲率魏武卒三万,精兵五万,直杀信梁城。 …… 信梁城。 地处邯郸城南部偏东的区域,乃是一座小城。 “轰隆隆!!” 一阵阵轰鸣的脚步声逐渐响彻,西面的山丘上突然涌出了一名名威武的士卒。 士卒身披重铠,持戈配剑,另外手臂上还提着一面米高的厚重盾牌,后背上还背着一张弩,弩矢随在身边。 兵器不停的撞击身上的铁铠,不断地发出铿锵之声。 如林的旗帜下,更是有黑压压的大军林立其中,肃杀之气冲霄而起,周围鸟兽绝迹。 一面魏字大旗猛然间在山丘上竖起。 旗帜下面,魏无忌带着一众门客冷眼望着前方的信梁城。 城头上,乌泱泱的秦字大旗迎风飘动。 见此一幕,魏无忌目光之中闪过一抹凶厉之色,锋利的长剑斩落: “攻!” 顷刻间。 奔腾的脚步声轰然炸响! 成千上万的重甲大军就像是潮水一样疯狂的冲下了山丘,直接就向着前面的信梁城冲了过去…… 信梁城头一处了望台上,一名眼尖的秦兵瞬间就发现了山丘上汹涌而来的狂潮,立刻吹号示警。 “呜呜呜!!!!” “敌袭!” “敌袭!” 下一刻,他就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震动从脚底板传来,抬眼望去。 却见,乌泱泱的魏国大军正呐喊着向着此处开始了狂奔,最前面的更是凶名昭着的魏武卒。 而魏军的后方,更是有大军抬着飞桥,推着云梯以及楼车等攻城器械向着城池逼近而来。 “啊!!!” 秦兵惊叫一声,旋即就鼓足了力气,疯狂的吹动着号角。 “啊!武卒。是魏武卒!魏武卒攻城啦!” “快!弓弩手准备火箭,快准备火箭啊!!!” “上城墙,全都上城墙啊……” 此刻,城池内驻扎的秦军终于回过了神来,整座城池霎时间便沸腾了起来。 乌泱泱的秦军争相上城,无数的队伍宛如归海的溪流一样不断的汇聚到四面城墙。 整座城池瞬间一派肃杀。 “攻!” “攻!” 魏武卒的呼喝声响彻整个旷野,上万的魏武卒从山丘上狂冲而下。 城池到山丘三千米不到的距离,魏武卒片刻就到。 “杀!” “杀啊!” 魏武卒们扬起狰狞的面容,犹如癫狂的猛虎一样向着城墙下方席卷而至。 恍惚间,整座城池都在颤抖一般。 “射!” 一阵阵爆喝声里,乌泱泱的魏武卒齐齐的扬起了手中的弩,向着信梁城头射了过去。 咻咻咻! 弩矢呼啸。 一瞬间,城墙就被弩矢覆盖,秦军士卒被射翻当场,更是有秦军士卒惨嚎着从城头坠落而下。 城池外墙更是瞬间被射成了刺猬。 鲜血弥漫,尸体横陈。 城头一名名秦军将领们呼喝、咆哮。 “反击!弓弩手射死他们。” “滚石、檑木准备,各自守住位置。” “刀盾手防御,长戈兵准备!” 城头上的秦军随慌不乱,很快就在将领们的呼喝下,安稳了下来。 更是有无数的弓弩手不畏生死的探出身子,向着下面的魏武卒射击。 嗖嗖嗖……咻咻咻…… 双方瞬间你来我往。 秦军的箭矢虽然不能射穿武卒身上的铁铠,但是依旧有武卒被射中面门,捂着面庞哀嚎而亡。 呼哧、呼哧! 粗重的喘息声响彻整个城头,将领们来回奔驰,逐渐完善城头的防御。 “稳住!”“稳住!” 守城的秦军士卒们虽然惊恐,但是他们也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一旦城池被攻破,他们所有的人都会死。 不用严酷的军法,光是周围的赵人就会杀了他们。 秦赵之间的恨意,都已经融入到了双方的骨子里。 但。 秦人何曾畏惧战斗! 他们又何须退缩。 一名名将领在城头呼喝:“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下一刻周围的秦军就大声的嘶吼回应:“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所有的话语渐渐的汇合成了一句整齐划一的咆哮声,无穷的战意瞬间在城头升腾而起。 所有的秦军望着逼近的魏军,双眼逐渐赤红。 下一瞬间,黑压压的魏军们就像是洪流一样冲到了城墙下,城墙都在剧烈的颤抖。 “放箭!” “嗖嗖嗖……” 城头上的羽箭弩矢瞬间数量大增的激射而出。 “啊!!!” “呃啊……” 一道道凄厉的惨嚎声顿时在城下此起彼伏,数量众多的魏军直接被射死在了地上。 秦军的强弓劲孥面对魏武卒乏力,但是对于一般的士卒就是索命之箭。 然而,这样程度的攻击根本就不足以遏制魏军的攻城冲锋。 更是有部分的秦军弓弩手同样被魏武卒射杀。 下一刻。 飞桥、云梯等等攻城器械更是第一时间靠上了城墙。 “杀啊!” “登城!登城!” 城下黑压压的魏武卒们更是呐喊着开始了蚁附登城,下一刻无数的滚石檑木如同雨下。 砰砰砰…… 顿时,登城的魏武卒们就像是下饺子一样被撞了下去,跌落在地面的人群之中。 下方的魏军更是被砸的头皮血流,筋骨断折,哀嚎连连。 攻城战瞬间就开始了血腥无比的拉锯战。 “杀啊!” “受死!” “去死……” 无数冷酷的咆哮从口中彪出,箭矢激射,殷红的鲜血开始渲染地面。 此刻,他们都不在是谁的儿子、父亲、兄弟,有的只有一个身份。 战士。 素不相识的双方战士,就在信梁城开始了你死我活的大战。 生命从此刻开始变成一个个苍白的数字。 而魏军更是有备而来,黑压压的八万大军彻底展开,对着信梁城开始了全面进攻…… 第3章 降魏则生,为秦即死! 魏军来势汹汹,直接就对信梁城展开了全面进攻。 第一日,魏军未登上城墙就被打退。 第二日,百名魏武卒旋即冲上城墙。 第三日,千名魏武卒登上城墙。 第四日,整座信梁城三面城墙都被攻破数次,普通魏军都能冲上城墙…… 此刻,信梁东城城墙残破,秦军士卒伏尸城头。 “破城!破城啦!” “杀啊!” 黑压压的魏军呐喊着,潮水一样登上了东城墙,朝着其余三面城墙方向杀了过去。 一面接一面的‘秦’旗从城墙坠落…… 距离信梁二十里外的一处山坡处,黑压压的大军静静的矗立。 当先舒展的旗面上除了‘秦’字之外,更是有大旗上书‘虎豹’二字。 赢钧驻马山坡朝东望去,黑色的眼眸冷酷淡漠。 他下方密密麻麻的阵列在山坡左侧,犹如一尊尊黑色的雕像,偶尔有兵器碰撞的声响,气氛变得肃杀。 忽然,一骑东来,冲至赢钧面前,马上的骑士灵猴一般跳下战马,单膝跪地禀告道: “报!君上,信梁东城墙已破,魏军大部已经涌上城墙,城东方向还有三万魏军列阵,信陵君魏无忌的帅旗矗立……” “再探。” “诺!” 探子旋即骑马离开。 赢钧望着下方整齐绵延的骑兵阵列,缓缓抬起长戟,浓眉下的一双眼睛冷漠、深邃,扫过下方三千名虎豹骑兵。 这是他麾下此刻能用的所有兵马。 剩余的四万多兵马会陆续到来。 但是,赢钧却是丝毫不惧。 “魏合统帅两千豹骑直冲魏军大阵,撕开缺口。我自带虎骑直击魏无忌,一战击溃城外魏军。” “诺!”一名黑脸壮汉当即抱拳应诺。 “传令全军。”赢钧勒过缰绳,马头转向东面,霸王戟落下来:“出发——” 呜呜呜—— 号角响起,蹄声渐渐如雷。 …… 此刻,信梁城城头已成人间地狱,残余的秦军被魏军打的节节败退,不断的被压缩空间。 空气中的血腥味以及尸体烧焦后的恶臭味几乎浓到化不开。 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秦军也有魏军。 双方士卒宛如黑压压的蚂蚁一样,纠缠在一起,厮杀在外城每一处。 城墙一道甬道内,秦军与魏军狭路相逢。 “汝等可降?” “杀!” 一名头上带伤的年轻秦军士卒猛的挥剑砍向了前面的魏武卒,咬着牙的面孔上狰狞毕露,青筋绷起,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 “二狗,不要去。”后方一名老卒惊叫,那可是魏武卒,单个上去就是送死。 秦人不惧死,但是个人之勇此刻不可取。 “杀!” 对面的魏武卒面无表情的一声厉喝,上前一步,手中的长戈猛然横挥而过,宛如镰刀割草。 噗呲一声。 鲜血飞溅。 年轻的头颅滚落在地。 魏武卒眼中红光越甚,长戈指向对面残存的四名秦军,厉声道:“此战魏国必胜,秦国必败,降则不死!” “降!降!降!” 众多的魏军士卒全都厉声大喝。 所有人望着节节败退的秦军士卒,心中无比的兴奋。 他们打败了秦军。 他们正在追杀秦军。 这一战,魏国赢定了,他们可以一雪多年被秦军压着打的闷气。 双方士卒没有仇恨,但此刻大局已定,在他们看来秦军也只是垂死挣扎。 魏军士气如虹,但是对面的秦军却是始终冷漠。 “休想!”“不降。”“杀!” 说话间,剩余的四名秦军呐喊着就向着魏武卒杀了过去,双方瞬间再次厮杀在了一起。 但是,普通的秦军士卒根本就不是魏武卒们的对手。 噗呲。 噗呲呲。 鲜血飞溅,血肉横飞。 顿时三名秦军全都倒在了地上。 为首的老卒杵着铁剑,淋漓的鲜血顺着染红了铁剑,披头散发,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鲜血混着口水滑落,满是狼狈。 他通红的目光望着倒在地上的年轻部下们,眼中闪过一抹悲哀。 但旋即,老卒就一脸冷漠的看向了魏军,挣扎着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说道: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秦!!!” 嘶吼声中,老卒摇晃前冲,杀! 魏武卒长戈右挥,血光四溅,面无表情。 战场凶煞之气越加浓郁。 下一刻,一群魏军跨过地上的尸体,继续向城池内冲了过去。 战斗还没有结束。 视野无限抬升。 黑压压的魏军就像是一张铺开的大网一般,不断的向着城池内进攻,外城彻底沦陷在即。 与此同时。 信梁城内城,将旗所在的县衙内,前线的消息传来。 “东城破了!!!” 郑安平问讯,神色大惊:“什么?” 东城竟然已经破了!!! 他此前就已经收到了魏无忌的密信,让他归降,并且许以武阳君之尊。 只是,他还在犹豫,结果却已然城破。 没的选择! 当即,郑安平就朝着外面的亲兵一喊:“来人,传众军校尉前来。” 外面的亲兵答应而去。 很快一众校尉就领命前来,还没有等他们行礼,就听见郑安平一声暴喝: “绑了。” 一众校尉闻言一怔,下一刻就被汹涌进来的郑安平亲兵给绑的结结实实。 “将军为何?” “我等何错?” “为何绑我?” 一众校尉不解,但是郑安平的话语就在他们耳畔响彻:“我已决定投降魏国。汝等随我降则生,不降就死!” 众校尉闻言哗然,当即就一个个猛烈的挣扎着说道: “城内士卒犹在麓战,不能降啊!” “吾等已经坚持这么久时间,邯郸大军必定已经来救,不能降。” “信梁若降,秦国名声受辱,决不能降。” “我等已经收到消息,驻守函谷大军已经派遣援军而来,正在路上,信梁不能降。” 但是郑安平闻言却是冷笑一声:“函谷援军?十年不闻赢钧其名,焉能敌信陵君魏无忌大军?” 众将闻言一滞,但是挣扎的更加剧烈。 信梁城内有王龁二十万大军粮草,信梁丢失,王龁大军必败无疑。 他们犹自不愿放弃,更何况秦法严苛,若是他们投降,死则死矣,家小必受连累。 当即,就有一名中年校尉跪着磨蹭上前,言真意切的说道: “城内士卒依旧在战,将军切勿自误。” “将军若降魏,消息传回,将军家小必死无疑,将军难道不为家小考虑?” 郑安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是旋即便冷冷的说道:“大丈夫何患无妻无子?” 言罢,郑安平也不在跟一众校尉废话,转头对亲兵首领吩咐道:“发信号,请信陵君入城。” 亲兵首领顿时朝天放出了响箭鸣镝。 下一刻,一道大大的红色烟柱在白日出现在了信梁城上空…… 第4章 虎豹如浪! 信梁城外,魏军大阵内。 中军搭建的高台上,魏无忌望着天空之中绽放的烟柱,双手一拍车辕,一脸笑容的道: “信梁已入吾彀中矣!” “君上高明!” 周围的食客们顿时朝着魏无忌恭贺了起来。 “君上拿下信梁,邯郸王龁二十万大军就成为了孤军,旗开得胜。” “王龁大军不日就要断粮,君上依然胜算在握。” “只待和楚国大军汇合,一战击溃王龁大军,解围邯郸。” “秦国携长平之战赫赫威名,列国惊恐。君上一战败秦国虎狼,声威传达列国,魏国从此必声势大振。” 一众食客的话语让魏无忌心中得意,但是面上却是谦虚的笑了笑,接着就对着左右下令: “传我军令,大军全军进城,彻底拿下信梁城。” 当即,周围的传令兵挥动手中的令旗,呜呜呜的号角随之响起。 原本东城城外列阵的三万魏军大阵开始变动,缓缓的向着信梁城开拔了过去。 原本严密的大阵当即变得有些混乱,丝毫不知道边上的虎豹却是已经张开了獠牙。 魏无忌满意的望着这一切,旋即就准备走下高台,登上自己的战车入城。 偶然抬头回望。 却见,西方山丘处,一支骑兵静静的立在那边,一面面黑色旗帜逐渐显眼。 上书‘秦’‘虎豹’等字。 一只展翅招展的黑色玄鸟迎着风立在了空中。 魏无忌擦了擦眼睛,看到那面玄鸟旗,下意识的开口: “秦国大军如何会出现在信梁东面?不好……这是函谷关而来的兵马,大军停下,立刻停下结阵。催促城内大军速速拿下信梁。” 魏无忌的话音刚落。 远方,战马轰鸣大地的声响骤然爆发开,汹涌的骑兵已如洪流般席卷过而下山丘,冲向他们。 “防御!!!” 阴沉的天空下,魏无忌歇斯底里的呐喊的同时,血液在血管里随着地面传来的震动嗡嗡嗡的颤抖起来。 “秦军骑兵竟然直接就冲过来?” “他们怎么敢?如此有恃无恐冲我大阵?” “函谷援军来了多少人?” 魏无忌心跳加速,脑海中无数的问题出现,当即更是下令斥候侦查战场周围的情况。 站在高台上,他比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两千骑兵冲锋,那排山倒海般的压力宛如浪潮。 但此刻,他自知已经失去了先机,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周围传令兵们疯狂的挥舞令旗,号角声急促如同催命。 呜呜呜!!! “防御、防御!” 一名名大阵之中的魏军将领更是歇斯底里的呐喊、催促,促使大军最快速度完成变阵,应对骑兵冲阵。 原本的后阵仓促间变成了前列,列阵的步兵兵们全都扎下了马步,将一柄柄的长戈压低,长戈尾巴抵住了泥土。 而原本准备入城的大军前锋,听到动静,大量的兵马朝着前面增援过来。 最前方那一排,盾牌如浪潮翻滚,刀盾手们歪歪扭扭的列出了盾阵。 “抵住。” “稳住、稳住。” “不要看,不要怕!” 魏军士卒耳中听到自家将领的嘶吼,望着飞驰碾来的骑兵队伍,脸上的肌肉颤抖扭曲着,龇牙咧嘴的发出啊啊啊无意识的低吼。 视野摇晃颤栗。 远处。 马蹄、长枪。 马背上发起进攻的骑士冷漠而来,巨大的马蹄踏过大地的轰鸣遮掩了城外所有一切声音,变得苍茫。 “啊啊啊……” 一名魏将瞪大了眼睛,握紧长戈,张大嘴巴,头皮发麻的缩紧到极致,长戈架起,口中怒吼: “不许退!!!” 前方,马蹄下陷泥土,豹骑统领魏合手中的长矛朝盾牌砸下:“豹骑……冲阵!!!” 黑影滚动。 长矛猛的砸下。 下方魏军士卒的手中盾牌轰的一声爆开,双臂直接断折,惨嚎倒飞。 木屑飞溅。 一名名豹骑冲锋的身影从他身旁越过,以最为猛烈的姿态撞入魏军大阵。 犹如巨浪拍礁,轰隆巨响。 轰轰轰!!! 密集的骑兵阵型推过来,齐齐撞碎了前列的盾牌。 连贯的撞击中,豹骑穿过了长戈大阵,盾牌破碎,残片飞洒。 后方魏军士卒被巨大的撞击崩的倒飞,长戈在冲势的碾压中折断。 沸腾的喊杀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啊……”“啊啊……” 骨骼断裂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 血肉爆裂、飞溅。 人的、战马的都在疯狂挤压、飞旋甩上天空。 战马上,豹骑骑士们冲进人堆,长枪更是在瞬间就串成了冰糖葫芦一般。 旋即,豹骑士们丢下长枪,拔刀持盾冲向密集的人堆。 战马奔腾。 刀光闪烁。 片刻时间就在密集的大阵之中撕开了一道道的缺口,后方豹骑一个又一个的跟随,扩大杀戮。 “呼……呼……呼!!!!” 高台上,魏无忌大口大口的喘息,整个人惊惧的颤栗。 太强了。 大强大啦。 面对豹骑的冲击,仓促列阵的魏军根本就不是对手。 甚至,魏无忌此刻都来不及震撼秦国何时有这样强悍的骑兵。 下一瞬间,魏无忌朝着周围的传令兵吼道:“让后面的兵马都上来!都上去!!彻底锁死秦国骑兵。” 这时,他的门客朱亥驾驭战车冲到高台下,跳下战车,三两步就冲上了高台,扯着他嘶吼道: “君上快随我登车去后方,敌骑凶悍,前列撑不住啦……” “好!” 魏无忌当即从善如流,连忙跟随朱亥奔下高台,登上了自己的战车,冲着周围的将领低吼: “传令大军撑住,我立刻入城见郑安平,彻底占据信梁城!” 豹骑出现的出其不意,但是只要占据信梁城,魏军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说话间,魏无忌坐下战车开动,挤过涌来的士卒,向着信梁城奔驰而去。 魏无忌握着车辕,仿佛后方山丘有目光看过来,情不自禁的转头回望了东方一眼。 天光绚烂,视野清晰。 山丘上,一匹匹披甲的战马轮廓在视野的尽头并排而立,像是已来了许久一样,密密麻麻延绵开来,光晕笼罩。 “铁甲骑兵!!!” 魏无忌瞳孔一缩,失声大吼,从未见过的重骑兵让魏无忌惊的差点从车上摔下来。 只是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虎骑的恐怖。 没有车兵的他们,凭借血肉之躯根本挡不住这种铁甲骑兵。 更不要说此刻混乱的大阵。 忽然,有人拔出了兵器举在了天空,森寒的冷芒刺入魏无忌的眼球。 山丘上,乌骓喷着粗气,蹄子刨动地面,脖子上的鬃毛抖动。 战马上,赢钧目光望着那边已显混乱的三万魏军,盯着正要入城的魏无忌,抬起手臂,缓缓张口: “准备。” 燕云十八骑举起铁枪,虎骑缩拢了间距,密集的排列。 一千虎骑手中齐齐发出哗的一声合上面甲,长枪下压,形成密集的枪林。 相隔老远。 魏无忌顿时转头冲着令旗手大吼一声:“全军就地防御!!!” 言罢,魏无忌转过头来,却见有人斩下了长戟,瞬间如坠冰窟…… 第5章 一战击溃! 山丘上。 “随我冲阵!!!”赢钧霸王戟斩落,声音咆哮:“碾碎他们!” 身后一千虎骑的声音瞬间爆发开来。 “杀!” 缓缓流动的骑阵开始加速,迈动的铁蹄随后响起轰隆隆的巨响,地面剧烈的震动。 从天空俯瞰下去,就像移动的钢铁堡垒,汹涌的带着推平一切的气势,席卷过去。 轰隆隆!! 轰隆隆!! 山岳都仿佛在震动。 空气几乎在魏无忌口鼻前凝固,后方冲击而来的千名虎骑,铁蹄震动地面,犹如怒潮般碾压过来,视线都在抖动。 虎骑不停。 魏无忌双眼大睁,全身颤栗,口中嘶吼出声: “冲着我来?想来杀我。想要一战击溃本君大军!休想!!!” 即便是隔着老远。 他依旧能感觉到冲锋虎骑最千面的那名骑士冰冷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 就是铁甲骑兵又如何? 我大魏武卒傲视天下! 瞬间,魏无忌就直接冲着车上的旗手嘶吼:“全军就地防御,魏武卒,出击!!!” 虽然魏无忌心中滴血。 但此刻不是珍惜魏武卒的时候,若是抵挡不住铁甲骑兵,三万大军瞬间崩溃。 令旗摇动。 顿时,整个魏军大阵再次变化,无数普通魏军士卒疯狂相互靠拢,将阵势变的更加密集。 而处于战阵中央的魏武卒更是顶着盾牌逆流而上。 “君上,此地已经不安全。”朱亥面色焦急的说着:“敌军冲你而来,我们暂行退到安全的地方。” 但是,魏无忌却是拒绝道:“不,不能退。此刻我绝不能退一步。” 朱亥心中焦急,但是却无可奈何,只能警惕的保护魏无忌的安全。 轰隆隆! 轰隆隆! 闷雷一样的马蹄声愈加的响亮,大地都在所有人脚下颤栗。 魏军士卒们望着绵延铺展开的骑兵洪流,持盾操戈的身躯都在发抖,清晰的感受到身边的同伴有人开始止不住的向着后方退去。 惊慌、恐惧。 除了魏武卒,越来越多的普通魏军变得没有信心,眼神之中开始充满慌乱之色。 想活! 想活着! 所有人心头闪过这一丝念头,不想面对冲击而来的骑兵,脚步松动。 原本的大阵彻底混乱。 有人开始转身奔逃,也有人害怕到了极致,发疯的迎着越来越近的战马身躯冲了上去。 赢钧率领的虎骑越来越近,冲锋之势越来越猛,到最后如同溃堤的潮水一般。 赢钧更是凭借乌骓的速度,整个人如同黑色的闪电一样,与大军冲出了一大截的距离。 手中的霸王戟更是到拖在地面,沿途划过了无数的火星。 独自一人,不闪不避。 虽不发一言,但却有一种视万军如无物的霸气,看的所有人头皮发麻。 后方的魏无忌眨也不眨的盯着赢钧,抬手问道:“此何人?” 周围一众食客无人回答。 但是,下一刻,一道恐怖的咆哮就响遍整个战场:“秦将赢钧再此,挡我者死!!!” 言罢,赢钧丈长的霸王戟一扫,砰的将冲来的一道身体打的横飞出去,几成肉糜。 所有的人眼角一跳,周围的魏军却是蜂拥而至。 马背上赢钧轰然劈下霸王戟划出一道巨大的弧形,披风扬起的一瞬。 咔嚓咔擦。 兵器断折、血浆抛撒,沿途魏军尽皆坠地死去。 霸王戟劈波斩浪的杀进人堆里,几乎与他接触的魏军都是一触既死。 一名魏军将领打马而来,手中的长枪朝着赢钧面目刺来,口中狰狞叫嚣:“受死!!!” “区区魏将焉能挡我!!” 赢钧淡漠一语,霸王戟轻轻一挥,砰的一声,战马上的魏将瞬间消失,血肉如同雨下。 见此一幕,千名虎骑齐齐纵声高吼。 “风!” “风!” “大风!” 话音未落,千名虎骑随之横推而来。 噗呲。 噗呲呲。 放平的长矛眨眼间就串成了冰糖葫芦。 下一刻,披甲的战马毫无避让的直接撞进了大阵之中。 轰! 宛如惊涛拍岸。 血浪倒卷。 魏军没有崩碎的阵列宛如薄纸一般瞬间就被撞碎,枪林被砸来的尸体,撞的东倒西歪。 千名虎骑以疯狂的高速推了过来。 砰!砰!砰! 虎骑冲锋,宛如地龙翻滚,列阵的魏军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来不及撤走、或继续抵抗的魏军在这一刻活生生被撞死,践踏在铁蹄下,血肉的涟漪在战马冲锋中铺开。 惨嚎声里被碾成了血泥。 惊恐! 惊惧! 震怖! 魏无忌大睁的眼角瞬间炸裂,摇摇欲坠,整个人惊骇莫名:“这……这……这不可能!” “不可能!” “魏武卒啊!!!” 魏无忌宛如癫狂了一般,面上青筋绷起,眼角炸裂的流血。 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的魏军阵列就被撞碎、消失,如同山崩、洪流。 黑压压的大军就像是顷刻间被刷子抹去了一道。 血路两侧无数的魏军呆滞的望着这一切,喊杀声戛然而止,但是下一刻周围喊杀的声音覆盖而来。 战场瞬间恢复了喧嚣。 但是,魏无忌捏着战车的车辕,摇摇欲坠,这样惊世骇俗的冲击力,就是战车都不具备。 呼哧、呼哧! 魏无忌的呼吸瞬间就粗重了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虎骑,眼睛都红了。 正此时,魏无忌赫然发现,赢钧正在疯狂的向着他冲锋而来,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能阻挡。 同时间,赢钧抬起长戟,指着魏无忌咆哮一声:“休走了魏无忌!” 凶厉的话语让魏无忌听的心头一颤,两腿都有些发软,但口中咬牙切齿的吼道:“赢钧!赢钧……” “君上!!!”朱亥焦急的嘶吼让魏无忌回神。 下一刻,魏无忌望了一眼战场,旋即转头对着驭手吩咐:“撤!大军立刻撤退!” 话音一落,战车启动。 魏无忌却是转头看向依旧冲锋的虎骑,心头都在滴血,他不知道这一战能剩下多少人…… 下一刻,魏无忌的中军旗帜飞快的远去。 见此一幕,战场上的魏军霎时间彻底的崩溃了,无数魏军士卒们崩溃的大呼小叫。 “逃啦?君上逃啦。君上丢下我们逃啦!!!” “啊……逃啊……” “逃!!!” 战场彻底的混乱,任凭魏军将领们呵斥都不起任何的作用,甚至就是魏武卒们也开始混乱的崩溃而逃。 三万魏军在虎豹骑的冲击下,士气彻底崩溃,众多的魏军疯狂的向着战场周围逃去。 更是直接淹没了魏无忌逃窜的踪迹。 赢钧见此一幕,纵然心有不甘心,但是也无可奈何,手中长戟一扬,口中爆喝: “杀!” 言罢,赢钧就带着虎骑一转,重新投入了战场…… 【叮,恭喜宿主完成随机签到任务,击溃信梁城外魏国大军,奖励从者:无双神将李存孝!】 “竟然是他。” 赢钧心中惊喜,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 第6章 随本将进城诛杀叛逆! 李存孝,无双神将! 后唐猛将,勇冠三军,五马车裂而不死。 更是在历史上留下了‘将不过李’的名声。 几千年来无人超越。 同时,李存孝还是极为衷心的人,可以说是最完美的手下。 无双神将,一把真正的长矛! 用好了,锋利冠绝天下! 很快,就有一人从战场东南方打马而来,眨眼间就冲到了赢钧的面前,一只手提着武器,抬臂抱拳道: “末将李存孝,拜见主公!” 声音洪亮,气力惊人。 一双眼眸似乎带着光。 赢钧打量着李存孝,却见他身高不过七尺,面如病夫,甚至还有些骨瘦如柴。 但是,赢钧当即抬手道:“存孝不必多礼。” 同时间打开了系统面板,看到了李存孝的属性。 【无双神将:李存孝】 力量:千钧之力(超凡) 物品:禹王槊、毕燕挝、火焰驹。 见此,赢钧的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李存孝的力量果然如他所料的那样,同样超出了人类的极限。 千钧之力就是至少三万斤的力气。 赢钧忽然想到,李存孝的兵器禹王槊重达八百斤,这也是一台战场推土机。 而且,正好方便他解决目前的局势。 赢钧当即就下令道:“存孝来的正好,此刻正要你出力。” “主公吩咐!” 赢钧长戟一抬,指着四散溃败的魏军说道:“此战魏军虽然溃败,然信陵君却是未死,若是给其时间必定收拢溃卒。” “实不相瞒。此刻我手中兵马也还有这三千虎豹骑兵,魏无忌掌握我之虚实,必定重新来攻。” 赢钧心中十分的清楚。 此刻,他虽然击溃了魏无忌的大军,但也是趁着魏军阵势混乱且出其不意的缘故。 魏军主力犹存。 魏无忌一代名将,绝对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稍后缓过气来,必定重新收拢溃兵,卷土重来。 届时有了防备的魏军绝对不是现在的三千虎豹能应付。 因此,赢钧根本不打算给魏无忌喘息之机。 但是,魏无忌不是一般人,魏武卒也是强悍大军,一般人前去追击,恐怕反倒会损兵折将。 他自己绝对可以。 但是,此刻信梁城破,他需要镇守信梁城,不能亲自去追杀魏无忌溃兵。 此刻李存孝却是可以完全替代他前去,定能将魏军彻底击溃,十日之内不敢靠近信梁。 听到赢钧的话语,李存孝哪里还不明白,当即双臂一抬:“请主公放心,存孝绝不给魏无忌任何喘息之机。” “如此甚好。你即刻统领全部豹骑出发。但切记不可靠近邯郸。” 信梁距离邯郸也不远,楚国十万大军随时都可能出没。 两千豹骑绝对不是十万大军的对手。 “末将领命!”李存孝领命一声,旋即一个呼哨就汇合了周围的豹骑,呼啸间就朝着魏军大部溃散的方向追了过去…… 而赢钧一扯乌骓,当即就要进入信梁城,此刻城外的局面已定,城内的战斗还在继续。 但忽然间,远处突然想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而来。 “报!!!” 赢钧转头望去,却见一名身穿玄甲的高大骑士打马而来,赢钧的目光顿时一凝。 这是他麾下燕云十八骑的老大——燕壹。 这十八人是他的心腹,平时统领麾下亲兵,战时则带领斥候,充当耳目。 若是一般的消息则是斥候汇报,此刻亲自前来,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 燕壹一路飞奔,很快就冲到赢钧身侧,马上抱拳禀告道: “启禀主公!属下刚才探知,城内大军统帅裨将军郑安平,已经投降魏军,吾等前来之前,城内有烟花信号冲天而起,魏无忌已经准备进城受降。” 赢钧目光霎时间一寒:“好胆!” 郑安平!!! 秦将降魏?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难怪城池这么快就被攻破? 原来是作为统兵大将的郑安平早就有了降意。 幸好他赶到的及时,若是等到信梁城投降,他率领三千兵马入城,不吝于羊入虎口。 “养不熟的狼!” 赢钧面无表情的冷笑一声,但心中瞬间警惕了起来: 以后大军作战,除了自己系统兵马和将领,绝不轻易相信其余将领和人马。 忽然,赢钧的脑海之中响起了系统机械的声音。 【叮,随机签到任务触发,入城灭杀叛将郑安平,任务期限:一日!】 任务奖励:未知。 任务倒计时开始…… 赢钧目光一凝,又是一个随机签到任务? 赢钧冲刺的速度不知不觉减慢了速度,望着近在咫尺的信梁城,脑海中沉吟到底进不进去。 “城池内情况不明,城内秦军士卒还有多少?” “究竟是只有郑安平一个人反了,还是所有秦军将士都反了?” 空气之中的气氛顿时显得压抑而凝重。 嘈杂的战场上,此处忽然间就安静了下来,下一刻周围的喧嚣声就浪潮一样的汹涌而来。 赢钧转头看向了身后的虎骑。 此刻,千名虎骑到是没有任何的折损,但是众人的面容上却是带着疲惫之色。 虎骑注定了他们不适合久战,冲锋厮杀已经严重消耗了他们的体力。 “累吗?”赢钧沉声问道。 “累。” “还能,再战否?” 千名虎骑没有丝毫迟疑,挺直了身躯,齐齐高举起了手中的刀剑,嘶吼道: “战!战!战!” 虽一千人,但却煞气冲霄! 赢钧见此,当即一扯马缰,提着长戟就向信梁城冲了过去,声音在众人耳畔清晰回响: “那就随本将进城,诛杀叛逆!!!” 身后,千名虎骑高声应诺,齐齐的驾驭战马跟随在了赢钧的身后。 他们都清楚。 此刻,他们必须进城池。 他们三千人奔袭而来,自然是无法带多的粮草。 城池内存放着邯郸二十万大军的粮草,而那也是他们的粮草。 风驰电掣间,一名名虎骑们开始沉默的解除战马与身上的重甲,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彻了一路,盔甲也丢了一路。 但是,千骑行进的速度却是猛地暴增了一截。 眨眼间,赢钧带着千名除甲的虎骑,顺着敞开的大门,一头扎进了城池之中。 呼呼的风声中,两侧的景色瞬间变得斑斓而模糊。 但是,一名接着一名虎骑开始用牙咬着自己的衣襟,将兵器和手掌死死缠绕…… 第7章 战事靡靡出英豪! 与此同时。 信梁城县衙内。 “报!” “援军到了,大秦援军到啦!” “魏军退啦,城内魏军退出去啦!!!” 什么? 大堂内,郑安平闻言心头一惊,猛地看向前来报信的士卒:“魏军退了?” 报信的士卒单膝跪地,一脸惊喜的禀告道:“裨将,王子赢钧带着三千骑兵击溃了城外魏军!!!” “不可能!!!”郑安平双眼豁然大睁的嘶吼一声:“赢钧区区三千骑兵,岂能冲破魏军大阵?!” 秦军骑兵凶悍不假,但外面可是魏军,更是魏无忌统领的魏武卒啊! 但是,报信的士卒却是急吼吼的回答道:“裨将,千真万确,了望台上士卒亲眼所见!” 郑安平望着他涨红的面庞,顿时知道对方所言不虚,当即一挥手将报信的士卒挥退,旋即整张面孔沉了下来,阴沉的可怕。 “不可能!!!” “魏无忌绝对不会被赢钧击溃。” 一个身经百战威名赫赫,一个镇守函谷十年声名不起。 赢钧怎么赢?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此刻却已经不是赢钧的问题了。 周围的亲信将领们全都围拢了上来,望着郑安平,面色担忧的问道: “赢钧早不到,晚不到,偏偏这个时候到……” “赢钧函谷大军都到了,那邯郸大军距离信梁也不远了。” “裨将,赢钧大军入城必定赶到此处,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郑安平冷眼扫了众亲信一眼,开弓没有回头箭,赢钧大军若是到来,他们这些人必死无疑。 甚至此刻,他们就是想要逃走都来不及了。 “尔等慌什么!!!”郑安平一声厉喝,他始终不相信赢钧会击溃魏无忌,接着继续道: “定是赢钧突然出现打了魏军一个措手不及。信陵君不清楚秦军具体兵马,暂时退出了战场。” “信陵君窃符救赵,何等果决!等到魏无忌摸清了秦军虚实,必定带领大军打回来!” 一众亲信闻言一怔,旋即就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轻松之色。 说实话,他们也是因为消息太过于突然,短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他们也不相信魏无忌会被赢钧击溃。 若真是如此,赢钧就是当世名将,名声必定闻达诸侯。 但若其不是秦王嬴稷的三子,众人根本就不会听说赢钧之名。 正此时,郑安平的话语继续响起:“传令下去,大军严防死守。谁来都不准进入内城,就是赢钧来了也不例外。” 说道这里,郑安平眼中寒光一闪,望着众人吩咐道:“派探子继续探查,若是嬴钧真的只带了三千骑兵,就杀了他!” 言罢,郑安平面上杀机毕露,毫不掩饰。 周围亲信眼中对视一眼,面上也浮现出了凶光,他们跟郑安平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此刻没有任何退路。 临阵投降就已经是死,只有坚持到底了。 当即,一众亲信们就立刻奔出了县衙,将郑安平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秦军等级森严,底层士卒们完全只有服从意识,面对郑安平的将令,士卒们根本没有多想,毫不犹豫的执行了军令。 …… 此刻,秦国都城咸阳。 宽阔的大殿内,秦王嬴稷正召集群臣议事。 忽然,一道人影直闯大殿,丝毫没有在乎正在议事的众人。 上首的秦王嬴稷面色一沉,刚想呵斥,却发现来人竟然是丞相范雎,当即问道:“何事?” 丞相范雎抢前两步,冲到了嬴稷面前,沉声禀告道:“大王,刚刚得到上将军王龁急报,楚军十万大军已经全部抵达邯郸战场,正在向着大军后路进发,企图截断大军后路。上将军请求大王立刻发兵救援。” 此话一出,嬴稷大吃一惊。 若是王龁大军后路被截断,三十万秦军士卒必定身死赵国,秦国将面临亡国之危! “楚国好大的决心!好快的速度!赵王好大的魄力!!!” 群臣同样心惊不已,为了对付秦国,难道魏楚赵三国真的就如此亲密无间? “赵国就这样放心的让开道路任由楚军在境内横行?” 但是,范雎却是苦着脸道:“大王,黑冰台探知,这一此邯郸之战不止是魏楚赵三国,更是有燕国、韩国以及齐国六国再次连横。” “六国再次连横?”嬴稷怒极而笑:“难道六国还想要一鼓作气灭了我秦国不成?一群无胆匹夫,日后我大秦必十倍报之!” 不过,嬴稷也知道此刻不是生气的时候。 嬴稷深吸了一口气,当即传令道:“传我诏令,咸阳发兵两万,接收函谷防御。函谷关五万大军,星夜兼程,速去救援!” 说到这里,嬴稷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信梁城战况如何了?赢钧……大军是否已经抵达信梁?” 听到这个,范雎面色微微一变,支支吾吾了一下,才继续道:“探马回报,赢钧大军主力还有两日的时间才能全部抵达信梁城,大将赢钧仅帅铁骑三千率先赶往信梁支援。” 嬴稷闻言,砰的拍案而起,惊怒交加的吼道: “混账!!!他三千铁骑支援信梁有何用?难道他不知道面对的是魏国的信陵君,面对的是魏武卒吗?!他如此急功冒进,是要气死我吗?” 若是之前,秦国未必将信陵君魏无忌放在眼中,但是魏无忌此回窃符救赵,列国敬畏。 赢钧带着三千骑兵撞上去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范雎忙道:“大王息怒。王子钧也是心忧国事,信梁若失,邯郸大军更是雪上加霜。” 嬴稷闻言,不置可否,但整张面孔却阴沉似水, 赢钧十年时间都中规中矩,怎知这一出函谷关竟变得如此冒失激进! 赢钧身死是小事,但是主将出师不利,对于函谷大军的士气则是严重的打击。 延误军情啊! 想到这些,秦王嬴稷心中叹息一声,他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都是为了王位啊! 想必是过去十年看着自己毫无建树,这一次好不容易离开函谷关,必定是生了一鸣惊人的心思。 只是可惜,这份心思来的不是时候。 嬴稷有些心累的揉了揉眉心,心中不禁想到了另外一人。 与赢钧同样身为大秦王子的二子嬴柱。 虽然同样是大秦王子,嬴柱却是与赢钧的性格迥然不同。 赢钧看似中规中矩,但却如此冒失;嬴柱看似冒失,实则稳重。 完全就是两个对立的存在。 对于十年不闻名的赢钧,嬴稷更加欣赏声望鹊起的嬴柱。 这些年来,异族屡屡南下,但嬴柱镇守的长城,却是秋毫无犯。 足以可见嬴柱的厉害。 若不出意外的话,嬴稷已经打算将嬴柱立为太子。 嬴稷脑海之中思绪万千,但马上就收束起了自己的思绪,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一切都还是待此战过后再说。 当即,嬴稷看向范雎,沉声道: “范雎,你再去传召武安君白起,寡人不管他何种理由,这一次他必须出战邯郸!” 第8章 武安之名天下晓! 武安君白起。 秦国家喻户晓的人物,更是此刻秦国的定海神针。 从军三十多载,先后攻城70馀座,歼灭近百万敌军,是秦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神话。 伊阕之战大破魏韩二十四万联军,一战尽灭魏国武卒,攻陷楚国国都郢城。 五年前的长平之战,更是重创赵国主力四十五万,人屠之名,列国惊惧。 但此刻的白起却看似病夫。 房间内,白起也不起身,冷眼望着前来传令的范雎,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我身体有疾,不良于行,大王还是令派良将!” “君上不出,奈邯郸何?”范雎顿时一脸赔笑道:“邯郸之危局,非君上不能解!” 白起斜着眼睛冷冷的盯着范雎,只看的后者心中发毛,鸡皮疙瘩泛起,接着嘴角一翘,冷笑一声: “丞相之能,我亦深知,若至邯郸,必能旗开得胜。” 范雎闻言一滞,旋即心中嗔怒不已,若不是秦王强令,他如何会来见白起。 原本进攻邯郸的提议就是白起提出来的,只是他从中作梗才使得白起被罢免,但是他也是随了嬴稷的心思而已。 “白起简直是在找死。难道他就看不出来,大王已经忌惮他功高震主了吗?老夫好意救他一命,却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短视。” “白起,不过如此!” 但是,范雎心中愤怒归愤怒,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分毫,反而一甩袖袍,朝着白起一个大礼,言辞诚恳的道: “我知君上心中对我怨恨,但请君上看在三十万秦国士卒的面上,出征一战!” 邯郸之战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跟他范雎是有很大责任,若是秦国战败,他范雎也走到头了。 因此,即便范雎嫉妒白起的功劳,但此刻不得不拉下脸来求白起。 能救邯郸大军者,非白起莫属! 这不光是他这么想,就是秦王嬴稷也是这样想。 可是此刻白起已经是彻底的息了出征的心思,任由范雎如何劝说都不在理会。 泥人还有三分火。 更何况身居丞相高位的范雎。 见白起油盐不进,范雎当即直接撕破了脸,冷声道:“今日不从大王,乃自取死也!” 言罢,范雎拂袖而去。 但白起却始终面无表情,等到脚步远去,才长叹了一声,望着外面的天空喃喃道: “非吾不愿!然赵人恨不得生啖吾之血肉,我若出现邯郸城外,赵国必定上下一心,秦军必亡!” 忽然,一名少年急促走来,面带担忧的道:“父亲,你已经数次拒绝大王,大王这次必定震怒,祸必至矣!” 白起的眼底闪过一抹自傲之色,摸着少年的头颅,语气铿锵的说道: “大王肯定会震怒。但却不会杀了为父,至少邯郸之战结束前,为父死不了。若秦败于邯郸,为父更不会死!” 少年见此,眼中顿时浮现了崇敬和孺慕之色,旋即就皱眉问道:“父亲,难道邯郸大军真的要败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邯郸已经彻底攻不下了,就是我去也是一样。” 顿时,少年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语,口中却是说道:“那上将军以及三十万大军岂不是有覆灭之危?” 白起摇头道:“王龁身经百战,若是局面凶险,其定然会将大军主动撤退至汾城,依靠汾水坚守,大军绝不会覆灭。” 可少年却是眉头一皱,接续问道:“可上将军大军若是退走,裨将军郑安平所部大军该如何?” 听到这话,白起眼底寒光一闪,身上煞气瞬间暴发,沉声道:“为将者,慈不掌兵!必要之时,需行壮士断腕之举!” 听到这话,白起看着面前若有所思的少年,眼底浮现了欣慰之色。 但是,白起根本就不知道,邯郸之战已经迎来了最大的变数——赢钧! …… 与此同时。 信梁城内城东门。 黑压压的残兵们,拖着满是伤痕的身躯,相互扶持的汇聚到了这里。 “开门,快开门啊。” “快放我们入城归营。” “弟兄们需要救治,开门啊……” 但是,无一例外的全都被挡在了城外。 城头上秦军士卒却是依旧严阵以待,所有的弓弩尽皆上弦,冰冷的箭矢齐齐朝外。 猎猎作响的旗帜下,一名二五百主探出身子,朝着下面的残兵们喊道:“裨将有令,魏军新退,此刻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内城,违令者,斩!” 话音刚落,城下旋即就有一名校尉站出来说道:“裨将军之令,我等不敢违背,然伤者若不进城,必流血而亡,可否放受伤士卒送进去?” 此话一出,下面许多残兵们一脸希翼的看了过去。 但是,上面的二五百主面露不忍,但还是咬牙拒绝道:“裨将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你……”下面的校尉目次欲裂,气的发抖,就是周围的士卒也有些哗然。 但是,秦律森严,霎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可是情伤的士卒能等,重伤的士卒却是等不了。 忽然,人群之中,一道凄厉的哀嚎响起:“狗娃子?撑住,撑住啊,狗娃子!” 士卒骚动,齐齐转头看去。 却见,一名狼狈的老卒,正在不停的呼喊怀中抱着的士卒。 但是,那名士卒年轻的面庞上却是苍白一片,断臂处包着的衣襟上,血迹都已经要干涸。 “他就要死了……”附近一名秦军士卒低声说道。 抱着断臂士卒的老卒却是猛的哭嚎了起来:“狗娃子!起来,不能死……你家中老母正在等你回去,不能死啊……” 说话间,这名老卒猛的抱起怀中的士卒,冲到城门前面,弯下了死硬的骨头,猛的跪倒在了地面。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和娘亲。 但是,此刻老卒却是顾不得这么许多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狗娃子死在面前,当即声嘶力竭的呼喊道: “将主爷,求求你开门,让狗子进去,他再不进去就医,就要死啊!” “他家中父兄三人全都战死,他若战死,家中瞎眼的老母也活不下去了,求求你开门啊!” “求你开门啊!!” 老卒急的泪流满面,抱着怀中的二狗,不停的朝着上面扣头,砰砰的声音里,他头上的伤口崩裂。 霎时间,人群之中又涌出了一群士卒,他们搀扶着残肢断臂的同乡,齐齐的跪倒在了地上,高声哭求开门。 士卒骚动。 气氛悲凉。 但是,内城门依旧紧闭,城头士卒沉默如雕像。 忽然间,东方蹄声轰鸣,旋即一道怒吼咆哮,如雷霆横空,滚滚而至: “我乃大将赢钧,尔等立刻开门!!!” 第9章 诛杀叛将! 与此同时。 信梁城内城,县衙内。 “报!” 一名年轻的亲兵大步流星的冲进县衙大堂。 他是郑安平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亲信斥候,此刻带着消息返回。 “什么?赢钧竟然真的只带了三千骑兵来援?还分出去了两千骑兵?” 听完亲信的话语,郑安平顿时色变。 竟然真的只带了三千骑兵来援。 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但郑安平越加肯定之前的判断。 顿时,郑安平就站起来说道:“信陵君大军必定马上回转,必须将赢钧的兵马拖在城内,绝不能让他逃了。” “报!!!” 突然,大堂外响起一声高喊,旋即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普通士卒急匆匆的冲进县衙大堂。 “启禀裨将军,大将嬴稷率领千名亲兵入城,正朝着内城赶来。” “什么?” 大堂内的郑安平亲信等人一怔,旋即就笑了起来。 他们还在计划将嬴稷引入城内,没想到赢钧竟然自投罗网。 霎时间,郑安平转身拿起自己的佩剑,冷笑道:“过去会会他。等到信陵君大军回返,哼!” 言罢,郑安平将铁剑往腰上一挂,旋即大步流星的向着外面走去…… 此刻,内城东门外。 “立刻开门!!!” 马踏飞燕,蹄声如雷。 内城墙上下的秦军士卒齐齐转头望去。 却见,一人一骑宛如黑色的闪电一般,不闪不避的冲击了过来。 顿时,城下残兵们急忙向着两侧闪开了道路,旋即眼中都露出了欣喜之色。 他们应该可以进城了? 老卒抱着弥留的狗娃子,立刻闪开了道路,一脸希翼的说道:“狗娃子撑住,大将军下令开城,马上就可以进城了!” 城头秦军一阵骚动,但马上就平静了下来,旋即一阵洪亮的话语从城头上传来。 “裨将军有令,任何人前来都不能打开城门,违令者斩!” 城墙下残兵再次哗然。 “吁!” 赢钧一拉马缰,乌骓一声长嘶,当即人立而起,但是赢钧却是长戟一指,口中暴喝: “放肆!我乃前军大将,汝等胆敢阻我,找死!” 话音刚落,城头上的二五百主探出身子,冲着赢钧喊道: “吾等奉裨将军之令,任何人不得入城。开门是死,阻将军亦是死,卑职宁死于将军之手,也不敢违逆军令!” 天大地大,军令最大。 纵身死也不敢违逆。 见此一幕,赢钧顿时眉头一挑,心中却是一沉,扫了一眼城头,盯着探出身子的二五百主,沉声说道: “汝等校尉何在?” “校尉军前议事,未归。” “军侯何在?” “军前议事,未归。” “……” 闻言,赢钧心头雪亮,明白这些将领定是被郑平安给控制了。 “秦军士卒应当是不知道郑安平叛乱。” 当即,赢钧立刻高喝道:“让郑安平速速前来见我。” 下一刻,一道声音在城头响起:“郑安平拜见王子钧。” 说话间,郑安平在亲信的簇拥下走到了城墙边,居高临下的朝着赢钧一拱手,面上神情也颇为恭敬。 郑安平人老成精的人物了,没到最后一刻,根本就不会露出獠牙。 赢钧眼眸一眯,目光悠然,从郑安平以及众多亲信的面上扫过,冷声道: “开门。” “恕难从命。”郑安平坚决的话语让周围所有的士卒全都哗然,旋即就听到郑安平的话语继续响起: “魏军虽退,但城中犹自有魏军残留。魏军一日不死绝,城门一日不开。” 士卒哗然。 但是,赢钧却是单刀直入的说道:“你是在等魏无忌回来?” 郑安平闻言心头一惊,眼角一跳。 他怎么知道? 是他猜到的? 还是……魏军露了消息? “呵!”赢钧冷笑了一声:“你不用等了,魏无忌若是逃得了,就算他命大。” 虽然在笑,但是周围的士卒却是只感觉心底发寒。 郑安平瞳孔一缩,心却是沉到了谷底,赢钧果然知道了。 但是,就算是知道了又怎样? 一个王子,杀了就是! 更何况,你以为你是谁? “哼!少在这里胡吹大气。”郑安平面色一凶,抬手指着赢钧厉吼道: “魏无忌窃符救赵,何等人物,岂会死于你手?魏军世之虎狼,只是暂时退走,稍后必定卷土重来!” “赢钧,你既已知晓,立刻下马受降,否则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城头上就冒出了黑压压的弓箭手,锋利的箭矢齐齐指向了五十米外的赢钧。 见此一幕,周围秦军士卒士气动摇,捏着武器,一脸茫然。 事情有些出乎普通士卒们的预料。 但是,郑安平却是没有停下,转身就朝着周围的秦军士卒们吼道: “信梁城破,已经无险可守。信陵君大军马上折回。若是再战,十死无生,何不早降?” “天命在我大魏,此战秦国必败!” 郑安平言罢,转身看向了赢钧,他知道周围的士卒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里可是赵国境内,他们若是不想死,只有跟随他降魏。 而赢钧冷冷的望着这一切:“说完了?” 此刻杀了郑安平,就能掌控整个信梁大军。 当即,赢钧高举起了手中的长戟,同时口中一声爆喝:“叛秦者,死!” 话音刚落,赢钧猛的一个后仰,刺啦一声,手臂上奋起的肌肉瞬间撕裂了衣服,长戟却是瞬间脱手而飞。 咻的一声。 长戟宛如黑色的闪电,刺破了空气。 五十米的距离,眨眼就至。 城头上,郑安平瞳孔一缩,呼吸一滞,身子下意识的闪避,口中更是惊恐吼叫一声:“你,不……” 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下一瞬,郑安平整个人的头颅西瓜一样的爆开,长戟带着尸体砰的一声插在了城头上。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人望着这一幕,顿时怔在了原地。 一名裨将军就这样被杀了? 他怎么敢? 他怎么能? 城上城下的秦军士卒们全都呆滞的望着赢钧,口中冰凉。 【叮,恭喜宿主完成随机签到任务,诛杀叛将郑安平,获得奖励:虎豹骑1000】 又是一千虎豹骑。 赢钧心中一喜,若是再整合城内兵马,手中的力量就足够反击魏国大军。 反击。 赢钧从来就没有想过防御。 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想到这些,赢钧当即抬头,望着上面呆滞的秦军士卒,厉声道: “开门。” “有我赢钧再此,魏军有来无回!” 话音刚落,轰隆隆的马蹄声传来,千名虎骑混合着系统奖励的千名虎豹骑呼啸而来…… 第10章 慈不掌兵! 信梁城内城。 赢钧诛杀郑安平,骑兵冲进内城之后,凶悍的实力瞬间就震慑住了内城的所有兵马。 县衙内,整个大堂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 所有的领兵校尉和军侯望着上首的赢钧,大气都不敢出。 赢钧身穿铠甲,距坐在熊皮软塌上,漆黑的双眸淡漠的望着大堂内的五名校尉和众多的军侯,眼中冷芒一闪而逝。 他的身后,燕大为首的燕云十八骑按剑而立,神情肃杀。 “从此刻起,整座城内的兵马全都归本将调遣。” 一众校尉闻言,猛然抬头看向赢钧,眼中带着惊诧之色,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中有几个年轻的校尉有些沉不住气,面上当即就露出了不满之色,鼻腔中更是哼了一声。 年长持重的校尉们的则面面相觑,但是摄于赢钧威视,却是暂时不敢妄动。 他们不是赢钧所属的函谷守军,他们是完全独立的一支大军。 郑安平死了,他们之中正好选择出新的将军人选,但若是归属于赢钧麾下,非但将军当不成,时间长了,他们就可能归属于函谷军序列了。 没有一个人愿意。 但是,郑安平尸骨未寒,他们不敢造次。 可惜。 赢钧的用心,显然不是这些只关注自己一亩三分地的校尉们能够明白的。 抛开这些士卒的战斗力不谈。 最重要的一点,赢钧需要这些人成为自己击败魏楚联军的力量,成就自己的功业。 他手中系统兵马数量还是太过于稀少,即便是算上自己的五万函谷大军,但是参与到接下来四十万人的邯郸大战,也难有作为。 尤其是,除了虎豹骑之外,他麾下的兵马全都是步卒,根本不可能取得什么逆天的战果。 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只要掌握了信梁城内的大军,他就能拥有多的兵马,就能拥有足够的自主权,而不用被动的听令行事。 赢钧可是清楚的知道,原本的历史上邯郸之战,秦国可是一败涂地。 若是依旧跟随王龁大军,即便是加上他和李存孝两人,也很难保证不重蹈覆辙。 因此,他必须要彻底掌握信梁城大军的力量。 然而,这样的整合势必会触碰到信梁大军的利益,必然会遭受到他们的反对。 即便是他身为秦王之子也是一样。 若是不从。 那么这些校尉也就只能去死了。 忽然,为首一名高大威猛的校尉猛地站出来反对道:“大将军之命,我等恕难从命。郑安平身死,但是我等还在,只要上报咸阳,大王必定会选派新的将军,不劳大将军费心。” 赢钧的眼眸之中顿时浮现出了一丝杀机,但是却淡淡的说道:“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吗?” 闻言,众多校尉和军侯们顿时骚动,高大威猛的校尉更是转头吆喝道:“你们说话啊。” “他又不是上将军,有什么资格接管我们?” “我呸,他若不是大王的儿子,凭什么当上将军?此刻还想统领我们出战,简直是白日做梦!” “你……”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赢钧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的话语,旋即目光一寒:“默认了那就全都去死。” “呔!竖子尔敢!”身材高大威猛的校尉怒目圆瞪,厉声吼道:“你竟然想要杀了我们?你以为你是大王的儿子就可以无法无天?我呸!老秦人不稀罕王子。” “大家别和他费什么话!一起剁了他,什么烂挫鸟也敢在我们面前装腔作势甩脸色,他以为他是大王!” “杀!” 身材威猛高大的校尉大喝一声,挥剑直砍向赢钧。 噌噌噌! 一道道兵器出鞘的声音响起,赢钧身后的燕云十八骑猛地往前踏出了一步。 煞气翻涌。 顿时,在场的众多校尉和军侯们就是一惊,顿时就有些军侯目光闪烁,开始后退,想要离开这里。 即便是任命将军也选不上他们,他们不想烫这样的浑水。 “想走?”赢钧冷哼一声,冰冷的杀机如同寒潮一样席卷大堂,顷刻间所有的人如坠冰窟,身躯蓦然一僵。 惊悚抬头。 却见,大堂内外,不知何时早已经布满了身披铁甲的大军,宛如铜墙铁壁一样堵死了所有人。 甲胄与兵器碰撞发出的铿锵声,让所有人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慈不掌兵! “此刻,你们谁还想要活着离开?” 赢钧动都不动,右手一挥,冷声道:“杀。” “杀!” 一瞬间,黑压压的虎骑士们就呼啸着冲进了大堂之中。 噗呲。 噗呲呲。 顷刻间,寒光闪烁,血光绽放,一具接一具的尸首倒在地上。 几个呼吸的时间。 大堂内已经没有一个活人,鲜血横流。 甚至都不用赢钧动手,如豹似虎的骑士们就已经将这些人撕碎。 忽然,一名虎豹骑士疾步而来,拱手禀告道:“主公,郑安平所有的亲信都一个不漏的抓捕完毕,伤残士卒都已经得到了救治,信梁城中能动的兵马全都集中在了校场。” “善!”赢钧点头,立刻长身而起,踩着满地泥泞鲜血,走出大堂。 “呜呜呜!!!” 悠长的号角声里,赢钧跨上乌骓,带着燕云十八骑冲到了校场上,剩余的两万余信梁大军列阵而立。 而在他们的面前,跪满了郑安平的上千亲信,都被绑缚手脚,跪地难以动弹。 下一刻,赢钧就带着燕云十八骑冲到了最前面的高台上,神情淡漠的望着所有人。 燕大越众而出,径直走到了高台边沿,朗声喊道: “刀斧手出列!” 踏踏踏…… 上千名虎豹骑士卒上前一步,拔出了腰间兵刃,各自按着一名叛徒的头颅,手中的兵刃高高举起。 寒光闪烁。 “斩!” 燕大一声令下,血光闪烁,上千颗头颅滚滚落地。 鲜血瞬间就染红了校场的地面,咕咚咕咚的冒着气泡。 这不算血海地狱。 但是这样的场面也不是经常都能看到的。 信梁大军士卒一时间寂静无声。 赢钧策马而出,走到了信梁大军阵前,目光如电扫过,所有士卒皆不敢目视。 “都听清楚!” 赢钧冰冷的声音响起,瞬间便传到了所有人的耳畔,原本低下的头颅旋即抬起。 “从此刻开始,信梁大军听从我的号令!” “我只要求一条:顺我者,立功受赏;违逆者,立斩不赦!” “尔等明白?” 风声呼啸,旗帜猎猎。 信梁大军沉默一瞬,旋即士卒们潮水一样单膝跪倒了下去,震耳欲聋的呼号声在校场上空响彻。 “任凭将军驱策!” 第11章 天命在魏,大魏当兴! 信梁城县衙内。 赢钧强行整合信梁大军,他麾下的兵马数量激增。 信梁原本五万大军,与魏军交战阵亡了一批,郑安平叛乱又杀了一批。 就算如此,能够投入作战的士卒还有两万二千人。 可是,信梁大军虽然整合了,但是连日的大战之下,信梁大军的士气已经到达了极限。 此刻,根本没有办法开拔出城野战,若是继续战斗,大军必定不战先溃。 赢钧虽然恨不得立刻提兵北上邯郸,但是依旧还是打算在信梁城休整两日,顺便等待函谷关的主力兵马。 正此时,燕壹大步走进大堂,朝着上首的赢钧禀告道:“主公,信梁大军虽然压服,但是士卒依旧人心惶惶,军心不稳。” “嗯。”赢钧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样强行收拢信梁大军,短时间内士卒之心不会立刻归附。 如何让这些大军真正的归心,就考验上位者的手段和能力了。 燕壹继续道:“不止如此,此刻信梁大军大部分的校尉和军侯都被斩杀,众多的士卒无所适从,且残余的士卒良莠不齐,信梁大军的战斗力急剧下降。” “如若主公北上邯郸建功,哪怕最终能够击破魏楚联军,也必定死伤惨重。” 赢钧闻言,暗暗的点了点头,他名义上统帅的秦军虽然有五万人马,但是多数还是函谷关的戍边兵马。 他能够毫无顾忌放心使用的兵马也就只有系统签到奖励的一万背嵬军以及四千虎豹骑。 虽然,这些兵马都是当世强兵,实力强悍,但此刻最多是让他能够在接下来的邯郸战场上拥有自保的力量。 赢钧虽然高傲,但并不狂妄。 有着【签到系统】的自己注定君临天下,但那也是将来。 他也不认为自己凭借系统,就能随随便便的无敌天下,那简直是小看战国群雄。 赢钧沉吟片刻,接着看着燕壹,吩咐道:“将力所不及的老卒们全都挑选出来,单独编纂一军,负责管理大军辎重。” 秦军兵役征召的是十七岁到五十六岁的男丁,但是信梁大军更多的是更卒,不是函谷关那样的中央军团的正卒,年龄都在30岁以下的青年。 可是,赢钧也无法将所有的老卒裁撤。 秦人闻战则喜。 若是赢钧裁撤老卒,不光违了秦法,也断了许多普通家族的希望。 “你现在立刻统计信梁大军战功,然后按照军功大小,授予校尉和军侯之位,让信梁军尽快恢复统治。” “遵命,主公!” 燕壹当即就抱拳应诺,继而快步离开,他知道这是大事,一刻都不能耽误,而作为赢钧提拔上来的将领,他们必定对赢钧感恩戴德,军心立稳。 但是,这样也没有办法彻底收拢士卒们忠心。 想要收拢秦军军心,只有一个方法。 军功! 带领大军不断的获取军功。 等到他赢钧像白起那般战无不胜的名声之后,赢钧出现在任何大军之中,都能在瞬间收获士卒的忠心。 这样的念头在赢钧的脑海之中一闪而逝,旋即就对着剩下的燕贰等人吩咐道:“存孝领兵前去追击魏无忌,一有消息立刻汇报。” 说道这里,赢钧顿了顿,接着一脸冷然道:“派出斥候探查邯郸以及楚军的动向。” …… 夕阳西下。 彰水北岸,一座临时搭建的魏军大营。 黑压压的魏军们溃兵们陆陆续续的汇聚到了这里,喧嚣的气息彻底打破了彰水的平静。 中军营帐外,魏无忌面沉似水的打量着简陋的营地,眼中蕴含着无尽的愤怒和屈辱。 原本八万的魏国精锐大军,此刻汇聚到这里的不足五万。 “君上,威武卒已经汇聚了两万之数,其余皆为普通军士,应当在没有更多的人马了。” “除了魏武卒之外,多数士卒全都没有了完整的武备,但是手中的武器还在。” “据探子回报,秦军分出了一只规模不小的骑兵正在不断的追杀我们。” 听到这话,魏无忌脸上的阴沉之色越加浓郁,转瞬间阴沉密布,但是最终却是长叹了一声: “唉!能撤出战场已经不容易了,不用再去苛责士卒,此战乃是我之过错!” 此话一出,周围的魏军校尉们全都哗啦一声跪倒在了地上,面上出现了羞愧之色。 一名身材臃肿的魏军校尉,更是咬牙切齿的嘶吼道: “此战非是君上之错,实在是秦军骑兵出现的太过突然,正好是我军大军混乱之时。若是魏军严阵以待,根本不用遭此之败。” 周围一众校尉全都露出了浓浓的不甘之色。 “此刻说这些话已经无用,我军此刻新败,但好在主力尚存。”魏无忌的脑海之中却是浮现出了赢钧率领虎骑冲锋的震撼画面,顿了顿接着说道: “也是我被秦军的铁甲骑兵震撼,此刻想来秦军的援军应当只有那数千骑兵。若不然我们也不会轻易走脱。” “这就是我们反败为胜的机会!” 此话一出,所有的校尉身躯一震,旋即全都一脸振奋的望向了魏无忌,旋即齐齐拱手道:“请君上下令!” 一战而败。 他们如何甘心? “稍待休整,大军重新杀回信梁!”魏无忌斩钉截铁的说道:“秦人援军杀了老夫一个措手不及,老夫如何都要反杀回去。” 说话间,魏无忌脸上满是自信之色。 他有十足的把握。 两万的魏武卒依旧让魏无忌信心满满。 “信梁城破,短时间内无法修复,我等大军一到,必能一鼓作气攻进城池内。” “这一次我们有了防备,秦军骑兵也奈何不了我军。” 一众校尉当即振奋的挺直了身躯,所有人的面孔上露出了狰狞之色。 他们不甘心。 魏无忌更不甘心。 若是就这样一战被击溃,此刻即便是去会盟楚赵联军,也会被人耻笑,更是会连累魏国被看轻。 魏国空有实力,却被秦国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他需要一场胜利,来提振魏国的士气。 更是让列国知晓。 “天命在魏,大魏当兴!” 正此时,地面开始了震颤,平静的彰水开始了翻腾。 轰隆隆的声音里,南面的地平线上,李存孝率领的两千豹骑正在向着此处风驰电掣而来…… 第12章 见识下真正的天下无敌! 黑云一样的虎豹骑出现在漳水南岸的地平线上。 骑兵的最前面,黑色的玄鸟旗帜迎风狰狞招展,后面一杆大旗上面绣着‘虎豹’两个醒目的大字。 “秦军!!!” “秦军骑兵突袭!!!” 魏军营寨中,立刻就有警戒的魏军士卒惊呼了起来。 魏无忌与一众魏军校尉们顿时就是一惊,旋即一众校尉的面色就狰狞的嘶吼了起来。 “好胆!秦军竟然追到漳水,真当大魏无人?!” “有漳水为依托,大军立刻出营结阵,定杀的秦军骑兵有来无回。” “区区几千骑兵,竟然如此藐视大魏武卒!!!杀出去!!” “先杀了这只骑兵恢复士气,吾等大军接着就回军信梁!!!” “……” 一众校尉义愤填膺,刚刚才说起这只骑兵,这只骑兵就到了。 此刻不出手,更待何时。 “不可造次!”魏无忌眉头皱了皱,伸手安抚了众校尉,接接着说道: “且不说我等依托漳水,秦军骑兵不一定过河。” “就是其等过河,大军也不可妄动。” “秦军骑兵敢追过来,定是有备而来,吾等不能大意。” “君上!”身材臃肿的校尉上前一步抱拳,咬牙切齿一脸的不甘:“纵然吾等大军甲胄不全,但区区两千秦军骑兵,武卒必灭之!” 但是,魏无忌却是面色一沉:“秦军主力不明,吾等不能轻易出营,谨防秦军再次抄大军后路。” 听到这话,众魏军校尉一怔,纵然心头不甘,但是也只能听令而去。 “诺!” 下一刻,呜呜呜的号角声随之响起,营地内的魏军士卒们立刻开始在营地内结阵自守了起来…… 河流南岸。 “吁!!” 李存孝手拉马缰,喝住胯下火焰驹,两千豹骑在他的身后缓缓的绽开。 “魏军竟然在河流北岸建立了一座营地。” 李存孝洪钟一般的声音直接炸雷一样在骑兵阵中响起,无数的战马打着响鼻、骚动。 即便是一座看起来很简易的营地,但是依旧让李存孝有些惊讶。 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证明魏军是当之无愧的精兵。 但越是如此,魏军就必须被击溃,不能给他们任何的喘息之机。 否则,其等必定反攻信梁! 但也仅此而已。 纵然山河倒转,但李存孝依旧是那个纵横天下的无双神将。 “区区漳水和营地焉能挡住我等大军!” “焉能挡我李存孝!” 李存孝双眼亮如炽火,一拉马缰,火焰驹当即人立而起,口中发出了一声唏律律的长嘶。 “众将士!!” “在!” “随本将渡河破敌!” 身后黑压压的两千豹骑兵们一拉马缰,身上一股煞气冲霄而起,战马嘶鸣声里,两千人轰然怒吼。 “渡河!” “破敌!” 李存孝一声咆哮,声如雷霆,话音未落就连人带马率先朝着前方的漳水冲了过去。 身后两千名豹呐喊着骑随之驱动战马紧紧跟随。 马蹄践踏大地,荒芜的地面上印出了一个个碗口大的马蹄,轰鸣的蹄声逐渐喧嚣。 轰隆隆! 轰隆隆! 两千名豹骑们就在魏军的注视下,轰然冲进了漳水之中。 原本高大的豹骑们瞬间没入了水中一半,冰冷的河水打湿了战马的毛发,更是顺着铠甲和战裙的缝隙灌进了身体之中。 身躯虽冷。 但是,所有豹骑却是胸膛滚烫。 哗啦啦的声音里,白色浪花飞溅,原本平缓的漳水瞬间就开始了沸腾。 洁白的浪花冲刷下,战马、盔甲上原本干涸的血液开始稀释,整段漳水逐渐开始变了颜色…… 见此一幕。 魏军营地之中的士卒当即一惊,无数的魏军士卒们惊叫。 “秦军骑兵渡河了!” 没有人想到秦军骑兵竟然真的渡河而来。 即便是心中已经有所预料的魏无忌此刻心中也是一沉。 “秦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虎狼之性!”魏无忌感慨了一声。 这只秦军骑兵比他想象之中的更加坚韧,也更加胆大。 但也更加找死。 旋即,魏无忌就面色冷峻的下令道: “全军准备作战!魏武卒上前!” 呜呜呜的号角色中,令旗挥动,营地之中的两万魏武卒疯狂的向着锋线上涌去。 此刻,营地内所有的魏军也只有他们身上的武备保持的最好,身上依旧穿着沉重的铁甲,手中的盾牌依旧。 即便是面对即将到来的豹骑们,所有的武卒面孔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恐惧,发亮的眼眸之中有的只有浓浓的战意。 武卒一边排列成密集的阵列,一边用手中的铁剑敲打着持着的盾牌。 砰!砰!砰! 没有战鼓,胜似战鼓。 为首那名身材臃肿的校尉一边列阵,一边高举着手中的重铁剑,朝着四面大军咆哮:“大魏武卒。” 两万武卒轰然应和:“天下无敌!” 臃肿校尉再吼:“战!” 三军回应:“战!战!战!” 兵器霎时间齐齐高举,兵器闪烁的寒光汇聚如同河流,将边上的漳水都在瞬间比了下去。 简陋的营地里,瞬间充斥着无尽的肃杀之气。 旗帜猎猎作响。 营地内顷刻间安静了下去。 但,所有的魏军都明白,这只是大战前的片刻安宁。 所有的魏军全都面色狰狞的望向了登上北岸的两千豹骑。 北岸边沿。 李存孝带领着两千豹骑逐渐登上陆地,宛如潮水退却一般,露出了冲洗干净的两千人。 进水的盔甲冰冷且沉重。 湿漉漉的披风更是沉甸甸的挂在后背。 但是,没有人在乎,所有的人全都目光冷冽的盯着前面的魏军营地。 魏军刚才的咆哮,他们全都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朵里。 战!战!战! 李存孝走在最前面,身边跟随着的骑士高举着玄鸟和虎豹旗帜,没有丝毫的动摇。 踏踏踏。 战马踩踏大地,宛如郊游一样闲庭信步。 但是,李存孝的声音却是如同雷霆一样咆哮而起:“你们,刚才听见了吗?” “听到了。” 两千豹骑们齐声怒吼,浓郁的煞气冲天而起。 “好!那就随本将冲杀过去,冲破南门,杀穿魏军整个营地!” 说话间,李存孝踢打着火焰驹,渐渐的开始加速,依旧率先向着魏军营地冲去,手中的禹王槊宛如旗帜高高举起。 身后两千豹骑随后压上,雷霆一样的声音在战阵之中响起: “让他们见识下,真正的……天下无敌!” 话音刚落,禹王神槊猛地斩落,寒芒闪烁间,轰鸣如雷的马蹄声炸响。 “杀!” 第13章 陷阵厮杀,虎豹无敌! 轰隆隆! 李存孝带领两千豹骑,风卷残云一般向着魏军营地冲了上去。 “杀啊!” 双方的距离飞速的接近,所有人的视野全都豁然开朗。 尤其是魏军的营地。 与其说是营地。 但是,整座营地却是十分的简陋。 除了士卒们休息的敌方,外面仅仅只是用削尖的木头扎了一圈围墙,像是一座大型羊圈都不为过。 但魏军却不是绵软的羔羊。 “驾!!!” 李存孝一马当先。 一名名身穿重甲的魏武卒出现在他的面前,密集的阵列宛如抵御海浪的礁石,所有人都弯着身躯,手中锋利的长戈已经架起。 寒光闪烁、严阵以待! 不负魏武卒之名。 一箭之地。 “放箭!”一名魏武卒校尉张口怒吼。 营地中的弓箭手和弩手立刻放箭、发弩。 嗖嗖嗖。 但是,李存孝却是毫不在意,手中禹王神槊挥舞,瞬间就将稀稀疏疏箭矢和弩矢扫断。 “哈哈哈!!” 李存孝策马奔腾,眼中炽热宛如灼灼火焰般化为了实质:“今日,就用魏武卒之血,铸我李存孝威名!!!” “众将士,随我冲破魏军!!!” 洪钟一般的声音在骑阵之中咆哮,两千名豹骑们轰然应诺,胯下战马齐齐开始了加速,两千骑兵渐渐收缩成了三角形一般的箭矢。 箭矢的最前端就是李存孝。 魏军军营之中,锋线上的魏军将领们齐齐的拔剑怒吼: “秦军骑兵冲阵!!!” “准备冲击!” “抵住!” 锋线上的魏武卒齐齐呐喊了起来,猛然间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双脚踩踏大地,脚跟直接扎进了土地。 下一刻,一道高亢的战马嘶鸣声里,黑影凌空。 火焰驹宛如掠地的流星一般凌空跃进了魏军营地。 其上李存孝宛如天神将领,八百斤的禹王神槊高高举起,恐怖的咆哮声响彻魏军前阵: “破军者,李存孝!” 话音如雷霆震颤,禹王神槊已然猛的砸落。 砰! 盾牌破碎。 长戈断折。 挡在面前的魏武卒更是直接被砸的双臂断折,吐血倒飞,破碎的盾牌更是左右飞溅。 “杀!!” 一声爆吼,手中的禹王神槊已经轮圆了砸了出去,空气嗡嗡震荡。 噼里啪啦的声音里,李存孝方圆两丈范围内的魏武卒割草一般的跌飞了出去。 轰的一声。 火焰驹落在了满是狼藉的地面。 李存孝纵声高吼一声:“痛快!!!谁能挡我!!!” 声音如雷咆哮,整个人已经宛如杀神一样的向着营地之中冲杀了过去,挡着无不披靡。 周围的魏武卒此刻才堪堪反应过来。 但是,下一刻两千名豹骑们齐齐的冲了过来,紧随而至。 轰隆隆!! 宛如当头拍下的浪涛,直接将锋线上的魏武卒们拍翻在了地上。 噗呲。 噗呲呲。 盾牌破碎、长戈断折,魏武卒身上穿的铁甲宛如纸糊一样瞬间就被扎穿。 一浪接着一浪。 黑压压的豹骑们冲进了魏军营地。 好似水中荡开的波纹,魏军锋线瞬间就动荡了起来。 魏军中军旗帜下,魏无忌骑乘战车眺望战场。 “好胆!欺我魏军无人?”魏无忌望着横冲直撞的李存孝,面无表情抬手喝道:“灭杀此獠!” 话音刚落,战车边上的传令兵就挥动令旗下令:“敌将冲阵!众军围杀!” 话音刚落。 呜呜呜的号角响起,旗帜滚动。 原本严密的大魏军阵瞬间就开始了变幻,黑压压的魏武卒潮水一样的冲着李存孝以及豹骑们挤压了过去。 “杀!” “杀啊!” 马蹄越来越快,后方挥舞令旗,前阵的魏武卒蹲下马步,死死抵住了盾牌。 长戈如林密密麻麻斜上架起,呈防御姿态的魏武卒瞪红了双眼,喘着粗气,呲牙欲裂等待死亡的降临。 轰轰轰!!! 高速奔行的豹骑们彻底冲进了魏军大营之中,宛如一只漆黑的铁凿,直接凿进了五万魏军步卒组成的大营。 砰!!! 冲刺挥刀的豹骑撞上横跨的盾阵和长戈林。 轰轰轰…… 长戈扭曲折断,战马在碰撞中悲鸣长嘶轰然坠地,挥舞怒吼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抛上天空,或直接贯穿在林立的长戈上面,然后落下。 抵着地面的枪尾推出深深的泥土,魏武卒卒被同样被汹涌的撞击推的倒退滑动。 两千豹骑冲撞过来的一瞬间,密集的长戈也有部分在冲击中弯曲、或折断,前排冲上来的战马跪地翻倒,砸进阵型中,将数人压在了沉重马身下面。 “啊……” “噗呲、噗呲……” “咔嚓、咔嚓……” 粘稠的鲜血从人的口中挤压的喷了出来,折断蹄子的战马还在挣扎着乱踢。 从马背上摔下来的豹骑兵,来不及恐惧,晕头晃脑间就挥舞长剑向着周围的魏武卒冲杀了过去。 “杀!” 线阵之志,有死无生。 旋即,他就被周围数十柄长戈捅的稀烂,临死的刹那他依旧咆哮了一声: “虎!!!” 一声落下,冲至起身后的豹骑们纵声齐呼:“豹!!!” 即将逝去的视野之中,却见更多的豹骑浪涌一般的冲上来,旋即从魏武卒身上碾压而过,霸道而冷酷的嘶吼响彻: “天下无敌!!!” 话音刚落,寒光闪烁,血光漫绽。 一名接一名的魏武卒哀嚎着倒在了地上,血水夹杂着内脏混成暗红的污秽洒满了大地,但是眨眼就被马蹄和脚步践踏成了泥泞。 李存孝一骑当千,带着豹骑们在营地中冲刺,手中禹王神槊在马背上左右挥舞,硬生生杀败狂奔扑来的十多名魏武卒军侯,直接推出一条血路来。 嗡嗡嗡!!! 混乱、嘈杂的延绵声响,战马与武卒们交错,身体飙出鲜血倒飞出去,杀穿了两万魏武卒大阵。 “秦将受死!!!” 高喝声里,一名身材臃肿的魏军武卒校尉顶着重甲,宛如发怒的河马一样红着眼睛狂奔而来,手中高举的长戈猛地砸了过来。 “挡我者死!!!”李存孝手中禹王神槊猛的砸下。 砰的一声爆响。 高喊冲来的武卒校尉被断折的长戈砸在了胸口,双眼爆凸的吐血倒飞而回,铁甲已然凹陷而裂。 身后魏武卒齐齐悲呼一声校尉,红着眼睛朝着李存希冲杀了过来。 混乱的人海之中,失去校尉的指挥,这处营地内的魏武卒们正顶着巨大的压力,阻止溃势的蔓延。 两千豹骑与两万魏武卒拉开方圆百丈的范围在厮杀,豹骑的攻势侵掠如火。 一炷香的时间,这支两万人魏武卒组成,犹如庞大的山体被硬生生凿的崩了。 两千豹骑如同牛犁在人堆里翻起一道道的血痕,尸体和鲜血不断的推开两侧。 后方的普通魏军士卒处于阵中看不到前面的情况,而处于杀戮的中央,魏武卒开始向周围逃亡,相互拥挤打乱了整个阵型。 中军旗帜下,魏无忌在战车上咬牙,浑身微微的颤抖。 骑兵正已疯狂冲杀的姿态朝中央凿过来,阻碍他们的魏军士卒呐喊、惨叫着一片一片的被推挤、砍杀的倒下。 崩溃如山倒! 突然间,魏无忌整个人都感觉天旋地转起来…… 第14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崩溃来的太过突然。 “败了?败啦。我大魏武卒啊!!!” 战车上,魏无忌哀嚎一声,捂着自己胸口,疼的双眼都在发黑,全身都在颤栗。 “怎么会这样?” 魏无忌清楚的知道对面冲阵的秦军骑兵最多就只有两千的数目。 纵然败走信梁。 但是魏无忌还是有信心和底气。 凭借强悍的两万魏武卒以及拥挤的密不透风的阵型,将对方彻底灭杀。 若是一切顺利,他还可以反败为胜,重新拿下信梁城,断了邯郸二十五万秦军的粮草。 然而此刻。 他看到的是两千骑兵宛如铁凿,硬生生的凿进来,直接敲碎了魏武卒正面的防御,对着五万军队组成的人海展开疯狂的撕扯。 战场上无数的吼叫和呐喊潮水一样的朝着他所在的位置涌动了过来。 “啊……” “逃啊!!!” “杀啊。” “大魏、大魏!!” 喊杀声、怒吼声一浪接着一浪。 但是溃败之势已经宛如天倾。 魏武卒大军齐齐被杀穿,后面结阵的魏军普通士卒瞬间就混乱了。 众多的魏军将领根本无法有效的将命令层层传递下去个,混乱逐渐的扩大。 三万人的魏军巨大军阵宛如山体一般开始了崩塌。 成建制的魏军开始了一个接着一个溃散,丢盔弃甲,旗帜一面面的丢弃,士气狂落。 而不足两千数的虎豹骑此刻却是士气如虹,挥刀劈砍间,霸道的呼吼声呼啸不停。 “杀啊!” “虎豹、虎豹!!!” “天下无敌!!!” 宛如洪流席卷。 大旗下面,缓过来的魏无忌目次欲裂的的攥紧的拳头,一败涂地,一败涂地啊!!! 眼前的战事太过于惨烈,对方几乎是没有停顿的朝他杀过来。 首位骨瘦如柴的病夫更是疯狂的冲刺,一杆长槊打飞、刺穿所看到的一切,而对方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自己身上。 对方要取的,便是他这军队主将的人头。 “滚开!!!” 李存孝手中禹王神槊横挥,打碎了一名副将的脸,空出手指来,凶戾的咆哮:“魏无忌,借你头来一用!” “虎豹!!!” “虎豹!!!” 身后跟随的豹骑狂野的呼喊出声,加速了长刀挥舞。 骑兵奔涌,直插立有大旗的中军,将杀戮和混乱带了过去,掀起一道道的血浪。 盾牌、人的尸体被掀飞,抛上天空。 骨瘦如柴的身躯杀入了人堆,距离百丈,隔着厚厚的人群,魏无忌望着被杀破一层防线,头皮紧缩。 “哇呀呀!!!气煞我也!!!”边上,随车的卫士朱亥怒不可遏:“若非护卫君上,我必活剐了他。” 说着,朱亥通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逼近的李存孝,目光之中的愤怒都快化为实质。 他乃是魏国出名的勇士,身负勇力,岂能任由李存孝如此肆无忌惮。 但是,此刻他也知道不是逞个人英勇的时候,护卫信陵君才是第一要务。 当即,朱亥就朝着魏无忌说道:“君上,大军士气以崩,中军防线快被突破,他们朝我们过来了。” 魏无忌却是盯着狂奔的豹骑,语音带颤的道:“这些家伙简直不把马当马来用……” 战国七雄全都缺少战马,或是善战的马匹。 即便是骑兵最多的赵国也不例外。 就算是用骑兵,也用的比较谨慎。 像是这般疯狂的用法,除了拥有大量战马保障的匈奴人,根本就没有见过。 今日秦军骑兵彻底给他开了眼界!!! 魏无忌捏着微颤的拳头,最终还是叹了一声:“转移,去投黄歇,与楚国合兵一处,再做计较。” …… 天光倾斜,西边暖黄的太阳斜照而来。 不久之后,战事渐息,空气里弥漫浓郁的血腥气。 残破的营地内,无主的战马甩着尾,用头去拱地上死去的豹骑,发出悲鸣。 周围有豹骑在行走,提刀对着延绵铺开的魏军尸体进行补刀。 一具满脸血污的身形发出干涩的痛哼声,攀爬在地上,伸出独臂去抓断剑。 “踏!” 脚步声一顿,一双靴子走到了他的面前,随之阴影覆盖了下来,挡住了落日余晖。 魏军武卒木然的抬起头颅,握着短剑的手却是猛然握紧,没有动摇分毫。 一柄长戈却是先一步落下。 噗呲一声,直接插进了武卒的后背,木然的面庞上贴在了地上,眼中露出了解脱之色。 身下鲜血从间隙里流淌一片,人却已经不再动弹。 长戈拔出,这名豹骑跨过刚了解的魏军武卒去往下一个。 视野越过他的后背。 有没死的魏军想要爬走,立即被数人扑上来,乱刀砍的血肉模糊。 魏字旗帜斜斜插在地上,在远处的尸体堆里被火焰点燃。 人的尸体、鲜血自这里延绵铺开,痛苦呻吟或撕心裂肺叫唤的俘虏伤兵,正被一一清理掉。 营地的最中间,缴械投降的魏军士卒被一名名豹骑用绳子圈了一个巨大的圆拥挤的跪在地上。 李存孝骑着火焰驹飞驰来去,口中不停的呼喝:“将受伤的兄弟全部带走,不能丢在这里。” “派人加强周围的戒备,注意赵军骑兵出没!!!” 他身后的豹骑立刻分出两骑,向着战场上传达命令。 两千豹骑突击五万魏军,一战击溃。 但是,不管是豹骑军士还是下面的战马,此刻都已经进入了极限,若不是战场上,所有人都想要呼呼大睡。 这是他们最荣耀的时刻。 但也是最危险的时刻。 尤其这里还是赵地。 所有人依旧紧绷着一根弦。 忽然,一骑奔至李存孝身前,抬臂抱拳道: “将军,投降的魏军俘虏有三千余人。带伤未死的更是有六千多人。俘虏太多已经拖累了我们回军的速度。” 豹骑原本是有两千人。 但是连续的作战,尤其是这一次大战,已经只有一千两百出头了,而且几乎人人带伤。 可是魏军俘虏此刻却是总共都已经万人了。 李存孝双眼一凝,周围的将领们也是在瞬间沉默。 放了俘虏,魏军为了活命必定前往邯郸。 但若无意外,邯郸就是接下来的战场,这等于增加邯郸的力量。 绝不能行! 可杀俘同样是兵家大忌。 但是此刻已经没有时间考虑。 下一秒,李存孝病夫一样的面上就露出了冷酷之色,冰冷的说道: “皆斩!” “主公接下来就会进军邯郸,我们没有多余的兵马浪费在俘虏身上。” 邯郸之战是几十万人的大战场。 多一百人的力量就多一百份的力量。 周围将领们一默,接着齐齐抱拳,抽出腰间的长刀向着战场中间打马而去…… 第15章 惊天噩耗起风雷! 信梁城,县衙内。 赢钧一身盔甲剧座在熊皮褥子上,左右两侧燕云十八骑按刀而立。 李存孝顶盔贯甲,大步流星的走进大堂,当即就单膝跪地拜倒了下去: “拜见主公!末将李存孝前来缴令!” “存孝请起。”赢钧右手虚扶一把,接着问道:“此战战果如何?” 李存孝当即面带愧色的回答道:“此战阵斩魏国武卒一万余人,普通魏军士卒两万余人。但此战主公麾下豹骑折损六百人,还未留下魏国信陵君魏无忌,请主公恕罪!” “两千破五万,斩首两万多,存孝何罪之有?”赢钧面带笑容的一摆手,顿了顿,接着说道: “大丈夫为国征战,马革裹尸,死得其所!魏无忌乃是魏国名将,其人果断世间罕有,即便是我在场,也不一定能留下其人。” 此话一出,李存孝的眼中露出了感激之色,在他的心中,魏武卒死伤再多,也无法弥补豹骑的伤亡。 “这一战,乃是末将冲动了,若是对峙魏无忌,等待主公后续兵马,定可一战灭掉魏国大军。” 赢钧摇头说道:“信梁距离邯郸并不遥远,随时都可能有赵国骑兵出没,临阵需要果断。” 他知道这些道理李存孝不是不懂。 而是因为李存孝知道他麾下虎豹骑数量只有三千,一战折损六百已经可以算是伤筋动骨。 赢钧固然有些心疼六百多豹骑,但是打仗哪有不死人。 三军易得,一将难求。 更何况是李存孝这样的无双神将。 当即,赢钧就主动揭开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邯郸的情况如何?” 他知道李存孝必定派人打探过。 李存孝当即面色严肃的回道:“赵国骑兵纵横,探子没有贸然接近邯郸战场,但是拒探子回报,邯郸方向却是没有听到任何大战的动静。” “什么?”赢钧闻言一惊,顿时皱眉问道:“没有任何动静!?不可能。” 就算魏军未至,邯郸也至少汇聚了楚赵二十万大军。 加上秦国二十五万大军。 这就是四十五万大军。 四十五万大军汇聚一堂,怎么可能没有任何的动静。 这可是灭国之战,根本不可能拖。 赢钧皱眉,手指点着膝盖,少顷目视众人,沉声道:“邯郸战场绝对出现了变故。” 王龁大军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退了? 还是败了? 众人没有答案。 但是,李存孝当即说道:“末将也是这么认为。若是邯郸有变,主公,吾等大军就要做好准备了。” 赢钧闻言,点了点头,信梁不是久留之地。 他已经击败了魏军,消息传出,楚军和赵军必定有动作。 若是楚军和赵军联合而来,他即便是汇聚了函谷和信梁大军,也难言胜负。 这里始终是赵国。 纵然率军突围,但是也绝对会伤了根基。 背嵬军和虎豹骑可是他签到十年积累出的根基。 更是绝对忠于他一人的根基。 没有这样的根基,他日后如何去争夺王位,君临天下。 “还是吾之地位不够。若是地位足够,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能避开我。” “此战过后,我必要成为秦国上将军。” 大将虽然仅次于上将军,但是一步之遥,却是天壤之别。 大将再厉害,也是听令而行的将军。 可是上将军,却是妥妥的元帅,可以号令三军。 秦国此刻大将不少,但上将军却是仅有白起与王龁两个。 但此刻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呼!”赢钧深吸一口气,接着抬手吩咐道:“燕壹,加派斥候探查邯郸方向的消息,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告知我。” “诺!”燕壹抱拳一诺,当即大步奔出了大堂。 见此,赢钧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担忧,转头对着燕贰吩咐道:“将信梁之战捷报昼夜兼程急报咸阳,询问邯郸王龁的最新情况。” “诺!”燕贰立刻答应了下来,同样奔出了大堂。 而赢钧则是望着剩余的人沉声吩咐道: “抓紧时间修复信梁城,打开所有粮草,让士卒们敞开了吃喝,恢复士气,蓄养体力。” “修理兵器、甲胄,检校弓弩箭矢数量,信梁大军加快速度整合,裁撤老弱进入辎重营。” “此刻虽情况不明,暂时需以不变应万变,但是一旦邯郸消息有变,大军必须第一时间开拔。” 众将闻言,心头一凛,齐齐抱拳:“诺!” 当天时间,就有快马奔出信梁城,昼夜兼程东奔咸阳而去…… …… 夕阳西下,魏军残营。 一道道杂乱的马蹄声自北而来,再次打破了营地的死寂,惊起了几条胡狼,旋即狼嗥一阵,夹着尾巴仓皇逃走。 一只赵军骑兵勒马断墙之外,战马不安嘶鸣,骑兵们被眼前血腥的一幕所深深惊骇。 “嘶!!!” “这里发生了大战!!!” “是魏国大军!!!” 骑阵之中吸气连连,不时响起各种惊叫,所有骑兵面色都隐隐有些发白。 他们原本巡视漳水,负责切断邯郸秦军和信梁秦军之间的联络。 就在昨日。 他们都还经过了这里,这里除了一片荒草之外,根本什么都没有,甚至是连马蹄印和脚印都没有。 但是,仅仅只是一天一夜的时间。 此刻这里不光出现了一座军营,更是一片狼藉,宛如地狱。 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而最重要的却是,所有的尸体全都没有了头颅,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让人欲吐。 行走间,脚下泡的发涨的泥土,更是让赵军两腿发软。 战马更是裹足不前,甩动长脖,不停的打着噗噗响鼻。 一名曲侯望着眼前的场景,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校尉……这、这这难道是秦军干的?” 前面,一面容坚毅的校尉沉声回到:“除了秦军割首记功,还能有谁?” 咕咚一下,曲侯等周围人齐齐的咽了咽唾沫,眼中露出了恐惧之色。 校尉赵石头这次没有理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惊悸,翻身下马仔细的察看地上的马蹄印。 “魏军大营被秦军骑兵所破,数量超不过三千。”赵石头目光忽然一缩,头皮发麻的说道:“而且秦军还带走了所有的伤员,斩杀了所有俘虏,打扫了战场!!!” 嘶!! 嘶!! 周围顿时又是一阵倒吸冷气,众人无不是头皮发麻。 惊惧、惊骇、更是难以置信。 边上的曲侯更是失声叫道:“秦军难道将整个魏国大军一网打尽了!!!” 赵石头闻言心头一颤,这也是他猜测的结果。 但这样荒唐的结果如何能让人相信。 赵石头有些神经质的喃喃了起来:“唔,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周围的赵军将士们更是哗然。 “两千骑兵击溃五万魏军?” “秦军骑兵难道都是天兵天将不成?” “必须立刻将消息告知邯郸,告知李牧上将军啊。” “秦军会不会去而复返?我军岂不危险?” 顿时,周围的赵军将领们一惊,转头看向了四面八方,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列阵的魏军都挡不住,他们这些人还不够秦军杀的。 赵石头心中同样一惊,但是此刻情况还没有探查清楚,若是秦军真的如此强悍,他们就更加不能立刻走了。 即便是危险,此刻也必须探查清楚。 秦军从哪里来? 魏军是否全军覆没? 秦军此刻又去了哪里? 当即,赵石头猛的站起来,厉喝道:“全都散开,仔细收集所有消息。一有发现,立刻报我。” “遵命,校尉。” 一众赵军将领答应一声,旋即带着各自的手下,翻身上马呼啸而去…… 第16章 阴差阳错失天机! 不到半个时辰。 散出去的赵军就折返而回,并且将周围的情况汇总到了校尉赵石头这里。 “报,秦军骑兵从信梁方向,追逐魏军而来,数量两千。” “报,魏军阵亡万余多人,仍有大量魏军溃散,脚印遍布四面……” “未发现魏国信陵君将旗,疑似战车北逃邯郸痕迹……” 正此时,一名军侯打马飞奔到了赵石头面前,面色发白的禀告道: “报,校尉,河边发现秦军骑兵渡河南返痕迹,人数约莫……千骑!!!” 此话一出。 轰的一声。 宛如一记惊雷当头落下。 在场所有的赵军将领,全都身躯狂震,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千骑返回? 还有千骑返回!! 秦军骑兵以伤亡一千的代价击溃了魏国五万大军!!! 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鸦雀无声。 沉默、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心跳声都在这一刹那放大了开来。 下一瞬,赵石头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厉声叫道:“速速赶回邯郸报告大王,秦国有精锐援军抵达信梁,魏军已败!!!” “传令所有人马,不惜一切代价截杀信梁和邯郸方向的探马。” “亲兵跟我前去信梁城探查敌情!!” 说话间的功夫,赵石头就已经翻身上马,周边所有的将领们此刻也反应了过来。 闻言,当即毫不迟疑的答应了下来,纷纷翻身上马。 “驾——” 赵石头更是没有丝毫迟疑,带着自己的亲兵向着南方信梁城的方向呼啸而去。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和焦躁。 这只秦军来势汹汹。 邯郸战场上赵国和魏国已经占据上风,秦军王龁大军所部已经有了撤退的苗头。 此时此刻,若是信梁城真的来了秦国精锐兵马,原本就要退走的王龁大军必定继续坚持下去。 但是,赵石头却知道,赵军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 邯郸城外。 秦军大营蜿蜒展开,宛如匍匐的巨蟒,将整座邯郸城围拢的水泄不通。 肃杀之气依旧冲天。 但是营地外已经没有了攻城的士卒,庞大的营地此刻平静如水。 主帅大帐内。 不时有大秦将士往来进去,一道道军令从他们的手中传递下去。 大帐内,上将军王龁神色有些焦躁和萧瑟。 赵人宁愿同归于尽,都没有丝毫投降的迹象…… “大军征战三年时间,眼看就要踏平邯郸,魏国和楚国竟然出兵助赵,可恨!该杀!” 王龁双眼通红,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大军攻势一日不如一日,他日夜难眠。 帐下将领忍不住劝解道:“上将军息怒,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楚军已经开始封锁我们的退路,若是再不撤退,大军就要陷入包围。” 王龁瞪了说话的将领一眼,但是却也什么都没说。 他知道这名将领说的是事实。 十万楚军切断后路,十万赵军邯郸挡路,十万魏军再横插过来,二十五万大秦大军就有倾覆之危。 为今之计,只能抢在楚军之前,跳出包围。 但是,他二十五万大军想要撤离谈何容易? 大军什么时候撤退? 撤退到什么地方? 那只军队留下断后阻挡赵军追击? 先锋大军是否能击破后方楚军的包围? 这些问题依次从王龁的脑海之中闪过,但是他必须要考虑清楚。 王龁十分清楚,大秦士卒们连续征战三年,不管是身体还是心力都已经熬到了极致。 此刻全都是靠着攻破邯郸这一个信念在坚持。 若是撤退,大军憋着的一口气就彻底泄了。 士气注定低落。 战力也会随之衰落。 若是一个闪失,二十五万秦军的撤退就会变成溃败,继而全军覆灭。 毕竟,秦军此刻已经深入赵国腹地。 放眼四方,尽皆是敌。 “不能再拖延下去,必须抢在魏军主力抵达之前撤退到汾城。” 王龁心中暗暗咬牙,他之前就已经有了决定,这两日休战也是为了将士们蓄养体力,做好撤退的准备。 就在秦军大帐陷入沉默之际,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突然间打破了寂静:“报!信梁急报!” 一名秦军骑士急奔而来。 帐内众人闻言神色顿时一变。 信梁。 王龁心中也有些打鼓,可别是信梁城被攻破? 信梁城内存着大军粮草,更是秦军抵在邯郸后腰上的一根刺。 对于目前局势而言,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报信的秦军骑士累的满头大汉,满身狼狈,破损的战甲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却是急着禀告道: “上将军,赵军骑兵突然加派了人手扑杀我军斥候,斥候死伤惨重,我们和信梁彻底断绝。” “什么?”王龁闻言一脸吃惊的站了起来。 帐内诸多将士闻言也是悚然一惊。 “他们这是要彻底的隔绝我们和信梁城。” “难道魏军放弃了信梁,主力大军已经抵达邯郸?” “他们准备在邯郸城下进攻我们?” 一众将领们说着再也坐不住了,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齐齐的看向了上首的王龁。 忽然间,一名将领说道:“王子赢钧奉命驰援信梁,会不会是要对付王子钧?” 此话一出,帐内众人一怔,旋即就再次沉默了起来。 一名王子虽然算不了什么,但是若是用的好了,同样能够打击秦军士气。 此刻两军拉锯,赵国从这里作为突破口,也不是不行。 “若是如此,我们的机会就来了。”王龁的眼中异色一闪,接着说道:“趁着王子钧和信梁吸引赵军和魏军注意力的时候,大军撤退。” 一名四十多岁的偏将一脸担忧的说道:“可是王子钧,毕竟是大王的亲子啊。” 王龁闻言一怔,旋即面无表情的说道:“大王春秋鼎盛,儿子没有再生就是,可这里二十五万大军却是秦国根基。” 将领顿时急了,急忙说道:“末将是担忧,将军若如此,大王日后记起……” 王子钧顿时面色一沉,厉声道:“为了秦国大业,秦王犹自战死,区区王子又算的了什么。” 顿了顿,王龁接着道:“机不可失,若果等到魏军攻破信梁,我们想撤都撤不了了。” 他之前就已经准备放弃信梁城,单独带着邯郸二十五万大军撤离。 信梁城特殊的位置,绝对可以牵制赵楚魏至少五万大军。 如此,他面对三国连军的数量就持平,压力就要减小很多。 慈不掌兵。 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懂。 因此,王龁的安排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人反对,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正此时,一阵急促的战鼓声响起,接着就是一阵呜呜呜的号角声隐隐传来。 帐内众人齐齐心头一跳,王龁正要安排人前去探查的时候,一名骑士骑马奔至帐外。 “报!上将军,方才邯郸西城方向有赵军骑兵冲阵,将士们反应不急,被其等数骑冲进邯郸城内。” 王龁闻言瞬间面庞阴沉似水,张嘴就要下令斩首,但是旋即想到了什么,朝着外面的骑士吩咐道: “我知道了,下去,严令大军戒备。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诺!” 骑士领命而去。 而帐内众将领见此一幕,相互对视一眼,全都叹了一口气。 虎狼一般的秦军竟然被赵军冲破了重围。 虽然城西是围城专门留出的缺口,但是放在往日,这也是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一名老成的秦军将领说道:“赵军冒死冲城,必定有重要情报。” 王龁心中何曾不知。 他心中明白那很有可能是信梁城的消息,但是他也不打算过问了。 他是上将军,若是秦国在信梁真有大动作,只会第一时间会送到他的手上。 可是他此刻根本就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更何况。 此刻,他已经做出了撤退决定。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二十五万大军也经不起其余的折腾了。 “大军士气已经衰落!”王龁感慨了一声,旋即面色一肃,沉声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城内李牧很快就会知道。” 所有人面色一变。 李牧赵国名将,他们能看明白,李牧自然不会例外。 而李牧最擅抓住对手顷刻间露出的破绽,施展雷霆一击,从无例外。 秦军攻打邯郸三年,赵军何尝不是在城内憋了三年。 只看赵人连女人都上城墙,就知道赵人心中的恨有多深。 赵人们在等。 赵军在等。 李牧更在等。 这一次,赵的机会来了! 所有人心头一紧间,耳畔就传来了王龁果决的声音: “迟必生变!”王龁目光如电的注视所有人,斩钉截铁的说道:“今晚,大军连夜拔营撤退!” 第17章 魏军覆没,赵还能胜否 与此同时。 邯郸城,王宫中,赵王赵丹召集群臣也在商议军情。 大殿的最上首,赵王丹距座在虎皮软塌上,望着下方的李牧,面露疑惑的问道: “上将军,你猜测秦军准备撤退?” 说话间,赵丹眼底期待一闪而逝。 三年麓战。 赵国已经到达了极限,若是再僵持下去,赵国就要崩溃。 虽然邯郸眼看是守住了,但是长平之战算起,赵国已经连续打了六年的大仗了。 “祖宗保佑,秦国是真的退走,赵国是真的坚持不下去啦!” 不光是赵丹,就是所有的朝臣此刻也同样露出了期待之色。 李牧闻言,毫不迟疑的回答道:“大王。秦军早在一个月之前,攻势就已经疲惫。王龁沙场老将,绝不会让二十五万大军战到筋疲力尽。” 说到这里,李牧顿了顿,接着一脸严肃的朝着赵王拱手道:“若是之前,臣还只是猜测,但是这两日秦军休战,臣已经能肯定,秦军必定准备撤退!” 群臣闻言一怔,旋即哗的一声,尽皆兴奋的捏紧了拳头,嗡的一声炸开了。 “秦军接连两日休战,恐怕确实是后继无力。” “呵,秦军现在想要撤退,已经晚啦!” “楚军再有五日就可以完全封锁秦军回返道路。” “哈,只要等信陵君主力抵达邯郸,就是秦军的末日。” “对,到时候先灭王龁二十五万大军,再一鼓作气打进函谷。” 此话一出,轰的一下,大殿内所有的赵国文武全都面露期待的涨红了面庞。 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真正算起来,秦赵两国已经连续交战六年。 两国都已经心力交瘁。 秦国纵然有巴蜀之地输血,但国内的情况也绝不乐观。 毕竟,秦国并不以富庶闻名六国。 赵王丹听着下面的话语,兴奋的拍岸而起,当即望着李牧问道:“上将军决不能让秦军轻易退走。” 李牧当即回道:“大王放心,即便我赵国不出兵,魏国和楚国也绝对不会放王龁大军返回秦国。” 此话一出,大殿内所有赵国文武大臣齐齐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魏国和楚国也和秦国接壤。 这一次两国救援赵国,已经彻底与秦国撕破了脸。 若是不能将秦国击败,秦国喘过气来,必定立刻报复两国,掠夺资源以恢复国力。 赵国耗尽了资源,反倒是相对安全。 正此时。 “报!!!” 一道高亢且急促的吼叫从大殿外传来。 赵王丹皱眉向着殿外看去,所有的官员们闻言转身。 下一瞬间。 伴随一阵蹬蹬蹬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名染血的赵军骑士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大殿之中。 群臣瞬间目光一凝,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又是什么坏消息? 只有李牧望着骑士眼底精光爆闪,脸上抑制不住的露出了惊喜之色。 一众骑士满身狼狈,残破甲胄上面还沾着尚未凝固的献血,脸上全都带着焦急之色。 见此,赵王丹一摆手,急忙问道:“不用行礼了,你等有何事来报?” 为首一名骑士喘着粗气,禀告道:“大、大王,魏军八万大军败啦!” “什么?”赵丹大吃一惊,失声喊道:“怎么可能?王龁大军主力一直未动啊!!!” 报信的骑士惊惧道:“是信梁城的秦军援军。” “啊!”赵丹宛如炸毛的猫,猛的窜起来问道:“秦军还有援军?来了多少人马?” 群臣齐齐变了脸色。 秦国难道要彻底拼死赵国? 但是,骑士却是摇头道:“具体数量不知,校尉赵石头正亲自带领亲兵前出信梁查探……” “难道秦军援军没有出全力?”赵丹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骑士支支吾吾,接着才说道:“魏军五万,被秦军两千骑兵击溃。”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先是一静,接着轰的一下就炸了。 “胡说!”“不可能!”“谎报军情!” 赵国文武们瞪眼望着报信的骑士。 两千骑兵击溃魏军? 别说是秦国骑兵,就是齐国的技击骑士都做不到。 众臣根本就不相信这样的消息。 实在是消息太过于震撼,颠覆了他们的认知,根本就无法理智的判断。 前来报信的赵军骑士当即就急了,砰的一声跪倒在地,朝着赵丹喊道: “大王,消息千真万确。校尉大人再三确认之后,即令吾等速速报来。” 此话一出。 王宫大殿之中所有声音戛然而止,群臣瞬间鸦雀无声。 眼看三军合围,秦军败亡在即,魏军竟然败了? 这还怎么跟秦军交战? 消息传开,城外王龁大军岂不是继续作战? 即便是经过了三年煎熬,赵国君臣依旧还是被这个消息惊的措手不及。 甚至,李牧脸上原本的惊喜之色都在瞬间凝固,继而面色一沉,爬满了凝重之色。 大殿一片死寂。 所有人心中一片乱麻。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甚至部分人心中都产生了恐慌的情绪。 “难道天要亡我赵国?” 赵丹心乱如麻的坐在了虎皮软塌上,接着就看向了下方的李牧,沉声问道: “上将军,没有魏军,光靠我们和楚军能否击溃秦军?” 此刻,邯郸城内有十万士卒,都是经过了三年麓战淘汰下来的老卒。 战力强悍。 绝对不输秦军。 只是,他也不可能将十万士卒全都派出去。 他还要留下至少五万人马,坚守邯郸,并且提防信梁城的秦军援军。 听到赵丹如此深沉的话语,赵国众臣心中一凛,齐齐看向了李牧。 李牧面不改色,一步站出来,斩钉截铁的说道:“能!” 下一瞬,李牧直接转头看向报信骑士问道:“魏军原有八万,你说五万?” “魏军似乎新败,重新集结。” “魏军全军覆没?” 骑士果断摇头:“应当尚有两万士卒溃散。” 李牧再问:“魏国信陵君呢?” “未曾发现其人。”骑士迟疑了一下,接着道:“似乎提前撤退。” 李牧闻言,心中瞬间大定,当即就转身看向了上首的赵丹,说道: “大王,魏军当是被秦军出其不意击溃。魏军虽败,然信陵君不死,魏军依旧会抵达邯郸。大王不必烦恼。” 树的影,人的名。 魏无忌满朝堂的人没有一个不服气。 更何况,只要魏军的旗帜出现在战场上,对于王龁大军的威慑就存在。 但是,光凭这样还不能让所有人下定决心。 “可是信梁援军?”赵相平原君赵胜面露担忧的说道。 “信梁大军不足为虑,我等当务之急还是王龁大军。” 赵胜有些不明白:“上将军此话何意?” 李牧却是朝着赵胜一拱手,接着说道:“我料信梁援军定是函谷守军,其等数量绝对不到十万。城外王龁大军一退,信梁大军必定自退。” 二十五万王龁大军都退却了。 十万信梁大军若是不走,就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李牧心中也有自己的盘算。 函谷援军刚到,士气正盛,秦军士卒求战心切,必须避开这样的锋芒。 而王龁大军则士气低落,更能取得战果。 更何况。 “信梁大军如何能比得上王龁大军,我忍了六年,绝不会错过这一次的机会!” “白起杀我赵国大军四十万而封武安,我李牧一样能用王龁大军同封号武安!!!” 李牧心中滚烫,眼底精光爆闪,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赵丹不知道李牧心中所想,但是此刻赵国也坚持不下去了,当即站起来大喝道: “如此就拜托上将军了,若能灭王龁大军,寡人定封上将军为我赵国武安君!” 李牧当即朝着赵丹拱手道:“臣,必灭王龁大军。” 第18章 他日,我秦军必定卷土重来! 当晚。 夜色朦胧,秦军大营喧嚣骤起。 鼓角争鸣间,无数点亮的火把聚拢成星河,将秦军庞大的营盘照耀的亮如白昼。 “拔营!!” “归国!!” 一名名秦军校尉们高吼着传达王龁的军令,黑压压的秦军士卒们闻言,全都露出了激动的泪水。 三年。 征战三年时间。 他们终于要活着回归故乡。 于是乎,不知道是谁开的头,一道道归国的吼声渐渐响起,不到片刻的时间就传遍了邯郸的四面秦军大营。 “归国!!” “归国!!!” 火光映照的无数张幽黑的面孔发红,双眼亮的更是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但却是已经泪流满面。 二十五万秦国大军汇聚到了一起的声音震耳欲聋。 整座邯郸城所有的赵人都被惊动,所有赵人全都睁大了眼睛望向了城外。 “秦军,要走?” “秦军打算逃吗?” “决不能让秦军离开。” 这震撼的吼声让所有的人都浑身颤栗,能从中听出无穷坚定的意志。 即便此刻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到秦军士卒,但是光是听声音脑海之中就能浮现出一名名秦军士卒握拳怒吼的场面。 震撼、震惊。 城中,李牧闻声钻出了自己的大帐,望着汇聚而来的赵军将领,大手一挥:“速速随我上城!!!” 说话间,李牧人已经翻身爬上战马,朝着南城墙所在疾驰了过去。 身后,一群集结而来的赵军将领们夜急急忙忙的骑马跟随了上去。 秦军回归,赵人如何能肯? 长平之战,赵国举国缟素。 邯郸之战,邯郸家家破败。 刹那间的时间里,无数的赵人提着武器就奔出了家门,朝着城墙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大街小巷上充斥着黑压压的人群,汇聚成一条条长龙,宛如百川归海一样向着四面城墙汇聚。 “秦军不能走!” “绝不放秦军走!” “杀了他们复仇!” 无尽的怒吼在整座邯郸城内响起,所有的邯郸人恨意滔天。 整座邯郸城池方圆五十里范围齐齐沸腾。 沸反盈天。 双方气势宛如龙虎汇聚。 秦军大营。 中军将旗所在。 大帐内,王龁正欲要分派众将,闻声带着众将齐齐走出了帅帐。 一名将领面带忧虑的低声说了一句:“动静太大了,不光惊动了邯郸城内的赵人,恐怕连楚军斥候也惊动了。” 王龁并一众将领们听着这熟悉的秦腔,所有人却尽皆默然,心中对于家的思念瞬间就被勾动。 但是,所有的将领却是极力的刻制,他们都知道,真正的凶险此刻才刚刚开始,若是一个不好,他们这些人可能谁都回不去了。 “呜呜呜……” 周围黑暗的环境里面,隐隐有哭泣声传来。 一名将领闻声,顿时面上露出了凶厉之色,朝着哭声的方向厉喝一声:“不准哭!秦人何曾流泪?” 说话间,这名将领按着长剑,就要过去,但却被王龁抬手制止。 “算了。这是军心所向,不用理会。” 王龁明白这个时候,所有士卒都被勾动了思乡之情,谁此刻敢阻挡秦军归国,谁就会被彻底的撕成碎片。 不管是他们自己人,还是魏赵楚三国联军,都是一样的结果。 今夜既是秦军最弱的时刻,但是也是他们最强的时刻。 “就让他们哭出来,等哭完了,大军就拔营出发!” 王龁说完,周围所有的将领们面上的神色瞬间坚定了起来。 正此时,边上一名裨将忽然抬手指着邯郸城头方向,说道:“上将军快看!” 王龁闻言,当即抬眼看了过去,却见此刻的邯郸城头忽然间亮如白昼,耀眼的火光下,还能看到一名名不断上城的身影。 一名将领说道:“定是赵军将领前来查看,李牧定在其中。” 王龁不置可否,他们这样大的动静,若是李牧不来才是怪事。 正此时,邯郸城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呼喊之声: “秦军可是要逃?” “秦军可是要逃?” “秦军可是要逃?” 连续三遍,声音瞬间传递到了四面八方,原本呼吼沸腾的秦军营地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王龁周围等将闻声顿时怒不可遏。 “赵军欺人太甚!” 王龁却是始终面不改色,转身招呼一声,骑上自己的战马。 “上将军。”众将见此疑惑上前。 但是王龁却是一摆手说道:“大军继续拔营,我去去就回。” 众将虽然疑惑,但是却是以令而行,而王龁则是带着一众亲兵向着城墙呼啸而去。 一行人打着火把宛如一条火蛇,片刻间就奔出了大营,来到了邯郸城墙之外。 王龁勒住战马,目光一扫很快就发现了上面的李牧等人,沉声说道:“李牧上前说话。” 城头上的李牧顿时走到城墙边,居高临下的看向了王龁。 四目相对。 城池内外所有的声音渐渐的低沉、消失,目光齐齐聚集到了这里。 整片战场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李牧率先打破沉默,沉声说道:“上将军何必急着走?何不等魏楚两国大军到来,一战定春秋。” 王龁闻言,面无表情的回道:“赵国冢中枯骨,魏国无胆匪类,楚国枯木朽株,汝等不配与我秦国定春秋!” 城墙上一众赵军将士闻言,尽皆愤怒,恨不得立刻拿箭将王龁射死在原地。 但是,李牧却是面不改色的说道:“呵!上将军纵然看不起吾赵国,但我赵军必定尽地主之谊,送秦国大军最后一程。” 说道最后,李牧的面上已经满是冷漠之色,周围所有赵军将士们面色全都冷酷了下来。 “我此刻来此,就是告诉你!”王龁抬眼望着城上的李牧,目光盯着李牧,继续说道: “这邯郸,下一次我秦国大军再临,邯郸必破,赵国必亡!!!” 言罢,王龁再不看邯郸一眼,直接调转马头回转大营,斩钉截铁的声音在旷野回荡。 赵国不甘心。 但秦国又何尝甘心? 秦国东出之心,矢志不渝! 很快,王龁就回转大营。 可是,王龁刚一下马,副将王陵就急忙上前说道:“上将军,信梁急报!王子钧率领三千骑兵,彻底击溃魏军八万大军。” 王龁闻言身躯一震,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一双眼睛望着面前的王陵,身躯都在颤抖。 但,片刻沉默后,王龁却是低沉一声:“已经……太晚了!!!” 话音刚落,整座秦军大营再次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归国!” 这一刻,邯郸秦军归心似箭! 第19章 信梁藓疾之患。 “归国!” 震耳欲聋的吼声里,二十五万秦军归心似箭。 王陵闻言,身躯一震。 但是,他却是不愿意现在放弃,魏军被王子钧击败,他看到了机会。 “上将军,此刻不晚!”王陵双拳一抱,急切的吼道:“魏军败了,楚军和赵军联合起来也超不过我等大军,还有机会。我们还能胜!” 王陵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王龁,就等他点头。 周围诸多的秦军将校们闻言也齐齐的聚拢了过来。 “是啊,上将军。” “此刻,挥兵而下,直接击溃楚军,危局彻底改变。” “调集王子钧的兵马过来,我们合兵,继续征战邯郸。” “无功而返,吾等日后无颜立足。上将军在拼一次!” 此话一出,所有的秦军将校们哗啦啦潮水一样的跪倒在了地上。 若回秦国,他们纵然无过,但也同样没有功劳。 无功就显得他们无能。 他们比不上王龁这样的上将,威望、功劳都足够的深厚。 秦军再有征战,他们上阵的机会,就要排在后面。 这比杀了他们都要难受。 还不如战死于此! “你等焦虑,吾深知!”王龁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大军归国,人力不可改!” 众将校们没有任何动摇,依旧一脸倔强的望着王龁。 见此,王龁心中苦叹一声,接着说道:“就是魏军复生,老夫依旧不惧!但是,士卒们已经不想继续作战。” “怎么会?”王陵下意识的就要反驳。 但是,王龁却是猛的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望着一众将校,沉声道:“你们都想到了自己,可曾想过士卒?” 普通秦军士卒们不会想到太多的东西。 他们只会着眼于眼前。 获得战功,改变自己家庭的地位,让自己的亲人过的更好。 但是,三年的征战,秦国大军却是始终钝足于邯郸城下,几乎没有任何的进展。 没有斩获。 没有战功。 没有带给家中任何实质的收获,反倒是在消耗家中底蕴。 上下士卒们一直都处于煎熬之中,已经忍耐到了极致。 这才是王龁口中说的晚了的真实意思。 而王龁从戎数十年,心中十分清楚。 秦军乃是世之虎狼。 虎狼若是没有喂饱,就会反噬主人。 这一刻,别说是他王龁,就是秦王嬴稷亲临,都改变不了秦军归国的强烈意志。 更关键的是,他们即便是击溃了魏军、击溃了楚军,邯郸也拿不下来。 没有魏国,没有楚国,但是还有齐国。 秦国越是凶悍,六国就越是不会坐视赵国灭亡。 这些大势,王龁心中早就想的一清二楚,邯郸之战拖延的太久,已经成为了六国和秦国博弈的战场。 忽然间,一阵阵雄浑的战歌声在整座秦军大营之中响起: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转眼间就传遍了整座秦军大营,二十五万大军齐齐怒吼了起来。 但原本慷慨激昂的《无衣》,此刻却是充满了愤懑和失望。 所有将校们全都惊的站了起来,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失望什么? 愤懑什么? 所有将校们心中全都清楚。 王陵闻言,身躯一震,面上顿时一脸苦涩,歪垂着脑袋羞愧的说道:“晚了。晚啦!都是陵之过错!!!” 其余的将领们闻言,面上也逐渐浮现出了失落之色,尽皆沉默了下去。 “事已至此,多想无用。”王龁扫了众将校一眼,接着吩咐道:“加快速度拔营,带不走的东西全都烧掉。” “大军最短的时间抵达汾城。” 这一次,没有任何将校迟疑,当即抱拳领命,接着就离开大帐,回归自己的本阵。 “诺!” “信梁城,且随赢钧。”王龁随意的摆了摆手,王陵当即领命退下。 他之前还有将信梁当鱼饵的打算。 但是,此刻信梁消息已经到了,就不能视而不见。 王龁干脆就将决定的权利交给赢钧,而他自己则将全部的精力都要投入到接下来的撤退上。 别看刚才他在邯郸城下对李牧似乎不屑一顾,但是面对李牧,谁又敢掉以轻心…… 与此同时。 城墙上,李牧听着秦军怒吼的无衣,眼中异色一闪而逝。 当即,李牧就转头吩咐边上的副将:“让城内车兵和骑兵全都准备出征。同时传令各郡骑兵立刻向邯郸集结。” “诺!”边上副将立刻下去安排。 而李牧则是转头对着边上的赵相赵胜说道:“我留下五万大军,邯郸城就交给相国。” 平原君赵胜当即拱手,一脸郑重的说道:“上将军放心,本君定保邯郸定然万无一失。” 但是李牧却是继续交代道:“王龁大军虽走,但相国还是要警惕信梁大军。” “信梁?”赵胜皱了皱眉头,不解的说道:“王龁大军都撤了,信梁大军难道还准备继续进攻?” “不可不防。”李牧却是摇头说道:“魏军败的太快,信梁大军骄横之下,未必会立刻撤退。需要防止他们偷城。” 李牧虽然不知道赢钧的想法,但若他是信梁大军的统帅,他也绝对不会轻易的退走。 况且,李牧久在军中,心中比平原君赵胜这些人更加清楚大军。 若是其余六国士卒寸功未立就退走,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说不定还心中喜悦。 但,秦人闻战则喜。 函谷秦军千里迢迢而来,寸功未立就退回秦国,士卒绝对不会同意。 这样的敌人可怕。 同时,也更加不可常理而视。 可是,赵胜似乎没有放在心上,李牧碍于身份也不好直说。 赵胜闻言一怔,接着便说道:“上将军放心,将军大军一日不归,邯郸城一日不开,城内士卒一日不解甲。” 说道这里,赵胜顿了顿,接着道:“信梁,藓疾之患!上将军的心思还是专心王龁大军。” 闻言,李牧点了点头,重新看向了外面喧嚣的秦军…… 而与此同时。 邯郸城西北方向百里之遥,两座山脉在此地交汇,形成一处天然的防御山谷。 寒风呼啸,细沙漫卷。 谷口处,一只明亮的火把从营地外骤然升起。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火把出现,连绵不断的出现在营地外面。 无数火光的照耀下,一只三万多人的魏国大军正在行军。 为首的正是信陵君魏无忌。 魏无忌回头看了看行进缓慢的残兵败将,眼中也多出了一丝阴沉。 “罢了,还是汇合楚军先击溃王龁大军。” 他有心汇合楚国大军进军信梁,但是此刻他兵马稀少,黄歇未必会听从他的建议。 而且,刚才行进之中,魏无忌已经从斥候口中知道,王龁大军已经连夜拔营准备撤退了。 跟王龁二十五万大军相比较,信梁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正思索间,前方传来一阵爆喝声:“什么人?止步!” 话音刚落,魏无忌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前方的山谷内瞬间升起了无数的火把。 一座巨大无比的楚军军营逐渐显露了出来…… 第20章 三军合流,咬着不放! 山谷楚军大营。 “魏军败了?”黄歇望着面前的魏无忌,一脸的愕然之色:“这……” 手中刚端起来的酒樽也楞在了半空。 若不是他深知魏无忌的为人,此刻他都以为魏无忌是在和他开玩笑。 魏无忌饮下口中的闷酒,沉声说道:“损兵折将不说,此刻我手中能战大军也仅有三万出头了。” 此话一出,顿时大帐内的所有楚军将校齐齐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樽,所有人的面色齐齐凝重了起来。 大帐内瞬间安静,无形的压力充斥大帐内。 黄歇皱了皱眉头,但旋即便问道:“为何如此?” 魏无忌说道:“当日信梁城破,我大军正准备进入信梁城,秦军骑兵突然杀出,我军措手不及,溃败而走。好不容易收拢了五万溃兵,结果又被秦军骑兵击溃。” 一众楚军闻言,面上神色稍微一松。 信陵君窃符救赵,这样的果断,即便是兵败也没有人敢于嘲笑或者不屑。 黄歇闻言点了点头,接着便出言安慰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君侯不必介怀,左右还有三万大军在手。” 可魏无忌却是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这一次我败的不冤,秦军主将赢钧悍勇无双,其人麾下更是有一种前所未见的铁甲骑兵。” “铁甲骑兵?”众人闻言全都神色一凛,黄歇更是身子前探,关心的问道:“君侯可否细说?” 魏无忌点了点头,黄歇不问,他也是要说的。 这样的事情隐瞒不了,接下来还要对付王龁大军,若是王龁大军之中也有这样的铁甲骑兵。 魏楚联军就危险了。 当即,魏无忌端起酒樽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接着便说道:“秦军的铁甲骑兵,不光马上的骑士身穿厚重铁甲,就是战马也添加了甲胄防护,等若穿上了一层甲胄。战阵在这样恐怖的洪流之下,跟纸糊的一样。” 说到这里,魏无忌眼中余悸未消,面色出奇的凝重。 见此,所有楚人全都目光一缩。 在场的没有人是傻子。 对于骑兵原本就不算陌生。 此刻,仅仅只是听到魏无忌的描述,他们的脑海之中就已经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铁甲起兵的恐怖。 嘶!! 嘶!! 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顿时在大帐内响起,所有人全都头皮发麻。 “秦国竟然有了这样恐怖的骑兵?”黄歇大吃一惊,眼底闪过了一丝惊悸之色。 虽然魏无忌说的轻巧,但是黄歇却是已经想到了其中的血腥。 黄歇根本就不怀疑铁甲骑兵的恐怖。 “能让魏无忌这样骄傲的人都心有余悸,定然是魏武卒都没有挡住这样恐怖的铁甲骑兵。” 楚国原本就没有多少骑兵,全都是步兵多一些,面对这样的恐怖的铁甲骑兵,根本挡不住。 更关键的是,这样重要的情报,楚国竟然没有收到丝毫的消息。 若不是这一次魏国刚好撞上,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秦国到底还有多少隐藏的力量? 想到这些,黄歇当即挥手就招来了身边的从者,沉声吩咐道:“立刻星夜赶路,将这件事情报给相国,让相国派遣细作留意秦国的铁甲骑兵,打探秦国消息。” “诺!”从者答应一声,当即就钻出了大帐而去。 而黄歇则是转头望着魏无忌说道:“不知信梁那里的铁甲骑兵数量多吗?” 魏无忌闻言摇了摇头,接着道:“数量绝对没有超出一千,至于王龁大军之中有没有我也不清楚。” “这也正是我担忧的地方。”黄歇直接点头承认,若是王龁大军之中有这样的铁甲骑兵,他就更加需要慎重了。 魏军都已经等于覆没了三分之二,若是他一个不小心,楚军也可能重蹈覆辙。 但魏无忌却是接着说道:“虽然我不清楚铁甲骑兵的数量,但是据我观之,若是有相同数量的战车,也是能抵挡住铁甲骑兵。” 血肉之躯不可挡。 但是一架战车,连人带马总共加起来千斤重量,更比血肉之躯结实。 此话一出,黄歇的眼中顿时一亮,其余的楚军将校们也是一怔,旋即就点了点头。 可是,黄歇却是越加重视铁甲骑兵了。 战车需要最少四个人,两匹战马,可是铁甲骑兵却是只需要一个人,一匹马。 该怎么选择,根本就不用多说。 “楚国必须也有属于自己的铁甲骑兵,至少必须拥有克制铁甲骑兵的能力。” 黄歇知道。 楚国也不受其余六国待见,若是秦军进攻楚国,其余五国绝对不会第一时间支援。 当即,黄歇就想要知道更多的铁甲骑兵的情报,但是魏无忌却是没有心思再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并且他也知道的不多。 大帐内暂时安静了一瞬,可是魏无忌却接着说出了王龁大军的情况。 “君侯,王龁大军已经连夜开始撤退了……” “什么?”黄歇顿时瞪大了眼睛,接着一拍桌子,急声道:“不是说还有一段时间吗?这、这现在我们都还没有封死秦军反秦的道路啊!!!” 魏无忌沉声说道:“应当是王龁察觉到了什么,当机立断的选择了撤退。” 黄歇顿时哑火了,双手捶打再一起,进退不得。 魏楚兵马加在一起,满打满算也才十三万大军,黄歇完全不敢去硬挡二十五万秦军。 他们只是来救援赵国,不是来为赵国拼命。 黄歇顿时一阵头大,霎时间感觉赵国献上的城池和财富,有些烫手了。 “此刻赵国没有动手,魏国大军残废,若是我楚国不要命的顶在前面,秦人必定深恨之。若秦国缓过气来,必定第一时间迁怒我楚国。” 黄歇虽然急切,有些东西还是拎得清,但是也不能完全放任秦国大军返回秦国。 魏楚赵三国如此大张旗鼓,若是真的让秦军顺利的归国,三国必定沦为笑柄,威望骤减。 这样的后果,绝对不是魏楚赵三国想要的。 想到这些,黄歇顿时转头望向了魏无忌,希望他能拿出一个主意:“君侯,你看目前两军该当如何?” 黄歇知道,他能想到的,魏无忌必定能想到,此刻两国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果然,魏无忌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秦军此刻归心似箭,绝对不能硬挡,挡住了秦军的归路,秦军必定拼命。” “嗯。”黄歇深以为然的点头。 而魏无忌却是接着说道:“我们等秦军过去,然后汇合赵军,三军咬着秦军不放,路途漫长,等到秦军露出疲态的时候,我等大军就直接杀上去。” 黄歇眼睛一亮,口中叫了一声:“好!” 这是一条阳谋,就算是秦军看破了也没有任何的办法,除非秦军不想归国。 第21章 黑夜之中的交锋! 深邃的夜,万物蛰伏。 忽然间,轰鸣的马蹄声与金属的碰撞声徒然撕开了森林的寂静。 “撤!” 爆吼声回荡,马蹄疾驰过泥泞的地面,哗的一下撞断树枝,仓皇的身影冲出树丛。 嗖的一声。 赵石头抱着马脖子,猛的一个前扑,一支箭矢当的刮过他的头盔,迸出了点点火星,脑袋顿时一沉。 赵石头晃了晃脑袋,顾不上眩晕,单手勒紧马脖子,疯狂踢打战马,夺路狂奔。 此刻他只想逃。 逃离信梁城,逃回邯郸城。 他一路小心谨慎,没想道还未到信梁城就跟秦军斥候遭遇。 战斗一触即发。 但是。 随即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赵国引以为傲的胡刀骑士们,面对豹骑们根本没有丝毫还手余地。 只是瞬间就被杀的节节败退。 溃败瞬间就变成了溃逃。 以至于此刻赵石头都不得不夺路而逃。 “快,快跑,快跑!” “我必须回去,我必须把消息带回去。” “秦军骑兵凶悍,我赵国胡刀骑士已不能胜。” 这是一条无比重要的消息。 比他们此刻所有人的命都重要。 “呼!!” 脸上密布的汗珠顺着胸膛的起伏滑落下颌,一阵接一阵的惨叫声突兀的响起。 “啊……” “挡住他们啊……” “啊啊……” 哀嚎声在林间回荡,格外渗人。 赵石头眼睛一红,知道殿后的亲兵们正在被杀,但是此刻他已经顾不上了,他的耳边清楚的听到了渐进的马蹄声。 哒哒哒…… 某一刻,赵石头双腿夹紧马腹,咬牙奋力窜起来,回首一刀劈过去。 “杀!” 寒光闪烁。 当的一声,火星迸射。 赵石头身子一阵后仰,虎口发麻,手中的胡刀差点脱手。 而燕十三抬刀挡下的瞬间,毫不迟疑的反手一刀背就砸向了赵石头的胸口。 砰的一声,赵石头哼都不哼的就从马上滚了下去,发闷的胸口使得他两眼发黑,旋即就晕了过去。 哒哒哒…… 燕十三踢马而至,居高临下的打量了下赵石头的盔甲,眼底闪过一丝亮色,口中顿时打了一个呼哨。 不久后,树丛晃动,周围的豹骑们宛如猎豹一样钻出树林,汇聚到了燕十三的身边。 燕十三一指地上的赵石头,对着一众人吩咐道: “此人乃赵军校尉,把他带走。通知其余的斥候队伍,一路所见行迹可疑者,格杀勿论。” 夜色中,有夜枭的啼鸣传开,一众豹骑斥候们四散离开,籍着黑暗隐没而去。 …… 天明时分,燕十三带着一众抓捕的赵军俘虏返回了信梁。 县衙内,赢钧正在处理城内的军务,周围一名名威武雄壮的牙兵们持戟按剑肃立,冰冷的目光打量所有进出的人。 肃杀、肃穆。 牙兵是赢钧正好是昨晚上签到系统给予的奖励,专门守卫帅帐行苑所在,人数一共有五百人。 正此时,燕十三大步流星而入,来到赢钧面前禀告道:“主公,昨夜抓到赵军斥候,其中还有一名赵军校尉。” 赢钧闻声目光一冷,沉声道:“带上来。” 话音方落,牙兵们就抓着一名名绑缚的赵军俘虏走上前来。 为首的牙门将更是单手抓着赵石头来到赢钧的面前往地上一扔,旋即按剑立在了赢钧左下侧。 赵石头痛哼了一声,被绑着的身躯站不起来,但是却是面无表情的望着赢钧: “杀了我。你们休想从我这里打探到任何消息。” 说话间,包括赵石头在内的赵军都咬牙切齿的望着赢钧等人,恨不得吃了他们的血肉。 秦赵之间的仇恨已经无法用言语描述。 但是,赢钧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望着赵石头,语气冷漠的开口:“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明白了吗?” 赵石头怒目圆瞪,怒吼一声:“休想!” 赢钧面不改色的一抬手指:“杀了!” 下一瞬,一名牙兵猛的抽剑,瞬间捅穿了一名赵军士卒的胸膛。 噗呲一声,鲜血瞬间顺着地面印子流淌。 见此一幕,赵石头双眼瞬间就红了,朝着赢钧怒吼一声:“秦狗不得好死!” 赢钧面不改色的盯着赵石头。 赵石头心中发寒,转头就见一名牙兵再次扬起了铁剑斩下。 噗呲一声。 又一名赵军士卒人头滚落,鲜血喷洒了边上赵军俘虏半身。 而头颅咕噜噜的滚到了赵石头的脚下,面孔上还残留着临死的恐惧,看的赵石头心如针扎。 赢钧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抬手一指,淡淡的道:“还有三十七个人,你还有三十七次机会。” 话音刚落,噌噌噌的声音里,所有的牙兵们全都抽出了自己的铁剑,齐齐的架在了赵军士卒的脖颈上。 赵军俘虏们全都是一个激灵,其中一名瘦弱士卒猛的求饶了起来。 “别,别杀我!我说,我知道,我说啊……” 稚嫩的面孔上满是恐惧之色,满是希翼的望向了赢钧。 但是,他的话音刚落,其余的赵军士卒就怒吼了起来。 “李二,住口。秦人的话不能信。” “说了,他们也会杀了我们。” “你忘了你大哥就是被秦人杀的吗?” 李二闻言身躯猛的颤抖,但却是咬着牙哭吼道:“我不能死,我死了我娘就没人养了,我不能死,我要活着回去见我娘……” 所有话语瞬间戛然而止。 赵石头见此,内心一阵动摇,望着赢钧问道:“我若说了,你就保证不杀他们?”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赢钧眼神淡漠,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也不要想着糊弄我,信梁城内还有数万赵人可杀。” 此话一出,所有赵人目光一缩,赵石头更是头皮发麻,望着面前的赢钧,整个人如坠冰窟。 这哪里是人? 简直就是人魔。 面对这样的人,赵石头心中彻底生出了不可抗拒的念头。 他不怕死。 但是他更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死。 当即,赵石头颓然的低下了头颅,语气低沉的说道:“你问……” 赢钧见此,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邯郸情况如何了?” 第22章 不战则以,战必翻天! 县衙大堂内。 赢钧询问。 赵石头回答。 很快,赢钧就将邯郸的情况打听的八九不离十。 当即,赢钧一挥手:“将他们带下去,关入大牢。” 闻言,包括赵石头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松了一口气,关入大牢就意味着他们不会被杀了…… 接着,包括赵石头在内等人,任由牙兵们将他们拖了下去。 等到所有人都下去之后,大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此刻,大堂内只剩下李存孝以及燕云十八骑,这些赢钧的绝对心腹。 “你们怎么看?”赢钧距坐在熊皮软塌上,看向了众人。 李存孝当即抱拳说道:“此人话语未必全真,有些东西可能都是他自己的猜测,但是他应当是没有欺骗主公。” 赢钧不置可否。 边上的燕壹却是沉声说道:“那岂不是说,王龁大军真的就要撤退了?” 李存孝当即回道:“王龁绝对有撤退的打算,并且看情况从我们抵达信梁之前,就已经计划了。” 顿了顿,李存孝接着望着众人说道:“而王龁大军已经休整了两日,士卒无论是士气和体力都已经恢复,若我是王龁绝对趁着机会立刻撤退。” 什么? 燕云十八骑顿时面露惊色的看向了李存孝。 即惊讶李存孝的判断,也惊讶李存孝本人。 燕壹更是心中暗道了一声:“果真,人不可貌相!” 虽然都是系统召唤出来的人物,但是燕云十八骑却是早于李存孝的人物,自然不知道李存孝乃是无双神将。 将不过李。 王龁在厉害,但依旧也是将。 他的一切,李存孝只凭借只言片语就能分析出来。 赢钧点了点头,沉声道:“存孝所言不错。王龁沙场老将,绝不可能无缘无故休战,其人此刻绝对已经带领大军撤退。” 燕壹闻言,顿时就皱眉说道:“若是王龁大军一退,王龁的军令应当已经在路上,我等大军也不得不退。” 燕壹的话语之中带着浓浓的不甘心,其余所有人都是如此。 就是赢钧也不例外。 这一次邯郸之战,秦国已经伤筋动骨。 错过了这一次的大战,想要立功,想要提升名望,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至少,两三年之内,秦国是没有力量继续发动战争了。 赢钧对于这些心知肚明。 但是,他却是有些无奈,王龁是上将军。 若是王龁下令信梁大军退走,他心中再是不甘心,也不得不从。 没有成为秦王之前。 他手中的力量还不足以让他放肆桀骜。 正此时,原本沉默的燕贰却是开口道:“我等大军若是撤退,城内的粮草当如何?” 所有人望向了燕贰,接着目光齐齐的看向了赢钧。 赢钧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最简单的方法自然就是烧。 但是烧毁粮草,却是最浪费的处理方法。 秦国粮食也不富裕。 这里的粮草说多不多,但是说少也绝对不少,足够十万大军食用两三个月的时间。 赢钧是准备用这些粮食来做一件大事。 但是没有想到,形势竟然瞬间直转而下。 这时,李存孝说道:“主公,若是带上这些粮草,目标太大,大军行进速度必然被拖累,更容易成为敌军袭击的目标。” 赵武灵王胡服骑射,赵国最多的就是骑兵。 但是,李存孝的话语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却见一名豹骑冲进来禀告道: “启禀主公,函谷五万主力已经到了。” 赢钧闻言一怔,此刻来了,有能如何?稍待休整又得撤退。 即便是赢钧十年的忍耐,此刻也忍不住心中骂了一句。 “艹!” 这件事说小也小。 但说大绝对大。 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动摇赢钧军中的威望,士卒心中生怨。 但此刻,赢钧也是心有无奈,当即吩咐道:“让大军进入内城休整,士卒敞开了吃喝,缓解连日疲乏。” “诺!”燕壹立刻接令前去安排。 但是,燕壹的身影刚冲出大堂,与一名风尘仆仆的豹骑擦肩而过。 “报!!!” 下一瞬间,战甲上的血腥味都还没有散尽的豹骑,猛的冲到赢钧面前,单膝跪倒在地禀告道: “主公,上将军王龁昨夜已经带领大军撤离。赵军暂时没有追击。” “王龁传令主公,信梁大军主公可自专。” 赢钧没有理会前面的话语,但是后面的这句话,却是让他的猛的双眼一睁。 自专? 自专。 自专! 赢钧脑海之中一道灵光划过,整个人宛如过电般一颤,眼底精光闪烁。 粮草、人马、机会。 现在全都有了!!! “天命在我啊!!!”即便赢钧十年沉浮,此刻也忍不住从熊皮软塌上站起来,惊喜的大吼了一声。 旋即,赢钧就转头吩咐道:“拿地图来!” 周围包括李存孝等人全都望着赢钧,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间就如此兴奋。 但是,燕贰却是立刻取来一副地图摆在了赢钧面前的案几上,周围众人齐齐聚拢了过去。 赢钧手指点着地图,头也不抬的说道:“王龁大军撤退,赵国和楚国必定前去追击。” 众人纷纷点头。 二十五万麓战三年的虎狼,若是灭之,秦国必定一蹶不振。 李存孝跟着接话说道:“大军起行,士卒必定盼望早归,一个不好大军就有覆灭之危。这机会千载难逢。” 话音刚落,赢钧一拳砸在了地图上,双眼灼灼的望着众人:“这同样也是我们的机会。” 顿了顿,赢钧斩钉截铁的说道:“一战尽灭三国联军、攻下邯郸城的机会!” 此话一出,所有人心头都是一跳,眼底闪过了精光。 纵然他们都是重活一世的人,此刻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一股豪情。 他们不是没有机会。 魏楚赵三国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根本就不会预料到他们这一只来自暗中的长矛。 赢钧手指点着地图,抬眼望着李存孝:“存孝,以你之见,王龁大军撤退途中会在那里暂时休整?” 李存孝闻言,目光随着手指在地图上游移,心中则是计算着距离,脑海之中则是已经开始了模拟。 邯郸和秦国千里之遥远。 二十五万大军在是归心似箭,长途跋涉的枯燥也会将他们的激情和士气消磨殆尽。 这个时候,就是大军最危险的时候,也是魏楚赵三国联军进攻的时候。 最终,当他的手指点着某地就要放下去的时候,赢钧的话语也同时响起:“汾城。” 李存孝闻言,面露惊讶之色,拱手一礼道:“主公英明。” 赢钧却是摆了摆手,他只不是拾人牙慧罢了。 霸王传承的可不止是鬼神一样的武力,也有着霸王行军作战多年的智慧。 只是,这份智慧多数情况都被他鬼神一样的武力给遮掩。 但是,此刻这份智慧,却是让赢钧省却了很多功夫。 李存孝点着地图,看着有些不明白的燕云十八骑,沉声说道: “汾城位于汾水西岸,在远处即是黄河,汾水极大的削减了骑兵和战车的力量,便于防御,是沿途最好的休整城池。” “而自古以来,水边都是上演以弱胜强,惊天逆转的绝佳战场。王龁作为沙场宿老,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条件和机会。” 赢钧眼底精光一闪,他的心中也是这样认为,甚至是他也能想到。 “魏楚赵三国也绝对想到了这一点。说不定提前做了布置。” “但是,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才是这一次最为致命的刀剑。” “大军佯装回归函谷,觅地潜伏,等待时机!” 说道这里,赢钧望着众将,语气铿锵的说道:“不战则以,战必翻天!” 第23章 将骑兵拨付给赢钧! 咸阳,王宫内。 砰的一声。 竹简被猛掷在递上,瞬间散乱一地。 “混账!谁令他王龁擅自撤退——” “一个个仗着有功劳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无视寡人之命。” 嬴稷暴怒的吼声里,满大殿的文武们噤若寒蝉。 下一刻,相国范雎猛的站出来劝解道:“大王息怒。事已至此,已经无可更改。当务之急还是立刻准备接应王龁大军归国。” 此话一出,顿时大殿内所有的文武都像是活了一样,一个个立刻站出来赞同。 当然,殿内所有人也都知道,这二十五万大军想要全部安全的撤退回秦国,根本不现实。 现在只能尽快接应,能保住多少是多少。 这都是秦国的底蕴啊! “呼哧、呼哧……” 嬴稷一双目光死死的盯着范雎,喘着的粗气,整个人余怒未消,但是他也知道此刻愤怒也无济于事。 现在不是耽误的时候,追究责任和罪名的事情,还是等王龁大军返回秦国之后再决定。 当下,嬴稷深吸了一口气,毫不迟疑的下令道:“令白起立刻启程,前去接手王龁大军。” 嬴稷第一时间想到了白起,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白起能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 白起一人就能当十万大军! 但是,嬴稷的话音刚落,范雎支吾了一下,接着面露为难的说道:“大王,武安君病重的已经不能起行了。” “病了?”嬴稷面色一沉,但旋即就一甩袖袍怒吼一声道:“他有什么病?他的病就是寡人。” 群臣闻言全都一脸骇然的望向了嬴稷。 但是嬴稷却是依旧没有停下,话语依旧在整座大殿内咆哮。 “托词!这都是他的借口。”嬴稷像是要将心中的愤怒全都发泄出来一样,抬手指着殿外,愤懑的吼道:“他是在埋怨寡人没有采纳他的意见。甚至于他现在说不定正在等着看寡人的笑话。” “他没有病,寡人才是真的心病深重!” 群臣尽皆骇然,闻言全都潮水一样哗啦啦的跪倒在了地面上,整个大殿霎时间鸦雀无声。 死一般的寂静。 掉一根针都能听到。 “呼!”嬴稷喘着粗气,收敛了自己的脾气,接着冷冷的说道:“就算是抬,也要将白起给寡人抬到王龁大军之中。” 群臣噤若寒蝉。 这个时候跟本就没有任何的人敢于反对,范雎更是冷汗直流的回道:“遵命,大王。” 言罢,范雎就要告退。 但是,下一刻一名卫士急匆匆的冲进了大殿,同时口中高喊道:“报,信梁急报!” 瞬间,所有的人面色一变。 难道信梁大军败了? 就是上面的嬴稷也是心头一跳,急忙招呼道:“拿来!” 下一刻,嬴稷就接过了侍从递过来的竹简,急忙打开看了起来。 底下的群臣注意着嬴稷的面色,就见嬴稷的面色先是一怒,接着就是一喜,旋即脸上的惊喜就变成了震惊。 这…… 所有人心头一动,看样子是好消息。 范雎的心中更是升起了窃喜之意,信梁城的郑安平是他一力举荐的裨将,若是有功劳,他也同样有功。 想到这里,范雎顿时抬头看向了嬴稷,却见嬴稷也同时望了过来,同时一道爆喝响起: “范雎!瞧瞧你举荐的都是什么人?” 范雎一怔,心中生出了一鼓不详之意、。 果然,下一刻嬴稷问罪的声音就随即响起:“郑安平竟然私通魏国信陵君魏无忌,竟然献城信梁!”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 献城?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就看向了范雎,却见范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呼道:“臣有罪!” 范雎此刻吓的脸都白了,心中将郑安平不知道骂了多少遍,但是他的心中更是惊惧。 “竖子,欲要害死我吗?” 识人不明此刻都是小问题,若是秦王以为他也私通魏国,他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他也是魏国人。 想到这些,范雎冷汗瀑布一样滚落,当即就朝着嬴稷请罪道:“是臣识人不明,臣有罪,臣有罪!” 根本就不敢多说其他的话语。 嬴稷冷冷的望着范雎,后背也是一身冷汗。 若真是让郑安平成功,他失去的可不止是一个信梁,还有城内的粮草和五万士卒等等。 但是,好在这一切都没发生。 嬴稷的眼底闪过一丝兴奋,看着敲打的差不多的范雎,沉声说道:“你是有罪。但罪不至死。好在赢钧亲率三千铁骑及时赶到平定了郑安平的叛乱,并且顺利的拿下了信梁城。” 此话一出,大殿群臣全都一怔,俱都瞪大了眼睛。 赢钧平定了郑安平? 还拿下了信梁城? 这…… 没等他们多想,却见嬴稷脸上的阴沉烟消云散,旋即一脸兴奋的说道:“赢钧不光拿下了信梁城,甚至仅用三千铁骑彻底击溃了魏国八万大军,斩首四万余。魏无忌一败涂地!” 轰的一下。 宛如一颗炸弹在人群之中炸开。 殿内群臣瞬间哗然了起来,所有的人全都露出了见鬼一样的神情。 开什么玩笑? 赢钧能大败魏无忌? 战绩太过于玄奇,任谁一听到第一反应都不会相信,但是此刻望着嬴稷手中的战报,众人不得不相信这样玄幻的战绩。 下一刻,无数的赞誉就从群臣的口中传出。 “王子钧十年不闻,没想到一鸣惊人!” “信陵君当世名将,经此一战,王子钧之名定然响彻六国。” “武安君初阵都没有如此耀眼战绩,王子钧必定是我秦国将来的栋梁!” 当初有多么不看好赢钧三千铁骑驰援信梁的人,此刻就有多么的夸耀。 出兵的莽撞也变成了果断。 似乎两者根本都不是一个人。 嬴稷在上面听的是心花怒放,心中更是激动,原本以为赢钧才能平庸,但是没有想到这一次的赢钧竟然击败了魏无忌。 这已经不是惊喜,简直就是惊骇。 更是惊艳! 事实胜于雄辩。 不管赢钧如何手段取胜,都证明了赢钧的才能。 有心想要夸奖两句,但是对于十年未见的赢钧却是没有什么印象。 瞬间,嬴稷张了张嘴放弃了这个打算,心中暗道:正好乘着这次的机会,招他回咸阳。 下面的范雎此刻也反应了过来:“大王先处置郑安平,在说王子钧,莫不是为王子钧在造势?我要不要推一把力?” 想到这些,范雎就朝着前面的嬴稷说道:“王子钧三千铁骑出战就能击溃八万魏军,可见王子钧对于统领骑兵的才能绝对冠绝大秦诸将。” 至少大秦此刻没有人有赢钧这样惊艳的骑兵战绩。 这一条就够了。 说到这里,群臣收声,范雎缺猛的朝着赢钧拱手道:“大王,何不拨付王子钧骑兵一万,令其接应王龁大军?” 此话一出,群臣面色微妙。 但是,上首的嬴稷却是双眼猛的一亮,毫不犹豫的答应道:“准奏!” 第24章 战争的烽烟一触即发! 天光过去正午,阴绵绵的细雨带着寒气。 李牧一身黑色甲胄,披红色披风,骑马奔出了赵王王宫。 王宫石阶下方,副将司马贺、颜吉见到他出来,连忙站正了姿势,拱手:“上将军!” “出发。” 一脸肃杀的李牧快步走下石阶,越过二人时,挥了挥手让他们不要多礼。 一路奔出了王宫门口,见到整队集合的亲卫,门客牵过战车,李牧翻身上了战车,微微回头看向了王宫方向,心中的激动彻底压下。 赵王已经许诺,若灭王龁大军,就封他为赵国的武安君。 “呼!”李牧吐出一口浊气,微微回头看向等候命令的两名副将,沉声问道:“兵马可准备妥当?” 司马贺雄壮威武,虎目抬起,双臂猛的抱拳吼道:“早已妥当,就等上将军下令!” 司马贺望着面前的李牧,心中满是激动。 他眼前的这位已经是赵国战神一样的人物。 司马贺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只有激动和迫不及待,眼前这样的局面,面前这个男人三年前就预料到了。 大概也只有这样神一样的男人才能从将赵国从深渊的边缘拉回来,并且战无不胜! 战车上,李牧紧绷面庞越加威严,手按车辕:“走。” 御手勒过缰绳,促马缓缓迈开步子,身后二人也骑马跟上去,集结的亲卫们轰轰踏出整齐的脚步。 一路行走在邯郸的大道上,一名接一名的赵人走到了门口,抬头仰望着马车上的李牧。 “将军定要凯旋。” “灭秦狗,为吾等赵国五十万儿郎复仇。” “祝将军早日凯旋!” “大军早日凯旋!” 或老或幼的人站在门口,面上带着殷切的期望,李牧握着车辕,紧绷的面庞上满是坚定的对着两侧的人点头示意。 不久之后,走出邯郸西城门,来到面对军营的一处高坡,李牧听到战鼓在敲响,回荡在阴绵绵的雨天里。 数支黑色的洪流从辕门开拔而出,带着铺天盖地的气势踏过了秦军大营废墟。 旌旗林立。 人马肃杀。 李牧回过头,朝身后的司马贺、颜吉下令道:“你们也去,汇合楚魏大军,死死的咬住王龁大军,我们在河东汇合。” 司马贺、颜吉拱手:“诺!” 言罢,司马贺一勒缰绳飞马跑去后方,长枪高举在空中,吼声如雷:“出发!” 枪尖划过空气。 一千赵军战车、两万胡刀骑士迈着马蹄的轰鸣随他奔跑起来。 雨点自空中落下,被飞驰的一辆辆战车、战马撞的破碎,铁甲的铁片在奔弛中碰撞…… 另一边,十三万楚魏联军。 黄歇魏无忌两人面色肃穆安静的肃立。 官道上,蜿蜒而行的无数旌旗蔓延,奔腾如洪流的脚步声倒卷而来。 雨幕下。 这是金戈铁马的画面。 魏无忌伸手接着冰凉的雨点,口中却是说道: “探马来报,王龁大军先锋大部已经进入长平一带,其等大军并未有扎营休整的迹象。王龁应当是打算趁着士气正盛的时候,一口气撤退到河东。” 黄歇燕颔虎须,注视着开拔的大军,声如洪钟的接话道:“李牧传信而来,赵国车骑大军五万出邯郸,我们都是步卒居多,看样子需要加快速度。若不然三国力量分散,王龁趁机反杀。” “君侯所言甚是。”魏无忌随口回答,眉宇间闪过一丝杀机,若我武卒大军还在,何惧王龁大军? 瞬间,魏无忌就想到了赢钧,想到了李存孝,心中暗道一声:“可惜了……” …… 与此同时。 信梁城。 车马如龙,人声鼎沸。 黑压压的大军载满了粮草正从信梁城开拔而出,大军士气不高,旌旗都无力的垂落。 铅青的雨幕里,赢钧驻马山坡朝北望去,水滴顺着粗糙的面庞滑落在铁甲上。 他下方密密麻麻的阵列沉静在雨中,犹如一尊尊黑色的雕像,偶尔有兵器碰撞的声响,气氛变得肃杀。 “探子来报,李牧已经率领车骑大军五万开拔,魏楚联军也已经开始进军。” “我们兵分两路,明面上燕云十八骑带领信梁、函谷大军明面押送粮草返回函谷,一路上动静要多大就有多大,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等大军回秦。” “暗中,我则率领虎豹骑、背嵬军昼伏夜行,秘密赶往河东之地。” 赢钧仰头伸手接着连接天地的丝线,落进赢钧的眼里,让他越加的清醒,同时压抑住心中澎湃的冲动。 每逢大事需静气。 其余的人没有说话,燕壹按着腰间的长刀张了张嘴,但是最终还是抱拳,一脸坚定的回道:“我等定不负主公所托!” 铅青的颜色里,赢钧抚了抚有些兴奋的乌骓马,燕壹的神色他看在眼中,明白燕壹是想要劝他多带一些人马。 仅仅只是虎豹骑和背嵬军,有些行险。 但是他确实已经没法带领其他的大军,函谷和信梁大军都根本无法满足他行军的速度。 带上反而是拖累。 尤其是,赵人也不是傻子,若是他带走太多的人马,很容易被赵国察觉。 正此时,赢钧就见北方,数千骑冲开了雨幕朝这边飞驰而来。 他抬了抬手,身后将旗舞动,五千骑汇集的洪流冲刺到山坡下方与那边的上万背嵬军方阵侧面缓下了速度。 “停——”传令兵挥旗喝令。 山坡下的荒原,骑兵冲的雨帘飘散如雾,最后如山峦般整齐停下时,单调的马蹄声还在响起。 马蹄溅起地上的泥泞,朦胧的视线里,一道瘦弱的人影骑着战马冲到山坡。 唏律律—— 猩红的披风在风雨里招展,身披铁甲的瘦弱人影一勒马缰翻身下马,甲叶在走动中抖出了铿锵声,来到赢钧面前,手臂抬起,声如洪钟响起: “主公,北面所有的赵国斥候骑兵已经全部被杀散,城里的那些赵军也都处理妥当。” “大军可以出发啦!” 赢钧摩挲着乌骓湿漉漉的鬃毛,望着下方整齐绵延的大军阵列。 十年函谷镇守,让赢钧俊朗的面容变得粗犷,高大身形抖开甲衣,浓眉下的一双眼睛冷漠、深邃,扫过下方成千上万的战士。 一万五千铁甲大军。 他要用这绝对的忠诚大军来一场豪赌! “传令全军。”他勒过缰绳,马头转向东面,长戟挥舞:“出发——” 呜呜呜—— 号角吹响! …… 周赦王五十八年十二月初十。 赵国上将军李牧联合魏国信陵君魏无忌、楚国春申君黄歇,车骑马步近二十万大军没有任何弯弯道道,直接向着河东方向推进。 十二月十五,两路人马穿行赵国,连过漳水、潞水,五日后兵逼长平一线。 而秦军王龁大军,共计二十五万,此刻也才刚刚踏过少水。 秦赵联军前后大军距离相聚不到两百里路程,登高已然能够看清两只大军行军的烟尘。 战争的烽烟几乎一处即发。 然而…… 十二月二十五这天。 沮洳山,山上的樵夫站在山麓上,看到远方山脉间令人震惊的景象。 一支延绵的铁甲大军,沿着沮洳山脉的走向犹如一条黑色的长龙,沉默狰狞的穿插过了山谷,实现了一个大迂回,朝长子方向的魏楚赵三国联军后方迂回过去…… 第25章 穷途末路为哪般 太阳西坠,昏黄的天光从西边照上城墙,带着一抹血色。 断裂的长戈、熄灭火焰的箭矢,黑烟滚滚的楼车,十几万大军喊杀的声音天空都在震荡。 煞气冲霄! 就连乌鸦都不敢靠近这边。 “当当当!!!” 突然间,鸣金声音响彻整片战场。 皮劳城头上,写着楚字大旗的兵峰如同退潮般退出了战场,拉锯的攻城战再一次的结束在黄昏,流下了满是狼藉的残破战场。 噼啪火星跳动。 残留火焰的城门楼边上,众多的秦军士卒迅速抬水扑救,泼洒的冷水也将地面干涸的血迹冲淡。 “快!快打扫战场,将尸体全都推下去。”一名校尉沙哑着嗓子不断再城头呼喊,指挥着众多的秦军士卒立刻打扫战场。 谁也不知道魏楚赵三国联军下一次攻城什么时候到来。 一具具楚军的尸体被推下城墙,殷红的鲜血宛如油漆将城墙再一次涂刷。 地上、尸体上的箭矢被重新拔出来,胡乱的擦干上面的血迹,重新归拢进入箭袋。 秦军士卒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急忙的打扫战场。 城门稍微挪开的间隙里,一名名秦军士卒偷溜出去,将檑木、滚石重新搬回城中。 同时间,所有人目光一直警惕的望着远方,地上有尚未死透的敌人,随手补上一刀。 这一次没有人有时间割首记功。 城墙上,一袭黑色披风,身穿黑色甲胄的王龁领着一众将领从墙垛后面走过,沿途忙碌的士卒们立刻整理完毕退下。 王龁了望远去的联军轮廓,战在一处风口上,默默的注视着西陲的太阳,面无表情的沉默着。 这已经是连续数日的攻城麓战。 虽然秦军未让敌人站上城头,却也让秦军士卒损失惨重。 就城中赵国百姓都跟着遭了秧,大量的房屋被拆卸,所有的木头和石头都成为了防御城墙的武器。 甚至最危险的时候,王龁还强令驱赶城中的赵国百姓们上城墙与三国联军厮杀。 慈不掌兵! 王龁没有在意赵人的死活,反正赵人也不会感激。 沿途一路疾驰,二十五万大军体力都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眼看渡河在即,他必须要让麾下的士卒们彻底的休整回复过来。 然而魏楚赵三国车轮般的攻城,让秦军士卒保持的高涨士气衰落,情绪也开始变得麻木。 当初那股西归大秦的心气劲头已经磨得没有了。 剩下的就只是比拼意志力了。 “呼!” 王龁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之中的杂念收束,望着远方隐约如山峦一般的联军营寨方向,接着转头就用鼓舞的语气说道: “又打过了一日,如今已到了年尾,天气越加的寒冷,李牧等人该是比我们更急,大军在外每天都耗粮无数,只要拖到寒冬,联军不战自溃。” 但是,一众将校们却是神情寥寥,显然他的话语并没有得到很大的认同。 赵魏楚三国联军消耗是大不假,但是后面还有齐国和燕国在不断的输血,粮草供应再差也比他们如今山穷水尽要强上不少。 身后众将互相对望了片刻,没人接上话语。 其中副将王陵的叹息一声说道:“上将军,切莫乐观,李牧未尝没有想要消耗拖垮我们的意思。士卒伤亡与日俱增,大军士气日渐消沉,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寻觅机会渡汾河,据守汾城。” “你说的不错。”王龁目光冷然的看他一眼,心里有些不痛快,但还是鼓舞众将:“这些事你们心中都明白。但别忘了,大王绝对不会坐视我等不管。楚赵联军想要全力攻城,心里也会掂量,不敢掉以轻心。” 话音刚落,一名为周琦的偏将军拱了拱手,大笑一声:“我秦军虎狼就是杀出来的,楚赵魏等士卒,几天都未拿下城墙,不过一群乌合之众。” 说道这里,周琦顿了顿接着道:“待我们缓过气来,定能杀他们个天昏地暗,谁给他们的狗胆,竟然敢追杀我等虎狼!” “士气可嘉。下去休整防御。”王龁赞许的捋了捋胡子,接着对着准备离开的王陵唤了一声:“五大夫,且留下。” 王陵转身,走上前来疑惑的问道:“上将军有何吩咐?” 王龁没有说话,静静的站在城墙上,鲜血的气息不时钻入鼻子里。 片刻,王龁略显严厉的声音响起:“刚才那些话,五大夫不该说的。” 王陵顿时一怔,没有想到竟然是说这个,张嘴想要辩驳的时候,耳畔再次响起了王龁的话语。 “为将者,攻则勇猛精进,守则谨慎言行。如今大军当以稳定军心士气为主,我亦知你心中担忧,但眼下说出来也无济于事,反而还让诸将心里沉重起来,徒增负担。” 王陵嘴皮动了动,终究还是沉默了下来。 王龁看见他的样子,心中顿时暗暗的摇了摇头,若不是渡河在即,容不得半点的差错,他刚才就要将王陵直接斩首。 将乃一军之胆魄!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如此时刻,他都犹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王陵身为大军副将竟然如此言论。 别说是一个副将,就是一个偏将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今日点醒他,以免日后关键时刻再出惊人之语,大军功亏一篑。 王陵旋即也明白了过来,知道自己刚才究竟是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往大了说就是祸乱军心。 按律应当处斩。 但是,他真的是无心之失,沉默片刻望向城外渐黑的天幕,岔开了话题。 “不知道信梁大军情况如何了?接应我们归国的援军又如何了?” “信梁大军当是已经返回函谷关了。看李牧等军每日攻城的状态,显然接应的兵马还没有进展,就算有进展,兵马应该还潜伏着,不敢妄动。” 王龁望了一阵,手掌拍在墙垛上,叹口气:“那些征召来的郡兵马,我实在不指望。剩下的就指望大军破釜沉舟一次,杀退三国联军,让三国知难而退。” 王陵看了看王龁,忽然开口问道:“上将军为何不择一良将,带五万人马断后,上将军则带领其余大军趁机先走。” “先走?”王龁失笑一声,摇头说道:“先走了又能如何?李牧等人还是会追上来,而我若是丢下士卒断后而先走,不等过河,军心就散了。” 说道这里,王龁面上的神情肃穆起来:“秦国困苦。想要与列国争锋,多有艰难。全靠将士同生共死。一口气若是散了,花费再多的时间和精力都弥补不回来。” “更何况,一支百战精锐对此刻秦国至关重要。什么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为将多年深知,百战之师才是最为重要,或者二者缺一不可。” “我已经辜负了大王的信任。”王龁看向城外联军的军营,拳头砸下:“我绝不能辜负大秦!” …… 夜幕降临,战事彻底停歇。 联军大营,篝火旺盛的燃烧,宛如横亘在山脉大地上的火龙。 这样的威势根本就不惧任何大军偷袭与进攻。 中军营帐所在的一处山头,李牧望着对面屹立的城池有些头疼,连续数日的攻城,让他见识到秦国杀出来的虎狼究竟有多么坚韧。 “怪不得匈奴近些年很少进攻秦国,如此坚韧的虎狼,匈奴必定撞得头破血流。” 边上的黄歇面色有些不好,语气低沉的说道:“连日来我们伤亡惨重,五日死伤都已经近两万人了。” 虽然,秦军占据了守城的便宜。 但是,秦军可是一路从邯郸撤退下来,更是被他们沿路追杀,再巨大的心理压迫、士气低落的情况下还能打成这样。 这已经是的的确确的虎狼。 这样的虎狼,即便是他这个楚国人见了都有些眼馋。 这时,边上信陵君魏无忌却是说道:“以我们目前的兵力拿下这座孤城没有任何问题。眼下我们还不是没有全力进攻不说,还要防备秦国援兵猝然发起的进攻。” 甚至于,魏无忌的心中还在想着赢钧的铁骑。 魏无忌很希望赢钧再次带领那只铁骑过来,然后……顺手解决! 彻底没有任何顾忌的一直打到函谷关。 正此时,脚步声响起,正在交谈的三人顿时停下话头,转头望去。 却见,一名楚将进来,朝着黄歇禀告道:“君上,一万多名秦兵俘虏皆已经全部都带到了大营。” “哈哈哈……王龁亡矣!”黄歇脸上的阴沉之色瞬间笑容,取而代之的就是一脸的暴虐,抬眼望着身边两人,黄歇猛的挥手:“休整一夜,明日城下斩首所有秦军俘虏血祭,继而大军全力攻城——” 第26章 天下纷扰,何得康宁 天渐渐亮起。 “咚咚咚!!!” 急促而沉闷的战鼓声音惊醒了睡梦中的人,皮劳城内的秦军士卒们顿时闻声而动。 王龁急忙披甲走出房门。 远处,副将王陵阴沉着脸匆匆来过时,他心中顿时有股不安,皱眉问道:“你不在城头镇守?来这里干吗?” “联军暂时没有攻城。”王陵咬牙望着王龁,最后看向城墙的方向:“是楚军要斩首我秦军俘虏。” 王龁心头顿时一沉:“走!” 言罢,王龁就急匆匆的骑上战马,向着西城墙所在的方位奔驰了过去。 金色天光弥散,天地都被渡上了一层金光。 远山巍峨。 山野渐黄。 无数的旌旗挥舞间,黑压压的大军披着金光在旷野之中摆开了阵势,无尽的烟尘在大军脚下沉浮。 车骑纵横。 人马如龙。 高举着的武器寒光凛冽,冲天的杀气如同惊涛骇浪一样朝着皮劳城席卷而来。 震人心魄的鼓声以及数万楚军狂热的吼声混淆在了一起,模糊了风中其余的声音。 王龁站上城墙,望着大军阵营前面剥光了甲胄,紧紧穿着单衣的秦军士卒,他的心里沉到了谷底,抓着城垛的手蓦然间抓紧。 “咔咔咔……”的声响里,手指扣下了一道道的黑印,但却无能为力。 城外,跪倒在地上的秦军士卒们睁开眼帘,望向城墙,随后就被人身后的楚军推了出去,望着城墙越来越近。 近到能看到那熟悉的旗帜。 熟悉的甲胄。 以及熟悉的人。 顿时,所有的秦军俘虏们接二连三的跪倒再了地上,口中喃喃出了各自的话语: “兄长……”“二叔……”“狗娃……” 而后,所有的秦军俘虏们嘴巴张到了最大,一具具嘶声裂肺的呼吼在旷野上彻底的传播了开来。 所有人都疯狂的呐喊着城头上众人的名字。 城墙上的众多士卒哗然,无数的士卒们望着下面熟悉的面孔,瞬间就急了,掏出武器就要冲下城去。 可是却被周围的士卒们给死死的拉住。 一名牛高马大的士卒红着眼睛剧烈的挣扎,朝着地下的人嘶吼: “放开我,放开我。” 周围的士卒喊道:“不能去啊,这是陷阱啊。” “那是我弟弟,那是我亲弟弟啊!我要去救他,我就要去救他!” 但是,周围的士卒却是死死的拉住他不肯松手,任由其人如何的怒骂和祈求都不松手。 征战三年。 此刻,所有的人都知道那是城外敌军的陷阱。 即便是城头上的这些人也不例外。 但是血浓于水。 城头上的骚动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士卒们心中动摇了起来,甚至就是将领们都出面弹压。 城外大军内,中军大旗下,李牧三人各自战在战车上。 春申君黄歇抬手指着跪倒的人,口中喊道:“等将这些人血祭山鬼,必定能保佑我们旗开得胜!今日就攻破皮劳!” 楚国巫蛊文化盛行,春申君黄歇对于这些鬼神之道坚信不疑。 但是,魏无忌与李牧面无表情的望着前面的城墙。 鬼神是不是真的魏无忌与李牧不知道。 但为将者,即要慈不掌兵,更要兵不厌诈! 这就是一个计谋,打击秦军士气的计谋。 无论是救不救城下的秦军俘虏,城内的秦军士气必定受影响。 秦军不要俘虏,全靠首级录功,此刻王龁就是想要用俘虏交换都做不到。 城墙上,无数的声音回荡。 王陵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颤抖的伸手让人取过一张弓,抬起手臂,搭箭拉开。 周围挣扎的士卒见此一幕,直接就炸了,不少的士卒撕心裂肺的吼叫了起来。 “不要,不要啊,那是我侄子啊。” “将军住手啊。” “若杀了我弟弟,我必与你干休!” 正此时,王龁的手搭在了王陵的手臂上,压着他的手臂放了下去。 王陵转头,满是血丝的眼睛瞪着王龁,不明白王龁为何阻止他,若是这样下去,士气必定崩溃。 士卒心中怨恨滋生。 王龁似乎一眼就看明白了他的想法,当即沉着脸摇了摇头,肃声道:“秦国的箭,永远只指向敌人!” 王陵一怔,周围的将士们齐齐的看向了王龁,那些有亲属在城下的士卒们顿时停下了挣扎,望着王龁一脸的希翼和期待。 但是,王龁却是望着他们沉声道:“楚赵联军就等着你们去救,若是你们出去,敌人必定趁机冲进来。难道你们希望你等的袍泽遭受无妄之灾?” 城外的战车和起兵都严阵以待了,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一众士卒们沉默。 他们想要救人不假。 但是也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同袍置于险地。 正此时,外面跪倒的人里面忽然有一人猛的站起来,踏前两步,纵声高吼了起来: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怒容,一看就是征战多年的老卒,此刻似在怒秦军不争。 所有跪倒嘶吼的人一怔,旋即齐齐跟着怒吼了起来:“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话音刚落,他们就被身后看押的楚国甲士们踹倒在地上。 一名楚军校尉更是怒不可遏:“找死!” 旋即,猛的抽刀将一名战起来的秦军士卒砍倒再地,咕噜噜的人头滚动。 可是却已经阻止不了战歌的传播。 下一刻雄浑的战歌声从整个皮劳城内传播了出来,声势越来越浩大。 “西有大秦,如日方升。” “百年国恨,沧桑难平!” “天下纷扰,何得康宁。” 虽然没有任何的乐器伴奏,更有许多的秦军士卒们哽咽的唱的跑调,但是这一刻的秦军战歌声却比任何的歌声都让人震撼。 “秦有锐士,谁与争锋!” 声音回荡间,城头上嗡的一声响起,黑压压的弩箭覆盖向了城下的秦军士卒。 歌声停息,地面上被俘的秦军士卒们也没有了声息。 城头上,泪流满面的士卒们丢掉了手中的弓弩,抹干了面上的泪水,抓起各自的武器,死死的捏在了手中。 城外联军大阵。 “够果决!”李牧抚掌笑了一声,对于秦军他近日才算是彻底的认识,旋即挥手:“全军准备、进攻!” 然而,还不等大军攻城冲锋,来自后方长平的一封急报,犹如冷水一样淋在了头上。 长平急报。 秦军万余兵马围城。 第27章 谁能力挽狂澜于不倒! 轰轰轰—— 整齐的步伐声从长平大营以西响起,人影前后蔓延铺开,视野的尽头连成了一条黑色的直线。 人过千,彻地连天。 人过万,无边无沿。 视线尽头处,一道人影骑着赤红宝马人立而起,手中的号角凑到了嘴边。 “呜呜呜——” 号角吹响在天际。 一拨拨、一群群阵列在大营营墙上的赵军士卒们望了过去。 一名军侯按剑抬眼望去,瞳孔徒然缩紧。 “是秦军!众军,戒备!!!” 营墙上的号角立刻急促的响起,营墙上的身影在不停的奔走呐喊。 “刀盾手上前。” “长戈手近前。” “弓弩手,准备。” 持盾的步卒立刻上前列阵,长戈兵们则是隐藏在盾阵后列,弓手们则是背着箭袋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箭矢在抖动中哗哗作响。 戒备的鼓点不断的在营墙上响起,传去大营正中。 营中主兵的是李牧麾下偏将李甘,按着腰间长剑急匆匆走上营墙观望,身后跟随着两名校尉。 左校尉淳于锋怒瞪眼眶,望着飘荡的秦字黑旗,猛地抓住了剑柄: “秦军竟然绕道大军后方准备偷袭我们。不知死活!让末将领兵出阵灭了他们。” 营地内还有李牧留下的两万大军。 这两万大军不是常规中的老弱,而是切切实实经历了邯郸之战的精锐士卒。 “不可妄动。”李甘眉头一皱,接着按剑沉声道:“王龁大军已经被上将军等逼进了皮牢,秦军如何会出现在这里?必有蹊跷。” 说话间,李甘抿了抿发干的嘴皮,营墙外的视野里,绵延无尽的人海黑压压的压上来。 除了此处大营,天地似乎都淹没在对方前进的脚步声里。 没有任何其余的声音。 如山如岳。 李甘感觉到了一股沉重的压迫感,下意识的握紧了剑柄,凝眉望着外面秦军举着的‘背嵬’军旗,突然间感觉有些棘手。 城外旷野上。 火焰驹轻踏地面前进,李存孝放下号角,目光抬起来,望向前面大营的轮廓,随后禹王神槊抬起。 “呜呜呜——” 雄浑的号角声音在身后大军阵中吹响。 阵列缓缓的变动起来,脚下溅起尘埃,逐渐弥漫人的视线,但是兵器闪烁的寒光却是泛起了浪涛一样的光。 地面上的石子都开始了跳动。 李存孝一勒战马,手中的禹王神槊猛的斩落,火焰驹宛如流星掠地,洪亮如雷的咆哮声在空中回荡: “背嵬军,进攻!” 旌旗摇动。 一万背嵬军猛然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轰隆隆的声响里。 山岳崩塌了! 营墙上的李甘目光猛的一缩,后背瞬间绷紧,旋即尖利的吼叫声划破营墙: “秦军冲营,防御!!!” 话音刚落,原本处于阵列后面的弓弩手们顿时踏前一步,弯腰引弓搭箭。 旋即,冰冷的箭矢齐齐的指向了前方冲营的背嵬军。 更是指向了冲在最前面的李存孝。 “射!” 嗡的一声,箭矢呼啸,笼罩向前面大军。 平静了三年的长平大地,秦赵两军再次交战…… …… 于此同时。 西面大地上,皮牢城池黑烟滚滚卷上天空。 “杀啊!!” 厮杀的呐喊声汹涌的响起,宛如海上的惊涛。 金铁交击中,鲜血彪射,不断有士卒惨嚎着倒下,尸体从高墙上坠下,挂在地面如林的长戈铁枪上,血肉模糊的甩在地上。 但是更多的士卒视而不见的踩过尸体,咬牙攀爬云梯而上。 这是更加激烈的攻城,一切都陷入了杀戮之中。 “杀!”“杀!”“杀!” 耳边除了喊杀的声音之外,再也容不下任何的声音。 王翦甩了甩握刀的手臂,肩甲早已破开,血水随着抖动洒了出来,嗓子吼的干涩的像是要冒烟。 周围全是猛烈的厮杀声。 近前的视野里面,楚国士卒再次潮水一样蔓延上来。 这帮拿着秦人俘虏血祭之后的荆楚士卒,此刻格外的凶悍和无畏。 不久之前,更是有一名楚军校尉亲冒石矢攀爬上城墙,手中的大斧头简直无人能挡。 王翦带着一什的弟兄们亲自拦截过去,与对方打了数回合,已是抵挡不住对方,但却又不能退却。 “呼哧、呼哧……” 王翦急促的喘息了两下,平复着激荡的气血,面上的潮红渐渐变淡。 他往日也是自负勇力之辈,但是如今的刚刚成年的他显然还无法和那名壮年的楚军校尉相比。 周围的秦军士卒们此刻更是隐隐已经被此人杀得胆寒。 王翦见此,心中暗自着急:这样下去不行。 当即,王翦收拢自己一什的弟兄,放声大喊: “杀过去!抬着檑木将那名楚军校尉撞下城墙。楚军只是凭借一腔血勇,不要怕,上将军马上就会带着援兵赶来。” “找死!!” 瞬间,那边的楚军校尉韩兜就注意到了他,将一名扑来的秦军士卒斩杀,带着身边数十名亲兵横着大斧冲过去。 沿途有人抬起檑木到墙垛上,被韩兜从背后挥斧劈倒在地,檑木却也被丢下去,将云梯上的数名楚军砸落。 韩兜见此一幕,双眼越加通红,手中的大斧一个横劈,直接将另外一名扑来的秦军士卒劈成了两半。 鲜血混着内脏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韩兜却是一脚踩过,大斧左右狂劈,宛如疯牛一样径直朝着王翦所在冲了过去。 刚才他就注意到了这个秦军什长,作战之中颇有章法,再看看对方年轻的面容,顿时就明白这样的人留不得。 而不远处。 王翦也提剑趁他杀人的间隙带着士卒冲杀过去。 “死来!” “杀!” 双方白刃战陡然碰撞到一起,秦军士卒与楚军亲兵激烈的对撞。 噗呲。 噗呲呲。 鲜血飞溅、残肢乱飞。 一道道森然惨白的剑刃剁进人的身体里,喊叫声、哀嚎声瞬间在这断城墙上放大。 王翦手中的铁剑被对方猛的砸开飞出,鲜血淋漓的手臂都在颤抖。 韩兜矮壮狰狞的身形大步跨过来,抬手就朝踉跄的王翦头上砍过去:“死!!!” 忽然,晃动的余光里,韩兜就见有人扑了过来,耳中就听砰的一声,韩兜收斧挡了一下,铁斧撞在他的胸口连带韩兜整个人猛的向后退到了城墙边缘。 而王翦忽然感觉自己的领甲被人扯住向后一拖摔在地上,对面数只长戈轰然钉在了地上。 生死一瞬间。 嗖嗖嗖!!! 下一秒,劲风刮过王翦的头顶,光影闪烁如同黑色的闪电。 数名紧随而至的楚国士卒瞬间被弩矢钉死在了城头。 韩兜抬头时,一支弩矢咻的一下穿过了他的肩甲,整个人都凌空飞了起来,砸倒在城垛口,头盔嘭的撞在城垛上,顺着长梯滚落了下去。 “上将军……”从地上拾起一把别人的铁剑,王翦捂着右臂轻呼了一声。 一袭黑甲的王龁,侧过半张脸,然后点了点头,继而察看起了整个城墙的情况。 城墙上,处处陷入厮杀,不时有双方士卒血溅城头。 城墙下,千军万马或列阵等待,或奔行在攻城的途中。 攻城撞角没有停下过,护卫撞击城门的赵军士卒在飞矢中倒下,后方又有士兵补上,持盾掩护。 争分夺秒的战争里,士卒成为了快速的消耗品。 …… 阳光透过云层间隙弥散而下胡,天空散橘红色光。 时间再一次走到黄昏。 城池外。 春申君黄歇阴沉着目光盯着城墙上的战事片刻都不曾离开,原本以为全力攻城,半日就能攻下来。 但是他还是低估了这只从邯郸城下退走的秦国大军。 更何况昨日他信誓旦旦的在李牧和魏无忌的面前夸下了海口,此刻却是连城墙都没有站稳,这让他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可是,边上的魏无忌与李牧似乎没有在意这样的事情。 魏无忌更是说道:“王龁的兵马或许守得了近日,但明日怕是困难了。吾等切不可给他喘息的机会,当一股做气拿下皮牢,否则拖下去反倒打击我军士气。” “君侯所言甚是,吾等正该如此。楚军麓战已久,已然疲惫,该是换我等大军充当主力。” 李牧按着车辕说了一句,他正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忽然携带消息的快马从长平而来,被人领着寻到了他这边,将求援的情报递了上去: 长平大营被破,秦将李存孝领万余悍卒连破前、中两阵,如今只能固守待援。 “李存孝?”李牧看到这个名字,眉头皱紧,这个名字他十分陌生,完全没有任何的记忆。 魏无忌闻言,神情一动,接过情报看了一眼,沉声说道:“此人乃是秦王之子赢钧统帅的函谷大军中部将,漳水河畔也是此人两千骑兵击溃了我魏国大军。” 魏无忌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头说到:“定是赢钧仿效围魏救赵之计?只是……这兵马未免太少了?” 语气中,魏无忌也有些拿捏不定主意,万余兵马就想要撬动战局,怎么看都是自寻死路? 旁边,李牧将情报撕毁,紧锁眉头的站在战车上,面上阴晴不定。 魏无忌望了望犹豫中的身影,低声开口:“李将军,此时王龁大军已是强弩以末,若是撤兵回援,功亏一篑。” 黄歇看出了李牧的难处,当下说道: “无妨,就算让他喘息,王龁大军也回不去秦国,秦军经此一战,必定争相西渡汾水休整,士气彻底衰落。我等车骑大军等待已久,正好衔尾追杀。就算赢钧围困长平又如何……王龁大军十死无生。” 这也是黄歇的打算,秦军坚韧的程度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预料,攻城战他实在是不想继续打下去了。 但是,黄歇话音刚落,又有战报接踵而来,却是来自南面和西南方向。 “报!探子回报,秦国自信梁撤退的八万余大军停止西返,大军停驻少水下游。” “报!秦军万余骑兵出函谷关,正昼夜兼程朝河东之地赶去。” 回报的斥候刚一离开,周围聚集而来的三军将校们齐齐炸了锅,随后陷入无人说话的沉寂中。 原先若是赢钧的围魏救赵之计,眼下却有些让他们看不出秦国这究竟准备干什么了? 李牧目光沉了下来,扫过魏无忌和黄歇,沉声道:“两位,该如何应对!” 第28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两位,你们可有应对之策?” 李牧沉着面庞望着魏无忌和黄歇沉声说道。 此刻,三军合力攻秦,事关三国之利益,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 纵然此刻他的心中焦急,但是依旧还是要询问黄歇两人的意见。 尤其是黄歇。 毕竟此刻三国联军里面,楚国大军的实力最强。 火红的夕阳烧透了半边天空,远处的城池传来的厮杀声沸腾依旧,但是战车周围却是陷入了暂时的沉默。 沉寂中,李牧麾下副将颜吉踌躇了一下,踏前一步,拱手垂首说道: “上将军,长平乃大军粮草所在之地,若是陷落,大军粮草暂时断绝,攻势必然陷入停滞。” 颜吉说道这里顿了顿,见李牧几人都在凝神静听,当即继续说道: “秦军行这围魏救赵之计,确实下的够准,我等大军主力一旦退去,赢钧若领兵无休止的袭扰大军,就等于给王龁大军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撤退河东汾城。” 颜吉说话的声音还没有消散,魏楚赵三军将校们互相对视,不少将校们纷纷摇头叹气。 一名魏军偏将出言说道:“我大军退去后,王龁大军撤退河东汾城,势必重整旗鼓。” 话音刚落,一名楚军偏将就接话说道:“就算我等大军继续进攻汾城,届时秦国援军必定包抄大军后路与王龁前后夹击联军。” 此话一出,众将领面色全都面色一凝,秦军最擅长的就是迂回包抄的大军团作战。 正此时。 黄歇却是开口:“这只是危害,但此事却也有利于我等。” 众将闻言齐齐看了过去,李牧更是抬手请道:“请君侯细言。” 周围安静了下来。 此刻联军之中楚军数量最多,黄歇的话语举足轻重。 黄歇眼底精光一闪,望着李牧说道:“李将军,长平确实需要回援,毕竟关系大军粮草,但要这般容易的放过王龁委实让吾心中不甘。” 李牧也如实说道:“战事打到这般,若此刻放走王龁大军,我心中也同样不甘,君侯有何良策?” 黄歇笑了笑:“良策不敢。但我推测,袭扰长平的赢钧未必有胆子继续袭扰赵地,一定会觅地潜伏,密切注意我等大军动向。” 说到这里,黄歇顿了顿,接着面露残酷的说道: “我等何不来一个将计就计,先谴车骑大军回援长平震骇赢钧,其余兵马做出大举撤走的迹象,一旦王龁大军出城渡河,大军再杀回来,将王龁大军剿灭在汾水两岸。” 边上,立于战车上的李牧思虑一阵,摆了摆手,神色间还有几分犹豫: “君侯计策并无不妥,只是长平危在旦夕,只遣车骑兵马回去,也无济于事。长平事小,若是秦军袭扰邯郸,邯郸必然生变。” 此话一出,周围众人心思沉了下来,赵军将领们心中更是一凛。 他们心里陡然想到:若是秦军袭扰邯郸,邯郸惊恐之下,必定急招李牧率领大军返回。 赵军一退,光是魏和楚两军也只能跟着退…… 魏无忌望了望李牧,低声说道:“秦军擅长使间,若是再谣传上将军等人降秦……” 闻言。 所有的赵军将领齐齐瞳孔一缩,头皮发麻的看向了魏无忌,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嘶! 若是秦军传谣李牧以及他们降秦,他们的家人必定被赵王处死。 想到这些,所有的赵军将领顿时心中莫名的惊慌了起来。 这样的事情,秦军同样十分擅长。 就是魏楚两国的将领们此刻也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牧见此,直接大手一摆:“大王何等英明,绝不会被这等间计影响……” 魏无忌不置可否。 至于是否真的如此,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魏无忌仅仅只是站在同盟的位置上,简单的提醒一句。 此时此刻,三国联军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如此轻易的让王龁大军轻松退回汾城,我李牧也心有不甘……” 李牧按着车辕望着那边厮杀、燃烧的城池,最终咬了咬牙做下了决定: “大军主力先回援长平,佯做解长平之危之假象,待惊退赢钧之后,大军立刻回返一举歼灭王龁大军。我等大军一走,王龁必定趁机西渡汾水。” “然汾水浪急,王龁大军非渡桥不能渡,一两日时间,大军必不能退回河东。届时我等半路杀回,就算不能尽灭王龁大军,也能一战将其大军彻底打溃。” 说道这里,李牧的眼底闪烁着火焰般的炽热之色。 击败王龁大军,他就能成为赵国的武安君。 这可是武人的最高荣誉,更是身份地位的彻底改变。 李牧始终不想要放弃这一次的机会。 边上,魏无忌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可是赢钧所部终究也不能不管……” 他对于赢钧所部的认识不深,但是信梁、漳水两战下来,却也明白赢钧所部不能常理对待。 但此刻的李牧却斩钉截铁的说道:“赢钧被我等主力惊退之后,其必定伺伏暗中,其等若想活着离开赵国,北面、西面、南面均无可能,唯有同样过汾河,退往河东之地。” “且我等大军主力虽然不动,单谴一将率领所有车、骑兵马三万大军全部前去追杀赢钧所部,杀不了他,也能等到大军彻底回转。” 黄歇没有反对,当即撤军的命令就开始传达下去。 魏无忌看着忙碌即将拔营的三军士卒,暗中叹了一口气:“普通之将如何应付得了赢钧……” 无论是赢钧还是李存孝,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了。 …… 城墙上,收兵的鸣金声传来时,韩兜再次撞上墙垛,口中吐出了一大口的血。 “噗……” 这名悍勇的楚军校尉坠落城下之后,竟然再次冒着石矢冲上了城头厮杀。 但是此刻他的状态也没有多好。 肩膀、手臂鲜血染红了大半身子,大斧在砖石上一磕,旋即掉下了城头。 城头上的楚军开始退去。 韩兜艰难的爬起来,噗呲一声,长戈猛的枪贯穿了韩兜的腹部,整个人摇摇晃晃起来,最终跌倒。 韩兜咧嘴朝着面前的青年惨然一笑,旋即脖子使劲向后扭过去,斜望着城外绵延军阵。 “为何……收兵……” 长戈拔出,身体倒了下去。 “呼哧、呼哧……” 王翦喘着粗气,无力的坐在了地上,捂着伤口望着尸体。 他死了。 他活了下来。 一个未来必定能成为将军的楚军校尉就这样死了。 更是,死在了他的手中。 下一刻,王翦杵着长戈站了起来,嘶吼一声:“王翦阵战楚军校尉……” 说话间,他眼圈就是一红,眼中的泪水霎时间就冲破了眼眶,握紧了长戈再次嘶吼一声: “王翦什,阵斩楚军校尉!!!” 可是,他周围横七竖八的士卒们却是再也无法听到了。 正此时,不知道谁的声音在城头大喊:“敌人撤了——” 王翦挣扎着走到了城墙边沿,抬眼望去。 却见,外面军阵延绵退去,沉闷震动大地的脚步声、马蹄声正在缓缓变淡,林立的旌旗向后移动。 而后,无数喜悦的欢呼和呐喊声在城头一片片的响起。 “我们守下来啦!” “胜了……联军退走啦!” “我们胜了……” 城墙下设立的伤兵营内,一名双眼上包着血巾的伤兵侧耳听到了呼喊声,艰难的扭动头颅,紧握剑柄的手颤抖的松开,喃喃一声: “我们……胜了……” 随后头颅低垂,彻底没了气息。 城池内的房舍内,无数的赵人百姓面无表情的听着这欢呼。 甚至,家中有被胁迫战死人的,更是躲在屋内对着秦军怨毒的咒骂。 城墙上,王龁面无表情的望着远去的联军,听着周围士卒们退兵的欢呼,心中做出了决定。 西渡汾水,退回河东! 第29章 若天命在我! 天光隐晦,阴云笼罩长平之地。 西北方向,一骑奔驰在旷野上,不久之后就没入了一片荫蔽的山林。 山林中,赢钧一袭黑色披风,虎戎铁铠的站在林子边缘,静静的听完了豹骑斥候的汇报。 “联军主力停驻长水一带,三万车骑大军进发长平?”赢钧眼底异色一闪而逝:“三国联军是看不起我赢钧啊,但是看不起的好啊,正方便我逐一击破!” 说到最后,赢钧猛的握紧了拳头,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 他只有一万五千的人马,他就是再能打,也没有办法一战击溃楚赵魏三国近二十万联军。 于是再前来的路上,赢钧就想到了围点打援、逐步蚕食三国联军的计策。 恰巧赢钧又接到一个随机签到任务——解除皮劳城的包围。 于是,赢钧就命令李存孝带领背嵬军进攻长平大营,引诱三国联军前来,他则正好带领虎豹骑隐在暗处,准备趁着交战的时候突然杀出。 不过看样子此刻的计策虽然生效,但是却不是计划之中的步卒大军,反而是车骑大军。 再埋伏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反倒可以主动出击。 想到这些,赢钧的眼底闪过一道寒光,脑海之中隐隐有了安排。 正此时,一道清脆的机械声在赢钧的耳畔响起。 【叮,随机签到任务——解除皮牢城包围完成,恭喜宿主获得奖励从者——古之恶来:典韦】 【古之恶来】典韦! “猛将恶来!” 赢钧闻言,双眼之中有着藏不住的惊喜之色。 即便是猛将辈出的三国时代,典韦依旧是处于武力巅峰的人物。 单手擎旗,逐虎过涧,勇力绝伦。 同时,典韦还是一个有大志气节,性格任侠的人。 这是赢钧最为看重的一点。 毕竟,没有人喜欢狼心狗肺、惹是生非的手下。 思绪翻飞的瞬间,山林之中枝叶晃动,从中走出了一名形貌魁梧的壮汉,腰挂铁戟,身背长刀来到赢钧近前,单膝跪地,双臂抬起,雄浑的声音响起: “典韦,拜见主公!” 靠的近了,赢钧也看清了典韦的容貌。 浓眉大眼,面貌雄毅,绝对是称不上丑。 只是典韦带有压迫力的身高之下,加之此刻一脸严肃的表情,任谁看了都有些发憷,顿时就下意识的觉得此人凶恶。 “恶来不必多礼。”赢钧当即上前一步,拖手便将典韦拉起:“我今得恶来之助,如虎添翼。” 典韦闻言便正色说道:“典韦愿附主公尾翼,为主公马前卒,助主公横扫宇内,鼎定天下!” 顿了顿,典韦眼带惊叹的说道:“主公力气不小,一般人可拉不起典韦。” 赢钧闻言笑了笑,旋即就打开了系统面板,看到了典韦的属性。 从者:【古之恶来】典韦 力量:九牛二虎之力(超凡) 物品:镔铁双戟、大长刀、投掷短戟。 见此,赢钧的眼底闪过了一道精光,牛和虎都是耐力见长的动物,典韦有这样的力量属性简直就是步战无双。 “正好适合统领我麾下的背嵬军。” 背嵬军一直都没有合适的统帅。 无论是霸王也好,还是李存孝也好,都是典型意义上的骑将。 而且,相比较统帅步卒,赢钧更喜欢统帅骑兵那种冲锋陷阵、摧枯拉朽的快感。 当即,赢钧就对典韦下令道:“即日起,你就为我麾下右将军,统领吾之背嵬大军。” 典韦闻言一怔,背嵬两个字一听就知道这是有名号的大军,必定是百战精锐,但旋即典韦就摇头拒绝道:“典韦不通兵法韬略如何能统领主公大军?愿为主公帐下牙门将,随扈主公左右。” 竟然不愿统领背嵬军?反而当个保镖。 “猛虎岂可自囚于牢笼!”赢钧闻言更加高看了典韦一眼,但他可不会浪费典韦这样的猛将当保镖,当即沉声说道:“我也不需要你等护卫安全。这世上,若真有人能杀我,你们也挡不住。” 典韦眉头一挑,他也是自负勇力无双的人,而这样的人内心也相对骄傲。 但是,下一秒就见到赢钧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典韦肩膀顿时一沉,下意识的想要顶起肩膀。 但是,典韦旋即却发现往日无往不利的力量此刻却是丝毫不起作用,顿时惊讶的看了看赢钧。 却见赢钧此刻也正好看着他,虽然没有明言,但是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我可不能让主公给小瞧了。” 当即,典韦两脚一扎地面,嘿的吐出一口浊气,旋即拱起了全身的力气准备将肩膀上的手顶掉。 嘿? 嗯? 嗯?! 典韦怒目圆瞪,脸都涨红了,双脚更是踩进了地面一两寸,肩膀上压着的手掌始终没有丝毫动静。 甚至,典韦此刻都感觉自己肩膀上顶着的不是手掌,而是一座大山。 典韦顿时就惊骇的望向了赢钧。 “如何?”赢钧面带笑容的问道。 典韦闻言脸上顿时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赢钧将手抽了回来,典韦顿时松了一口气,急促的喘了两大口,接着就一脸恭敬的向着赢钧拱手道:“主公的力气,典韦心服。” 眼神之中不知不觉带上了一丝敬畏之色。 不敬畏不行。 此刻典韦都觉得自己全身酸涩的不行,知道是刚才用力过猛了。 赢钧见此,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知道典韦拒绝不是顶撞他,而是真的担心自己当不好背嵬军的统帅。 人贵有自知之明。 因此,赢钧才用这样的手段,让典韦无从反驳。 在他看来,典韦统帅背嵬军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勇猛却不显鲁莽。 无畏却足够细心。 典韦统领背嵬军,背嵬军该是强悍到何种程度? 将乃是一军之胆魄灵魂。 有了典韦统帅的背嵬军,赢钧心中也充满了期待,所幸马上就有机会见识到了。 想到这里,赢钧当即沉声说道: “等你见到背嵬军,你就会明白,你天生适合统领他们,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其余合适的人。” 典韦闻言,眼中顿时露出了好奇之色,当即咧嘴笑了笑抱拳道:“主公既如此说,典韦就定要看一看了。” 他将赢钧的话语记在了心头。 而边上。 赢钧看了看典韦,眼底闪过了一道异色。 虽然,这个签到系统的奖励包罗万象,但是赢钧也没有想到只是一个随机的签到任务,竟然就奖励了典韦。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先有无双神将李存孝,现在又有古之恶来典韦。 这运气好的都让赢钧有种错愕的感觉。 “难道真是天命在我?”赢钧都不禁有些怀疑,但是心中却是瞬间涌起了一股豪情。 若天命在我! 就让我一战功成,击溃楚赵魏联军! “发信号!通知左将军,焚毁长平大营。” 赢钧深吸一口气,面色旋即凛然,一手提起边上插着的长戟,目视众人:“全军汇合,随我出征!” 第30章 谁挡谁死! 旧的一日逝去,新的一年到来。 但是,皮牢城却是没有丝毫过年的气氛,城池大门紧闭,寂静的宛如一座死城。 城中赵国百姓们木着面庞,眼神怨毒而仇恨的望着城内巡逻的秦军身影。 城上秦军士卒依旧都处于紧张、戒备的状态,大军都似乎是崩紧了的弦,气氛压抑。 楚赵魏三国联军的仓促撤走,整个皮牢秦军上下猜测纷纷。 不光是普通士卒,甚至就是上面大小各层将领都猜测不断。 “定然是北地天气寒冷,已经不适合大军继续作战了。尤其是楚国士卒,他们根本就适应不了这样寒冷的天气。” “会不会是因为联军后方被袭击,所以大军匆匆赶回去?” “难道是匈奴人趁火打劫来了,赵国北面抵挡不住了,急需大军驰援。” “管他那么多,既然他们退了,我们为何不趁势追击,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但是,皮劳城此刻依旧是处于消息封闭的状态,根本就无法得到外面的真正的消息,只能是所有人胡乱猜测。 谁也做不得准。 即便是有将领呈上去的言辞,也一样如石沉大海。 但是,相比较联军兵事上的这些事情,更多的士卒们却是更加在意他们大军接下来该是何去何从。 三国联军此刻虽然退兵,但是保不准很快就会再次打过来。 死守皮劳城并非长远之计。 想要渡过汾水,二十多万的大军想要通过更是殊为不易。 搭建浮桥也必须趁天气还为彻底寒冷,动土容易的时候开始着手。 若不然大军一日停驻皮劳城,一日依旧处于紧张之中。 整个大军的形势让所有的人都轻松不起来。 此时,王龁一直都在皮牢城内的县衙内堂,每日对着地图研究个不停,唯有王陵、司马尚等少数几名副将和将军能够见到他。 外面人心惶惶,军心不稳,不少校尉都登门拜见这几人传达军中的不安。 王陵等人也只是宽严安慰,让所有校尉稍安勿躁。 “上将军,联军退走已近两日时间,眼下军心不稳,众将士都迫切的希望回归河东之地。此刻实在是太过于敏感,部分校尉未有上将军军令,全都有些无所适从。” “上将军每日足不出府,军中将士未见上将军身影,心中惶恐不安。上将军是否应当出府巡视一圈,已安将士之心。” 王陵站在左首位置对着上面埋头案几上的王龁劝解道,脸上带着疲惫和苦涩。 大军之中王龁的声望不做第二人想。 但是偏偏王龁却是每日都忙碌个不停,接连未见王龁的声影,诸多士卒们心中生疑,担忧王龁已经伤重卧床或者是暴毙等等。 原本这些情况都不会有,但此刻大军上下去都紧绷着一根弦,各种各样的问题都在无限的放大。 “不必忧虑。我一日未死,军心一日不会崩溃。”王龁伏在长案上,对着面前的地图看了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旋即起身向后舒展了一下身体,望着众人道: “汝等好生安抚将士们,休整一夜,明日天明大军就开拔出城西渡汾河,回归河东!” 此话一出,内堂内所有的人身躯一震。 王陵更是猛的站起来,屈步上前说道:“上将军,真的这个时候撤军?楚赵魏三国联军未必是真的撤走了啊?其等很可能正在暗中窥伺我等大军。” 此话一出,周围司马尚几名将军都附和的点了点头,他们的心中也是如此认为的。 王龁却是肯定的说道:“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他们一定就是再暗中等待机会,大军撤退也是为了将我们诱出城外,准备等我们渡河的时候重新杀回来。” “上将军既然明白,为何还如此做?”王陵急了,与其被人半渡而击,还不如一直固守皮牢。 王龁面上神色满是严肃的望着众人道:“我不能浪费赢钧创造的机会,必须抓紧时间渡河。” “王子钧?” 众将疑惑,王陵皱眉说道:“上将军的意思是,王子钧在后面袭扰联军后路,为我们争取时间。” 王龁点了点头:“此刻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人了。是我给了他自专之权,没想到他姜然带领麾下到了这里。” 王陵顿时张了张嘴,接着说道:“那他岂不是活不成了?” 怎么活? 赢钧袭扰联军后方,不用想就知道用的是小股的骑兵。 想要退回秦国,这里就是唯一的退路。 而这条路却是被近二十万楚赵联军给封锁。 可是,此刻他们二十多万大军都撤退了,赢钧的小股骑兵纵然再能跑,也避免不了被围歼的命运。 “王子钧这是牺牲他自己,给我们争取时间和机会!!!” 王陵这话出口,不光是他自己身躯一颤,就是堂内的其他人也是一颤,脸上露出了惊容。 王龁抬眼望着府衙外面:“王子钧十年不鸣,这次是要一鸣惊人啊!” 喃喃自语的话语声,沉甸甸的压在人的心头上…… 与此同时。 长平西面,偏南一点的百多十里外。 深夜的寒风正呼啸拂过树林,大片大片枯叶哗哗作响,虫蛀的树干和枝丫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宛如鬼哭狼嚎,让人听的心头一紧,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身上的衣甲。 飘散的落叶,落在人的肩上、脚下,乃至于面前的火堆之中。 “噼啪。” 火星四溅。 摇曳的火光将周围围坐的几人面色照的阴晴不定。 一名相貌威武的赵军偏将赵离戳着火堆,正对着边上的魏将李黎和楚将韩倧说着。 “我家上将军离行前交代,一旦大军退去的消息传出,赢钧一定会立刻撤退,并伺伏暗中,所以吾等明日必须要加快些速度了。” 他乃是赵国王室子弟,为人颇有勇力,再军中也能做到与士卒同甘共苦,颇有些威望。 于是他就被李牧亲点为统兵大将,边上两人也都是同样身居勇力的人,因此被派遣来充当副手。 “赢钧不过一群跳梁小丑罢了……”韩倧眼底闪过一丝凶厉,一拳砸在退变的长钺上面: “我楚国男儿堂堂正正的打过去,他可敢出来露头?躲在暗中伺机待伏又如何?真当找不到他。只要等到赢钧露面,我一钺砸死他……时无英雄,才使竖子成名!” 说话间,韩倧右脸上一道横着的疤痕随着肌肉扭动,宛如活过来的蜈蚣,丑陋而狰狞,平添了五分凶恶。 身边,魏将李黎皱了皱眉头,旋即沉声说道:“我家君上有交代,让我们千万小心,将其逼退就可。赢钧有万夫不当之勇,手下同样有悍将随侧,麾下骑兵更是秦军精锐。咱们虽然车骑三万,但未必能将其歼灭,若不谨慎,恐怕被对方所趁。” “那是你们魏军胆小,被他打怕了。我等三万车骑大军一出,对方必定阵脚慌乱。到时候,三万车、骑大军一围,赢钧就是骑着天马,也休想从大军之中跑出去。他娘的,这还没有开打,你就想着打不过,你是不是怯战!” 李黎豁然从地上站起来,怒视对面的韩倧:“胡扯!我大魏岂有贪生怕死之人。只是自古兵事自然考虑周全,未算胜先虑败!” 李黎与韩倧二人几乎就要吵起来,一旁赵离顿时头大,没有了高层的弹压,下面的人顿时就没了约束。 但是,赵离当即站起来走到两人中间将他们隔开,安抚他们坐下,更是接过亲兵手中的水袋,递给两人消消气。 此刻还未接战,内部绝对不能出现矛盾,否则战时容易出现纰漏,恐为敌军所乘。 正此时,外面忽然有一名斥候奔过来,指着外面喊道:“启禀将军,着火了,长平方向火光映红夜空啊!!” “什么?”赵离三人瞬间惊的从地上站起,水袋都掉在地上,水花乱溅。 但是,下一刻三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犹豫,跌跌撞撞的冲到了搭建的了望台上,向着长平方向了望了过去,眼眶徒然瞪圆。 百里外的夜空此刻赫然渲染成了深沉的朱赤之色。 “定是赢钧收到消息点燃了长平大营,继而逃遁。” “大军的粮草还在里面。” “立刻赶过去抢救粮草啊!!”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顷刻间就奔下了高台,向着各自麾下大军下达命令……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的距离,两方斥候正在激烈的厮杀,而赢钧率领的大军已经做好下一步的战斗打算。 夜幕深沉。 赢钧翻上了乌骓马背,他的身后包括典韦在内,黑压压的虎豹骑俱都上马。 “主公,长平大营火势冲天,回援的车骑大军必然已经惊动。”李存孝打马而来:“说不定此时已经整顿兵马加速向着这里赶来,正是我等歼灭他们的好时机。” 话音刚落,典韦就在马背上兴奋的笑了起来:“我老典新投主公麾下,正愁无有所报,今晚定要大开杀戒,为主公破灭车、骑大军。” 他已经见过了背嵬军,对于背嵬军万分满意,更是第一时间就融入了背嵬军。 此刻,他只想带着背嵬军杀穿对面的车骑大军,以报赢钧知遇之恩。 “前路不管谁来……”赢钧目光如电一般望向前方夜幕,一抖缰绳,乌骓马跑动起来,踢踏的马蹄声盖不住洪亮的命令: “……谁挡谁死!出发!” 夜幕涌动,寂静大地悄然动了起来。 第31章 时来天地皆同力! 黑夜之中。 一条蜿蜒数里长的火龙正在地上急掠。 三万车、骑混合一起,摇曳的火把映照下,所有人俱都一脸阴晴。 “不行。速度还是太慢。等我等大军赶到长平,大火定然已无可制,粮草全都烧毁,我等三人吃罪不起!” 中军战车上,赵离焦急的瞪着长平方向越加红赤的黑夜,心中焦急的恨不得插上翅膀。 边上同行的李黎旋即点头赞同。 他们大军前来,驱逐或歼灭赢钧所部都不是最主要的目的。 保住长平大营内的粮食才是最重要的目的。 若是长平大营内的粮食被烧毁,大军就要断粮几日,虽不是大问题,但是追击王龁大军的行动定然搁置。 正此时,韩综骑马从前方逆行而来至车边,手中倒提着着长钺,毫不迟疑的说道: “主将,骑兵马快,我带三千本部骑兵以最快速度赶到长平大营,先行抢救粮草。若是中途遇到赢钧大军,正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也能将功补过。” 闻言,身为主将的赵离还在沉吟,边上的李黎却是急忙开口:“不能分兵。秦军骑兵凶悍,分兵前去必被赢钧所趁。” 韩倧闻言一怒,手中长钺呼啸抬起,指着李黎吼道:“竖子,你是看不起我韩倧吗?” 李黎脾气也瞬间上来了,怒目圆瞪的吼了回去:“这才是稳妥之策,你这个荆楚蛮夷懂什么?” “你找死!”韩倧瞬间勃然大怒,眼睛都红了:“敢辱我大楚……” “怕你不成!”李黎争锋相对的握紧手中的长戈,他也是受够了韩倧的鲁莽。 两人瞬间剑拔弩张,快的让周围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忽然,边上一声爆吼:“够了!” 咆哮的话语在黑夜中扩散,周围大军顿时停下,渐渐的整个行进的大军也逐渐停了下来。 两人见赵离发火,冷哼一声顿时收敛了各自的动作,等着赵离的安排。 赵离满脸肃杀的望着两人,但是也知道两人其实说的都没有错。 旋即,赵离就对着韩倧说道:“你带三千本部骑兵,我在拨你两千赵骑。你带领他们前往长平大营。但若遇到赢钧所部立刻来报,切勿单独迎战,以免赢钧逃脱,后患无穷。” “遵命。” 韩倧持钺拱手一番,当即调转了方向从三万大军里抽调出了五千骑兵向着长平大营的方向出发…… …… 黑夜之中,夜枭无声息的矗立在枝头,双眼幽幽的看着下方无声的杀戮。 唏律律。 狂奔的战马一脚踏空,顿时一声悲鸣的侧翻倒地。 马背上的赵军斥候当即被甩出,但旋即就从满是枯叶的地面爬起,头也不会的向前狂奔。 嗡的一声划破寂静。 一根标枪贯穿了斥候刚刚跑过的那颗大树,树皮炸裂,木屑四溅。 赵军斥候脚步转过方向的一瞬间,一柄开山大斧陡然从一颗树后劈来,阴影中人气势如山巍峨。 砰! 金鸣交击,火星乍现,胡刀差点脱手而飞,赵军斥候倒飞而回,但却是原地一滚,旋即钻入了丛林中。 对于一名赵军斥候而言,战马摔死、同袍战死,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必须毫无滞留的将情报带回去。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敌人的包围圈。 此刻,战马已死,袭击绵延不绝的展开,很难再有生还之理。 下一刻,一匹战马撞碎黑暗,迅猛袭来,马上的豹骑士手中的长刀照着脖颈就是横着切割而来,寒光闪耀着骑士冷漠的双眼。 挡住。 必须挡住。 他不能死! 赵军斥候挥刀格挡,但根本架不住战马冲击的力道,手中胡刀倒砸而回,整个人跌跌撞撞的向后仰倒,撞在身后的大树上。 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整个人几乎要散架。 但下一秒,背嵬军如山的身影再次出现,拔出贯穿树干的标枪,黑影眨眼就钉进赵军斥候腹部,将其固定在树干上。 而冲击而来的骑士同时间横刀斩过。 人头滚落。 滚烫的热血洒落地面枯叶。 绽放的血腥味让树枝上的夜枭张了张翅膀,发出了‘咯咯咯’叫声。 马上骑士打马而回,低头看了看,旋即长刀挑起地上的首级,将其抛给了后面缓缓而来的背嵬军。 随后豹骑斥候点了点头,打马没入山林,沿着预定好的路线继续追索了下去。 天空下,黑幕中,刺探情报斥候们追袭、暗杀渐渐的演变成了小规模的厮杀…… …… 夜幕越加深沉,寒风更加冷冽,整片大地彻底寂静了下来。 静的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寒风呼啸刮过远处的山林,枯叶哗哗抖动,虫洞呜呜闷响。 诡异而静谧。 气氛隐约透露着不详。 正在疾驰的大军中,李黎收回打量的视线,压下心中的不安,赶到赵离车边低声说道: “主将,我觉得有问题,斥候好像很久没有消息了……” “嗯?多久了?” 赵离闻言皱眉,夜间行军容易模糊时间,若是李黎不说他也险些没有注意。 李黎面带忧色的道:“已超过一个时辰啦……” “什么?”赵离顿时一惊,他之前可是下令斥候一个时辰来报一次:“出事了!传我令……” 话音未落,却见远方夜空里,似有萤火腾空…… …… 二十里外,韩倧正带领五千骑兵蜿蜒疾驰,宛如游过大地的火焰巨蟒。 轰隆隆!! 轰鸣的马蹄声。 摇曳而来的火光。 顿时,两侧草丛内的食腐动物被惊动,一双双幽绿的眼眸随之抬起。 但旋即,这些食腐动物就夹着尾巴惊慌逃窜,露出了一具具被啃食的面目全非的尸骨。 韩倧打眼一扫,随之就将其等抛在了脑后,这样的情况他已经见的太多了。 不是溃兵就是逃兵。 现如今的赵国,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人,即便是在魏国也屡禁不绝。 正此时,前方一片山林之中,惊鸟扑腾着翅膀黑压压的飞出。 “停!有情况!!!” 前军校尉猛到意识到气氛不对,急忙呵斥身后大军停下,原本疾驰的战马开始减速。 微妙的气氛就像是水面荡开的涟漪,逐渐的传遍五千骑兵。 军队原本就对这样的气氛颇为敏感,又是在战时和黑夜,骑兵们瞬间就抽出了武器,戒备的望向了周围。 韩倧虽然鲁莽,但能成为偏将也不是笨蛋,山林自古就是埋伏的最好地方。 更何况此地还有秦军出没。 当即,韩倧就原地勒马,转头招呼人前去查看。 “派个人去看看!” 话音未落,却见前面数道火箭飞上了天空,同时山林前的地面上忽然窜起了一道长长的火蛇。 摇晃的火光里。 似有一座横亘大地的山岳忽然间拔地而起,风雷随之呼啸。 “背嵬军,杀!!!” 第32章 往回跑,不准投降! “背嵬军,杀!!!” 风雷一般的咆哮声响起在韩倧的耳畔,视线望过去的时候,飞奔而去的数骑徒然间翻落下马发出惨叫声。 摇曳的火光里,似乎有黑色的闪电闪过。 “迎敌!”韩倧眼眶顿时瞪起来,拨马冲向前大吼。 号角声吹响,蜿蜒的队伍迅速的朝前方靠拢集合,各自踢打战马向前冲击。 冲锋、冲锋! 吼叫声、马蹄声,战马嘶鸣的声音汇成一股的时候,大地开始了震动。 韩倧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黑压压的铁甲步卒从山林里面涌出,跨过地面的燃烧的火线,朝着他们这边开始加速发起了冲刺。 “是秦军!” “秦军铁甲锐士冲阵。” “跑起来,冲起来,冲过去!!!” 高亢的发号施令声里,所有人都望向了前锋冲击而来的背嵬军,全都开始疯狂的踢打战马,准备碾压过去。 韩倧看了看队伍,知道仓皇间骑兵的速度是不可能提到最高,而且对方来的太快,他也没有收到自家斥候的消息,顿时意识到敌人已经等待他多时了。 很可能中了秦军的埋伏。 此刻,想要撤退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如今只有向前一条路,冲上去,碾碎所有秦军。 “准备……” 但还未等韩倧下令,视野的尽头,无数魁梧的铁甲锐士们大步狂奔的拉近了距离。 “秦军竟然以步兵逆冲骑兵?!”韩倧面上闪过不可思议之色,旋即就狞笑了起来:“找死!” 但是,下一刻韩倧的眉头却是一皱。 夜幕虽然深沉,可韩倧依旧还是看清楚了,狂奔在最前方的铁甲锐士们齐齐做出了后仰的姿态。 “这是……” 韩倧的瞳孔一缩,猛然想到了幼时在山林中狩猎的经历,瞬间就明白了对面想要干什么,头皮当即发麻的惊叫一声: “小心投矛!” 但是,此刻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韩倧大军前方无数的楚国骑兵已经嘶吼着挥舞铁剑长戈发起了冲锋。 下一刻,一道怒雷一样的吼声响彻阵前: “射!” 咻咻咻! 黑夜之中再次有黑色闪电划过。 噗呲。 噗呲呲。 一匹接一匹的战马横冲着倒在了地面上,马背上的楚军士卒猝不及防下被甩飞、被压垮,翻滚间颈骨断折,吐血连连。 更是有部分楚军骑士瞬间消失在了马背上,滚落在地面,惨嚎着被战马踩踏而过。 “啊……” “唏律律……” 士卒的惨叫和战马的悲鸣声瞬间放大了开来。 后方的骑兵下意识的勒马,但旋即就被身后的骑兵冲撞了出去,两侧的楚军骑兵们则纷纷向着两侧绽开。 刚刚聚集起来的冲锋姿态瞬间就被打断。 无数的火把被甩出,点燃地上的干草,整个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 怒吼声、惨嚎声、战马的悲鸣声此起彼伏。 大战仅仅只是刚开始,惨烈的气氛就冲击了每一个人。 从来没有遭遇这样打击的让楚军骑兵瞬间茫然。 若说楚军骑兵的整体素质并不算平庸,然而此刻他们遇到的却是背嵬军,是能够以步卒的血肉之躯逆伐铁浮屠的无双铁军。 而战国时期的骑兵纵然凶悍,但是骑兵的整体发展也才刚刚起步,根本就没法和铁浮屠相比。 背嵬军对付楚国骑兵,简直就如同大人欺负小孩。 韩倧拉过缰绳,手中的长钺不断挥舞,朝着周围的楚军凶厉无比的咆哮了一声:“冲起来,继续冲,不要管前面的人马,挡路的统统撞死。” 话语都还未消散,疯狂迈步狂奔的人影逼近,径直抽出了身后一直背着的开山大斧。 轰轰轰!!! 呈直线海潮般扑上来的背嵬军宛如一睹铜墙铁壁,话语落下的一瞬间硬生生的排着整齐的步兵阵列撞进密集、混乱的骑兵阵列当中。 双手大斧劈砍。 咔嚓、咔嚓。 一匹匹战马哀鸣倒地,大斧斩断铁剑、长戈,随后劈进人的身体,旋即蛮横的撞开面前的死尸,浪潮一样挤压向后方的骑兵。 没有一个人呐喊。 没有一个人欢呼。 所有的士卒依旧沉默如山。 但是,他们凶悍的气势却是让所有的楚军心惊胆寒,全身如坠冰窟。 在这帮人面前,他们根本就不是是人和马。 而是一柄柄放好的干柴。 劈砍、劈砍、不停的劈砍! 鲜血爆裂。 头颅滚滚。 残肢断臂四处飞洒。 战马和人的身体在这一刻响起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挤出了让人心头颤栗的颜色。 火把接连坠落,整个战场宛如地狱。 后方,韩倧瞪大眼睛,心中又惊又怒,手中长钺一挥,咆哮道:“众将士,有进无退,随我杀啊!!!” 说话间猛踢战马,带着数十骑挤开人群就向前狂奔,手中长钺挥舞,一脸凶厉的高吼: “杀啊!” “随我冲!” “灭秦军!!” 霎时间,背嵬军推进的阵列中,有一人猛的脱离阵列,朝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粗大的步履踩踏地面,泥土瞬间翻飞。 典韦拔腿朝韩倧所在狂奔,右手摸出腰间挂着的小铁戟,呼啸飞出去,噗的一声直接打爆了一名楚军都尉的脑袋,带起血浆溅射周围。 “敌将,留下脑袋!” 典韦吼声如雷响起,整个人更是宛如狂暴的犀牛一样,横冲直转。 嘭嘭嘭!!! 沿途躲闪不及的人马尽皆被其撞的筋骨断折,吐血而飞,惨叫连连。 无边威势让人骇然。 “我先砍了你的脑袋!”韩倧勃然大怒,旋即猛踢战马冲撞了过去,人马如虎。 但是,他前面的却是能徒手杀死猛虎,身形巨大的古之恶来! 韩倧挥舞长钺纵马冲杀到近前,怒目圆瞪宛如金刚:“给我死!” 典韦不闪不避的左臂举起铁戟横挡。 砰的一声。 兵器磕碰砸出了火花的瞬间,肌肉虬结的右臂猛的朝马脖一抓,嘿的一声爆喝,在韩倧惊骇欲绝的注视下,连人带马的将其掀翻倒地。 尘土翻飞,枯叶乱颤。 受惊的战马嘶鸣一声,四蹄挣扎踢腾。 韩倧天旋地转的抬起头,锋利的铁戟月牙刷的刮过脖颈,人头咕噜噜的滚地,颈间的热血喷了典韦一脸。 典韦抓过血粼粼的脑袋,望着周围目瞪口呆的楚军骑兵狂放大笑:“痛快!痛快!谁来与我一战!!!” 宛如魔神降世。 周围勿论是楚军还是赵军望着那放肆桀骜的巨汉,心中的勇气瞬间消散,恐惧一瞬间放大。 “将军被杀了。” “将军战死啦!” 士气动摇,军心不稳。 正此时,赢钧率领五千虎豹骑风卷残云的出现在战场左侧未知,轰鸣的马蹄让残余的楚赵骑兵们胆寒。 “秦军骑兵来啦!!!” “冲过去啊。” “逃啊!!” 没了韩倧的指挥,剩余的楚赵骑兵们顿时陷入了混乱,士气开始崩溃。 赢钧望着战场,手中长戟一挥,冷酷的声音在风声中呼啸:“让他们向后跑,掉头回去,否则不准投降!!!” 霎时间,背嵬军继续潮水一样不断的推进,想要投降的楚赵骑兵被逼的不断向后飞奔。 …… 西面,赵离抬起头仰望前方天空,厮杀的声音从远方隐约的传来,渐渐的他听的清晰了。 “不好——” 赵离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妙的念头,他猛的一抓御手,朝着左右怒吼一声:“前军有变,全军加速!” 话音刚落,战车已经狂奔出向前。 身后黑压压的战车大军们紧随其后的狂奔了起来…… 第33章 追亡逐兵溃大军! 漆黑的天幕下。 背嵬军在前,虎豹骑在后分成两段,呈浪潮一样挤压向了混乱的楚赵五千骑兵先锋大军。 “杀!” “杀啊!” 三千楚军骑兵完全被一万背嵬军给杀的胆寒,黑夜中各自丢下火把,疯狂的向后溃逃。 后方浑然不知的两千赵军骑兵,混乱之中还没有成建制的组织进攻,就被崩溃的楚军溃兵冲的七零八落。 大量的士卒开始投降。 “降了,我愿降……” “我降……” 然而,投降却不是最糟糕的,赢钧此刻根本不接受他们的投降。 “不准他们原地投降,逼他们杀回去!”赢钧望着无头苍蝇一般跪地请降的楚军骑兵,一脸的冷漠。 这也是击溃身后车骑大军计划中的一环。 虎豹骑与背嵬军要用在刀刃上,此刻他需要最大程度的节省力量。 “调头回去,不准就地投降,拿起兵器杀回去!!!” 典韦闷雷一样的声音在战场中不断爆吼响起,宛如魔神一样的身影原本就让溃兵震颤。 更是凶残无比的接连砍死数名跪地乞降的楚军骑兵。 背嵬军更是齐声怒吼:“滚回去!!!” 凶残的气势宛如寒风呼啸而过。 终于,混乱的楚赵骑兵们反应了过来,催打战马开始调头向后推挤狂奔。 惊惧。 混乱。 茫然。 “逃啊……”一名楚军骑兵惊叫一声,疯了一样硬扯过马头,纵身向着后方大军奔去。 一时激起千层浪。 下一瞬,前后左右的楚军骑兵们下意识的跟着调转马头,争先恐后的奔向了后方大军。 “快逃……” “逃啊!!!” 大军宛如雪崩。 越来越多的楚军骑兵跟随在他们的身后冲向了后方。 后面的赵军骑兵在背嵬军的冲锋之势还没有波及到他们,甚至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被拥挤而来的骑兵携裹着掉头向后狂奔。 三千楚军骑兵死伤数百人,两千赵军骑兵一人未死,剩下四千余人如同退潮一样倒卷而回。 发疯一般骑着战马向后狂奔。 黑夜放大了溃兵们的恐惧。 此刻,所有的溃兵下意识的逃回后面的赵离大军。 背嵬军与虎豹骑在后面追逐驱赶而来。 溃势如决堤的洪水…… …… 夜色深沉。 轰隆隆!!! 广袤的天幕下,赵离率领着两万多人浩浩荡荡前进,燃烧的火把在荒原上拉出了一条绚烂的火焰长龙。 战车疾驰,凹凸不平的路面不时将战车颠簸的跳起,赵离感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但是却依旧抓紧了车辕不断的催促。 “快!” “快点。” “大军加速!!!” 但是,夜晚视线并不好,战车能跑到这样的程度已经到了极限了,随时都可能有翻覆的危险。 然而,从黑暗里传来厮杀的呐喊声却是越来越清晰,让整个大军恨不得争分夺秒。 呼呼冷风吹过,赵离全身一片冰凉,他根本就没有想到,韩倧率领的骑兵竟然就这样与赢钧大军交战。 纵然秦军骑兵凶悍,但也不至于提前设伏才对。 忽然间,前方一名斥候返回,手中的火把疯狂的挥舞示意。 “溃兵……溃兵……溃兵啊……” 但是,呼啸的风声以及大军疾驰的轰鸣声,使得赵离根本就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下一刻,斥候都还没有跑到赵离面前的时候,无数凌乱的马蹄声轰塌着地面朝着这边疯狂的蔓延而来。 轰轰轰!! 轰隆隆!! “逃啊!!!” “快逃啊!!” 为首的赵军溃兵们疯狂的大喊大叫,幸存的理智告诉他们不愿也不能冲向自家阵营厮杀。 然而身后的铁骑洪流却是一直驱赶着他们,稍微慢一点的都会被当头一刀砍死,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迟疑。 他们只能做出反冲的抉择。 更何况,此刻他们就是想要停下都已经不可能了,一旦停下,他们就是最先死的人。 双方距离不到百丈。 赵离眼睛一眨,只觉得眼前忽然间就没有了火光,视线突然就变得昏暗无比。 心头本能的一慌。 只感觉对面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无穷黑幕猛然间吞噬了过来。 但是,下一刻他的耳畔就传来了前方士卒惊恐扭曲的尖叫,整个身躯霎时间如坠冰库,手脚都凉了。 “啊!胡刀骑兵!是溃兵冲过来啦!!” “前面的不要过来,自己人闪开,快闪开啊!!!” “你们返回去,不要再冲,不然就杀啦!!!” 无数的呐喊声子在两万多车骑大军中响起,更是有一名前军校尉疯狂的左右晃动火把,让溃兵们闪到两边。 但是,此刻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迟了。 冲锋起来的两只大军都已经没有办法立刻停下了,就是转弯都来不及。 “啊啊啊……” 崩溃而绝望的吼叫声再即将相撞的锋线上瞬间放大了开来。 面对面的士卒们都看到了各自惊恐到扭曲而显得狰狞的面庞。 更是有意志崩溃的楚军溃兵,表情狰狞的举着火把,挥舞起了手中的兵器:“反正都要死,那就一起死!!!” 狂奔的骑兵、疾驰的战车,拉出了一条炽热的银河。 五千虎豹骑驱赶着四千余楚赵溃兵,压向了两万多人的战车大军。 就算有赵国骑兵中途醒悟过来,想要朝后方的虎豹骑反杀过去,速度也是根本停不下来。 战马和战车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整个夜空都炸响。 轰!!! 上千道火光挥舞在锋线上,战车与战马瞬间撞击在了一起。 战马与战车瞬间挤压变形,战车的残骸翻滚着砸进了溃兵群中,血浪翻滚,土浪横飞,黑暗中数不清多少溃兵被砸死、砸飞。 嘭……噗呲……咔嚓……咔嚓…… 马背以及战车上的士卒更是刹那间被抛飞,哀嚎着砸进大阵中,眨眼间消失在了马蹄以及车轮下。 金铁之声瞬间大作。 侥幸未撞死的溃兵更是疯狂的朝原本的同袍砍杀:“一起死!” 鲜血飞溅。 残肢爆裂。 “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在一瞬间陡然拔高到了极致,模糊了所有人的耳膜。 赵离全身血液瞬间上涌,双眼充血的望着这一切,张口发出一声‘啊——’的怒吼,面颊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后方的李黎却是带着亲兵冲向了前方,代替了赵离朝着周围的士卒发号施令: “冲上去!向前!加速冲过去,碾碎他们!!!” 说话间,李黎的战车风驰电掣一般的冲向了前方,身后所有的赵军战车下意识的紧随着加速冲了上去。 但周围更多的赵军战车却是在等待赵离的命令。 这一迟疑的瞬间,原本战车大军瞬间就出现了混乱,溃兵们更是见缝插针的冲了进来,疾驰的战车瞬间接二连三的撞在了一起。 然而此刻。 溃兵后面的虎豹骑却是猛然动了…… 第34章 男儿征战意气酣! 轰!!! 碗口大的马蹄踏碎地上流淌的鲜血,一千五的虎骑为箭头,三千五的豹骑为两刃,宛如一枚巨大的箭矢凿进了前方的战车大军。 赢钧更是骑着乌骓一马当先,手中的长戟倒拖在地上,锋利的戟刃划过地面上的石子,刮起了一连串的火星。 雄厚的气血在赢钧身躯内激荡,双眼如电一般明亮,黑夜丝毫没有对他有任何的影响。 “冲!” “冲!” “冲!” 轰隆隆!! 轰隆隆!! 虎豹骑虽然比不上巅峰的铁浮屠,可放眼整个战国七雄却是无敌的存在,尤其是披甲的虎骑,冲锋起来就连战车都不敢轻言战胜。 砰!砰!砰! 狂奔的虎骑直接撞翻了挡路的零星战马以及士卒,眨眼间就将他们卷到了马蹄下,旋即彻底的消失不见。 浪花都没有泛起。 马蹄踏入一箭之地。 “迎敌!!!” 战车上的弓弩张弓引弦,长戈、剑盾纷纷顶在车架上,同时间虎豹骑的长枪圆盾也顶在了身前。 冲锋转瞬即至。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瞬间变的缓慢了起来。 “杀!” “杀!” 异口同声的爆喝声瞬间在两方阵营内响起。 零星的箭雨落下的瞬间,冲锋的虎骑犹如尖锐的铁凿,轰然凿进了软弱的身躯上。 叮叮当当的火星闪烁,宛如萤火。 但是,虎豹骑手中的长枪却已然刮过战车上人的头颅、身躯,锋利的长枪下,所有的皮甲和札甲全都宛如纸糊,拉出一道道血浆,刺断一条条手臂。 同时间,战车上刺来的长戈、铁剑刺在马身、圆盾上,却是只有刺啦啦的火星在铁甲上刮过。 铁甲下的战马兴奋的长嘶,巨大的冲击力倒卷而回,铁剑脱手而飞,长戈瞬间断折。 战车上来不及松手的赵军士卒更是连带着扑上天空落下,噗呲、噗呲的声音里,被后面的战车撞碎,被同袍的长戈刺穿。 有些更是直接就淹没在了战车和马蹄下,瞬间和地上的泥泞化为一团。 后方,黑压压的豹骑兵蜂涌而入,撞入撕开的缺口。 长刀刮过了战车上残存下来的赵军士卒,啊啊的惨嚎声里,一具接一具的尸体被刮翻在战车下,随后便被践踏而过,铺开一道绵长的血毯。 前方的溃兵中,有人朝这边厮杀过来,挥舞的双臂上,不断的有身影、有残肢掀飞上天空。 赢钧彻底的兴奋起来,像是喝了酒一般,脸上染满鲜血,眼底泛起一片血色,手中霸王戟挥舞,霸道而冷酷的声音响过战场: “挡我者死!!!” 乌骓坚定的朝前方冲撞过去,月牙戟锋割过一名赵军校尉的颈脖,脑袋飞旋上天的时,一辆战车朝他径直撞了过来。 “赢钧受死!!!” 李黎站在战车左侧,手中的长戈像是割草的镰刀一般,朝着赢钧的脖颈挥割而来。 赢钧双眼一眯,看也不看李黎挥来的长戈,霸王戟直接刺进了战车前面奔驰的战马马!!!” 赢钧一声暴吼,双臂虬结的肌肉鼓胀,万钧神力沛然爆发。 胯下乌骓四蹄猛的向下一颤,发出一声长嘶间,赢钧双手握住了长戟的戟杆,‘哼——’的一声恐怖嘶吼声中,长戟将战马连带战车原地拖拽的转起来,周围一圈被旋转的战车给撞的飞了出去。 下一秒,赢钧的长戟一甩,巨大的战车连带战马砸进了人堆,十数辆冲锋的战车直接被砸的东倒西歪、零零碎碎。 数不清的士卒更是直接被砸压死了战车下面。 泥土四溅,枯叶乱飞,整个场面霎时间陷入了呆滞。 地面上捂着头盔爬起来的李黎惊骇欲绝的看着面前的赢钧,瞪大的眼角都已经不知不觉间炸裂流血,指着全身颤抖的毛骨悚然。 “这……这这哪还是人?魔神。这就是神魔!!!” 一口气憋在李黎的胸口呃呃呃的喘不过来,天旋地转间,李黎整个人两眼一黑,噗地一声,吐血暴毙。 周围所有的赵军士卒也全都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全都惊的如坠冰窟。 惊惧、惊恐、惊骇…… 厮杀震天的战场上,此处周围却是瞬间陷入了寂静之中,原本高涨的士气却是不知不觉间就再被消磨。 此刻他们浑然忘记了,还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还远远没有结束。 但是,就在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轰然炸响的马蹄声就彻底的淹没而来。 “杀!” 黑压压的虎豹骑顺着赢钧撕开的缺口,宛如泛滥的洪水般疯狂的涌了过来。 寒光闪烁。 血光绽放。 陷入呆滞的赵国战车大军瞬间清醒了过来,但是此刻有的士卒已经彻底的失去了斗志。 尤其是看着最前面魔神一样的挡着披靡的赢钧,彻底没有了继续厮杀下去的胆气,更是被虎豹骑杀的人头滚滚。 血浪夹杂着尸体汹涌的翻滚,一辆接一辆的战车被杀戮,士卒被挑翻在了车下,旋即浪花一样的消失。 战局变化的太快,赵离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战局就已经彻底的一边倒了起来。 “杀啊!!” “冲上去杀啊!!” 即便是赵离喊哑了嗓子,指挥着车兵不断补上去冲锋厮杀,终究还是抵挡了一阵。 但是,车骑大军的士气狂泄,越来越狭小的空间彻底的限制了战车的发挥。 片刻后,两万余人全线崩溃、投降,赵离见到事不可为,也是干脆直接的准备遁逃。 但是,却是被李存孝给盯上。 “敌将休走!” 乱军之中,赵离直接就被李存孝一槊挑下了战车,摔晕了过去,旋即就被李存孝单臂擒在了马上。 但是,见此一幕,战场上还在抵抗的赵军车兵们彻底崩溃。 “将军被俘啦……” “将军被杀啦……” “快逃啊……” 剩余大军争先恐后的开始了逃离。 天光逐渐亮起,沸腾的战场渐渐消散了高亢,但是血腥气却是越加浓郁。 冲锋厮杀的虎豹骑渐渐的停下了追杀的马蹄,投降的身影却是被驱赶着跪倒在路边。 李存孝提着赵离赶到了赢钧的身边,单臂一甩,将其丢在了赢钧的面前。 “主公,抓到一名赵军偏将,应该能问出联军的计划,一口气杀他个底朝天。” 赢钧看了看地上的赵离,后者正慢慢醒过来,听到话语声,怒目圆瞪的吼道:“你等休想。” “不用他说,我心中明了。”赢钧看了一眼远处倾斜倒下来的战车,大量的无主的战马,沉默片刻:“把他杀了,脑袋你留着,等回到咸阳再为你请功。” 转身,赢钧披风一扬,翻上马背,看了看那边看押起来的降卒,沉声吩咐道:“让他们拿起刀兵,随骑兵行进,若有擅自脱队的,直接处决。” “诺!” 赢钧深吸一口气,长戟一抬,声音高亢发下命令:“传令全军,马不卸鞍,刀不离手。背嵬军驾车骑马,跟随大军继续杀下去,一口气杀溃整个联军。” “诺!”众人齐吼。 金色天光的照耀下,名为赵离的人头被系在了‘火焰驹’的马脖上。 片刻后,这支近一万五的步骑大军押着两万余的俘虏再次开拔,呈长蛇一样的阵型,朝汾水方向直接以排山倒海气势开始了平推。 队伍中间,典韦站在颠簸的战车上,看着浩浩荡荡起伏奔驰的大军,兴奋的抿着嘴皮,激荡的气血久久不能平息。 “一口气杀个不停。嘿,这次定能杀个痛快!” 喃喃自语的声音里,典韦的心头却是心潮澎湃,放眼望去,此刻除了垂头丧气的两万俘虏,剩余万五大军人人如龙。 一万五千步骑迂回袭击联军,扑向对方近二十万大军,纵然长平和眼下共灭了五万,但是对方依旧还有十五万大军。 凭借突袭的方式,打的就是对方的猝不及防。 可稍有不慎,就是自寻死路,让人感到心惊动魄。 想到这些,典韦徒然间‘嘿’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距座在战车内独自憨笑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 皮劳城以西,驻留的王龁大军正在拔营,正搭建浮桥准备大军撤退河东之地。 而长水的三国联军此刻也已经倾巢出动,朝着汾水渡河之地浩浩荡荡的杀了过去。 更远处,远方的天光下,马蹄如雷,一万五千的大军正以快打慢的方式奔袭而来…… 第35章 新旧交替,负担生死! 天光照耀,将整片天地都渲染成了金色。 长水以西的旷野上,黑压压的大军分成五路浩浩荡荡的行进。 旌旗遮天,甲胄蔽日。 如林的刀剑长戈散发着寒光,更在此刻将天上的太阳都比了下去。 踏踏踏!!!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里,无数的兵器和甲胄撞击在一起发出了阵阵铿锵之声。 肃杀之气宛如汇聚风暴一样不停的聚集。 天地在这一刻已经容不下其他一切。 中军所在,三面将旗在风中高高飘扬,周围无数的甲士们各自拱卫着三辆战车。 “今日大军倾巢而出,定将王龁大军尽灭汾水两岸!” 最中间的战车上,黄歇一脸意气风发的说着,按着剑柄的手心都在发热、发烫。 兴奋、激动。 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黄歇此刻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 他的边上,李牧和魏无忌也是面带笑容。 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最稳重的李牧心中也不禁跟着兴奋了起来。 “按照时间算,我等大军到达的时候,秦军必定正在渡河,届时我等大军杀出,秦军惊恐之下必定争相渡河,此战必能旗开得胜!” 边上的魏无忌接话道:“秦军上下尽皆盼望早归,此刻河东之地近在咫尺,秦军士卒定然无心作战。我大军为战以胜券在握。” 说到这里,魏无忌看了看士气高涨的大军,虽然同样高兴,但是却是压抑着心中的兴奋。 “等等。还不到高兴的时候。还没亲眼见到王龁大军兵败!!” “哈哈哈!!”黄歇闻言更是高兴的大笑了起来。 此刻,虽然他们的兵马少于王龁大军,但是联军士气如火,反观王龁大军士气低沉。 这一战,黄歇实在想不到他们如何能输? 这一战定能击败秦军。 一时间,黄歇心中涌出了无尽豪情,大手一挥,下令道:“告知三军,全军加速西进,杀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 北地的天气就像汾河的滚滚的水流一样变幻无常。 刚才还是金光遍布的明媚晴天,转眼间却成了阴天,阳光尽数收入了云间,阴沉的黑云就像是铅块沉重的压在众人的心头。 “哗啦啦!!” 白浪奔涌,浪花飞溅,轰鸣的声音彻底的打破了汾水往日的平静。 皮牢城以西的汾水边,人潮正在集结,黑压压的士卒们还在不断朝着这边汇聚过来,皮牢城和汾水之间排成了长龙一样的队伍。 秦军士卒们扛着自己的兵器,面面旗帜竖立在队伍中间,指引着汇聚而来的士卒们前进的方向。 哒哒哒—— 骑着战马的将领冲过来,大声的呼喊着麾下整队:“各伍立刻抓紧时间清点人数,不要漏掉任何一个人。” 说话间,将领的目光不时的看向汾河上的浮桥,又看向东方天际的地平线,旋即就看向了中军将旗所在的方向,目光之中有焦急、有担忧,但是更多的却是期待。 “马上就要踏入秦国的土地!” 虽然河东不是他的家乡,但却是同样让将领感觉到心安,征战三年的他们只要是秦国的土地就是家乡……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汾水两岸响起。 乎乎冷风吹着汾河的水汽刮过王龁的脸孔,三屡胡须在风中抖动粘在脸上,整个人打了一个寒蝉,不由的紧了紧身上的铠甲,目光望着周围汹涌的人海。 “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我王龁有负大王的信任。”王龁按了按腰间的铁剑手掌感受着剑柄的粗糙和冰冷,目光有些迷离,仿佛陷入了往日的回忆: “想当初从大王手中接过虎符的时候,我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无比肯定的保证能将邯郸打下来,让赵国从此彻底一蹶不振。可是没有想到麓战两年时间非但损兵折将不说,此刻更是被一路追杀到了汾水,如同丧家之犬。” 边上的王陵闻言顿时羞愧的跪倒在地,拱手说道:“此非上将军之错,罪皆在我!” 但是,王龁却是浑不在意的拖住他的双臂,将其从地上拉了起来,继续望着渡河的大军说道: “两年时间里,我大军共战死偏将三人,战死校尉十二人,军侯阵亡千二百一十九人,余者将士阵亡合计六万一千九百七十三人。他们中或为人父、或为人兄、或为人子,他们听我号令,为国奋战,可惜我却不能将他们活着带回去。” 说道这里,王龁的目光从汹涌的人海上收回视线,转过头来望向了王陵,迷离的目光瞬间凝聚、坚定,语气铿锵的说道: “我此刻不能走。你立即过河,带领过河大军押解全军辎重先一步进驻汾城。” “为何?”王陵眼眶瞪大的看向了王龁,嘴巴一张就要开口说话。 但是,王龁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说道:“我乃大军主将,秦国上将军,士卒们信任我,将他们的生死交托在了我的手中,更是听奉我号令征战厮杀,是他们的累累白骨堆积起了我的功业。现在,是我这个上将军最后为他们负担他们生死的时候了!” 话音落下,此处瞬间安静了下来,王陵张着嘴巴怔怔的看着王龁一点点的系紧了他颈肩上的战袍束带。 正此时,数名斥候自远方朝这边疾驰而来,发出紧急的讯号,号角自岸边的军阵之中吹响。 呜呜呜—— 人潮涌动。 兵甲器械的铿锵声瞬间大作,却是没有了往日的整齐。 百将王翦从战马下跳下,奔到王龁面前禀告道:“上将军,黄歇率领的三国联军徒然折返回来,已不过二十里之地,车骑大军转瞬就到,大军当立刻结阵坚守。” “大军坚守是死路一条……”王龁从亲兵的手中接过战马翻身而上,眺望着远处天空上腾飞的鸟群,声音徒然间冷厉了起来:“……我自带三万兵马拖住联军,而你们……” 王龁转头看向了身后的王陵,旋即一踢战马飞奔向前:“带着剩下的大军,一个不少的赶到汾城。” 王陵立在河边,猛的跪倒在了地下,目送那背影坚定远去。 阴沉的天空下,大军已经完成了交替…… 第36章 不能全都留给孬种! 汾河东岸。 黑压压的兵马正在调动。 旗帜舞动,士卒们开始了集合,将领们来回纵马奔驰开始了整合各自大军。 随后,一拨拨的加速渡过了浮桥,朝着汾水西面方向离去。 王龁骑在马背上,看着浮桥上密密麻麻涌动的身影,冷风北方不停的刮过来,将他身后的披风和将旗都吹动的猎猎作响。 他的身后是五百多名亲兵,也是他带来断后仅剩下的骑兵。 王翦此刻赫然跟随在他的后面,一身百将甲胄,显得威武肃杀,只是他虽然年轻但是却已经显露了一丝大将的沉稳风度,站在一众亲兵之中十分的显眼。 片刻,王龁转头目光看向了王翦,目光里没有了平日的威严:“你为何不随五大夫一起离开?” 顿了顿,王龁接着说道:“那日,你在城头的表现老夫亦是看在眼中,假以时日,大秦军中必有你的一席之地,就是老夫这个位子,你也不是坐不得。” “回上将军……”王翦说话间就要拱手行礼。 王龁右手轻抬,按住了他的胳膊,轻笑道:“若要行礼,还是等回到咸阳之后在说若是有机会见到我的话……” 周围的亲兵们闻言全都轰的笑了一声,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 王翦的身形微微一晃,摆脱了王龁的手,勒马后退了一步,依旧一丝不苟的坚持行礼道: “上将军,当日若不是你将我从城头救下,今日就不会有王翦站在这里,更不会有什么以后和未来。王翦无以为报,唯有舍命相报。” “那也没有必要与我一起……”王龁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你们都是我麾下士卒,皆是听我号令行事,生死皆付于我手,我岂能眼睁睁看你们死在我面前。你是个可造之材,未来定是秦国栋梁。老夫没有发现也就罢了,既以知晓,绝不容你没于此处。此乃我秦国损失!” 马匹上,王翦闻言瞬间动容,眼眶湿红起来,翻下马背单膝跪地,声音却是铿锵有力:“若无上将军,绝无王翦。上将军亲自断后,王翦岂能安心后撤,岂能苟活!!!” 王翦的心中没有丝毫的虚伪,他也没有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不可替代的大将之才。 就如同那日的楚军校尉韩兜。 若无意外,韩兜日后定然也是楚军将军。 然人生在世。 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当日的韩兜如此,今日的王翦亦如是! 王龁见此无奈的摇了摇头,下马将王翦搀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既如此,那就走,别让李牧黄歇三人等急了。” 穿过大军,穿过一道道目送而来的视线,冷风越吹越大,吹的人眼里进了沙子,一个个眼眶全都红了起来。 数百骑穿过大军,走到了旷野上最显眼的地方,王龁看了看东边方向,目光回转扫向了身后正在集结的断后大军,徒然开口: “赳赳老秦!!!” “共赴国难!!!”兵器轰然拍在甲胄上,后方紧急集结起来的断后大军齐声嘶吼。 声音在撤离的人潮周围扩散开,传去远方,回荡在汾水东岸。 一名年迈的老卒正随着大军缓缓渡河,仅有的一只手臂苍劲有力的提着铁剑,蓦然间他的视线落在了断后大军的一处。 那里有一名看似刚刚成年的秦军士卒,旋即老卒毫不犹豫的脱离队伍,向着那名士卒走了过去。 “娃儿,你跟五大夫走。” 蓦然响起的声音让年轻士卒吓了一跳,旋即转头就看见了身后站着的独臂老卒,张着嘴面色犹豫了一下,最终却是倔强的摇了摇头:“我不。我要留下。” “嘿,是我老秦人的种。”独臂老卒赞了一句,旋即就板着面容单手将年轻士卒提了出来,一脚揣在他的屁股上,将其踢远,淡漠的声音随之响起:“老头子除了杀人,啥都不会,此刻回去秦国,断了一只胳膊就是耕地都不成。” 年轻的士卒刚刚爬起来,还要走过来的时候,却见老卒的眼神瞬间严厉了起来,风声将话语传递: “娃儿,听话,现在就走,别回头。看你的样子都还没有碰过女人,想要死,也得为你家,为咱们老秦人,为咱们秦国留下个种!” “不怕死的要是都死绝了,将来咱们大秦生出来的不得都是孬种!!!” 此话一出,周围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卒们顿时哄笑了起来,就是原本准备渡河的人群里也传来了阵阵的笑声。 旋即,一名名或是伤残、或是上了年纪的老卒们纷纷走了出来,粗俗的话语响起: “对,秦国的女人可不能留给孬种。我也留下,兀那娃儿,你也走。” “算上我一个,我没亲人,死了也没人心疼。” “我也活够了,打打杀杀的日子也过腻了,这次不走了。” 说话间,一名名年轻断后士卒就被挤出了断后大军,任由这些污言秽语的老卒们补充了进来。 所有的将领们对此完全视而不见,甚至有的将领们还抱着长戈站在一边看着笑话,不时起哄。 大军的最前方,王龁笑着收回了目光,望着身边的王翦,心中暗道一声可惜。 下一刻,王龁缓缓的抬起了长枪,轻点一下马腹,开始朝着东面移动起来,朝着前方行进。 身后三万多自愿留下的残兵败将们跟随在他的后面,一字摆开了阵势。 横戈立马。 …… 轰隆隆!! 东方的地平线上,一道道黑潮缓缓朝着汾水压了过来。 那是十五万联军组成的浩荡兵锋。 无数的脚步踏平了地面的荒草,踩碎了地面的石子,震荡的声响响彻四方。 旌旗招展,战车纵横,林立森寒的兵器映着一张张肃杀的面孔,甲胄摩擦间铿锵的声音催人奋进。 金戈铁马的气息扑面而来。 传令的骑兵来去往返,将一道道命令准确的下达到每一个将领,并且随之层层传达。 黄歇等人正在说话,李牧与魏无忌补充命令。 传令的战马不停从战车出发去往各个战阵。 忽然,前方一楚军骑兵奔来,黄歇正说到重点:“此战以歼灭秦军兵马为主,王龁秦国名将,久历大战,其人绝对做的出壮士断腕的事情,必须从三面合围,全军压上!!” 楚军骑兵飞驰过来,勒停了马蹄:“启禀君侯,前面……” “前方何事?”黄歇的话语都还没有说出口,话语却是已经变成:“那是……” 视野尽头。 一只举着‘王’字大纛的军队列阵拦在了大军前进的方向。 “过去看看。”黄歇说着就并着李牧和魏无忌两人,驱使战车带着亲兵就到了最前方,看见了那只大军为首的人。 “主动出击?” “……那好像是王龁本人。” “他不想活了?” 三人一人一句的脱口而出,各种疑惑同时间在他们各自的脑海之中翻滚交织。 不过,随着距离的接近,他们都可以肯定大纛下面骑马的就是王龁无疑。 但是,距离大军这么近的距离,根本就是送死。 李牧疑惑道:“王龁这是准备拖延我们?” 魏无忌皱了皱眉头:“会不会是王龁的诱敌之计?用他自己作为诱饵,来赌秦军置之死地而后生……” “王龁就真的肯牺牲自己……”话语说到一半时,黄歇猛的望去了前方:“王龁动了……” 李牧、魏无忌也皱了皱眉,顺着黄歇的视线望过去。 却见,列阵的秦军士卒们已经缓缓的压了上来。 大战一触即发。 而此刻,黄歇等人却是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三十里外的东面方向,一只车骑人马混杂的大军正在风驰电掣的向着此处加速狂奔而来…… 第37章 为秦国挣命! 三万多断后的秦军一字排开,缓缓的压向了前方战场。 前面最显眼的是五百余骑兵。 战马不安的刨动蹄子,马背上的身影伸手安抚战马脖颈上的鬃毛。 “呼哧、呼哧……呼……” 一道道粗重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起来,三万人的气氛逐渐死寂下来。 后方,秦军主力已经渡过了汾水,还在抢渡汾水的四五万人偶尔有人停下脚步回望向这边。 战马上,王龁梳理着马鬃,转头看向身边的王翦:“对面就是黄歇等人十五万大军,你怕不怕?” “怕!”王翦抿了抿嘴巴,老实的说了出来,十五大军谁人不怕,他也不是万人敌。 但旋即,王翦深吸了一口气,马背上精瘦的身躯猛的挺直:“但王翦已然从戎,为国而赴死,值了!” 说道这里,王翦转头看向王龁,沉声问道:“上将军,你……值吗?” 四目相对。 王龁满是风霜的面容上沉淀着岁月痕迹,轻点战马,朝前方走出了半截马身,随后缓缓前行,披风扬在风里,低沉的声音响起: “没了王龁,还有王陵,还有蒙骜……大秦要一统天下,吾等武夫岂能惜命?若为将,必为大秦挣命,也为大秦万千黎庶挣命!” “你问我值不值……我告诉你……”王龁侧过脸:“值!!!” 大秦没的选。 六国没的选择。 天下纷扰,何得康宁啊!!! …… 汾水。 三条浮桥横亘河面,人马如织。 黑压压的秦军士卒争分夺秒的向着西岸前进。 撤离的人潮中,逐渐有人停下了脚步,站在汾水西岸回望东岸。 有声音在士卒中间响起:“我想我娘了……” 周围的士卒纷纷转头。 却见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普通男子低着头,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已经三年未见她啦,家里的粮食还够吃吗?……她夜里还在织布吗?……眼睛还能看的见吗?……” 声音已经带上了颤抖。 儿行千里母担忧。 更何况他还是为国征战,是要厮杀,要来拼命…… 周围的士卒们闻言同时沉默了下来,一个个心底发酸,眼眶发红。 正此时。 “可就这么回去……”三十岁的男子猛地抬起了头颅,普通的面容上已然泪流满面:“……老娘就是看到我归来也不会开心,老秦人绝不丢下同袍……” 言罢,男子咬着牙跪倒在地上,朝着家乡的方向咚咚咚的磕了磕头,旋即一把抹干脸上的泪水,一提长戈,转身朝着汾水东岸的方向跑去。 人群中另一道身影也转过了身:“我也不走了,上将军为我等亲自断后啊……” “不走了!” “不退了!!” 越来越多的声音在士卒中间传开,顺着过河的士卒逐渐向着已经踏上西岸的大军传播。 士卒纷纷停下了脚步,望着东方那边空旷的战场上,那三万残兵在视野中晃动、冲锋。 冷风吹来。 有人留下了眼泪,渐渐的咬紧了牙关,紧握着兵器的手心却是一片滚烫。 …… 汾水以东。 唏律律!!! 马鸣长嘶,人立而起。 “众将士!!!” 王龁横枪立马在大阵最前,抬枪一指,指向前方徐徐推进而来的庞大军阵,风卷过他的声音传开,响彻天空。 “后方的同袍正在撤离,我们能争取一点时间给他们,顺便也告诉黄歇等人,我大秦男儿……” 马蹄旋起泥土,王龁抬枪冲出,声音高亢爆响:“从不惧死!!!” “杀!!!” 蹄声翻滚,震动地面。 长戈平放,铁剑高举。 三万余马步大军呼喝狂吼,纵马、狂奔追随前方的王龁,朝着十五万大军发起了冲锋。 望着冲锋而来的三万残兵,黄歇抽出腰间铁剑,猛的挥了出去:“全军出击!弓箭手射箭,战车正面冲阵,令项燕前去拿下王龁。” 鼓声响起,旌旗卷动。 大阵刀盾兵后方上万名弓手奔出了大阵,站到了前方。 统兵的校尉目测了一下距离,高举起手中铁剑。 “预备!” 弓手挽弓搭箭指向了天空。 “杀啊!” 王龁率领骑兵越发接近,楚军校尉双眼一眯,长剑猛的斩落。 “放箭!!” 嗡的一声闷响,旋即黑云腾空。 马蹄疯狂的践踏地面。 王龁单手持剑,整个身子伏在马背上,望着前面涌出的弓箭手,对于这样的阵仗,根本就不用他提醒,身后秦军自然知道怎么做。 下一秒,箭雨从天空覆盖而下。 雨打芭蕉一样的连绵声里,地面瞬间长满了蒿草一般,有身影连人带马射翻在地,眨眼间消失在后方。 随后,他们的前方,战马长嘶,战车碾地。 一支上千辆的铁甲战车大军,顺着大军敞开的缺口,汹涌冲来。 轰隆隆!! 轰隆隆!! 王龁目光一缩,直起身子抬枪嘶吼:“不要和他们拼!直取黄歇中军!!!” 言罢,王龁战马跑出弧度绕开了正面冲来的战车大军,继而准备继续前冲。 然而,战阵前面原本露出的缺口迅速合拢。 楚国最精锐的‘申息军’更是直接将定盾持戈的冲到了黄歇三人周围,将他们层层保护了起来。 黄歇站在战车上,意气风发的喊道:“今日必灭秦军与此!” 边上的魏无忌和李牧紧绷的面容上,此刻也而不禁露出了笑容。 王龁此刻已经是穷途末路! 战场上。 弩矢飞蝗,长戈挥击。 一道道冲锋的身形溅起了大量的血花。 坠马落地。 未死的士卒持着兵器与冲上去的楚军步卒混战在一起。 “杀!” “杀啊!” 金铁交击的声音里,一名名冲阵的秦军骑兵酣战在阵前,旋即就被蜂拥上来的楚军淹没。 而后方一辆接一辆的楚军铁甲战车轰然冲进了三万余步卒大阵之中。 轰! 宛如惊涛拍岸。 长戈断折,铁剑崩碎,士卒倒卷而飞,继而被一辆辆的战车碾压而过。 “杀!!!” 战车上的楚军士卒们士气振奋,挥舞长戈,不断的收割着两侧的秦军步卒。 人头滚滚,血洒连连。 一面接着一面的旗帜被碾压而过。 眨眼间,千辆铁甲战车就凿穿了锋线,更是在人群中犁出了一道道血路。 秦军的血肉之躯面对楚国的铁甲战车,没有丝毫的优势。 但是,秦军士卒依旧没有崩溃,依旧在血战。 “杀马!!!挡住他们。”一名校尉高举铁剑狂呼,手中的长戈已然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他们还要争取时间。 霎时间,无数的士卒悍不畏死的投出了手中长戈。 噗呲噗呲的声音里,一匹匹拉车的战马惨死,一辆接着一辆的战车被掀翻,上面的楚军士卒被甩飞。 战车的冲锋之势被阻滞了一下,但是更多的战车继续冲击了进来。 “杀啊!” 双方旋即爆发出了更加血腥的厮杀,战车和三万余步卒彻底的纠缠在了一起。 但形势却是逐渐朝着联军一方倾斜…… 战场上。 王龁将长枪杵在地上,一支弩矢正插在他的右肩上,鲜血顺着臂膀染红了半个身子。 体力和鲜血的严重流失,让王龁不禁喘起了粗气。 “呼哧、呼哧……” 周围的一切在视野中都变得摇摇晃晃,身旁不远是王翦以及残余的秦军士卒们却是牢牢的护持在他的周围。 周围的楚军士卒如同潮水一样冲过来。 “杀啊!” 嘶吼的声音让周围的人耳膜都震动。 噗呲。 噗呲! 不时有双方士卒惨嚎着倒地,鲜血染红地面。 更远方,站在战车上的黄歇三人,朝着周围一挥手,顿时有黑压压的弩手们左右集结,朝着这边压了过来。 王龁咧嘴一笑,撑着长枪大声呼喊。 “大秦!!!” 第38章 哀兵之声,共赴国难! 天光穿透云层,西斜而落,大地都染上了赤色。 汾水两岸,撤离的秦军彻底不再西进,反而朝着东岸疯狂的奔驰。 “不走了!” “不走了!!” 黑压压的士卒们嘶吼着跑过了浮桥,许许多多的人撕下了身上的衣条将铁剑缠绕在了手上,一边哭着一边用牙死死的拉紧。 他们此刻完全可以离开。 王龁已经下令他们离开,但是此刻却没有一个人这样想。 王陵第一次觉得军令可以违背了,他望着冲过自己身边的一名名士卒,望着他们哭着、喊着的冲过了浮桥,冲向了东岸的战场。 “上将军!!”王陵呢喃一声。 远方,那道持枪的人影摇摇晃晃的似乎转过身来,目光像是在望着这边,望着渡河的大军。 然后,有一道声音,也是一阵阵的声音,响彻这片天空下: “大秦!!!” “大秦!!” “大秦!!” 一人狂呼,三军响应。 山呼海啸般的秦腔,响彻云霄,千军一呼,寒风为之止,汾水为之颤。 如闷雷般的呼啸声,绵延开来,一直传到远方。 汾水两岸数十里之内,秦军将士举起铁剑长戈,纵声高呼,狂奔着加速向着东岸王龁大军所在冲了过去。 若不亲临此间。 若不置身此处。 绝对无法想象,这是怎样一种声势。 秦人! 秦军! “秦军!!!” 远方,正在向着这里急赶的赢钧闻声,顿时一惊,猛然望向了此间。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看见了即将溃败的王龁大军,看见了气势如虹的三国联军。 赢钧眼中闪烁着恐怖的光泽,手中长戟一挥,头也不回的下令道:“全速前进!!!” 呜呜的号角声里,长龙一样的大军彻底放开了马速,开始了狂飙突进…… …… 与此同时。 战场上,三万步卒依靠自己的血肉之躯硬生生的将纵横楚国战车给挡了下来。 一辆接一辆的楚国战车被挑翻,一名名楚国士卒被杀戮。 战车残破,旗帜坠落,横七竖八的尸体几乎都没有全尸。 三万余人的步卒此刻也只有一万不到的规模了,各个身受重创,鲜血淋淋的模样宛如血海之中的修罗。 但是,此刻他们依旧没有停下冲锋的脚步,毫不迟疑的向着王龁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杀!” “杀啊!!” “前进!!!” 一张张面孔狰狞嘶吼,殷红的鲜血随着他们的狂奔,一滴滴的撒落在了地面,无数的脚步踩过地面的楚军旗帜,开始迈足狂奔。 但是,没有人在乎,也没有人看自己一眼。 此刻的他们只有一个念头。 冲进去,杀过去…… 就是要死也要死在王龁的身边,也要死在冲阵的路上。 虽然人数不到一万,但是他们身上的煞气却是胜过了对面的千军万马。 黑压压的联军大阵顿时开始了变动,原本包围的两翼大军逐渐开始向着这里收缩,准备彻底的扎紧口袋。 联军大阵的前面。 死亡的惨叫已经停了下来,那冲锋的五百余骑在视线里留下了长达百丈人的尸体、马的尸体停留在那一刻。 此刻只有王龁王翦等数十人围拢在一起,继续向前厮杀。 “大秦!!!”王翦眸子里闪烁恐怖的光泽,长戈挥砍的越加用力,丝毫不计较身上的伤口。 他完全不要命的厮杀方式,反而将对面的将领杀的节节败退,望着面前的王翦,心中一个劲的暗骂:“疯了?疯子。秦人他娘的都是疯子!!!” 说归说,但这名校尉的眼中也浮现了疯狂,手中的长剑猛的隔开了王翦的长戈,口中怒骂一声:“就只有你秦人敢拼命吗?我楚人一样无惧死亡!!!” 说话间,两个杀红眼的人,完全开始了不要命的相互厮杀。 他们的周围没有任何的楚军士卒敢于靠近,只敢在外围将他们层层包围。 一名尚未死透的骑兵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都是血,随后被数名楚军士卒挺着长戈从背后刺穿,铁剑举起在空中,旋即落下来…… “大秦……”王龁嚅动的双唇,依旧还在高呼不止,但是流逝的鲜血却是让他全身一阵无力,声音都已然虚弱不清。 身后,残存的几十名亲兵集结过来,耳边清晰的传来了楚军传令兵在人群中奔走嘶吼的声音。 王龁眼眶发红,撕下染血的披风将手中的铁剑死死的固定在了手中,黑色的盔缨抖动,跌跌撞撞的向前奔走,口中断断续续的道:“赳……赳……老秦……” 王翦踏出了一步,猛的打退了面前的楚军校尉,举着断折的长戈,嘶吼一声:“共赴国难——” 周围数十名王龁亲兵俱都同时嘶吼了出来:“杀!!!” 言罢,旋即向着前面猛杀了过去,哪怕就只是再能前进一步,他们也要让面前的楚军多后退一步。 大阵之中,黄歇、李牧以及魏无忌三人远远的望着这一幕,俱都沉默不语,王龁等人让他们动容。 他们心中自问,若是易地而处,他们是否能做到这一步吗? “王龁名不虚传。”黄歇感叹了一句,但是眼底却是闪过火热之色,若是楚国有王龁这样的将领,何愁大楚不能一统天下。 他的心中此刻竟然有些想要劝降王龁。 边上的李牧和魏无忌也都露出了相同的神色,魏无忌更始感叹一声:“有将如此,足以镇国。” 话音未落,黄歇忽然浑身一凛,在风雷般的喊杀声中,他竟然听见了歌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李牧和魏无忌也都惊诧的望向了远方,异口同声的说道:“秦人的无衣!” 无衣。 秦国人的歌。 这首无衣黄歇曾经听过数次,但是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悲壮豪烈的无衣。 歌声有些口齿不清,像是那些咬字不准的边地人所说的话,可是没有人能耻笑他们的歌,因为歌里有如此的生死相依。 无衣。 无衣! 无数的怒吼呐喊震彻原野,黄歇三人抬头看向了天边,一面面黑色的‘秦’旗出现在了尘头。 一道道奔跑的身形没有了任何阵型,没有了任何约束,犹如冲毁堤坝的洪流一般,滚滚向前。 不是乌合之众,胜似乌合之众! 纵然他们已经看到了联军方密集的大阵,但却是没有丝毫的停顿,甚至速度越来越快,刹那间,黑压压的人潮涌上了旷野,狂暴的朝着十五万人的阵线上席卷而来。 轰隆隆!! 轰隆隆!! 地面都在无数狂奔的脚下颤抖起来。 嘶!! 嘶!! 嘶!! 黄歇等人全都睁大了眼眶,对视一眼,俱都感觉头皮发麻,看到秦军如此哀兵之势的冲击而来,全身鸡皮疙瘩都泛起来了。 “怎么会?” “怎会这样?” “为何如此?” 黄歇瞪大了眼眸,嘶吼一声,根本就来不及想为什么,人已经猛的朝着中军狂奔而去。 他的身边,李牧和魏无忌同时间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那一刻,宛如大浪决堤、洪流倒卷,遍洒的霞光下,天地似乎都崩塌了…… 第39章 悍卒百战心不悔! “杀啊!!!” 数里之地,轰隆隆的脚步声震动地面,喊杀的声音宛如怒潮一样席卷过天空。 本该撤退的秦国大军沐浴霞光变得狂暴无比,就像是喷发的火山岩浆一般向着战场席卷而来。 黄歇、李牧和魏无忌三人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 原本以为大局已定,王龁一死,剩下的不过是渡过汾水,将剩余的秦国大军彻底的剿灭在河东之地。 毕竟,秦国大军上下全都有了去意,或许中途会出现一些麻烦,然而眼下这样的情况,却是比麻烦更让人担忧。 这一刻,漫山遍野的秦军都在狂奔,每一个奔跑的身影都发出狂热的怒吼: “跟随上将军!!!” “不走了。” “不退啦!!” “杀啊!!” 旷野震动的嗡嗡作响,无形无质的战意此刻几乎化为实质,刺激的所有人不分敌我,尽皆头皮发麻。 联军之中,黄歇忍不住骂了一声娘,旋即就跟李牧和魏无忌两人离开军阵前线。 秦军反冲回来的气势,已不是常理上的军阵对攻,继续待在前沿这里将会有极为危险的后果。 黄歇面色铁青,打了十多年的仗,就从没有打过这样的仗,转头怒吼一声:“娘的,就是秦军反冲回来又如何?我就不信他们能冲溃吾等结阵的大军。” 言罢,黄歇就朝着左右吩咐了下去:“传令,大军结阵进攻!!!彻底剿灭冲锋的秦军。” 两侧的李牧和魏无忌也于此刻将相同的命令吩咐了下去。 旌旗挥舞,号角嘶鸣。 咚!咚!咚咚! 一面接一面的战鼓轰隆隆的被擂响。 震天的鼓声里,整个联军在短暂的错愕之后,随即就调动了起来。 “大军准备!!!” “列阵进攻!!!” 一名名将领在各自阵前不断奔跑,将来自主帅的将令层层传递下去,黑压压的联军也开始做出了反应。 “杀!” “杀!” “杀!”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同样在联军大阵上空爆发了出来,移动中重新摆开了进攻的阵型。 十五万大军层层叠叠的阵列而立,步卒排列着密集的军阵,两翼数只千人规模的骑兵,面对冲过来的汹涌人潮,同样以最勇猛的姿态对冲了上去。 马蹄狂卷蔓延。 人潮汹涌狂奔。 无数的光亮在霞光下开始耀花所有人的双眼。 铁剑、长戈、甲胄……所散发出的寒光仿佛夜空中的银河无边无际。 脚步声、喊叫声、马嘶声汇聚成滚滚声浪,连大地都为之战栗,更别说人的双腿。 而后,所有的人呐喊着、怒吼着,随后以最野蛮的姿态撞在一起。 轰!! 轰!! 宛如惊涛拍岸。 无数脚步踏碎泥土,奔跑在最前面的独臂老卒也不知道身旁有多少人,只是提着铁剑怒吼一声: “撞翻他们!” 周围年轻力壮的身体拥挤过来,轰的撞上一面面迎来的盾牌。 刹那间,无数的铁剑、长戈从盾牌下面刺来,溅起无数的血花。 “撞开啊!”独臂老卒双目通红,独臂擎着的铁剑带着呲呲摩擦的声响,顺着空隙插入盾阵的空隙里。 而后整个消瘦的身躯合身撞了上去,浑身的肌肉刹那间都鼓胀到了极致,撑开了破碎的衣甲,身躯内蕴含的恐怖力量在这一刻齐齐暴发。 苍老的面容上眼角炸裂,须发皆张,整张面孔徒然间变成了赤红之色。 “开!” 前面盾牌与盾牌后的楚军士卒被巨大不似人的力道瞬间退飞出去, 旁边,一柄长戈从斜刺来时,手中的铁剑砸开了长戈,噗呲一声,一截断手连着一起飞旋上天,热血溅在了老卒苍老而威武的面容上。 “大秦。” “大秦!” 独臂老卒面带笑容,猛踏荒草,冲向前方,他好像要去赴一场迟到的约定,声音振奋而高昂。 “我……大……秦……!!!” 声转高处又更高,随后戛然而止。 独臂老卒身披霞光,一步跨过了地上的尸体,面向楚军,不在动了。 周围有秦军士卒从身旁冲过,独臂老卒的身躯轻如立柴,被擦过的劲风轻触,倒在了地上。 面上依旧带笑。 喊杀之声渐盛,此起彼伏,落霞光芒逐渐暗沉,天下赤玄。 独臂老卒战死夕阳时! 周围,更多的人影杀到了一起,但秦军士卒的脚步并不停下。 一个个凶残的从这处独臂老卒打开的缺口涌进后方的大军人潮中,不要命的狂舞兵器奋力向前挥砸,将缺口撕扯的更大。 长戈、铁剑交击发出乒乒乓乓的金铁之声绵延奏响,血肉爆裂在锋线上。 “给我死!!” 一名楚军校尉持着长戈将一道秦军身影贯穿,推着对方后退时,随后便被冲来的乌泱泱的秦军士卒们撞翻在地。 噗呲一声。 寒光闪烁间,也看不清是谁人补了一刀,一名楚军校尉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杀!” “杀啊!” 赤红如血的夕阳下,漫山遍野的厮杀、呐喊,血肉、残肢与血液倾洒。 盾牌碎裂、旌旗断折。 偌大战场上,楚国联军兵锋与秦军接触这短暂的片刻,血肉的涟漪疯狂的推开扩散…… 战阵之中,王龁等人依旧在坚持,他们的位置没有退后半步,反倒是向前迈进了十步。 周围倒伏着许多的尸体,有秦军的,但是更多的却是楚军士卒。 “为何要回来?”王龁长老泪纵横的嘶吼:“为何要回来。大秦啊!!!” 说话间,王龁宛如重新迸发了力量,手中的长戈再次挥舞了起来,一双眼眸前所未有的明亮。 事已至此。 唯战而已! “众将士,随老夫进攻!” 王龁挥舞手中长戈,纵声高呼,整个人又仿佛回到了初临邯郸之时刻的意气风发。 但这一次,能行吗? …… 联军中军旗帜下,黄歇、李牧与魏无忌三人退回到了此处,彻底接管了整个战场的变化。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李牧站在战车上,剑指前面的秦军,厉声说道:“秦国士卒盼望东归,此刻返军皆乃因王龁之故,士气绝不久持,只待片刻,秦军士气必衰,而我联军则士气如炽!” 魏无忌捋着胡须,闻言赞同的说道:“王龁大军士气爆发全军冲锋,毫无秩序和纪律可言,纵然一时凶狠难挡,但终究会力竭。只要我等大军朝着这边徐徐推进合围,王龁大军必定全军覆没。” “此战定……咦?”黄歇闻言同样振奋不已,心中却是无比期待这一刻的到来,却是猛然看到一匹独骑狂奔挥舞小旗,消息流转过来便是简单的一段话。 “有骑兵偷袭——” 什么? 黄歇三人当即大吃一惊,豁然转身看向了大军后方。 两万步卒方阵被紧急的调动起来时,泥土的微粒升起来,地面波动传来震感。 李牧视野缩紧的瞬间,远远近近,无数道战马身影疯狂朝这边奔驰而来。 马蹄如雷,撕裂大地。 忽有一道穿金裂石的咆哮声横空炸响: “大秦!!” “万胜!!”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魏无忌双唇微抖,手指猛然间抓紧了战车的车辕:“是他……” 随后,魏无忌猛的挥手指过去:“先灭赢钧铁骑!” 第40章 战车撕阵,虎豹冲锋! 天空下,无数马蹄飞旋。 轰隆隆!! 总计三万余的车骑阵列拉开了百丈,密密麻麻的展开了冲锋。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呼啸在狂奔的阵列之中传递。 最前列的是投降而来的数千名楚赵骑兵。 后面则是驾驭战车冲锋的典韦背嵬军,到的此时冲锋列阵已起,降卒们已经没有停下的选择,一旦停下同样也会面临死亡。 赢钧则是率领不足五千的虎豹骑坠在最后,作为一锤定音的力量。 中军将旗下面,魏无忌咬紧了牙关,捏紧拳头:“后阵还有两万魏军,三万赵军,一定能顶住!!” 李牧和黄歇闻言沉默,面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兴奋和激动,取而代之的则是阴沉。 眨眼间的功夫,攻守易形。 此刻,危险的不是秦军,反而变成了联军。 “必须将赢钧大军顶住,绝不能让赢钧和王龁汇合。”黄歇更是面色凶厉的嘶吼,抓着剑柄的手已经青筋毕露:“传令大军,加速击溃王龁大军!” 都到了这个时候。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成败在此一举! 边上的李牧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下令后阵的赵军:“就是全部战死,也必须将赢钧的骑兵死死锁住!” 旌旗滚动,战鼓轰响,号角长鸣。 后阵的两万多魏军加上三万的赵军立刻开始加速调动。 “列阵!” “抵住!!” 持盾、持戈的步卒变成了前列顶了上去,奋力的将盾牌扎进地面,双脚奋力的踩出下陷的脚印深坑。 然后,赵魏联军士卒们则浑身颤抖的望着迅速逼近而来的庞大车骑大军。 宛如黑云压顶,放眼望去天空都似乎低沉了几分。 轰隆隆!! 轰轰轰!! 地面开始了剧烈的震动,一些士卒受不了这样巨大的压力龇牙咧嘴的发出吼声。 “啊啊啊——” “啊——” 马蹄踩碎地面,几乎能看见马鬃的瞬间。 “放箭!!” 有魏军校尉下令,顿时无数的弓弩就朝着最前面的楚赵降卒们覆盖了过去。 嗖嗖嗖!! 噗呲。 噗呲! 一名接一名的楚赵降卒们被射中坠马,倒退消失在了荒原上,侥幸未死的绝望的望着踩踏而过的马蹄从他们身上踩过。 “啊啊……” 残留的楚赵骑兵们嘶吼着癫狂的呐喊声,挥舞着手中的铁剑、胡刀,加速向着前面密集的步卒大阵冲了过去。 “一起死!!” 怨毒的吼声里,一名接着一名楚赵降卒们或是撞死在阵列前,或是纵马跃起冲入大阵之中,旋即就被长戈刺翻在地。 数千人在严密的魏国阵列前撞的头破血流。 徒然间,无数的咆哮的战车冲到了阵列的前面,狂跳的战车上,早就准备好的背嵬军士卒们不断投出了手中的标枪。 咻咻咻! 宛如黑色闪电横空。 一根根标枪钉碎了盾牌,钉进盾后持戈的士卒,片片血花溅起,原本严密的阵列露出一道道空隙的一瞬。 “撞翻他们!!!” 当先驾驭战车的巨汉爆发出怒吼,双手拉扯马缰,死命的抽打中,战车宛如发狂的大象一样轰隆隆的冲向了魏军阵列。 砰的一声巨响。 木屑惊人的飞溅出去,盾后人的身体倒飞出去,鲜血飞洒中,周围一排排冲锋的战车汹涌的撞碎盾牌。 砰砰砰! 人影翻飞,鲜血狂飙。 掀上天空的尸体落下来压倒长戈,撞翻阵列。 更多的战车踏着铁蹄贯入了人群,长戈、大斧疯狂的挥砍,撕裂人的身体挑上天空落下,又被奔驰的战马撞的吐血倒地,尸体颠簸战车。 典韦驾驭战车当先在大阵之中横冲直撞,后面的战车紧跟在后,犹如犹如牛犁在人潮中翻出一道血红,两侧的士卒就像是牛犁上坠落的泥土。 “痛快!痛快!!!哈哈哈!!!”典韦望着两侧斑斓如画的场景,兴奋的扬天大吼,他就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的孩童,疯狂的编造着脚下的战车:“挡我者死!!!” 然后,数千高速冲锋的战车将锋线上的士卒撞成了肉泥,尸体碾压过去,更加高效的杀戮蔓延过来。 阵型在崩溃。 恐惧在蔓延! 战场上没有任何形状的车骑潮水在不断的在人潮中推进。 无数的歇斯底里呐喊声中,典韦浑身染满鲜血,眨眼间就杀入后军数十丈的地方。 前方,一名魏军将领骑马冲到他的面前,挺起手中长戈就刺。 “我乃魏军校尉马胡,敌将受死!!!” “滚!”典韦一声暴喝,左手拉扯马缰不动,右手抽出铁戟猛地砸下。 咔嚓一声。 长戈断折,戈头变形倒飞。 典韦猛的一戟从马胡头顶划过,啪的一声,鲜血疯狂喷涌,手中的铁戟直接划过了马胡半个身子,带着无与伦比的切割力量划过了战马后半身。 唏律律!! 战马坠地,鲜血淋漓,甩飞了上面半个身躯,内脏流淌一地。 “魏军将,不过如此——”典韦看都不看尸体,继续驾驭战车疯狂冲锋。 连一合都挡不住的废物,不配他典韦通名。 战车继续咆哮狂奔,朝着前方用来的人墙继续撞了过去。 砰!砰!砰! 连续撞翻十数人,堆叠的尸体使得战车徒然间一个倾斜,旋即车轴断裂,战车半侧翻的横撞了过去。 彭彭彭的声音里,沿途的士卒宛如被打飞的保龄球,哀嚎如潮水涌来。 典韦摇头晃脑的跳下战车,兴奋的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黝黑的面孔宛如烧红的烙铁,双手中的铁戟交击在一起,犹自大呼。 “痛快!痛快!!!谁来与我一战!!” 言罢,典韦脚下发力就要朝着周围涌来的赵军士卒杀了过去,随手砍翻十数人,侧面闪过一匹战马撞来,乌金色铁戈高举、斩下。 砰的一身巨响。 火花在兵器上跳起。 典韦身躯一震,眼中迸出了摄人精光,猛的转头看向了来人,兴奋的面容上凶厉之气勃然喷发: “有把子力气!” 但另一边朱亥却是连人带马后退出了半步,手臂都震的发麻,虎口更是撕裂,一脸震惊的望着典韦,惊呼道:“你!……是什么怪物?” 要知道他本人也是出名的勇士,身俱异力,此刻更是带马冲击而来。 这巨汉不光挡住了他的劈砍,更是将他连人带马的击退了半步,自己却没动摇丝毫。 人竟然可以悍勇到这样的程度!! 但是,典韦闻言却是怒目圆瞪:“我怪你娘……” 整个人恼怒至极,两支支铁戟呼啸过去。 战马上的朱亥立刻双手挥舞长戈格挡。 砰! 金鸣炸响,长戈被打的震颤。 血光溅起,马匹嘶鸣一声倒下,另一柄铁戟已然斩落了马头。 “贼子尔敢——” 跌跌撞撞落马的朱亥,铁戈一横,怒吼着跨步冲过来,附近乌泱泱的士卒挥舞铁剑冲杀而来。 “来的好!!” 典韦铁戟斩碎铁剑,伸手抓过当先的赵国士卒朝着朱亥砸了过去。 铁戈横挥,飞出的身体被劈的倒飞回来。 右侧,另一边扑来魏国士卒,被一戟砸中铁剑,反弹在了头颅上,昏死中被典韦提在手中宛如风车一样的甩动了两圈,扫开了冲来的士卒,径直朝着冲来的朱亥杀了过去。 噗呲。 噗呲呲。 血浆洒落了一地,一具接一具的残破尸体倒在他的后面。 “敌将休走,留下脑袋!!” 典韦怒吼一声,奔跑着扑了上去,同时间朱亥怒吼一声,同样毫不避让的扑了上来,两人重新厮杀在了一起。 乒乒乓乓,金铁之声瞬间此起彼伏。 典韦犹如魔神附体,杀的朱亥节节败退,紧绷的面孔瞬间变红,继而再次变白,变的惨败。 终于,典韦双戟卡住朱亥的长戈,猛的一记凶猛的头槌撞了过去。 咣的一声,两人的头盔一声爆响,朱亥双眼发黑,手中的力量松动的瞬间被典韦猛的抓住肩膀。 “哈!”吐气开合中,典韦猛的将朱亥甩飞了出去,砸在了冲上来的人潮中。 周围无数厮杀背嵬军往前突破。 典韦瞪了眼被魏国士卒抢起来的朱亥,见没了机会,转身捡起地上的铁戟,随着背嵬军朝着联军下一个阵列冲杀过去。 延展至整个战场。 原本冲锋的战车此刻已经全部都被阻挡了下来,但是背嵬军却是已经彻底的在大阵之中绽开。 手中大斧不断收割性命,将恐惧扩散,不断的撕扯着联军的阵列。 而此刻,赢钧带领着不足五千的虎豹骑,顺着典韦大军撕扯开的阵线,直接开始朝着联军中军的位置开始突进。 “杀黄歇、灭李牧、诛魏无忌!” 第41章 无双无双,神将无双! 旷野东侧。 赢钧率领着虎豹骑突进联军后阵。 此刻,整片战场上已经杀成了尸山血海,冲天的血腥气息就是贪婪的乌鸦和胡狼都不敢靠近。 “杀!” “杀啊!”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潮水一样汹涌而来,耳边难以听见其余的声音。 轰隆隆! 马蹄飞旋,气势如洪。 一名面容坚毅的青年将领带着一只两千人的骑兵,冲着赢钧杀了过来,‘项’字旗帜在骑兵大军头上狰狞招展。 犹如一道洪流想要拦腰撞上。 “呔!我乃楚国大将项燕,赢钧束手就擒,否则死!!!” 身形壮硕魁梧的项燕在冲刺中呼吼一声,手中沉重的黑色铁枪笔直的指向冲锋的赢钧。 但是对面回应他的,却是一只随意投射而来的飞蝗石。 砰的一下,项燕挥枪打碎飞蝗石,口中同时怒吼一声:“找死!” 身后两千楚国骑兵朝着前方猛扑过去。 这边,赢钧倒提着长戟,望着冲过来的项燕,双眼冷漠化为凶厉:“存孝带豹骑击溃他们。虎骑随我直杀黄歇三人。” “诺!”李存孝在大军之中当即回答。 号角回荡。 奔行的四千多骑兵立刻分出三千余豹骑在李存孝、魏合的带领下加速朝着项燕率领的楚国骑兵迎上去。 赢钧则领着剩下的千余虎骑继续奔袭,直接绕过,从战场后阵杀进了中军大阵。 随着调动的变化,项燕当即就注意到了,马背上焦急的大吼:“秦军休走,来与我一战!” “休要放肆,我李存孝前来擒你!”李存孝徒然抬起禹王槊暴吼一声: “杀!” 三千多豹骑随着号角吹响,迎着对面楚国骑兵组成的矢锋阵针锋相对的冲了过去。 举盾、持枪、枪尖压低。 一箭之地,狂奔的双方骑兵顷刻间就撞在了一起。 轰轰轰—— 盾牌破碎,长戈断折,马背上的身影瞬间倒飞而出。 楚军骑兵持戈刺来被盾牌挡下,或运气不好的被戳死落马,翻滚着消失在地面。 然而,豹骑的长枪却是擦着楚军骑兵们的脖颈、手臂、侧腹刮过去。 噗呲。 噗呲呲。 鲜血飞溅、皮肉翻飞,残肢断臂飞上天空又落下。 锋线上一匹匹战马翻滚倒下,后方的骑兵接连踩踏上去,坠马的士卒在地上发出惨叫时,更多的骑兵被绊倒摔在了一起。 轰轰轰顷刻间被甩飞了出去。 双方骑兵顿时血洒疆场。 骑兵的战斗就是如此的简单直接凶残。 人的、战马的惨叫声一瞬间就放大了开来。 “啊……” “唏律律——” “赢钧休走!!!”项燕大吼一声,一枪拍飞了当面冲来的豹骑,看向远处的赢钧,直接拍马朝着那方冲杀过去。 前方,李存孝却是提着禹王神槊野蛮的冲过来,当头就是一槊横扫,口中爆吼一声:“你往哪走!!” “你敢挡我,给我死!!” 项燕怒吼一声,单手挥舞铁枪,以攻对攻的横扫了过去,根本就没有将毫无名气的李存孝放在眼里。 更何况李存孝骨瘦如柴,面如病夫,身高更是如同秦人一样高不过七尺,让身材雄伟的项燕提不起认真的心思。 若不是亲自体会,绝不会知道李存孝的恐怖。 但是禹王神槊横扫而来的带起的沉闷呼啸,却是让项燕汗毛倒竖,猛的双手拉回铁枪横挡在头上。 砰的一声巨响。 铁枪死死的架住了禹王槊。 两人俱都身躯一震。 项燕却是双臂一麻,胯下战马四蹄一闪,口中发出了一道悲鸣长嘶,差点将马背上的项燕甩出去。 “什么?” 项燕心脏宛如擂鼓一样狂跳,一脸不敢置信的望向李存孝。 若不是亲眼所见。 他简直不敢相信面前之人的力量竟然骇人到了如此地步。 “此人莫不有鬼神之力?!” 他也是天生神力的人,但是此刻双臂却是犹在发麻。 下一刻,项燕根本就来不及思索,却见李存孝双眼亮如星辰,满是兴奋的嘶吼一声: “再来!!!” 项燕面色一变,有心要甩掉李存孝前去追击赢钧,但是此刻却是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迎战。 当即,项燕咬牙,下一刻毫不退缩的举起铁枪迎了上去:“怕你不成!!!” “杀!”两人再次相互厮杀在了一起。 周围的豹骑们却是毫不迟疑的冲过两人的身边,继续冲向了前面的楚军骑兵。 铁蹄震天砸穿人群。 视野拔上天空。 黑压压的人潮并非已阵线对战。 巨大摆开的楚军军阵前方,携哀兵之势的秦军步卒直接撕开了一处处的楚军阵列。 “杀!” “杀啊!” 一个接着一个的口子里,成千上万的秦军士卒宛如潮水般疯狂的朝着里面推进。 尸体混合着鲜血、残肢断臂、旗帜等绵延铺开。 有秦军,但是更多的却是楚军。 左右两翼的楚军阵列也在反应过来后,开始包抄合围。 然而,已经彻底疯狂的秦军士卒展现出了的惊人韧性和野蛮,摧枯拉朽的杀至楚军中军阵列前方,硬生生凿穿了好几个大阵。 后方汾水西岸与战场中间,犹自还有黑压压的秦军士卒呐喊着冲入了战场。 “不要跟秦军纠缠……” 项燕一枪荡开砸来的禹王神槊,朝情况不妙的骑兵大吼。 他整个人的胸口发闷,全身都要散架了一样,握着的铁枪也没有往日那般平稳。 他已经完全招架不住李存孝了…… 平日都是他仗着天生的神力杀的别人节节败退。 但是,今日却是让一个骨瘦如柴的病夫杀的节节败退。 憋屈、愤怒、无力等等情绪在项燕心中激荡,一张面孔由白变红复又变白。 却是,李存孝手中的禹王槊再次朝他砸了过来:“再来啊!!” 项燕怒目圆瞪,大吼一声:“休要猖狂!!!” 双手握紧铁枪再次格挡了过去。 砰! 双臂剧痛,双耳都在刹那间嗡的一响,铁枪瞬间一滑。 糟了! 项燕瞳孔猛的一缩,头颅本能的朝着左面一侧,劲风刮过的瞬间,禹王槊的槊尖砸落下来。 噗—— 槊尖砸碎肩甲上,鲜血迸溅了出来,胯下战马一声悲呼,四蹄咔嚓一声直接断裂,跪倒在了地面。 项燕在地上滚落几下爬起来,抱着受伤的右肩骂了一句:“疯子……” 旋即,项燕捡起铁枪正欲再战,却见数十豹骑朝这边冲杀过来,当即仓皇后撤退入混乱厮杀的人潮中。 “休想逃!!”李存孝张口怒吼,抬槊看向项燕,紧接着踢打火焰驹急追而去。 此人虽然不如他,但也绝对算的上是一员悍将,不能轻易放其离开。 当即,李存孝挥舞禹王神槊带领豹骑继续向着联军大阵之中冲击了过去。 蓦然回首间,却是见到。 远处,联军中军所在,轰隆隆的马蹄声已经杀进了人群,黑甲白袍的身影冲刺踏过尸体…… 第42章 割须弃袍、如山崩倒! “杀!” 赢钧长戟狂舞,侧面、正面扑来的士卒,像破碎的布偶一样被打飞了出去,鲜血如雨淋漓而下。 霸王戟猛挥,惊人的力道直接打爆了面前挡路的楚军士卒。 乌骓沐浴血雨撞开挡路的人潮,赢钧待着一千四百多虎骑劈波斩浪般顷刻杀穿了面前的千人小阵,眼神凶厉的朝中军旗帜下的三道身影暴吼一声: “杀黄歇。” “灭李牧。” “诛魏无忌。” 话音刚落,赢钧又是随手一戟戳爆了冲上来的楚军军侯,长戟拔出,红白四溅,翻转间就将身后一名趁机偷袭的楚军都尉原地抽爆。 嘭的一下,衣甲炸裂,骨骼碎裂,原地徒留一滩红白污浊。 尸骨无存。 嘶!! 嘶!! 见此一幕,黄歇和李牧瞳孔一缩,口中倒吸凉气,面上闪过一抹骇然。 “这……这这这……” 悍勇之将,他们不是没有见过,但是悍勇到了赢钧这样的人,他们的的确确的第一次看见。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人能将人一击打爆,尸骨无存。 即便是已经领教过赢钧厉害的魏无忌此刻也是心头一寒,他可是清楚的知道赢钧麾下的李存孝也是一名难敌的悍将。 魏无忌原本还想等到王龁全军覆灭,但是此刻见到赢钧如此神勇无双,却是决定先解决赢钧。 “调集大军围杀赢钧。”魏无忌一脸冷酷的下令:“此子神勇无双,断不可留!” 一个王龁就已经令秦军士气爆发,若是再加上神勇无双的赢钧,秦军完全可能绝地反击。 这样的道理不光魏无忌明白,黄歇和李牧同样心中清楚。 此刻战场上绝对不能让赢钧全身而退,否则假以时日,此人战场上彻底无人可制。 皆是,将有必死之心,则士必无贪生之念,这样的秦国大军必定天下无敌! 一瞬间,黄歇和李牧当即下令道:“围杀他!” 爆喝的声音里,三人身后竖立的大纛当即开始了摇动,最高的命令瞬间下达。 “末将赵河愿献敌将首级于车下!” 当即,附近大阵之中冲出一骑大喝,挥舞手中长戈,领着麾下数百人朝前拦截,凶厉的吼叫声里,抬着长戈就照着当面的赢钧就是一记直刺。 赢钧面不改色,手中的长戟随手一挥。 嘭的一声。 兵器撞在一起,下一刻长戟压着长戈倒卷而回,战马上赵河头颅瞬间爆炸。 下一秒,两马交错,呼啸的劲风卷过战马,猎猎飘飞的披风下,血光从无头的脖颈间飚出来,尸体摇摇晃晃的坠落马下。 血浇在乌骓的身上,也没有了粘稠的触感。 但前方联军兵马却是越来越多,铁剑、长戈宛如漩涡般合围过来,面容狰狞嘶吼。 “杀啊!” “杀!!” 冲天的杀伐之气海潮一样涌动。 一滴飞溅的鲜血顺者额头淌过眉梢,赢钧手指头抹去,微微有些激动的颤抖,闻着血腥的气息,全身所有的毛孔都被刺激的打开,气血若岩浆一样的蒸腾、流转,对于死亡和危险变的越加的敏锐。 战场厮杀沸天,但是赢钧所在的位置就像是磁铁一样将周围的将领们挨个吸引而来。 呼吸间,一名魏将再次杀出人潮,跃马横剑冲杀上前,马蹄翻滚间爆喝一声,双手挥剑横斩而来:“杀人者,大魏裨将魏河!” 铁剑砰的压在戟刃上,赢钧淡漠的望向了魏河。 与此同时,混乱的战场之中,人马嘈杂交织,大纛下有一将挽弓瞄准那边抬戟格挡的赢钧。 “就是现在!!!” 咻的一声,黑色箭矢宛如闪电一般,穿行十数名士卒的肩膀间隙飞过去,锋利的箭尖直奔赢钧眼眶而去。 毛孔陡然缩紧,危险直觉爬上背脊,头皮未颤先麻。 “鼠辈——” 赢钧爆喝一声,长戟猛的一推动,将那名叫魏河的将领连人带马推翻,霸王戟向侧面一扫,嘭的一声凌空抽爆了袭来的冷箭。 “找死!” 话音刚落,赢钧猛的挑起一根长戈,右手抄在手中,也不见瞄准随手就掷了过去。 “不好!” “快躲!” “啊……啊……” 一道道惊叫的声音里,长戈若炮弹一样咻的一下飞过,连续贯穿数名楚军士卒,将后面一名面带震惊的将领彻底钉死在了地上。 啊啊的惨叫声响起的同时,赢钧反手就是一戟戳进了举剑扑来的魏河胸膛,挑着甩飞了出去,胯下乌骓脚步不停,带领身后虎骑继续以他为锋矢箭头继续推进、杀戮,撕裂战阵。 所过之处,挡者披靡,鲜血四溅,身后白色的披风滴血不染,依旧招展。 “这这这……” 中军大纛下,黄歇等人见到那一抹狂飙突进的白色,全都吓的不轻。 甚至,他们都能看到赢钧的淡漠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们这里,即便是连杀数将的时候,都没有丝毫的转移。 “敌骑冲过来啦!!!” 猛然间,一道惊恐的尖叫声在人群之中响起。 黄歇等人抬眼望去,却见赢钧已然快冲到他们的面前,长戟猛的指向了他们三人:“汝等休走!!!” 咆哮一样的声音宛如雷鸣,相隔不到二十丈,凶厉之气宛如寒霜扑来。 一瞬间。 逃。 逃。 立刻逃!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黄歇等人此刻根本就没有面对赢钧的勇气。 “不该将朱亥派遣出去。” “速速让项燕前来灭杀此獠!!!” 惊叫声里,黄歇三人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迟疑,当即就驾驭战车朝着周围大军密集的敌方狂奔了过去,生怕速度慢了就被后面的赢钧追上戳死。 大纛移动,顿时整片战场上的士卒们慌乱了起来。 而原本驻守在大纛战车周围的楚军士卒更是尖叫着惊慌失措的向着两侧疯狂躲避。 然而,冲来的赢钧虎骑却是丝毫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直直的追击前面仓皇逃窜的三辆战车。 “驾车狂奔的就是敌军主将,杀啊!!!” 一阵爆喝声从后方传来,紧捏车辕的黄歇三人转头看了看,整片战场上就只有他们三人此刻驾车狂奔,而且战车的速度根本就比不上后面战马的速度。 魏无忌当即干脆利落的吼道:“弃车,跳马走!!” 下一秒,黄歇三人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跳上了前面拉车的战马,抽剑斩断马缰继续狂奔,留下后面的战车继续狂奔。 但没等他们喘口气,后方再度传来爆喝声:“红色披风的是黄歇,先杀他!!!” 黄歇闻言脊背一紧,紧捏缰绳转头一看,自己红色的披风正在奔行中飘扬,宛如红云滚动。 “竖子!!!” 黄歇怒骂一声,手上却是急忙揭开领甲上的巾绳,将披风弃在了风里,飘去后方。 身边的李牧和魏无忌闻声同样毫不犹豫的揭开了各自的披风。 长戟一斩。 飘散的披风瞬间破碎落地,无数的马蹄踩踏其上轰鸣而过。 赢钧再次暴喝:“前方头戴金盔,长须长髯的就是黄歇——” 黄歇咬牙怒骂一句,惊慌中一把将头盔抛却,掏过铁剑将一把将长须割断,断掉的胡须随风飘散。 李牧、魏无忌不落人后。 赢钧声音再起:“短髯短须之人就是黄歇,杀!!!” “彼其娘之!!!”马背上黄歇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身边的李牧和魏无忌甚至都要忍不住分头逃窜了,但是这样的想法也仅仅只是想想罢了。 正此时,中军申息军将领齐宗、方良、郝郁、蒙靖、卜氨五人及时赶到,领着三千申息猛卒拦截而来,总算是救下了快要吐血的三人。 随后,五人旋即与赢钧厮杀到了一起,随后申息猛卒亡命一般的冲杀了上去…… 与此同时,战场上,典韦领着背嵬军悍然杀入正前方的楚军本阵。 “杀啊!!!” 典韦浑身浴血,持着双戟发足狂奔,一面不断的杀人,一面狰狞嘶吼:“大纛已逃,联军败啦!联军败啦!” “黑汉受死!!!” 一名赵军裨将冲上来,连名字都未来得及报,就被暴怒的典韦用铁戟削了脑袋,无头的尸体喷血狂奔了数步才堪堪倒地。 周围不管是赵军士卒还是魏军士卒见此一幕,全都踌躇的不敢上前。 而后方有些士卒不知状况,依旧疯狂的冲上前去,举起手中的兵器砍向了迎面的背嵬军。 然后,滚滚的人头坠落再了地面上。 “哈哈哈!!!”片刻之间,典韦身上血腥狰狞,巨大的身形带来的强大的压迫,宛如巨灵神降世一般,瞪着铜铃一样的大眼,踏前一步,大吼出声:“来啊!来战!来战啊!” 战场无人应声,望着典韦恶鬼一样的面容,害怕的倒退战栗。 典韦眼眶愈加猩红,深吸口气,随后猛的咆哮而出:“战又不战,退有不退,却是何故?!!!” 声音如同雷霆,震的周围的赵魏士卒耳朵一颤,如同一记闷雷炸在心头。 当面一名魏军裨将闻声双眼一睁,死死的盯着典韦,旋即口吐黑血的倒在了地上。 他竟然被典韦活生生的吓死…… 随后,战场上便是传来了一阵阵的振奋的吼声。 “红色披风的便是黄歇,杀啊……” “戴金盔的就是黄歇,杀啊……” “短须者就是黄歇!” 原本就徒然被王龁大军和赢钧大军夹击而损失惨重的联军,顿时越加的慌乱了起来。 无数的联军士卒更是忍不住的回头去看大纛,旋即一道道大纛不见了惊恐吼声在战场上传播了开来。 惊慌、恐惧、惊惧…… 一瞬间就像是瘟疫一样在楚赵魏联军之中传播开来。 随后,不知道是谁迈出了第一步,惊恐的尖叫声随之响起:“逃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下一刻,人潮开始不断的后退,顿时原本维持的士气断崖式的开始暴跌。 “联军退了!他们胆怯啦!!!典韦见此顿时哈哈大笑:“冲啊!!!” 兵锋蔓延,更多的背嵬军嘶吼着往撤退的联军大阵冲击了过去。 如雷的马蹄声里,李存孝率领三千余却豹骑杀穿了一路大阵,风卷残云般席卷向周围大阵。 “大秦!” “万胜!” 穿金裂石的嘶吼声中,联军士卒塌方一样崩溃了…… 第43章 兵凶战危翻掌间! 轰轰轰—— 夕阳几近昏暗,但是荒原的战场上厮杀声依旧震天。 浓郁的鲜血扩散,荒原上无数的猎手觅着血腥味而来。 一只觅食的夜枭横翅飞过天空,双目幽幽的俯瞰战场,冷漠的视线随着密密麻麻的人潮铺开。 “杀!” “杀啊!” 秦军士卒们嘶吼着、拥挤着、暴烈无比的朝黑压压的人海里逆流而行。 一眼望不到头。 其余阵线上的楚军方阵正在加速合拢,一只只大军宛如捕猎的狂蟒一样,朝那股疯狂的秦军队伍绞杀而去。 随着秦军步卒不要命的冲锋。 渐渐的,周围靠拢的楚军、赵军越来越多。 双方接触几次后,楚赵联军彻底的习惯了秦军这种暴烈的厮杀方式,而后一步步稳扎稳打的用军阵开始逼迫王龁大军以及赢钧大军。 轰隆隆!!! “杀啊!!!” 赢钧领着已经不足千人的虎骑兵以咄咄逼人的气势撕开了一道接一道的阵势,更是接连击杀围拢过来楚国大军。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残肢断臂混着旌旗、断兵,战场宛如地狱。 然是,楚赵魏三国联军十五万人彻底绵延铺开,放眼望去此刻哪里都是人的影子,根本就杀不完。 “呼——” 甩掉头上的血珠,赢钧吐出一股浊气,冰冷的寒风灌进肺部,身躯内沸腾的血液虽还未平复,但是理智却是缓缓回到身体中。 “吹号,通知存孝和典韦,打不下去了。” 人间地狱一样的战场上,体力的流失都是成倍,纵然秦军士卒们的精神还可以支撑,但是战马和士卒的体力没有多少却是不争的事实。 此刻,虽然喊杀声依旧沸腾无比,但是赢钧已经清楚的分辨出,此刻秦人的厮杀之声已经没有当初那样的高涨。 “战阵果然从不是那么的容易。”说话间,赢钧冷眼望着不远处渐渐聚集起来,但却并不理会他这支骑兵的庞大楚军大阵,心中生出一阵感慨: “战国乱世,魏楚赵三国联军果然都不是酒囊饭袋。” 赢钧此刻脑海中十分的清醒。 王龁大军以哀兵之势徒然打了楚军一个措手不及,而他更是带领骑兵杀的赵魏两军出其不意。 虽然三国联军被杀的心惊胆颤,但可一而不可再。 血勇一过,士卒胸口撑着的那口气就散了,继续打只会让王龁大军继续全部葬送在这里。 身后一名虎骑军侯领会的点头,摇动旗帜,身后虎骑大军里面,数十名虎骑士拿起了腰间挂着的号角凑在嘴边奋力的吹了起来。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逐渐向着周围战场传递、蔓延,霎时间一道接一道回应的号角声在混乱的战场上响了起来。 赢钧见此,神情一肃,猛的抬戟指向西方,厉声吼道:“随我来,牵制住楚国申息猛卒,打开缺口,让所有人撤退出去。” 说道这里,赢钧顿了顿,接着道:“还有,找到上将军王龁,不管死活,必须找到。” 他不知道王龁究竟在那里,此刻混乱的战场上,没有旗帜,根本就不知道王龁是生是死。 王龁就是死,也必须死在秦国的土地上。 思索间,赢钧就已经带着身后的虎骑们向西冲去,眼角的余光中望着那片锲而不舍、退而不溃、徐徐合围的军阵,眼中异色一闪而逝,低沉的声音响起,随即消散在风中。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果真盛名之下无虚士,这次真的算是我侥幸占了一次便宜!” 但是,敢以一万五的人冲击十五万大军,这样的便宜又有几人敢占…… 如雷的马蹄声里,滚滚兵锋蔓延而过。 战场上,典韦带着背嵬军不断的向前厮杀,不知不觉间竟带着背嵬军杀穿了后阵,径直杀到了战场中间。 呜呜呜—— 独特的号角声不断飘过战场四周。 正在奋力厮杀推进的典韦猛的劈飞当面的一名楚军士卒,侧耳倾听声音传来时,猛的一戟割掉一名趁机偷袭的赵军军侯脑袋,朝人声鼎沸冲撞的混乱大军中,提气大吼:“主公有令,准备西撤——” 雷霆一样的怒吼声里,典韦的话语当即就被背嵬军层层传递,令行禁止的背嵬军当即就开始了变动阵型,向着西面的方向开始了且战且退。 但是,此刻他们的周围却是还有数量不菲的秦国士卒,杀红眼的秦国士卒根本就听不进去典韦的话语,依旧在奋力的厮杀。 “杀!” “杀啊!” 他们本就是久经沙场的虎狼、精兵,完全不惧这样的冲杀。 若不是邯郸之战的失利,期待回归自己的家乡,他们怎么会被像狗一样的撵着杀。 更不至于退缩在城池内憋屈的防守。 他们可是虎狼秦军。 当看到王龁独自断后的那一刻,心里的憋屈、悲伤、愤怒以及困境带来的压力、怨毒,徒然间就全部爆发了出来。 霎时间,不管任何秦军全都变得疯狂。 若是结阵之初还尚存有理智的话。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面的楚军节节败退,同袍的不断战死,以及战场上浓郁到让人呕吐的血腥气息,已经彻底的蒙蔽了所有人的心智。 让每一个秦军士卒完全的沉浸在了杀戮里。 所有的秦军士卒此刻全都疯狂的想要突进来瓦解楚军战阵的崩溃,甚至是将所有的联军杀的一个不留。 然而不同于秦军的疯狂和无序,楚赵魏联军兵马经过了前期的惊慌后,在层层将领的约束下,左右两翼开始稳扎的推进、挤压过来。 这对于陷入疯狂的秦军而言,几乎就是温水煮青蛙的灭顶之灾。 拥挤的锋线上,典韦一路狂杀,一边将自己人丢开,一边朝着一名看似将领的身影挤压过去。 “王进?王翦?嘿,叫你呢?” 厮杀中的身影徒然间听到这如雷闷吼,转身就是一剑当头砍下,却是被典韦左手铁戟一抬就挡了下来,右手却是猛的抓住对方的衣甲拖到面前,随即就是一个头槌撞了过去。 咚的一声,王翦当即就感觉双眼一黑,天旋地转间徒然间就清醒了过来,旋即瞪大眼眶看向了面前的黑汉。 “叫上你的人,立刻后撤回去——” 王翦下意识的大吼:“上将军未曾下令撤退,大军岂能后退半步!” 咚—— 又是一个势大力沉的头槌过去,锤的王翦头颅后仰,整个人踉跄几步,有种吐无可吐的心慌之感。 典韦抬手挥戟将一名扑来的楚军劈成两半,冲着王翦怒吼:“上将军昏迷不醒,现在战场上所有的人都得听我主公号令,他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叫上你的人,带上你的上将军,我们立刻后撤。不然我杀了你——” 王翦咬牙看了看陷入昏迷的王龁,以及杀红眼的一群秦卒,猛的跺脚,旋即朝着周围幸存的秦军吼道: “撤!” 第44章 反败为胜刹那时! 战场东南侧,喊杀的声音沸腾卷过这片战场。 “杀啊!” “杀!” 李存孝带领的三千豹骑冲到了楚军大纛前面,与横击而来的申息军陷入了胶着之中。 鲜血飞溅、残肢乱飞。 不断的有人倒下,但是却有更多的人冲上来。 泥泞的地面震动。 李存孝砰的一声挡住了齐宗挥来的长戈,禹王槊荡开长戈的挥舞的范围,槊杆兜转至后背,禹王槊再次发出砰的一声,卜氨手中的大斧,连带着整个身形都在骇然的力道中一个趔趄,口中忍不住惊骇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李存孝却是趁机猛的一踢马腹,火焰驹通人性一般,朝前猛的跃出了一段距离,手中禹王槊横扫而出,将侧面奔来的郝郁打的飞下了战马、撞翻在了周围的士卒中。 兔起鹘落的动作透露出了无比的凶悍,虽然一言未发,但已经让周围的楚军士卒们胆寒。 唏律律—— 迎面冲来的方良和蒙靖见此一幕,竟然齐齐的勒住了战马,相互对视一眼俱都再同伴的眼中看到了退缩之意。 正此时,旁边一名杀红眼的楚军校尉见到奔至身边的火焰驹,猛的就将手中的铁剑朝着火焰驹的马腿砍了过去,持槊的身影抬手就是一槊砸在了这名校尉的面门。 啪的一下。 整颗脑袋瞬间就变的血肉模糊,校尉的惨叫都还没有发出就被神槊一抽,抽向了瞬间犹豫的方良和蒙靖两人,长槊突刺,急促战马杀向方、蒙两人。 刹那间。 跃马、横砸、抽人。 厮杀之前的一瞬间,单枪匹马的李存孝猛然间提气暴喝一声:“我乃——” 话音未落,李存孝已经杀进了两名楚将中间,神槊结结实实的与那方良猛的交击在了一起,槊尾则猛的架住了另一柄刺来的长矛。 “——无双——” 三马想错的瞬间,时间仿佛都变慢了。 李存孝身子朝着左侧一晃,猿臂轻舒,探手一把抽出腰间的毕燕挝,虎爪一样的奇异造型看的周围士卒心头一寒。 三马交错一个马头的刹那。 虎爪急掠,身影回转,挥臂,爪间猛的抓下。 “——李存孝!!!” 声音咆哮在风里,马蹄翻腾缓下速度,兜转马头,火焰驹发出了一声畅快淋漓的长嘶。 唏律律—— 一手持神槊,一手持毕燕挝,爪尖还有血珠滚落滴下。 寒风吹动,红缨飞舞,披风猎猎。 在他身后,方良骑马奔出几步,身体摇摇晃晃,他帽盔没有护着的脖颈处鲜血狂飙。 下一秒,身影轰然坠马落下。 嘶!! 周围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楚军士卒尽皆骇然以望。 余下四将被他声势所摄兜转马蹄在原地焦急的进退两难。 忽然间,呜呜呜的独特号角声音响起在空气中,有虎骑冲过来传令:“左将军,主公令我等撤退!” 前方,李存孝望了一眼重新稳定下来,距离不足二十丈的大纛,神槊挑起地上坠落的长矛。 右手一抓、一掂,就听风声呼啸,长矛朝着大纛激射而去,旋即看也不看,挥舞神槊转身,打马飞奔:“豹骑随我来!!!” 杀入侧面战场,奋力冲撞厮杀,合围而来的楚军被他当头杀的人仰马翻,犁出一条血路,带着两千多骑且战且走的奔了出去…… 与此同时。 “驾!!” 项燕从另一个方向带骑兵回来救援,之前他与李存孝军中死斗已经清除李存孝的厉害,好不容易重新聚集麾下摆脱战场的混乱,径直来到大纛这边。 远远的他就看到径直杀入进来的豹骑兵已经离去很远的距离,随后淹没在人潮后面。 收回视线,项燕的目光盯向了的大纛,一根长矛已经插在旗杆上,贯穿两端。 项燕立刻下马过去半跪拱手说道:“末将无能,累君侯受惊!” 说着,项燕偏转了头颅,一脸羞愧的低了下去。 “项将军起来……”黄歇摆了摆手示意项燕起来,目光却是望着远方胶着的战事,张开嘴微微颤动几下,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少卿,李牧、魏无忌两人方才从不同方向赶过来,三人相视了一眼各自的狼狈,脸上都露出了无比凝重之色。 “君侯,赢钧等将虽勇猛,但秦军士卒绝不久持。”魏无忌顾不得整理狼狈的衣袍,当机立断的说道:“血勇之气可一而不可再,如今秦军已经是强弩之末,撑不下去。我们反败为胜的机会就在眼前。” 李牧立刻接话道:“秦军从汾水以西狂奔而来,士卒体力消耗甚大,看似凶猛,实则外强中干,根本就毫无战力,此刻正是追击碾杀的最好机会。” 说话间,两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黄歇,此刻魏军和赵军是彻底的溃败了,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重新组织起来,但是楚军实力却是并未折损多少。 黄歇闻言,露出意动之色,但却是目光扫向了整个战场。 却见,之前已经崩溃的后阵和前阵,此刻再两翼兵马来援之后,逐渐在将领的组织下,重新开始了整队集结。 中军虽然有些慌乱,但是大纛周围的申息军却是依旧严阵以待,实力并未受到多少损失。 而周围的楚军溃兵此刻也重新向着大纛这里汇聚、集结,并且逐步的稳定了士气。 黄歇收回视线,忘却了之前的狼狈,脸色冰冷的下令:“前阵原地整队,中军和后阵压上去,不能跑了秦军……” 忽然,一骑从前方奔来,传出消息:“启禀君侯,前方王龁大军以及赢钧的兵马正在后撤出战场。” “果然!”魏无忌和李牧眼中精光一闪,面上却已经是一片寒霜。 黄歇冷酷的挥剑怒吼:“追!” 军令很快就发出到了前阵大军,但那里却还有部分处于混乱状态。 李存孝率领的豹骑撕扯紧最后的楚军方阵,不时有王龁大军士卒反杀回来前后夹击,区域战场变得更加混乱。 随着命令的传递,联军逐步的反应过来,无论赢钧等人如何拖延,后方延绵的楚军依旧从后方杀过来。 两边都在互战互走。 虎豹骑不断往后截断对方追击,然后,又涌上来,一路向西…… 第45章 心有猛虎,未来战神! 踏踏踏—— 荒原上,凌乱的脚步一只只踏过地面,溅起尘埃,黑压压的秦军断断续续的拉出了一条长龙。 一名名秦军将领不断的在队伍的两侧奔走嘶吼,但是他们声音此刻却是格外的沙哑和无力,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洪亮和慷慨。 “走,向前走,不要回头。” “跟上,全都跟上。” “都不要慌乱。” 地面不断的震动,之前勿论是多么悍勇的秦军士卒,此刻全都气喘如牛,一个个宛如尸山血海里面捞出来的一样。 但是,此刻只有他们自己明白他们现在连提着兵器的力气都没有了,全身都像是散架一样。 可是脚下的脚步却是不敢丝毫的停顿,所有人只要还有最后一丝力气,都向着汾水前进,即便是知道联军多是步卒,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杀!” “杀啊!” 楚国特有的腔调从后方阵阵传来,所有的秦军士卒们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下意识的就要转头看去。 但正此时,一路护送的豹骑们在都尉的带领下当即折返回去,迎头杀向了后方追击而来的楚军兵马。 这正是要撤退到汾河西岸的王龁大军。 一处山坡上,赢钧领着虎骑静静矗立,所有的人都宛如一座座雕塑一样沉默,但是冰冷的目光却是始终盯着后方追击而来的楚国大军。 一骑奔至近前。 李存孝朝着赢钧双手一抬,洪亮的声音响起:“启禀主公,粗略估计,王龁大军士卒战死约万余,伤者超过两万,有不少伤重的士卒倒在了撤退的途中。” 可惜了…… 赢钧即便是心中已经有了准备,此刻依旧免不了面色凝重。 这些历经三年大战洗礼,同时又历经这样撤退磨难,以及追兵磨砺的大军,只要休整完毕,就是凶威盖世的精锐虎狼。 精锐程度绝对比此刻秦国任何一只大军都要厉害。 除了没有系统士卒们的绝对忠诚,他们的武力、意志、坚韧等等要素,都毫无疑问能和系统大军媲美。 赢钧花费这么大力气,他纵然心中想要为秦国多保留一份力量,更多的也是因为他想要掌控这只力量。 更何况,眼下这些士卒都将是他准备以后反攻邯郸的力量。 邯郸、邯郸! 赢钧一开始就定下了攻取邯郸的目标,想要彻底的名震列国,光是在战场上击败联军还不够,只有攻下邯郸才能成就自己的霸业。 此刻折损的越多,反攻邯郸的力量就越弱。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将王龁大军顺利的撤退到汾水西岸,如此他才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反攻邯郸。 想到这里,赢钧沉声问道:“楚军情况如何?” 李存孝回道:“大军已经结束了混乱,士气渐渐的恢复,前来追击的兵马越来越多。纵然豹骑们不断厮杀,但是楚军投入追击的兵马一次次增加。” 说到这里,李存孝顿了顿,接着说道:“此刻,距离天色完全黯淡,还剩下一个时辰,足够将所有大军退到汾水,继而开始安排过河。” 闻言,赢钧点了点头,当即下令道:“传令典韦率领背嵬军殿后,你率领豹骑在旁接应。” “诺!”李存孝当即拍马而退,带着豹骑向东而去。 饶是有了典韦、李存孝这两员悍将,又有背嵬军和豹骑这样凶悍的力量。 但是对于楚军的威慑力依旧有限,阻止不了楚军的追击,一路撤向汾水的途中几乎都有厮杀。 并且越是距离汾水越近,厮杀的就越是激烈,甚至到了最后的距离,就连赢钧都带着虎骑再次冲进了敌阵厮杀。 楚军的追袭攻势也逐步变成交替攻击,想要一口一口的啄食这支疲于奔命的残兵。 一直等到傍晚,追击而来的楚军摩擦消耗攻势再次被打退之后,联军才后撤离开,进驻了皮牢城。 …… 夜幕随之而来。 秋冬的寒风拂过夜色,吹动的汾水哗哗作响,也将汾水上的浮桥吹的吱呀作响。 “哗啦啦!!!” “咕咚、咕咚。” 汾水东岸,黑压压的秦军士卒们一字排开,手忙脚乱的用满是老茧和细微创口的手捧起冰凉的河水喝进嘴里,疲惫摇晃的直起身换身后等待的同袍。 周围满是和他们一样疲惫的身影,或河水、或瘫坐在荒地、石头上,抓紧时间眯眼休息,蓄养体力。 汾水的湿气、血腥气、草药的味道在空气中混成了一团。 沙沙沙的脚步声里,有喝饱了的士卒走了几步倒下,周围的秦军士卒冲上去搀扶,口中更是低吼连连: “醒醒、醒醒,不要睡……” 焦急嘶哑的低吼声中,倒下的士卒被勉力抬到荒地上,有经验丰富的老卒赶紧上去查看,然而不到片刻,阴影中就传来了让人心痛的哭泣声。 十万人的队伍中,这样的声音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声音传来就像是夜里的狼嗥…… 踏踏踏—— 浮桥上,人搀扶着受伤的士卒轮廓形影影重重的向着西岸走去,星星点点的火光照耀在黑夜中,大军正在陆续过河。 桥边空地上,一处篝火汹汹燃烧,照亮了周围两丈范围。 赢钧高大的身子就站在那里,目送每一个受伤的士卒踏上浮桥,安定所有军心,与伤兵们同一批次过河的就是失血过多而昏迷的王龁。 理论上,此刻上将军王龁昏迷,他这个大将军就是这只大军的最高统领。 片刻后,典韦踏步而来,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卷起腹上撕裂的锦帛,包扎起了伤口。 腹部、手臂、肩膀多多少少都有几处伤口。 有些覆有甲叶的地方,同样被砍的凹进去,或擦出白痕,厮杀中不免被冷枪暗箭伤到。 相比较骑战的他和李存孝,步战凶狠如同典韦,但是面对十几万人大战,依旧免不了受伤。 但是,这些对于典韦这‘古之恶来’而言,也仅仅只是小伤而已。 咔嚓—— 身后传来树枝踩断的脆响,赢钧侧脸时,一道黑衣黑甲的身影走过来,将一柄饮血无数的长戈放低,单膝跪地拱手说道: “都尉王翦拜见大将军。” 赢钧的眼底闪过一道异色,王翦,灭六国的战神,但此刻却还是一名秦军都尉。 “你有何事?”赢钧抬手示意王翦起来。 王翦捏着长戈低声回到:“大将军,这里离汾城还有百里的距离,但是弟兄们都快要坚持不了了,这样下去并不是好办法。” 赢钧望着远处四方,多有身影在人群中穿梭,给轻伤者包扎治伤,常经历战阵的士卒多少对伤口处理有些经验,知道如何快速的止血,只是方法相当简答粗暴,还伴随疼痛。 而且,即便是轻伤,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一个发炎就足以要了很多士卒的性命。 这些他的心中都清楚。 但是,他更感兴趣的却是王翦,稍倾,他的目光看向了身边的王翦:“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王翦想了一下,嘴角泛起苦笑:“没有,若是前来支援接应的秦军到达……算了,大将军就当我没说。” 秦国接应的援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没有援军到来,楚赵联军绝不会彻底退去,只会锲而不舍的追到汾城。 “可我有。”赢钧目光抬起时,声音凶厉的说道:“不一定要援军,只要让楚军知难而退就是了。” “嗯?”王翦颇为惊讶的望着赢钧:“大军情况如何,楚军恐怕猜也能猜个大概,他们当不会轻易退走。” 赢钧自然知道这样的情况,但是他的目光漂移,幽幽的看向了汾水上的浮桥…… 第46章 陪我前去迎接联军! 汾水下游,西南面。 哒哒哒—— 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正在翻山越岭,马蹄矫捷如雷霆,手中的火把在山林间拉出了一道火线。 纵然山麓间崎岖不平的地面,也丝毫阻止不了这只骑兵们的前进,行进的速度没有缓慢下来丝毫。 “驾——” 大军两侧不断的有斥候骑兵匆匆来去的将大军前后的情况汇报到大军统领这里。 “报!!” “启禀偏将,前面再有十里就走出山谷,正好抵达汾水。” 为首一名样貌英武的青年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振奋之色,高声说道:“好。辛苦了,传令下去,让弟兄们再辛苦一下,等到了汾水就休整片刻。” “诺!”斥候骑兵立刻领命告退,沿途将军令传递了下去,虽然没有听到欢呼声的回应,但是大军行进的速度却是不知不觉间开始了提速。 见此一幕,英武青年原本严肃的面容此刻也不禁生动了一些。 正此时,边上一名留着八字胡的军侯忽然开口道: “蒙校尉,咱们为何要如此着急的赶去汾水战场,让兄弟们平白遭受劳累。干脆就在汾河边休整一夜,反正就是赶过去了也没有多少功劳,还凭白的听王子钧差遣受罪。” “你瞎说什么!”旁边一名身材高大的军侯就扯住马缰,低声喝道:“救人如救火,都是秦人,分什么你我,再胡言乱语,信不信现在就军法办了你。” 眼睛瞪的宛如铜铃,加上秦人之中少有的高大身材,夜间十分具有压迫力。 顿时,说话的八字胡军侯晋安当即脖子一缩,神情讪讪的摆手道:“这……这我就是兄弟间聊聊,但我确也是好意,校尉大人有意就做,相信弟兄们也会感激校尉。” “哦,你真是这样的好意?”噼啪一声响,火把上火星跳动,摇曳的火光里,蒙武摸着剑柄,整张面孔阴沉沉的看了过去:“若是我不这么做,弟兄们是不是就心生怨气。” “这这怎么会,弟兄们就是敬重校尉都来不及呢,如何敢心生怨气,但是我确实是为校尉着想。”言罢,晋安一脸谄媚的打马凑到近前,用手遮着嘴巴悄声说道: “……校尉,咱们可都一直在王子柱麾下效力,若是到了王子钧的麾下,说不得就要派我们白白送死。咱们可是将来王子柱继承秦王大位的力量和底蕴。” “那咱们大秦二十多万士卒的性命就不救了?”蒙武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铁剑,剑尖轻颤发出了‘噌’的一声轻吟: “我才不管什么王子柱或者是王子钧,我只知道我是奉了大王之命,前去救援二十多万秦军同袍,你如此巧言令色、挑拨离间,莫不是六国暗间?” 晋安笑容瞬间僵硬了下来,望着蒙武连连摆手说道:“不……不,小的不是,小的可是……” 慌乱晃动的视野之中,火光映着一道寒光闪过,手臂已经抬起。 晋安当即一扯马缰,转身就要踢马逃开,剑锋已当头劈下,斩过了脖颈。 噗呲一声。 血光迸溅。 尸体坠落在战马下面,犹自抽搐不已,火把光线明灭晃动,蹦出片片火星。 周围听到动静的秦军骑兵们全都打着火把朝这里望过来。 蒙武脸上沾着血,眼底泛起凶厉:“大战当前,吾等当同心戮力,再有三心二意者,休怪蒙武不念情面。” 队列中,顿时有人低下了头颅不说话。 蒙武见此,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所有人连夜赶路,去汾水战场与大将军汇合,前进!” 山麓中,影影绰绰的身影动起来,擦干血迹的铁剑被蒙武重新插入鞘中,带着骑兵浩浩荡荡的越过山麓、河滩,朔水北上,向着上游赢钧所在位置赶去…… …… 乎乎冷风吹过汾水河段,波浪起伏间带起了浓郁的水汽。 太阳尚未升起来,金鸣晨鼓已经在汾河两岸响起。 两岸短暂的混乱之后,就地休整的秦军士卒从荒原上站起,嗡嗡嗡的声音中开始了迅速的集合。 “集结!” “众军各自归建。” “大将军有令,众军各自归建,准备撤退!” 一名身背铁剑,手持长戈的校尉纵马奔驰在大军之中,不断呐喊各层将领整合自己的队伍。 同时间,旷野之中,一处算不上高耸,但却足够显眼的土丘上,坐了一夜的身影早在此刻站了起来,静静的望着旷野上喧嚣的人马。 昨日从秦军反冲回战场,所有的秦军都依旧处于混乱无建制的状态,一直战斗到了黑夜,为了避免之后发生营啸,赢钧一直没有强令整顿大军。 微寒的晨风呼啸而过,白色战袍浮动,按剑而立的高大身影让所有人侧目,身后典韦、李存孝两人走来这边,拱手禀告道: “主公,东岸此刻共有士卒十三万七千六百九十三人。大军集结完毕,渡过汾水还需要至少三个时辰的时间。楚赵联军不会给我们时间。” 李存孝说完,赢钧转头扫了天边一眼,口中淡淡说道:“意料之中的事情。” “昨夜,另有一千余名士卒猝死于梦中,尸首已经开始整理了,是否带走他们?” “火化了,撒入汾水中。”赢钧说完,心中却是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情况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昨夜没有强制大军渡河就是为了预防现在这样的情况。 大战之后的秦军几乎所有的人都筋疲力尽,全都靠着个人坚强的韧性在死撑,他原本就担忧若是昨夜全部过河,心头憋着的一口气必定松掉,当夜就会有不少士卒猝死在西岸。 现在虽然有些可惜,但基本上还在赢钧能够接受的范围。 慈不掌兵! 十年函谷风霜,已经将赢钧的内心磨砺的足够强大,也彻底的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 更何况,这个时候不是他心软的时候。 秦国也不需要一个心软的王。 正此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逼近,下一瞬间魏合骑着一匹战马卷起一身尘埃冲到赢钧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的禀告道: “主公,楚赵联军的兵马已经全军开拔出皮牢城,正在向着这里逼近过来,预计要不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魏合的话语在说着,但是赢钧却是没有出声,转身俯瞰着汾水边的滩地,一支支队伍排成长龙由这边朝着身后的河对岸而去。 等到魏合说完,赢钧的嘴角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转瞬神色就冷酷了下来,头也不回的招了招手: “其余人加速撤退,存孝和典韦留下,陪我前去迎接联军!” 第47章 让你们好好看看我! 东方微光从云层间崭露头角,东岸河滩处的旷野上还未走的四千余虎豹骑、不足一万的背嵬军以及王翦率领的两千多士卒沉默的列阵等待。 踏踏踏—— 浮桥沉浮,激起了道道哗啦啦的浪涛声。 加速渡河的秦军步卒尽量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偶尔回转看过来的目光里,有许多的担忧和犹豫在里面。 天尚未大亮,王翦举着火把走到了最前面,随之一根根火把点亮,露出了一张张布满风霜岁月的面庞。 赢钧走到了留下队伍的最前面,他身后的披风猎猎作响,高大的身材极为的威武,目光扫过众人,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 “……你们有这么多的人留下来,着实让我有些意外,其实,我用不到这么多人。” “吾等虽然比不上大将军神勇万一。”王翦当即就单膝跪地,拱手沉声道:“但也都是铁骨铮铮的秦军士卒,此皆乃我等士卒之责任,请大将军吩咐就是。” “这不是表忠心的时候,我是真的不需要你们留下陪我。”赢钧目光扫过王翦严肃认真的面庞,旋即面无表情的望着一众老卒们说道:“楚赵联军,我赢钧视之为土鸡瓦狗。” “这……”王翦顿时尴尬的不知道如何借口,若是承认,他们岂不就要离开这里,这怎么行? 但是,周围的老卒们却是轰然间发出了一阵阵大笑。 人群中有一名老卒站出来,他满身是伤,甲胄上还有凝固的鲜血,但却是满不在乎的说道: “王子钧放心便是,当初我们随你君父征战草原匈奴骑兵呢,虽然一晃二十多年都过去了,但我们这把老骨头,就是只剩下一口牙床,也能咬断黄歇、李牧等人的喉咙。” 说着,老卒磨了磨自己干涸的牙床,一双眼眸丝毫不见浑浊,依旧锐利如往昔。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不少人应和起来: “对对,真要杀起来,我们绝对比我们大秦的铁鹰锐士都杀的都快。” “是啊,大不了躺在战场上,还能让楚军硌脚。” “哈哈,要去你去,杀人还是用铁剑快……” “……” 一众老卒吵吵嚷嚷,仿佛他们要去面对的不是尸山血海,而是一场秋游登山的约定,话语间满是轻松,但一双双眼眸却是极为的明亮而坚定。 赢钧抬手示意,众人的声音渐渐停息。 众目相对。 赢钧目光严肃的扫过众人,沉声道:“这不是比谁杀人,你们立即跟着背嵬军撤离,这是我的命令!” 王翦看了看眼前这位年轻的主帅好一阵,方才点头,也不拖泥带水,朝边上的老卒们招手说道:“都跟我走!” 一众老卒望着赢钧,旋即转身向后,王翦整合队伍离开时,转过身来,拱起手来,语气颇为生硬的说道:“大将军,咱们在汾水西岸等你……” 言罢,王翦定定的注视了赢钧一眼,旋即才带着人跟随背嵬军离开。 “出发。去见见黄歇等人……”赢钧目送他们走过了浮桥,翻上乌骓马背扯过缰绳:“也让他们好好见见我赢钧!” 视线扫过一众虎豹骑,驾的一声,纵马飞驰向了旷野。 霎时间,虎豹骑兵朝着前方的背影呼啸着跟上去。 奔驰出这片河滩后,视线逐渐变得宽阔,青红相交的黎明下,楚赵联军的兵马在旷野上延绵铺开,如同溃堤的洪流。 轰隆隆! 轰隆隆! 大地逐渐颤抖,气氛昏沉而压抑。 阵前飘荡在风里的三面大纛下,有斥候骑兵将前面的消息带到黄歇等人面前。 “赢钧放话想要见一见我等?” 黄歇望着远方地平线的轮廓,微微眯眼,朝身旁战车上的李牧和魏无忌问道:“两位以为赢钧要见我等所谓何事?” 李牧绷着一张脸,眼神阴沉沉的说道:“秦军战力崩溃,赢钧大抵是想要和谈。” 旁边魏无忌点了点头,但是旋即却是又摇头道:“君侯,以我之见,赢钧或许想换取一些时间……” 北地寒风吹来,黄歇面无表情的皱了皱眉头,握紧了手按着的车辕,他也隐隐意识到赢钧此举有些反常。 难道其中有诈? 就在众人思索沉吟的时候,天空微微发亮起来,朝霞渐渐的漫过了铅青的天空。 马蹄声轰隆隆而来,黑压压的战马卷动尘埃,如龙搅动,一面‘玄鸟’大旗在尘头狰狞激荡。 百丈之外,箭矢难以覆盖的安全距离,也是骑兵冲刺的最佳距离,此刻战国天下最强的虎豹骑正疾驰而来。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肆无忌惮的缓下了速度,层层排开了阵势。 哒哒哒—— 马蹄轻踏地面,一骑一人上前走出数步显得突兀。 黄歇、李牧、魏无忌等人看见他们的时候,俱都沉下了面色,徒步的巨汉此刻竟然单臂擎着‘玄鸟’旗帜,重逾千斤的沉重大旗在风中竟然纹丝不动。 堪称恐怖。 但是看到前面那一抹白色身影,黄歇原本面无表情的面庞抽搐了起来。 “竖子!” 一道低沉的话语脱口而出,但随风而散。 被对方在自家军阵之中追撵的太过于狼狈,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忘记了。 赢钧! 哒哒哒—— 单骑缓缓而出,一直向前过来,身后巨汉停留在原地,仅有一人一骑走了上来。 朝霞席卷云间,洒下如露微光,赢钧当着敌我双方一只走到了百米之前,朝黄歇那边抬戟喊道:“春申君、信陵君、李将军可敢出来说话。” 声音不大,但依旧清晰的传了过去,随风送进了众人耳畔。 朱亥连忙阻拦魏无忌:“君上,不可去。秦人狡诈,赢钧又神勇,当心他突然暴起伤人。” 另一边,项燕与司马贺也在劝解黄歇和李牧,只有他们这些人才切身的知道赢钧的恐怖,也更加担忧赢钧暴起伤人。 若是三人有个闪失,大军当即就群龙无首。 大纛下,黄歇笑了一声,收敛时,猛的挥手:“我若不出去,岂不是让秦人笑我楚人无胆!!!” “君侯所言甚是。”边上的李牧和魏无忌也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旋即,三人就驾战车走出阵前,周围项燕、司马贺、朱亥等猛将也俱都跟上去。 双方靠近,差不多十丈的距离方才停下。 “赢钧!!!” 黄歇等人勒住战车,看着前面那道身影,即便是敌对依旧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好气魄! 但是,旋即三人就按下了心中先杀后快的情绪,黄歇沉声问道:“你见吾等三人是想求饶?” “只是想要看看你们是何等人物,也让你们好好看看我赢钧。”赢钧面无表情的说道: “免得死了之后,不好找阎王告状!” 第48章 汝等也配我赢钧偷袭! “什么?” 黄歇等人闻言,瞬间瞳孔一缩,脸上齐齐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他们此刻距离赢钧就只有十丈的距离,战马瞬间就能到。 而他们身后的项燕和朱亥等人却是爆吼了出来: “放肆!” “狂妄!” 说话间,项燕等人就各自提起了武器,欲要打马上前救援。 但是,旋即所有人却见赢钧依旧站在原地,只是目光淡漠的望着他们,动都没有动,随之话语就在众人耳畔响起: “我杀汝等,焉用偷袭!!!” 淡淡的语气却是有着说不出的霸道和睥睨之意。 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 但就是这样的话语,却是让对面黄歇李牧等人齐齐的瞪大了眼眶。 紧接着,还不等他们反唇相讥的说些狠话,旋即就见到对面的赢钧手中长戟一抬,寒光闪烁的戟尖扫过他们三人。 扫过身后朱亥等猛将、勇士。 扫过身后黑压压展开的十二万多大军。 赢钧原本淡淡的声音猛的拔高,变得高亢和铿锵,声音轰然响彻四方:“长戟之下俱都土鸡瓦狗之辈,也配我赢钧偷袭!!!” 一对剑眉高扬,脸上说不出的狂傲和霸道。 身后的典韦闻言,哈哈哈大笑了一声,高抬起了手中的玄鸟旗帜,兴奋的爆吼一声:“风!” 一声之下,三军呼吼,身后四千余虎豹骑齐齐的高举起了手中的长枪,纵声欢呼。 “风!风!!大风!!!” 但是,就是黄歇等见惯了风雨的人,此刻也被赢钧这赤果果的不屑给气的瞬间血气上涌。 轰的一下。 这话宛如一戟惊雷在众人心头炸响。 欺人太甚!! 战国数百年时间,狂傲的人不是没有,但是如赢钧这般狂傲到不将天下之人放在眼里的人,他们却是第一次见到。 就是后面的朱亥等人闻言更是勃然大怒,眼珠子都红了,各自握着兵器的手猛的攥紧,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士可杀不可辱! 赢钧这样的话语,已经不是侮辱他们,简直就是将他们按在地上摩擦。 但是,偏生所有的人望着面色淡漠的赢钧,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种他说的是事实的荒谬感觉,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甚么。 “我肯定是魔怔了!”黄歇咬牙切齿间,心中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正此时,边上一直沉默的魏无忌忽然间开口说道:“君侯不用动怒,赢钧这是在激怒我们。定然是汾水那里的秦军士卒还未完全过河,赢钧为他们争取全部渡河的撤退时间。” 魏无忌的话语顿时提醒了周围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跃跃欲试了起来。 战马嘶鸣声里,马蹄刨动地面泥土冲到魏无忌身边,手中长戈抬起,指着赢钧说道:“赢钧,你竟然在我家信陵君面前使用诈计,简直讨死!” 暴喝声里,魏无忌皱眉望着的对面面不改色的赢钧,旋即默许了朱亥的行动,是不是只要一试便知。 下一秒,对面单手擎旗的恶汉猛的将旗帜插入地面,声音如雷的吼来:“休要放肆!手下败将,也敢言勇,上次还未打完,再来战啊!!!” 说话间,典韦已经拔出了双铁戟,迈动双腿爆踏地面,宛如暴怒的巨熊一样,狂奔而来。 凶威滔天! “你这恶汉,上次某家心系君上,今日必定取你首级献于车前!”朱亥怒目瞪过去,徒然一踢马腹,驾的一声提起手中长戈纵马直冲对面典韦。 一人狂奔,一人纵马,竟然顷刻间就冲前了数丈。 嘭嘭嘭! 踏踏踏! 长戈探出马身,戈尖倾斜,朱亥张着嘴巴发出了啊啊啊的怒吼助威声,长戈猛的朝着前面的压来的黑影挥割而出。 对面,狂奔的巨熊猛的往下一蹲,地面瞬间龟裂,徒然跳起。 天光中。 长戈上的寒光划过眼帘,典韦双手猛的往上一抬,将长戈架在了双铁戟之间。 砰的一声暴鸣。 白日火星迸溅。 典韦双脚轰的落地猛踩,两人都是勇冠三军之辈,力道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及,四条手臂上的肌肉坟起,都在朝着对方推压过去。 这一次不是混乱的战场,朱亥放心的使出了全力。 兵器摩擦着发出扭曲的吱嘎声响,听着随时都要扭曲一样,长戈带马疾驰而来的撞击力道,让典韦的脚掌瞬间陷入泥土。 朱亥一张面孔都憋的发胀发红,胯下战马四蹄隐隐颤抖,但是他的口中却是依旧挤出了话语:“恶汉,看你是个猛士,何必跟着赢钧,投靠我家信陵君,将来必定封侯拜将!” “话说的这么辛苦,还以为你真有能耐,也不过如此!!!” 典韦缓过朱亥的前力,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旋即身躯内九牛二虎之力猛的爆发,身形瞬间暴涨,双铁戟嘭的一下将长戈粗暴的推开,嘿呀的吐气暴吼声里,一脚瞪向了面前的战马的胸骨。 咔嚓一声。 战马长嘶一声,硕大的战马身躯轰然向着另一侧横倒翻滚而去,四蹄挣扎着溅起荒野上尘土弥漫。 朱亥并没有真的坠马,他借力落地后原地猛的一个翻滚泄去了狂暴的力量,反手一下将长戈插在地上,一骨碌就从地上站了起来,瞪眼如铜铃。 “再来!我不善马战,步战你能奈何我?!!” 言罢,朱亥脚下一踢长戈,戈头挑起地面上的泥沙飞溅,倒提长戈,蹬腿猛然前冲…… …… 淡淡金辉洒向地面,天地间裹上了一层薄纱似的朦胧。 西南荒原上,密密麻麻的身影终于朔水而上,踏上了平原,略微调整了队形,他们朝东面快速奔行。 轰隆隆!! 轰隆隆!! 马蹄声激烈的狂野上,随着途中斥候遇到西撤的秦军步卒,得到了赢钧在后方与联军周旋的消息。 荒凉的原野上,一万的秦军骑兵已经开始检查身上的装备,绛袙、皮质连着布帛的甲胄、铁剑。 他们都是常驻边疆的骑兵,经常与匈奴人血战,虽然身上的装备算不上精良,但也比此刻许多不着甲的轻兵骑士要强上许多。 “众将士听令,将马尾上绑上树枝,所有人务必壮我秦军声势!!!” 蒙武骑马奔驰在大军左右不停的喝令。 知道赢钧以身犯险拖延联军兵马的主意后,蒙武当机立断的抛弃了再汾城汇合的计划。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蒙武立刻就让众人做好接应的准备,随着命令下去,秦军骑兵们并未露出胆怯,反而跃跃欲试的积极响应。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秦人不畏死亡,闻战则喜。 他们千里迢迢驰援而来,为的就是能够参与大战,能够获得战功,以便自己出人头地,家人能够活的轻松些。 一道道命令再军阵之中不断的传递。 能够在边疆与匈奴厮杀,扞卫国门的骑兵们,骁勇根本毋庸置疑。 砰砰砰…… 剑鞘和甲胄碰撞发出了铿锵的声音,一万骑兵抽出铁剑,粗犷的吼叫,身上那深植于秦人血脉中的凶性让人血脉喷张。 蒙武持戈奔驰在最前面,心潮澎湃,这也是他第一次参家十数万人大战。 “武安君崛起于伊阙,我蒙武未必就不能崛起于此!!!” 随后,马蹄声蔓延东面,上万骑兵的进击,覆盖了荒野上其余的声音…… 第49章 二十年内,我必平灭六国! 砰!砰!砰! 一道又一道爆响在两军阵前响起,听的人血脉喷张。 所有人全都目不转睛的望着两道凶兽一样厮杀的悍勇身影,攥紧的手心里不知不觉间已经满是汗水,心头狂跳如擂鼓。 那边,项燕轻磕马腹,战马顿时走到了黄歇车架边,身子半侧过去,声音低下来说道:“君上……朱亥步战也不是这恶汉的对手……” 目光里,朱亥挥舞长戈猛进,横着的戈刃割裂空气,有金铁交击之声发出了震痛耳膜的巨响。 黄歇皱了皱眉头,朱亥也是有名的勇士,若是战死在大阵之前,对于士卒士气也会有影响。 当即,黄歇为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不是计较名声的时候。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红色的战马打着噗噗的响鼻,李存孝猛的握紧了手中禹王槊杆,眼睛眯起,目光注意到了缓缓走到黄歇车架边的项燕: “是他。那个叫项燕的楚将,当不是无名之辈,值得再战!!” 厮杀的战场上。 典韦挥舞双铁戟,巨大的身形犹如大地暴熊荡起了地面尘埃,双臂挥舞间双戟割裂的空气丝丝暴鸣。 砰! 砰! 砰! 一下接着一下。 “来啊!” “来战啊!” 典韦恐怖雄浑的力道直接砸开长戈,大步跨出,熊罢一样的身形猛的碾压而上,瞬间拉近距离,右臂铁戟高扬,旋即依旧猛的砸下,口中雷鸣骤响。 朱亥咬牙怒目瞪着对方贴近过来,长戈同样横砸而上,同时间一头顶向对方准备砸下来的手腕,将对面即将落下的铁戟力道撞散。 旋即,两人同时间抬脚就朝着对方膝盖蹬去。 砰的一声闷响。 周身灰尘震荡。 两人都结结实实的蹬中了对方的脚掌,朱亥的身影踉踉跄跄的向后倒退,呼吸都散乱了开来,涨红的面上汗水接连流淌。 而这边,典韦本身就有九牛二虎之力,庞大的身躯微微晃动,旋即毫不迟疑的抓着双铁戟迈步向前,犹如狂奔的犀牛一样暴虐的碾压冲过去。 “受死!!” 忽然间,哒哒马蹄声骤然而来,项燕挥舞着黑色铁枪,纵马狂奔冲刺而来,沉重的铁枪如蟒狂掠,洪亮如晨钟的嗓音吼来:“休得放肆!!” 战马奔驰间,赢钧轻抬眼帘,淡漠的望着对面的黄歇等人,动都没有动,他知道后面的李存孝不会无动于衷。 下一瞬间,火红色的身影轰然杀出去,径直奔到了典韦身后,八百斤禹王神槊探出。 砰的一声,就将沉重铁枪拦截了下来。 一触即分。 枪杆震颤间,禹王神槊再次猛的朝着对面砸了过去,李存孝策马奔驰,黑色长枪径直抬起一挡,身影颤动间,黑色铁枪头顺着落地,将力道转移到了地面。 砰的一下,泥土飞溅,赫然间砸出了一个深坑。 “啊!!!”项燕猛的一声暴喝,红着眼调转马头,黑色铁枪抬起朝着背影直直的捅过去。 寒光迸现,空气丝丝作响。 这一枪若是捅实在了,谁都不会怀疑它能一下贯穿铁铠。 但是,李存孝却似乎是早有所料一样,头也不会,右手在腰间一抹,毕燕挝猛的一个回砸。 砰的将枪头砸偏,火星迸射。 唏律律—— 战马长嘶声里,李存孝猛的一拉马缰,火焰驹原地人立起来转向,旋即前蹄落地的瞬间,猛地迈步狂奔、泥沙四溅。 黑色披风在风中鼓荡,马踏飞燕,禹王神槊照着对面威武坚毅的项燕袭杀而去。 砰砰砰砰砰—— 火花迸溅。 一瞬间发出了无数碰撞声,宛如雨打芭蕉一样的密集。 战马的长嘶声里,两人的兵器宛如甩动的狂蟒,搅动周围空气,战马狂奔之间,卷起无数的尘埃蔓卷,随着呼啸的劲风犹如旋风一般围绕两人周身。 却是一瞬间就进入了最凶险的厮杀。 激烈的厮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向着那里集中。 自从春秋时代之后,礼崩乐坏的战国已经很少看到这样震撼人心的阵前斗将了。 或者说,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就是黄歇等人也是一样。 可就在这个时候,赢钧的声音却是一字一顿的传入了他们的耳畔:“春申君,信陵君可是提醒你了,我在拖延时间。”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巨响,禹王神槊砸在了黑色铁枪上,直接将其打的脱手欲飞。 另外一边,典韦猛的抓起战马朝着朱亥砸了过去,后者径直被飞来的战马撞的吐血飞出老远,在地面翻滚出一道泥泞,典韦浑身浴血,一脸狰狞,煞气越加骇人。 哒哒哒的声音里,数骑奔出大阵前去抢人。 黄歇的目光阴沉,闻言点了点头:“从我大军停下的那一刻起,其实就已经中计。想不到王子钧除了无双神勇,竟然也有这样的急智。若不杀你,六国不安!” 赢钧淡漠一笑,丝毫没有得意,也没将黄歇的威胁放在眼中。 一方面,他确实是如同信陵君魏无忌所说的那样就是在拖延时间。 能够得到十多万历经战阵的秦军精锐殊为不易,要是尽数折损在这里,非但让人惋惜,也会削弱秦国底蕴。 因此,他不免以身犯险留在这里周旋拖延,能让他们走远一点都是好的。 而另一方面,他拖延的另一个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尽收这十多万士卒之心。 毕竟,赢钧自己知道自己的实力,虽然他一个人杀光对面十余万联军有些夸张,但是全身而退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对于自己的武力,赢钧充满了自信。 而且,赢钧还想要继续进攻邯郸,没有这十多万精锐,光凭借他麾下的万余士卒也不好办。 时间上也必须尽快。 现在已经进入了寒冬,或者再过一个月的时间,严寒大雪就要降下,联军可以进入赵国城池坚守,可是他若是带领大军作战,粮草够不够单另说,就是严寒的天气都自已让大军面对灭顶之灾。 呜呜呜—— 短号的声音响起在荒野西面,天光下地平线的尽头处,一条黑线蔓延进人的视野,旌旗招展猎猎,浩浩荡荡的推进过来。 荡起的烟尘几乎都要遮蔽此刻天空的太阳。 “是秦国的援兵……”黄歇一怔,旋即就有些失神,喃喃自语声里,面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身旁,车轮碾动,魏无忌望了一眼远方,眼神流露惋惜的神色。 若是之前当机立断挥军杀过去,就算灭不了赢钧,此刻也是一战功成了。 然而现如今…… 魏无忌心中轻叹一口气,当机立断的说道:“君侯,眼下秦国援兵已来,看烟尘模样定然是赢钧统帅的信梁和函谷大军,人数已与我们这里相差不多,就算开战,也不能速胜,凛冬已至,打不下去啦……” 边上的李牧闭着眼睛,已经根本就无法言语,这一战赵国算是赢了,但是他李牧却是输的一败涂地啊…… “一步慢、步步慢!”黄歇捏紧剑柄,咬牙看着对面,满心都是不甘,随后大声喊出话语:“赢钧,这一次是你赌赢了!若有来日,吾必杀你。秦国有你存在,六国难安!” 有勇、有谋。 这样的人还是王子。 光是想一想日后此子登上秦王位,六国将会面临什么。 至于赢钧会不会登上王位,黄歇、李牧、魏无忌三人根本就不怀疑。 若是赢钧不登秦王位,那就是六国之幸! 这一刻,三人的心中甚至已经生出了请动墨家墨者前去刺杀赢钧的心思。 声音传来这边,战场上的斗将厮杀已经安静下来,双方各自回阵。 “哈哈哈!”赢钧提着长戟猛然间就笑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发笑,但他就是这样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笑的猖狂而冷酷。 看的所有人心头发寒。 忽然间,却见赢钧握着的长戟缓缓抬起,抬戟扫过所有人,洪亮的声音铿锵而起: “六国难安?那便不要六国。二十年内,我必将率领大秦的铁骑扫灭六国,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 声音响彻荒原。 似乎是感觉到了主人的高涨的情绪,乌骓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冬日晨光弥散天地,光晕流转间,似乎给赢钧带上了顶金色王冠。 所有人都怔怔的望着那放肆桀骜、有恃无恐的身影。 震惊、震撼。 张着嘴巴微微抖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是狂妄,还是豪迈。 轰隆隆! 轰隆隆! 后面远方,一拨接一拨的秦军骑兵正蔓延过来,黑压压的一片,天地都在逐渐的低沉。 黄歇等人深深的望了赢钧一眼,旋即就被簇拥着回转了中军,对峙的联军兵马开始有秩序的后撤。 整片天地,只有那道提戟而笑的人影,以及那风都吹不散的桀骜笑声…… ps: 我发现他今天偷偷的推荐了我的书,我也推荐一下他的书。 《大唐:开局融合霸王系统!》 就如同书友们在我老公书里面看到的那样,我就是他的老婆。 我来这里写书完全就是意外。 他在家里写书,被亲戚朋友们当成了不务正业、不求上进的人,以至于我们每次亲戚聚会都坐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虽然没有什么狗血攀比的事情,但是言谈之中总有人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高高在上的劝解他:你能写啥书?你写的书有人看?你还在写书? 素质三连,从来都是如此。 即便是他经常很有耐心的准备向人解释这个行业,但是换来的全都是嗤笑,以及漠不关心的转身和岔开话题。 你写书根本没有前途的,好好找一份合适的工作。 所以,我就来这里写书了。 我来这里写书不是为了证明写书的人了不起,而是想默默的支持他,并且告诉那些看不起他的人。 一个为了自己的理想,并且有毅力和信念坚持写下去的人就是了不起。 最后,再次请大家多多支持我老公的书《大唐:开局融合霸王系统!》 第50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踏踏踏—— 原本追击而来的联军大军,朝着东方撤退而去,弥漫的旌旗彻底的消失在了视野中。 这一场牵连了秦赵楚魏四国的庞大战事,终究由秦军西渡汾水、联军主动后撤而进入了尾声。 乎乎乎—— 寒风呼啸而过,卷起荒野上的尘埃,光秃秃的地面上留下了满目可见的人的、马的脚印,无声的述说着萧瑟与寂寥。 远方偶尔还有零星的金铁交击之声隐约传来,那是双方还未收回来的斥候们依旧在展开小规模的厮杀。 但现如今,这已经不是大多数人关心的问题了。 轰隆隆!! 轰隆隆!! 伴随着地面的震颤,一万名秦军骑兵从西面荒原上靠了过来,嘈杂的马蹄声瞬间打破了萧瑟。 大军近前,一名英武青年脱阵而出,打马飞快的来到了赢钧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的禀告道:“校尉蒙武奉大王之命,率一万骑兵,前来听候大将军号令!” “蒙武?”赢钧目光低垂,落在了面前英武青年的面容上:“你父可是上卿蒙骜?” “正是家严。”蒙武没有丝毫迟疑的回答道,这样的问题他也见过不怪了。 但是,当面的赢钧闻言,眼底却是闪过了一道异色。 果然是他。 赢钧对于战国出名的人物知道之外,其余多数的人都紧紧只是耳闻,但是蒙氏的大名,赢钧却还是知道的。 蒙氏到了蒙骜这一辈开始,一直到子辈蒙武,孙辈蒙恬和蒙毅,一门四杰。 尤其是蒙骜更是一名才能不下战国四大战神的人物。 蒙骜历仕秦昭襄王、秦孝文王、秦庄襄王、秦始皇四朝,数次率军出征。 先后夺取韩国十余座城池、赵国三十余座城池、魏国五十余座城池,使秦国得以设立三川郡和东郡,并让秦国疆域与齐国相接,对韩国、魏国形成三面包围之势,为日后的秦始皇统一六国打下坚定的基础。 这样的人物,对于赢钧而言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更重要的却是蒙氏一族一直都是坚定的秦国派系,谁当秦王,他们就死心塌地的跟随谁。 他们非是忠于一家一姓,乃是忠于一国。 蒙氏更是数代都在抗击匈奴,若是日后进军匈奴,有蒙氏相助,日后平定匈奴也将更加容易。 想到这些,赢钧面上神色虽然不变,但是口中却是说道: “上卿威名,本王子即便身居函谷也有所耳闻,今日你领一万骑兵就敢逼近楚赵魏联军,蒙氏胆魄不小。” “不敢当王子夸奖,与王子单人独对万军的气魄相比,蒙武差远了。”蒙武有些受宠若惊的说到,但是望着赢钧的神色却是不由自主的亲善了一些。 这时,地面咚咚闷响,典韦手中提着双铁戟踏步而来,洪亮的声音随之响起:“哈!一万骑兵,若是黄歇等人知道援军真就只有一万人,说不得就要羞愤的撞墙而死……” 赢钧的嘴角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若是早知道是一万骑兵来援的话,他当时就立刻率军进攻。 但是,赢钧眼角的余光看着边上肃立的一万骑兵,眼底闪过一道寒光,现在知道也不算晚。 而边上的蒙武望着典韦目光一凝,脸上露出了惊容,赢钧一米八的个头在秦人之中都已经算是高大的鹤立鸡群了。 而此刻两米出头的典韦昂首阔步的走来,简直就像是一头洪荒巨熊,自带一股凶煞之气。 但是,蒙武旋即却是目泛溢彩的赞叹道:“如此雄壮威武,定是无双猛士。” “嘿嘿!”典韦闻言咧嘴一笑,朝着蒙武憨厚的拱了拱手。 正此时,李存孝打马而来,跳下火焰驹,单膝跪地的禀告道:“主公,联军已经退出三十里之地,周围所有的联军斥候也都相继撤退,应当是真的退走了。” 言罢,李存孝朝着边上的蒙武拱手点头示意,后者立刻拱手一礼,丝毫没有因为李存孝骨瘦如柴的身形以及病夫一样的面容就露出小嘘之色。 尤其是边上有典韦做对比的时候。 赢钧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对于蒙武多了一份欣赏,这是一个人才。 旋即,赢钧就调转马头,对着众人下令道:“回军——” 话音刚落,马蹄踩碎泥土飞溅,人影已经如离弦之箭一样奔驰,随后轰隆隆的声音里,黑压压的骑兵洪流紧紧跟随…… …… 汾水两岸。 除去向东撤离的楚赵联军,而西撤的近十几万大军不时离汾城数十里的原野上、山林间发出了欢呼之声。 “联军撤退了!联军撤退啦!” “大将军回来啦!!” “我们都可以回家啦!!!” 人声鼎沸,消息不胫而走。 黑压压的秦军士卒们无不沸腾的嘶吼了出来,宛如顷刻间卸下了肩膀上的沉重大山。 但是,所有的人笑着笑着却又哭了,旋即一部分的人奔走寻找一些草药给伤员包扎止血。 渐渐的,秦军庞大的撤退大军渐渐的沉默了下来。 战马在汾水两岸来回奔走,拖着一根根砍倒的树木过来西岸边一处宽敞的荒滩上,正在搭建起木台。 留在最后的王翦等两千多老卒围满了这里,握着武器,满是肃穆的站立,目光随着忙碌的人影移动。 一名名战死的秦军士卒尸体被抬过来,逐个的安放在堆好的树枝上。 面容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去。 天气寒冷的原因,多数人的尸体都已经僵硬,不少人依旧保留着临死前怒目圆瞪的狰狞形象,寂寥的气氛下,看着有些毛骨悚然。 但此刻,却是只有悲壮和肃穆。 周围沉默的老卒们看着树枝上的遗体,以及后面还有许多因伤重死去的同袍,有人忍不住去擦眼角。 “哎,走了好。走了好啊!” 即便他们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卒,此刻依旧心中发酸,眼眶发红的望向了天空,眼神逐渐的茫然。 值得吗? 值得吗? 片刻之后,哽咽的声音呜呜咽咽在人群中响起,有声音哭了出来,上万具找回来的尸体摆放完毕。 一支火把燃烧着被李存孝拿着走到汾水边上一直望着东方的身影旁边,垂首低声道:“主公,所有战死的士卒都已经整理完毕,按照你的吩咐,他们身上的盔甲都没有取下。现在是时候送他们走了……” 片刻后,赢钧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水汽让他鼻尖冰凉,接过火把,回头看去,高耸的木台上 没有一个人闭目祥和的躺在那里。 躺着的士卒有的是狰狞扭曲、咬牙皱眉中死去,有的是曲臂抱腕、张嘴欲噬中死去…… 视野摇晃走动靠近,西岸没有撤离的秦军士卒里里外外延绵,或被同伴搀扶过来,悲悯的气氛笼罩了这片滩地。 “你们都是秦国的好儿郎。” “你们为了秦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看看四方,同袍们都已经来送你们了。放心去,你们的牺牲不会徒劳,终有一日,大秦定会结束乱世,平定天下!” 喃喃的声音里,燃烧的火把丢在了就近的树枝上,附近数十上百支火把纷纷抛过去。 冬季干燥的木头噼里啪啦的点燃。 轰!轰!轰! 火焰一簇簇窜起来时,王翦抽出铁剑敲击,双目湿红,双唇颤动间,哼着嘶吼出来的声音猛的响起: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他的周围,一道接一道的身影抽出兵器,开始敲击,金铁之声轰的齐响,歌声自他们口中发出,低沉雄浑。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曦。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赢钧猛的一怔,蒹葭它不光听过,更是学过,但是这样慷慨悲壮但却激昂的蒹葭却是第一次听到。 可是,根本就不用任何的解释,赢钧猛的就明白了他们歌声想要表达的意思。 伊人。 伊人! 赢钧的脑海之中霎时间就浮现了出了一个个生动的人影,宛如他们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是倚门而望的母亲。 是枕边垂泪的妻子。 是渴望而又敬畏的稚子。 是骄傲而又牵挂的父亲…… 这一刻,面前的士卒们也不在是战场上狰狞厮杀的士卒,而是一个个平凡而又普通的父亲、丈夫、兄长、儿子。 但是,他们此刻再也见不到了,永远的见不到了。 滚滚歌声刹那间就席卷了汾水西岸,瞬间淹没了浪涛之声,顺着长龙一样的队伍顷刻间就向着更西边的方向传递而去。 一名名秦军士卒蓦然间回首东望,张着的嘴巴瞬间就嘶吼着、呐喊着,泪流满面的融汇了进去。 唱到最后,无数的声音齐响:“……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吼叫的声音回荡在荒野、山林、乃至城池,士卒们一个个挣红了脸,扭曲的嘶吼呐喊而又泪流满面。 鸟儿成群的飞上天空,避开这些许癫狂的气氛。 火焰烧的更为猛烈,滚滚的黑烟遮天蔽日,如云蒸腾天空。 再天上撕扯、蔓延。 宛如那歌声中的芦苇滩头。 可是,那里可曾有战士们心心念念的伊人…… 蓦然间,赢钧眼角冰凉划过,抬手一抹,一滴晶莹从指尖划过。 眼泪吗? 原本,赢钧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哭,但是此刻这冰凉的眼泪却是这样的清晰,他也从没有像是现在这一刻清晰的感觉到这残酷的时代。 “这就是乱世!!!”赢钧喃喃自语了一声,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拳头猛然捏紧: “去他妈的乱世!” ps:推荐朋友新书,脑洞爆炸,热血沸腾。 《手动灵气复苏,开局引出修炼者》 简介:十年前周仙复穿越而来,绑定系统。十年间,已经成为了世界级金融寡头。而十年前他就知道末日即将到来,人类只有手动灵气复苏,从而自救! 系统:“任务一:至少使全球五十亿人,认知到仙武的存在。” “任务二:面向全球传播精简版‘无上纳气法’,并且使全球至少四十亿人正式开始修炼。引起地球触底反弹,灵气爆发!” 计划十年筹备三年。一场宗旨为:弘扬国术。奖金一千五百亿美金,生死勿论的真人秀节目《最后的强者》,正式开始。 全球疯狂。 雇佣兵,拳击手,格斗家,武术家,也有大师都认为自己将是拿走一千亿美金的魁首。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和他们在同一条赛道的,究竟是什么人…… 武当:“请老祖出山!” 八卦门:“老祖,请再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于是,在全球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格斗比赛的直播之中,神仙人物纷纷登场。震撼全球! 世界拳王:“他他……他一脚踩碎一座山,我怎么和他打?” ufc冠军疯了:“海上奔跑?一跳数百米?为什么,为什么奥运会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天呐……” 这一刻,全球正式进入修炼时代! 周仙复:“到点了,来,随我一起推动灵气复苏!” 第51章 赢钧必须死! 阴沉的天空下,气氛沉重。 黑压压的联军行进在旷野上,沿途一路收敛旷野上的尸体。 这些都是赢钧大军从长平一路碾压而来,杀死的士卒。 此刻,战死的士卒们才得以各自收拢起来,整理焚烧完毕,交给各自大军焚烧之后,带回他们的故乡。 噼里啪啦的火焰轰鸣声里,所有的联军士卒们都沉默异常,默默的忍受着同袍离去的悲哀,以及庆幸自己存活了下来。 咕噜噜—— 车轴转动的声音里,黄歇、李牧、魏无忌三人乘坐各自的战车,默默的巡视着联军的一切,摇晃的视野中,沿途的士卒潮水私的向着两侧退开,让出了他们前进的道路。 空气中弥漫着药草和尸体焚烧混合的味道。 黄歇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三人间的死寂:“现在是否可以确认,秦国大军同样也是彻底撤退了?” 说完,黄歇接过边上扈从递过来的水囊,灌了一口,只是心中依旧窝火不已。 边上的李牧闻言,朝着黄歇和魏无忌拱手道:“秦军全都渡过了汾水,战场已经彻底打扫干净,斥候已经确认。我赵国之后再也无忧矣!此次邯郸能保住,全赖楚魏两国,全赖二位!” “哎!”黄歇摆手苦笑:“此刻想来,以赢钧强势霸道,岂会善罢甘休,此时不追击而来,看来他麾下也同样是到了强弩以末的时候。当时就应该挥军杀过去,是我顾虑太多,失了机会!” 边上的魏无忌接话道:“士卒们连续转战近千里,累日厮杀,同样也是筋疲力尽,凛冬以至,大军同样打不下去了。” 魏无忌心中明白。 这场大战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情报不对等的战争。 他错估了赢钧的恐怖,接连出现失误,以致于魏国大军不断折损,若非如此的话,这一战当不是这样的结局。 可是,再说这些,也已经无济于事。 正此时,一阵阵语调低沉的葬歌从战场上传来,是楚军士卒们在用歌声呼唤战死同袍的魂魄。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战场上一名名楚国士卒们站直了身躯,环绕着战死同袍的尸体,嘶吼着唱着歌,静静的看着往日的同袍们在烈焰中消散。 周围还有许多魏国以及赵国士卒们默默的望着这一幕。 此处的气氛肃穆而又悲凉。 魏无忌默默的听着战场上传来的葬歌,心头却像是堵了一块大石一样的沉重。 虽然击退秦军保全了赵国邯郸,可是依旧有十七八万的秦军顺利的返回河东之地。 根本就没有让秦军伤筋动骨,甚至等到来年的时候,这些休整了一年时间的精锐士卒们定然会再次东出函谷,进攻六国。 光是想到这里,魏无忌就瞬间感觉到了如山一样的沉重感觉。 边上的李牧和黄歇旋即也同样阴沉起了一张面庞,魏无忌想到的东西,他们两个人也同样想到了。 “哎……现在说这些其实都没有用了。”黄歇摆摆手,苦笑了一下,将水囊之中的冰水一口喝干,递还空掉的水囊。 李牧沉默了片刻,沉声说道:“其实李牧也明白,赵国不能再打下去了,若是战事继续拖延下去,燕国和齐国也必定不回坐视,定然会出兵赵国,抢占赵国城池。” 战国礼崩乐坏,有的只有弱肉强食。 齐国和燕国支援赵国粮草,但是暗中打的注意却是消耗秦赵两国的血。 若是秦国虚弱,自不比多说,六国联军必定再次进攻函谷;但若是赵国虚弱,燕国和齐国也不会对赵国心慈手软,必定出兵夺城。 就是边上看似盟友的魏国和楚国同样也不例外。 但这,就是战国。 可是这个话题过于沉重,李牧说完之后,黄歇和魏无忌全都不知道该是如何开口。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但是好在没有持续多久,就有一名赵军斥候冲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的朝着李牧禀告道: “报!” “上将军,秦国援军人马已经打探清楚了。” “多少!”李牧没有丝毫迟疑的询问。 三人神色当即就认真了起来,虽然秦军是退了,但是不是真的退走,还是需要看秦王嬴稷的打算。 若是嬴稷再次换将,强令大军继续进攻邯郸,战事就会继续持续下去。 下一秒,斥候骑兵拱手回禀道:“秦军来援兵马只有一万骑兵,没有发现其余步卒大军的迹象。” “一万骑兵!!!”“只有一万人马!!!”“没有多余兵马!!!” 三道异口同声的惊诧声猛的响起,黄歇、李牧和魏无忌三个人齐齐的楞在了当场。 一万人马? 援军只有一万人马。 他们竟然让一万人马给唬住了。 李牧噌的一剑抽了出来,举着手中铁剑嘶吼道:“为什么这样的消息总是战后才来到?现在送来又有何用?” 脸色挣的通红,瞪目欲裂,整个人的身躯都在战车上摇摇晃晃。 恨! 恨啊! 为什么这样重要的情报这个时候才到。 但是,李牧手中的铁剑却是始终都砍不下去,就是杀了面前的斥候也根本就挽救不了最终的结果。 徒呼奈何? 徒呼奈何啊! 边上的黄歇强咽下口中溢出的鲜血,身体摇摇欲坠,吓的车上的卫士急忙的扶稳了他的身躯。 “秦军急调遣骑兵北上支援,定是看重赢钧统御骑兵奔袭的能力,此子原本统御骑兵就凶悍无比,若是再得到这一万骑兵必定如虎添翼,赵国定然永无宁日。” 纵然骑兵不能攻城,但若是任由秦军骑兵们在赵国境内不断的穿梭,对于赵国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城城自危! 这一刻,黄歇瞳孔一缩。 魏无忌头皮发麻。 李牧更是全身如坠冰窟。 下一刻,三道异口同声的话语从三人口中传出: “杀了他!” “赢钧必须死。” “联系墨者刺杀赢钧。” 言罢,三人对视一眼,全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坚决之色。 赢钧绝不能留! 第52章 风雨欲来,消息漫天! 秦国,都城咸阳。 整座咸阳城气氛压抑,河东前线传来的各种消息让咸阳城的人一日三惊。 “王龁大军兵败汾水,魏楚赵三国联军兵进河东。” “王龁身死,二十五万秦军被尽数坑杀……” “王陵杀王龁,率领残余秦军投降赵国……” “秦军溃亡,六国联军不日就要兵抵函谷关……” 整座咸阳城都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气氛,六国暗间们更是一刻不停的再整个秦国境内造谣。 无数真真假假的消息让秦国的人全都人心惶惶,黑冰台更是四处奔波,扑灭流言。 此刻,咸阳宫内群臣皆至,黑压压的站满了整个朝堂,空气中都有一种压抑至极的气息。 满殿寂静之中,唯有上首嬴稷的厉吼声,不断在整座咸阳宫内响彻。 “这些消息传的满天飞,甚至都已经传到了川蜀之地,黑冰台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为什们谣言都已经如此沸腾了,但是寡人却是连一份前线的战报都没有亲眼看见?” “难道非要等到六国联军都打到函谷关了,寡人才能看到河东的战报吗?” 所有的文武大臣们全都噤若寒蝉的垂首肃立,最前面的范雎却是猛的站出来,拱手说道: “大王息怒!这些都是六国散布的谣言,以图混淆我们的视线,离间大王与前线将领的信任,大王万万不可信。” “寡人何尝不知?”嬴稷袖袍一甩,距座在王座上,怒声说道:“但是,战报呢?河东之地的战报呢?寡人一日没见到战报,无一日不是胆战心惊。” 说道这里,嬴稷顿了顿,猛的一拳砸在面前的案几上,满是焦虑的望着群臣说道:“秦国不能败啊!!!” 群臣闻言,全都面色凝重了起来,所有人对于这一点都是心知肚明。 秦国败不起,更加不能败! 秦国若是败了,六国定然趁着这一次的机会重新合纵,攻破函谷,直捣咸阳。 当年有强盛的齐国,所以秦国才得以保存,可是三十年来秦国如日东升,齐国却是越加衰落,这一次绝对没有那个国家再给秦国重新崛起的机会。 范雎此刻也没有任何的主意,只能站出来安慰道:“大王勿忧。大将赢钧统帅骑兵两战溃灭魏国大军主力,此后又有蒙武率领一万铁骑星夜疾驰,有此骑兵在手,定能震慑楚赵魏三国联军,顺利接应王龁大军退回河东之地。” 但是,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这话,上面的嬴稷瞬间就炸了,连续多日的心惊胆战以及担忧瞬间就化为了怒火,蹭蹭直冒。 “当初他王龁就不应该退……” 范雎当即就说道:“大王,此非是战之罪,士卒连续征战三年未归,军心思归,纵然王龁乃是上将军也补不能阻挡。” 嬴稷闻言,黑着脸冷哼了一声,别说是王龁,就是他去了也没有用。 归根结底还是邯郸攻打的太久了,所有的士卒都已经麻木了,没有了继续进攻的斗志。 嬴稷理解归理解,但是心中的怒火依旧不能平息,说到底还是忐忑罢了。 而此时,范雎自责的声音再次响起:“也是臣举荐人不周,若不是臣举荐的郑安平……” “够了……”嬴稷当即打断了范雎自责的话语,转头对着范雎呵斥道:“寡人都已经下令封口不准议论此事,如今相国提他做什么。” 秦律上面清楚的规定,反举人才若是出错,连带举荐的人也要受到同样的处罚,郑安平谋反,若是按照秦律,范雎三族也要被夷灭。 但嬴稷与范雎私人感情深厚,十分清楚范雎对于秦国的重要作用,因此直接赦免了他的罪。 范雎垂首道:“臣始终是识人不明,若是当初直接就选派大将赢钧的话,定然不会是如今这样的局面。” 听到这话,嬴稷纵然面色严厉,但是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欣慰。 君父、君父。 他纵然是秦国的君,但也是赢钧的父。 这个原本以为才能平庸的儿子,这一次确实给他十分长脸。 想到这些,嬴稷的语气都不由的软了几分,对着范雎摆手说道:“他郑安平反了,跟你范雎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投降。你范雎对秦国的功劳,寡人以及秦国都看在眼中。” 范雎远交近攻的战略直接就给秦国指明了方向,让秦国的力量有针对性的开始发挥。 这一次进攻赵国邯郸未果,不是范雎的战略出错,而是战术上安排的不对。 嬴稷顿了顿,接着面色一沉说道:“但王龁没有消息也就罢了,赢钧却也没有半分消息,这才是寡人最担忧的地方。” 甚至于,嬴稷还十分担忧赢钧这一次会得意忘形的胡来。 他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以致于函谷关被齐韩魏三国联军攻破,秦国割地求和才能幸免。 赢钧被他放在函谷镇守十年,此刻率军出征一战就击败信陵君魏无忌,嬴稷十分担忧赢钧经此一战目中无人。 甚至是不听从王龁的派遣和命令…… 但是,这些担忧都被嬴稷强压在了心底,只是口中却是喃喃一声: “若你真是如此不堪造就的话,这秦王之位也就彻底与你无缘了。” 一时间,嬴稷也没有了说下去的意思,距座在王座上沉思了起来。 而整个朝堂上的臣子们见此,也都相互交头接耳了起来,嗡嗡的议论声瞬间就打破了大殿内的寂静。 正此时,一道吭长的禀告声从外面传来。 “报——” “河东急报!!!” “河东大军十万火急战报!!!” 此话传来,所有正在议论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齐齐的转头看向了殿外的方向,心头一紧。 难道真的败了? 就是上首的秦王嬴稷都不例外,猛的从王座上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眶看向了外面,攥紧了拳头,喃喃一声。 “千万不能败啊!!!” 关心则乱。 嬴稷原本就不是沉稳的性格,一直都是以急躁和激进而闻名六国,此刻更是彻底的没有了往日的沉稳。 满堂寂静之中,下一秒却见,一名一名身背赤旗的信使高举着手中的竹简风一般冲进了大殿,向着正向着秦王嬴稷禀告道: “汾城急报!!!” “王龁大军与楚赵魏三国联军麓战汾水东岸,上将军王龁重伤昏迷,大将军赢钧领兵击退楚赵魏联军,大获全胜!” 此话一出,群臣一滞,旋即整个咸阳宫刹那间沸腾。 第53章 天命在秦,我主当兴!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咸阳宫内,群臣听到信使的话语,脑海之中全都泛起了这样的念头。 没有任何一个人例外。 下一刻,群臣震惊的声音猛的爆开,都能掀翻咸阳宫的殿顶。 “不可能!王子钧如何能击退联军?” “那可是李牧、黄歇和魏无忌三人统领的大军?” “这也太快了,就是武安君白起亲临,都做不到这一切……” “是不是他国的暗间,假传军情?” “……” 饶是他们心中都已经做了各种各样的推测,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赢钧击退了楚赵魏三国联军。 这简直就比六国联军进攻函谷关,还要让他们难以接受。 之前漫天飘摇的假消息有多让人心惊胆战,现在这一道消息就有多么的让人难以置信。 即便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的嬴稷,此刻也是目瞪口呆的站在了王位上。 “赢钧击退了联军?” “这是赢钧干的?” “他竟然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 一个问题都还没有想明白,顿时另外一个问题就出现在了嬴稷的脑海之中,将他整个人都弄的头昏脑涨,话都有些说不明白了。 更是无法在瞬间理清楚脑海之中纷乱的念头,只是站在原地,一个劲的直喘着粗气。 缓缓。 他需要缓缓。 可是嬴稷想归想,却是立刻招呼下面的信使:“快将急报给我看看。” 情急之下。 嬴稷甚至是连寡人都不说了。 下一刻,边上的卫士立刻跑上前将信使手中的竹简呈递给了嬴稷。 大殿内所有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眶的看向了上面的嬴稷。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针落可闻的大殿里面,就只有嬴稷展开竹简的咔咔声。 “呼!” 嬴稷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紧张,放眼看向了竹简上的内容,生怕上面写的是假消息。 但是,当嬴稷一目十行的将这份竹简看完之后,却是浑身一震,抬头望着群臣露出了抑制不住的惊喜之色。 “吾儿赢钧击退了联军,保存了王龁大军!!!” 这是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嬴稷猛的从王座上站起,一双眼睛亮的吓人,激动、兴奋、欣慰等等情绪不断的在嬴稷的心底流转,整个人瞬间颤栗了起来。 更是可以托付秦国未来的栋梁啊!!! 而下方的群臣却是轰的一下就炸了。 “什么?真的。竟然是真的真真的……” “天呐!这岂不是说黄歇李牧魏无忌三人联手都不敌。” “王子钧名声不日就要响彻六国,我秦国声势大壮啊!!” “哈哈哈!!!保存了我大秦底蕴不失,秦国此刻彻底无忧矣!!” “倒是六国该要惊恐了!!!” 他们可以怀疑信使,但是却是绝对不可能怀疑秦王。 霎时间,群臣的面色瞬间就像是开了染缸一样,五颜六色了起来,刚才信誓旦旦说不可能的人此刻恨不得找条地缝立刻就钻进去。 但也仅仅只是一秒,群臣的面色就齐齐的兴奋了起来。 这一次的危机就算是彻底的解决了,王龁大军只要休整完毕,定然是精锐之中的精锐,只要来年粮草丰收,大秦就可以继续对外征战。 这一刻,不光是他们想到了,就是上面的嬴稷的都想到了,甚至于此刻他比所有的人都想的多,更是想的激进无比。 “一次还可以说是赢钧的运气,但是两次就足以证明赢钧的能力。” “若是赢钧继续统领大军,趁此机会反攻邯郸,是不是就能将邯郸城打下来?” 想到这里,嬴稷的心中又闪过一丝犹豫,认为此刻还是见好就收的好。 但是,邯郸就像是一根刺一样始终卡在嬴稷的喉咙,不吞下去,始终就觉得不舒服。 嬴稷自己拿不下主意,当即就抬头看向下面群臣问道:“你们说,此刻若是寡人命令赢钧领兵反攻邯郸,邯郸能克否?” 此话一出,殿内的声音戛然而止,群臣尽皆瞪大了眼眶的望向了嬴稷。 下一刻,所有的人齐齐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声音轰然炸响。 “大王不可,此刻应当力求稳妥,不宜再战了。” “士卒们都已经不愿再战邯郸,若是强令,只会适得其反!” “此战已经令六国惊惧,若是再战邯郸,六国震恐之下,定然再次合纵来攻。” “……” 嬴稷听着他们的话语却是丝毫没有采纳的意思,径直看向下面的范雎,目光之中隐含着期待。 他希望自己的老朋友、老战友,这个秦国此刻最有头脑的人能够支持自己。 但是,范雎沉吟片刻后,踏前一步,拱手沉声说道:“大王,群臣所言不无道理。更何况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大将军纵然击退联军,自身定然损失不小,否则此刻我等听到的当是捷报,而不是急报。” 此话一出,顿时后面的群臣之中就有人点头赞同附和。 “这些都不是问题。”嬴稷的目光一沉:“联军的损失定然也不小,否则其等绝对不会主动退却。” 说到这里,嬴稷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是我秦国还有八万大军没有动用,此刻就正在赵国境内。” 范雎皱眉说道:“大王说的是信梁和函谷援军汇合的大军。可是他们人数太少。” 嬴稷俯视群臣,沉声说道:“若寡人再拨五万巴蜀大军给赢钧呢?” 范雎此刻也不禁提高了声音:“大王,王龁二十五万大军都没有打下邯郸,十三万大军就更不可能。大将军纵然勇猛,统御骑兵更是天赋异禀,但攻城拔寨恐怕力有不逮。” 嬴稷闻言犹豫:“可之前他一直坐镇函谷,应当不陌生……” 但是,范雎没等嬴稷说完,就再次踏前一步,神色郑重的说道: “大王,岂不闻: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眼下凛冬将至,原本就不适合出兵,三国联军退却也许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何必冒险激进,急于求成。” “但寡人心有不甘!”嬴稷双眼凌厉望着群臣,抬手指天说道:“六十年前,天下诸国尽皆鄙秦,然则今日,天下何人不畏我秦国如虎?我秦国就是悬在六国头上的一柄利剑。” 许是情绪激动,嬴稷的面色涨红了起来,抬手指向北方,划过天空指了一圈,落回了南面,声音高亢而激昂的吼道: “此刻放眼天下,哪一国敢单枪匹马的来战我秦国?” “赵国敢吗?魏国敢吗?就是带甲五十万的楚国又如何?” 不等群臣回答,嬴稷就已经自问自答的吼了出来:“没有。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满殿寂静。 群臣寂然。 嬴稷却是面色涨红,情绪激动,整个人目光扫过之处,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人敢和其对视,但是所有的人都同样的骄傲,血液加速流淌了起来。 这就是大秦。 这就是大秦! 打的山东六国失去了单独对阵的勇气,必须抱团才敢跟秦国开战。 “此刻秦军绝对不能退!”嬴稷斩钉截铁的话语响起:“若一座邯郸都能挡住秦国大军,赵国如何想?楚国如何想?六国又如何想?” 说到这里,嬴稷噌的一声抽出腰间的铁剑,放眼殿内群臣,声音高亢的嘶吼道: “寡人打的不是邯郸一座城,寡人打的是赵国的脊梁,打的是他六国的胆气,打的是这一统天下的气势!!!” 说话间,嬴稷更是一剑斩在了大殿的地板上,当的一声脆响,火星迸溅,铁剑直接没入了大石三寸,剑刃上的寒光看的所有人头皮发麻。 但是,更加骇人的却是嬴稷,整张面孔涨红到了极致,双眼通红的像是冒光,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就是要让天下所有人知道,这天命在秦!寡人就是有这称帝的决心,我大秦同样有承接大商天命的气魄!” 范雎跪了。 群臣跪了。 咸阳宫内外所有的人全都哗啦啦潮水一样的跪了。 旋即,一道轰然的声音从咸阳宫冲霄而起: “天命在秦!!!” 震耳欲聋的声音里,一道道调兵遣将的命令霎时间奔出了咸阳宫,奔出了咸阳城,日夜兼程的向着秦国各地飞奔。 第54章 赢钧一生,不弱于人! 夜空星光暗淡,阴云盖压山的轮廓。 黑夜之中,十数万军队在道路上绵延,自从汾水离开三日之后,沿着去往汾城的大道蜿蜒而行。 “驾——驾——” 豹骑骑士们前后奔驰探查周围环境,确保大军夜间行军安全,一路有惊无险的踏入了汾城地界,最终在午夜之前抵达汾城城外驻扎。 赢钧对于汾城的归属感并不是多么的强烈。 十年的时间里,他都一直在镇守函谷关,对于整个秦国都有些模糊,更不要说这位于河东之地的汾城。 汾城有多大,有多少条街道,城内常驻多少人口,战时能征召多少青壮劳力,这些都一概不知。 如果作为一个士卒,那他说不上来也是情有可原,但是作为现在此刻大军的实际掌控者,若是连这座汾城城池的情况都无法了如执掌的话,某种意义上来讲确实有些不负责任。 毕竟若是没有其他的命令下达,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以及麾下的大军都是注定无法离开汾城。 尤其是王龁重伤昏迷的情况下更是需要他这样的大将来稳定军心和士气。 但是,赢钧却是重来都没有想过在汾城长时间的待下去,他还要反攻邯郸。 这样的念头,赢钧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我都已经改变了邯郸之战的历史,为什么就不能更近一步,直接打下邯郸城,彻底加速秦国统一天下的进程。” 有着这样的想法,在这一路撤退的路上,赢钧也是一刻空闲的时候都没有,除了每日的日常签到之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大军上面。 整只大军大小事务,事无巨细的都要亲自过问一次,与士卒同吃同住,绝不例外。 这支归属于王龁的大军,虽然在楚赵魏大军退却,王龁重伤昏迷之后,已经名义上归于他这个大将统领。 但是,他毕竟不是王龁,没有长时间的统领他们作战,短时间内还没有完全收拢整个大军的军心,将帅与士卒之间的陌生和生疏感都需要打磨干净,如此才能如臂指使。 将领和士卒们的情绪需要安抚,军队所有将领都是如何的统属关系,各层将领都叫什么名字,哪些将领之间有矛盾、有关系、是否乡党或者熟识等等一系列的情况都需要打探清楚……等到将这些事情处理完毕。 届时,这只军队才能算是属于他,才会按照他的意志行事。 十数万大军没有进城,黑夜之中汾城城头的秦军士卒也不会打开城门,但是好在先一步退回来的王陵早就安排人搭建好了庞大的军营。 …… “噼啪。” 火焰摇曳,火星四溅。 燃烧的篝火斑斑点点的错落在军营中,整座军营压抑而又宁静。 士卒围拢着篝火取暖,相互依靠着,闻着铁锅之中冒着热气腾腾的香味,混杂着马肉的味道。 心理上的安慰和安宁,即便是缺盐少料,也让所有喝汤的士卒们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赢钧带着李存孝、典韦以及蒙武、王翦等将领巡视营间,沿途所有士卒尽皆避腿行礼,偶尔舀起锅里的肉汤喝了一口,方才满意的继续走下去。 纵然他不说任何的话语,但是只是这样的作态就能温暖不少士卒之心。 都是战场上厮杀之人,士卒们更看重实际上的行动,而不是嘴上的夸夸其谈。 赢钧按着腰间的赤霄,身后的披风随着步伐鼓动,没有在意后面的蒙武和王翦,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 “大军具体的情况比我想象之中的要好上许多,士卒们的并没有我想象之中的那样彻底一蹶不振,伤残和阵亡的士卒都低于我的估计,三天内我遍看各校人马,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不算提前掩护伤兵退回汾城的那两万人,能随时出战的士卒至少有十五万人……” 说话间,一对披坚执锐的士卒踏着铿锵的步伐巡逻而来,朝着这边行礼,赢钧抬手与他们示意打过招呼,背负着双手,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将领们继续说道: “……士卒们拒战不是畏死,也不是不愿为国捐躯,区区邯郸城还挡不住士卒们的向死之心,如今秦人可不畏惧公战!只是所有的士卒都心有愧疚,对家人的愧疚,出战三年的时间,他们非但没有为家里挣得荣耀,反倒因为征战而拖累了整个家庭。” 摇曳的火光里,赢钧的面容阴晴不定。 蒙武、王翦等秦军将领胡互相看了看,俨然不是很明白赢钧说这话的用意,到是边上的典韦摩挲着大胡子闷声道:“只要主公一声令下,典韦必定跟随主公打进邯郸城!” “存孝亦然!”李存孝一脸坚定的抱拳,一双眼眸在夜里生光。 一群秦军将领们怔怔的望着他们两人,似乎明白了,但又像是不明白,却是依旧拱手齐声道:“末将等听候大将军吩咐!” 蒙武和王翦说话间,眼底更是闪过了一道精光,但是两人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即便是赢钧想要攻打邯郸又如何? 士卒们不愿意打。 就是大王强令大军反攻邯郸都不行。 赢钧笑了一笑,也在在意这帮人话语中的真假,转身看向了身后众人,摆手示意众人免礼。 所有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赢钧方才继续说道:“具体如何,那是君父和相国决定的事情,这件事我只是提前告知你们,让你们心中有个准备。” 说道这里,赢钧顿了顿,接着说道: “明日大军就不进城,所有士卒依旧在军营内驻扎,没有本将钧命,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大营。士卒们虽然脱离战场,但是仍旧不可松懈大意。我不希望军中出现打架斗殴的事情,败坏士气的事情。若是让我知道,我就斩了你们这些将领,明白吗?” 众将心头一凛,齐齐拱手喝道:“诺!” 声音在寂静的军营内颇为突兀,引得周围巡逻士卒们警惕的望过来的时候,赢钧挥手让他们放下手臂,沉声交代道: “本将说话做事一向说一不二,你们往后自会清楚,最好谨记。你们当是霸道也好,暴虐也好,在本将这里,任何错误都要付出代价。” 赢钧的目光凛然,众将齐齐一个激灵,才将面前面沉似水的赢钧与当日战场上的杀神联系起来,瞬间所有人都敬畏的低下了头颅。 见此,赢钧挥手让他们全部解散,带着李存孝和典韦便要回转中军大帐,但偶尔想起来了一件事来: “告诉军中的医者们,战后回归军营的伤兵们包扎伤口的布帛必须是干净的,且必须用沸水煮一遍才能给士卒们包扎,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众将面面相觑,不明白赢钧为何突然如此规定,但却是异口同声的答应了下来,旋即齐齐抱拳告退离开。 赢钧见此,目光幽幽,片刻后忍不住幽幽一叹:“若我此刻是武安君,只要一声令下,大军就能即刻反攻邯郸,根本不用如此麻烦。” 李存孝却是接话道:“可这世间也只有一个武安君,主公也成不了白起。” “你说的没错,白起世无双。”赢钧点了点头,说话间仰头看向了天空,云开雾散,恰好露出了天上清冷的孤月宣在中天。 银色月光披撒而下,赢钧高大的身躯这一刻渊渟岳峙,忽而一笑披风鼓荡瞬间,转身大步向着中军帅帐走去,狂傲的声音响彻在风里。 “我赢钧一生,不弱于人!” 话音刚落,系统机械的提示声猛的响起在赢钧的耳边。 【叮,宿主带领秦军主力顺利撤退汾城,与国有功,奖励宿主特殊技能:洞察之眼!】 第55章 名将如美人,世间从无双! 杜邮城。 月正中天,如水月色照进中庭,整个地面撒上一层薄光,却是难言的安宁。 “哎!” 一声低叹响起,瞬间打破了整个庭院的安宁。 伴随着沙沙的脚步声响起,一道身量不高的人影从屋檐下走出,手拿酒盏,扬天望月,即便是什么都不做,但是整个人身上都带着几分杀伐之气。 却是秦国武安君——白起。 可是,传闻中的人屠白起,此刻面上却是有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衰容,越发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身后白仲匆匆而来,将一袭披风披在了白起消瘦的身躯上,面带担忧的说道:“父亲,夜深了,你还是回去休息。” 白起闻言摇头:“不用。为父此刻如何能眠?” 少年疑惑道:“前方战事已经暂歇,王子钧亲自坐镇汾城,父亲所忧为何?” 白起闻言,目光从高悬的月亮上收回来,落在了面前的少年身上,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道:“你不懂,仲儿。明日,你便收拾收拾回故乡。” “啊?”白仲闻言一惊,急忙问道:“父亲这是何故?” 顿了顿,白仲还不等白起回答,当即就说道:“可是大王还要问罪父亲?” 说话间,白仲的面上顿时就露出了惶恐之色,他再怎么样成熟,可也始终是一个少年。 白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再次抬头看向了天空上的月亮,轻声道:“稍后战事无论胜负,我都必死无疑。大王的使者,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 一脸风轻云淡,似乎已经彻底的漠视了生死。 白仲闻言,身躯一震,眼眶豁然大睁,惊的连着倒退了三步,嘴皮都在颤抖:“这——这、这,父亲不是说过定会无事的吗?” 说话间,白仲又急忙走到了白起的面前,整个脸上半是惶恐,半是焦急。 他简直不敢想象白起倒下的那一天,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但是白仲却是死死的绷着面庞,不让眼泪掉下来。 白起转头望着白仲,深深的看了白仲一眼,接着转头看向了秦国的方向,轻声说道:“秦国太小了,容不下两个白起!” 白仲的眼泪霎时间夺眶而出,刚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见白起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眼睛,抬手示意他离开。 “你回屋,为父想要静静……” 白仲不敢违逆白起,一步三回头的朝着屋内走去,清冷的月光下,白起消瘦的身躯站在庭院中仰望夜空,月光宛如蝉翼的披在了他的身上,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犹如天上高悬的月亮般孤寂、清冷。 可在白仲的眼里,此刻天地却似乎一瞬间暗淡了下来,寂静无光,徒留黑白。 此时,已是后半夜凌晨,不久之后,东方的光亮升起,光芒扫过天地。 河东,汾城。 寒冷席卷北方,汾城大街小巷多是穿着厚实衣袍的商人、挑夫,以及部分衣着华奢锦袍的身影,酒肆、宿馆人满为患,各种嘈杂、喧闹中将冬天的萧索里多了一份人气。 似乎前面刚刚结束的大战跟这里完全就没有任何的关系一样。 但这才是现实。 不管战事如何,只要没有兵临城下,普通人依旧还是要生活。 一辆辆牛车、驴车穿过街巷,偶尔停下来听着市井中传递的讯息。 踏踏踏!!! 赢钧骑马走在大街上,两侧簇拥着一大群牙兵,披坚执锐,凶悍的气势中,所过之处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人群望着骑在乌骓马上的赢钧,眼神中包含着各种各样的意味,但是依旧是畏惧之色之多。 这些人也分不清到底是赵人还是秦人,甚至于他们自己都可能不清楚,反正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只需要知道谁统治这里就足够了。 很快,等到赢钧远去之后,沿途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喧嚣的声音渐渐重新泛起来。 一座酒肆之中,高朋满座,形形色色的人物在这里汇聚,天南海北的话语都在这里汇聚。 “嘶!刚才那人是谁?气势看着好吓人。” “周围的士卒们也是凶悍异常,刚才那眼神就像是看死人一样。” “听说是外面撤退回来的秦军将领,恐怕也只有虎狼秦国才出这样的人物。” “嗐,我还以为,今年过了,我等又要变成赵人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当秦人……” “当秦人也好,至少还能靠着厮杀成为贵人,在赵国想要成为贵人,简直做梦。” 一名面容十分平常的青年端着酒奢,满面笑容的跑前跑后,路过就坐在门口的一名商人时候,借着侧身的瞬间,语气急促的说道: “那就是赢钧,你们只有一次机会,他若是回归军营,就没有机会了。” “放心,他走不出县衙。” 旋即,两人侧身而走,像是绕路一样,商人依旧面带笑容的喝酒,而青年依旧热情的招待身边的客人。 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一次擦肩而过的瞬间,一桩隐秘的交易就已经完成…… …… 阴云昏沉,长鸣的鹰唳卷过天空,飞翔的身影俯瞰大地。 邯郸城外。 轰隆隆!!! 蔓延的旌旗延绵而来,骑兵发出轰鸣奔驰在前方开路,一身刀痕斧砍的铠甲露出峥嵘,遥望前方城池的轮廓,以及当面的视野中,黑压压的并列排开的一众凶猛车兵。 “邯郸的风,甚是喧嚣啊!” 苍劲有力的声音从为首老将口中传出,头盔下苍老的面容上,一双眼睛依旧锐利如虎,普通人不敢直视。 下一秒,为首老将抬起手,边上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当即扯开嗓门喊了一声:“驻马!!!” 后面的骑队轰的一声,齐齐拉扯缰绳,按住了奔驰的战马,所有的骑士们深沉如渊,光是站在原地就有一股铁血的气息。 随着大军驻足,那边一字排开的车兵中,一辆战车越众而出,缓缓的向着这里奔驰而来,随后跑动起来,车上虎士手中的红色旗帜猛的绽开,却是赵国的王旗。 待到战车靠近后,持旗虎士徒然跳下战车,高举王旗朝为首的老将走过去,神情郑重的喊道: “奉大王命,请上将军乘王驾入城!” 言罢,视线之中,所有战车上的赵军士卒们全都高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齐声嘶吼道: “恭迎上将军回城!!!” “恭迎上将军回城!!!” “恭迎上将军回城!!!” 连绵不断的声音里,城外的赵军士卒们哗啦啦的潮水一样跪倒在了地上,神情高亢的狂吼了起来。 原本紧闭的邯郸大门此刻也咔咔咔的打开。 见此一幕,为首老将丢下马缰,抬手打发了边上欲要搀扶的将领,径直从马上跳下。 咚的一声。 放眼望去,此刻城外所有人都跪倒再地,只有他一人站立。 即便是以老者的沉稳,此刻也不禁双眼红了,深吸了一口气,径直登上了战车,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众将士,随老夫如城!” “诺!” 轰然的话语声里,一面红色的‘廉’字大旗猛然绽开,在风中狰狞招展。 第56章 心有愧疚,九泉难安! 汾城县衙。 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整座县衙内都被王陵的一千亲兵驻守的水泄不通,肃杀的气氛即便是隔着一条街都能感觉到。 整个县衙周围两条街以内,没有任何一个人出现在大街上,不时地还有秦军士卒在街道上巡逻而过。 一名精瘦的身影听到前面的消息,急急忙忙的朝着县衙里面跑,飞快的穿过庭院长廊,形色匆匆的跑进了县衙大堂,半途上撞倒一名侍女,也不管对方,边跑边喊叫: “副将!副将!大将军赢钧来了,大将军过来了……” 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名侍女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起的很早的王陵正在处理政事,与县衙所有属官安排着汾城的各项事情,听到急急忙忙奔过来的亲兵传讯,王陵浓眉皱起,冷哼一声: “上将军正在县衙内静养,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惊扰到了上将军怎么办?我看你们是最近松懈,忘却军法了。” 亲兵顿时吓的跪倒在了地上,他们自从撤退之后就一直在城里驻扎,根本就忘却了这里并不是军营。 但是,此刻到底战事都还没有完全停息,若是王陵真的将他军法从事,他也没有地方喊冤。 “下不为例!”王陵见此,心中怒火顿时就散了大半,然后沉声说道:“此事我知道了,马上就前去迎接。” 言罢,王陵就准备带领汾城所有的官员们前去迎接赢钧,赢钧率领大军回来的事情,他昨天晚上就知道了,甚至是一晚上都没有睡。 可是正当王陵等人要走出去的时候,伴随着一阵铿锵的甲叶抖动的声音,赢钧高大的身材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洪亮的声音随即响起: “不用了,本将已经过来了。” 说话间,赢钧就带着典韦以及上百名牙兵们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见此,王陵等人当即就齐刷刷的弯腰拱手行礼道:“末将(汾城县令)等拜见大将军!” 赢钧大手一挥,示意所有人免礼,接着就对着最前面的王陵直接说道:“带我去看上将军。” “诺!”王陵当即垂首领命,而赢钧却是头也不回的吩咐道:“你们都留在这里。” 一众牙兵们声音洪亮的回答:“遵命,主公!” 言罢,赢钧就在王陵的带领下前往县衙后院前去探望王龁。 他昨日回来根本就没有时间过问此事,今日天一亮就直奔这里而来,就是为了弄清楚王龁的具体情况。 踏踏踏的脚步声在幽静的庭院内响起,沿途守卫的秦军士卒们看到他们两人都纷纷行礼。 转过一道门户之时,赢钧关心的问道:“上将军的情况如何了?” 前面的王陵脚步一顿,落后了一个身子,与赢钧平行,接着面带忧虑的说道: “大将军依旧昏迷不醒,身上的伤口虽然都已经处理完毕,但是当日失血过重,召集而来的医匠们也全都束手无策,除了每日喂药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余的办法,什么时候醒来都说不准。” “情况这么严重?”赢钧脚步一顿,想起了那日战场上见到的血人一样的王龁,顿时目光阴沉了下来,接着就目视着王陵,皱眉问道:“那是否可以将上将军转移到咸阳医治。” 若是王龁情况严重的话,赢钧就必须要将王龁送到咸阳,王龁绝对不能死在前线,这对于大军士气的打击非常大。 王龁若是死了,对于接下来反攻邯郸的变数就更大了。 王陵摇头:“所有的医匠们都交代过,此刻大将军根本就无法下地,马车也做不了,就像是浑身力气都没了,甚至连针刺都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是连喂药都一天天的艰难了起来。” 赢钧面色瞬间沉了下去,脑海之中前世了解的知识不停的思索。 是伤到了脊椎,还是脑溢血,或者是流血太多,身体机能彻底崩溃? 赢钧没有肯定的答案,当即就说道:“去看看。” 不到片刻的时间,王陵就带着赢钧来到了一间房屋内。 房间内,一片死寂。 最中间的软塌上,王龁整个人毫无知觉的躺在上面,虚弱的样子就像是快要入土的老人,根本就不像是挥斥方遒的上将军。 浓郁的草药味道充斥着房屋,晦暗的光亮里,王龁的面部都隐隐有些发青。 “呼——” 赢钧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有些不忍之色,就是这样一个老人,依旧在带领秦国大军征战,甚至为了给大军争取渡河的时间,不惜亲自断后。 边上的王陵神色复杂的望着王龁,他十分钦佩王龁的作为,但是始终不理解王龁的举动。 身为大军主帅,何必亲身犯险? 只是,此刻望着躺在病榻上的王龁,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一丝复杂的长叹:“唉——” 声音低的微不可闻,就是他自己都听的不是很清楚。 但是,他却是没有想到边上的赢钧却是听的明白,低沉的声音旋即就在王陵的耳边响起:“你可是不明白,他身为大军主帅,为何非要留下断后?”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王陵一跳,旋即猛的看向了赢钧,却见其依旧看着王龁,头也没有回。 王陵怔了怔,旋即咬牙说道:“是,当时完全可以留下伤残士卒断后,时间足够了。” “不去不行,本就是退兵,如果主帅激不起士卒斗志,后面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赢钧头也不会的说着,通过这几日的观察,他能够明白当时王龁为何如此。 顿了顿,赢钧接着说道:“上将军也是心中有愧,不过现在一切都闯过来了,大将军当日作为堪称力挽狂澜。” 说道这里,赢钧已经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思了,王龁这样的伤除了硬抗之外,他也没有更好的主意。 当即,赢钧就转身对着王陵摆手,示意他们出去,旋即就带着王陵走到了庭院之中。 庭院萧瑟,地上有着随风飘来的枯叶,刮过地面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赢钧背负着双手静静的站在庭院里面,他不说话,王陵此刻也不敢开口,气氛正要陷入尴尬之时,赢钧淡淡的声音响起。 “政事上的事情,我没那么多精力去管,到时候我只看结果就行。不过城内外所有的士卒从此刻开始,必须听我一个人的号令!” 赢钧斩钉截铁的话语在庭院内回荡,王陵抬头瞩目时,赢钧的身子转了过来,居高临下的注视着王陵,以不容拒绝的口气吩咐道: “城内的粮草敞开了供应士卒们吃喝,蓄养战士们的体力。五日之内,所有大军的兵甲器械等等务必都要修复完毕。” 王陵闻言顿时一惊,心中涌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眼眶猛的大睁。 但是,赢钧却是丝毫没有理会他的震惊,坚定的声音响彻在王陵的耳畔。 “上将军心中的愧疚,我赢钧定帮他完成,即便是走,也要让他走的心无牵挂。” 闻言,王陵瞳孔一缩,旋即猛地跪倒在了地上,朝着赢钧重重的叩了下去…… 第57章 辣手摧花! 县衙大堂,一群神情肃穆的牙兵们静静的按剑而立,宛如一座座雕塑一样。 可是,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却是让来来往往的人全都胆颤心惊,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他们用剑给斩了。 踏踏踏—— 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长廊的尽头,人影一闪,赢钧高大的身影闪了出来,身后是急匆匆追赶上来的王陵。 见此一幕,大堂上还在等待的汾城官吏们齐齐的簇拥了上去,刚要说什么的时候,赢钧却是先一步摆手制止了他们。 王龁的情况却是让他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正此时,赢钧却见他麾下的牙门将魏豹走上前来,低声禀告道:“主公,县衙内混进了刺客。” 闻言,赢钧面色不变,眼睛却是眯了起来,眼底闪过了一道寒光。 牙兵出现在唐末乱世和五代时期的特殊军队。 在那个父杀子、子弑父,充满了阴谋和叛乱的混乱年代里,牙兵就是主将们的鹰犬和爪牙,专司负责护卫主将,杜绝一切可能出现的阴谋和刺杀。 他们不是刺客,但是牙兵却是对刺客最熟悉的人。 “有多少人?”赢钧声音淡漠的问道。 魏豹垂首回道:“目前一人,一名做侍女打扮的人。” “一人?”赢钧的嘴角闪过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明明是在笑着,但是却是让跟上来的王陵忽然间感觉到心中发寒。 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却见赢钧嘴角咧开,声音降下温度:“……照顾好上将军。” 随后,赢钧的目光看向了边上听的一头雾水的王陵:“看来,县衙内进了‘老鼠’啊!” 天光放亮,难得出了冬日阳光,气温微微有些上升,照的人心暖洋洋的,但是听闻这话,王陵瞳孔猛的一缩,脊背发凉。 …… 内院,几名侍女端着木盘错身而过,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了肃杀、冷寂的中庭大堂,以及那些沉默似雕塑的牙兵。 木盘下,手指微动在宽袖中摩挲了起来。 十丈。 寒光隐隐闪烁露出锋芒。 一名牙兵转头望来,侍女们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开,羞涩的话语隐隐随风传来。 大堂内,赢钧与王陵坐在软塌上喝着酒,不远处传来了士卒巡逻而过的脚步声,甲叶抖动的声音里有无形的肃杀之气散发,大堂周围少有人走动。 人影一闪,魏豹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单膝跪地的伏在了长案前面,低声禀告道:“主公,那名刺客已经甄别出来,是不久前才被县衙买来的婢女中一员……” 左侧的王陵面色一变,当即说道:“是我一时大意,应是三天前买的那批婢女,以便照顾上将军……” “柔弱的女人才好啊。”赢钧放下手中酒盏,挥手打断了王陵的话语,神色冰冷:“这才是防不胜防,谁会想到她们会徒然化身为刺客,暴起杀人。” 王陵连忙起身,心有余悸的说道:“我这就召集士卒把她抓来。还好上将军那里一直都有人昼夜守卫,没有给她可乘之机。” 若是王龁在汾城被刺杀,王陵简直不敢想象,得到消息的大王会如何暴怒,恐怕就是夷灭他的三族都不能息怒。 冷汗瞬间就打湿了王陵的脖颈。 但是,上首的赢钧却是摆手道:“等等。我们也不知道她又没有同伙,同伙有多少人,这样去未免打草惊蛇,让这些人四处逃窜,既然有人心怀歹意,肯定会选择一个所有人认为不会松懈的时候动手。” 顿了顿,赢钧看向王陵淡淡说道:“大军回归,虽然上将军重伤,但将领们也该接风洗尘了……” 闻言,王陵眼睛眯起来,咬牙切齿的露出阴狠之色,当即心领神会的拱手离开。 待王陵走后,赢钧取过酒壶斟满,端起酒觞,大口饮尽:“到要看看谁这么自信能取我赢钧的命。” 酒觞丢在长案上呯呯响的顷刻间,赢钧挥手示意,魏豹拱手一礼告退,脸上露出了豺狼一样的兴奋狰狞之色。 稍后,副将王陵准备在县衙内为大军接风的消息,顷刻间传出。 李存孝、典韦、蒙武并着王龁大军的诸多将校们马不停蹄的穿着戎装带着少量的亲兵们立刻赶了过来。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整个县衙便是一片隆重热烈的气氛。 虽然没有张灯结彩,也没有敲锣打鼓,但是宴会该有的一切依旧还是都有。 宽阔的中庭里,摆满了一张张的长案,大军之中除了必要的留守将校,此刻乌泱泱的坐满了整个大厅。 只不过对于这样与赢钧初次饮宴还有些拘谨,席间倒也没人谈论军事政事。 “主公,请!” “诸位,请!!” 典韦则是好不怯场的端起酒盏就朝着周围的人叫嚷了一声,粗野豪迈的性格瞬间就将气氛抄热了起来。 旁边,李存孝与蒙武似乎很是投契,两人长案凑在一起,凑着脑袋沾着酒渍在桌上画着什么,似乎是在讨论骑兵相关的话题。 赢钧正在与王陵说着话,夹菜的筷子在菜盘上停顿的一瞬,目光朝着前面看去,就在一名牙兵侍立的边缘,三名褐衣侍女婷婷袅袅的过来传菜。 牙兵们检查过后,放行这边。 摆上菜肴时,赢钧目光微动,眼底似乎有星辰闪过,眼里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 这是他昨日签到得到的特殊奖励——洞察之眼。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洞察之眼的效果就是能够探查普通人的属性,不在局限于只能查看自己从者,这样他就能从普通人之中也发觉出一些好苗子。 不过,偶尔也有其他的作用。 当下,赢钧的目光就看向了边上这名巧笑盼兮的侍女。 姓名:墨甘夷 身份:墨者 力量:84 武器:淬毒匕首 赢钧的面色不变,但是心中却已经是冷酷异常,抬手举杯的瞬间,下方的典韦徒然伸出手来抓住了正递菜盘的一双手,酒气熏天的摩挲了起来。 “美人这双手摸着可真舒服……” “这位将军,你喝醉了,奴婢干惯了粗苯的活计,手上粗糙的很,怎么会舒服呢。”褐衣侍女赔笑的说着,想要将手抽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顿时响起了哄笑声,部分将领们更是借着酒劲有样学样的将手伸向了自己面前的女子。 巧笑盼兮的侍女不着痕迹的靠近赢钧后背时,典韦摩挲着挣扎的手背,胡子拉擦的老脸凑过去亲的脆响,口中花花道: “……长的这般标致,当侍女可惜了,不如跟俺走……” “哦,对了,你是哪里人士,听你口音也不像是汾城人,告诉你……俺也不是这里的人,我是陈国人,同为异乡客,不如就今晚做个伴。” 周围哄笑的声音徒然间大了起来,被抓着的侍女急的都快要掉眼泪了:“将军,放手,盘子要掉了,奴婢是楚国人,是被卖到这里为奴。” 褐衣侍女说话之时,赢钧的背后,巧笑盼兮的侍女莲步轻缓下来,目光温柔如水的端起酒壶给赢钧的酒觞斟满,拖着木盘的另只手,手指逐渐缩紧起来。 待那边紧张的侍女说道‘奴’字时,双眸转过来,陡然迎上端酒正饮的赢钧。 四目相对。 赢钧的喝酒的动作一秒不停,但是睥睨的眼神之中却是冰冷一片。 不好! 巧笑盼兮的侍女心中一惊,木盘滑落,藏锋露出寒芒。 砰—— 火星四溅。 匕首落在脖颈的瞬间,一柄冰冷的铁剑架在了格挡在了赢钧的前面,匕首不能进分毫。 下一秒,巧笑盼兮的侍女便被魏豹重重的一脚揣在了后背,顺势飞扑而出,在地上一滚,窜出了厅门。 “啊……” “啊……” 另外两名侍女娇躯已被典韦、李存孝一拳砸死。 翻滚窜出的那名受伤女刺客想要混入外面的人群,迎面一柄长戟挥舞而来,下一秒倒飞摔回了堂前石阶上。 她断臂挣扎起上身,大喊:“杀赢钧——” 旋即,长戟插进胸腔,血光溅起,人已经钉死在了石阶上。 呼啦啦的一下,所有的秦军将校们齐齐抽出了腰间的铁剑,瞬间挡在了赢钧的前面。 即便是再蠢的人此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的酒瞬间就清醒了下来。 “杀——” 凶厉的喊杀声陡然响起,十多道身影从各个方向踏着迅捷的步伐,挥舞匕首、短剑,歇斯底里的呐喊了一声: “杀赢钧——” 尽皆是女人的声音。 赢钧端起边上的酒壶倒满,不缓不慢的端起来一饮而尽,再次抬眼间双目已经凛凛发寒。 第58章 兵戎相见、后会无期! “杀赢钧——” 尖锐而激昂的声音犹如水面荡开的涟漪,顷刻间就扩散在县衙中。 中庭之外,十数道窈窕的身影踩着迅捷的脚步,穿行在低矮的绿丛中。 加速、提气、蹬墙…… 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狂奔的身影就已经翻上墙壁,从四面八方落向了中庭之中。 但是,预想的慌乱并不存在。 为首的消瘦身影,刚刚翻上墙壁,瞳孔就是一缩:“不好,有埋……” 伏字还没有说出口的时候,一柄标枪就在她的面前无限的放大。 嘭的一声。 红白瞬间炸开。 消瘦的身影呢喃着倒伏了下去,围墙上的其余的身影却是毫不犹豫的落下地面,一排排森然的长戈就朝着他们一众人捅刺了过来。 空气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刺激的一众刺客头皮发麻,全身鸡皮疙瘩泛起。 但是,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刺客也不需要退路。 “杀!” “杀!” 冷酷的没有丝毫感情的话语从双方口中同时曝出,旋即金铁交击的声音瞬间此起彼伏的大作。 但是,这些刺客的动作却是非常的敏捷,一柄柄匕首或者短剑在他们的手上狂舞,宛如穿花蝴蝶一般耀眼、缭乱。 可却凌厉而致命。 细而薄的锋刃唰唰的在甲胄的缝隙里穿过,眨眼间就划破了外面的甲胄,拉出了一道道的血线,更是有秦军士卒忽然间闷哼一声,捂着脖子上的红线,无声倒下。 “走!” 交战就在眨眼间,留下一条人命的代价后,剩下的十多名刺客接近中庭大堂,地面横七竖八的秦军士卒尸体倒伏,鲜血顺着泥印流淌。 一只标枪再次呼啸飞出,带着爆鸣的破空声飞旋一名刺客面门。 但为首的红衣人影却是忽然间冷哼一声:“哼!!!” 声音粗豪如老牛,根本就不像是女子能发出的声音,似乎一张嗓子已然报废了一样,同时间双手挥舞手中匕首一记横斩,就标枪斩落。 叮当落地的一瞬间,中庭檐下有一道道黑影冲出,步履重重的踩在地面石板上面,地面嘭嘭声里龟裂,然手中的标枪却是连珠炮一样的从手中甩出。 嗖嗖嗖!! 空气震荡,声音割裂。 叮叮当当—— 金铁之声连绵不绝,白日间有火星迸射,这次标枪上面强悍的力量让前冲的人脚步一顿,有双臂力量稍弱的刺客当即就被呼啸而来的标枪贯穿了胸口,带着瘦弱的身躯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剩下的人眼中顿时骇然,望着横推而来的铁甲大军,头皮一瞬间发麻,有种山岳崩塌想要转身逃离的冲击力。 可是,下一秒就被这帮刺客们用强大的意志力给生生刻制,脚步不退反进,不要命的朝前狂奔、冲刺。 有声音自人群中尖锐呐喊: “拖住他们!杀赢钧,杀秦国禽兽!!” 掷完标枪的背嵬军护卫近身厮杀大开大合,不适应这些敏捷、小巧的厮杀,但却是依旧顶着手中的漆牌,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当面,十数名女刺客率先踏上石阶,扑向前面的铁壁。 “都闪开!” 忽然间,铁壁猛的闪开一处口子,一道庞大如熊一样的身影猛的从后面撞了出来,周围的窗户哗哗作响,枯叶随着身躯瞬间前卷。 嘭嘭嘭的声音里,冲在最面前的刺客犹如炮弹一般径直倒飞而回,撞向身后的同伴,咔嚓、咔嚓的声音旋即就被尖锐的惨嚎覆没。 “啊……啊……”的声音里,数名刺客倒着飞滚了出去,口中呕血的再地面翻滚,已经无力起来。 剩余的十名刺客目光紧紧的盯着前面,缺口处犹如小山一样的身躯堵在那里,正一脸狞笑的捏着捏着双拳咔咔作响,殷红鲜血顺着手掌滑落。 “谁都不准出手!”典韦捏紧拳头,大步踏前,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背嵬军们下令,旋即目光望着面前的刺客,露出了残忍的狰狞笑容: “我女人杀的少,今天一个个捏碎她们!!” ……… 县衙中庭周围。 “啊……杀人啦……” “有刺客,抓刺客啊……” “杀!” 前一秒的温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后一秒歇斯底里的尖叫却是让人汗毛倒竖,一道道人影从墙壁上翻越而进,手中的短剑和匕首肆意的收割秦军守卫的性命。 但是,对于其余的婢女和奴仆却是丝毫没有理会,宛如百川归海一样疯狂的朝着中庭所在的位置杀了过去。 然而呐喊之声并没有持续多久,早有准备的牙兵们也是对付刺客经验最为丰富的猎手,顷刻间就披坚执锐的动了起来,铁甲上甲叶抖动的声音铿锵作响。 冰冷的目光让人如坠冰窟。 中庭大门,魏豹提着虎耳横刀奔出,跳起来的瞬间,双手握刀将一名跃进来的女刺客斩成了两节,鲜血混着内脏哗啦啦坠落时,狰狞而兴奋的声音暴起: “结阵,围杀!” 周围的牙兵们哗的一身竖起长戟排成了密集的阵列,接着宛如拍击而来的浪涛一样向着翻墙而进的刺客合围了过去。 院中的汾城官吏以及仆从们吓的缩成了一团,想要跑开的也被守卫的牙兵们一脚倒踹了回去,厮杀没有结束前,所有的人全都有可能是刺客。 砰、砰、砰…… 长案、软塌被掀翻,杯盘狼藉的落在地上,摔的粉碎,手中挥舞锋利匕首和短剑的刺客渐渐的被逼迫到了一起。 她们虽然都是女子,但此刻却是比男子的目光更为凶厉,眼见已经杀不出去之后,一个个犹如母狮一般亡命的直冲石阶上那道高大身影。 然而,她们面对的根本就不是单打独斗,而是整齐刺过来的锋利戟锋。 噗呲—— 有女子的身躯被贯穿,顶着伤口嘶吼着依旧向前冲,随后整个身躯就被锋利的戟刃给撕裂成了碎块。 一道接一道的身影前冲,最前面的数名女刺客摧枯拉朽的刺穿,但是女刺客们也用自己的身躯将面前牙兵们的长戟死死的卡在骨骼中,短时间难以抽出。 正此时,她们的后面有女子徒然间厉声大喊。 “冲!” 中间三名浑身浴血的女子,踩着前面同伴的身躯,在她们即将倒下时,猛的瞅准了机会,踩着牙兵们的头颅,跳出了重围朝赢钧以最壮烈、最无畏的姿态冲杀了过去。 “大将军小心!” “大将军小心!” 蒙武和王陵站在边缘大喊,急的想要冲过来,却被牙兵们挡住。 那边,首位上面,赢钧提着酒壶,面不改色的倒着酒,口中淡淡的说道:“让她们来杀!” 三把短剑以品字的形状展开,发出了狰狞的丝丝色,封死了赢钧的心脏、眼眶、以及耳朵。 忽然一瞬,空气中似乎有黑影闪过。 大音希声。 旋即金铁断裂的声音骤响,破碎的半截短剑飞旋扎在了赢钧面前的长案上,酒液微澜。 整个庭院的空气都凝固了。 滴答。 滴答。 虎耳横刀劈断一柄短剑,斩开了右侧刺客的半个身子;一柄斜着的长戈,穿过了左侧女子的胸膛,将其整个人挂在了上面,钉死在了原地。 赢钧看着悬停在眼前的短剑,抬眼望向了面前眸光还未完全黯淡的女刺客,轻描淡写的端起手中的酒觞: “兵戎相见,后会无期!” 言罢,手中酒觞一饮而尽,面前的女刺客瞪大着眼眶轰然扑倒在长案上,后脑勺露出半截犹在颤抖的黑色箭矢…… 第59章 地狱无门,自闯进来! 踏踏踏—— 伴随着一阵甲叶抖动的声音传来,李存孝提着一张铁胎弓出,从屋檐下快步走来。 “主公,这边的刺客就这么多,外面没有任何人接应。”说话间,李存孝打量着面前的女刺客,接着继续说道:“属下猜测,她们应该都是被豢养的死士。” 死士? 赢钧面无表情的伸手将长案上死不瞑目的双眼阖上,眼底却是闪过一道寒光,面容变的冷酷异常。 有着洞察之眼,赢钧知道这些人不是死士,而全都是。 墨家、墨者。 比死士更要难缠。 这帮人不为名,不为利,纯粹就是为了理想,并且意志坚定,不达目的则誓不罢休。 墨家!! 墨家!! 赢钧身上爆出了一鼓猛烈的杀气,周围的温度都凭空降低了几分,目光扫过聚集在一起的汾城官吏们:“接着摆宴,接着吃喝,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离开整座县衙半步。” 汾城官吏们当即就战战兢兢的跪倒在了地上,口中呼喊着遵命,却是大气都不敢出。 言罢,赢钧站起,带着一众将士们拂袖离开,大步朝着后院过去,穿过连通的长廊。 这里的战事同样已经结束。 赢钧在女刺客们高声喊杀的一瞬间就猜到,对方真正的目标绝不会是他赢钧一个人,可能是用调虎离山之计,将整个县衙守卫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身上。 然后,这里会用精锐的刺客突袭,将重伤的上将军王龁杀死,引起秦国震荡。 然而,再精锐的刺客遇上了‘古之恶来’,连波澜都翻不起来。 赢钧等人过去的时候,院子里的背嵬军士卒们已经开始朝着尸体补刀,并且打扫战场。 中间的位置上,巨灵一般的人影,此刻如孤峰一样的矗立在场地中间,低头环视着周围横七竖八的倒伏着尸体,一脸的沉默。 生死搏杀的瞬间,谁都不回留手,尸体几乎没有一具是完好的。 “何必呢?……值得吗?……女人拿剑,自古就不详啊……”典韦看见过来的赢钧,摇了摇头,伸手将身体上扎着的几柄匕首拔出来扔到地上,少见的感慨了一声:“主公,全杀完了,都是些可怜的疯婆娘,心狠起来比男人的都要狠,本想留个活口,但是所有的人都疯了……” 赢钧闻言点了点头,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挥手让人给他包扎,随后快步走到了王龁的休养的病房外面,让门口的背嵬军打开了一条缝隙看了看里面,王龁安稳。 转头,赢钧望着典韦,沉声吩咐道:“将这里尽快清理干净,稍后安排背嵬军昼夜守在上将军这里。” 说道这里,赢钧转身,望着地上倒伏的尸首,摆手吩咐了一句就迈步离开: “把这些刺客也都埋了……给她们留个全尸。” 典韦沉默的点了点头,这些女人在他的眼中都是苦命人…… 另一边,赢钧回到中庭大堂,虎踞龙盘的重新距座下来。 此刻,这里的血迹、尸骸、破碎的长案以及狼藉的碗碟,全都再次换上了新的,若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的血腥气,根本就看不出这里之前还发生了激烈的厮杀。 王陵端过酒壶过来斟酒,侧身说道:“大将军,此刻唯有的线索,只剩下那名跟县衙的管事交易的牙人,其若还在城中,必被捉拿,若不在……” 王陵心中对于结果并不乐观,换了他,他也不会呆在城里,必定是去城外潜伏下来,等待消息,毕竟来的都是死士。 赢钧虽然知道女刺客们的身份都是墨家墨者,但是墨家和秦国的恩恩怨怨纠缠了不知道多少年,根本就说不了什么。 他同样需要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 虽然,赢钧的心中也有着自己的判断,但是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他也不会过早的下结论。 赢钧端起长案上的酒觞,一饮而尽,温热的酒液顺着喉咙而下,目光扫过中厅内战战兢兢吃饭的官吏们,目光低垂:“唯一能传出去的消息,就是上将军、我或者你的死讯。” 他们三个就是此刻汾城里面分量最重的人。 王陵惊讶的看向了赢钧,有些震惊赢钧此刻的冷静,但是他却是十分赞赏赢钧此刻的表现,方才处变不惊不说,这个时候还能沉着冷静的应对。 一瞬间,王陵都以为自己面前的不是赢钧,而是当年的武安君白起。 但是,这样的惊讶王陵也只是压在了自己的心底,当即垂首低声道: “但是,此刻不放走所有的人,外界自然不会有消息。当务之急干脆假意传出县衙有将领遇刺身亡,大军假做进城,但暗中传令大军监视城外谁人趁夜奔走,当能找到蛛丝马迹。” 赢钧点了点头,当即转头看向了身侧的李存孝:“存孝,这件事交给你去办,率领豹骑将范围控制住,以免引起更大的混乱。” 在这个无法做到即时通讯的年代,假消息若是传的范围足够广,相信的人多了,就会变成真消息。 “存孝领命!”李存孝当即抱拳应诺。 不久,邻近天黑的时候,一则惊人的消息在汾城内小范围的流传了开来。 “县衙内混入刺客,刺杀军前大将。” “秦国上将军王龁遇刺身亡,大将嬴钧重伤垂死。” “秦军将领县衙内死伤惨重……” 眼看就要随着夜幕沉寂下来的汾城霎时间哗然,而随着城外大军入城戒严之后,瞬间压下了即将泛起的波澜。 但私底下却是暗潮涌动。 城外原本漆黑的夜晚,一顶顶潜伏在城池北面的帐篷点亮,徒然听到这些消息,多数的人都有些惊疑不定,犹豫中继续观望事态的发展。 然而,某一部分的人只需要知道这样的结果,便是立刻不在河东停留,带着毫不起眼的队伍快速离河东,飞速东奔,想要渡过汾水。 半夜凌晨,夜幕里的火把摇曳,宛如荒原上飘荡的鬼火。 但是,城外一处高坡上,李存孝骑着火焰驹静静的注视着那只离开队伍,旋即高举的手落下: “追!” 话音刚落,他侧面的山丘下,沉默如雕塑的豹骑士们立刻摧打战马跟随着那些鬼火衔尾追杀而去,马蹄声急如骤雨。 轰轰轰!! 轰轰轰!! 几乎是在刹那间的时间里,那支东奔的队伍方才醒悟自己中计。 平坦的河东原野上,他们那里是豹骑兵的对手,慌不择路的跑偏了方向,见山就钻,不知何时遁入了一处不起眼的丘陵里面。 荒山丘陵,渺无人烟。 深沉的漆黑下,光秃秃的树林遮掩着一道道张牙舞爪的轮廓。 枝头上的夜枭咕咕而叫,让人毛骨悚然,锋利的爪子扣住树干,踩出咔咔声,冰冷的眸子透过树隙望向隐约的火光。 呼呼—— 沉寂片刻之后,夜幕之中的山林之中陡然陆续传出几道人声。 “前面有火光,有人再此停歇?” “不要节外生枝,甩掉后面的追兵要紧……” “有马?还有十多匹无主的宝马。” “夺马,每人双马换乘而走……” 一道道人影自山林之中转向而来,口中急促发声。 但是,为首的奔至近前的人影,坐在马背上,却什么话语都没有说。 因为他看到了树木下席地而坐,正以冷冽眸光看向自己的五人, 黑袍黑甲、黑冒兜头,背负弓箭、腰悬长刀…… 虽然只是静静的坐着,但却是有一股尸山血海般的凶厉之气,宛如蛰伏的妖魔。 咕咚—— 马背之上,为首的人影只觉身子发冷,额头上冷汗滴落,还未等他开口,一道淡漠的没有丝毫感情的话语旋即在他耳畔响起: “竟有人抢到我们燕云十八骑头上?嘿!” 嘿的一声冷笑让先后赶过来的人影们身躯一颤,鸡皮疙瘩泛起的瞬间,瞳孔猛缩。 一名名秦军士卒宛如幽灵一般从林中走了出来。 霎时间。 一众人如坠冰窟…… 第60章 送上门来的功劳! 面无表情的燕十一,坐在地上一挥手让麾下数名亲兵将那几名满是呆滞的人给绑了,丢在了地上的火堆边缘。 摇曳的火光里,所有人的面色都犯上了一层青色,不安的情绪在一众逃人的心中无限的放大。 其中,看似头目的中年人,立刻挣扎着哀求了起来: “这位将军,我们几个是齐国来汾城做买卖的人,只是得罪了城内的豪强,把我们的货物吞了不说,还要杀了我们灭口,只得连夜逃奔,逃离这里,东归回齐国。” “买卖人?”燕十一神色淡漠的望向了说话的中年首领。 即便是隔着黑色的面巾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中年首领却是从心底里感觉到了一股森然,宛如被什么妖魔给注视着。 “我们燕云十八骑成名之前,各个都是横行塞外的马贼,经常在草原上劫杀胡人部落,劫掠的商队更是不知凡几,就是拥兵过万的塞外部落听到我们兄弟的名号都要抖一抖。你们这点牛鬼计俩能瞒住我们?” “汾城地处秦赵交兵前线,商贾云集不假,但你要说杀人夺货,我可不信,商人们可是把财物看的比命都重,真要有事,你们岂会不找官府?更何况秦律是出了名的森严。一看你等神色仓皇,浑身虚汗,分明是心中有鬼。” “我说的没错……” 幽幽的话语在森林间回荡,所有的人听着燕十一的话语身上鸡皮疙瘩都快要爆了。 尤其是绑在地上的一众人更是瞳孔猛缩。 但越是如此恐惧,他们却越是要求饶。 “冤枉、冤枉啊将军……”为首的中年首领还要狡辩。 但是原本盘坐在地面上的燕十一几人却是齐齐色变,豁然间或是站起张望,或是伏地倾听。 最边缘的燕十五猛的抄起边上的旗帜,把旗杆下的铁质枪锋扎在了脚下的土地里,贴耳凝神倾听,脸色猛的变了:“有人在附近行军……越来越近,最多不过三十里!” 草原上的胡人行军,习惯于头枕着马鞍入睡,靠着地面震动就可以判断附近是否有大军行动,敏锐的人甚至可以推断对方的人数和距离,分辨轻骑和重骑。 燕十五虽然不是胡人,但是曾经与胡人部落厮杀多年,这种技巧在他狩猎胡人的时候早已经学会了。 眼下这杆大旗旗杆上传来的震动,并不像是他们后面山谷内信梁与函谷大军的步卒会发出的声音。 燕十一把手放在旗杆上,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来的好快……不知道是敌是友。” “骑兵……”燕十五禀告道:“不知道人数,但肯定是奔驰的骑兵在逼近。” “还有多远?” “最多不过二十里。” 燕十一猛的抽出背后的弯弓,张弓搭箭,一枚鸣镝拉起尖利的啸声刺入天空。 他已经来不及向后面的大军传令,鸣镝一发,是令大军全军戒备,准备展开防守的阵势。 做完这一切,燕十一等人旋即翻身上马,暂时不理会中年男子几人,旋风一样策马奔驰向了山谷左侧的高坡上,此时后面山谷里休息的大军已经吹响了急促的号角。 呜呜呜—— 当燕十一等人冲上山坡的时候,视野的尽头处已经有一道火龙撕裂了黑夜的深沉,向着此处的山谷呼啸而来。 此时,所有人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脚下的震动。 “五里……”燕十五低声道:“如果来的不是赵国的胡刀骑士,那么只能是……” 豹骑。 燕十一的眼底闪过了一道精光,他几乎就是在看到火焰洪流的第一眼,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测。 …… 不久之后,山谷大营,灯火通明。 两千豹骑与燕大率领的八万大军合兵,原本紧张而肃杀的气氛彻底的稳定下来,铁甲和兵器的寒光闪烁如星辰。 中军大帐内,众将左右安座,燕大距座上首,对着李存孝笑着说道: “……我们自从知道主公汾水边大破联军之后就立刻带兵北上来此,昼夜兼程,生怕误了主公的大事,却没想到主公竟然未卜先知的派遣你来接应我们……” 但是,燕大的话语刚落,却见面前的李存孝摇头说道:“我这可不是来接应你们,而是追索一股逃人而来。” “逃人?”瞬间,帐内的燕云十八骑面色一愕,旋即神色郑重了起来,能让李存孝追捕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换而言之,就是汾城发生了非同一般的事情。 燕十一等几人面色怪异的对视了一眼,不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旋即,燕十一就抱拳出列说道:“左将军,我等方才在谷口擒住了一伙毛贼,应当就是你要追捕的逃人。” “你们抓住了几个毛贼?” “抓了四个人,在我们面前还不老实,说是什么买卖人。”燕十一当即就吩咐帐外的人将所有的毛贼都提过来。 李存孝闻言,看着他们说道:“你们这运气不错,白捡了一个大功劳!” “有多大?”燕大沉声问道,但是所有人的面色却是越加的凝重了起来,功劳越大,那就越加证明汾城内的风险越大。 李存孝当即将白日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燕云十八骑。 “什么?竟然有人行刺主公?” 霎时间,燕大等人顿时身上爆出了一股滔天的凶威,整个大帐内的温度都在瞬间降低了几分。 燕云十八骑的面色瞬间阴沉似水,双眸之中闪烁着红光,冷酷的话语在帐内响彻。 “该杀!” “带他们过来,问清楚主谋,我等兄弟立刻去杀个鸡犬不留。” “管他是秦国人还是六国人,只要找出来,定然杀个血流成河。” “对。就这么办。” 虽然,燕大他们心中都十分的清楚,以赢钧的本事定然是安然无恙的,但是此刻却是依旧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他们可是赢钧的亲卫。 若是当初,他们依旧在赢钧身边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生刺杀这样的事情,所有的一切必然都是在萌芽状态里就被扑灭。 更不会如此大张旗鼓。 “不休整了,立刻拔营出发!” 瞬间,燕大几人顿时也不想在继续耽搁下去。 反正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整个大军也已经没有了睡意,干脆就直接点起大军,连夜赶回汾城。 第61章 酷刑从来不敌人心! 汾城,军营。 轰轰轰!! 浩浩荡荡的大军开拔进了汾城大营,轰鸣的脚步声与铿锵声里,整座大营的气氛都跟着肃杀了起来。 无数的秦军士卒们站在营帐前,杵着兵器,望着开拔进来的函谷大军,无不神色复杂。 尤其是当一车接着一车的粮草,更是让整座汾城大营内的士卒们齐齐色变,哗然的低吼声不断在一座座营帐前响起。 “这是函谷援军?他们怎么来了,还拉来了粮草?” “是替代我们镇守河东,还是要补充我们继续征战?” “大王这是一定要拿下邯郸城,才肯罢休吗?” “难道我等在赵国流的血还不够多吗?我不想征战了,我只想回家……” 一处军帐前,王翦按剑带着麾下巡视而过,将众人的话语都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中,转头就看了过去。 视线中,一张张普通的面孔上完全没有了秦军应有的锐气和锋利,取而代之的满是担忧和颓然。 “唉!” 王翦的心一颤抖,握着剑柄的手猛然间一紧,但是此刻的他也只能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旋即继续带人巡视而过。 但是,此刻整座汾城大营内已经到处充斥着这样类似的声音,并且在士卒们的心中越演越烈…… 此刻,汾城地牢。 “啪……啪……” 皮鞭响起在深幽回荡,空气中满是腐败的味道,潮湿的地面夹杂石灰,步履踩上去沙沙作响,昏黄的火光映着牢房中人的面庞都跟着阴森了起来。 挥舞的黑影甩过天空,旋即猛烈的落在吊着的身躯上,每一下噼啪的响声都伴随着一块块撕裂的血肉,狱卒正在拷打着木架上的三个人。 旁边一人耸拉着脑袋却是已经没有了声息,僵硬的身躯上,流淌的血液都已经凝固、发黑,却是经受不住酷刑,已经在之前咬舌自尽。 “啊……饶命……” “冤枉……” 另外的三人在拷打停息的瞬间,只是一个劲的痛哭求饶,但是狱卒却是丝毫没有停手,手中的带刺皮鞭一刻都没有停下,即便是中途昏厥复又被冷水泼醒,已经没有多少求饶的力气,依旧在那里一个劲的摇头。 哗哗的铁链声音响起,牢门砰的一声打开,赢钧一声戎装的带着王陵、李存孝以及燕云十八骑们走了进来。 牢头挥手让狱卒停下鞭子,牢中所有的狱卒急忙拱手行礼,随后退到一边,露出了血肉模糊的三个人。 牢头见此,当即上前禀告道:“启禀大将军,此三人嘴实在是硬,抽到现在这样仍旧只字未提。” 说话间,边上一名狱卒忽然快步上前,抓起左侧第一人的头颅一看,旋即转身摇了摇头:“死了……” 赢钧见此,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你们先下去。”王陵看了一眼剩下的两个人,挥手让狱卒们先出去等候,顺便关上了牢门。 燕云十八骑按刀而立,堵死了外面所有人窥探的视线。 赢钧缓缓上前,看了一眼木架上死去的两个俘虏,目光看向另外两人。 这四人就是昨晚上自己撞到燕十三手中的毛贼。 之前自尽了一个,剩下三人,拷问的人倒也知道分寸,没有彻底的下死手,此时他们方才有说话的力气, 中间那人身形瘦弱,皮肤粗糙,长须夹杂着些许白色,正是之前的中年首领。 此刻,中年人微微抬头眼皮半耷,血水凝固模糊了眼睛看不清人影,声音虚弱的宛如呢喃:“这位贵人……我们真的是……普通商贾……放了我们……” 赢钧手按赤霄在他的面前站定,注视了片刻,方才缓缓开口: “普通商贾?你之前还说你是齐国商人,你的货呢?都从齐国进了些什么?这一趟本钱是多少?带到汾城这里能净赚多少?商队里的人,一天吃用又是多少?” 说道这里,赢钧顿了顿,接着面无表情的说道:“来秦国做生意,我赢钧欢迎,但是做带血的买卖,秦人必定血债血偿……” 地牢里,火星跳动,只有赢钧一个人淡漠的声音在回荡。 赢钧从中年人面前走过,目光逐一从剩余的两个人面庞上扫过,偏了偏头:“你应当清楚自己只是一个随手可弃的工具,即便事成之后逃回去,等待你的也就只有死。毕竟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这一点你自己心中也有数,你为何就是不肯说出来?” 中年首领抬起脸,想要努力睁大半耷的眼睛,口角淌着血水,声音嘶哑的说道:“原……原来是……大将军当面……看来、我们是活不成了……” “你若是回答了,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中年男人怔了怔,吃力的摆动了一下脑袋,带血的嘴巴长张了张,浮起艰难的笑容,牙齿沾血的说道:“说了,我们也会死。你们……秦人……从不手软。我……贱命一条,可我家人的命却金贵无比……” 右侧的木架上,残余的那名同伙顿时哭了出来。 赢钧扫了他们一眼,对着燕大招手:“搬一个大瓮过来,将他们放在里面,架在柴火上面煮,让人给他们清理下眼睛,让他们睁着眼好好看看。” 燕二搬来一张胡床,赢钧转身一抖披风,大马金刀的坐下,冷酷的声音响起:“我就坐在这里看你们能撑到多久。” 冷酷的话语让王陵骇然的望了过去,杀人不过头点地,但这让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煮熟…… 他光是想想就觉得胃里面翻江倒海,只感觉今后几日怕是没有胃口吃肉了。 燕大等人当即从边上搬来了一口储水的大瓮,将哭泣的人从架子上解开下来拖到瓮边上,用冷水搓着他面上的干涸的血迹清洗干净。 接着,提着他给强硬的按进了大瓮之中,燕三更是直接将牢房中的稻草和木板拆下,直接在大瓮下点起了火。 干草瞬间燃烧,发出了轰轰的声音,驱散了周围的阴寒。 但是,被抓着提起来的人却是亡魂大冒,燕大敲了敲大瓮,压下去的瞬间,那人徒然间大声尖叫了起来:“招了……我招了……别杀我,我不想死啊……” 中年首领咒骂:“……你个没有种的废物……” 燕肆闻声手中的弯刀带鞘直接砸在了中年首领的胸口,后者顿时宛如死鱼一样张大了嘴巴,喉咙里面嗬嗬作声的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而被提着的人哭泣道:“我不想死,我家里就有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娘,我不能死啊,我全都招了,你放我一条活路……” “终究还是有识时务的人……”赢钧淡漠一笑,挥手让燕大将其提起来,丢在了地上,两侧手臂被反捡,锋利的弯刀抵在了他的后心上一顶。 “说!” 第62章 我要杀就杀六国的王! 地牢烛火幽幽,远处的牢房内有老鼠跑过发出嘻嘻索索的声响。 乎乎乎—— 也许是紧张,也许是精神已经崩到了极限,哭泣的男子刚被扔到地下,整个人就急促的喘息了起来,宛如破烂的风箱。 赢钧等人就静静的等待着。 片刻之后,此人就恢复了力气,重新抬起了头颅望向了面前的赢钧。 这人看似二十几岁的样子,唇上留须,典型的边关人的黝黑肤色,直接语无伦次的厮喊了起来: “小人李狗子,就是河东人,之前一直都在河东做买卖,什么生意赚钱做什么,后来就是他这人找上我,说是合伙来汾城做生意,事成之后给一大笔钱……” 赢钧面无表情的说道:“讲重点,谁雇佣的那些女子?” 李狗子闻声浑身一个哆嗦,颤抖说道:“小、小的也不是很清楚。” 说话的瞬间,李狗子望着赢钧淡漠的眼神,身躯颤抖的宛如筛糠,但却是一个劲的仔细回想了起来,稍倾像是想起了一些,立刻就说道:“那……她们好像都是从赵国方向赶过来的,他……” 说到这里,李狗子转身指着木架上的中年首领,激动的喊道:“他……他……小人知道他不是齐人,他是魏人,小的有此无意间听到他再说魏国的俚语……” 赢钧等人听到这里,眼底顿时闪过一道亮光,但是面上的神情却是彻底化为了万载寒冰。 牢房内的温度都在徒然间降低了几分。 木架上,刚缓过气来的中年首领闻声,瞳孔一缩,顿时狰狞的朝着李狗子嘶吼,声音怨毒异常:“当初我就该杀了你这条狗杂种,你……” 话音还没有说完,燕肆手中的带鞘弯刀已经抽在了他的脸上,啪的一声,惨嚎声旋即响起,整张面孔瞬间血肉模糊,后面的话语彻底的堵在了口中,只能在木架上无力呻吟。 李狗子瞬间就被吓到了,耳畔旋即就传来了赢钧冷酷的声音:“继续说下去……” 闻声,李狗子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心中明白不能再说下去了,但是对上赢钧的淡漠的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讲了出来。 叨叨絮絮的话语开始响起。 良久,赢钧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朝门外大步离开,众人全都跟随而上。 燕大走出牢门的瞬间,朝着后面的燕肆比划下手势:“两个都杀了。” 燕肆点点头,待人走干净后,他提着兵器走入牢房,里面挣扎叫唤了几声,在一声凄厉的惨嚎声里,彻底的恢复了死寂。 …… 另一边,赢钧已出大牢,后面王陵皱着眉跟上来,俩人在街道上步行一段时,王陵方才开口询问:“大将军可是已经想到了是何人派遣刺客?” 赢钧闻言,脚步停下,背着手望了望天上阴沉的天空,偏过头看着王陵笑了笑说道: “我赢钧镇守函谷十年不出,一出函谷就迎来了刺杀,且还是魏国人主导,除了战场上遭遇过的魏无忌,我实在想不到谁会如此牵挂我赢钧。不过,赵人也牵连到了其中,实在是让我不得不多想。” 王陵捻着胡须,皱眉细细的思量,旋即说道:“赵人招募刺客刺杀我秦国将领不是一日两日,刺杀我等还说的过去。但是信陵君?魏无忌名声响彻诸国,虽然门下食客众多,但是也没有听说喜欢用这样的手段,更是不曾……等等。” 王陵的目光抬起来望向了赢钧,赢钧面无表情的说道:“如何?” “……春申君,大将军可还记得酒宴上的那名此女刺客。”王陵双手猛的一拍,目光凌厉的说道:“大将军可曾记得典将军击杀的那名女刺客,可曾说她是楚人……这是楚赵魏三国联合要杀大将军啊……” 赢钧淡淡的笑了笑,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个答案:“他们可是真看的起我赢钧啊!!!” 那边,王陵摇头叹息了一句:“定然是三人察觉到了大将军对于秦国的重要,所以才出出此下策,竟然不惜动用麾下死士。” 赢钧接话道:“那些不是死士,而全都是墨者。” 王陵闻言一怔,瞳孔却是猛缩,显然也是知道墨者的难缠,接着他就皱着眉头低声说道:“墨家对于我大秦一直都是敌视,一旦开始对我秦国将领的刺杀一直都是不死不休。这件事却是难办了,墨者的身份一直都是个谜,就是知道是他们,我们也只能被动的应对啊。” 赢钧闻声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在他这双眼睛面前,任何的墨者都无所遁形。 “不过末将到是有个办法?”王陵踌躇的说着。 赢钧转头问道:“什么办法?” 边上的王陵上前一步,手掌竖起,面色阴厉的向下一挥,寒声道: “既然他们都已经出此下策,我等当以牙还牙才是。七国混战,有的是认钱不认人的亡命徒,我等也可以雇其刺杀三人。甚至可以传书大王下令黑冰台刺杀三国所有将领,只是如此的话,三国就要与我秦国死磕到底了,恐怕就要天下大乱了。” “呵!”赢钧忽然间笑了一声,听的边上的王陵顿时一愣,疑惑的问道:“大将军何故发笑?” 忽然,阴沉而厚重的天空,飘散下了一朵朵的雪花,落向了人间,寒风刮过街道,满街寂寥。 “杀再多的将领有什么用?就是将魏无忌等人全都杀了又能如何?就是死了我赢钧,又能如何?于大局又有何用处,七国依旧征战不休。” 赢钧转身望了望王陵,旋即大步向前走去,周围牙兵披坚执锐的开道,将他的乌骓牵了过来。 赢钧伸手摸了摸乌骓脖颈上的鬃毛,望着阴沉的天空,声音徒然间变的冷漠:“黑冰台要杀,那就直接杀了六国的王,杀了六国的王室,那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让着天下彻底的乱起来,还有谁能挡我秦国虎狼!” “不是我赢钧想要做绝,而是这世道本就是如此让人绝望!” “不经大乱,何已大治!” 言罢,旋即翻身上马,奔驰而去,身后燕云十八骑们紧紧跟随。 望着远去的身影,王陵站在原地浑身冰冷,颤抖的伸手接过飘落下的雪花,粘在皮肤上就是一个激灵。 随后,越发下大了,整个天地间变的白茫茫一片。 未来,路在何方? 第63章 五万秦军出斜谷! 赵国,长平。 下过第一场雪后,天气冷的冻人,连绵的军帐前,一队队士卒披坚执锐的走过,步履踩踏在地面的落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此刻,中军大帐内,黄歇、魏无忌以及李牧三人围拢篝火而坐,汹汹的火焰烧的正旺,不时炸起噼啪的火星,但是几人间的气氛却显得凝重。 “失败了啊……”良久,李牧吐出胸中的浊气,沉声说话间端起边上温热的酒盏,一饮而尽。 黄歇与魏无忌对视一眼,俱都沉默的点了点头。 黄歇感叹一声:“没有想到竟然连墨者都杀不死赢钧,这个小儿却是好运道。” 魏无忌也是皱眉说道:“此次已经打草惊蛇,以后想要找到合适的机会怕是难上加难。但是,赢钧却必须死!” 魏无忌说的斩钉截铁,边上的两个人也同样露出了坚决的神色。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这样的道理他们三人都非常的清楚。 更何况是赢钧这样神勇是人,当日战场上若不是赢钧骑兵长途跋涉,力有不逮,加之王龁大军混乱,他们三人中说不得就有人永远留在那里。 而他们心中更明白,这一次刺杀赢钧失败之后,以秦国睚眦必报的性格,定然会派遣秦国的黑冰台间谍,对他们进行刺杀。 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只能做到底了,刺客即便失手上千次,但是只要成功一次就足够。 三人心中虽然紧张黑冰台,但是却并不那么的担忧。 一来他们都是军中大将,身边始终都有大量的亲卫,黑冰台的刺客想要刺杀他们的难度,不下于在万军之中取了他们的首级。 更何况,无论是信陵君以及春申君,身边更是有大量的门客,这帮人才能各异,黑冰台前来刺杀,说不得就是羊入虎口。 但相较于刺客,更让三人忧心的却是眼下的战事,多了赢钧这个变数,秦军虽然退往汾城,可是却完全没有达到当初的战果。 究竟是继续对峙? 还是退兵休战? 三人的心中此刻念头纷杂,根本就没有一个决定性的主意。 甚至就是他们的大王都没有后续的命令传达过来。 因此此刻三国联军近十二万的人数,只能在长平大营枯等,每日徒耗粮草无数。 这始终是一个需要面对的问题,三人的心中都已经预想了很多天,此刻借着话题却是忍不住了。 但是,先开口的却是楚国的春申君黄歇,目视着当面两人,沉声说道:“等到大雪彻底封停。我就要带领楚军南撤。” 此话一出,纵然是李牧和魏无忌心中都有准备,但是此刻仍旧忍不住一惊,下一刻他们的耳边继续传来了黄歇的话语: “赵国的天气日渐寒冷,我楚人习惯了南方的湿热,却是熬不住这天气了。近几日来,我营中士卒们接连病倒,数目已经不下千人,大军士气低落,回归楚国的呼声日渐高涨,即便是我也弹压不住了。” 黄歇说话间,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貂皮戎衣,纵然穿的颇为厚实,但是他始终感觉有一丝丝阴寒的气息从外面渗进了自己的骨子里,冷的颤抖。 他都这样了,其他的楚军士卒可想而知。 突如其来的大雪让联军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非战斗减员。 自古大军征战,非战斗减员都是最大的伤亡。 能将一万人完完整整、建制齐整的带上战场就已经是当世名将了。 可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大雪,即便三人都是当世名将,依旧一筹莫展。 魏无忌的面色瞬间越加的阴沉了几分,眉宇间的郁闷之色更加浓郁,眉头几乎都要簇成一团了。 “这场大雪来的实在是太过于突兀,以至于我魏军都没有准备充足的过冬物资,现在大部分的士卒都只能生火硬抗,魏军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大雪过后,天气必然是越来越冷,若是没有充足的过冬物资,大军的减员会达到恐怖的程度,到了那个时候,魏军如论如何都要撤退。 虽然,此刻的魏军加上后来陆陆续续回归的逃散兵马,依旧也只有三万人出头,但对于此刻赵国的作用却是无比巨大。 边上的李牧闻言脸上闪过尴尬之色,当即羞愧的站起来抱拳道: “都是我李牧安排不周,我已经上奏大王,请求大王立刻加派过冬物资。每日砍伐的柴木,我也下令赵军士卒多给分担给两位麾下将士。” 其实,何止是楚人和魏人。 这几日,就是和习惯了寒冷的赵军都有士卒感染了风寒。 这样的情况没有战场上厮杀那样惨烈,但却依旧让人感觉到惊心动魄,士卒们也病倒了一大片,士气跟着低落了起来。 加上原本与秦军厮杀没有取得合适的战果,军中士卒已经是怨言四起。 若不是,李牧威望依旧在,可以压下所有的流言蜚语,若不然,此刻的赵国大军不说是哗变,崩溃也就近在咫尺了。 黄歇和魏无忌对于目前的情况心知肚明,当即就站起来劝解,将李牧拉回了座位。 “此乃是天公不作美,又岂是将军之过错。” “事先都没有想到战事竟然会拖延到入冬,仓促之间难免如此,将军不应厚此薄彼,以免影响了三军情谊。” 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 赵国都打了三年的大战了,国内物资匮乏,那还有什么多余的过冬物资,若是有早就送来了,那还用李牧去请。 若是,他们真的接受了李牧的好意,怕是晚上的时候,赵军士卒就要哗变。 李牧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郁闷的重新落座,端起边上的酒觞一饮而尽,心中依旧郁郁。 此刻的李牧虽然已经名声鹊起,有了名将的名号,但他始终不是数十年后,那个独抗秦国的赵国战神。 但正此时,春申君黄歇却是忽然说道:“这样的大雪一落,也不全算是坏事。赵人都承受不了这样的寒冷,秦人更加承受不了,汾城大军想必不日就要回归原籍。赵国可以彻底无忧。” 此刻,联军之所以依旧坚持在长平不退,就是因为汾城的秦军始终不退。 汾城距离邯郸还是太近了,秦军又是出了名的好战。 此刻,双方看似都在后撤,但是实际上却是一种对峙的状态。 而联军更是生怕他们前脚一撤退,秦军后脚就再杀了回来。 真正的是前怕狼,后怕虎。 只是,这样的对峙消耗的其实是国力。 可赵国原本就被消耗的七七八八,若是在继续下去,第一个倒下的搞不好就是赵国。 邯郸之战打到现如今的程度,早就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纯粹的意志力的比拼。 表面上是赵国和秦国的拉锯,实际上却已经是七国之间的拉锯。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狂奔而来,旋即就在帐外停下。 三人转头望去的瞬间,一名赵国斥候掀开厚厚的大帐门帘,携裹着满身的风雪而入,寒风呼啸间,说出的话语让三人悚然一惊。 “秦国急报!秦军五万蜀军兵出斜谷!!!” 第64章 再战邯郸的开始! 赵国,邯郸城,王宫之中。 偌大的王宫大殿,此刻人影寥寥,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焦躁而担忧的气氛。 忽然,砰的一声,竹简碎裂一地。 “函谷八万援军抵达汾城。” “秦军五万蜀兵又出斜谷!!” 上首距坐的赵王丹满面愤怒的拍案而起,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厉吼一声:“嬴稷安敢如此欺我赵国!!!” 声音震天大殿,昭示了心中无以复加的愤怒,但却带着丝丝悲愤和惊恐。 说话间,赵王丹更是下意识的看向了大殿内的一名皓首老将,沉声开口道:“廉老将军,如之奈何?” 殿内众人闻言,齐齐转头看向了殿内唯一安座的老将廉颇。 虽然满头白发,此人身材依旧壮硕不下青年,面上满是风霜的沟壑却是无言述说沧桑,宛如一头雄狮。 虽然迟暮,但却气势犹存。 廉颇面色丝毫不变的说道:“秦君嬴稷性格急躁近乎暴烈,以如今这局面,若是他不增兵,老夫反而警惕。秦国增兵早就在老夫的预料之中,大王勿忧!” 言罢,廉颇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双眼之中平静如同湖泊。 他的话语落下,大殿内的包括赵王丹在内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似乎有廉颇这样的话语就一定可以高枕无忧。 廉颇从戎至今,征战五十多载,除了楚国相隔太远之外,历战秦、齐、魏、燕四国,均有斩获,威名更是传达诸侯。 尤其是渑池之会,廉颇从容镇定的大将风范,甚至震慑了当时的嬴稷,使得上一任赵王能够平安回归邯郸。 而长平之战若非是赵王丹临阵换将赵括,胜负难料。 但所谓关心则乱。 赵王丹旋即却是摊开了手,面色为难的说道:“可是秦国增兵五万,必定是要继续进攻邯郸,可我赵国已经无兵可增援,光靠城内的十万兵马,以及李牧手中的两万余兵马,能应付的了吗?” 其实,也不是真的就没有兵马。 赵国至少还有十五万的兵马,但是这十五万兵马却是要同时防备匈奴、燕国以及齐国,根本就不能动。 一动,整个赵国就会四面楚歌。 这一点廉颇心中知之甚详,依旧毫不在乎的说道:“秦军此次举兵来援,定然是王龁大军不愿再战,否则嬴稷何必加派兵马。我料定进攻邯郸之兵马就只有赢钧所部八万函谷军,以及五万蜀军。” 说到这里,廉颇的身子缓缓的从距坐的软塌上站起来,视野瞬间拔高,一股厚重如山的气势猛的从廉颇的身躯上散发而出。 铁血、沉稳。 魁梧的身材宛如撑天巨柱,拔高了的音调的声音轰然间响彻大殿,震的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 “纵然五万蜀兵坚韧不拔,八万函谷大军求战心切又如何?但想要凭借十三万大军攻破邯郸,白日做梦!” “纵然赢钧如同传言中那般神勇绝伦,万人难敌又如何?一将奋勇,三军拼命又如何。我赵军又何曾弱他秦军分毫?秦人想要拼命,可我赵人更想血债血偿!” “有我廉颇再此一日,秦军休想登上邯郸城头!!” 慷慨的话语宛如洪钟大吕响彻在殿内君臣的心头,所有的人都怔怔的望着廉颇,望着他说这话时脸上那平静如海一样的神情。 霎时间,一颗心彻底的放归了原位。 上首的赵王丹更是径直奔下了大殿,亲自来到了廉颇面前,朝着廉颇深深一拜,动容的说道:“悔不当初听老将军之言,纵有千言万语也难改历史,但往日之错,寡人今日绝不会在犯!邯郸之战至此,已绝不可输,齐燕窥伺在侧,输则亡国!” 说到最后,赵王丹更是双眼通红的从怀中取出了一块虎符,看也不看,取也不取,就那样完整的摊在双手中,旋即呈递到了廉颇的面前,语气坚定的说道: “今日吾便将邯郸托付给老将军,城内包括吾在内,所有人等,皆听老将军号令,但有不从者,老将军自可一言杀之!” 嘶! 嘶! 听到这话,整座大殿内的人上至平原君赵胜,下到周围的婢女,全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光是将邯郸交给了廉颇,更是将整个赵国交给了廉颇。 这一刻,所有的人望着大殿中间,咚的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赵胜更是双眼含泪的说道:“大王……” “不必再劝!寡人心意已决。”赵王丹头也不回的说道,双眼直直的注视着面前的廉颇,拿着虎符的双手丝毫没有摇晃,语气坚定的重复了一声:“请老将军,收下虎符,保赵国完全!” 廉颇见此一幕,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旋即拿起面前的虎符,径直拜下,铿锵如狮虎的声音响起: “大秦想要灭了我赵国,我廉颇!不答应。” …… 与此同时。 秦国都城咸阳城南,渭水河滩。 枪戟如林,五万秦军锐士静默地立在晨风中,他们身边驮马拉扯的车架上,成捆的箭矢和刀剑堆积成小山一样。 旗帜猎猎,肃杀冲天。 一面黑色玄鸟旗帜下,秦国大将张唐立马于旗下,黑色的披风住曳风飞扬。 他的对面是一座临时搭建的三米高台,嬴稷一身玄色王袍,按剑而立在上面,洪亮而慷慨的声音响彻: “将军战无不克,平安归来。” 张唐面容坚毅的抱拳不答,就在马上躬身长拜。 嬴稷伸手:“取鼓槌来!” 守候在高台的铁鹰锐士前进几步,奉上鼓槌,高台最显眼处,一面两人和抱的牛皮战鼓已经固定。 嬴稷手中提了提,旋即快步走到高台上的战鼓前,嘿的一声吐气,双臂抡起鼓槌敲动了起来。 咚!咚!咚! 嬴稷擂鼓如雷,口中铿锵而歌,声音洪亮高亢: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一首无衣从嬴稷的口中高亢而吼出,即便是声嘶力竭,依旧没有停下。 歌声止住。 嬴稷丢掉手中的鼓槌,望着面前黑压压的五万将士,嘶吼道: “诸位将士都是为父老妻儿,都是为了自己和家人征战,还有人在故乡等待,寡人望诸位报效大秦,凯旋而归。” 边上,立刻有铁鹰锐士放声高呼:“大王祈愿,诸位将士报效大秦,凯旋而归!” 五万大军放声齐呼。 声震数十里。 “代三军谢大王。”张唐在马背上躬身行礼:“请期待众将士凯旋归来!” 言罢。 张唐带马奔驰了起来,拔出剑指向前方,三军跟随他大声呼吼,皮鞭声和牛马吼声里,一辆又一辆的大车缓缓开拔。 秦王嬴稷五十九年一月初四,对峙中的秦赵终于再次变成了决战。 秦王嬴稷谴秦国大将张唐大军出征,亲自相送五十里,至渭水辞别,为之擂鼓而歌《无衣》。 张唐所部五万蜀郡锐士,携带驮马六万匹,顺渭水而下,直指河东之地。 山东六国或是观望、或是准备合纵战秦国时,大秦再战邯郸的战役却是比任何人想的来的更快、更猛烈! 第65章 厉兵秣马、虎狼卷土! 汾城大营。 中军大帐内,巨大的铜鼎在大帐中央燃起熊熊火焰,大军校尉以上的将领黑压压的挤满了左右两侧。 赢钧一脸肃杀的望着面前挂着的羊皮地图,纵然粗制滥造,但是上面该有的赵国城池和河流、山脉等却是一个不少。 刷的一声。 一把匕首猛扎在地图最中间的一座城池——邯郸。 虽然已经进入了寒冬,理论上已经不适合展开大战,但这却是秦国崛起之路上最重要的一块。 打下赵国的邯郸,秦国就能坚持主动出击的国策,同时彻底的打垮赵国的意志,使赵国从此彻底无力与秦国争锋。 这一战,绝对无可避免。 邯郸若下,秦国就可以早二十年开始统一天下。 赢钧想到这些,眼底精光闪烁,胸膛内的心脏也随着情绪的激动而跳动的更加快速,宛如擂鼓。 呼—— 深吸了一口气,赢钧转过了身,缓缓的距坐下来,撑着长案,目光望着左右两侧乌泱泱的秦军将校:“众将士,大王有令,令我取代上将军王龁,统帅大军,继续进攻赵国,彻底拿下赵国都城邯郸!!” 赢钧的话语声音平淡,但是却隐隐露出噬人的凶戾。 霎时间,大帐内所有的秦军将校们齐齐的怔在了原地,下意识的望向了赢钧身后头顶上方扎着匕首的位置,那里赫然标注着邯郸两字。 嘶! 嘶! 倒吸冷气的声音旋即悄然而起,下方众将校们的眼中露出了震惊之色,旋即就变成了惊骇之色。 “什么?大王还要再打下去?” “邯郸已经让所有大军都筋疲力尽了啊……” “士卒们若是知晓这样的事情,绝对会抗命不遵,甚至哗变也不是不可能……” 震惊至极的话语从人群之中响起,左右两侧的秦军将校们对视一眼,心中被这消息惊的瞬间失了方寸。 但是人群之中的蒙武和王翦的眼底却是闪过一道了然,他们之前心中就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正此时。 左侧第一个的位置上,王陵当即就站起来,拱手说道:“大将军,邯郸城虽然猛攻了三年时间,但是城池建制依旧完整,城墙没有明显的缺口。而天气已经进入了冬天,想要在这样的寒冷环境里攻克邯郸,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的话音刚落,整座大帐内的将领们瞬间回神,紧接着将领们陆陆续续的发出了各自的声音。 “天气寒冷,先不提将士们是否有心再战,但是光凭借我们此刻的人手都有些不够。” “邯郸城不比其他的赵国城池,那里的人已经坚持了三年时间,真要继续厮杀,明年一年的时间都不够用。越是麓战,赵人就越能坚持下去。” “何况,汾城大营内的粮草数量严重不足,要等到春收后,方才能撑得起大军长途跋涉的继续征战邯郸。” “……” 在座的将领们如王陵、裴尉等多数将领都是跟随白起或者王龁一直征战过来的,不说身经百战,但实际上大小也有数十战,战争经验的丰富绝对不是泛泛之谈,对于目前的局势有着自己的见解。 一众将领们七嘴八舌的说明了当前许多迫不及待的事情。 诸如,大军物资短缺、士卒们心思浮动,归乡心思日浓、严寒的天气里士卒不堪寒冷病倒无数云云。 这些原本就是王龁大军之中存在的问题和隐患,此刻王龁伤重昏迷,赢钧威望不足,这些问题瞬间就齐齐赶巧的爆发了出来。 光是这些问题就已经让在座终将领们齐齐头大了起来。 但最终他们还是望着上首的赢钧,面无表情的样子让所有的人都从内心之中感觉到恐惧。 已经接连厮杀数战的赢钧比之当初刚出函谷之时,更具气势,性子也从刚穿越来时的那般歇斯底里的好杀里面,沉淀了下来。 更是在接受了霸王的传承,与战场上的磨砺之后,凶厉直接就沉积在了骨子里。 赢钧就如此静静的望着他们,虽然没有发一言,但是一众将领们却是越加的感觉到了一股压力,胸口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整座大帐渐渐雅雀无声,只有大帐外面甲士们巡逻的脚步声阵阵传来。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一个人说话,众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赢钧淡漠一笑,将手中的秦王嬴稷的王命随手仍在长案上,目视众人: “怎么,上将军倒下了,你们就怕了?当初二十五万大军攻城一年不克之时依然能够咬牙麓战,后来被楚赵魏三国联军撵着追击也敢乱军反冲厮杀。如今退回了这大秦的河东之地,是不是就觉得血不该再流了?” “秦人的双手上沾满了血腥,从未停止过握刀捉剑……”说话间,赢钧摊开了自己的双手,满是老茧的虎口朝向了众人,旋即,高大的身子前倾:“……这他娘的就是个笑话!!!” 手掌猛的握拳,砰的一声砸在了长案上。 咔嚓一声。 长案瞬间四分五裂。 炸裂的碎片四处飚飞,原本安座在位的所有人瞬间拔地而起,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赢钧。 哗啦啦的声音里,帐外侍立的牙兵们抽刀提剑的冲进了大帐之中。 “主公!” “滚出去!!!” 凶厉的咆哮声里,赢钧高大的身姿笔直如枪,站在上首的位置犹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岳立在众人面前,雄浑的声音拔高了起来: “我要你们都记住,秦人本该就是奔走追猎的虎狼,我们不该是像猫犬一样自困与囚笼,靠他人的施舍。周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在这大争之世,不进必亡。” 众将闻言齐齐挺直了身躯,神情俱都肃穆。 赢钧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记住,安逸久了,脊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弯下来了,更何况现在还远远不是安逸的时候。” 声音不大的说了一句,整片大帐旋即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中。 沉默。 沉默! 某一刻,有咬牙、握拳的声音响起,赢钧睁开眼睛,双眼之中闪烁如烽烟: “吾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或许在座的各位会走到白发苍苍,也有中途罹难……” “你们就不想看更远的东方日出之地和西方的日落之地的景色是什么的样吗?” “你们就不想追南逐北的去看看,看看那亘古遥远传说里星辰起落的地方吗?” 轰然的声音里,下方众将齐齐起身拱手抱拳,声音洪亮而整齐的嘶吼而出: “想!” “想!” “想!” 嘶吼声扩散中,蒙武大步走出,他如今也才二十出头,虽然已是统帅一校的骑兵校尉,这即便是放在六国之中也都是少有的殊荣和信任。 可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父辈的蒙荫,他也想要证明自己,想要像那个一直站在前面替他挡风遮雨的高大身影证明。 他蒙武必定能成为他的骄傲!! 心如擂鼓。 血液轰鸣。 但是,最前面的李存孝却是比他快了一步,猛的走出,跪倒在了赢钧的面前,一手按剑,一手锤胸,铿锵的语气轰然而起: “请主公坐镇汾城,存孝带领麾下士卒,就是撞,也定撞破邯郸!” “虎狼不能休息,更遑论王……”赢钧拔出了地图上的匕首,就那样直直的站着:“我一旦休息了,也会懒惰下来,也就打不动了,自然离死也不远了。秦人起于微末,天生就注定要争,我赢钧更是当仁不让!” “存孝,这样的话语往后再也不要说出口来。” 李存孝猛的抱拳,语气坚定的吼道:“诺!” 赢钧抬眼望向了帐中诸将: “你们心中的担忧,我心中同样清楚。厉兵秣马自然重要,但有些事情却是势在必行,分秒必争。” “如今赵国式微、齐国困苦、楚国腐朽、魏国败落,此乃是天赐我秦国良机。错过这一次,我秦国又要苦等多少年?人生苦短,匆匆百载,我赢钧不想留着遗憾老死榻前。” “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 轰的一声。 宛如一记惊雷炸响在众将心头, 下方众将闻言身躯一震,齐齐涨红了面容,眼眶瞪大的瞬间,呼吸都开始急促了起来。 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 秦人当如是! 下一刻,王陵猛的踏前一步,单膝跪地的喊道:“请大将军下令!” 一石激起千层浪。 旋即,大帐内所有的将领们此刻全都哗啦啦潮水一样跪倒在了地上,口中嘶吼: “请大将军下令!” 赢钧双眼灼灼的望着所有人,洪亮的声音在帐内回荡: “大王已经急令大将张唐带领五万蜀兵前来增援,预计再有两日时间就能抵达汾城,汇合我等,单单只加上我手中的函谷等兵马,就有十三万大军,再加上大营内十五万大军,定能攻破邯郸。” “魏楚赵三国联军顿兵于长平,集合我等手中所有骑兵,由我亲率骑军,一鼓作气先灭了他们,打掉赵国所有的念想,继而长驱直入,重新包围邯郸。你等步卒回合张唐大军,押解攻城器械、粮草等物随后而来。” “邯郸城不过地图上钉着的死物,随手就可取。这一战,我秦国必胜!” 说话间,赢钧的气势瞬间勃发而开,所有的人都被赢钧强大的自信所感染,一个个期待的磨拳擦踵,恨不得立刻发兵。 这一次,蒙武更是没有丝毫迟疑的立刻请命:“蒙武愿为大军先锋,率先赶往长平进袭联军,破坏赵军粮草。” “用不着。”赢钧的眼神在火光中,闪烁虎豹般的光芒:“这一次所有骑兵全出,以堂堂正正的姿态,彻底碾碎他们,一战直驱邯郸!” “明日大营擂鼓聚兵,大军一个不落的誓师出征,这一次就是要告诉赵人,我秦人又卷土重来!” 斩钉截铁的声音落下,真真切切的气吞万里如虎。 第66章 誓师出征,一世繁华! 秦王嬴稷五十九年正月初七。 咚! 轰隆—— 第一道鼓点伴随罕见的冬雷声一起响起,天地都在这一刻齐齐震动。 汾城外,巨大的营盘中,无数的军帐掀开了帘子,一名名秦军士卒翻身而起,下意识的开始着甲挎兵。 但同时间,一道道窃窃私语的声音也在各自的大帐内低低响起: “今日为何突然擂鼓聚兵?” “难道是河东之地有变?楚赵联军进攻?” “我想回家,再也不碰矛戈了……” “莫不是要召集我等返乡?” “……” 无数道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即便是所有的人都尽量的放低了声音,可是整座营盘内依旧响起了难以抑制的嗡嗡声响,但是旋即就被沉闷、连绵的鼓声给掩盖。 骑着战马,腰挂铁剑的王翦,狠狠的吸了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然后吐出一团白雾,声音猛的拔高了起来。 “集合!!!” 话音刚落。 咚咚咚—— 沉闷的鼓点开始密集的敲击了起来,好似有人不断的在耳朵边上催促一样,营盘内的秦军士卒们全都加快了动作。 周围或提着盾牌铁剑、或高举着四米长戈的身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口中未完的话语,眼神坚定炽热的整合出了队形。 接着,一队跟着一队的去往巨大的校场,无尽的铿锵声里,有无穷的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天空之中,一只北地的苍鹰被这肃杀所惊,长呖一声翻下了云端,展翅掠过了庞大营盘的上空。 凌厉的鹰目之中。 黑压压的队伍犹如一道道溪流朝着校场汇聚,形成庞大而震撼的方阵,兵器散发而出来的寒光再它的眼眸里宛如天河璀璨,甲胄碰撞间似大浪涛涛,忍不住再次发出一声长呖。 “呖!!!” 旋即,猛的振翅,鹰击长空,钻入了滚滚铅云之中。 校场的最前面的高台上面,赢钧收回了仰望的视线,听着耳边传来的鼓声,握着霸王戟的右手咯咯作响,掌心滚烫间,头皮兴奋的发麻。 他享受这一刻。 忽然,一阵铿锵的脚步声传来,李存孝的身影急匆匆的奔上了高台,对着面前的赢钧禀告道: “启禀主公,各部校尉都已经将兵马点验完毕,十五万三千一百九十六名将士,没有任何一人落下,正在向着校场集结而来,至多半个时辰,大军即可集结完毕!” 他的面前。 赢钧按着腰间的赤霄,高大的身材静静的屹立在原地。 黑色的披风。 黑色的甲胄。 头盔上黑色的雉翎竖立如刀。 铿锵的话语声压过了沉闷的鼓声,站立的赢钧终于有了动作,满是肃杀的冷硬面庞点了点,压抑而期待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了,不用再来报了,就站在那里看着就好。” 李存孝双臂抬起,握着禹王神槊重重抱拳,接着就转身看向了高台的前方。 高台之下,是成千上万的骑兵安静的坐在马背上,后面的背嵬军们沉默如山的横推而来。 一滴冰冷的冬雨落在他的脸上,那一点冰凉让他整个人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但是胸膛内的血液却是轰的一声咆哮了起来。 李存孝喃喃一声:“征战!!!” …… 河东之地,零星的雨点点缀着汾水两岸光秃的树丛,波涛汹涌的汾水上,一只绵延望不到边的庞大船队正在逆水而上,宛如逆流而上的黑龙。 乎乎的寒风呼啸,风雨飘摇中,一面面‘秦’字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船队中央的大船上中军将旗狰狞招展,大将张唐收回了接着雨水的手掌,头也不回的问着靠近而来的副将。 “还要多少时间抵达?” “不到半个时辰,即可抵达汾城南面外五十里渡口。” 张唐深吸一口气,旋即爆喝一声:“传令大军准备登岸。” …… 汾城外,校场之中,大军肃然而立,乌泱泱一大片,连天空都低矮了下来。 风骤停、鼓暂歇。 二十七万余大军雅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眼中带着无穷冷漠之色紧紧的注视着最上方,那个按剑而立的高大青年。 “三年前你们誓师出征,为了秦人,为了秦国。那时的你们没有丝毫的迟疑,三十万秦军进攻赵国,一路攻城掠地,直捣邯郸城下。你们都是好样的,好样的啊!” 洪亮的声音通过高台周围牙兵们嘶吼着传遍了整座校场。 赢钧抿紧嘴唇:“但是,你们从来都没有想到,想要打破邯郸会是如此的艰难,甚至都没有想到最终会打上三年……” 他长叹了一声,抬天望着铅青色的天空,雨水敲打在他的脸上,赢钧忽然摘下头盔,狠狠往地上一掼: “你们不怕死,也不畏惧战斗,你们都以为战败了不过一死。可是不对!” 赢钧口中喷出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之中凝结:“你们没有战死,你们退回了河东,你们只是累了想要返回自己的家乡,想要看一看阔别已久的家人,然后继续等待下一次的征召。” 大军之中有士卒眼眶湿润,原本安稳的旗帜在微微晃动,笔直如林的长戈也开始了摇晃。 赢钧望着面前黑压压的大军,太远的士卒已经看不到清晰的面容,可是赢钧却是能感觉到他们注视的目光。 “可你们做好了回到家乡承受耻辱,承受嘲笑了吗?” “你们的父亲会用仅有的手臂提着铁剑抽打你们,你们的母亲会哀哭你们没有带回兄弟的尸骨,你们的乡人会埋怨你们没有奋战到死,而是苟延残喘的回到了家乡。这一切都比死还要难以忍受!” 黑压压的士卒们开始骚动,但是赢钧咆哮一样的声音却是没有停下。 “你们做错了吗?没有!你们是秦人的光荣,你们三十万人打的赵国胆战心惊,你们更是打的赵国人只能龟缩在邯郸城内,打的赵国只能向楚国和魏国求援。但若是此刻放弃,之前所有的努力和牺牲都白费了,我们甚至都可能没有力量在守住我们攻占下的土地。” “因为我们秦国太穷困了,因为这天下六国都在针对我们秦国。这一次打不下邯郸,六国就不会再给秦国机会了,你们的强大让六国害怕,他们害怕会成为下一个邯郸,会成为下一个赵国,会害怕我秦国的虎狼之师占了他们的土地,灭了他们的国祚。” “但他们理应害怕我秦人。杀人是一种恶习,可我秦人已经被他们逼的改不掉啦!” 说话间,高台上的赢钧缓缓拔出腰间的赤霄剑,赤红如血的剑身露出森寒,刃如霜雪。 “可我们难道永远都这样一直蔓延下去吗?我们死了,我们的子辈接着杀,子辈成了父亲,孙辈又接着杀,子子孙孙永无止尽的杀下去……” “你我皆已经置身地狱,又何必将这罪孽拖延!!!为何不穷尽吾等一世之力,将这乱世再吾等手中终结。让你我的儿孙从小不在挥戈操剑,不在没日没夜。让他们青梅竹马,一世繁华……” “不管你们认不认可我赢钧,你们听!战争的声音已经敲响了,我不会强迫你们所有人随我一起进攻邯郸。但我还是要说,你们信我赢钧一次,哪怕就是这么一次,我赢钧一定能带着你们打进邯郸,让你们亲眼看看,我们能许给后辈们一世繁华!!!” 随着赢钧情绪的激动,手中的赤霄剑上寒光越发的闪亮了起来。 话语咆哮间,二十七万多人怔怔的望着高台上的赢钧,忽然间感觉到了一股无与伦比的威压席卷而来。 那是一种王的威严,是一种想要让他们顶礼膜拜的威严。 此时此刻,没有人可以抵御这样的威严。 突然阵中传来了齐声的呼吼。 “打邯郸!!” “打邯郸!!” “打邯郸!!” 震耳欲聋的吼声猛然间再整个校场上空响起,如雷霆一样响彻四方,寒风为之止,汾水为之动荡。 一名接着一名秦军士卒嘶声裂肺的高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纵声高呼,即便是面孔都吼的通红,声音都喊得嘶哑都依旧没有停下。 狂傲的笑容那一瞬间浮现在了赢钧的脸上,他忽然间高举起了手中赤霄剑,于大阵之前高呼:“只要我赢钧没有倒下,我一定会带你们攻破邯郸!” 手臂举了起来,赤霄划过一道弧度,剑锋嘶鸣在空气里,高大的身躯宛如魔神一样,面朝前方二十多万道密密麻麻的身影,话语在风里咆哮: “出征!!!” “杀!” “杀!” “杀!” 成千上万的骑兵举着兵器高声嘶吼,虎豹骑挥舞着缳首刀拍打甲胄,哐哐狂响。 背嵬军面显狰狞,无数的标枪不断砸在漆牌上,声如惊雷炸响营盘上空,久久不散。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鸣的雷声从铅青色的云间滚过,哗哗的大雨掉落了下来。 再这冬日间极为罕见的雷雨天里,二十七万大军宛如火焰一样被点燃,狂野的呐喊声从北响到了南…… 第67章 风雨欲来,一触即发! 轰隆隆! 冬雷炸响,大雨哗哗而下,天地一片朦胧,整座长平大营的肃杀之气都被冲淡了几分。 “报!” “大王急令!!!” 一名胡刀骑士飞马而来,携裹着漫天的风雨,一头扎进了中军大帐内。 砰的一声。 传令的竹简被按在了长案上。 李牧凶厉的话语猛的响起:“传令大军集结!” 旋即,李牧面上带着难以置信之色的望着左右两侧: “邯郸急令,令我率领大军回转邯郸,准备防守邯郸!我赵国暗间发来急报,张唐援军已经抵达河东之地,秦王亲令赢钧统帅大军再度进攻邯郸。” 下方,信陵君魏无忌以及春申君黄歇闻言豁然站起身来。 “秦军援军已经到了?” “这才过了三日的时间啊……” 两人对视一眼,全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震惊之色,心中更是心惊不已。 秦军来的好快! 旋即,两人全都沉下了面庞。 “秦王嬴稷这是铁了心要打下去啊!”魏无忌更是说道,这样的决心和行动力,光是想想就让他感觉到心惊。 “不愧是想称西帝的男人,魄力非同一般。”边上的黄歇不由感叹一句:“但他就如此相信赢钧?” 黄歇不知道答案,在他看来嬴稷这样的决定简直儿戏。 可是,这样的儿戏却是让他感觉到一丝窒息。 他也从来没有想到邯郸之战会如此波折。 只是旋即,黄歇就看向李牧说道:“赵国还有其他的安排吗?” 这一刻,黄歇是彻底绝了带领大军撤退的想法,现在就是能撤,他也不敢撤了。 边上的魏无忌也同样看了过去。 李牧站在上首主位,咬了咬牙,吐出一口气,望着两人说道: “大王已经急调廉老将军坐镇邯郸城,令我火速拔营,在秦军没有进攻之前,立刻回军邯郸,布置防御。同时向楚魏两国大王请求两位君侯率领大军共同防御邯郸。” 这是不是办法的办法。 楚国和魏国的军队虽败,但是始终也是十万余士卒,此刻赵国如何能放弃他们走。 或者说,李牧根本就不放他们走。 黄歇和魏无忌闻言,眼底俱都是闪过了一道精光。 廉颇! 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能想到这样的计划绝对是出自廉颇之手。 除了廉颇,没有人有这样的魄力,让他国军队防御自己的都城。 但是,这也样他们看到了廉颇的自信,若只是防守,廉颇当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李牧同样是想到了这些,目光之中闪过复杂之色,跟廉颇的大手笔比较起来,他的一系列处置就有些幼稚了。 可是,这个时候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秦军来势汹汹,请两位不吝援手!”李牧郑重拱手说道。 黄歇和魏无忌就齐齐的拱手:“责无旁贷。” 他们根本不用想,就知道,对于这样的要求,他们的王是不会拒绝的。 在赵国的土地上交战,总好过在自己的国土上。 此刻帮了赵国就是在帮他们自己。 秦王嬴稷的这口气焰必须被打下去、打碎、打灭! 此刻,大帐外面传来了动静。 李牧径直就从座位走出,提着铁剑挂在自己腰间,大步走出了大帐。 天地间一片朦胧,铅青色的雨幕散发着寒气,让人彻骨而振奋。 大帐外面,司马贺、颜吉收到消息赶来的两人屹立在雨中,见到李牧,连忙站正了姿势,拱手道: “上将军。” “战事有变,大王有急令与我等……” 李牧面无表情的走出中军大帐,漫天的大雨哗啦啦的打落下来,顺着黑色的甲胄滑落,挥了挥手让他们不要多礼。 一直走到了中军旗帜下,见到了此刻已经被惊动的赵军,微微转头看向早就等待命令的两人,方才的一些烦躁彻底烟消云散。 “你二人兵马可准备妥当?” “已经妥当,就等候将军下令!”司马贺身形魁梧壮硕,虎目抬起来,语气豪壮、铿锵。 “这一次绝不放走秦军一人。众将士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北地的赵人,坚韧与生俱来。 秦军一次灭不尽他们,就只会让他们更加强大。 李牧闻声,点了点头,当即朝着左右的魏无忌和黄歇拱手:“李牧先走一步。” 言罢,李牧旋即翻身上马,紧绷爬满威严的面孔,勒过缰绳,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踢打战马缓缓迈开四蹄。 哒哒哒—— 身后两人也骑马跟上去,集结的赵军士卒们踏出轰轰轰的整齐脚步。 战鼓声轰鸣响彻。 轰隆隆!! 轰隆隆!! 一只只黑色的洪流从辕门开拔而出,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走上了原野。 无数的旌旗被雨打湿,缩在旗杆上,但是所有的旗杆依旧笔直而立。 李牧见此一幕,朝身后的司马贺、颜吉下令。 “你们各回本镇。我们在邯郸汇合。” “诺!”两人齐齐拱手,旋即踢打战马,向着自己的本镇兵马狂奔而去。 李牧骑在战马上,仰着头颅,闭上眼睛,熟悉的话语,似曾相识的场景。 但是,却是与当初截然不同的心情。 这一次,会否就是我最后一次征战? 这也许就是他最后一次征战了。 但,他李牧何惧! 某一刻,李牧睁眼,眼中似有闪电划过,雷声轰鸣间,双手一勒缰绳飞马跑了起来,抽出腰间的铁剑,斩过面前的雨帘,吼声如雷: “出发!” 剑刃斩碎雨滴。 他身后的大营内,三千胡刀骑士,一万普通骑兵踢打战马,迈着马蹄的轰鸣跟随着李牧奔跑了起来。 雨点自空中落下,被飞驰的一道道身影、战马撞的粉碎,铁甲激荡着雨帘,在奔驰中卷起了阵阵白雾。 中军大营前,魏无忌和黄歇看到这一幕,眼眶徒然间大睁,眼中闪过一丝惊色。 嘶! 嘶! 这? 这是? 就在刚才。 就在那一刹那。 他们竟然在赵国骑兵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属于赢钧麾下骑兵的影子…… 而与此同时。 “赵军拔营!!!” 整座长平大营此刻也因为赵军的动静而沸腾了起来,无数的楚军以及魏军士卒登上了营寨的城墙,瞪大了眼眶看向了大营外的旷野。 “赵军如此十万火急的拔营,定然有大事发生。” “戒备,众军戒备,各自归营……” “诸将士速速整顿武备、点验粮草。” “快!快!快!” 纵然他们都没有接到具体的命令,但是光是感觉到外面赵国大军的气势,所有的将领们下意识的就开始了安排。 生活在乱世之中的人,对于战争总是格外的敏感。 咚咚咚!! 战鼓的喧嚣瞬间响彻方圆百里的范围,一座接一座的军帐内钻出了人影,无数骑马的传令兵再座座帐篷前吆喝传令。 哒哒哒的声音里,数十名将领打马飞驰,找到了黄歇、魏无忌的面前,为首的就是楚国将领项燕。 “吁——”来将们齐齐勒住了战马,翻身下马跪倒在了黄歇和魏无忌的面前,急促的话语霎时间响起: “君侯……”“君侯!” 说话间,他们的视线看向了辕门方向蜿蜒而行的大军,以及无数蔓延在雨中的旌旗,奔腾如大江的马蹄声响过来。 雨幕之下,金戈铁马。 肃杀之气轰然冲击在所有人的心头,铠甲下的身躯颤栗,头皮发麻。 真要打仗啦! 一瞬间,所有的将领们齐齐凛然,举目看向了面前的黄歇和魏无忌,静静的等待他们下令。 黄歇踏前一步,目光扫过面前一众将领,沉声说道: “秦国五万援军已经抵达河东,秦军即将去而复返,大战不日就要爆发。传令三军,即刻准备拔营,前往邯郸,吾等已经一败再败,这一次定要再邯郸城下战败秦军。” 众将顿时大吃一惊的抬起了头颅。 他们原本以为是进军河东之地,哪曾想竟然是秦军要打过来? 惊讶、震惊等情绪在他们眼中闪过。 燕颔虎须的项燕当即抱拳说道:“君上,为何要前往邯郸,我等大军主力犹在,何不尽起大军,迎面而上?呆在邯郸,是否过于被动?” 他的话语刚落,所有的人全都看向了前面的黄歇和魏无忌。 此刻,楚军和魏军加在一起也有十万左右的数量。 黄歇见此,面色一沉说道:“此次,秦军的数量可能就要突破三十万大军。我们十万大军是挡不住秦军的,此刻唯有前往邯郸,依托城池固守,重新等待击败秦军的机会。” 三十万大军的数量让雨幕中的将领们心头一沉,眼中闪过了凝重之色。 正此时,边上的魏无忌接上话头道: “天气日渐寒冷,越来越不利于大军征战,秦军越是深入,败亡的几率就越大。我们继续呆在外面,同样也不利后勤,容易被秦军骑兵突袭。此刻双方角力,决不能有丝毫大意。” “可是……”项燕张嘴想要说什么,但黄歇却是喝止一声:“没有可是。” 黄歇望着面上犹带不甘之色的项燕等人,沉声道: “我知道你们心中有不甘,但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大军作战,自有规矩,岂能儿戏!” 其实,黄歇的心中更是明白,秦军此刻去而复返,士气定然正盛,这个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以寡击众。 这里不是魏国,不是楚国,他们都不是赵人,楚魏两军士卒到了关键时刻定然不会死战。 他们都没有为了赵国破釜沉舟的勇气和信念。 但是,他们也不是没有机会。 想到这些,黄歇抬起了头,任由飘零的雨点打在面庞上,口中却是掷地有声的说道: “一个月,最多一个月的时间,秦军必败!吾等只要等待一个月的时间,定能一雪之前耻辱!” 天寒地冻之下,秦军的粮草和后勤根本就坚持不了多少时间。 更何况,齐国和燕国也绝对不会坐视秦国卷土重来。 这一次的邯郸之战,已经不是秦赵之战,而是切切实实的七国之战。 更是。 霸主之战! 第68章 历史重演,犹未可知! 与此同时,汾城的大营外。 铅青的雨幕里,赢钧驻马山坡朝东望去,雨水顺着下巴滴落,身后玄鸟旗帜高高竖起,让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到。 他下方密密麻麻的阵列矗立在雨中,犹如一尊尊亘古不动的黑色雕塑。 眼神冰冷。 面容淡漠。 偶尔,有战马打着噗噗的响鼻,驱散了弥漫的肃杀之气。 大雨越下越大,接天连地的雨帘滑过赢钧的双眼,骑在乌骓背上,赢钧最后一次交代道: “存孝率领两千多豹骑为先锋,我率领千余虎骑为中军,蒙武率领万骑紧随其后。这一战我们既不分兵,也不要任何的计划,就是一个字——快!” “出其不意,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先破联军,再袭邯郸,我们只有一个目的,向前、向前、向前,一直杀到邯郸城下。” 周围所有的将领们都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绷着的面容上却满是坚定。 正此时,铅青色的雨幕之中,有前出的豹骑斥候们向着此处狂奔而来。 模糊的视线里,南面方向更远处,有一道黑色的线条再远方的地面上逐渐的放大、变粗,宛如浪涛般朝着这边狂卷而来。 赢钧双眼眯起,抬手搭着凉棚看过去的时候,一面舒展的玄鸟旗帜在雨中招展而现。 “是援兵?” “是我们的援军。” “他们来的好快!” 众将震惊的话语瞬间响起,一个个望着逐渐清晰起来的大军,眼中闪过惊讶、震撼之色,最终却是全都成了浓浓的惊喜。 此刻,此处。 秦国大军汇聚完毕。 加上这五万蜀军,河东之地这里已经汇聚了超过三十万的秦军。 说话间的功夫,五万蜀军汇集的洪流横推到了山坡下面,与那边的万余多名骑兵方阵侧面荒原上放缓了逼近的速度。 一名名豹骑士纵马飞驰的挥舞旗帜,在大军面前狂奔而过,勒令高呼:“大军止步!” “众军止步!” “止步!!” 山坡下的泥泞荒野,落下的雨帘被狂奔而来的将领冲的飘散,伴随着稀里哗啦的踩踏声,灰蒙蒙的视野之中,两名豹骑夹着一名将领冲上了山坡。 唏律律—— 人影翻身跳下战马,溅起地上泥泞的积水的瞬间,浑身披甲的壮硕将领,单膝跪倒在了地面的泥泞中,甲叶哗哗作响间,来人双臂抬起,声音雄浑的响起。 “张唐拜见赢将军,奉大王之令前来听候大将军吩咐!” 赢钧眼底似有星光闪烁,只有他能看得见的界面出现在了眼前。 姓名:张唐 身份:秦国大将 力量:熊罢之力 武器:青金戈、青金剑。 赢钧将张唐的属性瞬间一览,能成为秦军将领的人除了比其他人更好的运气之外,自身必定是身俱勇力之辈。 若无超越一般人的勇力,想要在秦军之中脱颖而出,根本不可能。 赢钧点了点头,接着径直在马背上还礼。 张唐旋即就从地上站起来,口中却是禀告道:“禀大将军,大军此次前来,共计带有箭矢三十万枚,强弓三万张,劲弩一千具,粮草一百五十万石……” 赢钧眼底精光一闪,却是当即抬手打断了张唐的话语,面对后者疑惑的目光,沉声吩咐道: “带上所有的箭矢和强弓劲孥,以及攻城器械,所有士卒只带一个月的粮草,其余所有的物资全都丢下,交给留守的王陵。” 张唐张着嘴巴愣在了原地:“将军,这不合适……” “没有什么不合适。”赢钧却是面色一沉,马鞭一指外面开拔的步卒大军,双眼凶厉的盯着张唐说道: “没时间磨蹭,照我说的立刻去做。然后带上你的大军汇合正在开拔的步卒,然后统帅所有的步卒,以最快的时间赶到邯郸,你听清楚了吗?” 张唐一怔,被赢钧的直接给弄的楞了一瞬间,但是望着赢钧的冰冷的目光当即就抱拳道:“张唐领命!十五日,十日之内,定率领大军赶到邯郸城下。” 赢钧望着他的双眼,冷声道:“十日。军中无戏言,若失期不至,我斩你祭旗!” “诺!”张唐咬牙,大声的吼了出来。 交代完毕,赢钧转头看向了下方整齐绵延的骑兵大阵,粗狂的面容瞬间变得面无表情,浓眉下的双眸冷漠、深邃的扫过下方成千上万的骑士。 高大的身躯一震,抖开了漫天的落雨,猛的举起了手中的长戟,撕裂雨幕,身后的玄鸟旗帜被同时间高高举起。 “传令全军!”赢钧一勒战马,马头转向邯郸方向,手中长戟斩落:“出发!” 呜呜呜—— 号角猛然吹响,轰鸣的马蹄声里,万余骑兵若洪流倒卷。 这一刻,天地都似乎塌陷。 【叮,触发随机签到任务,攻陷赵国都城邯郸,任务期限:十五日。】 任务奖励:未知。 任务倒计时开始…… …… 当天夜里,秦国大军跨过汾水,再攻邯郸的确切消息已经奔驰在路上。 带着这样紧迫信息的信使一拨接着一拨的接力传递。 翻越无数的山峦河流,森林荒野,最终越过了北方黄河,跨过了东方济水,冲向燕、齐两国,奔向都城,落入两王手中。 随后,消息瞬间在两国炸开。 燕国,蓟城王宫内,刚刚继位的燕王孝勃然大怒的摔碎了手中的竹简,竹片散落间,丝毫不理会相国的劝告,当机立断的下令道: “秦人狼子野心……出兵三万助赵国!” 另一边,一海之隔的齐国。 齐王建面色犹豫的望着手中的合纵竹简,片刻后面色徒然间坚定了起来,挥手传令: “令即墨大夫准备粮草一百万石,箭矢五十万枚,强弓十万张,劲弩一万具,上将军乐息为主将,田黄为副将,统兵十万,昼夜兼程赶往赵国都城邯郸。不得有误!” …… 一月初,秦国三十万大军再战邯郸的消息风一样传遍六国。 消息一出,六国动荡,赵国震怖,合纵的呼声在六国间甚嚣尘上,楚国更是集结十五万大军,威逼秦国退兵。 但就在周围燕、齐两国没有正式出兵的时间里,赢钧率领马步大军三十万余,没有任何弯弯绕绕,直接朝着邯郸推进过去。 一月十日,张唐步卒大军踏过少水,陈兵潞水上游休整,两日后沿潞水而下,兵进屯留。 赵国李牧、楚国黄歇、魏国魏无忌联军大军,共计十二万余,此刻却是已经顺着潞水跨越了太行。 烽火传递,军情如火,邯郸一日三惊,抓紧时间备战。 然而。 一月十二日这天。 赢钧率领的万余骑兵却是沿着黄河北岸,绕过了太行山,再次实现了一个大迂回,宛如狰狞的黑龙,朝着漳水与潞水相交之处的李牧先锋大军横推了过去。 宛如之前战事重演。 但,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第69章 天光起幕,厮杀骤至! 东方泛起鱼肚白。 太行山东麓,潞水与漳水交汇东方那片原野,黑压压的两万多步骑混合的赵军蜿蜒蔓延在荒原之上。 步卒拖着粮草、辎重等等行进再队伍最中间,两侧则被黑压压的骑兵们包裹其中。 踏踏踏—— 轱辘、轱辘—— 脚步声、马蹄声、轱辘声混杂再一起,空气里都弥漫着战争的紧张气氛,所有的步卒都闷着脑袋不停的向着前方赶路,两侧紧跟着的骑兵们也是没有了精神。 “驾——” 不时有胡刀骑士骑马在大军两侧纵横来去,马蹄飞旋间乱糟糟的队形慌忙躲避,但依旧被甩了一身的泥泞。 “快走,所有人维持队形,不要走散,用最快的速度赶回邯郸城,参与邯郸城的防御。” “烽火传递的匆忙,秦人大军正来势汹汹,大军就紧跟随在我们的后面,我们必须提前加快速度赶回邯郸,邯郸需要我们的力量……” 一名胡刀骑士校尉在道路边上不断的朝着赶路的大军呐喊,声音高昂,情绪高亢。 然而在这样嘈杂、混乱的赶路路途里,声音变得的断断续续,传不出三十米的距离,只能不断的重复呐喊,继续鼓舞所有赵军士卒们的士气。 他们从来没有这样极速的赶路。 胡刀骑士校尉望了一眼周围前行的大军,虽然天气寒冷,但是喊了一早上的嗓子,此刻不免燥热口渴,声音也没有了初时的洪亮。 忽然间,正在行进的大军中间,一辆搭载满了粮草的马车车轴断裂,带着拉车的驮马侧翻在了道路上,上面的粮草瞬间散落了一地,砸向了周围的士卒。 “当心。” “哎呦——” “啊——” 后方没有反应过来的步卒瞬间就撞了上去,两侧下意识躲闪的步卒更是和边缘的战马撞在了一起,不少人糊里糊涂的撞成了一团。 唏律律战马的长嘶声里,原本行进的队伍瞬间混乱,后面正在行进的大军急忙被队伍中的将领们吆喝停下。 “快!快将那辆大车推开,将道路让出来。” “前军不要停下,所有人继续前进。” “都动手,不要磨蹭。” 一名名将领的呵斥声里,周围的步卒们立刻上前,将拖车的驮马解开,然后动作迅速的将上面的粮草搬走,抬着马车的残骸推到了河流边,大军旋即继续前进。 这片刻的混乱只是这只返回的大军中,微不足道的一小片浪花。 从一月初七开始,李牧大军接到了邯郸的调令就火速拔营赶路,为了能最快时间的赶回邯郸,整个大军两万多的人马都开始了昼夜兼程的赶路。 仅仅只是四天的时间,他们就从长平大营撤退到了这里,称得上是神速,但是相应的代价也不轻。 只是,为了能够最快速度的抵达邯郸,其余所有的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若不是此刻粮草相对而言比较珍贵,李牧根本就不会带上粮草,若不然他们的速度会更快。 河流边缘的一处高坡上,数十骑肃穆的立在那里,正静静的望着这只庞大的队伍。 “告诉所有的士卒们,再咬牙忍耐两日,再有两日的时间,我们就能顺利的返回邯郸城,到时候彻底的休整。秦军来势汹汹,我等赵人不拼命不行。” 李牧一身戎装的骑着黑色战马,站在最显眼的位置,叮咛了一句后,随后问了问身后的亲兵:“……魏楚联军可都拔营而来?” 后方一名亲兵轻踢战马,上前了半个马身的距离,拱手说道: “上将军,魏国信陵君传来消息说是已经拔营起行,不过他们的兵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距离我们后军至少还有五十里的距离。而且消息里还说,魏军需要等待后面的楚国大军,相互照应,以免秦军骑兵突然追上来,突袭楚军。” “嗯。信陵君考虑的是,是要防着赢钧的骑兵趁着大军跨越太行山的时候,突袭大军后路。”李牧说到这里的时候,面色不禁凝重了起来,颇有些担忧的望向了身后太行山的方向。 天光渐渐放亮世间,远处的太行山巍峨耸立,而更醒目的却是太行山上那接天连地的道道狼烟。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楚赵魏三国大军,秦军正在疯狂接近。 每一次看到这样的狼烟,李牧心中的焦急和担忧就更浓,总感觉自己算漏了什么。 但是,连日的急行军,不光是麾下士卒们疲惫,他这个统筹全局的人更劳累,以致于越是想要想明白,就越是烦躁的想不明白,反而还将自己弄的草木皆兵。 忽然,边上传来了一声惊叫,打乱了李牧的思路。 “将军快看,河水沸腾了……” 嗯? 李牧下意识的转头望向了不远处的漳水,就见原本微澜而淌的漳水此刻就像是沸腾了一样,白色的浪花不断的涌现,层层逆流而上。 嗯? 嗯。 “不好!” 霎时间,李牧的眼眶徒然大睁,一鼓寒气顺者尾椎骨直冲头颅。 常年带领赵国骑兵的他十分清楚此刻沸腾的河水代表了什么。 那是大军奔驰才会有的动静。 而且,还是正在狂奔的骑军才会折腾出的动静。 但此刻,赵国根本就不会有这样规模的骑兵在野外奔驰。 来人是敌非友。 这一刹那,李牧也终于想起来,他漏掉了什么。 赢钧! 赢钧! 赢钧最擅长奔袭。 他早就想到赢钧定然是会奔袭大军,但他却完全忘记了,奔袭不一定非要衔尾奔袭,同样可以出其不意的袭击他的大军。 电光石火间,李牧思绪如同闪电,瞬间贯通,头皮发麻的感觉刚刚出现,猛的就看向了东面的荒原,双眼反射似的一眯。 却见。 一处山坡上,一面黑色的玄鸟旗帜渐渐露出了山头,立在了半空随着风狰狞招展,如墨的战马亢奋的长嘶。 晨光弥漫,天晕地转。 一旗、一马、一人。 一杆标志性的黑色长戟安静的悬在泥土上面,冷漠的眸子里映着那边蜿蜒的大军,面色波澜不惊中,自带一股威严和霸气。 他的身后,披风招展卷动时,更多的骑兵踏着轰鸣蔓延而来。 虎戎乌金盔里,冷峻的面容上,双唇轻启狰狞:“虎豹骑!!” “在!” 霸王戟嗡的一声,抬起,随后猛的朝前方压下,空气爆鸣间,低沉话语骤起如雷:“碾碎他们!!!” 原地轻踏的一排排马蹄,在下一秒,突然间化作巨大的雷鸣走过大地,成千上万的骑兵在晨光里掀起了排山倒海的巨浪,撞击而去。 第70章 一战破李牧! 轰轰轰! 马蹄轰鸣而来,李牧抬起了头,看向前面的荒原,头皮发麻缩紧到了极致,汗毛瞬间倒竖。 “嘶!” 弥散的晨光里。 兵器铠甲反射着寒光。 呼吸都在鼻尖凝滞。 李牧此刻根本就没有了其他的念头,眼中只有冲锋而来的汹涌骑兵,这一刻他想到了曾经见过的大海。 黑压压的骑兵犹如海潮在汹涌,层层叠叠的起伏冲锋间,浪潮一样的从远处席卷而来。 大地开始了剧烈的颤抖,掀起的气势仿佛能碾碎一切。 避不开。 逃不掉。 只能战! “冲起来!冲上去!所有的骑兵全都冲上去!” 李牧猛的扯过缰绳,猛踢战马,歇斯底里的朝着周围的骑兵们嘶吼下令,朝着大军中阵狂奔而去,手中的铁剑挥舞向前,勒令所有的骑兵。 此刻大军想要结阵却是根本就来不及了。 唯有以攻对攻的骑兵冲锋。 而此刻根本就不用李牧的指挥,大军之中的将领们此刻已经开始歇斯底里的吼叫着下令。 “迎敌!!” “骑兵冲锋!” “步卒冲锋,冲起来,全都冲起来!” 而最为精锐的胡刀骑士们更是策马狂奔,丢下中间的步卒们,抽出胡刀径直朝着前面横推过来的骑兵大阵,‘啊啊啊’的狰狞吼声里,开始疯狂的催打战马狂奔。 “迎战!” “杀敌!” “杀!” 一道道凶厉的吼叫从赵国胡刀骑士们的口中曝出,所有人的面庞都狰狞了起来。 混乱中有跌落马下的普通赵国骑兵们,在一匹匹战马屁股后面发出绝望的哭吼。 “等等我……”“让我上马……”“带我冲啊……” 不足四千的虎豹骑当先高速推进过来。 轰轰轰! 轰轰轰!! 轰鸣的马蹄声淹没了一切的声音。 赢钧更是一马当先,手中的长戟掠过地面,锋利的戟刃缓缓抬起、放平。 天光渲染、寒芒绽放。 身后的黑压压的虎豹骑们更是在刹那间压低了身子,直面对冲而来的赵国骑兵,放平了手中的长枪。 原本就狂飙的速度瞬间又猛增了一截。 视野在颤抖。 距离在接近。 一箭之地。 迎面冲击在最前面的胡刀骑士们张着嘴巴发出了‘啊啊啊’的狂乱吼声,手中的胡刀、长戈猛的握紧。 即便是知道最先冲上来的人注定会死,但是最前面的胡刀骑士们没有一个人退缩。 “大赵!” “死战!” “冲啊!”一名打马狂奔的胡刀骑士都尉挺着手中的长戈挺身直刺,面上带着亡命的疯狂:“杀!” 一马当先的赢钧却是看都不看,手中的长戟猛的一个横扫,巨大的力道直接从他手中的长戟上爆发,将长戈弹飞出去的瞬间,余势不绝的拍在了都尉的身上。 嘭的一声,原本安座在马背上的都尉上半身瞬间爆开成了一团。 血肉与铠甲瞬间碎裂、粉碎。 漫天暴血。 下半截身躯高高的抛飞,随后落在地上,卷入无数溅踏而来的马蹄下,眨眼就被撕的粉碎。 旋即。 轰轰轰! 两只对冲起来的骑兵瞬间对撞在了一起,手中的长兵器,向着当面的敌人刺了过去。 刀锋、长枪、战马、人影在转眼间交错冲撞在一起。 “杀!” “杀!” 起步较慢的赵军骑兵、或没有躲开的步卒身影在一阵阵扭曲的鬼哭狼嚎的声音中,眨眼间就被无数道放平的长枪贯穿、撕裂。 噗呲。 噗呲呲。 寒光闪烁。 鲜血狂飙的一瞬间,交错而过的赵国骑兵直接摔落下马,旋即就消失在了无尽的马蹄下。 后面,双方的骑兵们速度没有丝毫的停顿,没有半分犹豫的展开厮杀。 猝然杀进来的虎豹骑已经与赵国骑兵们厮杀成一团,金铁交击声里,粘稠的血浆肆意的在双方人的身上四溅出来。 咔嚓、咔嚓…… 骨头断裂声不时在马蹄下响起,内脏、血肉以及甲胄的碎片让地面更加的泥泞,大地上留下了更多的殷红之色。 仅仅只是一瞬间,赢钧带领的虎骑为箭头,瞬间就凿进了赵国大军之中,宛如狂狼拍岸。 赵国胡刀骑士们惨嚎着落马,最里面的赵国步卒们更是宛如草芥一样眨眼就被收割。 再这寒冬凛冽的荒野上,秦军和赵军再一次以最凶猛的姿态厮杀在了一起…… 冲入中军所在的位置,李牧猛回头看了一眼,目眦欲裂的转头朝周围亲兵大吼:“快去通知后面的魏楚联军,让他们立刻来援。” 周围的亲兵们看了眼浩浩荡荡推进的骑兵,一言不发的调头就跑,向着后面潞水的方向狂冲了过去。 正此时。 “风!” “风!” 震耳欲聋的吼声在战场上响起,清晰的飘进了李牧的耳朵。 下一瞬间,密密麻麻冲刺而来的虎豹骑挥舞长枪、刀刃,口中嘶吼着‘大风!!!’的无尽凶厉吼声,直扑仓促组织起来的杂乱步卒。 恐怖的冲势携带着无与伦比的撞击力。 一道道呆滞、惊恐的赵国步卒直接被撞倒,手中的矛戈都还没有来得及抵住地面就被撞断,盾牌瞬间破碎成了木屑,啊啊啊颤抖、惊恐、绝望的嘶吼声不断在军阵之中响起,旋即就被卷入马蹄之下。 马蹄、长枪,马背上发起攻击的虎豹骑奔袭而来,巨大的马蹄践踏过了大地,轰鸣间淹没了世间一切的声音。 天地都变的苍茫。 李牧猛的缩紧了目光,握着铁剑的手都捏的发白,张大嘴,头皮发麻的缩紧到极致。 秦军骑兵! 赢钧!!! “挡住他,围杀他!!!” 然而,话音刚落。 前方百丈,乌骓踩碎了泥土,赢钧高举长戟随手轮圆,周围十数个头颅瞬间冲天而起,迸溅的血雨之中,高大的身影宛如魔神一般冲撞而来。 盾牌、盔甲、兵器、马车、粮草…… 挡路的无一例外都爆裂成了无数的碎片飞溅,以一己之力硬生生的犁出了一条血路,长戟上沾染的血液将他的双臂都染红。 凶猛、残暴。 势不可挡! 后面无数虎豹骑同样以最为凶猛的姿态冲进了密集的人堆。 犹如巨浪拍礁,巨响轰鸣。 轰轰轰! 轰轰轰! 连续不断的撞击里。 虎豹骑碾压过了赵军,人影翻飞,惨嚎连连。 李存孝宛如疯魔一样跟随在后面,浑身浴血的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人是鬼,铁盔下通红的双眼圆瞪,口中咆哮如雷: “虎豹!” “无敌!” “虎豹!” “无敌!” 兴奋到极致的酣战声在这样的一个瞬间盖过了整座战场,所有沸腾的喊杀声再这一刻戛然而止。 士卒血肉之躯、战马高速的碰撞在一起。 嘭嘭嘭!!! 砰砰砰!!! 全部都是骨骼断裂的声响。 赵军步卒也好,骑兵也好,血肉之躯全都在这一刻爆裂开来,混合着污浊的内脏倒出飞溅,沾染了每一匹狂奔而过的虎豹身影。 杀、杀、杀…… 长枪断折、缳首卷刃,地面的鲜血顺着泥泞开始汇聚成小溪一样,朝着漳水流淌。 但是,疯狂冲锋的虎豹骑们却是没有丝毫的在意,紧紧的追随在赢钧的后面,不断地向前、向前、再向前。 轰隆隆!! 轰隆隆!! 一面面竖立挥舞的赵军旗帜肉眼可见的倒卷而回。 仅仅只是一个冲锋,赢钧带领麾下的虎豹骑就碾过了前方五里的赵国大军。 蹄声如电。 战吼如雷。 天地都再这一刻颤抖在狂暴的马蹄下。 视野在颤抖、哀嚎在蔓延。 远方的荒原上,蒙武率领的万名秦国骑兵,呐喊着宛如一道更大的浪潮拍击了过来…… 中军和后方的赵军士卒们望着血浪涛涛的骑兵大军,双腿都再随着地面剧烈的颤抖。 原本向前的脚步不知不觉间停在了原地,身躯都在不停的颤抖,更是随着周围拥挤而来的骑兵们向后退却,眼神之中充满了恐惧。 想要活……想活着……活下去…… 所有人的心头闪过这样的念头,更是想起了自己最牵挂的人,那往日最熟悉的面貌此刻却是渐渐的模糊,转而就变成了越来越近的秦军骑兵的面容。 “啊!!!!”有一名赵军步卒承受不住压力,当场惊恐的转身。 下一秒,周围的赵军士卒们宛如被感染了一样,口中此起彼伏的发出了惊恐的喊声,转身奔逃。 而也有人恐惧到了极致,彻底的崩溃了意志,癫狂的嘶吼着冲向了狂奔而来的洪流。 铁骑如溃堤的赤色洪流,眨眼间淹没而过,崩溃的士卒们连个浪花都没有掀起。 赢钧骑着乌骓,目光如利剑一般看见了前方的李牧,猛然间发出恐怖的咆哮: “挡我者死!!!” 说话间,双手握着长戟横扫而过,砰的一声将跳起来劈砍的一道身影当空打爆。 血雨飘零间,乌骓再次加速。 手中的长戟嗡的抽了回来,猛的的扫向了左边,将刺向乌骓的七八杆矛戈尽数斩断,手腕一转,锋利的戟刃割过。 刷刷刷! 七八颗难以置信的头颅冲天而起间,挑着其中一具尸体,猛的砸向了左侧冲来的赵军士卒砸的东倒西歪。 下一秒,他的后面,虎豹骑的马蹄踏了过来,以同样疯狂的高速横推了过来。 “啊……” 来不及逃走、或是继续抵抗的赵军士卒再这一刻被生生的撞死,旋即就被卷进了狂奔的马蹄下,血肉涟漪瞬间铺展而开。 刚刚起色的阵势瞬间崩溃,士气更是狂降。 “嘶!!!” 李牧一脸惊骇的望着冲过来的赢钧,此刻他是真的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赢钧的恐怖,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不停。 “此子何生?此子何生啊?” 正此时,李牧猛的看见前面的赢钧顺手斩断一根长矛,接过断矛猛的就朝着他这里投掷了过来。 咻的一声。 黑影裂空。 空气都被撕裂。 周围无数的声音霎时间响起,潮水一样的灌进李牧的耳朵。 “上将军快闪开。” “将军快躲开。” “挡住上将军啊……” 但是,李牧却是根本就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断矛呼啸而来,眼中的瞳孔疯狂的缩小。 要死? 要死。 要死! 下一秒,李牧眼前黑影一闪,一道人影将其猛的扑倒在地,嘭的一声,断矛刮过来人的胳膊,将一名亲兵钉在了地面,矛杆都在颤抖。 李牧回神,转头却见副将颜吉瞪大了眼睛将他拉起,不由分说的吼道:“上将军快走,大军挡不住赢钧啦……” 说话间,颜吉更是连同周围李牧的亲兵一起,疯狂的将李牧推上了就近的战马:“赢钧不可挡,秦军已经挡不住了,我带大军死战,上将军立刻走!” 就如同秦国不能让王龁战死沙场,赵国同样不能让李牧战死沙场。 一个活着的李牧,绝对比一个死的李牧有用。 “不,我不走……” 但,话音刚落,李牧就被周围的亲兵携裹着向着身后的太行山脉冲了过去,只要往山里一钻,秦军就彻底找不到李牧。 说是迟,那时快。 “休要逃——” 暴喝声中,赢钧长戟拍飞挡路的赵军骑兵,一夹乌骓马腹挥舞长戟追了上去。 乌骓马踏飞燕,沿途挡路士卒尽皆飚血,赢钧面色凶厉的咆哮:“死来!!” 说话间,手中的霸王戟猛的朝着李牧投掷了过去。 “将军小心!”提着长戈的颜吉催打战马惊叫一声。 长戟呼啸从后面飞来。 落在最后的两名李牧亲卫,当即就挥剑砍了上去,同时间尽量的挺起了自己的身躯,想要将长戟挡住。 铁剑砍在长戟上,火花迸溅的瞬间,两只手臂瞬间折断,森白的骨茬直接戳出了皮肉,铁剑直接打着旋的脱手而飞,噗的一下扎进了周围的士卒的身上,当场贯通了两人的身躯。 但长戟却也稍微偏转了方向,刮着李牧的头兜飞了过去,将另外一名亲兵钉死再地。 李牧披头散发,颤抖着摸了摸凉飕飕的头顶,吓得亡魂大冒,趴在战马上拼命的抖动马缰,促马狂奔。 与死亡擦肩而过,现在的李牧彻底没有了留下的勇气。 “将军,走啊……” 颜吉狂吼一声,旋即转身带领着四五十名亲兵,疯狂的向着赢钧冲去,同时口中厉吼连连: “赵人,赵军,死战!!!” “死战!死战!” 周围的亲兵们慨然而吼,高举着兵器跟随着杀了过去。 而原本混乱的赵国大军士卒闻言,顿时一滞,部分士卒旋即高举着武器,齐齐转身杀了回来,慨然的吼声响起。 “赵!赵!赵!” “死战!死战!死战!” 亡命奔逃的队伍里,李牧在奔驰的马背上回头看了一眼,双眼已经通红的望着后面的赵军士卒们嘶吼着向前冲去。 赢钧见此眼底寒光闪烁,想要追上去彻底了解李牧,此刻却是被颜吉等人不要命的拖在了原地。 数十骑兵带着疯狂之势,挤压成一堵肉山横撞而来。 “赢钧,死来!!!”颜吉手中的长戈猛的挥砍了过来,怒目圆瞪的双眼已然有鲜血彪出,神情狰狞如鬼。 周围一圈的亲兵们更是打马撞了上来,面孔狰狞的嘶吼连连:“杀!” “有勇气。” 赢钧冷哼一声双腿一夹马腹,乌骓的速度激增,猛的跃起,腰间的赤霄出鞘,红光闪烁,霜刃瞬间斩过周围。 喊杀的声音戛然而止。 乌骓马暴烈的长嘶一声,落地的瞬间身后战马的瞬间撞成了一团,鲜血迸射间,七八颗人头咕噜噜的滚落,更多的赵军士卒哀嚎着落马,旋即彻底没了音讯。 赢钧头也不会,乌骓狂掠向前的瞬间,左手一探将钉在地上的长戟抄起,上面挂着的尸体一甩,瞬间砸飞进了冲上来的赵军骑兵。 可这一耽搁的功夫,李牧的身影却是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大军之中,而后面黑压压的赵军士卒却是嘶吼着向着这里杀了过来。 “杀!” …… 太阳开始移动向中天方向,天光逐渐刺眼,不久之后,战事渐熄,喊杀的声音彻底沉寂。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无主的瘸腿战马甩着尾巴,在地面上的尸体周围徘徊,不断发出悲鸣。 哒哒哒!! 哒哒哒!! 一队队秦国骑兵不断的穿梭整片战场,对着最后的残敌进行绞杀,粮草混合着撕裂赵国的旗帜,狼藉的落在地面,无人问津。 尸体沿着河岸铺了二十多里长,一名名虎豹骑兵们奔驰过战场的瞬间,不断的翻捡着能用的武器,作为接下来大战的备用。 战场中间,赢钧扫了一眼地狱一样的战场,将身上满是血腥的披风扯下,丢在地面,一扯马缰,声音高亢而不容拒绝的下令: “传令全军,人不下马,继续杀下去,一口气灭了楚魏联军!之后,再来接战死的兄弟回家!” “诺!”李存孝等将当即抱拳齐吼,旋即众将就立即打马冲向了各自麾下。 众将中,蒙武看着浩浩荡荡起伏奔驰的虎豹骑兵,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这就是骑兵?” “这就是虎豹骑。” “这才是骑兵真正的样子!” 蒙武捏着马缰,整个人随着战马的行进而起伏,但是胸膛内的一颗心却是已经心潮澎湃。 一万三千多的骑兵迂回袭击十二万多联军,从最不可能、最出人意料的地方突袭敌军,一战就灭了赵军两万多人。 而现在更是要凭借一万三千人的兵马,凭借狂飙突进的袭击方式,继续进攻剩余的十万大军。 凶猛、无畏! 蒙武光是想一想都有种心跳加快的感觉,这就是他心中一直都在期待和渴望的骑兵! 而此刻,他们更是要用这些骑兵,去创造更加耀眼的战果。 这一次,他蒙武,不会再是一个看客。 片刻不到。 一万三千骑骑兵再次开拔,呈长龙一样的阵型,朝潞水上游的方向直接以龙游大海的凶猛、霸道气势向着魏军袭击了过去…… ps: 谢谢大家百忙之中能抽空看我这本书,大家的意见和建议,我在那个书友圈里看见了,以后会注意的。 你们的支持给了我写下去的充足动力。 再次感谢所有人的支持! 鞠躬!! 第71章 再战破无忌! 潞水上游,楚军大阵。 寒风吹拂着乌泱泱的旗帜,旗帜下面一名名披坚执锐的楚军士卒踏步前行,潞水为之动荡。 轰隆隆的脚步声掩盖了所有一切的声音。 一处低矮的山丘上,黄歇中军旗帜狰狞飞舞,所有的人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旗帜下面的黄歇,以及山坡上汇报不停的楚军斥候骑兵。 此刻,黄歇听到斥候的汇报,原本凝重的面庞上微微皱起眉头,腰间的佩剑猛的握紧,转身看向了西面的方向,目露担忧。 “赢钧绝对不会放弃这样绝佳的突袭机会,不该这个时候还没有动静才对,就算是带领步卒大军以及辎重器械等拖累了速度,但算算时间秦军前出的斥候也该出现才对。” 黄歇握着剑柄的手指松动,复又握紧,目光死死的盯着视野中潞水上游处的天际尽头: “我大军若是进入山脉间行军,北面山脉险峻,右面又紧邻潞水,狭窄的地形限制了大军阵势的展开,一旦赢钧率领骑兵突袭,首尾难顾之下,大军覆灭只是时间的问题。” “且赢钧三十万兵马逼近邯郸,只凭我们手中的十万人马难以抵抗,若非天气寒冷,道路湿滑难行,李牧将军的前军此刻估计已经抵达邯郸,只是近日消息传递颇为缓慢,我担忧若是我们三路大军拉开的距离太大,也可能被赢钧瞅准机会。” 说到这里,黄歇蓦然间感觉到一股心悸,虽然转瞬即逝,但是黄歇的面色依旧还是一变,转身吩咐边上的项燕: “你速去派人联络信陵君的魏国大军让他缓行,与我大军保持随时救援的距离。另外,去通知后面的粮草营,让他们加快速度,与我中军汇合一处。” 项燕抱拳应诺,旋即就翻身上马,刚准备离开,黄歇转身来到他的马前,项燕立刻俯身下去。 黄歇再其耳边低声叮嘱:“你带领数名心腹,立刻去将周围的山道打探清楚,作为大军的退路。这件事不要声张,以免消息走漏军心受损。” 项燕顿时心头一紧,朝着黄歇重重的抱拳,然后立刻打马离开。 而黄歇却是战在山丘上,盯着远方天际的尽头,抿嘴了嘴皮,绷紧着面庞,心思沉淀间,总感觉自己忽略了哪里。 “哪里?” “究竟漏了哪里?” “赢钧会出现在哪里?” 喃喃自语的声音里,黄歇的目光不自觉的绕过两侧巍峨的太行大山,顺着流淌的潞水向下游太行山东麓方向看去的时候,心头一跳。 旋即,大军军阵内,派遣的数十名楚军精锐悄然奔出了大军,朝着上下两个方向开始了狂奔…… 寒风呼啸。 沿着潞水向东南五十里处,荡漾的潞水中有兵器斑斑点点的寒光倒映折射,巡逻营寨的魏军士卒偶尔望向营地的另外一边。 人影重重间,嘈杂而忙碌的声音不断从那面传过来,看了一眼的魏军士卒放下心来,转过头继续盯着潞水,倚在简陋木墙上蓄养体力。 他们已经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了,后面的秦国大军咄咄逼人,即便是有楚军在后面顶着,但是魏军上下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三战三溃。 秦军给他们带来的伤亡太大。 尤其是虎豹骑带来的恐惧根本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消除,也许一辈子都消除不了也说不准。 不过恐惧归恐惧,但是大部分魏军的心中也还是有几分放松,他们始终还是处于三军的最中间,前后大军若是不破,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们魏军上阵。 可纵然如此,魏无忌却是依旧令大军扎下了营寨,营地外面也是十步一岗,为数不多的骑兵此刻也全部都散了出去,不时的探查大军前后。 虽然,这样的营寨在所有的士卒们看来预防野兽的作用比防备敌人的作用更大,但是内心之中依旧还是轻松了几分。 大帐内,信陵君魏无忌有些心神不宁,原本是要卸去的甲胄,此刻却依旧是全副戎装,没有丝毫的松懈,站在营帐内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了一团,反复确认道: “跟李牧上将军联络过了吗?他们是否有回信?” 他的下面,此刻所有的将领同样全都是一副戎装打扮,闻言众人虽然回答了很多次了,但却是依旧有一名将领站起来拱手道: “回君侯,三个时辰前已经与李将军联络过了,他们传信的时候,已经抵达潞水和漳水的交汇处,距离我们有五十里的距离。” “嗯!”魏无忌点了点头,接着转头问向了另外一人:“楚军情况如何?” “春申君已经传信楚军正在加快速度开跋,但是秦军主力在后面咄咄逼人,他们需要防备赢钧骑兵的突袭,夜幕降临之后才会行军,预计下半夜将来与我们汇合。” 魏无忌听到这话,忍不住吸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发涨的眉心,感慨一句:“后生可畏!若无赢钧,大军何至于此!” …… 与此同时。 魏军营地外,一队队巡逻的斥候们踏过潞水,溅起泥泞点点。 “赵国的鬼天气!” 说话间,为首的斥候都尉紧了紧身上的铠甲,抬头望了望不知道何时阴沉下来的天空,皱眉唾了一口:“都注意点地面,起雾了,当心落马。” 说话间,浓雾却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了潞水两岸,抬眼望去似乎连天空都阴沉了几分,让人视野模糊,心情压抑。 远山之上有鸟雀啼鸣惊叫的飞上天空,引的探查的斥候们惊疑的抬头了望,却是没有如鸟雀们一样,看见潞水的下游,千军万马正在朔水而上,自东方向着西方穿行而来,无数的马蹄飞驰轰踏地面。 潞水渐渐荡起白浪,原本水面下栖息的游鱼疯狂的跃出水面,宛如沸腾一样疯狂的向着上游的方向逆游而上。 哗哗哗! 哗哗哗! 岸上,那只探查巡视的斥候马队里,有人抽动了鼻子,转头望向了潞水方向:“好冲的鱼腥味……” “安静!” 为首的都尉忽然厉喝一声,抬手喝止了麾下众人,侧着耳朵在原地倾听了起来。 说话间,十几骑的队伍渐渐的停下了迈动的马蹄,勒柱了缰绳,地面上的水雾宛如流水一般卷动、摇晃。 远处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大地像是在这一刻突然间活了过来,水面疯狂的抖动,游鱼亡命飞跃水面,鱼腥味道更大了。 但此刻,所有的斥候们根本不去关心了,一个个全都豁然抬头,瞪大了眼睛盯向了前面。 “是骑兵!!” “是赵军?” “快射响箭——” 为首的都尉面色狂变的大吼,反应过来的骑兵连忙下马,翻出弓箭搭箭就朝着天空射去。 咻咻咻!! 鸣镝搅动云雾,尖啸声瞬间炸响在了云雾里。 但下一刻,当先的数百名豹骑,却是已经携裹着奔驰呼啸的劲风,吹动、撞破了云雾,冲进了魏军斥候的视野之中。 “秦军?” “秦军。” “是秦军!!!” 十数魏军斥候骑兵瞪大了眼睛,尖锐的嘶吼声里,所有的人立刻就拉扯缰绳,调转马头就向着后面的魏军大营方向冲了过去。 但是,豹骑却是更加精锐的弓骑兵,所有的豹骑都是骑术精湛、弓术不俗的战士们挑选而出。 鸣镝撕裂天空的时候,上百为首的豹骑也在同时齐齐的挽弓,照着前面的魏军斥候们就是一通猛射。 嗖嗖嗖。 弓弦震颤,雾气卷动。 黑色的箭矢瞬间飞至,插在了人的身上,点点血花绽放间,有魏军从马背上坠落。 但也有人猛抽坐骑,扯着嗓子在狂飙中嘶吼:“敌袭!秦军杀来……” 话音未落,喊话的斥候骑兵已经脖颈中箭,嗬嗬嗬的鲜血狂飚的翻落满下。 后方,数百上千骑的豹骑大军的为首位置,李存孝放下手中弓箭,抽出禹王神槊,厉吼一声:“吹号,点火箭,随我冲!!!” 命令传递。 呜呜号角低沉。 一道道飞驰的骑兵立刻掏出火折咬在口中,刹那间黑压压的大军之中就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源,狂飙突进之中,一枚枚特殊的火箭从箭囊中抽出,搭在了弓弦上。 轰轰轰! 轰轰轰! 鸣镝炸响在天空。 魏军营地里面正在休整的士卒们警惕的四面张望,哗然的呼吼声顿时在营地里面不断传递、扩散。 而大帐中,正在商议军情的魏无忌听到动静,连忙奔出营帐,转头望着外面,听到轰鸣而来的马蹄声,瞬间变了面色。 正此时,一名亲兵冲破了雾气,跑到他的面前,嘶吼道:“君侯。敌袭、敌袭,敌人骑兵从东面杀来来……” 魏无忌闻言瞳孔一缩,心中已经暗叫一声不好。 是秦军! 定然是秦军。 说话间的功夫,大帐内的将领们齐齐的奔出了营帐,围拢到了魏无忌的身边,敌人是谁此刻已经是十分清楚的事情了。 魏无忌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迟疑,当即就厉吼道:“集合兵马、迎战!” 此刻,浓郁的雾气对于视野有着阻碍,但是同样的也可以很大程度上克制士卒们心中的恐惧。 呜呜呜—— 低沉而绵延的号角声在雾气里起伏、回荡。 魏无忌猛的抬头望去声音传来的东方,瞳孔徒然的缩紧。 天空中,星星点点的光亮忽然间划破了浓雾。 十、百、千…… 密密麻麻的光亮瞬间升腾上了天空,宛如火树银花,靓丽、震撼却足以致命。 无数魏军士卒见此,口中发出了啊啊啊惊恐的尖叫声,眼睁睁的望着点点火光,划过弧形,猛的朝着军营落下来。 宛如流星火雨一样。 嗖嗖嗖! 嗖嗖嗖! 带着火焰的箭矢落在地上、军帐、营墙、人的身上的同时,火焰瞬间灼烧了起来,地面上的冬日枯草更是一点就燃烧,火势瞬间就开始向着营地内部窜了过去。 瞬间,整座营地都开始慌乱了起来,惊慌失措的吼叫声瞬间如同潮水一样沸腾而起。 “君侯小心……”朱亥猛的提剑斩断一只流矢,旋即一步上前将火焰踩熄灭。 疾风卷过,魏无忌却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东面的视野之中,大营的外面,无数火光的照耀下,成千上万的骑兵轮廓冲进了视野之中。 一杆黑色的玄鸟旗帜更是迎着寒风,狰狞招展,距离此处越来越近。 “赢钧!!!” 远方,玄鸟旗帜下。 “传令下去,让存孝与蒙武加快速度……”赢钧望着渐渐燃烧起来的混乱军营,眼眸之中难掩凶厉:“……碾碎这里。” 一名名虎骑拱卫在他的周围,所有的人和马都在抓紧时间疯狂的蓄养体力。 他们要尽快恢复状态,突袭最后方的楚军。 话音刚落,就有虎骑拿出号角凑在自己的嘴边吹奏了起来。 呜呜呜!!! 急促的号角声里,李存孝已经带着豹骑们冲到了营地的正前面。 马蹄踏碎地面泥泞。 “放箭!” 营墙上还在坚守的魏军士卒们立刻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噼里啪啦的声音里,有箭矢打在甲胄上,旋即就被撞弹开,而有人中箭落马,但是却是没有任何人转头理会,所有的人依旧跟随在李存孝的后面埋头冲锋。 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前面竖起的营墙,以及紧闭的辕门。 李存孝猛踢火焰驹,如同流星掠地一般向前猛飚了一大截,紧闭的营寨辕门近在咫尺。 “给我开!!” 李存孝爆吼一色,手中的禹王神槊如同攻城锤一般,轰然砸向了前面的营寨辕门上。 嘭—— 辕门一震,在暴起的巨响声里,三米多的简易辕门顿时爆裂,门后的魏军士卒惨嚎着倒地。 破碎的木屑里,火焰驹长嘶一声带着李存孝风驰电掣一样的撞开了辕门,踏进了营地之中。 “杀!” 下一秒,他身后黑压压的豹骑们就化作了洪流,涌了进去,无数的铁蹄踩踏着辕门,周围倒塌的木栅以及下面压着的尸骸杀进了营地。 直冲向前! 魏军营地内大军,只有两万出头的兵马。 原本就是数次战斗之中被击溃之后而收拢的兵马,即便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整,但是大体上却是根本就没有回复过来。 他们此刻的战斗力根本就没有恢复巅峰状态。 徒然间的战斗,以及眨眼间就爆破的营地,弥漫的浓雾,彻底让营地内所有的魏军都惊恐了起来。 大军成建制的队伍都还没有来得及集结,就被火箭和冲杀而来的李存孝豹骑一个接一个的碾过。 “杀!” “杀!” “杀!” 沿途惨嚎伴随着无数的伏尸。 而李存孝却是不管不顾的只管带领大军向前、向前、向前,手中禹王神槊挥舞间,卷起了层层血雾。 “挡我者死!!!” “哈哈哈!!!” 望着营地内纵横睥睨的李存孝,顿时间曾经的恐惧再次浮上了心头,眼眶猛缩。 身后的豹骑们看道李存孝如此勇猛,原本的士气猛然间增加了三分,更是将周围的魏军杀的惨叫连连,血浆飞溅中,人人染血。 马蹄踏碎了挡路的士卒,淹没了沿途的帐篷。 “是他!!走!!”魏无忌瞳孔一缩,已经认出了李存孝的,当即没有丝毫犹豫的就骑上战马奔逃。 他根本就不想与李存孝纠缠。 李存孝的强悍,他可是深有感触。 此刻不走,就再也走不了了。 “走!” 他的身后,朱亥等人带着所有跟随的食客们,当即就骑上战马簇拥着魏无忌逃窜。 而周围的将领们同样如此,根本就没有死战的心思,三战三败的他们在营寨破碎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失去了继续作战的信心。 “逃啊!!!” 霎时间,整个魏军兵败如山倒,无数的魏军士卒们哭爹喊娘的开始了逃窜。 不久之后。 绵延十里的魏军营地还在燃烧,黑烟卷上天空,残垣断壁的火光里,黑压压的骑兵们打着旗帜,如风一样的席卷而过。 轰隆隆! 轰隆隆! 所有的骑兵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浪潮,摧枯拉朽的将沿路所能看到的斥候、信使灭杀。 无数的尸体被战马践踏成了泥泞,一路横行无忌的朝着楚军营地蔓延了过去。 五十里。 转眼既至。 第72章 且随我,碾碎他们! 轰隆隆! 黑压压的近十万大军急行在潞水北岸,拉出了一条长达五十多里的庞大火龙,轰鸣的脚步声响彻两侧山脉,浩浩荡荡的向前推进。 摇曳的火把将边缘的潞水照耀的波光粼粼。 薄雾弥漫视野,逐渐变的浓郁,随着推进的旗帜宛如水波一样的抖动。 旗帜下,一名名楚军士卒将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两侧高耸而沉寂的山脉,影影重重间带来了一股股难掩的压抑,士卒们的神经渐渐的绷紧。 乎乎乎! 岸边一处地势稍高的地方,中军旗帜高高竖立,无数的火把将旗帜照耀的通明,让所有通行的大军都能清楚的看见。 除了值守的五十名亲卫骑兵,剩余的士卒们全都是楚国最精锐的申息军士卒,但即便是这些强悍的申息士卒此刻面容上也露出了疲倦之色。 这样的环境里急行军,对于所有的人而言,都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煎熬。 忽然间,一匹快马从东面奔行而来,穿过了黑压压的大军,径直向着中军旗帜所在冲来。 “报!” “报——” 中军旗帜下,黄歇一直都在原地踱步,心思起伏难定,徒然间听到远处传来的马鸣长嘶的动静,当即就转身看了过去。 下一瞬间,狂奔来的战马携裹着劲风就冲上了山坡,来人不等战马停下就翻身下马,冲着黄歇急忙吼道:“报!!!君侯,前面魏军已被敌人偷袭,整座大营都燃起了大火,我等斥候还未靠近,就已经听到了雷鸣一样的马蹄声席卷。” “什么?”黄歇心头一跳,身躯一震,握着剑柄的手蓦然间握紧,眼眶瞪大的瞬间,脑海之中已经有了答案:“不好,定然是秦军骑兵偷袭。定然是赢钧。他没有从后面偷袭,反而绕到了我们大军的前面。” 嘶! 顿时间,边上的项燕等将领们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露出了震惊之色,旋即面上就露出了焦急之色。 “那岂不是说赵军和魏军都已经完了。”项燕急忙站前一步说着,旋即抱拳道:“君侯,我们现在是战还是退?” 黄歇的语气到是沉稳,只是眼神里闪过了惊恐之色,魏军一旦崩溃,秦军骑兵定然携裹大胜之势一路朝着他这里碾压而来。 别人不敢做的事情,但是赢钧却是一定敢做。 当初联军在荒原上展开阵势的时候都敢冲阵,换到现在这样首尾不能相顾的情况下,赢钧必然选择突袭冲阵。 黄歇闻言,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就下令到:“大军立刻停止前进,所有人立刻结阵,传令后面大军立刻加速赶来这里。” 此刻根本就无法撤退。 雾气如此之重,士卒们原本的精神就已经崩成了一根弦,此刻若是撤退,士气必然崩溃,近十万大军不战自溃。 “诺!”周围的项燕等将领当即领命退下。 旋即。 呜呜呜的号角声就从中军所在的位置扩散、传递,高高飘扬的中军旗帜此刻更是猛烈的摇晃了起来,将黄歇的命令飞快的向着前后大军传递。 为数不多的楚军骑兵们更是疯狂的摧打战马,沿着潞水边沿疾驰向前后方向,风声呼啸间将他们的吼声向着更远处扩散。 “君侯有令,大军立刻停止前进。” “全军列阵!立刻列阵!” “后军加速前进,加速向中军靠拢……” 急促而肃杀的声音里,黑压压的楚军顿时争分夺秒的开始了准备。 然而,潞水的下游,来犯的敌人已经杀穿了整个山脉的空地,浩浩荡荡绵延如龙的骑兵们推开浓雾,也不管前面到底有没有敌人,全都已高速、凶猛的姿态推了上来。 楚军,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的先锋士卒听到动静,数百名刀盾兵本能的钝足列阵,一名都尉吐出一口浊气的瞬间,长戈猛的指向前面: “戒备!” “御敌——” 大地在颤抖,右侧波光粼粼的潞水肉眼可见的速度翻起了白浪,哗哗的浪涛声瞬间响彻、拔高。 视野在颤抖。 浓雾在卷动、扭曲。 先锋所有的大军士卒全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眶的看向了黑咕隆咚的前方,包在口中的唾液逐渐冰凉。 “冲上去!” 一声暴喝在浓雾中响起,突兀洪亮如同雷霆,将最前面的楚军士卒吓的咕咚一声,冰凉的唾液吞下喉咙的瞬间,所有人瞳孔蓦然就是一缩。 一匹。 十匹。 百匹…… 战马冲出前方浓雾,铁甲上的甲叶哗哗的震动,骨瘦如柴、面如病夫的身影,挥舞一杆粗长的禹王神槊当先冲上前,声若洪钟: “杀!” 身后无数道疯狂突进的豹骑兵冲来,刀盾兵的锋线瞬间被冲破。 禹王神槊轰然下坠,硬生生将一名盾兵连人带盾抵飞,人群中的都尉眼眶圆瞪:“秦军骑兵……” 然后猛的就是一声尖叫:“快发响箭啊……” 说话间,他就提起了腰间的铁剑,带着周围所有的士卒们迎头冲了上去。 “挡住他们,众将士,死战迎敌!!” 数十上百楚军士卒当即呐喊一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迈动双脚朝着前面如猛虎下山般推过来的骑兵们冲了上去。 “杀啊!” “杀敌!” “死战!!” 他们不是不知道恐惧、逃跑,然而对面那轰隆隆的马蹄声却是清楚无误的告诉他,此刻就是想要逃走都来不急。 逃是死。 战亦是死。 那就战死在前冲的道路上。 都尉面色涨红狰狞,狂奔中越过一名名同袍,宛如飞蛾扑火一样狂冲向前:“休叫秦人看轻我楚人。杀啊!” 说话间,都尉挥舞手中铁剑,迎着当面冲来的如火战马,凌空跳跃的朝着马上的骑士劈砍了过去。 “勇气可嘉!” 李存孝口中夸奖了一句,手中的禹王神槊却是猛的一挥舞,当空就将这名都尉给抽的吐血而回,撞在了冲锋而来的楚军士卒群中。 人群翻滚间,都尉连同周围所有的楚军士卒们都被浪潮吞没,被无数的马蹄践踏而过,血肉化作了泥泞。 轰轰轰! 轰轰轰! 盾牌破碎,士卒倒伏,哀嚎与惨叫瞬间就在楚军大军之中此起彼伏。 李存孝一马当先,手中禹王神槊挥舞,沿途的楚军士卒宛如草芥一样不断倒地。 “杀!” “杀!” “杀啊!!” 三千多的豹骑们宛如翻滚的浪潮一样在楚军先锋大军里面横冲直转,寒光闪烁间,鲜血狂飙、头颅滚滚,无数的残肢断臂混着血浆飞上天空。 浓郁的血腥味瞬间绽放在所有人的鼻尖。 普通人闻之欲吐,但是所有的豹骑们却是甘之如饴,厮杀之间,口中爆出了阵阵嘶吼。 “风!” “风!” “大风!” 宛如飓风过境一样席卷向前。 后面的楚军注意到了前方的厮杀,连忙汇集朝赶过来。 然而,在他们赶来之前。 狂飙突进的豹骑们宛如滚动的海浪一样,汹涌着向着后面的楚军席卷而来,以惊人的狂飙速度将这些摸不清楚的状况的增援队伍逐一击破。 留下绵延起伏的尸体,随着后方轰鸣的马蹄,逐渐化为了地面的泥泞…… 咻。 咻! 咻—— 漆黑的夜空里,不时有响箭炸裂当空,将骑兵突袭的消息向着后面传递。 但是,消息传递的同时间,敌方均是骑兵不依不饶没有停顿的速度还在向着整个楚军大军蔓延过来。 轰隆隆! 轰隆隆! 中军旗帜所在的区域,一道道快马不停的将御玺的消息疯狂的传递传递,消息接踵而至。 “秦军骑兵突进五里。” “秦军骑兵突进八里。” “秦军骑兵突进十里……” 一份份战报如雪花纷飞一般,一片接一片的落到黄歇的手中,短短的时间里,楚军大军已经被秦军骑兵突进了十里。 十里路上的楚国儿郎,尽皆被碾压。 “何来之快?何来之快啊!” 黄歇听着探马的回报,一道道简单的消息却是他感到心惊肉跳。 身边跟随的项燕等人更是悚然而惊,对方正在以狂飙突进的速度朝着他们这里奔袭而来。 “雾这么大,赢钧简直就是疯子。” “怕什么,我们这里有三万大军。” “立即摆开密集阵势拦截他们!” “狭路相逢,我楚军绝不退缩,堆也堆死赢钧。” 项燕等申息军的将领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赢钧率领的骑兵突袭确实让他们心中一惊,山脉这里的地形限制了大军步卒阵势的展开,秦军骑兵们在这里的优势尤为的明显,不管他们如何应对,赢钧的骑兵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但是他们绵延五十多里的大军队伍也变相的削弱骑兵冲锋的力道。 黄歇不是没有决断的人,思虑瞬间,就下达了作战的命令。 “传令全军摆开密集阵列,长戈兵全都顶上去。” 无论如何,这一刻,他都没有退缩的理由。 无数的火把在雾里摇曳,彻底的驱散了大片的浓雾,昏黄的视野里面,中军三万余大军已经是一个不落的在潞水北岸的谷道上摆开了密集的阵势。 持着盾牌的步卒上前立下了大盾,密密麻麻的长戈架起来,一排接着一排的阵列而立,在潞水北岸结成了一堵堵厚实的阵墙。 火光闪烁,寒光绽放,所有的楚军士卒们都握紧了手中的戈剑矛戟,手心逐渐滚烫。 有一名矮壮校尉在锋线上丢下头盔,披头散发间,挥剑划过额头,手指沾着鲜血在脸上画出了图腾血印,举剑提戈的瞬间,发出凶厉咆哮声鼓舞大军士气: “大楚!” “威!” “大楚!” “威!” 一人高亢而吼,三万余楚军将士尽皆高声附和,所有楚军将士们嘶吼的面红耳赤,热血在胸膛间翻滚,三万多大军的士气被提升到了顶点。 轰鸣的嘶吼声扩散,远方浓雾的对面,震耳欲聋的马蹄色开始出现了…… 与此同时。 楚军中军列阵的东面,一路摧枯拉朽的而来的秦军铁骑已距离不足两里。 打头的依旧是李存孝率领的豹骑,一路过来遇到的所有楚军几乎都在他们铁蹄下化作碎片,大军人人浴血,血腥气飘散十里。 后面紧紧跟随的就是蒙武率领的一万骑兵,在这不算是宽阔的河谷地带,浩浩荡荡的掩杀向前。 短短的时间里,大军就杀穿了楚军大军二十里,沿途遇到不明状况的楚军兵马朝他们猛烈死战,但片刻时间就被冲的溃散,尸体一路扑了二十多里。 此刻,大军最中间的位置,狰狞招展的玄鸟旗帜下,赢钧望着远处闪烁的星星点点,奔驰的队伍中,开口说道: “楚军应当死而无憾!” 乌骓喷着粗气摇摆抖动鬃毛,赢钧转头望向跟随在他后面的虎骑,手臂抬起长戟,冷峻的声音响彻: “准备!” 身后,近千披甲的虎骑中间,发出轰的响声,一道道披甲的身影顿时在马背上忙碌了起来,随后叮叮当当铁链的轻响,飞在半空。 马背上,身影朝一侧甩出铁链,又伸手从另一侧接过别人抛来的铁链,往马鞍前端的位置,用力扣了下去。 咔—— 一条条手腕粗细的铁链在战马与战马之间‘哗啦啦’的绷紧了起来。 “保持队形,跟我冲锋!”赢钧洪亮的声音在最前面响起,身后黑压压的虎骑们抬起了双眸,火光中一双双目光闪耀着名为坚定的神色。 前方赢钧高举起了长戟,锋利的戟刃举上半空,火把的映照下反射着橘红的光芒: “如果你发现自己独自一人,面朝星光奔驰在战场上,不要停顿,也不要困惑,你已经回归故乡……” 身后虎骑们笑出声来。 “众将士,吾等今日所做,必将永垂不朽!” 而后,乌骓马蹄踏出一步,踏碎地面血泊,戟刃划过弧形,悚然斩下。 头盔上黑色翎羽竖直如刀,赢钧满是坚毅的脸孔徒然间化出冷酷与狰狞,乌骓狂奔向前的瞬间,声音陡然暴喝: “……且随我,碾碎他们!” 霎时间,身后不足千余虎骑一扯马缰,瞬间趴低了身子,速度越来越快,铁蹄犹如雷霆翻滚,枯草败叶卷起在翻腾的马蹄间,发出轰隆隆的震响朝楚军那边猛扑而去。 狂奔的身影,嘶吼震天。 “杀!!!” 第73章 三战溃黄歇!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从后面传来。 最前面,带领着所有的豹骑们冲锋的李存孝瞬间高举起了手中的禹王神槊,洪亮的声音响彻左右两侧: “众将士,准备!!!” 厉吼的声音里,一面高高举起的玄鸟旗帜,开始了左右摇晃,旗帜上的黑色玄鸟,再周围的火把照耀中显得分外的狰狞。 原本并不最高速度的骑兵方阵,徒然间马蹄声在大地炸开。 队伍中间的蒙武感受着一切,心中忍不住的感慨一声:“都疯了……” 但说话间,他心中的热血却是澎湃,全身的血液都在不断的沸腾,他也已经喜欢上了这样的疯狂。 而周围所有的秦军骑兵们跟随前面豹骑们的动作,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呐喊,犹如狂怒的江潮冲破重重雾气,朝前面不远处斑斑点点的楚军大阵撞了过去。 下一刻,他们所有人的耳边就被轰鸣的马蹄声淹没,一道宛如黑龙似的凶厉队伍,奔驰间超越了他们,宛如潜伏狩猎的凶兽脊背一样起伏,汹涌向前。 叮叮当啷的声音里,天地间逐渐变得苍茫。 轰隆隆! 轰隆隆! 宛如雷鸣一样,楚军中军所在的河滩谷底都在声音之中颤抖。 视野在颤动,双耳里面除了轰鸣的马蹄声之外,再也容不下任何的声音,只能看到无数的将领们张开了嘴巴,涨红着面庞不断的呐喊、呼吼。 某一刻,雷鸣的声音达到了临界点一样,周围的声音潮水一样的朝着每一个人的耳朵覆盖而来。 “抵住——” “不要动——” “楚人,死战!!” 一名名将领再黑压压的密集队伍中,声嘶力竭的呐喊,所有的楚军士卒全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三万多列阵而立的楚军宛如岸边的礁石,准备迎接着汹涌海浪的冲击。 这样密集的大阵十分不利于变阵,但是对于骑兵的抵御作用,同样放大了到了极致,望着前后左右密密麻麻的同袍。 再是慌乱的心此刻也彻底的安稳了下来,面临生死考验的瞬间,他们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任由炽热的杀机再胸膛内咆哮。 战! 战! 战! 中军旗帜下。 黄歇望着严阵以待的密集军阵,虽然之前还有着各种的担忧,但是当对方依旧这样横冲直撞过来的时候,心中依旧忍不住咬牙嘶吼: “找死!” 浓雾之中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快。 令旗舞动间,前阵的刀盾兵们立刻半蹲在地,死死的抵住了自己拿着的盾牌,后面的枪矛与长戈密密麻麻的搭在钝盾牌上的三角口上架起,笔直的竖起朝向了前面。 呈现最强防御姿态的楚军士卒们瞪着通红的双眼,喘着粗气,绷紧的面庞下,一个个士卒全都咬紧了牙关。 轰隆隆! 轰隆隆! 高速奔行的战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直接冲进大军的阵列,反而朝着两侧渐渐的让开了道路,宛如左右张开的巨口,似要将面前列阵的楚军彻底的吞噬。 “不对!”黄歇猛的伸长了脖子,握紧了剑柄:“这里没他们展开的空间……” 黄歇下意识的向前走了几步,想要彻底的看清前方锋线上冲锋而来的秦军骑兵,秦军的反常让黄歇心中生出了浓浓的不安,并且随着距离的接近越演越烈,眼角更是在突突直跳。 “不对……” “不对劲。” “不对,马蹄声怎么变了……” 黄歇后背徒然间就是一凉,一双眼睛瞪大到了极致,想要将前方漆黑滚动的浓雾一览无余。 但是,根本就不等他来得及下令的时候,一股完全不同于骑兵奔驰的铿锵声轰然间响彻,并且越来越响亮。 “传令大军射火箭……”黄歇张嘴就要朝着左右大喊下令的时候,徒然间转回头颅,看向了前面冲来的秦军骑兵,多了不一样的东西。 宛如猛兽在夜间起伏的脊梁。 随后,黄歇的瞳孔猛的缩到了极致。 轰隆隆的马蹄声里,夹着战马的嘶鸣、旗帜的怒吼,以及山谷间倒卷而回的寒风的嘶吼。 一排黑色的洪流宛如惊涛骇浪一样的踏破了黑暗,撞碎了迷雾,带着一往无前的浩荡气势猛的冲了出来。 当先的一骑,马蹄每踩一下地面都会发出沉重的闷响,旋起泥泞。 “铁甲骑兵!!!” 黄歇尖锐的喊叫声在中军旗帜下高亢响彻,瞪着的眼角都在瞬间炸裂、飙血,撕心裂肺的嚎叫声爆响: “挡住啊!!!” …… 锋线上,黑压压的骑兵们望着宛如山崩一样冲锋而来的骑兵,所有的楚军将士们全都情不自禁的发出了惊恐的呐喊。 “啊……” 他们原本不恐惧,但是等到真正面对这铁甲洪流的时候,心中的恐惧却是根本就抑制不住。 “哇啊啊——”披头散发的楚军校尉瞪大了眼眶怒吼,奋力抬臂驾矛。 铁骑轰鸣直接撞了上来。 锋利矛戟猛的刺出。 嘭的一声。 火星瞬间迸溅。 长戟斩下,戟刃瞬间断折,光秃秃的矛杆霎时间弯曲,发处了扭曲的呻吟,弯着撞了回来,校尉双臂咔嚓一声直接断折,森白的骨茬外露。 “啊……” 惨嚎的瞬间,沉重的戟刃一下砸在校尉的胸口,整个人瞬间从原地倒飞而去,鲜血从口中喷出,从半空洒落。 唏律律—— 乌黑的战马兴奋长嘶,马匹上撞过来的铁锥擦过前肢带起一串血花飙飞。 昏暗的火光里,人影在飞,旋即倒下,河滩谷底前的锋线上,陡然的变化让所有楚军士卒们始料不及。 乌泱泱的楚军士卒们下意识的刺出了手中的矛戟,顶死了面前的盾牌。 然而冲阵的挥戟的赢钧劈出一人后,口中爆喝一声:“碾碎他们!!!” “杀!” 上百名并排奔袭的铁甲虎骑口中齐齐发出一道凶厉的吼叫,猛然间降下长枪。 铁蹄翻腾,溅起泥泞。 轰隆隆! 轰隆隆! 地动山摇的瞬间直接贯入了面前三万多大军组成的密集阵列。 身上的铠甲宛如纸糊一样,长枪霎时间噗噗噗的扎进了血肉之中。 鲜血飞溅。 惨嚎连连。 尸体贯穿在长枪上,连带着冲下下一个人。 纵横的铁链哗啦啦的响彻间,猛的崩紧了力道,刮过人的胸口时,翻起了嘭嘭嘭的连续不停的撞击声响。 咔嚓、咔嚓的声音里,人的躯体、破碎的盾牌、断折的长矛大片大片的挂断、挂倒。 残肢断臂伴随着无数的碎屑四处乱飞。 黑压压的铁甲虎骑犹如一面巨大的铜墙铁壁横推了过去,阵列而立的楚军士卒们宛如草芥一样层层的倒伏了下去,口中啊啊啊的声音听的所有的人毛骨悚然。 九百人的铁甲虎骑直接就在人群之中犁出了一道血腥之路,一路轰隆隆的向着前面横推而去。 两侧侥幸没有受到波及的楚军士卒们惊恐尖叫,崩溃之中有士卒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兵器劈砍了过去。 却是当的一声直接就从铁甲上弹开。 随之而来的巨大冲击力,顿时顺着劈砍的兵器倒卷而回,或是插在同袍的身上、或是插在自己的身上,一名接着一名的直接将他们带倒在地上。 更是分流开后又紧随而来的豹骑们弯下腰身,随之而来的是他们手中锋利的缳首刀,猛的从楚军士卒的脖颈处刮过。 噗呲、噗呲…… 血浆顺着巨大的豁口开始喷溅。 人头瞬间就被撕裂了下来,旋即就被轰鸣的马蹄踩踏而过,楚军方阵已然动摇起来。 “抵住。” “闭眼,死战。” “顶上去啊!” 后方,无数的将领们望着前面阵列的惨状,声嘶力竭的再后面稳定大军阵列,架起的枪林面前,铁蹄的轰鸣汹涌而至。 轰轰轰!! 轰轰轰!! 铁甲重骑贯入人潮,轰然撞碎了射击而来的箭矢,继而携裹着澎湃的冲击力,径直撞在大盾上。 尖锐的铁锥直接从中间将盾牌撞裂开,赢钧平端的长戟贯穿了一名楚军士卒的眼眶,血浆喷出,戟刃撞爆头颅的瞬间,两侧更多的虎骑们撞了进来。 啊啊啊惊恐到扭曲的吼声里,林立的长矛、铁戟压下直刺横压过来的铁甲骑兵。 然而撞击上去的是坚硬的铁甲。 一柄柄长矛或是断折、或是擦过铁甲,长戟的横刃被撞断,断茬刮过铁甲表面,火星四溅的瞬间,发出了让人牙齿发冷的扭曲吱嘎声。 下一瞬间。 一道道黑影携裹着无边腥风径直撞了上来,挡在路上的身影不断的被撞的不断倒地,旋即又被后面的阵列反推回来,木质的矛杆和戟杆啪啪啪的断裂,士卒的身躯片刻间被撞翻,旋即倒卷在了马蹄下。 “啊啊啊——” 楚军士卒歇斯底里的怒吼、尖叫,旋即就被奔腾的洪流推翻。 偶尔也有的幸运躲开的士卒,但是还未等他们来得及喘口气,战马间绷紧的铁链就哗啦啦的从他们的身躯上刮过。 或是马背上骑士们挥砍而出的厚重缳首刀发出嗡的闷响,从脖颈间撕扯而过,一颗刻头颅冲天而起,无头的尸体原地转圈的扑倒在地下,鲜血顺着狰狞的脖颈间如同泉水一样咕咕而出。 “杀!” “杀!” “杀!” 冲天的血腥气息刺激的所有的虎骑们兴奋的嘶吼,横挂的铁链就像是犁,直接在黑压压阵列的楚军之中开始了翻土,泛起了巨大血浪。 重骑兵们冲锋起来全在于一口气的冲刺,短短的时间里面,赢钧带领的虎骑却是已经凿穿了楚军两里的密集大阵,将长矛、长戟组成的先锋大阵更是彻底的凿穿。 转瞬就继续朝着后面的军阵继续的冲锋了起来。 而后面李存孝与蒙武率领的轻兵们则是跟随在虎骑的后面,不断的扩大杀戮的战果。 山坡中军旗帜所在,黄歇目次欲裂的望着这一幕,口中不断的呼吼下令:“收紧阵型,所有的兵马都抵上去,全都抵上去!” 赢钧的虎骑让他胆颤心惊,但是他也明白,这样沉重的铁甲骑兵绝对不能持久奔驰,只要将这只铁甲骑兵挡下来,他们就可以反败为胜。 挡住。 必须挡住。 令旗挥舞,军令传递,后方陆陆续续赶上来的楚军士卒们都还没有来的及喘一口气,立刻就呐喊着抵到了前面。 所有的楚军士卒们都明白,现在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但是,意志并不能对于此刻的战斗有丝毫的改变,反而在匆忙之中,楚军原本密集的阵列出现了混乱。 这一丝的混乱若是放在往日还不起眼,但在此刻却是足以致命。 “杀!” 狂奔起来的虎骑越来越凶猛,河谷间的地面都在剧烈的颤抖,宛如两侧的山岳都在垮塌一样。 赢钧更是风驰电掣的向着前面黑压压的阵列的楚军冲了上去。 长戟挥舞。 戟刃劈砍。 鲜血狂飙之中,整个人宛如魔神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能挡得住他一戟。 “射死他!”阵列中,有楚军校尉注意到了赢钧,抬起手中长戈指着赢钧凶厉嘶吼,但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 前方。 一戟迎头斩落。 刷的一声。 锋利的戟刃瞬间从头斜着斩过,半个身子掀上了天空。 “啊……” 楚国特有的腔调呼喊、惊叫,似乎此人的地位不一般,见到这名将领的死亡,周围原本阵列的楚军瞬间混乱,部分人开始后撤,也不管阵型。 可是下一秒,轰隆隆的重骑推进了过来,猩红的泥泞道路向前铺砌。 残肢、零碎的血肉、翻出来的内脏,触目惊心的殷红顺着铁甲滑落,随即又在飞旋的马蹄下溅起来又落下。 不断的绵延向前。 向前。 向前。 不断的向前。 此刻根本就不是在乎战马的时候,赢钧带领着麾下的虎骑以及后面所有的骑兵不断的向前。 视野的余光中有奔驰的虎骑身形晃动,当啷当啷的声音里,铁链被断开,高大的身影猛的倒退消失在大阵之中,只有豪迈的嘶吼响彻在周围人的耳畔。 “风!” “风!” “大风!” 万余多骑兵们狂热的呼吼,震耳欲聋的吼声里,剩余的所有骑兵们坚定不移的朝着前方的楚军狂飙突进。 沿途的楚军士卒们宛如倒伏的草芥一样惨嚎着消失在了马下。 轰隆隆! 轰隆隆! 一炷香不到的时间。 这支三万多人的楚国大军,犹如庞大的山体被硬生生凿的崩了。 一万多的骑兵如同牛犁在人堆里翻起一道道的血痕。 尸体和鲜血不断的推开两侧,无数的尸首直接被撞进了边缘的潞水之中,血染江面。 出后赶来的楚军士卒们被雾气影响,看不见前方的具体状况,而处于杀戮中央的楚军士卒们在残酷的阵亡下,彻底的崩溃了。 “啊……” 扭曲的号角声里,崩溃的楚军士卒慌不择路的向周围逃亡,根本就忘记了这里无路可逃。 混乱、绝望之下,不断有楚军士卒崩溃的跳下了边上的潞水。 哗啦啦的水声里,冰冷刺骨的潞水拖着一名接一名的楚军士卒沉没了下去,再也没有出现。 黄歇站在山坡上咬牙,浑身都在颤抖,骑兵正在已疯狂冲杀的姿态从前面朝着这里杀过来,阻碍他们前进的申息军士卒呐喊、惨叫着一片一片的被推挤,被砍杀。 冲天的血腥气里,黄歇双眼发黑,整个人都感觉天旋地转起来。 “楚军完了……” 痛苦的喃喃一声,黄歇闭上了眼睛,噌的一下抽出了自己腰间的宝剑搭在了脖颈上,就要拉扯而过。 忽然,他的手被拉住,睁开眼睛却见项燕夺过他手中的长剑,瞪着眼睛,一脸焦急的望着他,嘶吼道: “君侯,速走!” 走? 他还怎么走? 这一战之后,楚军十万大军就是彻底覆灭了。 “是我无能,累及三军,我无颜再见楚国父老。”黄歇看着项燕惨然一笑:“项燕,你带着剩下的人走。” 但是,项燕却是猛的牵过自己的宝马,不由分说的将黄歇推上马背,一脸肃穆的说道: “楚国可以无项燕,却不可无君侯!君侯速走,我等挡住赢钧。” “你……” 言罢,项燕根本就不给黄歇推辞的机会,猛的一剑刺在了马屯上,战马吃痛受惊,瞬间朝着后方狂奔而去。 周围剩余的百多名骑兵立刻摧打战马跟随了上去,随扈左右,夹着黄歇消失在了远处的雾气中。 原地,项燕丢下铁剑,跨上手下牵来的战马,看向周围剩余的将领,举起手中的长枪,爆吼一声: “众将士。” “在!” “随我杀敌!” 话音刚落,项燕已经势如猛虎的狂冲向了前面席卷而来的洪流。 他的身后残存的将领们高举着中军旗帜,紧随着项燕向前冲锋,洪亮的声音响彻在溃兵之中。 “楚军,进攻!” “进攻!” “杀啊!!!” 溃兵闻声,旋即转身融进了冲锋的队伍之中,宛如扑火的飞蛾一样冲向了前方…… 第74章 杀黄歇、灭楚军! “随我杀啊!” 项燕一脸坚毅的向前冲锋,口中不断的呼喝两侧的溃兵,手中的黑色铁枪不断的挥舞向前。 他的身后,楚国的鸾鸟旗帜迎风猎猎,高高飘扬,凝聚着周围溃兵的军心。 依旧残留的申息军将领们紧紧的跟随在项燕的身后,不断的朝着周围狂奔乱逃的楚军溃兵呼吼。 “杀回去。” “列阵,重新列阵。” “秦军骑兵冲不了多久,坚持,坚持住。” “休叫楚人,被天下所轻!” 项燕双眼死死的盯着前面席卷而来的骑兵洪流,牙齿咬的咯嘣响。 崩溃来的太过于突然。 这一天到得现如今的半夜,对于项燕而言,都是难以理解的惊局。 震惊、震撼。 三国联军被赢钧的骑兵给突袭并不让他意外,之前的旷野上就已经有过这样的先例。 赢钧的骑兵不偷袭,项燕的心中才会感觉到惊讶。 但是,项燕震撼的却是赢钧的骑兵为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了对于联军的迂回。 又是如何坚持、维持住了这样长途的奔袭,接连崩溃了赵军和魏军。 原本在他的认知里面,纵然赢钧的骑兵凶悍,对方敢于冲杀而来,可他还是有信心凭借楚军的强悍以及拥挤的阵型将赢钧骑兵击溃。 可现如今? 可现如今? 他看到的却是上万的骑兵在数量稀少的铁甲骑兵的带领下,硬生生的冲进了他们密集的军阵,直接敲碎了楚军的正面防御。 三万大军组成的人海大军,在对方的重甲骑兵面前,根本就像是孩童一样的溺弱,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杀!” “风、风、大风!” “虎豹、虎豹!” 敌人高亢的嘶吼声宛如海浪一样不停的朝着此刻的战场上传播,宛如海浪一样淹没四方。 一万人嘶吼的声音,甚至盖过了战场上两万多的楚军士卒的嘶吼声。 何其荒谬? 何其凶厉! 弥漫的雾气里,剩余的楚军在蔓延的恐惧下,彻底的混乱了起来,一道道有效的命令此刻根本就无法层层传递下去。 “啊……” “不要逃,杀啊……” “放箭,放箭射死他们啊……” 混乱逐渐扩大,残余两万人的军阵犹如巨大的山体开始崩塌,成建制的队伍一个接着一个的溃散。 无数的楚军士卒们在大阵之中哀嚎不已,泪流满面中,哭喊着向着前面席卷而来的铁甲骑兵们冲了上去。 他们知道杀不死敌人。 但是,依旧还是飞蛾扑火一样的前冲。 “楚人、楚人……” “死战!死战啊!” “挡住他们啊……” “逃不掉的啊……” 悲壮而绝望的嘶吼声在混乱的大阵里面传播,影响着周围所有的楚军,同源的血脉让所有的楚军士卒们被影响。 渐渐的忘却了恐惧,忘却了惊慌,双手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反身就开始了厮杀。 “杀!” “吾等楚人,死战!” “杀啊!”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局势已经彻底的控制不住了。 剩余的虎豹在前凿穿大阵,后方的蒙武带领着麾下的一万秦军骑兵们翅膀一样的展开,宛如铁犁的两侧边缘,不断的扩大着杀戮。 噗呲。 噗呲。 一名名秦军骑兵们在大阵之中疯狂的砍杀,从来没有过的酣畅淋漓的杀戮,让所有的秦军骑兵们都彻底的疯狂。 杀! 杀! 视线之中,所有站立的楚军士卒们宛如倒伏的杂草一样,层层消失。 坠地燃烧的火把光影里。 甚至还有杀的忘我的秦军士卒,跳下战马,挥舞手中的长剑,干脆的充作步卒,继续厮杀。 轰隆隆! 轰隆隆! 黑压压的大军此刻已经如同雪崩一样汹涌澎湃的淹没了过来。 “这不可能……” “他们还在冲?” “真的挡不住了吗?” 鸾鸟旗帜下面,项燕目眦欲裂的望着这场面,几乎本能的产生了想要逃离这里的想法,胯下的战马更是恐惧不安的躁动起来,不断的想要转身逃离。 眼前的战事太过于惨烈,没有人能够彻底的无动于衷。 即便是在坚韧的士卒,面对这样尸山血海一样的地狱场景,心中也会生出恐惧和惊悚,这简直就不像是秦国的军队。 纵然是号称虎狼之师的秦军,往日也没有这样恐怖的攻击力。 秦军骑兵甚至是没有丝毫停顿的朝他杀过来。 “杀黄歇!” “灭楚军!” 如潮的声浪里,为首的赢钧更是疯狂的冲刺厮杀,一杆长戟在他的手中上下翻飞,打飞、刺穿沿途所有的一切士卒。 项燕甚至能够感觉道,赢钧那双冰冷的目光却是一直停留在这里,对方要做的就是斩将夺旗。 思索间,一道凶厉的咆哮声就从前面传来,让人头皮发麻。 “挡我者死!” 高大的身影伴随着血浪,已然分不清楚颜色的长戟横扫而过,瞬间斩碎了数名士卒的盾牌,切开了他们的身躯,血浪翻滚的瞬间,赢钧抬戟咆哮:“黄歇,死来!” “杀!杀!杀!” 身后,一众虎骑并者李存孝的豹骑等一起高亢的呼吼出声,加速了手中武器的挥舞,肆意的收割面前楚军士卒们的生命。 随后骑兵奔涌,直插中军大军胡,将杀戮和混乱彻底的带了过来。 轰隆隆! 轰隆隆! 啊啊啊的惨叫声里,层层列阵的申息军士门们直接就被掀翻,带起了一道道的血浪。 “抵住啊……” “跟他们拼啦。” “杀啊!!” 拥堵列阵的申息军士持着盾牌死命的咬牙抵御,枪矛剑戟将人和战马穿刺。 旋即。 轰轰轰! 轰轰轰! 有破碎的盾牌、残破的身躯被掀飞,抛上天空,热血洒在一众士卒的头顶,也有马上的骑士们被直接拉下了战马,随之消失在人群之中。 轰鸣的马蹄声里,更是不时有骑士连人带马摔倒在地,旋即消失在了奔驰的大军之中。 “杀!” 高大如魔神的身影持长戟杀入了人堆,距离百丈,隔着厚厚的阵列,项燕望着宛如薄纸一样被撕裂的阵列,头皮紧缩到了极致。 “赢钧简直就不把战马当马来用……” 六国缺马,或者说是缺少善战的马匹。 即便是靠近匈奴的秦国和赵国,使用麾下的骑兵,也用的都比较谨慎。 像是赢钧这样的用法,就是拥有大量草场和战马的匈奴人都不会如此的使用。 但是,项燕感觉这就是赢钧能够长途奔袭的关键,他根本就不把战马当马来用,而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项燕的拳头捏紧,微微的颤抖了起来,最终还是咬牙,就算是知道了也没有办法,这样的手段根本就模仿不来。 将脑海之中的想法甩掉,项燕抬起手中黑色长枪,朝着周围颤抖,却依旧在坚持的楚军士卒们看了一眼,旋即一拉马缰,猛的前冲,咆哮的话语随着风声传递: “楚军,杀!” “杀!” 身后,所有的残存的将领们高举着武器,齐齐的跟随项燕冲了上去。 百丈的距离。 眨眼就冲击到了一起…… 第75章 今夜宛如活在噩梦里! “杀啊!” 项燕鼓起了全身最大的力气,手中的长枪如龙一般朝着赢钧刺了出去,坚毅的面庞已经狰狞如鬼。 他知道自己不是赢钧的对手。 但是,此刻依旧还是义无反顾的刺了出去。 “楚国——威武!” “算个人物……” 赢钧目光丝毫没有变化,口中淡淡的言语了一声,手中的长戟依旧还是猛的一记横拍。 嘭的一声,直接就将最前面的项燕连人带马的抽飞了出去,带着血花,撞进了边上的潞水中。 旋即,乌骓没有丝毫停留的直接撞进楚军将领的人群之中,面对四面八方递过来的长矛铁戟,手中长戟挥舞,锋刃绽放血光。 噗呲、噗呲呲…… 鲜血飞溅,残躯掀飞,战马更是瞬间就被撞的倒飞而回。 漫天血雨之中,带着身后为数不多的虎骑直接淹没了过去,手中长戟猛的一挥,直接将高高飘扬的鸾鸟旗帜斩成了飘零。 “万胜!万胜!” 高亢的到极致的振奋呼吼瞬间暴起,所有的秦军士卒们望着那坠落的鸾鸟旗帜,声嘶力竭的狂呼,原本就高涨的士气直冲霄汉。 而目睹这一幕的楚军士卒们却是彻底的崩溃了,心中最后的坚持也随着坠落的旗帜,烟消云散。 “逃啊……” 然而此刻已经彻底的没有了任何的生路。 轰轰轰! 轰轰轰! 马蹄飞旋,穿透迷雾,黑压压的骑兵宛如雪崩一般,翻滚着咆哮间向前淹没。 俯瞰整个混乱的战场。 一支支一道道的马队交织穿插,将拥挤而密集的溃逃楚军碾压而过。 斑斑点点的火把光下,楚军士卒们升起了难以抵挡对方的巨大恐惧,军心动摇,如同瘟疫一样疯狂的向着后面剩余的楚军疯狂席卷。 局面彻底的失去了掌控,战场陷入了崩溃的狂潮。 “败了?我们败了?” “将军战死了,将军战死啦……” “君侯亡啦,君侯被杀啦,大纛倒啦……” “完了,我们活不了……” “跟秦军拼啦……” 当黑压压的骑兵冲过来时,许多楚军士卒们闪避、奔逃,但拥挤的地形里,旋即就与后方、周围的同伴相互推挤。 随后被冲至眼前的战马撞的粉身碎骨。 咔嚓、咔嚓—— 毛骨悚然的声音里,后方的楚军彻底的开始溃散,边缘的队伍疯狂的冲向太行丛山中。 奔驰的骑兵大军里面,赢钧挥舞起了手中的长戟,两侧一直跟随的虎骑士们吹响了号角。 呜呜呜—— 低沉的声音逐渐响彻蔓延。 冲锋在最前面的虎骑渐渐的收缩队伍,让出了通行的道路,而后面的豹骑和秦军骑兵们却是猛然间加快了速度,从他们的两侧奔驰向前。 马蹄声重新化作黎明前的雷鸣,两千多的豹骑和近一万的秦军骑兵再次超越了最前面的虎骑,呼啸间向着潞水的上游楚军追杀了过去。 “杀啊!” “杀!” 万余骑兵们宛如狩猎的狼群一样的展开,追着溃败逃亡的楚军士卒们疯狂的杀向了潞水的上游。 黑夜加重了楚军士卒的压力,无数的人崩溃之下,慌不择路的开始了到处乱窜,甚至连手中的火把都丢弃在了地上。 一路丢盔弃甲,沿途到处都燃起了火星。 无数逃亡不及的楚军士卒,被追上来的豹骑沿河追杀,数百上千人被逼得跳进了上游河水里,湍急而冰冷的河水之中,死与未死的楚军士卒挣扎着被大水冲走,凄厉的惨叫声一直在潞水河面上回荡、徘徊。 混乱的战场,到处都是人的身影。 骑兵造成的无情杀戮,河滩沿岸的衔尾屠杀,大片大片的溃逃的楚军士卒吐血暴毙在道路上。 剩余的筋疲力尽的楚军士卒们瘫倒在地面上,绝望的望着后面黑压压的骑兵从他们的身躯上踩踏而过。 尸体伴随着泥泞铺设了三十里的道路。 触目惊心的杀戮之中,战事渐渐的走向了尾声…… …… 太行山脉北面十里,魏无忌带领着为数不多的残兵败将们穿梭在山涧丛林之中,所有人都是一副丧家之犬的狼狈模样。 丢盔弃甲、衣衫破裂,火把的映照下,所有人的手臂上都是枝条抽打、或是被石头擦出来的伤痕。 “呼哧、呼哧。” 粗重的呼吸声宛如破旧的风箱,所有的人全都又累有乏,但是根本就不敢有丝毫的停留。 即便是到了此处,重重森林的减弱,他们依旧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凄惨声音。 所有的人根本就不敢停下。 扑簌簌的振翅声里,整片树林都在哗啦啦的摇晃,深邃的夜色里,所有的人草木皆兵,不时有人惊叫着跌倒,旋即没有了动静。 魏无忌此刻同样是满身的狼狈,头上的发冠早都不知道去了那里,披头散发的宛如乞丐。 这个时候,若是不看他的牙齿,没有任何人会将他和魏国的信陵君联系在一起。 “我知道你们很想停下,但眼下不能……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尽快回归魏国。” 周围的将领们闻言齐齐惊愕的抬起了头颅,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现在的外面可都是秦人,出去就是死啊…… 魏无忌不用看,光是听他们沉默就已经猜到他们的想法,他也不想这样急着出去,但是他却是有不得不尽快出去的理由。 当即,魏无忌就站在原地停留了下来,周围的人见此也都跟着停留了下来,原本嘈杂的脚步声瞬间停歇,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开始变得平缓。 魏无忌平复了下呼吸,边上的朱亥见状立刻递上了自己的水袋,魏无忌没有丝毫客气,拿起来抿了一小口,润了润自己快要冒烟的嗓子,旋即就将水袋递给了边上的人。 “都喝一口。” 周围的人顿时大受感动,接过水袋之后同样抿了抿,之后交还给了朱亥。 这时,魏无忌才开口说道:“秦军骑兵凶悍,尤其是赢钧所带骑兵更是凶悍,已经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 说话间,魏无忌的面色凝重,望着面前面色发白的将领们,沉声说道:“先是败了赵军,接着破我魏军,此刻定然是打破了楚军。可这连一昼夜的时间都没有,秦军骑兵的凶悍,若不亲见,谁能想到?就是来去如风的匈奴人也不过如此。” 所有人闻言顿时耸然一惊,刚才光是想着逃命,竟然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这时,魏无忌斩钉截铁的声音却是继续响起: “这样的消息我们必须要尽快带回魏国,早一日带回去,魏国就能早一日研究克制之法,若不然秦国一步快,步步快,我魏国将再无喘息之机。” “此战过后,嬴稷必定报复我魏国,魏国不得不防。” 而且,信陵君的心中清楚,秦军骑兵的出现,尤其是赢钧带领骑兵,光凭这一战的战果,战车就注定被淘汰。 日后,齐国、赵国、燕国等三国必定大举开始组建骑兵,骑兵已经彻底的成为了足以左右一个国家的重要力量。 他魏国夹在秦、赵、楚、齐四国中间,必须争分夺秒想出克制之法,甚至是相对应的骑兵力量才行,否则魏国必亡。 周围所有的将领闻言,顿时心头凛然,一个个也不在原地休整了,当即就支起了身子,继续前行。 浓雾弥漫,山间的雾气越加的深重,众人不辨东西的在走了一段之后,周围已经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们走动的脚步声。 忽然,前面有潺潺水流声响传来,一条山涧清泉对岸,听到几声马鸣。 “小心。” 魏无忌等人警惕的看过去的同时,徒然间一道道身影从雾气里面钻出来,与魏无忌等人打了一个照面。 铿锵的声音里,众目相对,举起的武器随后也都放下,松了一口气。 “信陵君?” “春申君?” 黄歇与魏无忌对视一眼,俱都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惊愕之色,旋即面上齐齐的露出了苦涩。 今夜,宛如活在一场噩梦里。 第76章 战场的间隙! 阳光从山涧投下来,雾气变得稀薄散去,潞水北岸的连绵战场。 火把在地面明灭不定,分不清颜色的地面上,一条断掉的手臂狰狞坠落,鲜血顺着泥土缓缓流淌汇入潞水之中。 满脸血污的楚军士卒轻轻的哀嚎着,攀爬在地上,伸出另外一只手抓向眼前的潞水,双眸之中,阴影覆盖下来遮住了晨光,冰冷的双眸胡倒映在水面上。 一双沾满了血污的战靴走到了他的侧面,断臂的楚军士卒头都不抬,继续伸手抓向眼前的潞水。 哗——哗—— 冰冷的潞水从手掌之中滚落,根本就留存不下来,更无法将他的面庞清洗干净,断臂楚军士卒眼泪无声的流下来。 水面上那张污秽、狰狞的面孔让他唾弃。 他本不是……也不该这样…… 下一刻,一柄长枪猛的扎下来,边上的魁梧的虎骑蹲下身子,粗糙的双手捧起了一捧水花,浇在了断臂士卒的面孔上,将其面上的血污和泥泞清洗干净。 哗哗的水声里,一张带着几分坚毅的中年面孔倒映在水面上,眼泪一滴滴的顺着干净的面颊滑落,坠落在了潞水面上泛起了涟漪。 呜呜呜—— 哭声呜咽、悲戚。 但是口中断断续续的话语却是铿锵而来。 “……动……手…………” 楚人不会去感谢一个秦人,更不会去求饶。 下一刻。 噗呲一声。 缳首刀扎进了楚军士卒的后背,满是坚毅的面孔徒然间贴到了水岸边,鲜血从身下石头的间隙里面流淌一片。 弥留的眼神里还有思念,但是身躯却已经不在动弹。 缳首刀拔出。 这名虎骑没有抽刀砍下楚军士卒的首级,提着染血的缳首刀,拔出长枪走向了下一个楚军士卒。 踏踏踏—— 白雾逐渐消散。 人的尸体、鲜血自这里绵延铺开,痛苦的呻吟声或是撕心裂肺叫喊的楚军伤兵,正在被一一清理干净。 潞水的水面上,一具接一具的苍白尸体在水面上沉沉浮浮,臃肿的尸体撑破了身上的甲胄,苍白的面孔上青筋毕露,不少的楚军尸体犹自双手猛的抓举着什么。 流淌的白浪不断的冲击他们向着下游而去。 黑压压的虎骑和秦军骑兵正在忙碌的打扫战场,收集所有的兵器、铠甲、粮草辎重等等一切秦国能用的上东西。 战场的最中间的位置,一座座京观正在被堆砌而起,边上燃烧的火焰里面,无头的尸首和一面面破碎的楚军旗帜被投入进去,逐渐化为飞灰。 赢钧静静的战在当初黄歇站立的地势高处,望着大军打扫战场,周围战马飞驰来去,寻找还能找到的战死同袍们的尸首,全都抬到这处干净的地方。 人声沸沸扬扬的传来,对于这样一场一个昼夜击溃十万多联军,是难以形容的巨大胜利。 不是斩首人数,而是一晚上能取得这样辉煌的战绩,即便是杀神白起都没有做到过。 但相对的,这一战付出的同样也大,此刻包括虎豹骑在内的所有的秦军士卒全部都是靠着一股坚韧的意志再支撑,强撑着他们没有呼呼大睡过去。 即便是骑兵,一夜奔袭、厮杀上百里的路程,其中的艰辛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若不是连续的辉煌战果鼓舞士气,所有的士卒早就已经倒下了。 “战死士卒的身份登记在册之后,尸首就地火化了,骨灰就撒入这潞水中,血战与此地,就让他们带着荣耀长眠与这里。” “另外安排人就在这里安营寨扎,大军准备就在这里休整。将缴获的楚军粮草辎重发下去,让所有的士卒们敞开了肚子的吃,尽快蓄养、恢复体力。” 赢钧对一直跟随在身后的牙兵首领魏豹吩咐了一声,后者立刻抱拳应诺离开。 下一瞬间,阵阵马蹄声从东面的山涧冲了过来,虎豹旗帜在风中猎猎,一队风驰电掣的豹骑们跑过了战场边缘,奔上了山坡,为首的战马迅疾如流星。 唏律律—— 蒙武驻马停下,铿锵的声音里,三两步奔到了赢钧的面前,单膝跪地的说道: “大将军,楚军已经全军溃逃,夜晚雾气深重,为数不少的人溺毙在了潞水之中,还有许多的楚军士卒在逃亡之中吐血而亡,消失在马蹄下,具体的杀戮根本无法统计。但估算逃离者不出三千之数。剩余五千余楚军尽数被俘虏,但人多半已经彻底废了。” 这是他侦查了山涧所有的痕迹之后,得出来的结论,而这样的结果跟真实的结果,也没有多少差别。 至于俘虏的五千多楚军俘虏,连夜的狂奔惊逃之中,对于所有的楚军都榨干了身体的潜力,死亡也就是在一两天的时间里了。 他们没有活活的跑死,但却是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点衰老,甚至是死亡。 可以说是比死都惨。 闻言,赢钧面上神色不变,口中轻轻的说了一句:“起来,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说话间,赢钧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蒙武身上,眼底星辰闪烁。 姓名:蒙武 身份:秦军骑兵校尉 力量:狮虎之力 武器:青铜剑、青铜长戈。 将领不一定要能打,但是秦军的将领必须要能打,若不然无法崛起成为将领。 蒙武能够成为未来的名将,本身的天赋自然是不用多说。 面前,蒙武闻言当即就站了起来,他闻言一时间没有立刻开口,心中思肘着赢钧的用意。 他跟随赢钧的时日还是太短,而且本来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往日间一直就是安心带兵。 大军里面,除了李存孝之外,与其他人少有交往,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自己的麾下大军内待着。 他知道此刻秦国的形势,太子之位悬而未决,往日嬴柱的呼声最高,但这一次赢钧异军突起,且连战连捷,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回国之后继任太子的可能很大。 可是,他们蒙氏一直都只忠于秦王。 这个时候,他不想与赢钧有过多的牵扯,以免让其他的人认为他们蒙氏倒向了赢钧。 他本身的身材高大,战在赢钧的面前也就低了半个头的高度,思索赢钧的话语,蒙武望了望远方的俘虏,面不改色的说道: “杀俘不详,但他们都已然成为了废人,与其备受煎熬,还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 赢钧闻言,望着面前的蒙武点了点头,嘴角笑容一闪而过,口中却是说道: “若是方才你说放了他们,此刻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第77章 一战起波澜! 嘶! 蒙武的心头一寒,闻言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前面的赢钧,丝毫不怀疑赢钧话语的真实性。 赢钧没有必要欺骗他。 下一刻,赢钧的话语继续传了过来:“在我看来,你是一个合格的将领,妇人之仁不是错。可为将者,绝不能有。或者说此刻的秦国不能有。你知道为何吗?” 蒙武眉头皱了皱,迟疑一瞬,旋即拱手回答道:“……因为六国未灭?” 赢钧却是没有看他,反而抬头望向了天空,山涧之中,天空宛如利剑贯穿九天,赢钧目光一闪,淡淡的说道: “也对,也不对。因为我秦国还未真正的无敌于世间。若这天下,只有我秦国一国,吾等秦人就可以有足够的资格去妇人之仁。现在的我们……还差得远……” 说话间,赢钧的目光望向了远方的战场,追杀、探索的将领们陆陆续续的回转而来,所有人的身上都多多少少的带着伤。 即便是李存孝的胳膊上都被黑暗中的流矢给贯穿,简单的包扎过后,就立刻来到了这里,拱手禀告道: “主公,一路搜索,未见黄歇的踪迹,其若不是没于阵中,则必然是趁乱先逃进了太行山脉。” 赢钧点了点头,转头问向了周围赶到的将领们:“士卒伤亡情况如何?” “主公,虎骑阵亡三百多人,如今只有五百人的数量。” “豹骑阵亡千多人,此刻还余下两千多人,能够继续作战的只有一千五百出头,剩余人人带伤。” 边上的蒙武此刻也接话说道:“我校麾下,战死骑兵一千七百多人,余者半数皆轻伤。” 赢钧闻言,沉默了下来。 这样的奔袭战,冲杀的到是爽,但是虎豹骑却是已经阵亡过半,其中还有为数不少的人受伤不一,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战。 而这个时候,蒙武迟疑了下,还是咬牙说道:“大将军,我校骑兵不能这样继续打下去了,士卒的伤亡还可以忍耐,但是麾下战马却是折损了三千多匹,我校战力几乎去了一半。” 听到蒙武的话语,赢钧点了点头,心中明白他的意思,秦军骑兵一直都是秦国的宝贝疙瘩。 秦国战马稀缺,对于骑兵自然是优中选优,每一个秦军骑士都是不可多得的勇士。 否则昨夜也不会有骑兵杀到狂热的下马厮杀了。 最重要的是,此刻的骑兵都没有铁质的马掌,这样的狂奔突袭,马脚掌是十分容易脱落。 他的日常签到之中奖励过马蹄铁,对于这样的技术,他早就已经掌握。 但是,赢钧此刻却是不打算推广马蹄铁,至少没有拿下草原之前不会推广。 不过。 “没有必要不好意思。大秦战马稀缺,但草原上有的是,拿下邯郸,打败赵国,我们有的是时间去草原上抢匈奴人的战马。” 赢钧说话间,抬手指向了东面的方向,沉声说道:“此刻,联军已经彻底崩溃,已经没有任何大军人挡在我们的前面,邯郸就在那里,它哪里都去不了,赵国也不会有任何的力量来救援它。” “六国觉得邯郸乃是天下坚城,秦人短时间内根本就攻破不了城池,有充足的时间来援,但是我要说,此役过后,还会有人质疑我秦人的决心和胆量吗?” 赢钧的语气凛然,目光望着战场,浑身上下散发着强大的威势和自信,让周围的将领们呼吸都是一滞,但是心头却是热血澎湃。 蒙武当即就啪的一声抱拳,语气铿锵的说道:“这天下六国不光不会怀疑,反而会惊恐我等,援军定然不会再有任何的拖延,可惜吾等定然会在他们来援之前打下邯郸。” “你说的不错。”赢钧的目光之中似有火光闪烁:“不光是六国想不到,就是秦人都不会想不到。从我们汾城起兵开始,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时间内,邯郸必被打下。” 轰的一声,周围所有的将领全都铿锵一声的跪倒在地上,声音洪亮的嘶吼道: “必下邯郸!” 就是蒙武也都被这样的自信所感染,情不自禁的跟随着跪倒在地上,呐喊了起来。 正此时,一匹背着背旗的斥候兵打马从潞水上游疾驰而来,顷刻间冲过战场边缘,冲上了此处的山坡,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启禀大将军,大军副将张唐率领大军已经抵达潞水上游,正在加速赶往此处,距此只有一日半的路程。” 众人闻言,尽皆振奋。 “好!”赢钧眼底精光一闪,面容逐渐肃然,目光从众人面上扫过,所有的将领全都下意识的挺直了身子,面上露出了肃穆之色。 “传令大军就在这里休整三日,养好伤势,整顿武备,然后厉兵秣马把烽火直接推进到邯郸城下,告诉那边的赵王,赵将,赵人,我秦军卷土重来了!” “诺!” 气氛肃杀安静中,众将齐齐抬臂,轰然的应诺声炸响在山坡上面。 战场上,无数的视线望向了这边,似乎是听到了众将轰然的声音,情不自禁的将手中的兵器高举了起来,口中发出了穿金裂石的呼喊。 “风!风!大风!” 狂浪一样的嘶吼声里,赢钧高大的身影屹立,黑色玄鸟旗帜再其身后狰狞招展,展翅欲飞,这一幕成为了众军一生都忘却不了的回忆。 …… 赵国都城邯郸。 肃杀的气氛萦绕整座城池,廉颇一身戎装,宛如猛虎一般巡视整座邯郸的防御,做好了让秦军在邯郸城下撞得粉身碎骨的架势。 身旁,赵国相国平原君赵胜以及一众赵国将领跟随。 廉颇笑着对赵胜说道:“秦军来势汹汹,看似凶猛却坚持不了多久。只要憋着的那口气松懈,就是秦军死无葬身之地。这一次不光要嬴稷痛失大军,更要让他痛失爱子。” 赵胜与边上的将领当即拱手,恭维了一句:“上将军威武!” 廉颇笑了笑,这样的话语他听过的太多了,抚须转过头来,直视着远处巍峨的太行山脉: “燕国和齐国都已经开始调集大军前来支援,魏国和韩国也必定闻风而动,六国合纵已然不远矣……” 忽然间,一名赵军胡刀骑士面色仓皇的冲上城头,将一份军情呈递到了廉颇的面前。 廉颇毫不在意的打开这份军报,旋即面上的笑容凝滞,渐渐的凝重了起来,旋即又笑了笑: “李牧还是太嫩,让这头虎儿窥到了机会。不过,虎儿也到此为止了。传令城内大军备战。” 言罢,廉颇就将这份军情随意的丢在了地上,头也不回的继续巡视了下去。 赵胜目送廉颇离去,边上的将领立刻将那份军情捡起来,瞳孔一缩,脸上顿时露出了惊骇之色,望着面前的赵胜,颤声道: “赢钧万余骑兵一夜连破李牧、魏无忌、黄歇十万余兵马,士卒粮草尽没,潞水都被三军尸体堵塞,秦军不日就将进逼城下……” 赵胜闻言,当即两眼就是一黑,天旋地转的惊叫一声:“……鬼神乎?” 正月十二日,赢钧万余骑兵一夜破三国大军十余万的消息爆炸一般的在六国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