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推怪异世界九万里》 第1章 穿越恐怖世界 本文正是精修。 欢迎大家抓虫哦! …… “李君,你太穷了。” “我跟着你饭也吃不饱,衣不蔽体,冬天连件棉衣都没有,鞋子也没有穿的,这种苦日子我受够了。” “我走了,和离,勿念!” 刚刚穿越过来的李君,苦笑着摇摇头,他老婆刚刚跑了。 不错,李君是穿越人士,穿越到了这个穷光蛋身上,穷光蛋也叫李君。 古代人年纪轻轻就娶了老婆,要是在现代社会,只怕大学刚毕业。 原身李君不仅穷,还没有能力,为人老实,木讷,不善言辞,也不机灵,找了几份活计都没干长久。 倒不是李君原身挑剔,动不动辞工。 实在是他太没有能力了,连去饭庄端个盘子,都能把盘子打碎,说话又木讷无趣,客人看了膈应。 干苦力又没把子力气,就算降低工钱,人家雇主也不要他,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干活的人了。 天灾人祸,谷物不长,粮食价格奇高,又没有什么保障,李君原身饿死了。 李君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摸着自己身上皮包骨头,瘦骨嶙峋,怎么也想不通。 还有人会饿死? 接收完原身的记忆,李君才明白了,这个世界,可不是各种保障齐全的现代社会,没有能力的人,在这个世界很难生存下去。 饿死,算是比较体面的死法了。 让人丢到锅里煮了吃的流民,大把大把的;卖身富贵人家,让主人生生折磨至死的仆役,也是大把大把的。 人权? 想多了。 在地主阶级眼中,下层人就是会说话的牲口,哦不~应该是不如牲口,牛羊马可比人贵重多了。 接受完原身的记忆,李君沉默了。 老婆跑了不可怕。 穷困潦倒不可怕。 没有能力更不可怕。 可怕的是世界不大正常啊! 李君待了几天,总算弄明白了这个世界的基调,封建社会,迷信,而且这个世界……有鬼。 普通老百姓看不见鬼,李君却看得见,可能和他穿越人士有关,每到夜晚,大街上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路过。 大白天走路上,李君也能发现一些人肩膀上待着奇怪鬼物,普通老百姓自然看不见这些鬼物。 李君也看得见,还知道他们是镇魔司的,刚开始穿越过来的时候,李君还以为镇魔司是个封建迷信组织。 没想到,真的镇魔啊! 生活在这种世界,当普通老百姓太可怜了,连夜晚普通鬼怪都能弄死你,幸亏,夜晚黑,没有路灯,封建社会老百姓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甚少熬夜。 加上乡野间,各种怪谈甚多。 老百姓排斥走夜路。 普通鬼怪又害怕生人阳气,生人胆子大一点,别弄熄灭了肩头三把火,鬼怪便不能侵犯。 厉害的鬼怪? 不是还有镇魔司吗? 李君曾偷看过镇魔司高人抓鬼。 李君穿越过来后,一天天混日子,米缸的米快吃完了,说来也奇怪,米缸里明明还有一点点米,原身怎么就饿死了? 这一日,李君依旧在研究这个世界,寻找活下去的办法,忽然~ 右胳膊灼热无比。 这就是我的金手指吗? …… 三月后,某一天。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咯咯咯… 咯咯…… 烟云巷外,佝偻着身子的打更人许安,忽然听见了身后传来一阵诡异的声音。 像是木匠在锯木头,又好像是老旧的门梁年久失修发出摇摇欲坠的脆响,但是都不贴切。 许安觉得,更像是流民咀嚼来源不明的骨头声音。 夜间,这种声音非常恐怖,足以把人吓尿了去,常走夜路,哪有不遇鬼? 但是许安并不怕,他命硬,阳气足,普通鬼怪伤不了他。 否则也不会干这种短命的营生了,为了微薄的口粮,这个世界的人拼尽了一切。 打更人的待遇算是好的了。 “只是啊,这么危险的夜晚,要打更人做什么?普通人什么也不懂,其实更快乐。” “打更人,到底给谁打更啊?” …… 第2章 今晚吃瘦排骨 安平县。 东临渭水,是大晋朝有名的鱼米之乡,物产丰富,鱼虾满仓。 夜已经很深了,路面上早没了旅人,家家户户关门闭户。 月光清冷洒下,路面上居然走来了一道踉跄身影。 看衣着,应该是混进城里的可怜流民,也对,都这个时辰了正常人谁会流落街头? 纵然是鱼米之乡。 也有吃不饱饭的人啊! 交不起租子的农民,被主人驱逐的无用奴婢,失去土地的可怜流民,这世道可怜人太多了。 这些流民一般活不了多久,大多数会莫名其妙死去,除非运气特别好的,寻找到了暂时栖身的地方。 桥洞,荒废的宅子,储存冬菜的地窖都行。 人们的心早已经麻木了。 那道身影一路踉跄走来,依然没能找到一处可以遮蔽的地方。 他很着急。 夜晚,一个人走夜路很害怕。 “小兄弟,赶紧站住。” 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 李君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转身看过去,原来是一名衣着褴褛的老流民在叫他。 李君目光平静,瘦弱的身躯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清瘦单薄,文弱的好似待宰羔羊。 老流民一把拉住李君,急促道:“你这小年轻,不知道走夜路的忌讳吗?” “你这一步紧着一步的走,慌慌张张转头,气息自乱,肩头三把阳火早熄灭了,有东西趁机就来了。” 老流民一脸的关切。 “鬼吗?这里真有鬼……” 李君脸上流露出慌乱神情,他左顾右看,颤抖着声音说出这两个禁忌字眼。“ “嘘~” 衣衫褴褛的老流民急忙做了嘘声的动作:“莫要说,在晚上这两个字是禁忌,会引来……” 后头的话老流民没有说了,但李君知道他表达的意思。 “你这小年轻,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流落街头了?可怜可怜,最可怜的是你一点保护自己的手段都没有。” “这个拿着。” 老流民忽然递过来一个东西,李君急忙接了一看,原来是一张黄符纸。 黄符纸非常陈旧,几乎已经褪色成了惨白色,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效果? “拿着这个护在胸前,站直,深呼吸,镇静,闭眼,肩膀上的三把阳火就燃了。” “嗯,我听您老的。” 李君眼眸闪过一丝异样,按照老流民说的方式做了,他也不知道肩头阳火有没有燃? 老流民满意的点点头,张口露出一口黄色尖牙,笑道:“好了,小年轻你跟我走,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得学会怎么保护自己,才能在这世道活命呐!” “朝廷不把我们当人,官府根本就不会管我们,现在的人呐,一个个心都是石头做的,冷硬的很。” 老流民在前头带路,李君亦步亦趋的跟着。 两人一路往城外的方向走。 “对了小兄弟,你年纪轻轻的,有手有脚,给人干杂役也能活命呐,咋就流落街头了?” 李君沉默了一下,淡淡道。 “我脑子不太灵光,做什么事都毛手毛脚,最近刚丢了活计,租不起房子,才会……” 李君的声音并不大,穿着也符合他现在的流民人设。 “可怜,可怜。” 老流民一边摇头,一边抬头看月亮,担忧道:“一定要在子时前到达聚居点,子时后,阴气最浓郁,它们……” 李君平静问道:“真的有鬼吗?” 老流民冷笑:“你可以不相信我。” 踏踏踏,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李君皱眉,刚准备回头看,老流民陡然拉住他:“莫回头,闭眼,捂着耳朵。” 李君点点头,照做了。 不过,他还是睁开了一点点,就见一名穿着邋遢的道人很快超过了他,还回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道人似乎还嘟哝了一句什么? 直到邋遢道人走远,老流民才让李君睁开眼睛。 李君刚睁开了眼睛。 耳朵边便传来老流民责备的声音:“好奇心害死人,都让你闭眼了,你怎么还睁开了一点点?它们会看见的。” 老流民语重心长。 李君的语调非常低,就好像真被吓坏了一样:“呃,对不起,我就睁开了一点点,您老怎么发现的?” 老流民一愣,却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道:“走呗!” …… 到了安平县城门口。 一排灯笼幽幽亮着,也没什么守城门兵,只有几个老卒待在有窗户的屋子里睡大觉,李君眼尖的发现贴有黄纸。 安平县家家户户贴黄纸,官府赠送,老百姓迷信,一般也愿意贴,就和……供奉什么灶王爷,夜游神一样。 城门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敞开的,官府也不大管理老百姓,爱进不进,白天黑夜都行,完全放养。 呃~除了收税的时候。 朝廷虽然有宵禁政策,但是,安平小地方,官员虽富,官府却穷,没有多余的银子管理。 听到脚步声音。 老卒不耐烦的睁开眼,嘟囔了一句:“大半夜的,这年轻人咋一个人出城了?” “前面就是我们的聚居处了,安平县大部分无家可归之人都住那儿,我们赶紧过去。”老流民催促。 李君点点头。 …… 这是一座四合破院子。 “咚!咚!咚!” 老流民忽然伸出手,重重敲击着木门,非常急切,晚上敲门的声音传的很远。 吱呀~ 木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惨白的女人脸,女人咧嘴笑了,露出森森白牙。 “老爹回来了,今天可带了什么嚼头回来?”女人挡在门口。 “最近县里风声紧,也就弄了点瘦排骨,大伙赶紧生火造饭,今天有瘦排骨吃。” “咋又是瘦排骨?” 女人面露不悦,似乎非常不满意吃瘦排骨,不过,她还是让老流民和李君进了院子。 李君跟在老流民身后,他见院里已经坐了十几号人。 男人,女人,年轻人,老人都有,月色下,这些人的脸色都惨白惨白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大家好。”李君笑着打了个招呼:“我叫李君,新来的,请多多照顾我。” 静,四周安静的可怕。 这些人眼睛直勾勾盯着李君看。 “噗~” 忽的一声笑声打破了寂静,笑声很清脆,是一个年轻俏丽的姑娘,她忽的幽幽道:“这位小哥好俊俏,真想咬一口,过来一起坐,今晚吃瘦排骨。” 接着,李君就感觉一双冰凉的手挽住了自己右臂,亲热的拉着他。 “姑娘你玩笑开的重了点,男女授受不亲。”李君不动声色推开了她,众人只当他没有碰过女人,还是个初哥,全部哄堂大笑起来。 院里瞬间热闹起来。 一口铁制大锅架在柴火上,锅里下了生姜,花椒,萝卜,青菜,盐巴,烧的沸腾。 火焰舔着锅底,噼里啪啦。 那位姑娘似乎对李君非常感兴趣,她披散着头发,紧紧挨着李君坐,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传来。 李君的鼻子发痒。 “小哥,尝过五花肉的滋味吗?” …… 第3章 杀鬼 “五花肉?” 李君淡淡笑了。 “我从小家里就穷,我连房子都租不起,吃不起五花肉,据说,皇帝老爷们天天吃五花肉?” “噗~” 一道忍俊不住的笑声传来,李君抬头,却见大门口立着一位衣着邋遢的道人,细看,居然是之前路上遇见的那位道人。 李君遇到熟人倍感亲切,刚准备起身打招呼,却忽然发现道人脸色古怪,似乎拼命憋着笑容。 “愚民。” 邋遢道人隐隐约约嘀咕了一句。 接着,邋遢道人站在大门口抱拳道:“在下路过此地,能否进来讨杯热水喝?” 还没等这些人回答,邋遢道人强行进了院子,就好像自己家里一样,径直走到了大锅旁边。 沸水翻腾,萝卜和生姜的味道已经出来了,青菜有煮烂的趋势。 邋遢道人笑嘻嘻道:“嘿,我好久没有吃瘦排骨了,我来捞一块吃吃,咦?怎么锅里只有素,没有肉?” 老流民干笑一声:“马上就下肉。” 邋遢道人却摇摇头。 “不是我说你们啊,你们这种煮肉的方法不对,肉都还没下锅,素菜已经煮的烂塌塌了,还能吃吗?” 面对邋遢道人的挑刺,老流民连连冷笑道。 “瘦排骨得带血吃才过瘾,沾一点点锅气就够了,不能煮太久,倒是你这条臭鱼,需要用盐多腌制腌制去臭味,沾上酱吃,勉强能入口。” 邋遢道人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忽的,陡然暴喝:“孽畜,受死。” “我乃安平县镇魔司麾下胡明生,奉命诛杀你们这些野鬼,你以为刚才让这个小哥闭上眼睛,便能将他的气息一并隐匿了?” 话音未落,邋遢道人天灵盖上显露出来一道虚影,分不清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咯咯咯……” 李君身旁俏丽姑娘忽然笑了。 像是木匠在锯木头,又好像是老旧的门梁年久失修发出摇摇欲坠的脆响,更像是流民咀嚼来源不明的骨头声音。 总之不像是姑娘的声音。 李君陡然睁大眼睛,就见这位姑娘身子倒悬,嘴巴裂开,三千发丝湿润润的,像蛇一样蠕动。 刺~ 三千发丝猛的冲向邋遢道人胡明生,伴随着一声尖利的声音,胡明生天灵盖上显露的虚影瞬间洞穿,凄厉消失。 邋遢道人胡明生愣了。 “居然是厉鬼?” 他的鬼奴连一回合都没坚持下来,没有了鬼奴,根本对付不了鬼怪,只能任凭它们宰割。 为什么会这样? 他明明探查过,这地方住着一群吃人野鬼,大部分游魂级别,最高不过凶魂。 为什么忽然出现了厉鬼? 厉鬼啊,他现在这种情况面对厉鬼没有一丝胜算,这条命终究要进了鬼腹吗 倒悬女鬼一招杀了邋遢道人胡明生的鬼奴,却并不急着杀他,贪婪的舔着嘴唇,白涎直流。 胡明生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等待着极致的痛苦来临。 此时,李君坐在锅前低着头。 刚刚还满脸笑容的流民,此刻全部阴沉着脸死死盯着他,鼻子不停的耸动,眼露凶光,口角流涎。 “饿,饿啊!” “多么鲜美的生肉啊,可惜太瘦了点,带点肥油就更好了。” “小兄弟,老朽有一事想和你商量。”老流民呵呵笑着上前,低头审视着眼前的年轻人。 不待李君回答,老流民便自顾自道:“我们腹中饥饿,想借小兄弟身上生肉填填。” 老流民的声音非常真诚,就好像借米借面,最普通不过的事了。 “哦?” 李君缓缓站起来,笑了。 “好巧啊,我也饿了。” 老流民错愕,还没理解透李君的意思,便感觉脖子一紧,嗬嗬嗬吼~老流民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君眼神冰冷:“你装人装的挺像的,不过,真以为我李君是三岁孩子,弄个破黄符就想坑我?” 老流民一脸的不可置信,双眼暴涨,身躯迅速的化成了一缕白烟,灰飞烟灭。 一股极细微的力量涌入李君身体里,普通的鬼怪的力量太薄弱了,他偷偷摸摸吞噬了三个月,也没吞噬多少力量。 李君的金手指是右臂,只要他的手臂触碰在了鬼怪身上,便能吸取鬼怪的力量。 李君得了金手指后,其实迷茫过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使用。 有一次,李君不懂忌讳,晚上不小心打开大门,遇到游魂袭击,误打误撞吸收了游魂。 从此后,李君踏上了一条以右臂吸收鬼怪力量的道路,这段时间他非常小心,都是挑孤魂野鬼下手。 眼前的倒悬女鬼,有点名堂,刚才听邋遢道人叫了声厉鬼,这便是厉鬼吗? 李君第一次面对厉鬼,心里却没有多少害怕的感觉,呃~主要是这段时间鬼见的多了。 人类害怕鬼怪,其实就是害怕未知,当鬼怪褪去神秘面纱,也就没有那么恐怖了。 李君活动活动了右手臂。 忽的,狠狠一脚踢翻了碍眼的大锅,沸水横流。 …… 阴冷的感觉消失了。 胡明生心里一惊,不解地睁开双眼,却见那个看上去呆傻的愚民,正背对着他,单手捏着倒悬女鬼的脖子,目光寒冷。 倒悬女鬼在那个男人的手中拼命挣扎着,恐怖而无比狰狞的倒脸上,目眦欲裂,头一次显出慌乱的表情。 男人的手臂却纹丝不动。 “这……这是……” 恐怖的厉鬼,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这个年轻男人也没有鬼奴附体啊! 这个男人就是用自己的右手,人类的右手,死死的掐住了女鬼。 “他究竟是什么人?” 男人手臂上有肉眼可见的红光涌动,慢慢的缠绕上倒悬女鬼。 心神一动,李君手臂上红光大涨,将整个倒悬女鬼吞没,强行摄入女鬼体内。 倒悬女鬼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了,随后,倒悬女鬼的相貌发生了变化。 身上的鲜血和血窟窿没有了,那阴森可怖的戾气也烟消云散。 此刻,倒悬女鬼成了李君驱使的鬼兵。 李君这些天积存的力量也消失殆尽,好在他终于有了一个像样的鬼兵了。 怨念消失,倒悬女鬼恢复成死前的模样,也不再倒悬,飘然落地,跪在了李君面前。 女鬼面容姣好,五官极为清秀,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感受残念。 李君得知这个女鬼名叫陈佳月,生前是好人家的女子。 被恶仆暗害,倒吊着扔进了枯井里,头重重撞在地上,活生生摔死了。 至于具体原因,恶仆为何要害家中小姐,由于陈佳月的残念不全,李君就不知道了。 “生前也是个可怜人,死后却成了厉鬼,造化弄人啊!” 李君感慨了一声,忽然正色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第一个鬼兵。” “遵命,主人。” 新生的陈佳月回复道。 胡明生远远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几乎怀疑自己脑袋进水了。 厉鬼,竟然低头臣服了? 收服鬼怪的方式很多,他胡明生也是靠收服鬼奴来生活的能人异士。 但是众所周知,收服一只鬼,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远远不是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就拿他的鬼奴而言,还是他的毕生挚友为了助他脱困,自愿献上生命变成他的鬼奴。 而且,人类能够收服的鬼奴一般都是孤魂野鬼,实力最多厉鬼。 厉鬼,在人类的眼里很厉害。 但在这个鬼怪林立的世界,底层鬼怪而已。 人类,太弱了。 可眼前这个神秘男子。 根本没见他做什么,那么恐怖的厉鬼,直接就选择臣服? 这是什么力量? 人,会有诛杀鬼怪的能力吗? …… 第4章 江洋大盗的故事 “那个小兄弟,山人胡明生,能否与小兄弟借一步说话?” 胡明生忍着鬼奴被杀的心痛感觉,勉强拉扯出一个笑脸。 他想和眼前这位神秘男子搞好关系,在鬼怪林立的世界里,多个强大朋友总是好的。 李君淡淡瞄了他一眼。 并没有说话。 他现在实力并不是特别强,对付普通厉鬼没问题,却也没有到横扫天下的地步。 越少人认识他,越好。 先苟着! 交朋友什么的,还是等以后实力强大了后再说。 李君默默收了女鬼陈佳月,急速后退,很快就融进了浓郁的化不开的黑暗中。 “哎哎,小兄弟别走呀……” 胡明急急追上前,却是哪里还追的上,大街清冷,只余月光惨白的照在地上。 他懊恼的一跺脚,郁闷的走了。 “喔喔喔~” 远处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天空破晓,浓的化不开的黑暗席卷着后退。 黎明后,世界再次回到了人类的掌控中,李君慢悠悠走回安平县城中。 安平县街道慢慢复苏,小贩们早早起了床,支起摊子,做着小本生意。 世道艰难,谷物不长,不勤奋一点连饭都吃不饱。 李君挑着货担,进了一批乱七八糟的杂货,顺道在早点铺子买了几个炊饼吃,身上的铜子就用完了。 李君是个不折不扣的穷人。 无父无母,亲戚倒是有不少,不过穷在闹市无人问,李君和亲戚们也没怎么走动。 他现在在西市临街租了间破房子,每天以贩卖小货物为生,说白了就是货郎。 别看是临街的房子,其实房钱不贵,主要是这个世道太乱,大家生意都不好做,铺面价值就低了。 西市旁边就是菜市口,官府砍人的地方,有血煞之气,老百姓迷信,有点财势的人,都不会在西市安家置业。 只有李君这种穷人,亡命之徒,流民,不相邪的人,才愿意住西市。 李君理解老百姓的思维,和现代社会,有钱人不愿意住火葬场,公墓旁边一样。 李君一边啃着炊饼,一边往西市的方向走。 路面慢慢变得清冷,家家户户门口都贴着黄纸符,据说可以辟邪?也不知道真假,反正大家都使用。 这些黄纸符是官府统一发的,每户人家每月可以领取一张。 李君走到一半,想起自己这个月的黄纸符还没领,遂去官府领了一张。 他不怕鬼怪,却不想太招摇,家家户户都贴黄纸,就他一家不贴,岂不是告诉人家,他李君很特别吗? 既然要苟,最忌讳的就是特别。 “呜呜咽咽~” 街头传来唢呐的声音,声音好不凄凉,李君抬头一看,远处走来三人,一人在前头呜呜咽咽吹着唢呐,两人在后面抬着什么东西。 细看,是袭破席子被卷成了圆筒状,席尾露出一双白生生的足,这足没有血色,惨白惨白的,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光了血。 西市血煞之气大,经常有横死的人,什么稀奇古怪的死法都有,仅仅吸光血液而死,算是善终了。 唢呐吹的哀怨凄凉,行人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就没什么兴趣了。 不就是死个人吗,这世道死人很奇怪吗? 李君来到这个世界时间长了,也被同化了不少。 他心无波澜的找到自己家,先用新黄纸换了旧黄纸,然后打开木板,刚准备拱进去。 突然听到旁边有声音传来。 “啧啧啧,郑家的媳妇真可怜,刚过门就去了。” “不应该是她男人更可怜吗?好不容易买个水灵媳妇儿,还没洞房就死了,以后得打光棍喽!” “啧啧,怎么个水灵法……” “嗬,你还有心思色,最近小心点,菜市口砍的那人煞气重,镇魔司都压不住了,我估计啊,咱这地界还得填几条命,才能平息。” 李君竖起耳朵听,鬼怪什么的,他最感兴趣了。 “两位大哥,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李君拿出两个炊饼,递给了闲聊的两人,这两人欢天喜地接了。 “李君小哥啊,你今天咋不出工呢?” 说话的人叫王武,住在李君隔壁,名字虽然带个武字,长相却对不起他名字。 矮小夯实,丑陋不堪。 他人倒也勤快,就是有点好色,一双小眯眯眼,总喜欢往大姑娘小媳妇的裙底瞅。 李君淡淡一笑。 “我最近晚上失眠,白天身上没劲,这几天不出工了。” “王武哥,你别岔开话头啊”,可是菜市口又不太平了? 李君往菜市口方面看了眼,那里笼罩在黑雾中,就是白天,也是阴森森的感觉。 当然,普通人是看不到黑雾的,李君却可以看见。 这些黑雾就是煞气,是长年累月的血光浸润,酝酿而成。 李君从来没往菜市口去过,他知道那里蛰伏了强大邪祟,因煞气而生,又为煞气所困。 这个煞气非常奇怪,就好像被限制大小的渔网,只有那些弱一点的鬼怪才能脱离。 当然这个弱只是相对而言。 王武估计是饿急了,他急不可待的将炊饼塞到了嘴里,鼓着眼睛,艰难吞下。 “前日,刽子手砍了个江洋大盗,据说会邪术,死的时候憋了股子气,头颅飞起来死死咬住了刽子手的刀。” 李君皱了皱眉头:“然后呢?” 王武舔了舔手指,将炊饼渣渣舔干净,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 他贪婪的瞄了眼李君剩余炊饼,强忍着夺过来的冲动,继续说道。 “要只是这样,倒也没事,问题是那刽子手是个新手,他舍不得刀,打碎了人家牙齿,才取了刀。” 王武宛如专家般,摇头晃脑。 “江洋大盗憋着一口气,好不容易咬死了刀,你把人家牙齿打碎,他能不怨吗,怨气冲煞,可不就化身成了邪祟?” 李君有点无语,又有点好笑。 这世界的老百姓很迷信,乡野间充斥着许多怪谈,连普通老百姓谈起怪谈也是头头是道。 只是? 王武一介草民而已,他知道的真相,肯定不是真相,只是街谈巷议罢了。 …… 第5章 半夜敲门 太阳落山,安平县家家户户都将门窗关闭紧了。 许安手执打更梆子,一边走一边敲,打更的声音传出老远。 他命格特殊,胆子又大,日复一日的做着这门营生,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却也比一般人活的滋润。 夜,静谧的可怕。 重重黑暗中似乎潜伏着无数的怪物,欲择人而噬。 许安早就习惯了黑暗,习惯了安静,习惯了没有生人的街道。 今天他有点不爽。 街头巷尾总是时不时出现些鬼鬼祟祟身影,自然不是鬼。 他们都是安平县镇魔司的捕快,据说西市又闹邪祟了,邪祟还特别凶。 传言,其生前乃是江洋大盗,死后也不消停,一夜间害死了十几名貌美女子,血液吸干,面皮拔掉,场面恐怖的很。 许安对这些不感兴趣,反正这么多年了,鬼鬼怪怪的他见得多了,不照样活的好好的? 这命硬的人呐,天都不收。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许安故意忽略了镇魔司的捕快们,这些捕快也不大看的起他。 打更人的入职条件相当宽松,不论出身年龄,只要你不是个哑巴,会走路就成。 普通人一般是不愿当打更人的,死亡率太高了,晦气。 愿意做这行营生的,都是些极度穷困潦倒之人,或者城外随时处在饿死边缘的流民。 乱世之中,能够吃一天饱饭就吃一天,谁管明日会不会横尸街头? 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老许,莫要往西市去,那地界最近邪的很,我们这次抓捕的鬼怪,便来自西市。” 许安缓缓回头。 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眸子,是一名穿的破破烂烂的年轻道人,两人相互认识,只是没啥交情罢了。 今夜,胡明生倒对许安多了几分亲近,这声老许喊的怪亲热。 许安不大适应这种亲热风格,瞟了他一眼,也不说话,继续慢悠悠往前挪。 “你?老顽固……” 胡明生怒极而笑:“别以为你年老貌丑,那鬼怪就不能对你怎样,小心它换了口味。” 胡明生骂骂咧咧,直到许安走远了,他依旧愤愤不平。 许安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息。 “到底还是个年轻人呐,火气那么大,如果,……他能够活到我这般岁数,还会话多吗?” “这个绝望的,让人透不过气的世界啊,知道真相的人又有多少呢?” 许安的身影终于消失了。 一阵夜风起,天气骤然变凉。 胡明生赶忙裹紧衣衫,长长叹了口气:“最近诡异事件越来越多,鬼怪的级别也越来越高,不祥啊!” “我们镇魔司还真镇不住了,要不请示一下上头的……” 他寻了半夜,连鬼怪的毛都没寻到,不禁有些发燥。 从怀里摸出一卷画册,徐徐展开,画里头是一位虎背熊腰的汉子,满脸的络腮胡。 这便是他们要找的主角了。 只是?胡明生总觉得不对劲,这个络腮胡的江洋大盗真是他们要找的鬼怪吗? 罢了,上头说是,就是的呗! 这世道,他们这样的人还是少管闲事的好,糊里糊涂的活着,诛杀些孤魂野鬼,一切听上头的指示。 黑夜越来越深,不知怎么回事,今夜特别冷,冷的胡明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特娘的,什么狗屁天气啊!” 这气候冷的不正常,胡明生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急忙又拿出罗盘,看了半天,才舒了口气。 “没有鬼怪就好。” 远处一名红衣女子缓缓回了头,盯着胡明天看了半响,忽的摇摇头,便又一步步往前走去。 ……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空旷街道上,传来打更人嘶哑的声音,一声声,听的非常瘆人。 李君刚刚醒来,他伸了个大懒腰,穿上黑衣黑裤,召唤出鬼兵陈月桂,刚准备出门溜达。 忽的。 咚咚咚。 谁在敲门? 大半夜的,在这个有鬼的世界,李君也不认识什么人,谁会那么无聊,半夜找他? 不开。 屋外的敲门声执着的响着,就像机械一样,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以一种特殊的频率响着。 响了很久,外头的东西终于开口,女声幽幽道:“里头有人吗?我好冷啊,好害怕啊,还请小哥开门让我避避风。” 声音非常空灵,一听就不是人。 李君冷笑。 他还没开门,外头的东西就知道门里有位小哥,而不是小姐? 这鬼怪摆明了冲着自己来的。 “难道我暴露了?” 门自动无声打开,门外站着位红衣女子,身段柔美,眼睛笑的弯弯的。 “呃,你是?”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鬼,李君第一次面对笑眯眯望着他的女鬼,一时居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估算了敌我实力,李君突然发现,他面对这个女鬼怪,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罢了……继续苟。 “李君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婉婉啊!”女鬼忽然幽幽说话,声音飘出老远。 婉婉? 李君虽然是穿越人,但原身的记忆依然保留着。 他可以肯定,他的记忆里没有一个叫婉婉的女……鬼。 见李君不认识自己,女鬼突然哭了起来,声音凄凉婉转:“李君哥哥,你好狠的心啊,你说过喜欢婉婉的,誓言犹在耳畔,郎君却已负心。” 李君静静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从记忆里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他确实不认识什么叫婉婉的女子,倒是曾经养过一头叫婉婉的白貂。 不会是它? 这个世界似乎不仅仅只有鬼怪,或者还有其他别的存在? 红衣女子娇嗔的骂了几句,腰肢一扭,自来熟的进了屋。 “李君哥哥,你家好穷啊,不过婉婉不会嫌弃你的,婉婉会勤俭持家,当个贤妻。” 李君:“……” 特么的这叫什么事啊? 他原本准备半夜出去抓几个低阶鬼怪,结果自动送上门一女鬼,口口声声喊他李君哥哥。 死皮赖脸要嫁他。 就是那些特别喜欢开后宫种马文的作家,也想不出这种脑残剧情。 说干就干,女鬼婉婉撸起袖子,将李君这些天换下来的脏衣服,通通丢了木桶里。 洗刷刷起来。 洗完后,又继续收拾家务,打扫卫生,不一会儿就把这个小破屋弄的干干净净。 宛如贤妻。 做完这一切后,女鬼婉婉直接爬上了床,盘成一团,目光陡然一寒,阴冷的盯着李君。 画风转变太快。 女鬼定然是个大变态。 李君哥哥,婉婉带你走可好?” …… 第6章 收服无面女鬼 “李君哥哥,我想以后天天见到你,我要带你走……” 红衣女子慢慢站起身来,三千发丝无风自动,身影如梦如幻,似真非真。 她喃喃自语,述说着曾经的过往,她和李君的过往。 他们是青梅竹马的情侣,早就许下了永远都在一起的誓言,生死不离,他们月下盟誓,献出了彼此的第一次。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不虚,李君脑海中自动放映着诡异的画面,他抱着一头白貂正在…… 呕吐~ 李君疾步后退,右手狠狠一推,手上红光大盛将红衣女子重重击飞出去。 此时再看红衣女子,哪里还有半分美态,分明就是头无面女鬼。 女鬼无面,红衣上鲜血淋漓,双手宛如枯骨,指甲在月色下闪耀着寒光。 李君心有余悸,他捋了捋脑海中的记忆,……并没有那头白貂。 白貂的记忆,应该是无面女鬼强行篡改了他的记忆造成的。 只是无面女鬼也太变态了,为嘛要给我安排青梅竹马一头白貂? 或者说,她想改变我的记忆,却和我体内的某种东西冲突了,弄了个半成品。 我才察觉了出来? “只是?为什么无面女鬼知道我叫李君?”李君突然又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难道有什么势力盯上了自己不成? 还是无面女鬼并没有说话,只是影响了自己的思维? 李君抬头看向屋里,脏衣服依旧丢在地上,凌乱不堪,锅碗瓢盆摆放的也是乱七八糟。 李君长舒一口气,看来只是被无面女鬼影响了思维,一切都是幻境,并没有什么势力盯上他。 幸亏他有修为在身,无面女鬼的法术出现了某种偏差,他察觉出来了,这件事也让李君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诡异。 以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说,谁派你来的?为什么会盯上我?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李君欺身上前,狠狠掐住女鬼的脖子,眼神寒冷,女鬼浑身发抖,脑袋疯狂的摆动,就是一个字都不肯说,看样子准备死扛到底了。 “冥顽不化。” 李君不准备浪费时间了,他运转法力,红光丝丝缠绕上女鬼,待红光消退,李君惊讶的发现,眼前哪里还有什么无面女鬼啊! 李君眼前跪伏着一名少女,少女身材娇俏,穿着一件青衣,梳着双鬟,肌肤瓷白僵硬,泛着诡异的光泽,一张小脸上满是血痕,一条条的,恐怖极了。 吸收了女鬼的残念。 女鬼叫玲珑。 乃是前朝宫中的一位宫女,宫中有位颜色无双的贵妃死了,玲珑选中成了殉葬宫女。 为了逃避殉葬的凄惨命运,玲珑以手刨脸,生生毁了自己的容貌。 却依然逃不过殉葬的命运。 工匠用锥子在她脑袋上凿开了一个小孔,将水银灌入脑袋,口腔,肠道等部位。 保证尸体千年不腐烂。 玲珑在地底埋藏了许多年,最近才复苏,奉贵妃之命潜入人间,收集美人面皮和一些精壮的男人。 “贵妃陵墓里的鬼怪复苏了?” “菜市场煞气也越来越浓郁了,里头似乎有东西要冲出来?” “前日随随便便就遇到了厉鬼,要知道厉鬼可是非常罕见的。” 最近安平县不太平啊! 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 可惜玲珑知道的不多,她的残念里也没有关于复苏的原因,李君得不到太多的信息。 不过,玲珑并不是什么厉害的鬼怪,真正强大的鬼怪不需要用幻境迷惑人。 贵妃刚苏醒,实力应该也还没到达巅峰,李君准备会一会贵妃。 虽然有点冒险,李君还是要试一试,否则贵妃完全苏醒后,必然会来找他,根据玲珑的记忆,贵妃完全苏醒后,可以分享属下记忆。 哪怕属下已经消亡。 李君收了玲珑后,将门窗关闭严实,这才有了一丝丝的安全感。 经过了这事,李君也没心情出门了,他在屋里呆坐了一夜,直到天光破晓。 白天是人类的世界。 在人们的街谈巷议中,大部分鬼怪白天不会出来,如果真的白日见鬼了,那就……等死! 白日显身的鬼怪,都非常凶。 不过李君总觉得,这个世界一定还有其他未知的东西,只是他身份不够,一些只有统治阶级知道的东西,他不知道罢了。 不管怎样,在老百姓固有思维中,白天没有鬼。 打开门,就听见外头传来哭泣声音,西市笼罩着一片愁云惨淡。 一打听。 昨夜,县城失踪了十几名男子,其中西市就占了大半。 安平县这些年虽然不太平,但也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多的失踪人口。 这个世界是要变了吗? 街道上人来人往,凡俗众生碌碌无为生活着,纵然消失了许多人,生活还得继续不是? 李君摸了摸身上,一个铜子都没了,他现在穷的不能再穷了,就连今天饭钱都没着落。 身为穿越人士,还是带着金手指的穿越人士,能够杀鬼灭怪的穿越人士,居然混成这副德行了。 …… 城郊。 夜幕笼罩天地。 一轮明月高悬天空,四周传来若有若无的哭泣声,隐隐约约似乎还能看到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在周边游荡,磷火幽幽,鬼影重重。 李君不去理会它们,这些东西在普通人眼里非常恐慌,在李君眼里不算什么。 子时马上就要到了。 女鬼玲珑在前面带路,李君跟在后面,突然,四周幽幽的哭泣声音消失了。 魑魅魍魉如潮水般往后退去,似乎生怕沾染了什么东西? 一扇小门凭空出现。 女鬼玲珑恭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主人您先进。 李君白了她一眼。 他现在是抓的壮丁,要是太张狂的话,还不被那死鬼贵妃察觉? 也不知道贵妃长什么样子? 女鬼玲珑似乎懂了李君的意思,自顾先进去了,李君跟着她也进去了。 一踏入小门,只觉得天旋地转,好一会儿李君才适应过来。 这个空间到处都充斥着怨气,这怨气几乎都要化为实质了,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树木也都扭曲着生长,在怨气的侵袭下,它们也似乎在承受着无尽的苦痛。 这里太诡异了。 而最诡异的却是这空间居然有太阳?只是这阳光照在人身上没有半分暖意,反而冷嗖嗖的。 “昼夜颠倒,阴阳紊乱!” 这不是普通厉鬼能有的实力。 嘻嘻~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第7章 鬼贵妃 “玲珑姐,快来,娘娘等不及了。”说话的是一名宫女打扮的女子,远看身材还是很不错的。 就是闻着有一股子腐败气味。 近看,这一看不要紧,李君差点吐了,太恶心了有没有? 她脸上的肉是腐烂的,并且还生了蛆虫,这些肥肥大大的蛆虫拱出肉外,咧嘴无声的笑着,简直是说不出来的膈应人。 这宫女抱着一个盘子,里面层层叠叠都是人脸皮,瘆的慌。 她后面还跟着几名精壮男人,一个个口水直流,痴痴的看着宫女,显然神智已经被影响了。 玲珑木然点点头。 随玲珑一起走到了一处地宫。 地宫非常阴冷,四壁生有青苔,夜明珠幽幽发出光芒,地宫的正中间有一口漆红色的棺椁。 棺椁上面雕满了华丽的凤凰,棺椁并没有盖严实,一缕缕怨气绵延不绝的冒了出来。 忽的。 棺材里头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如同利器划拉木头,刺耳,听的人毛骨悚然。 “给本宫梳妆。” 幽幽女声,从棺材里飘出。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几名宫女,她们捧着华丽的盒子,恭敬的走到了棺椁旁边,打看盒子,是一张人脸皮。 其中有名宫女捏起一张人脸皮,颤抖着手伸进了棺材里,一阵摸索。 弄好了后,这些宫女缓缓后退跪下,低着头,不敢看棺椁,脸上的白蛆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片刻,一道青烟从缝隙慢悠悠飘了出来,青烟很快便凝聚成人形,是个女子。 女子身穿一袭艳红色的衣袍,绣着凤凰,非常华丽,裙摆处露出红红的绣花鞋。 大体上看还是个美人。 就是脖子以上不能看。 她脖子上面挂着个脑袋,脑袋诡异的歪向一旁,似乎是被生生折断的一般。 脸皮还翘了一角起来,好像刚糊的,还没糊好。 女人伸出手,缓缓把翘起来的脸皮抹平了,又幻化出了一面水镜,满意的欣赏着镜中美人。 “今天的妆容似乎少了点什么?”女子突然开口。 跪在地上的几名宫女闻言,吓的浑身发抖,一个个将头伏的低低的,努力降低存在感。 女子笑着看向其中一名宫女,她双手陡然神出长长的指甲,蓦的剜进了宫女心脏里头,腐肉翻转,流出腥臭的浓水。 摸索了片刻,一条肥肥白白的蛆虫被她拉扯了出来,蛆虫拼命挣扎,尖声厉叫。 女子嘴角勾起笑容,直接掐碎了蛆虫,一抹艳红流了出来,她拈起这抹艳红,缓缓晕染到了双颊上,给自己化了个桃花妆。 “变态,呕……” 李君觉得他已经无力吐槽了。 他记得蛆的血液应该是透明的,鬼知道这些蛆虫肚子里装的什么玩意儿? 失去蛆虫的那名宫女,苍白着脸,浑身的腐肉不住的往下掉,瞬间化成了一摊腐水,恶臭扑鼻。 其余宫女长吁一口气,纷纷跪着往两旁退后,看着非常有礼仪。 “参见贵妃。” “贵妃千秋千岁,貌与天齐。” 玲珑和蜻蜓也跪下。 原来她就是鬼贵妃。 李君偷偷打量着这位贵妃,身段不错,脸皮虽然不是她的,但脸上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媚态。 李君得出一个结论。 鬼贵妃生前是个祸国殃民的美人。 鬼贵妃化好妆后。 她缓缓抬起头,先是看向蜻蜓盘子里的人脸皮,点了点头,非常满意。 又瞄向在场的几个男人,眼中泛着绿光,脸上露出诡异的笑脸,一双丹凤眼在这些男人身上扫来扫去,就像挑选畜生。 忽的。 她目光停留在了李君身上,饿狼终于挑选好了满意的小羊,露出了贪婪的笑容。 “陛下。” 鬼贵妃身姿摇摆,柔若无骨的摇向李君:“陛下夜已经深了,就让臣妾给您侍寝,还请陛下过来宽衣解带。” 鬼贵妃一双手猛的抓住了李君胳膊,她歪着脑袋,做出娇憨之态,拖着李君一步步后退。 李君刚准备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控制不了身体,跟着鬼贵妃往棺椁方向走去。 怎么办? 李君急的冷汗冒出,身躯控制不了,只有思维还是清醒的,照这么下去,小命今天非交代在这儿了。 鬼贵妃的实力太厉害,比之前遇到的倒悬女鬼厉害多了,面对倒悬女鬼的时候,李君可以游刃有余。 面对无面女鬼的时候,李君也能拼一把,可是现在李君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罢了,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先假装顺从,积蓄力量。 李君索性放弃了挣扎,暗暗运转力量,将力量聚集在手臂上。 “陛下,乖乖躺下,臣妾这就来了。”鬼贵妃声音幽幽。 李君大瞪着眼睛,眼睁睁看着鬼贵妃钻进他怀里,滑腻冰冷的就如同一条死鱼,散发着尸体腐败气味。 李君强忍着呕吐的感觉,这一刻,他冷静的可怕,右手用尽全力,缓缓箍上了鬼贵妃的腰肢。 右臂启动。 手臂红光大盛,将鬼贵妃笼罩住了,拼命吸取着她的力量。 “嘶~” 鬼贵妃又惊又怒,脸皮都脱落了,露出的一张脸恐怖无比。 眼窝空洞,鼻子嘴巴和耳朵像是被什么利器割掉了,脸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怎一个惨字能形容? 怪不得她那么执着的追求人脸皮,原来脸没了。 “嘶~你是何人?” 鬼贵妃实力远超李君,要不是她大意了,李君根本就不是她对手,此时,她恨意滔天,大张着嘴巴,咬向李君。 李君怎么能让她得逞? 他抬起另外手臂,死命的顶着鬼贵妃下巴,不让她嘴巴咬下去。 鬼贵妃嘶嘶怪叫,利爪狠狠刺进了李君的身体里,嘴巴里还流出浓绿涎液。 涎液顺着李君的手臂往下流,腐蚀着李君的皮肤,滋滋冒烟。 李君忍着巨痛,就是不松手,鬼贵妃的力量越来越弱,腐肉一块块落下,化成了一缕缕的青烟。 一个由纯粹的怨气组成的女子,静静伏在李君身侧。 …… 第8章 再遇胡明生 李君浑身巨疼,鲜血淋漓,和鬼贵妃并排躺在棺椁里。 刚刚还凶厉的鬼贵妃,现在就像一只可爱小猫,乖巧的伏在李君旁侧。 接受了鬼贵妃的残念。 她是前朝最得宠的贵妃,自小长在民间,生的雪肌花容颜色无双。 皇帝好色。 她选入宫廷,皇帝封她为贵妃。 父兄封侯的封侯,当官的当官,就连几个姐姐也封了国夫人,可谓是一门荣耀。 当时皇帝年老昏庸,治国水平下降,朝廷中奸臣当道,民间灾荒四起,人吃人,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开始造反。 老百姓都说是贵妃迷惑了皇帝,老天爷才会降下天灾,搞的民不聊生。 最可怕的是,朝廷军队也哗变了,纷纷要求皇帝处死祸国殃民的贵妃,否则三军不发。 没有办法,皇帝为了保江山,只能舍弃贵妃,三军阵前,派人用白绫勒死了贵妃。 死后,还割去了耳朵鼻子,毁了她的绝色容貌。 皇帝舍弃了贵妃,稳定住了军心,保住了他的江山。 接受完鬼贵妃的残念,李君一声叹息,也是个可怜的女子。 “从此后,你就叫贵妃,在我身边当个鬼兵,前尘过往,就让它过去。” “遵命主人!” 李君休息片刻,伤口慢慢愈合,这才爬出棺椁。 棺椁外,女鬼玲珑依旧站立在旁边,一动也不动,就像是个木偶人一样。 女鬼蜻蜓和几个小宫女早就变成了一堆腐肉,瘫在地上,滋滋冒白烟。 她们因贵妃怨气而生,李君收服了贵妃,她们也就不可能存在了。 除非李君收她们为鬼兵。 不过李君不会这么干,鬼兵不能单独修炼,要依靠李君的灵力修炼,弱鸡鬼兵太多,很麻烦的。 “主人,这些都是我的殉葬宝物,全部献给主人。”贵妃随手一挥,李君只觉眼一花,一堆宝物出现在了视线里。 黄橙橙的金器,价值连城的宝石,圆润硕大的珍珠串子,无数的锦绣绸缎,宝石花钿等等。 李君眼睛都亮了。 这些殉葬宝物虽然不能增加修为,但能改善生活。 李君现在很穷,他原身就是在贫病交加中饿死的,也没有给李君留下什么财物。 李君身为穿越人士,原本可以靠着现代知识发家致富。 什么烧制玻璃,水泥,肥皂,香水等玩意儿,弄出来都是钱。 最不济,去酒楼当个说书人也行。 问题是,这个世界太诡异了,李君要不停的修炼,还要隐藏实力,根本就没有时间赚钱,如今得了这么多横财,开心。 刚拿起一颗珍珠,准备好好欣赏,入手却冰冷刺骨,再一看,珠子化成了白灰。 卧槽!!! 李君急忙摸向其他珠宝,全部都化成了白灰,一碰就散。 李君明白了,估计是陵墓里的怨气太重,影响了物质。 晦气! 李君赶忙丢了珠宝,正准备离开这里,却突然发现了一颗鸭蛋。 鸭蛋不稀奇,但是一颗能够在怨气这么重的陵墓存在上千年,还没化成白灰的鸭蛋,就非常稀奇了。 李君单独收了鸭蛋,也没心思再寻找什么宝物。 他感觉到有两股鬼气逼近。 如今他深受重伤,苟起来保命要紧。 出了贵妃陵墓,夜色正浓。 不远处地缝里冒出两股青烟,幻化成人形,一胖一瘦,青面獠牙,身形飘忽不定。 “不好,贵妃被谁杀了?”其中一名看起来胖胖的男鬼惊呼道。 “杀就杀了呗,有什么稀奇的?这种没有入籍地府的野鬼,谁都能杀,要是我实力强的话,也想吸了她去,啧啧啧,好重的怨气啊,这可是一块大肥肉。” 瘦男鬼口中流涎,眼睛冒红光。 胖鬼白了他一眼。 “听说这陵墓里的贵妃颜色无双,河伯早就看中了,只待她褪去尸身,河伯便会下聘礼来娶,有河伯作保,入籍地府还不简单?” 胖男鬼顿了顿,接着道。 “河伯早就知会周边了,谁都不能动这陵墓里的贵妃,你特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敢打贵妃的注意?” 瘦鬼苦笑一声:“关键是现在贵妃已经被人先下手了,我们还是先上报河伯。” “对,快走。” 待到两鬼走远,李君也从阴暗处走了出来。 “河伯是谁?地府又是什么存在?” 他刚穿越过来没多久,又一直躲起来修炼,除了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恐怖存在外,对于这个世界的势力划分是一无所知。 他的消息来源太少了。 “哎,小兄弟。” 冷不丁一道身影出现在李君身后,自来熟的和李君打起了招呼。 “小兄弟你好,我看你好面熟,我一定见过你,相识就是缘分,咱俩这么有缘,来来来,我请小兄弟喝一杯,别跟我客气,谁客气谁是王八蛋。” 李君缓缓转头,对上了一张热情笑脸,无力吐槽。 这家伙就是上次抓倒悬女鬼的那个家伙,有点实力,奈何实力不济差点被倒悬女鬼吃了。 他,何时偷偷盯上我了? 李君冷冷看了眼胡明生,手底风雷暗暗涌动,只要他有一丝异动,李君不介意当场诛杀他。 大约看出了李君眼眸中的冷厉,胡明生苦笑着,一边后退一边摆手。 “别别别啊,小兄弟,我真的没有恶意的,我叫胡明生,是官府镇魔司的人,就是想和小兄弟你交个朋友,大家一起探讨修行,呵呵。” 李君不为所动,步步紧逼。 胡明生冷汗都流出来了。 “呃,其实我和官府也不熟,就是挂在了镇魔司名下,吃吃空饷,办点不危险的差事,看小兄弟实力强,想抱个大腿。” 胡明生委屈巴巴的看着李君,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李君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想吐,见过无耻的,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 你特么一个大男人,做出这种表情不膈应人吗? “小兄弟不想知道河伯是谁吗?” 第9章 恐怖世界 胡明生若有所思的望着李君。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小兄弟应该刚得到力量不久。” 李君停下脚步,没有说话。 胡明生往后退了一步,继续说道:“这个世界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残酷复杂,身为普通人往往看不到世界的真相。” “就好比小兄弟,如果你知道的稍微多一点,就不会对妃子陵的贵妃下手了。” “刚刚两个小鬼的话,我们都听到了,小兄弟你可知道河伯是谁?” 胡明生歪着脑袋,似笑非笑,表情非常欠扁,就好像他掌控了全局一样。 “说来听听。”李君道。 “荒山野岭,晚上可是很危险的,我们不如先到你家中坐坐,秉烛夜谈。”胡明生眨了眨眼睛。 “行,你前面带路,等进了城再说。”李君木无表情。 “不会,就以你的实力,难不成还怕我从后面偷袭你?” 胡明生嘟囔了一句,虽然有些不满,还是走在了前面。 山路昏暗,借着月色勉强看的清路,李君突然就见胡明生捏了个法诀,一道发光的鬼影缓缓升起。 鬼影漂浮在半空,散发出磷光,路面照的亮亮的。 这样也行? 见李君盯着鬼影看,胡明生尴尬一笑:“我刚收的小鬼,实力很弱,用来照明倒不错,还是你收服的倒悬女鬼厉害。” 李君并没有接话头。 胡明生一个人啰里啰嗦的东扯西扯,两人顺着山路,一路走到了安平县城门口。 城门大开,挂着一排灯笼。 也没有什么守城门的兵卒,就一个老头靠着墙壁打瞌睡。 老头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了看,嘟囔了一句,继续睡了。 安平县城门晚上从来不关。 朝廷宵禁是摆设。 胡明生和李君大摇大摆进了城。 “呃,小兄弟你家在哪儿?” “你跟我来。”李君淡淡道。 李君抬起头,左顾右盼了一番,带着胡明生走进一条小巷,张灯结彩,门楣上挂着大红色灯笼,一派喜庆。 李君径直走到一户门前,牌匾上写着眠香馆,几个打扮妖娆的女人正在揽客:“大爷,快来玩啊!” 她们见了李君,纷纷媚笑着过来,眼看身体就要靠上去,李君不动声色推开她们。 “好酒好菜摆上来,不要打扰我们。” …… 李君和胡明生坐在包厢里,两人大眼瞪小眼,桌子上摆着一些鸡鸭鱼肉和酒。 “我说小兄弟啊,你带我到这里是什么意思?”胡明生苦笑道。 “你不是说请客的吗,谁客气谁就是王八蛋,我不想当王八蛋。”李君撕下鸡腿,大啃大吃。 胡明生:“……” “那也不能来妓院,咱们去点正经场所不行?”胡明生紧了紧衣衫,一副生怕被人占便宜的模样。 “太晚了,饭馆都关门了。” 李君停下吃东西,突然正色道:“你不是说要告诉我一些事情吗?” “小兄弟刚得到力量?” 不待李君回答,胡明生继续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小兄弟曾经在美味客栈当过伙计。” “别否认,当时你被店老板解雇,叉了出去,我正在现场,记忆深刻,呵呵。”胡明生揭短。 李君原身是个小老百姓,人也不机灵,为了生存,做过伙计,做过苦力,做过货郎。 李君没有说话,想来这个胡明生也不准备等李君回答。 “小兄弟之前是普通人,看不到这个世界的真相,现在骤然得到力量,不懂约束的话,很容易闯下大祸的。” “我大晋国,有两套官僚体系。 一明一暗。 一阳一阴。 明者,以大晋朝为主,下辖州,郡,府,县,村。 暗者,以地府为尊,下辖城隍,山神,土地,河伯,湖神,井神等。” 胡明生娓娓道来。 李君终于明白了。 所谓地府,就是一群鬼神建立的,山神,土地神,水神,井神等等等,本质上还是鬼怪,只不过入了地府神籍罢了。 入籍者为神,号鬼神。 其余就是孤魂野鬼了。 人类的修炼门派也很多。 佛教。 以慈悲之心为主,教义是众生平等,佛教的经文可以抚平厉鬼的怨气。 道教。 讲究道法自然,道教的经文也能驱鬼,但仅仅只是驱,而且对入了神籍的鬼神无效。 佛教和道教都比较清心寡欲,一般隐居在名山大川,很少出世。 阴阳道。 胡明生就属于阴阳道流派,这一派擅长看风水,望气,占卜,御鬼等。 通灵道。 奉神灵为主,战斗的时候召唤神灵出来战斗,他们侍奉的神灵有大有小。 侍奉的神灵越厉害,实力就越强,如果侍奉的是孤魂野鬼,实力就一般了。 “我懂了,阴阳道就是控制鬼怪;通灵道则是被鬼怪控制,这么看的话,我更佩服阴阳道。”李君淡淡道。 见李君夸赞自己的流派,胡明生有点沾沾自喜。 可一想到自己流派的处境地位,他又黯然了。 胡明生苦笑摇头:“这个世界是鬼怪的世界,我们阴阳道无非是能控制一些低阶的孤魂野鬼罢了。” “真正具有强大战斗力的,还得看通灵道,人类的力量终究不如鬼怪,只有鬼怪才能对付鬼怪。” “地府下辖各地鬼神,坐镇一方,护佑一方生灵,如果没有它们,我们人类只怕早就被野鬼吃光了。” 鬼怪护佑人类? 李君觉得有点扯淡,就算它们加入了神籍,可本质上还是鬼怪啊! 野鬼吃人,没道理入了地府神籍的鬼就突然变得高尚了,不吃人了? “鬼神就不吃人吗?”李君冷冷问道。 胡明生沉默了,良久才回答:“也吃,但是我们人类只需要付出很少的代价,就能获得保护,还是很划算的。” “我们安平县一直归渭水河伯管辖,每年只需献祭十名少女,河伯就会护佑安平县。” “河伯每年只需十名少女,可是野鬼的欲望却是无穷的,不加限制的话,一头高阶厉鬼甚至可以吃光一个县城的人口。” 李君静静盯着鸡腿。 他总觉得胡明生没有告诉他全部,或者胡明生也不知道全部? 鬼神和野鬼,本质上没有区别,如果当野鬼可以胡吃海喝,当了鬼神反而一年只能吃十名少女。 谁特么还愿意当鬼神? 还有,李君的穿越过来的世界里,无论是传说还是各种流传下来的典籍,佛家与道家都是极为强大的存在。 而这个世界里,两派似乎名声不显,且实力不明。 这两派为什么要隐居避世?避的又是谁? …… 第10章 鱼市白绣珠 “我们安平县的镇魔司,比起渭水河伯,谁更大?”李君的问题直击心灵。 胡明生的脸色瞬间不好了。 良久。 “河伯一般不过问人间之事。” 李君冷笑:“你的意思是,如果河伯过问人间事的话,镇魔司还得听河伯的?” “对,我们人类的力量终究还是太弱了,遇到强大厉鬼危害人间,还得要河伯出面镇压。” 胡明生不敢看李君的眼睛。 李君长叹一口气。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第一次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哀。 人类算什么? 或许,人类只是鬼怪们圈养的羊,以镇魔司为代表的修行人士,便是牧羊犬。 李君想到了一个恐怖的词,……牧人鬼 对,这些鬼怪就是把人类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羊,虽然胡明生说河伯一年只吃十名少女。 这话,只怕胡明生自己都不相信,何况李君了? 李君小时候去过姥姥家,他姥姥住乡里,家中养了许多羊,每年都会杀羊吃。 姥姥告诉过他,不要当其他羊的面杀羊,羊并不笨,会懂一些东西的,羊们糊里糊涂的活着,更能长膘。 李君缓缓喝下一口米酒,神色平静道:“在下李君,一些机缘获得了些力量,可是在下胸无大志,只想安安生生过日子。” 胡明生笑了:“我也没说非要你加入镇魔司,其实很多修行人士,都挺自由散漫的。” “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很简单,不要去招惹地府就行,孤魂野鬼你随便杀,杀了后还能去镇魔司领赏。” “不过,渭水的水鬼水怪不要碰,那是河伯的私有地,呃~一般阴神直接辖管地的野鬼也最好不要碰,其他还有很多忌讳,你进了镇魔司自会知道。” “其实挂在镇魔司好处非常大,有俸禄拿,还能知道一些内部消息,比如这次贵妃,如果你知道她是河伯罩的鬼,就不会动她了?” 李君木无表情的看着他。 胡明生也不尴尬,他大笑一声:“罢了,不提这些事了,咱吃肉喝酒。” 胡明生抓起鱼肉,使劲塞进嘴里,吃的满嘴流油,就好像饿鬼投胎般。 破烂道袍上滴满了油污,肮脏不堪,一点都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吃完后,胡明生抹了抹嘴巴,咧嘴笑道:“李君小兄弟,天也快亮了,咱两散了,以后常联系,最近你少出门,等风头过了再说。” 李君点点头:“知道了,你有钱吗?借点银子给我。” 胡明生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翻了个白眼,爽利的丢了一包银子过去。 还从来没有见过修行人缺钱花的? 李君接过银子,估算了一下,大约二十两左右,算是一笔巨款了。 一两白银价值一千文铜钱。 一文铜钱可以吃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五文铜钱够买半斤鱼,十文铜钱就能下馆子美美饱餐一顿了。 这个世界物价低廉,当然老百姓手头也没钱,二十两白银,要是换成李君原身,只怕一辈子都攒不起。 …… 从妓院出来,天已经微亮了。 李君眯了眯眼睛,回头看去,昨夜一排排的红灯笼早收了,热闹的妓巷,陷入了沉寂。 不对。 李君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世界的老百姓很迷信,人们一般晚上不出门。 但妓巷是个例外。 安平县妓巷都是晚上做生意。 这几乎成了人们都知道的常识了,李君接受了原身的记忆,也就接受了这种常识。 但常识就一定合理吗? 李君一步步往巷外走,只觉得脚步虚浮,头重脚轻,他心情沉重无比。 “一定有什么东西被我忽略了?” 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槽心事,早晨的空气非常新鲜,带着渭水河吹来的湿润水气。 “包子,买包子咧,香喷喷的鱼肉包子咧。” “财鱼米粉,财鱼米粉,新鲜的财鱼米粉好吃着咧。” 早市开了,勤劳的小贩早早就开了摊,蒸笼里的包子冒着热气,锅里的财鱼米粉香气扑鼻。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安平县临近渭河,鱼虾资源丰富,鱼肉包子,财鱼米粉等都是这里特色小吃。 李君耸了耸鼻子,闻着诱人的香味,却并不准备买了吃。 离开妓巷后,李君朝着鱼市走去,今天他准备买点河蚌螃蟹,自己做了吃。 到了鱼市,还没进去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腥味,几乎让人作呕。 “绣珠妹子,给我称几斤河蚌,还有那一筐子螃蟹,我都要了。” 李君财大气粗。 “好嘞!” 卖鱼的少女叫白绣珠,和李君原身的关系挺好的,准确的说,她非常怜悯这个年轻人。 自小就无父无母,孤零零一个人长大,好不容易娶了婆娘,婆娘又嫌弃他穷,跟人跑了。 白绣珠麻溜的抓起几个大河蚌,剖开壳,挖出净肉,整的干干净净,用荷叶包裹好,递给了李君。 “李君,你找到活干了没?”白绣珠就着养鱼的水,洗了洗手。 絮絮叨叨起来。 “如果找不到活干,你跟着我爹打鱼去,好歹也饿不死,这条死鱼送你吃。” “那筐螃蟹,我也半价给你,十文你拿走,哎,河蚌和螃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多了得病的哎,可怜。” 这个世界的螃蟹和河蚌都特别贱,富人是绝对不会吃的。 穷人只有馋肉的时候,才会买一点吃。 白绣珠显然以为李君又馋肉了,干脆白送了他一尾死鱼。 “死丫头。” 突然,一道暴喝传来:“这条鱼才刚刚死,又没臭,怎么可以白白送人,有你这么败家的吗?” 一名身穿粗布衣服的壮汉小跑了过来,一把抢过李君手里的死鱼,狠狠瞪了李君一眼。 这汉子就是白绣珠的爹,李君喊他白叔。 “白叔,你好。”李君淡淡一笑。 白叔一愣,他明显感觉李君变了,以前李君见了他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几时有过这种淡然气质? 李君原身特别害怕白叔,又特别喜欢白绣珠。 白叔自然不想自己女儿嫁给穷鬼,李君原身不仅穷,还特别无能,自家女儿要是跟了这种男人,一辈子完蛋了。 嫁给渔夫壮子,也不能嫁给李君这个混蛋,壮子人丑了点,没有李君俊。 可是壮子力气大,干活打鱼样样行,李君就是个绣花枕头。 …… 第11章 鸭蛋孵出小奶狗 “爹啊!” 白绣珠突然拉着她爹衣角,娇憨道:“李君很可怜的,他让美味饭馆解雇后,一直没有找到活干,爹你带着他打鱼?” 白叔鄙夷的看了眼李君。 “妮子啊,这种人不值得咱可怜,又懒又馋,怪不得媳妇跟人跑了,他就是活该。” 白叔盯着李君手里一筐螃蟹,眼神满是鄙夷,穷不可怕,懒和馋才可怕。 正常人好不容易有了点钱,一般都会存起来,娶媳妇用,谁会只顾着吃? 听说李君这段日子白天都不出门,据他隔壁王武讲,他天天窝在家里睡大觉。 他买螃蟹和河蚌的钱哪里来的? 想让我带他打鱼?做梦。 白叔愤愤不平:“谁知道他有没有做犯法的事?你爹我可不想包庇坏人。” 白绣珠突然抬起脑袋,盯着她爹眼睛:“必须带李君打鱼。” 白叔一愣,神情忽然恍惚,木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行,李君你明天过来。” 说完后,白叔就再也不理睬李君了,只顾低着头整理散乱的鱼肠子。 李君静静看着这些鱼肠子。 白家父子以打鱼为生,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轻松的职业,打鱼也很辛苦的,还非常危险。 渭水浩瀚,辛辛苦苦干一天,也打不了几尾鱼,挨饿是家常便饭,就是过的这么辛苦,白绣珠也非常同情李君,她觉得李君比她更可怜。 以前,白绣珠总会偷偷的塞给李君一些鱼肠子,鱼鳃什么的。 这份恩情虽然是原身的,不过李君一向不喜欢欠人,原身的恩情,他也要还。 李君抬头望天,阳光正好。 终究是救不了你了吗?那就替你报仇…… 也算一报还了一报。 李君淡淡一笑:“那就麻烦白叔了,我今天回去准备准备,明天过来找您报道。” 抱着整整一筐的大螃蟹还有几斤河蚌,顺便又购买了半袋子米,李君慢悠悠走向西市的家。 经过菜市口。 煞气冲天,无数的鬼怪在里头横冲直撞,凄厉惨叫,想要冲破煞气的阻拦,降临人间。 李君撇了一眼,最近新生的鬼怪多了点,其中就包括那名江洋大盗,咧着嘴巴,鲜血淋漓,满口的碎牙齿。 往年一年到头也诞生不了几头厉害鬼怪,大多都是些幽魂,没有思维,漫无目的的漂浮在空中。 如果再这么发展下去,阵法迟早会承受不住,这么多鬼怪降临人间,又饿了那么久,只怕整个安平县都不够吃的。 不知道河伯管不管这些? 李君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走路,很快就到了他家,隔壁王武正在自家门口晒太阳,和旁边几个汉子闲聊着。 李君隐隐约约听到在说自己,什么废物,白天睡懒觉,媳妇跟人跑了之类的话。 “一群愚民罢了。” 李君不想理会这些人,他打开门板,拱进屋里,门窗关的严严实实,屋里很暗。 古代房屋采光差,李君干脆奢侈的大白天点上桐油灯,螃蟹全部丢在水盆里养着,河蚌肉放在碗柜中。 从贵妃陵墓里带出来的大鸭蛋,也很随意的放在木桌上。 忙活了一夜,太累了,李君衣服也懒得脱,拉过被子蒙头就睡,直到下午日薄西山。 醒来之后。 洗了个冷水澡,开始弄起螃蟹和河蚌吃,螃蟹比较好做,洗刷干净了,壳上贴一片薄姜片,直接上蒸笼就是一道美味。 河蚌比较难烧。 李君小时候特别喜欢吃河蚌,每回去乡下玩,都少不了摸河蚌吃。 摸一盆子当年的嫩河蚌,春蚌是最好的,乘着新鲜砸开,加上辣椒姜块爆炒出锅,煨汤也很好吃。 这是他童年的味道。 没想到,在里也还能吃到河蚌? 可惜白绣珠提前取了蚌肉,肉不新鲜了,活水中长大的河蚌也不肥美,肉质还老,拿起刀背,细细敲打,肉敲烂了,丢在瓦罐里慢慢煨着。 饭菜还没熟,李君无事可做,干脆拿起大鸭蛋研究起来。 鸭蛋普普通通,李君翻来覆去的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他干脆一把抓住大鸭蛋,红光慢慢笼罩上去,一层层的,融化蛋壳,蛋膜。 “嗷嗷嗷~” “哈哈哈,老子终于出来了。” 伴随着狂妄的笑声,李君眼前出现了一只非常小的,小黄狗。 小黄狗见风就长,不过片刻,就长到了普通奶狗大小,外表呆萌可爱,就和乡下的田园犬一模一样。 李君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鸭蛋居然能孵化出黄狗,还是一只欠扁的黄狗。 “人类,臣服。” 这奶狗傲然昂起脑袋,一副不可一世的傻逼模样。 “本麒麟尊临世,本来是要大开杀戒的,念在你救本尊有功,饶你狗命,跪下磕头认主。” 李君:“……” 李君怒了,一把捉住小奶狗,狠狠爆头,揍的小奶狗头上起包:“记住,我是主,你是仆。”李君的声音很冷。 …… 第二天,太阳升了起来。 “狗大,快些跑。” 李君背着干粮和水壶,身后跟着一只小奶狗,这小奶狗毛黄黄的,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往前挪。 “呵,李君,你什么时候养了一只小狗呐,老婆都养不活,你咋还有多余的粮食养畜生?” 一出门,就遇到王武这厮冷嘲热讽,王武旁边还跟着几个闲汉,一看就不好惹。 自从结交了几个混混,王武的腰杆也硬气了,自觉已经是人上人,便瞧不起李君这种最底层的存在了。 果然,有一种人叫小人。 失势时候,他和你关系好的很,一旦比你混的稍微好一点点,就各种瞧不起以前的朋友了,变脸比翻书还快。 “我有多余的粮食不养畜生,难不成养你?你是畜生?”李君讥讽道。 王武气死了。 李君平日看着老实,不善言辞,没想到啊,他今天敢反驳自己了,有没有王法了? “哦,我错了,你确实不是畜生,你像畜生。”李君突然笑了。 “你,李君你有种,你给老子等着。”王武哆哆嗦嗦指着李君,咬牙切齿的咒骂道。 却突然浑身一冷,如坠冰窟。 …… 第12章 鱼爷 王武呆呆站着大街上,脸色苍白,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他眼前,一头倒悬女鬼静静看着他,倒悬女鬼裂开嘴巴,脸上满是血污,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声音。 他娘的,白日撞邪了。 王武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头一歪,直直扑倒在了地上。 收回倒悬女鬼,李君并没有真正害死王武,他是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人,还没到视人命如草芥,随随便便杀人的地步。 如果别人鄙视你一下,骂上你几句,就非要杀人的话,那这个世界该杀之人太多了。 比如白叔。 “呸,人类就是懦弱,要是老子,非活活剥了他皮不可,老子睚眦必报。”狗大愤愤不平传音。 李君云淡风轻:“没必要,王武只是一个小人物,有时间在小人物身上纠缠,还不如多杀几头鬼怪。” “杀鬼怪,老子最擅长,到时候你可别拖老子的后腿,遥想当年,老子一兽大战万邪……” 它是麒麟,麒麟辟邪,对鬼怪有血脉压制,自然有傲气的资本。 狗大越说越兴奋,垃圾话滔滔不绝,折磨着李君的耳朵。 李君烦了,干脆不再言语,直接封闭了听觉。 一路走到鱼市。 白叔和白绣珠早早就等着李君了,除了他们两人外,还有几个熟人,都是李君原身认识的。 马壮驴,尤大柱,李二歪。 这些人是小人物,从名字就能看出来,都是贱名。 这个世界太残酷了,普通人时时刻刻处在死亡边缘,一些底层人觉得猫啊,狗啊,驴啊的命经操,便用作子女的名字。 贱名好养活嘛! 白叔横了李君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慢吞吞的,跟我来,新人入行,照例要先拜鱼爷。” 鱼爷。 本姓张,身份是安平县的渔霸,白叔等人卖鱼,捕鱼,都得给他交钱。 鱼市里所有的摊位也都是鱼爷的,白叔的摊位自然也不例外。 今天运气好,鱼爷就在市场上巡看,白叔带着李君走到一个精瘦男人面前。 男子大约五十岁左右,身材矮小精悍,皮肤黝黑,一双小眼睛流露出狡黠的光芒。 刚刚还对李君白眼嘲讽的白叔,脊背一下子弯了,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卑微无比。 “鱼爷,您老忙,我给您介绍,这小子就是昨儿给您提的李君,您瞅瞅看。” 鱼爷冷着一张脸,瞟了眼李君,眼神如看蝼蚁。 “我知道了,这几天你抽空把他报到账房,老规矩,新人抽八成,干满一年,抽七成。” 李君倒吸一口凉气。 这特么也太黑了? 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太惨了。 不仅时时刻刻遭受鬼怪残食,还被统治阶级剥削,就和李君原来时空的历史一样。 每到王朝末年,土地兼并,山川,河流,土地,树林,良田等等全部是地主阶级的,穷人没有立锥之地。 有时候,就连扯一把田头茅草,砍一点山林里的枯枝,都有可能被地主打骂。 真正是没有一点点生产资料。 这个世界也一样。 看来大晋朝也处于王朝末年了,历史的规律总是惊人的相似。 “对了。” 鱼爷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突然转头看向马壮驴:“马壮驴,昨儿有人告你私自捕捞渭水的鱼,可有此事?” 马壮驴急忙跪下,哆哆嗦嗦道:“鱼爷冤枉,我……我没有。” “没有?昨儿可是有人亲眼见你从河里爬上来,定是偷偷下河捕鱼了,说!”鱼爷厉声喝道。 马壮驴皱着眉头,似乎在拼命的想,他痛苦的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鱼爷笑了。 他语调缓慢轻柔:“我鱼爷掌管鱼市这么多年,向来赏罚分明,你既然做了这种没脸的事情,还要脸皮干嘛?” 忽的。 鱼爷陡然提高音量,面容狰狞:“剥去他额头皮。” 马壮驴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拼命磕头,乞求原谅。 几个打手狞笑着走过来,手里握着尖刀,划拉一下,马壮驴额头的面皮落了地上。 “啊……” 马壮驴吓得大喊,一会儿,喊叫声音却越来越轻,他不可置信的摸了摸额头,茫然无措。 李君仔细观察他表情,马壮驴似乎没有了痛觉? 鱼爷一伙人走后。 白叔等人围上前,狐疑道:“你不疼?” 马壮驴茫然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剥皮都不疼,我……我是不是得病了?” 众人怎么也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没准是马壮驴突然就不怕疼了呗! 反正这个世界不合理的事情那么多,想不通的时候,就绕过去。 穷人,活命最重要。 李君若有所思的看着马壮驴,忽的,他发现白绣珠也盯了过来,两人视线刚一交汇,急忙又躲开。 这一切,都被白叔看到眼里了,他郁闷,总觉得有点引狼入室的味道,万一李君勾引跑了他家女儿咋办? 可昨儿自己咋就心软答应了? 白叔故意挡在李君和白绣珠中间,一副护犊子的架势。 “李君,别杵着了,咱们今天下河,看你呆头呆脑的模样,别被河水冲走了。” 白叔的表情恶狠狠的,李君却根本就不生气,一丝气愤的念头都没有,他只觉得好笑。 鱼市风波后。 白叔带着众人出了城门,很快就到了码头上,上面停着许多船只,已经整装待发。 只等白叔的船了。 自然,白叔的船也是鱼爷的,白叔没有所有权,只有使用权。 船有点大,足够好几个人生活在船里了,吃水也非常深,这种船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容易被推翻。 渭水历朝历代死了很多人,庞大的死人基础下,诞生几个厉鬼也算正常。 老百姓的乡野怪谈中,水,便是危险,水属阴,容易汇聚阴邪之物的,就算大白天,也经常会遇到水鬼摇船,船若翻了,一船人必死无疑。 “李君,干粮带齐了吗,我们出船一般都是好几天不上岸,自己吃自己的干粮。” …… 第13章 谁动了我的记忆 渭水浩渺,一眼望不到尽头。 李君自小长在南方小城,小城周边的河流都很小,浅的可以直接趟水过河。 第一次见到这么宽广的渭水,李君只觉得心旷神怡,大自然如此雄伟庄丽,人类如此渺小。 “你发什么呆?” 白叔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对李君翻白眼了,这个李君啊,还真是越看越讨厌。 白叔粗声粗气的声音传来:“李君,赶紧上船,坐稳了,等会别单独坐在船舷上,小心水鬼把你拖下去吃了。” “谢谢白叔叔关心。” “呵呵。” 李君上船后,白叔抛锚起船,渔船晃悠悠开往渭水深处。 李君孤独的坐在船角落,旁边躺着狗大,狗大趴在地上,眯着双眼打盹,怎么看都像是一条普通大黄狗。 马壮驴,尤大柱还有李二歪,三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他们故意将声音压低,却偏偏又以李君能够听见的方式闲聊。 李君偷听了会儿,兴趣寥寥。 这帮人说的无非就是他,什么懒惰,大白天的睡懒觉,老婆跟人跑了,穷鬼,一辈子不会有出息。 “李君,第一次下水还适应吗?。”一道柔柔声音传来。 白绣珠自顾自坐在李君身旁,眼睛水汪汪的望着李君,让人情不自禁沉沦下去。 李君移开眼睛,淡淡回了句:“还行。” 两人挨得很近,李君又不主动说话,气氛一时有点尴尬,白绣珠为了缓解气氛,笑着指着狗大:“你养的狗啊?” “恩。” “这狗挺可爱的,不过李君我建议你最好养黑狗,遇到了什么事,黑狗血可以辟邪,以前我差点让水鬼拉了下去,幸亏壮子哥泼了盆黑狗血,我才爬上船。” 白绣珠声音颤抖,浑身发抖,似乎那次事件吓的她不轻。 李君瞄向狗大,这家伙表面看起来挺平静,天知道它有多抓狂。 “黑狗太贵。我买不起,这条狗是别人送的,不要白不要。” 狗大闻言,浑身一抖。 “狗日的李君,老子咬死你,咬死你。” 李君当没有听到它的传音,也不理睬白绣珠,抬头望向渭水,似乎渭水比美人还好看。 如此不懂怜香惜玉,看的马壮驴等人牙齿痒痒。 李君算什么东西啊? 白绣珠是他们求之不得的美人。 他们求之不得的美人,主动找李君聊天,这混蛋还爱理不理的,太特么没有天理了,呸,咋不来个水鬼把这混蛋拉下去吃了? 马大壮三人眼睛都快瞪裂了,李君也装着没有看到,依旧一副云淡风轻,似乎也不在乎的样子。 气氛再次尴尬,白绣珠好歹是个女孩子,也不好意思太过于主动,女孩子还是应该矜持一点。 时间慢慢过去。 船走到了渭水中心。 众人开始下网。 李君以前在电视里看人打鱼似乎非常轻松,轻飘飘鱼网一撒,就能打来满船活蹦乱跳的鱼。 自己亲自打鱼,才发现真累。 好不容易才把所有的网都下完了,众人累的气喘吁吁,衣服尽湿。 中午的时候,众人都吃着自己带来的干粮。 李君也掏出他带的干饼子,就着凉开水,一口口吞咽。 吃完饭后,收网。 又是一番累的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才打上来一些鱼,鱼不多,都不够交鱼爷的抽成的。 白叔愁的直皱眉。 “这几个月来,河里的鱼越来越少了,哎,怎么办呐?” “白叔别愁,等晚上鱼就多了,咱们先休息一会,晚上拉票大的,呵呵。”马壮驴憨憨道。 白叔沉默了会,似乎在思索什么? “只能这样了,大家先休息休息,晚上好多出把力气。”白叔道。 整个下午,白叔等人都在打盹休息。 李君一个人坐在一旁,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马壮驴? 李君可以肯定,这家伙绝对有问题。 可还有比马壮驴更加重要的东西,似乎被他忽略了? 是什么东西? 时间缓缓流逝。 白叔神了个懒腰,洗了把脸,叫醒众人,催促道:“大伙儿赶紧吃点东西。” “恩,好饿。” 李君摸向他的包裹,却摸了个空。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只带了一餐的干粮,这也太蛋疼了,他们还要在船上待上好几天。 “该死的,我怎么忘记带干粮了?” “啊,我也忘记带了。” “白叔,咱们船上还有柴火吗?要不晚餐吃鱼?”马大壮吞了吞唾沫,提议吃鱼。 白叔狠狠白了他一眼,骂道:“你个败家子,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明明知道要在船上过好几天,咋不多带点干粮?” 白叔脾气急躁,骂骂咧咧,马大壮等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个个低着脑袋,任凭他骂。 “你们人类好奇怪。”狗大伸了个懒腰,慢吞吞走到李君脚边传音道:“这地方晚上邪门的很,他们想上赶着送死吗?” 李君冷汗刷的流了出来。 就连安平县城里头,有镇魔司坐镇,都很少有人夜出,何况是渭水了? 按照正常逻辑,白叔绝对不会晚上打鱼,和水打交道的人,都迷信。 按照正常逻辑,他李君不可能想不到这点。 按照正常逻辑,明明要打几天几夜的鱼,大家却只带了一餐的干粮,就好像约好的一样。 所以,谁动了我的记忆? 是谁故意想把我们拖到晚上? 狗大紧紧盯着李君,它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忽的。 狗大跳到李君膝上,伸出一只爪子,毅然道:“咬我。” 李君一愣,脸色古怪的看着狗大。 “变态。” 狗大怒了。 它气的跳起来,嘴里发出低低的咆哮:“狗日的李君,你想到哪里去了。” “老子可是尊贵的麒麟,麒麟你懂吗,麒麟你知道吗,麒麟你会写吗,你见过老子气焰滔天的样子吗?老子这么牛逼,怎么会对卑微的人类有意思?” “就算老子对卑微的人类有意思,老子也不会对你这个大男人有意思。” 狗大骂了会了,终于解气了。 “老子的血可以辟邪,一看你这个傻逼样子,就是中邪了,赶紧的咬老子一口。” 李君郁闷:“你不早说。” 看着狗大毛茸茸的脚,李君实在下不了嘴。 想了想,他默默拿起鱼刀,捏起狗大的脚,轻轻划了一刀,一丝鲜血冒了出来。 …… 第14章 下水玩吗 “疼死老子了,李君你轻点。” 狗大呲牙咧牙,只待李君取完血,它急忙收回爪子,又是吹又是舔,片刻,伤口神奇的愈合了。 麒麟鲜血入口。 李君只觉得一股清气猛的直窜至大脑,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脑域里的每一寸脉络。 这三天的记忆,刹那变得清晰无比,没有半分隐藏和蒙蔽。 每一次的呼吸,每一秒的念头,每一件遇到的人和事,李君全部在脑域过了一遍。 再次睁开眼睛,灵台清明。 望向白叔,白叔正在干活,他从船舱中捡了十来个河蚌,螃蟹,小虾米,以及一些卖不上价钱的小鱼,生火做吃食。 白叔料理这些吃食非常简单粗暴,他拿出一把鱼刀,把螃蟹壳子撬开,掏出蟹黄和蟹肉。 小鱼挤出内脏,用水粗略洗洗,混合着河蚌肉,小虾米,加上之前弄好的螃蟹,一股脑的,全部丢在铁锅中。 加点野葱和野姜,一点点的粗盐巴,大火煮开,小火慢熬。 很快,一锅黏糊糊的河鲜就熬好了,每人两碗,谁也不能多舀。 李君带的狗没有份例,只能从李君份例里均出一碗给它吃。 舀了一碗河鲜,李君先是小心翼翼缀了口河鲜汤,差点没吐,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充斥他的口腔。 蟹黄和蟹肉煮的像稀粑粑,河蚌肉熬的却又比牛筋还硬,嚼都嚼不动,只能硬吞了。 白糟蹋了这些好东西。 李君抱着碗,吃又吃不下,不吃又饿,他身边的狗大倒不挑食,狼吞虎咽吃完后,又盯上了李君碗里的东西。 “李君,你刚刚喝了老子那么多血,老子现在失血过多,急需补充营养,啊,头好晕啊,浑身无力。” 狗大一边传音,一边故意往甲板上倒,口中呜呜叫唤,眼神可怜兮兮,搞得好像李君虐待动物一样。 李君无语。 反正他真的吃不下,干脆就全部让给狗大吃了,这家伙吃的肚皮圆鼓鼓。 “李君,夜幕降临后,这里危险重重,你自求多福,哈欠~老子先去睡了,你今晚要是死了,老子一定大发慈悲的给你收尸。” 狗大左顾右看,很快就寻了处隐蔽缝隙,撅着屁股钻了进去。 “行,你就睡,不用麻烦你收尸,反正我死了,你也得死。”李君微微一笑,传音过去。 狗大本来已经躺了个舒服姿势,闻言浑身一震,眼眸中流露出浓浓的委屈。 它调转屁股,身子躲在暗处,脑袋面向李君,眼睛瞪得圆圆的。 “李君,留意马壮驴,这家伙不正常,也不要靠近水,老子感觉水里有东西。” 对于狗大的好心提醒,李君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马壮驴额头上的皮被剥了,露出乌青色的肉,没有一滴血,几只绿头苍蝇围着他打转,怎么赶都赶不走。 夜幕降临,星河璀璨。 船上点起渔火,映衬的人脸红彤彤的,白叔一声不吭,在一旁整理渔网,白绣珠手脚麻溜的洗刷碗筷。 马壮驴等三人围坐在一堆聊天,将李君孤立在一旁。 “热,好热啊!” 马壮驴忽然脱了外衫,不停的用手扇脸,嚷嚷着:“什么鬼天气啊,热死俺了,俺去水里凉快凉快,你们谁来?” 马壮驴一喊热,尤大柱和李二歪也觉得热起来了,两人也跟着脱了衣服,准备和马壮驴一起下水凉快凉快。 “李君,你来吗?” 一直不怎么理睬李君的马壮驴,突然热情的邀请李君加入,眼神迫切。 李君早就知道他有问题,怎么会随他一起下水? “不了,我胆小怕鬼。”李君摇头。 “懦夫。”李二歪冷笑一声,转过头亲热的拉着马壮驴:“壮子哥别理他,咱们下去凉快凉快。” 马壮驴不动声色推开李二歪,歪着脑袋看着李君,真诚道:“不要怕,世界上没有鬼。” “哈哈哈,笑死俺了,还有人怕鬼?”李二歪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似乎怕鬼是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李君冷笑:“你不怕?” “娘们才怕鬼,俺又不是娘们?”李二歪一边脱衣服,一边不忘翻李君白眼。 眼看李二歪衣服快要脱光了,李君还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听人说水属阴,最容易聚集鬼物,尤其容易滋长水鬼,水鬼找替身,缠上的人必死无疑。”李君最后一次提醒。 “哈哈哈。” 李二歪就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他拍拍身上的肌肉,自豪不已。 “来来,最好来个美貌女水鬼,俺一定当场办了她,让她知道啥叫真正的男人。” 话音未落,李二歪嗷嗷大叫,猛的冲向船头,扑通一声,跳了下去:“你们快下来啊,水里头好凉快的,上面热死了。” 李二歪一边玩水,一边催促马壮驴和尤二柱下来。 马壮驴向前一步,都快杵到李君鼻子了,他循循善诱:“李君别怕,下去玩!” “不了,我还是很怕鬼,小时候姥姥讲了太多鬼故事,我胆子吓没了。”李君坚定的摇摇头。 隔着这么近,李君闻到马壮驴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奇怪味道,有点像刚刚发臭的肉。 马壮驴见李君始终不肯下水,他眼中红芒一闪而逝,手指微微颤抖,似乎在努力克制脾气。 良久,他转头看向尤大柱。 尤大柱上衣都脱了,刚准备解开裤带,却突然停了手。 他望向幽幽河水,月光下,河水深不见底,静谧流淌,非常神秘。 整个河面就他们一条船。 他记得以前每次打鱼,总是很多船一起下水,热闹的很,迎着朝霞出河,伴着夕照归来。 不对? 尤大柱使劲摇头,他承认自己不是胆小鬼,可为什么李君的话那么触动心灵? 心灵深处似乎有记忆在慢慢复苏,可是……可是脑袋就像糊糊,什么也想不起来。 头好疼啊! “我好像生病了,壮子哥你和李二歪先下去玩,我休息一下。”尤大柱抱着脑袋,痛苦的蹲在角落里,冷汗一滴滴落下。 马壮驴盯着他看了良久,终于从嘴巴里挤出了一个字:“好!” …… 第15章 我的绣珠姐姐早就已经死了! 马壮驴深深看了眼李君和尤大柱,这才慢慢走向船头,直直跳了下去,整个人沉到了水中。 晚风吹来,略微有点凉意,李君紧了紧衣衫,才感觉暖和了一点。 “李君,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吗?”一道幽幽女声传来,不用回头看,李君就知道是谁。 “难道没有吗?”李君木无表情。 白绣珠笑了:“鬼神之事,乃是无稽之谈,是乡野愚民用来吓唬小孩子用的,没想到你也相信?” 李君缓缓转头,往后退了一步:“我不是相信,我是确定。” “绣珠姐,你之前不是差点被水鬼拉走吗?难道不是马壮驴泼了盆黑狗血,才救了你?” 白绣珠眼眸中闪过复杂神情,似乎是厌恶,又似乎是惧怕,又好像是在回忆。 她忽然柔柔一笑,静静站立,遥望渭水,神情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寥。 “其实当鬼很可怜,见不了阳光,躲在冰冷阴暗的石头缝里,没有食物吃,饿啊!” 李君若有所思:“我想问一个问题,在鬼的眼中,亲人是什么?也是可以吃的食物吗?” “人,难道不是食物吗?” 白绣珠狡黠一笑,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远处白叔已经失去了意识,昏睡在甲板上。 “啊……救命救命啊啊啊!” 忽的。 一道凄厉喊叫声音传来,随即又传来扑打水花的声音。 李君看过去,渭水之中,李二歪仰头呼救,双手拼命抓着船舷,拼命想爬上来。 他的一半身体在水面上,一半身体没在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他。 河水中晕染了大片血迹,李二歪望着李君,眼神中流露出后悔和绝望,还有祈求。 终于,李二歪被什么东西拉下去了,马壮驴无声浮出水面,裂开嘴巴笑着。 在马壮驴身下,飘浮着一团黑影,有点像水草。 哗啦哗啦,马壮驴上了船,他静静走到尤大柱身旁,咧嘴一笑:“好热,下水凉快凉快!” 尤大柱先是一愣,忽的,眼神渐渐迷离:“好!” 尤大柱明明亲眼看着李二歪惨死,这一刻却全忘了,就好像从来不存在李二歪这个人一样。 “我也好热,我先下去凉快凉快。”李君一个健步上前,抢在尤大柱前面走向船舷。 这种行为自然引起了尤大柱强烈不满,他刚准备破口大骂李君是个混蛋。 忽的。 就见李君弯下腰,蓦的伸出手,狠狠抓住了什么东西。 水面翻腾,那东西拼命挣扎,却怎么也逃不脱李君的铁手。 “莫不是大鱼?狗日的李君运气真好。”尤大柱嫉妒李君抓到了大鱼,急忙冲上去瞧。 “啊……” 待看清楚李君手中抓的是什么后,尤大柱惊叫一声,一屁股直接坐到了地上,吓的瑟瑟发抖。 那是一个怪物,青面獠牙,神情狰狞恐怖,双手干枯细长,浑身布满了鳞片,眼睛绿幽幽的。 “水鬼。” 他忽然记起了,各种乡野怪谈,渔家忌讳,渭水是河,打鱼哪里需要几天,鱼卖的就是新鲜,船里呆三天,鱼不发臭吗? 今晚很凉,李二歪刚刚惨死。 啊啊啊!!! 尤大柱惊恐的爬到了角落里,下腹一热,尿液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地上湿了一大片。 他哆嗦着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纸,护在身前。 李君缓缓提起水鬼,手臂上的红光将水鬼完全笼罩着,水鬼鼓着眼睛,死死盯着李君,忽然,它头一歪,身躯骤然萎缩成小小一团。 李君丢开水鬼,刚好丢到了狗大嘴边,狗大急忙一口咬下去,整个将水鬼吞进了肚子里。 李君拿出手巾,细细擦了擦手,却怎么也擦不掉那股子腥臭味。 “本体已经死了,现在只剩下两个分体了,该怎么弄?”李君漫不经心道。 他双眼扫过马壮驴和白绣珠,最后停在了白绣珠身上。 “李君,我误解你了,原来你不是普通人。”白绣珠凄美一笑,语调极为温柔。 她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配上柔美的脸蛋,任凭李君铁石心肠,也要融化了。 “是的,那个故事是真的,马壮驴当时确实泼了一盆黑狗血,只是并没有将我救上来。” “水鬼吃掉我之后,我就变成了它的傀儡,水鬼控制着我,我只能不停的帮他寻找食物。” “马壮驴是食物,他其实已经被水鬼吃空了,五脏六腑都被吃了,只留下一副躯壳,帮水鬼做事。” 白绣珠娓娓道来。 她一步步走向李君,哭的凄美至极:“李君,你杀了我,我已经不是人了,当鬼好痛苦啊!” 白绣珠猛的扑到李君怀里:“李君,李君我喜欢你啊!” “嘶,啊……” 白绣珠突然狂嘶,她不可置信的抬起脑袋,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李君五指并拢,狠狠抓住了她的心脏,入手却软绵绵,白绣珠的心脏只是一滩河泥。 “你已经变成了鬼,怎么还会是我的绣珠姐姐?那天在鱼市,我就知道你不是绣珠姐姐了。” 白绣珠疼的面容扭曲。 “我就是你的绣珠姐姐啊,我有她的记忆啊,不相信可以考我,我什么都记得。” 面对白绣珠的眼泪,李君不为所动。 他狠狠抽出手臂,一脚踢了过去,踩着白绣珠,一字一顿道。 “你不是白绣珠,你特么只是窃取了她记忆的水鬼。” 话音未落,李君直接掐住了白绣珠的脖子,打的她魂飞魄散。 白绣珠终于闭上了眼睛,静静躺在地上。 水鬼消失后,她的身躯迅速腐烂,很快化成了一摊污水。 至于马壮驴,他早就死了,身躯里也没有水鬼附体,水鬼消失后,他的身躯自然也是腐烂了。 至此,李君完全解决了水鬼。 李君默默走到船边,一遍遍的洗刷着手,却感觉怎么也洗不干净。 他亲手诛杀了对他有恩的女子,虽然那并不是真正的她,可李君心里总觉得膈应。 “李君,老子道歉。”狗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李君的脚旁边。 “老子不该污蔑你是懦夫,你可比老子狠多了,呵呵,只是应该怎么和白老头交代?” 狗大幸灾乐祸。 …… 第16章 绣珠姐姐 明月高悬。 凉风徐徐吹来。 白叔静静的躺在甲板上,还没醒过来,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并没有看到,如果他醒过来,肯定会把李君当成杀女凶手的。 李君洗完手后,心情终于平复了,他淡淡扫了眼狗大。 “不管白叔误解我也好,怨恨我也罢,我李君行事从来不在意别人的想法,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在鱼市的时候,李君就发现白绣珠只是一具行尸了。 李君当时不动声色,当白绣珠提议让鱼叔带着李君打鱼,他并没有拒绝,而是顺势答应了。 因为。 他想抓住害死白绣珠的鬼怪。 白绣珠其实并不喜欢李君,她对李君更多的只是同情和怜悯,但她终究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子。 李君原身对白绣珠还是有爱慕之意的。 李君替白绣珠报仇,一方面是为了报答曾经的恩情,另一方面也是对自己的原身有所交代。 白绣珠的躯壳腐烂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腥气,那是水鬼的残念和具象了的记忆。 她叫陈春桃。 安平县境内佃户人家的女儿,非常穷,家里靠着租种地主家的几亩水田过活,辛辛苦苦收的谷子,一大半都交了租子,丰年的时候都吃不饱饭。 有一年。 她家地里遭了虫灾,地里的粮食减产大半,可是地主却一粒租子都不减,没钱交租,那就拿女儿偿还。 陈家父母无奈,只能拖家带口的逃租,成了可怜的流民。 一家人流浪到了渭水。 遇到了水匪。 水匪残忍的杀害了她的父母亲人,将她绑到了船上,按住她,一个接着一个,以最残忍的方式慢慢折磨着她。 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三天后。 陈春桃奄奄一息,水匪依然没有放她一条生路,干脆在她身上绑上重重的石头,沉到了河里。 陈春桃死后。 怨气冲天,又因为机缘巧合,便化成了水鬼。 有次,白绣珠在河边洗脚,不小心被水鬼拉下了水,水鬼将白绣珠吃空后,意犹未尽,还想吃更多的人。 干脆分出一缕怨气寄生在白绣珠躯壳里,伪装成人类,混入安平县城,侍机寻找食物吃。 它喜欢吃阳气旺盛的男子,马壮驴第一个遭了它毒手。 李君陷入沉思。 通过接受水鬼的残念记忆,李君想通了许多东西。 1:鬼怪和它生前的人,是两种不同存在。 比如,在水鬼的残念中,水鬼曾经和害死陈春桃的水匪离的很近,水鬼却并没有找悍匪的麻烦。 只是敬而远之。 2:鬼怪的世界也是等级森严,层层压迫。 在它们的世界里,拥有地府神籍的鬼怪高高在上,奴役众鬼。 水鬼只是渭水中最低贱的野鬼,为了生存,它不敢轻易冒头,大多数时间都是躲在石头缝里。 有时候也会躲在淤泥和水草里。 大鬼会吃小鬼,拥有神籍的鬼怪,更是把它们当成食物和奴隶。 3:人与鬼怪是天生死敌。 水鬼的残念记忆中,它时时刻刻都想吃人,就算吃再多的鱼虾水草,腹中依然饥饿。 鬼怪对人类血肉的渴望,是携刻在本能中的,就好比人类天然吃鸡吃鸭吃猪肉一样。 人类不吃荤腥,就会缺乏营养。 鬼怪不吃人类,同样也会变得虚弱。 李君缓缓睁开眼睛。 眼神坚毅无比。 胡明生说的对,世界果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残酷和复杂。 生而为人,却处于食物链的底层,这也太悲哀了。 最悲哀的,众生还混沌无知。 鬼怪可以随意改变人的记忆和感觉,人类根本察觉不了自己是食物。 忽的。 李君脊背发麻。 他的记忆又有几分真实? 麒麟血可以让他回想起三天内的记忆,那三天前,他的记忆有没有被人动过? 对了,女鬼玲珑曾经动过他的记忆,李君当时察觉了。 那么,会不会还有李君不曾察觉到的错误记忆? 抬头望天,天空黑沉沉的,压的李君喘不过气,如果连记忆都是假的,世界又还有几分真实? 李君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 他在船上寻找片刻,很快就找到了一个麻袋,刚准备将白绣珠腐烂的尸体装进去。 就见,一道半透明烟雾状的东西,从白绣珠尸体上幽幽冒了出来。 李君愣住了。 细看,烟雾中有一道纯白人影,眉眼依稀就是白绣珠。 “绣珠姐姐,是你吗?” 纯白人影听到李君的声音,好奇的转过头,微微皱着眉头,神情满是疑惑。 李君的眼睛湿润了。 心中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悲伤,这悲伤挥之不去,李君一直都是一个理性的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感性了? 纯白人影歪着脑袋,想了半响,似乎也没想起什么? 这时。 李君忽然觉得肩膀一沉。 转头,对上了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狗大的爪子搭在李君肩头。 “别瞅了,瞧你这色眯眯的模样,它又不是白绣珠,也没有白绣珠的记忆,让老子吃了呗!” 狗大舔了舔舌头,露出贪婪的眼神,直勾勾盯着纯白人影。 “住口,就算没有了白绣珠的记忆,她也还是我的绣珠姐姐。” 李君伸出手,想要抚摸纯白人影,那人影却畏惧后退,不停的摇头。 忽的,纯白人影毅然决然的向着高空飘去,慢慢消散。 白绣珠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丝痕迹,消失了,从此,她只能活着李君的记忆里。 “哟,还绣珠姐姐呢。” 狗大露出人一样的笑容。 “既然你沉迷男女之情,干脆把她的尸体变成鬼兵呗,以后日日相伴,夜夜新郎。” 李君脸都黑了,刚准备将这个嘴欠的家伙胖揍一顿。 突然惊觉,他对白绣珠确实没有男女之情,刚刚的感情不是他的。 李君闭上眼睛,将李君原身的感情强制封印,再睁开眼,他就是他。 狗大舒了口气。 “终于正常了,你赶紧把白绣珠的尸体丢到水里,再把这里处理干净,等白老头醒了,你就装傻充愣,啥也不知道。” “来不及了,尤大柱什么都看到了。”李君看向角落,苦笑道。 …… 第17章 姑娘,洞房。 船上,李君和尤大柱眼对眼。 尤大柱惊恐的望着李君,良久,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忽的,尤大柱连滚带爬的爬到了李君脚下,砰砰砰,磕了个响头。 尤大柱结结巴巴。 “大恩不言谢。” “李君哥有什么需要,只要一声令下,就算是刀山火海,俺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这件事你莫担心,俺可以给你作证,俺还可以陪您一起去镇魔司做笔录。” 李君点点头。 “有劳了。” 大概是见李君态度好,尤大柱终于不再紧张,他爬起身来,憨憨摸了摸头。 “李君哥,您真厉害,等会下船后先到俺家休息休息,俺让俺妹妹给您弄几道肉菜,压压惊。” 顿了顿,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俺妹妹可漂亮了。” 李君:“……” 尤大柱提到他漂亮的妹妹后,眼神希翼的望着李君,似乎在暗示什么? 李君郁闷。 他躲开尤大柱希翼的眼神,忽的,一把提起狗大,狠狠敲了它脑袋瓜子一下。 “死狗,以后有外人在场,说话用传音懂不?” “呜呜呜~” 狗大拼命挣扎着,想要逃脱李君的魔爪,呲牙咧嘴吼道。 “狗李君,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以后再敢污蔑老子是狗,小心老子一口咬死你。” “狗李君,放开老子。” “哦,好的。” 李君出人意料的答应了,狗大刚准备开心狂笑,李君忽的松开双手。 砰的一声巨响。 狗大摔了个狗啃屎。 狗大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大骂。 “李君,你够狠,对待老子都能下毒手,更何况李二歪了?李二歪死的不冤。” 李君沉默了。 虽然,李二歪并不是他直接害死的,但是,他也纵容了李二歪的死。 水鬼本体非常小心,否则,它也不会只分出一缕怨气控制白绣珠了,让白绣珠替她找人吃。 李君如果直接诛杀分体,本体必然会被吓跑。 所以,只有李二歪下水,才能引来水鬼。 要是这个胆小鬼再次躲到了水下石头缝里,李君找得到个屁。 李二歪被引诱下水的时候,李君如果真的想拦,未必拦不下。 李君没有真正拦,也没有真正劝解,他明明知道在那种环境下,李二歪如何听的懂他的劝解? 李君叹了口气。 曾经的他,生活在和平时代的阳光下,何曾谋算过这些阴谋诡计? …… 清晨。 天光破晓。 白叔早就醒了,尤大充当了解释人员,他把他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白叔。 还把李君好一顿吹捧。 虽然不是李君害死了白绣珠,甚至李君还是他们一家人的恩人,白叔却依旧不能接受。 良久。 白叔终于从船舱中走了出来,他头发花白,满脸憔悴,苍老了二十岁。 扑通。 白叔跪在了李君面前,泪流满面,呜呜大哭,哭了好久。 “李君,白叔我愚昧,白叔我看不透鬼怪的伎俩,这些天白叔还嘲讽你,白叔错了啊!” “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代替绣珠活下去,杀光鬼怪,杀杀杀啊!” 白叔说完后,直接趴在了甲板上,哭的痛不欲生。 李君眼睛一热,他扶起白叔。 “白叔别哭了,我已经替您女儿报仇了,她走的很安详,绣珠姐姐一辈子善良,下辈子一定会幸福的。” 李君扶着白叔,讲述着另外一个世界的情况。 那个世界有因果报应,有六道轮回,有阴曹地府管理恶鬼,有地藏王菩萨普度众生。 鬼怪不敢作恶,人有人道,鬼有鬼路,互不干涉。 李君终于劝解好了白叔,白叔也相信了她女儿一定拥有了美好的下辈子。 后来。 白叔和尤大柱都表示,会替李君保密,把这件事永远的烂在肚子里。 对外宣称白绣珠和马壮驴落水而死。 反正他们都是底层人,没有谁会真正查他们怎么死的。 李君诛杀水鬼后,力量再次强了一分,他回到了家中,整理这段时间的记忆。 却没有丝毫头绪。 李君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原身留给他的一些记忆,有问题。 比如,在原身记忆里,李君曾经娶了一房老婆,后来老婆跟人跑了,他受尽周围人嘲笑。 可是? 白绣珠魂魄消失的时候,李君能够体会到,他原身对白绣珠的感情是懵懂的少年情感。 根本就不像是曾经有老婆的人。 李君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这时。 呼呼呼,风忽然吹开了李君家的大门,李君眼睛一花,就见几个人影站在了门口。 “姑娘,吉时已到,请上喜轿,姑爷正等着您拜堂入洞房。” 姑娘? 喜轿? 洞房? 李君头脑晕乎乎的,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慢慢渗进脑海。 “不好,又撞邪了。”李君猛然惊醒,他一把抱过狗大,猛的咬了一大口。 “呃,我知道了,你们先替我更衣化妆。”李君古怪道。 李君坐在椅子上,任凭这些人在他脸上弄,片刻后。 李君脸上被涂抹的白擦擦的,比鬼还像鬼。 接着,这些人替李君披了一件大红绣衣,穿上绣花鞋,打扮的就像美娇娘。 喜轿被抬起。 静静前行,无声无息。 李君掀开红盖头,看向外面,月色惨白,月光下,那些人显得极不真实。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喜轿落下,这些人静静矗立,似乎在等待谁? 突然,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姐妹们等了半宿,可算等来了新娘子,也不知道这新娘子长相如何?” “小青姐姐莫担忧,这新娘子不过是寻常村姑而已,想必姿色平平。” 话音未落,李君面前的红布帘就被人掀开了,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冻得李君直打哆嗦。 隔着红盖头,李君看不清这些女鬼的长相,只能凭借声音识别。 “今天的新娘子好漂亮,简直是国色天香,看她肌肤,好白啊!” “身段也很美,水神一定会喜欢的,嘻嘻嘻。” “新娘子美则美矣,就是不知道脾气如何?要是个烈女,咬伤了水神,可是死罪。” 水神? 李君抿着嘴唇,目光坚毅。 那就让我李君会会这个水神。…… 第18章 斩杀泥胎像鬼 李君缓缓下了轿子。 这是一座寺庙。 大门敞开,借着月色,可以看到里头供奉着不知名神灵。 泥胎,彩塑。 那泥胎神灵,长得狰狞恐怖,眼睛冒着幽幽绿光,脚下放置着一方青铜大鼎。 鼎中沸腾,花椒香料弥漫着醉人的味道,引人垂涎欲滴。 白烟,弥漫。 似真似幻,让人分不清真实和虚幻,真真假假,真假交织在一起,营造出最诡异的场景。 “嘻嘻嘻。” “瞧,新娘子害羞了,你的夫君就在里头,赶紧进去拜堂呀!” 李君缓步上前,背后似有微风吹拂,轻轻推他走。 行到寺庙门口。 门槛高高的。 李君轻轻抬脚,却突然停顿了下来,脚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咦?新娘子怎么不动了?” “快进去呀,快进去呀!” 耳边传来焦急催促的声音,身后的风也吹拂的更急了些。 “好,我进去。” 李君暗中调动力量,集中在脚上,轰隆一声,那脚似乎带了千钧之力,狠狠踏下。 虚妄,破碎。 幻境如潮水般席卷退去。 野庙,女子,喜轿,全部消失不见了,李君身上的红喜服,脸上的粉,也消失了。 他还是在船上。 月光,如洗。 那泥胎彩塑的像,此时,正静静矗立在河面上,面前的大鼎翻滚沸腾,花椒香料都还在,香气弥漫。 泥胎像口中流出浓浓的腥臭液体,眼睛冒着贪婪绿光。 李君一只脚踏在甲板上,一只脚悬停在空中,只差一步,他就要落进青铜大鼎里头,和花椒香料做了伴。 在船的四周,漂浮着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这些东西鼓着嘴巴,对着李君不停吹气。 李君抄起一把鱼刀,瞄准了泥胎神像,狠狠甩了过去,刹那,那泥胎身首分离,缓缓沉入水中。 青铜鼎也跟着一起沉了下去。 忽的。 一股黑气从泥胎神像里冒了出来,盘旋在泥胎神像的附近。 “嘶,这人居然可以破开我们的幻阵,快逃,快逃呀!” “呜呜呜,逃不掉了,逃不掉了,水神真身破了,我们逃不掉了。” 李君缓步走到船头,夜风吹来,发丝飘舞,月色下,右手红光大盛,充斥着斩神杀鬼的力量。 四周野鬼瑟瑟发抖。 有的野鬼漂浮在空中,像无头苍蝇一样疯狂乱撞,有的野鬼沉入水底,拼命往淤泥里钻。 李君不急着动手,淡淡道。 “我当是什么厉害水神,不过是一群孤魂野鬼罢了,连船上的符都破不了,你们可比刚刚的水鬼弱多了。” “李君,老子越来越喜欢你了,够狡诈,不过你特娘的能不能对老子温柔一点?”狗大的声音。 此时,狗大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细看,耳朵上还有个大缺口。 “好多补品。”狗大眼睛放光。 “喜欢吗?我可以分一半给你吃。”李君大方道。 “乌哈哈哈,老子太喜欢了,谢谢你李君,不过,它们现在全部都是老子的了。” 狗大狂笑一声,猛的扑到水里,踏水而行,分水而立,左咬右扑,不过片刻就把这些鬼怪吞吃了个干干净净。 “狗大!!!” 狗大刚一上船,李君揪着它耳朵,怒道:“你居然全吃光了,都没有给我留一点点?” “哎呀呀,放开老子。” 狗大疼的直叫唤:“李君你先放开老子,老子给你找到了一个好东西,当做赔礼了。” 李君丢开狗大。 但见,这家伙从嘴里吐出一颗绿幽幽的珠子,浑圆硕大,一看就是宝贝。 “避水珠。” “怪不得那泥胎像能呆在水里不化,就是有这个玩意儿,李君你水战不行,这东西正好适合你。” “老子对你好?” 李君接过壁水珠,这珠子入手温润,李君刚准备拿避水珠下水试试看,又一想,渭水是河伯的地界,万一遇到了河伯,他还不死定了? “狗大你再下趟水,把那个青铜大鼎也背上来。” 那方青铜大鼎古朴典雅,就算不是宝物,光铜也能卖不少钱了,至少,可以够普通老百姓生活好几年了,不要白不要。 狗大撇了撇嘴。 “那玩意儿就是一坨铜,又不是宝物?” “青铜可以卖钱,咱们吃穿用度那一项不要钱?滚下去,背。” 忽的。 李君抬起脚,扑通一声,狠狠将狗大踹了下去。 “狗日的李君。” 狗大一边叫骂,一边寻到了大鼎,极不情愿的背了上来。 “你真乖,狗大。” “等卖了这个鼎,天天给你加肉吃。” 李君摸了摸狗大的脑袋,顺便还揪了揪狗大的耳朵,肉乎乎的,特别舒服。 见李君真把自己当成了狗,狗大鼻子都快气歪了,恨不得回头狠狠咬他娘的一口,但是,小命捏在人家手里,能有什么办法? 狗大郁闷的趴在李君脚边。 “李君,老子不想叫狗大了,你能不能给老子换个霸气的名字,让人一听就想臣服。” “行,狗日天。”李君很好说话的。 “算了,还是叫狗大!” …… 船,缓缓开往码头。 狗大说的对,渭水中邪门的东西太多了。 幸亏他们遇到的只是一群野鬼,实力微弱。 这些野鬼,应该属于缚地灵的一种,以泥胎像为根据地,不能离开泥胎像太远,所以,当时的李君故意装成上当了,然后,直斩首级。 果然,一举灭了它们。 李君站在船头,总结经验。 泥胎像鬼,在鬼怪的世界,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 但是,就是这么弱鸡的鬼怪,也能利用幻境欺骗人,甚至,可以进行群体欺骗。 李君仔细询问过白叔等人。 白叔的幻境是。 白绣珠复活了,他们父女正准备去拜访李君,李君就在前头,只差一步就到了。 尤大柱的幻境是。 李君终于娶了他妹妹,他正送妹妹入洞房,洞房就在前头。 “这些鬼怪不会可以窥探人的记忆?” 李君惊悚的想。 良久。 他又摇摇头,应该不能窥探记忆,或者它们的级别还不能窥探记忆,但是再高一些的鬼怪,比如河伯,就很难说了。 因为。 这些野鬼如果能窥探人的记忆的话。 为什么没有察觉麒麟血的作用? …… 第19章 一战动安平 可惜,狗大把它们都吞吃了。 李君没有获得它们的残念记忆。 只能猜了。 这些鬼怪应该是利用人性的欲望,然后制造出真真假假的幻境。 说白了就是脑补。 目的,骗人进入它们的地盘。 分而食之。 李君当时正在想原身的老婆,所以,他的幻境和女人有关。 “我原身的老婆叫什么名字?” “她好像和隔壁王老二私奔到了九原县?” 李君绞尽脑汁的使劲想着,忽然发现记忆一片空白。 也就是说,他除了知道原身老婆跟人跑了外,跑到了九原县外。 其他的,一无所知,没有和老婆相处的任何记忆,交谈,甚至,包括一起睡觉的记忆都没。 从男人的角度看,这也太不正常了。 看来必须要到九原县城去一趟了。 第一:李君想知道真相。 第二:鬼怪林立的世界,太让人没有安全感了,必须尽快强大。 老在一个地方杀鬼怪容易让人盯上。 第三:他对胡明生并不放心。 胡明生知道他的底细,虽然,这家伙表现的人畜无害,对李君也算大方,还给了李君一些银子用,看着是好人。 可是。 好人干坏事的少了? 第四:他对白叔和尤大柱也不放心。 两人虽然答应过李君,会替他保守秘密,但是,以鬼怪的手段,普通人类守的住秘密吗? “到岸了,李君哥,咱们是等天亮后再上岸,还是摸黑回去?” 尤大柱的声音打断了李君思维,他早已经把李君当成了主心骨。 “河里不安全,我们上岸!” “好勒,李君哥您坐稳了。” 很快,尤大柱和白叔停好了船,两人等李君下船后,亦步亦趋跟着李君走。 尤大柱和白叔只是普通人,非常害怕走夜路。 三人提着一些鱼。 很快就到了安平县城,守门的老兵照例抬头瞄了瞄,见是人,又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虽说夜路容易出事,但总有胆子大的人。 “白叔,保重。” “尤大柱,保重。” “记住我的话,永远也不要相信自己的记忆。” “呃~或许我的话你们有一天也会忘记,这张纸条,你们随身带着!” 李君递了两张黄纸过去,这黄纸自然是官府发放的防身符篆,只是李君动了点小小的手脚。 黄纸背面有几行字。 “这张纸条很重要,必须每天随身带着,如果觉得不对劲,记得舔舔它。” 自然,黄纸上沾染了麒麟血。 白叔和尤大柱脸色古怪的看着黄纸。 很快,他们明白李君的意思了。 “我希望你们永远也用不上。”李君苦笑。 “借您吉言。”白叔和尤大柱也苦笑。 李君和白叔两人分开后,终于回到了家中,看着熟悉的摆设,李君依然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他抱起狗大,突然问道:“狗大,你不会也是我的幻境?” 狗大斜着看了他一眼。 “放屁,老子是麒麟,麒麟万邪不侵,鬼怪可以影响物体,却唯独影响不了老子。” “那要是它们影响了我的记忆,让我的记忆里出现了你,其实你是不存在的,怎么办?” 李君还是不放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狗大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李君。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你们人类的脑子太弱了,老子也没办法证明老子不是你的幻境。老子只能告诉你,老子是真实不虚的存在。” “所以,李君你赶紧修炼,等你自己强大了,自然而然,就能分清虚幻和真实了。” 狗大说完后,前脚微微曲着,后脚使劲一蹬,蓦的跳出了李君的怀抱。 被人当狗的滋味,真难受。 结果,这家伙还没站稳,李君一把揪住它尾巴,提了回来。 李君不怀好意一笑:“我决定了,以后每隔三天,咬你一次。” …… 渭水浩渺。 这是一座石头大殿。 大殿中一滴水都没有,宝座上坐着一名黑袍男子。 大殿两旁侍立着两班鬼怪,奇形怪状,皆将脑袋扎的低低的,似乎宝座上的存在恐怖无比。 忽的。 一名红衣鬼怪进了殿,战战兢兢道。 “启禀河伯,昨夜,泥胎像众鬼被诛杀。” 泥胎像众鬼即将入籍地府,所以,它们的死还是要上报河伯的,红衣小鬼说完后也将脑袋扎的低低的,生怕惹怒了河伯。 “不过一群野鬼,定是哪位神灵馋了,偷吃了。” “一天不入籍,一天就是野鬼,吃就吃了,算不得什么大事,野鬼多的是,补充几个鬼差还不容易,以后这等小事不要上报了。” “遵命。” 红衣小鬼回复完后,却磨磨蹭蹭不肯走,欲言又止,似乎话还没说尽? “说!!!” “隐瞒着死!” 河伯猛然抬头,大殿气氛为之一冷,众鬼瑟瑟发抖,纷纷跪在地上。 “启禀河伯,当时有一幸存小鬼,躲在淤泥里逃过一劫,据说,据说诛杀泥像鬼的是人。” “人?” “人!!!” 河伯豁的站起身来。 “胡说,人怎么会有诛杀鬼怪的实力?定是镇魔司的人弄虚作假。人类的镇魔司挺有长进啊,居然胆敢擅入渭水,传我命令,让他们滚过来见我。” “遵命!” 红衣小鬼退下后。 几名侍女抬着巨大的盘子走了过来。 盘子里躺着一个女人,洗的白白净净,正一脸惊恐的哭泣着。 侍女恭敬的在女人身上撒了一些粉末,进献到河伯面前。 河伯捏住女人的胳膊,轻轻一扯,胳膊和身子分离了,女人痛苦惨叫,疼的脸都扭曲了,浑身每一片肉都在发抖,显然经受着极大的痛苦。 片刻后。 安平县衙,旁边的镇魔司。 镇魔司主事叫秦炎。 秦炎正闭目养神,忽的,他旁边的香火动了,这香无火自燃,烟雾扭曲着形成一个个字符,这些字符附在纸上,纸上居然神奇的显现几行字。 秦炎蓦的睁开眼,拿起纸看了起来,却是越看越心惊。 “是谁?” “谁居然敢在渭水胡来?” 渭水乃是河伯的地盘,里头的野鬼都是河伯的私有物,河伯自己都吃不够,谁那么大胆子,敢动河伯的财产? 第20章 前往九原县城 荣昌典当行。 黄昏。 当铺里的生意比较清闲,一个客人也没有,掌柜的托着下巴昏昏欲睡,旁边几个伙计正在喝茶聊天。 “掌柜的,我想当件东西。” 有生意了,当铺的掌柜蓦的睁开眼,眼睛一弯,嘴巴扯出职业性的笑容。 那叫一个和气生财。 顾客是一名青年男子,大约二十来许的年纪,长的倒是很俊,就是衣服穿的很破,粗布衣服,脚上穿着双草鞋,一看就是穷人。 “小哥,你想当什么?”掌柜笑着问道。 当铺的掌柜还是非常有职业素养的,对穷人富人一视同仁,脸上并没有半分轻视。 “这个,您看看值多少钱?”李君递过去一个包裹。 “好勒,您稍等。” 当铺的掌柜接过包裹,入手还挺沉的。 打开一看。 一块块的,是一些锈迹斑斑的青铜,依稀可以看到上面有纹样,挺古老的。 “小哥,您这东西从哪儿来的?”掌柜收敛了笑容。 李君想了想。 “这些碎铜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最近,俺家实在揭不开锅了,只得拿出来换一些米面吃,掌柜的,您瞅瞅它值多少钱?”李君随便编了个理由。 “呵呵。” 当铺掌柜冷笑。 “咱明人不说暗话,小哥这东西像是墓里出来的,邪门着,一般人还真不敢收。” 李君不说话,静静看着当铺掌柜。 这些都是当铺的套路,尽可能找到当物的缺点,往死里压价。 果然。 当铺掌柜缓了缓语气。 “幸亏你今天来的是我荣昌典当行,我家老板很有几分本事,和镇魔司也能说上几分话,你这种墓里的东西,也就我家敢收。” “看你也挺可怜的,两吊钱。” 黑,真黑。 李君那包青铜的重量,何止十吊钱? “成,我死当,掌柜给钱!” 李君毫不迟疑,非常爽快的答应了,反正他家还有好几包这玩意儿,多找几家当铺,总能换来几十吊钱,加上之前胡明生给的银子,足够他生活了。 鬼怪林立的世界,每一刻时间都非常宝贵。 绝对不能浪费在琐事上。 见李君答应的这么痛快,掌柜有点肉疼了,早知道他急于出手,应该再压压价的。 灵机一动。 “小哥,我看你实在可怜,我再给你多加十文钱,你把这条狗留下。” 狗大:“……” 李君真想竖大拇指,这掌柜真是太会做生意了。 李君摇摇头,拿着两吊钱出了当铺。 接着,他如法炮制,跑遍安平县所有的当铺,换来了几十吊钱,沉甸甸的铜钱堆积在桌子上,有一种非常富足的错觉。 可惜啊! 这里终究是鬼怪林立的世界,钱再多能干嘛? 一夜无梦。 第二天,太阳升起。 李君拿着一吊钱去了衙门,通过非正常手段弄来了路引。 然后,又联系了一家商行,准备过几天就去九原城。 …… “策~” 荒山野岭,一条官道绵延到了远方。 一队商旅艰难跋涉在官道上。 商旅最前面有一面大大的旗子,绣着繁复的花纹,最中心有个河字。 李君知道,那是渭水河伯的标志,渭水河伯统辖十几个县城,算是一方大佬了。 就连九原县城,其实也临渭水,只不过比安平稍微离的远一点罢了。 安平县商旅但凡跨县走商,都会去衙门花钱请一道河伯旗。 路上鬼怪见了河伯旗,一般也会给几分薄面。 除了河伯旗外,中间一辆车上还放了许多黄符纸,黑狗血,红彤彤的大公鸡。 都是防身用的。 当然,商队还养了一位供奉仙师。 “李君兄弟,如今世道不太平,你孤身一人到九原干嘛?” 说话的人是个脸庞红彤彤的汉子,叫张有财,商队里的厨子,别看他是个糙汉子,却做的一手好菜,安平县城很小,张有财以前和李君原身就认识。 张有财一见李君就喜欢,莫名其妙的喜欢,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很像他儿子。 可惜啊,张有财的儿子早早就死了。 好好的一个人,想不开,上吊死了。 张有财记得他儿子明明是个开朗的人,怎么会上吊呢? 想不通,想不通。 这世界上家家户户都有想不通的事情,时间久了,也就淡忘了。 李君心不在焉道:“找活路。” 张有财叹了口气。 他以为李君是在安平县活不下去了,只好冒险去别的地方找找门路,可怜啊! 他记得李君好像父母双亡,好不容易娶的老婆也跟人跑了。 人也不机灵,几份工作都没干成。 可怜,可怜呐! 李君并不知道张有财的心思,他现在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位供奉仙师身上。 这位供奉仙师姓欧阳,人称欧阳仙师。 欧阳仙师非常神秘,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车上,就连吃饭都要人送上车。 当然,这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的饭菜,总是一份熟食,加上一只活物。 有时候是活鸡鸭,有时候是活老鼠,活猫活狗。 商旅专门带了满满几车活物,专门供应给欧阳仙师。 莫不是养鬼? 李君不知道欧阳仙师的底细,不敢贸然派鬼兵去查,只能大概加上估计。 胡明生曾经说过,无论是阴阳派还是通灵派,本质都和鬼怪有关。 鬼怪和人一样需要吃东西。 鬼怪的食物非常广泛,它们会吃人类,同类,动物血肉,甚至饿极了连水草露水都吃。 而且。 鬼怪似乎更喜欢带血的生食。 李君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的修行者会不会用人类喂养他们的鬼怪? 一念及此,李君不寒而栗。 马车缓缓前行。 张有财想了很久,终于一咬牙道。 “李君小兄弟,要不你给我帮厨,我和郑老板说,把路费退还给你,你也能节省点钱,好再娶一房老婆过日子。” 李君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了。 这个世界的人似乎对娶老婆有某种执念,没有娶到老婆的男人,或者老婆跟人跑了的男人,走路上都会被人吐口水。 李君有点尴尬:“呃,谢谢张大哥。” 张有财微笑点点头,似乎很满意李君的回答。 商队缓缓前进,挨天黑的时候停在了一处空地上。 河伯旗高高的插在地上,外围又布置了一些黄纸符。 众人生起篝火,开始准备晚餐。 落日余晖照在众人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 如果,不是到处都有鬼怪,在野地露营其实还是挺美好的,李君闭上眼睛,静静享受难得的美好时光。 “抓住她。” 一声暴喝传来。 李君睁开眼睛,就见商队几个伙计追着一个小女孩跑。 荒山野岭,哪里来的小女孩? 李君眯着眼仔细看,终于确定这个小女孩是人。 可是人为何会出现在荒山野岭? “可怜,可怜啊。” 张有财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他一边喊着可怜,一边摇头叹息。 “可怜什么?” 张有财旁边一个伙计冷笑。 “不过一个流民小女孩罢了,都流落到了荒山野岭,迟早也是喂鬼怪的,不如让我们抓了供养仙师。” 李君浑身一震。 “这小丫头还挺凶的,把她绑了树上,没准还能引来她家人。” “这些下贱的流民,真是愚昧无知,这种荒山野岭也敢来?” 商队众人议论纷纷。 李君再次见识了这个世界的残酷,弱肉强食,人类和鬼怪一样可怕。 特别是这些商队,没有了法律的约束,分分钟变强盗。 他想起了曾经读过的一篇课文。 古代,春秋战国。 有一老妇人为了躲避赋税,只得躲进深山老林。 山林有老虎。 老妇人的家人几乎让老虎吃光了。 可是,这个老妇人依然不愿意离开山林。 李君紧紧捏着手心,贵妃静静站在身侧,只要李君一声令下,贵妃就能救走小女孩。 “烂好人。” 狗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了。 “老子劝你不要当烂好人,这个女娃娃有问题,小心引火烧身。” 小女孩有问题? 李君再次仔仔细细观察。 小女孩大约十来岁,稚嫩可爱,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宽大衣服,估计是大人的衣服改的。 鞋子也没穿,一双小足脏脏的。 小女孩被绑在了树上,哭的凄惨。 “求求你们不要吃囡囡,囡囡身上没有肉,呜呜呜。” 李君怎么看,都觉得小女孩没有问题,是活生生的人。 况且,现在天还没黑,一般鬼怪不会出现的。 能够大白天出没的鬼怪,必然非常强大,没必要使用这种不入流的伎俩。 似乎看出了李君的疑惑。 狗大鄙夷道。 “非得是鬼怪,才叫有问题?” “老子可是麒麟,懂望气之术,这个女娃娃虽然是人,周身却笼罩着诡异气场,总之,不要招惹她,静观其变即可。” 李君虽然有些奇怪,但想着狗大从来不说假话,他也只能收起同情心,脸转向一旁,强迫自己不去听小女孩的哭泣声。 这时,张有财从布袋里倒出一些食材,准备做饭了。 除了有米和面外,还有一种滚圆滚圆的虫子。 见李君盯着虫子看,张有财笑道:“这个是竹虫,之前路过竹林时候收集的,裹着面粉油炸了,可香了,李君小兄弟没有吃过?” 虫子也能吃? 李君可算是见识了。 李君刚准备说自己从来不吃虫子,却见张有财已经麻溜的裹好了面粉,烧锅,上油,炸。 不过片刻,竹虫就被炸的焦黄,闻一闻,香气扑鼻。 呃,尝一尝也不错。 竹虫并不多,堪堪能够装两碗。 张有财摸出一个小碗,偷偷装了一碗给李君。 “这些虫不是商队的,是俺偷偷抓的,你现在马上偷偷吃了,别让人看见了。” 李君夹起一个竹虫,软乎乎的,他小心翼翼喂了一个到嘴里,外焦里嫩,出奇的好吃。 李君大口大口吃着,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吃的一发不可收拾,吃的满嘴流油。 “张大哥,没想到虫子也能这么好吃。” 张有财呵呵笑着,舔了舔嘴。 “你呀,天天待在安平县城,见识浅薄,这世界上的美味佳肴多着呢,呵呵!” 李君含糊应答,三下五除二吃完了竹虫。 意犹未尽。 他决定了,以后见到竹林就进去抓虫子吃。 张有财见李君吃的开心,干脆把自己那一份也让给了李君。 开始埋头做饭。 夜幕降临。 商队众人吃饱喝足,便围着篝火聊天,开着一些荤荤的段子。 “呜呜呜,你们这些混蛋,放我们走。” “畜生,会遭报应的。” 远处传来幽幽哭泣声音。 李君微微皱眉,再次看了过去。 商队众人用小女孩引来了她的家人,一位年约三十的中年美妇。 这美妇衣着破烂,但是难掩美态,肌肤润泽,头发乌黑亮丽,身段柔软,一看就是美人。 这种美态,必然是食物充足才能养出来,流民,怎么可能食物充足? 莫非真是鬼怪? 可是,美妇和小女孩确确实实是活生生的人啊! 李君百思不得其解。 几个商队伙计围在笼子前,嘻嘻哈哈望着美妇。 “哈哈哈,美人儿,深山寂寞,真想好好疼爱你。” “可惜啊,我们商队好久没有给仙师供奉血食了,哎,这么漂亮的小娘子,真是可惜了。” 这些伙计摇头叹息,纷纷走远。 美妇和小女孩木然坐在笼子里,眼神绝望,李君想了想,他走了过去,递了一个馒头给中年美妇。 “大姐,吃点东西,没事的,会有办法的。”李君淡淡道。 中年美妇闻言,眼神放出光彩,急忙道:“妾身叫王美娘,和夫君孩子生活在山中,今日有急事,才逃了出来,没想到~呜呜呜。” 王美娘掩面哭泣,小女孩不知愁,见了馒头,欢快的叫了一声,抢过馒头狼吞虎咽。 “谢谢大哥哥,大哥哥是好人,囡囡喜欢大哥哥。” 李君又安慰了王美娘几句,才走开,他刚一坐下,就对上了狗大戏谑的眼神。 “李君,老子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狡猾,你是不是想着,就算这个女人和孩子有问题,你略略施舍点恩惠,她们便会感恩戴德?” “老子劝你省省,它们的思维和人类不一样。” “有恩必报,那是你们人类才有的幼稚思维。” …… 第21章 闭嘴,它来了! 夜幕渐渐降临。 篝火暖暖的,驱散了夜晚的寒冷。 山中的气候比外面要低一些,还没进入秋天,已经有了几分秋意。 路途之中,又都是一群糙汉子,大家也不讲究,大部分人洗也不洗,和衣而眠。 李君好歹还粗粗擦了擦脚丫子,洗了把脸,才裹着薄被躺下了。 篝火无声燃烧。 河伯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黄纸符散发着幽幽光芒。 夜很静,静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呜呜呜~ 营地外头传来响动,似哭非哭,似有似无,像婴儿的哭声。 荒山野岭,怎么会有婴儿? 李君警惕起来,蓦的坐了起来,支起耳朵听,哭声依然存在,并不是他的幻觉,或者也能说,他现在已经在幻境里了,只是,自己没有察觉罢了? 李君望向狗大的方向,这家伙四仰八叉,睡的鼾是鼾,屁是屁,涎液糊的满脸都是。 “李君小兄弟,夜深了,你咋不瞌睡?”张有财嘟囔一句。 “张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像婴儿的哭声,惨兮兮的。”李君狐疑的问道。 “啥婴儿的哭声?” “那是刺猬灵,叫声和婴儿差不多,深山里,你要是真以为有婴儿过去查看,就中了这畜生的计啦。” 李君听到张有财翻了个身。 接着他略带低沉的声音又传来。 “李君小兄弟啊,不是老哥我说你,你呐,天天呆在一个地方久了,人都愚了。” “知道什么叫乡野愚民吗?就是你们这样的。” “老哥我出来的早,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什么鬼怪魑魅没有见过?“ “人死为鬼,物死为怪,其他各种生灵死后也都能化成魑魅魍魉,只不过啊,咱人是万物之灵,死后化的鬼也更厉害些,山里头的东西,比外头多,却不凶。” “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日头一落山,打死不出俺们营地,就行啦。” 张有财一直处于商队底层,好不容易有了吹牛逼的对象,自然是侃侃而谈,停不下话头了,别说,这家伙见识比一般老百姓还是强些。 张有财终于吹完了牛逼 李君恩了一声,又问:“山里,会不会有不惧怕太阳的东西?” “自然是有的,那已经是非常强大的鬼怪了,但是它们怕河伯旗啊!” “只要有河伯旗在,但凡有点名号的鬼怪都会给面子的,甚至会提供保护。” 听完张有财的话,李君躺了下来,之前他一直住在西市,论见识,还真不如走南闯北的张有财。 夜幕中,营地外面有幽幽光芒微闪,看着像一只只眼睛。 风呼呼的吹。 黑暗里,一张张嘴巴,鼓起腮帮子拼命的吹,吹的河伯旗猎猎作响,众人紧紧裹着被子,安然入睡,颇有一种越是冷,越是睡的香的感觉。 营地众人见怪不怪了,反正这些低等级的鬼怪也闯不进来。 商队用的黄符可是最好的,是花了重金从镇魔司求来的,比黄符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根本不惧邪物。 供奉仙师更是法力无边。 有一只红公鸡更是搞笑,这家伙缩着脖子,躲在黄纸阵法里头,贪婪的,盯着外头。 忽的。 大公鸡猛地伸长脖子,脖子迅速越过阵法线,狠命一琢,迅速拖回一条东西,满足的吃着。 “李君,瞧你的眼神,不会想和大公鸡抢食物?”狗大一直都很嘴欠。 不知道什么时候,狗大醒了。 它挨得李君近近的,浑身的毛炸了起来,一双圆眼睛警惕的盯着什么东西? 李君顺着它眼神看过去,狗大盯的方向正是关押流民母女的笼子:“它来了。” “谁来了?”李君追问。 狗大并不说话。 李君仔细观察那对母女,太正常不过了,她们蜷缩着身子,睡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冷,瑟瑟发抖。 “抱紧老子。” “啊?” 狗大怒了:“啊什么啊,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抱着老子不松手,老子不能说太多了,那东西能够感应到的。” “它要来了。” “它非常强大。” “从现在开始,不要和老子传音,也不要和老子说话,这是老子的心头血,赶紧服下。” 话音未落。 狗大忽然伸出爪子。 爪心有一颗血珠,圆溜溜的。 李君不敢迟疑,急忙吞下血珠,血珠下肚,李君只觉得睡意全消,记忆清明。 观察力也发生了质的飞跃,黑夜里的每一粒微尘,草叶上的每一道纹路,泥地上爬行的虫子身上的毫毛,看的清清楚楚。 不亏是心头血,效果杠杠的。 狗大继续急促传音。 “我的心头血可以加强你的记忆和观察力,从现在开始,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看,仔细听,最主要的是仔细想。” “如果它可以直接作用物体,影响你的眼睛,那么,你的记忆会救你一命。” “不要说话,闭嘴!” 狗大急促说完,忽的,伸了个懒腰,耳朵耷拉,吐舌头,摇尾巴,脑袋瓜子不停的磨蹭着李君的膝盖,和农家依赖主人的土狗一模一样。 李君皱着眉头,满腹疑问。 狗大和他对视了片刻,突然以爪触地,歪歪扭扭写下一行字。 “静观其变,一击必杀!” 李君点点头。 他睡意全无,干脆抱着狗大,靠在马车上,微微半闭着眼睛。 四周寂静无声。 刚刚还吹的起劲的魑魅魍魉,全部消失了,夜幕中,黑沉沉的,那一只只恐怖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李君知道。 比它们更恐怖的存在来了,越是没有灵智的魑魅魍魉,越是可以本能的感应到危险。 这一点,李君还不如它们。 李君一边静静等待,一边在心里默默数着秒。 经过了这么多事件,李君早就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五感,未必是真实的。 但是。 再强大的幻境,也必然会有破绽,仔细留意,便能找到蛛丝马迹。 狗大说的对,他只有靠自己的记忆了,有麒麟心头血加持,暂时还没有能够动李君记忆的存在。 …… 感谢大家的打赏和月票。 因为要赶稿子,感激之情无以言表,热泪盈眶。 等我上架的时候,每一个都会列出来,感谢有你们陪伴。 …… 第22章 怎么还不动手 一夜无事,清晨。 薄薄的雾气弥漫山野,太阳缓缓升起,普照大地,驱散魑魅魍魉,商队众人都醒了。 张有财起的最早,早早就烧了一大锅开水,用作洗脸和饮用。 荒山野岭,没有人敢喝生水,就算再糙的汉子,也会倒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开水,一边吹一边喝。 忽的。 一只野兔蹦了出来,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直直撞到了马车上,腿一蹬,死了。 “嗬,野兔子。” 张有财一个健步上前,迅速的提起兔子耳朵,藏在了衣服里,偷偷笑着。 接着。 他拉过李君,小声说道。 “这段时候都没有肉吃,嘴巴淡出个鸟来了,等会我偷偷焖了,我们偷偷吃肉。” “嘘,你可别出声,兔子肉少,不够大家分的。”张有财特别提醒。 张有财这人有私心,喜欢贪小便宜,还有点小聪明,但是对李君不错。 李君有点感动,穿越到异界这么多天,张有财是第一个实实在在对他好的人。 白绣珠不算,白绣珠那个时候已经不是活人了,对李君好也是为了诓骗他上船。 面对张有财贼兮兮的笑脸,李君抿着嘴唇不笑。 他不愿意别人对他太好,在鬼怪林立的世界,李君只想独善其身,不想有太多的人情牵绊。 “好的。” 李君淡淡答应了一声。 张有财偷偷把野兔子洗剥干净,用宽大的树叶包裹紧了,又裹上一层泥巴,悄悄埋在火堆里头。 商队大约会休整一个时辰,够焖熟了。 李君看着张有财做事,脑子里一直都紧绷着一根弦,余光偷偷观察周围环境,脑袋里数着秒。 因为。 那个东西还没走。 狗大吐着舌头,死赖在李君怀里,啃着树枝玩,伪装的比狗还像狗。 旁边野地有浅浅的脚印,看数量,似乎有一群什么东西? 自然,普通人的眼睛看不到这些脚印,而李君喝了麒麟血,对事物观察入微,才能察觉。 为什么它们还没有动手? 李君抬头看向河伯旗,阳光下,河伯旗显得特别醒目。 李君暗忖:莫不是畏惧河伯的威名?怕吃了我们,得罪河伯? 不对。 李君又摇摇头,如果只是因为畏惧河伯的话,它们根本就不会守一夜,大白天都还不离去。 鬼怪不动手,李君也只能静观其变,众人吵吵闹闹吃过早餐,拔旗开道,驱赶着马车踏上官道。 流民母女没有坐马车的资格,只能赤脚跟随众人前进,脚都磨破了,看着非常可怜。 王美娘容貌憔悴,再没有一丝美态,小女孩一边哭,一边磨磨蹭蹭的挪动脚步。 “娘亲,抱囡囡,囡囡饿了,走不动了。”小女孩太小了,还没到懂事的年龄,缠着她妈妈抱。 可是。 王美娘也没有吃早饭,那帮人甚至连水都没有给她喝,还赤着脚走路,她早已经虚弱无力了。 王美娘嘴巴张了张,终究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艰难的抱起小女孩,蹒跚着往前挪动。 “王姐,来我这儿坐!” 李君想了想。 如果这对母女真有问题,李君离她们近一点,也好做准备,反正他现在还没暴露。 索性装成老好人,或者死流氓,引起别人的轻视,反而更安全。 如果母女没有问题,权当做好事。 李君语调平静的招呼王美娘上他的车,他的车属于杂物车,是商队专门给客人坐的。 这家商队以贩卖土特产为主,携带客人只是顺便,李君付的钱又少,自然不会有好车坐。 “哟,没看出来小哥还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可惜啊,这是俺们的商队,不是你怜香惜玉的地方。”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说话的人叫刁德阳,骑马前行,他是商队的一名管事,地位仅仅次于老板。 李君刚准备说话,张有财急忙拉住他,示意李君闭嘴。 张有财笑嘻嘻:“我这个小兄弟老婆跟人跑了,所以见到女人,他脑子就犯浑了,别介意呐!” 刁德阳冷哼一声。 “老张,你几时和这位小哥称兄道弟了?行呐,你挺会交朋友的嘛!” “呵呵。” 张有财憨憨摸了摸脑袋。 他突然看向王美娘母女,摇摇头道:“咦?我看这对流民母女都快累死了,啧啧啧,死人的肉,也不晓得仙师还要不要?” 刁德阳脸色一变,盯着王美娘母女看了半响,终于…… “行,让她们上车!” “不过小哥,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要是弄脏了供奉的东西,小命不保。” 末了,刁德阳还神秘一笑。 居高临道:“这世道,可不太平哟,你们这些普通人的命比蝼蚁还贱,小哥最好老实点,别惹事。” “老张,看好这位小哥。” “是是是。”张有财点头哈腰答应着。 张有财岁数比刁德阳大多了,面对刁德阳依然佝偻着腰,满脸卑微,将姿态放的很低很低。 他只是商队的一个厨子,没有什么地位,人家刁德阳是管事,随时都能解雇他。 终于。 王美娘母女坐上了杂物车。 “谢谢您,小哥,您是好人。” 王美娘疲惫的笑了。 “大哥哥真好,囡囡喜欢大哥哥。”小女孩扑到李君怀里,脸蛋使劲磨蹭李君的衣服。 小女孩抱在怀里的感觉非常真实,她应该是人? 如果不是人的话,哪个强大鬼怪会和凡人玩这种扮猪吃老虎的游戏? “囡囡乖。”李君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又掏出一只野兔腿。 野兔焖的烂烂的,散发出诱人香气,李君已经换了新鲜的叶子包裹着,可以直接拿在手里啃。 小女孩眉开眼笑的接过野兔腿,吃的满嘴流油,小脸蛋脏脏的。 年幼不知忧愁啊! 李君眼睛看着车外面,貌似心不在焉,心神却时时刻刻在王美娘母女身上,右臂有意无意挨着囡囡,力量积蓄着。 她们母女就算是人,也有问题,可能只是一个饵? 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官道漫长,绵延到了远方看不见的地方,两边山林不住后退。 时间慢慢过去。 不对!!! 李君陡然惊醒,商队一直都在重复走之前的路。 …… 古原,荒凉。 落日的余晖洒了下来,整个古原就如同渡上了一层血色光晕,壮美至极。 一道伟岸的身影,傲然而立。 黑色披风猎猎作响。 “尔等为何还不动手?”伟岸身影的声音冰冷至极,肃杀之意溢于言表。 吓得他身后一位稍微瘦弱的男人瑟瑟发抖,男人敬畏而害怕的望着伟岸身影。 “主上恕罪,那商队里有一位供奉仙师,我等摸不清底细,不敢轻举妄动。” “是嘛!” 伟岸身影缓缓转身,眼眸森寒:“徐将军,你撒谎了,这种理由你自己相信吗?” …… 第23章 诡异打墙 徐将军身子陡然一顿。 忽的。 他单膝跪地,斩钉截铁道:“主上恕罪,是末将无能,末将这就去完成任务。” “罢了,你留下来!” 伟岸身影挥了挥手。 徐将军愕然抬头,神色复杂道:“主上,请再给末将一次机会,末将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您的。” 伟岸身影忽的笑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忠心,而是你太忠心了,退下,从现在开始不要离开这里。” 徐将军似乎依旧不甘心,还想解释什么? 直到伟岸身影眼神狠狠瞪了过来,他才不得不沉入地底。 夕阳西下,一道伟岸孤独的身影傲然而立,目光坚毅,脸如刀削,肌肤呈现出健康的古铜色。 却又有一种儒雅之感。 如果哪位春闺少女见了,定然会脸红心跳,芳心暗许的。 可惜这里是古原,四面环山,寸草不生,顽石裸露,一条条的毒蛇,蜿蜒爬行。 伟岸身影想了很久,终于缓慢而坚定的抬起手掌,四周空气骤然变冷,地面开裂,一具尸体缓缓升了起来。 细看。 这具尸体居然和伟岸身影一模一样,只是脸色更加苍白,头发干枯,身上挂着一条条的腐肉,可以看到肋骨了。 “哎。” 伟岸身影叹了口气,弯下腰,双手插入地面崛起一坨坨干土,他身上也冒出丝丝黑气。 黑气渗入干土,干土很快就变得湿润,好比沃土。 伟岸身影拿起泥土,糊在尸体身上,他糊的非常认真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破损地方。 尸体身上的一条条腐肉,也被泥土固定住了,紧紧贴在了尸体上。 片刻后,尸体缓缓睁开眼睛。 除了衣着不一样外,哪里都跟伟岸身影一模一样了,就连肌肤也由苍白变成了古铜色,宛如活人。 伟岸身影很满意。 接着,他从怀中摸出一方令牌,青铜令牌,已经有了绿色的铜锈,看起来非常古老沧桑。 “执我令牌,如我亲临!” “一定要把她们活着带回来啊!” 尸体目光呆滞,缓缓接过令牌,茫然的点了点头,接着,空气一阵波折,尸体消失不见。 伟岸身影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量,也似乎仅仅只是心力憔悴? 他身躯猛然松弛,脊背再不复挺拔,疲惫的靠在一块大岩石上,目光幽深,不知道想着什么? …… 官道上。 商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此时正乱哄哄的,一些管事们聚集在一堆,商量事情。 李君,王美娘母女,张有财,老老实实呆在杂物车上。 张有财急得跺脚:“怎么办,怎么办,这是鬼打墙啊,哪个不开眼的鬼怪爷爷,没看到河伯旗吗?” 张有财一边急得直跺脚,一边眼巴巴望着欧阳仙师的方向。 遇到这种情况,一向深居简出的欧阳仙师终于出马了,他站在商队最前方,眼睛死死的盯着官道尽头。 “大家莫慌,只是鬼打墙而已,我们只要平心静气,不去看路,任凭马儿自己走,便能闯出去,马有夜眼,不惧鬼打墙。” “本仙师亦会作法,鬼怪定不敢侵犯过来,传我命令,将马车全部连起来,拿出所有的黄符,协助本仙师。” 欧阳仙师是商队的主心骨,他既然这么说,大家也就放心了。 张有财夸张的拍拍胸口:“辛亏还有欧阳仙师在,咱这位欧阳仙师可厉害了,乃是真正的得道高人,法力无边。” 得道高人? 法力无边? 李君微微眯着眼睛,打量欧阳仙师,不得不说,这家伙看起来还是挺有得道高人的感觉。 一袭青衫,浆洗的干干净净,头上戴着青色的纶巾,手执一把竹骨柄的拂尘。 确实有几分高人风采。 不过,自打李君和胡明生一番交谈后,他再也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高人了。 嗯,或许神秘的佛道两派有高人大德,只是,他们更加注重修心,而非修法。 “嘶嘶~” 有怪物坐在欧阳仙师的肩膀上,乌青乌青,浑身光溜溜的,就好像剥了皮毛的青色猴子。 怪物蹲坐着,呲牙咧嘴,露出森森白牙,眼中放射出红光,身上散发淡淡血腥气,贪婪的望着周围人。 这种可怖模样,周围人却好像完全没有看见一样。 “这是什么怪物?” 李君抱着狗大,手指伸进它背上的毛里,一笔一划的写着。 狗大伸了个懒腰,作出狗态,爪子偷偷伸进了李君袖子里,也一笔一划写着。 “山魈。” “荒山中动物死亡后,得了地气滋润,幻化出的怪物,好斗,喜食生血液,尤其喜欢食人血。” “不过是一种低等怪物罢了,借了狗屁仙师的阳气,在太阳下嘚瑟,老子看啊,这个狗屁仙师早就是山魈的奴隶了。” 李君暗忖:看来欧阳仙师属于通灵一派了。 “看来他是通灵一派的人。”李君告诉狗大。 “通灵派?啥狗屁派系?老子没有听说过,一定是不入流的旁门左道。”狗大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认鬼怪为主,获得战力,通灵派是这个世界人类战力的巅峰了。”李君郁闷写着。 “啥?” 狗大刚想张嘴狂笑,又怕被偷窥的强大鬼怪察觉。 它憋着一口气,在李君手臂上疯狂的划着:“哈哈哈,笑死老子了,人类沦落到了这种田地吗?报应,报应啊!” 李君满脸黑线。 “好了,老子不和你闲扯了,狗屁仙师没啥本事,山魈弱鸡,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这个确实是鬼打墙,但是,和普通鬼打墙又不一样,准确的说这是场。” “很不幸,我们进入了场中,鬼怪改变物体,化虚无为真实,就算我们蒙住双眼,封闭五感,也是闯不出去的。” 李君心一沉。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办法有三个。”狗大继续写。 “第一,你的力量强大到了极高的境界,至少要比制造场的鬼怪强大十倍,一力破万法,直接轰碎场。” “第二,制造场的鬼怪是个傻叉,作死的跑到了自己场里,你又慧眼如炬,能识别出它真身,轰杀或者重伤它。” “第三,场外面有你熟人,想方设法破了场,你就能出去了。” …… 第24章 猴怪逞凶 李君想了想。 三个办法似乎一条都不现实。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有!” 狗大心一横。 “这些鬼怪是冲着那对母女来的,它们似乎不敢伤害那对母女,你想方设法和那女人搞好关系,必要时甚至可以牺牲男色,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李君再次脸黑。 “你不是说鬼怪的思维和人不一样,有恩必报是人类的幼稚思维,我对它们有恩,难道它们就会感恩戴德,不杀我吗?” “它们自然还是会杀你,但是,你也能利用那女人,瞅准机会,杀贼先杀王,你必须沉住气,不到最后一刻不要动手,动手就是必杀。” 李君没有再和狗大交谈了,他写了那么多字,手指都是酸痛的。 狗大透露出了两个意思。 第一:敌人非常强大,甚至有可能强大到了无惧河伯的程度。 第二:敌人不止一个,而是一群。 李君有预感,这一战,一定会艰难无比。 “比河伯还要强大的鬼怪是吗?那就让我李君见识见识,可别让我失望了。” 大战当前,生死未卜。 李君的心情却平静无比,心灵中充斥着一种特别的安宁祥和。 这或许就是,人类面对极致困难的时候,自我心灵的一种保护模式? 落日余晖,照耀山林。 李君抬头,对比记忆时间,现在的真实时间应该是晚上十点钟。 晚上,鬼怪的力量最强大。 一定要拖到白天动手,最好是下午,那时候鬼怪的力量被太阳之力压制,最虚弱。 想通了这点,李君忽然对着囡囡和蔼一笑:“囡囡不怕,那些大人都是傻狍子,他们迷路了,让哥哥抱着你,囡囡就不怕了。” “好的,大哥哥。” 小女孩囡囡眉眼一弯,露出甜美笑容。 李君抱起小女孩,屁股一挪,自然而然坐在了王美娘身边,非常随意的聊起天来。 “王姐别怕,我们队里有供奉仙师,百鬼不侵,区区鬼打墙而已,随随便便就能闯过去。”李君说道。 王美娘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她眉头紧锁,似乎心事重重,李君动用入微之力,通过细致的微表情看出,王美娘的神情非常复杂。 既有害怕,又有期待,还有一种逃避的感觉。 “那棵树,俺认识那棵树,俺们又走回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刁徳阳指着官道旁一颗大树,满脸惊恐,说话的声音都结结巴巴了,心灵似乎遭受了极大的恐惧。 刁徳阳说完,众人纷纷查看四周。 很快。 他们绝望的发现,依然没能走出鬼打墙,更绝望的是,太阳似乎定格了,天空中的云层也没有任何变动,似乎在无情嘲笑芸芸众生。 只是鬼打墙而已啊! 为什么会这样? 乡里走夜路的话,经常会遇到,只要人不慌,闭上眼睛摸着走,甭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理会,一般都能走出去。 就算不走也没关系,找个安全的地方,闭上眼睛,堵住耳朵,人肩膀有三把火,只要克服了恐惧,静等白天就行。 实在遇到了太厉害的鬼怪。 摸出黄符,护住心脉也能活。 那些死于鬼打墙的人,都是一些胆小愚昧之人,胆子一破,鬼怪就有机可乘了。 可是现在? 老马引路,黄符护着商队,众人一边走还一边泼黑狗血,供奉仙师更是直接站在最前头的马车上,仙风道骨,镇压一切邪祟。 为什么还没能走出去? “不对,这不是普通的鬼打墙。” 张有财很快意识到了,乡间鬼打墙都是发生在晚上,现在,现在特么的到底是晚上还是白天啊!” 张有财慌了。 他霍的起身,回头哆哆嗦嗦道:“俺们处境非常危险,李君小兄弟,你赶紧随俺到前面马车挤挤,俺们离仙师越近就越安全。” 前面马车上挤满了人,商队老板和几个管事更是直接挤在欧阳仙师旁边,身上贴满了黄符,刁徳阳更搞笑,一盆黑狗血直接淋在了自个脑袋上,还嫌不安全,又加了一壶童子尿。 “别动,就待在这辆马车上,哪儿也别去。” 李君一把拉住张有财。 张有财一愣,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李君。 李君迎着他的目光,神情没有一丝慌乱,眼神坚毅无比,手上更是力道强劲,直接将张有财摁在座位上,张有财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李君小兄弟,你?” “别说话,看前面。”李君指着仙师的方向。 忽的。 一头青色猴子一样的怪物显现真身。 猴怪嘶嘶乱叫,眼冒红光,猛地抱住一个伙计吸了起来,不过瞬息,这名可怜伙计就变成了干尸,猴怪又冲向了其他伙计。 凄厉的惨叫响起,伴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众人无不头皮发麻,什么也顾不上了,争先恐后跳下马车,往两旁密林奔逃。 张有财直接吓尿了。 但是,他好歹走南闯北见过一些世面,还没吓到说不出来话 “这这这,是它在作怪拦我们吗?它要来吃俺们了,仙师为何还不动手除了它?”张有财上下牙齿打颤。 “不,不是这个东西拦的。” 李君眼眸清冷。 “它是仙师供奉的邪祟。” 李君又突然小声解释。 张有财楞了,不过他马上明白了,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的见识比普通人还是强些。 鬼怪魑魅吸血后会变强,这个怪物在作最后一搏啊! 仙师准备抛弃众人,自个独自逃跑了吗? 张有财满眼悲哀,现在连仙师都对付不了那个鬼怪,他们这些凡人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等死了,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小命终究还是交代在了路上。 “哪儿也别去,就待在这里,仔细观察。”李君再次强调,却是一句话也不解释了。 “啊?” 张有财吓得动惮不得,依旧惊恐的看着外头。 看着看着,看出名堂了。 那恐怖的猴怪上蹦下窜,拼命的追逐商队众人,偏偏对他们这辆破车理也不理,好像看不见这辆车?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李君,好像第一次认识李君。 “你是何人?” …… 第25章 尸夫君 张有财神情惊恐。 李君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看外头。 隔着竹帘,外面景色尽收眼底。 落日余晖。 血色残阳洒在官道上。 到处都是血,残尸,脑汁,内脏,蠕动的活人,残破的马匹,看的人头皮发麻。 此时。 山魈吃饱了人血,露出满足的神情,身形陡然涨大数倍,獠牙呲呲,狰狞恐怖。 这畜生身上沾满了血,滴滴答答往下淌着,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声,像人一样直立。 欧阳仙师早没有了仙风道骨的风范,这家伙紧紧拧着眉毛,浑身发抖,躲在山魁身后,胆小如鼠。 奇怪的是,外头已经如同修罗战场了,李君坐的马车上却没有一点点声音。 静谧,仿佛只是一个闲逸的夏日午后,喝着下午茶。 阳光照的正好。 四周静谧。 没有虫鸣鸟叫,没有凄厉的惨叫,甚至,就连山魁咀嚼骨头的声音都听不到,诡异至极。 最诡异的是,夕阳照在人身上,冷嗖嗖。 李君心中不停的读着秒,看起来有点呆呆的,回答人说话也很缓慢。 现在时间是晚上11点钟。 那鬼怪为何还不出现? 此时。 李君端坐在杂物马车上,一手抱着囡囡,一手抱着狗大。 囡囡吓坏了,浑身不住的颤抖:“大哥哥,外面是妖怪吗?囡囡好害怕。” 李君不说话,只是拍拍囡囡的头表示安慰。 王美娘神色极为复杂的坐在李君旁边,她望着自己的女儿,张了张嘴,似乎想安慰,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忽的。 一道人影从官道旁边的山林冲了下来,嗷嗷怪叫,李君定睛一看,是刁德阳。 不得不说,这家伙年纪轻轻能够当上管事,还是很有几分眼力劲的。 山魈刚发飙,刁德阳就察觉了,居然先他老板一步逃了,冲向官道左边密林里。 不过,终究还是徒劳。 刁德阳没头没脑的冲到了官道上,惊恐发现,他又再次回到了原点。 这家伙惨叫一声,转身再次逃进密林,片刻后,又从密林的另外一头冲了出来。 “救命啊,救命啊,不要吃我,呜呜呜,我不想死啊!” 明明逃不掉,这家伙依然拼命的逃,一遍又一遍的往密林深处逃,一群人就他一个还活着。 见还有一个活人。 大战当前,那怪物也不想浪费血液,它咧嘴嘶吼,几步蹦到了刁德阳身旁,猛的裂开大口。 呕~ 山魈吐了。 它鄙夷的看了眼刁德阳,用爪子捂着鼻子走向一匹马,哗啦~山魁猛的撕开马肉,咀嚼起来。 “张哥,往里面靠近一点。” “啊,嗯嗯。”张有财慌忙答应,拼命往李君坐的方向挤,似乎这样才能获得一点点安全感。 忽然。 李君发现。 外面泥土微微隆起,蜿蜒过来,地面下传来轰隆隆的响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土里面行走? “它们要来了吗?” “会是什么样子的鬼怪?” 此时,山魈也发现了不对劲,停下咀嚼,警惕的盯着地面。 蓦的,一只枯爪伸出地面,狠狠抓住山魈的脚,使劲一拉扯。 哗啦~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山魈,生生撕裂成了两半,它的半截身躯生生从地面缝隙拉了下去,拖出一道狭长血迹,触目惊心。 另一半身躯孤零零躺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 张有财直接懵了。 接着,杂物马车周围伸出好多鬼手,这一双双的鬼手苍劲有力,骨节分明。 鬼手拼命敲打杂物马车。 拉车的马匹早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李君小兄弟,怎么办,它们就要上来了,俺们赶紧逃。”张有财紧紧抱着李君胳膊,惊恐道。 “不逃。” 李君冷笑一声,坐的稳如泰山,这些鬼手还挺有智慧,想把我吓唬下去。 狗大突然用爪子划着李君胳膊:“它来了,你见机行事,伪装成普通人,抱紧那小孩。” 一瞬间,似乎某种场消退了。 天空瞬间黑了下来,月光照耀大地,借着幽幽月色,马车前方出现了一名男子。 无声无息。 那是,一个身形伟岸的中年男子,肌肤呈现出健康的古铜色,眼若刀锋,脸似刀削。 他身穿农家人的粗布衣衫,衣服上还打着补丁,脚上蹬着一双破草鞋,腿上沾着泥巴,典型的泥腿子形象。 腰上挂着一块青铜牌,倒是透露出不凡,古朴苍桑,像是古物。 男子一出现。 那一双双的鬼手,猛的缩回地面,大地重新恢复平静。 尸体,血迹,半截山魈,仙风道骨的欧阳仙师,马尸,全部不见了,官道干净的异常。 男子缓缓走近。 “娘子,这两天你跑哪里去了,为夫非常担心你。” 伟岸男子深情的望着王美娘,语调轻柔而温柔,任凭谁看了都要赞一句,好男人。 “夫夫夫君,你……” 王美娘本能的想往后逃,声音颤抖的叫唤了一声夫君,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爹爹,囡囡好怕呀!” 小女孩哇的一声哭出来,连滚带爬的扑向了伟岸男人。 男人迟疑了一下,举起双手僵硬的抱住囡囡,摸了摸她小脑袋。 “娘子下来,我们回家!” “娘子莫怕,为夫带了佛骨,那些脏东西都吓跑了。” 说完,这男人还真拿出一截小指骨头,举到众人面前。 李君看了看男人左手,少了一截指头,并没有拆穿。 他大大方方走下马车,装出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佛骨?我听说这种圣物万邪不侵,太好了,我们终于逃过一劫了。” 男子笑了笑。 很有礼貌的对着李君点点头:“对不起,我来迟了。” “不迟不迟。”李君回头对王美娘笑道:“王大姐好福气,原来我家大哥是位高人,大姐您赶紧下来。” 张有财:“……” 张有财脸色古怪的望着李君,他真的很想提醒李君。 他们眼前的男人也不对劲啊,哪有拿着自己的手指骨,说是佛骨的? …… 第26章 积阴之地 李君偷偷给了张有财一个眼神,张有财福至心灵,懂了李君的意思。 眼前的男人确实不是人。 李君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一具尸体,一具可以走路的尸体。 男子缓缓放下囡囡,一步步上前,陡然拉住王美娘的手,王美娘浑身一震,想挣扎,又不敢挣扎。 只能任凭男人拉下马车。 “两位,现在已经安全了,我们也要回家了,这截佛骨就借与你们护身。” 男人非常真诚的递过来佛骨,李君急忙摆摆手:“如此珍贵的圣物,我怎么好意思收呢?” 接着,李君面露为难神情。 “天黑的真快,王大姐,不介意我们去你家借宿?”李君眼睛亮亮的望着王美娘。 眼前的男人似乎没料到李君这么回答,脑袋一时没有转回来,愣愣望着李君。 狗大趴在李君怀里,伸出爪子在李君袖子里疯狂划字:“哈哈哈,干的好。” “这家伙只是区区行尸,脑袋瓜子不好使,你继续装,千万不要离开那女人一步。” 狗大眼睛盯着地面看。 李君秒懂。 刚刚那群东西还没走,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地下那群东西顾忌王美娘,不敢当着她的面动手。 所以,李君才不会离开王美娘呢! “夫君,天也黑了,咱家也不缺一口粮食,就让他们暂且借宿我们家!”王美娘终于说话了。 她神色复杂的望了眼李君。 不知道她是太害怕,想找个垫背的,还是因为其他别的原因? 男子迟疑片刻,脑子终于转过了弯:“那就听娘子的,两位随着我来。” “张哥快走。”李君转头对着张有财说道。 张有财哭丧着脸,只得跟在李君身后慢吞吞走,要不是之前见过李君那么镇静,他早就跑了。 …… 众人跟随男人走,片刻,就走到了一处平原。 “缩地成尺,很厉害的术,李君你小心地下面,你眼前的行尸可不会这么厉害的术。” “知道了。” 李君一直都在偷偷摸摸和狗大交流,幸亏眼前男人反应迟钝,地下的东西又看不到。 “我家就在前头,大家不要走丢了。”男人提醒。 李君含糊答应了一声,便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四面环山,山高千尺。 土地却非常贫瘠,岩石露出地表,山上没有高大的乔木,尽是一些藤蔓艰难生长。 地面更怪异了,荒草都没生一根,蛇倒是挺多的,一条条,一窝窝,布满平原。 这里连吃的都没,怎么会有这么多蛇? “这地不对劲。” 狗大点点头,和李君书写交流:“这里确实不对劲。” “你看这地势,四面环山,山高千尺,整整齐齐的,本来是一块好地方,可以聚风藏水。” “可惜啊,山上尽是爬藤,地面岩石裸露,地底又走有一条阴脉,阴气聚集,千年不散。” “便成了积阴之地,积阴之地最容易滋生凶物,何况这里又是古战场,血煞之气冲天,不能散去。” 这里的凶物很厉害,你那个鬼贵妃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我们很有可能对付不了,必要时候,希望你能够舍车保帅,待老子修炼有成,一定会杀回来替你报仇。” 狗大期待的望着李君:“能不能先解除我们的共生关系?” “解除不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和你成了共生关系?”李君摇摇头。 狗大泄气了,它安静的呆在李君怀里,耷拉着脑袋,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狗大,我们能不能破了这里的风水,风水一破,阴气散尽,凶物岂不是手到擒来?” 李君想起他之前看的一部鬼片,主角就是通过这种方法,消灭了厉鬼。 “不能。” “你想都不要想,此凶物因地势而生,同样这个地势也困住了他,风水一破,它就能出来了。” “就和你家附近的菜市口一样,那个菜市口很有讲究,可惜老子没有时间和你说。” 李君和狗大正在交流的时候,前面带路的男人忽然停下脚步。 “到了。”男子说道。 这是个典型的农家小院。 石头和泥土垒的院墙,几只土鸡呆在笼子里睡大觉,院里有一个大大的陶水缸,水质看着倒还清澈。 几尾小鱼在陶瓷缸中欢快游动,颇有几分生活气息。 小院旁边有两垄田,土质黑黝黝的,富含营养物质,一垄田里种着些普通蔬菜,茄子,豇豆,甜瓜之类的。 一垄种着稻谷,稻香阵阵,有一种大丰收的喜悦感觉。 “狗大。” “你看那两垄地,都是富含腐质的黑土,应该是从外地弄来的,还有院里晾着的女人衣服,绣着安平县最近流行的纹样。” “那个凶物一直都可以和外界联系,它不是不能出来,而是不想出来。” “是因为这个叫王美娘的女人吗?”李君沉思,直觉又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服用麒麟心头血后,李君拥有了知微的能力,第六感也加强了。 “两位客人饿了,妾身给你们烧点吃的,都是农家小菜,千万不要嫌弃。” 王美娘摇摇头,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想了很久,才终于想起来一些事情。 王美娘麻溜的从笼子里捉出一只土鸡,交给他夫君宰了。 很快,一锅热气腾腾的鸡子端上了桌,香气扑鼻,勾的李君肚子里的馋虫咕咕直叫。 “谢谢王姐,那我就不客气了。”李君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来,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就连旁边张有财都表现的比他有心机,张有财面色凝重,迟迟不敢下筷子。 “张哥,你不会是怕有毒?” 张有财差点一口咬到了舌头。 这个李君莫不是变成了傻子?这种话也能当面说,还是当着一看就不正常的人面说? 之前他表现的冷静,原来不是真的冷静,只是傻。 张有财后悔死了,他不该相信李君,开始就应该拿着佛骨跑了再说。 管它是真佛骨还是假佛骨,到时候丢了还能有啥事? …… 今天后台当机,直到九点多才开始码字,幸亏我码的快,呼~终于码完了。 第27章 它的目标不是我们 “张哥,快吃快吃啊,王姐弄得鸡子太美味了。” “王姐,你也别忙活了,也过来一起吃啊!” 李君一边啃着鸡爪,一边招呼张有财和王美娘一起吃。 张有财颤抖着拿起筷子,好不容易夹起一块鸡脯肉,迟迟不敢喂到嘴里。 但是,他不吃的话,岂不是坐实了自己怀疑饭菜有毒? 只怕死的更早。 罢了,李君都吃了那么多,就算有毒,也会先毒死他,反正自己年龄老了,黄泉路冷,有个年轻人陪着走倒也不错。 何况,他还很欣赏这个年轻人。 一念及此。 张有财心一横,将鸡脯肉塞进嘴里,控制着上下牙齿咀嚼,鸡肉柔嫩,张有财却吃不出任何美味的感觉,仿佛嚼着蜡。 王美娘正在旁边纳鞋底。 温柔一笑。 “妾身一介女流,哪能上桌子吃饭呢,小兄弟不用管妾身,妾身已经在厨房吃饱了,对了小兄弟,妾身突然忘记了你名字,你叫李?” “李君。”李君开口回答。 “对对对,就是李君,瞧我这记忆,和你都认识好几年了,也能忘记你名字?”王美娘懊恼。 李君淡淡一笑,不再开口说话,静静吃饭。 张有财错愕抬头,眉头深深皱起,总觉得话哪里不对劲,就是想不起来,鸡肉真好吃,张有财索性不去想了,大口大口吃起来满嘴流油。 “王姐,你手受伤了。” “啊~” 王美娘惊叫一声,急忙丢了剪刀,捂着手掌苦闷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妾身患上了麻木之症,先是从脚开始,然后一点一点往上,如今就连手和脖子也已经麻木了,哎~” 王美娘幽幽叹息,满脸苦闷,李君却见她手上剪刀割伤之处,白肉翻卷,没有一滴血。 四周空气骤然寒冷。李君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感受周围的温度,识别细微的差别。 王美娘浑然不觉,依旧一针一线纳鞋底,灯光下,柔美安静。 “小心,它们来了,准备战斗,拼死一搏。”狗大趴在李君怀里,身躯绷的直直的。 “莫动,它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李君抓住狗大的爪子,紧紧捏着手心,捏的手掌心都出汗了,面上却没有任何显露。 脑子开始疯狂的计算,服用麒麟心头血后,李君的计算能力达到巅峰,甚至比狗大更强。 可以通过蛛丝马迹,发现事物间的微妙联系,知微之力。 一条苦肉计,模模糊糊成型。 狗大疑惑的看了眼李君,这家伙依旧和王美娘闲聊。 “王姐好福气,大哥一表人才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李君若有所思的看着对面的伟岸男子,片刻,对面男子憨憨一笑,仿佛才反应过来。 “他呀!” 王美娘先是害羞的看了眼男人,接着陷入悲伤回忆。 “那一年,妾身家乡闹了旱灾,粮食吃完了,我们只能逃荒活命,不小心进了大山里,乡亲们死了,就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王美娘摇摇头,悲苦道:“或许是那段记忆太悲惨了,妾身早忘记了乡亲们怎么死的,只记得,夫君救了我。” “哦,原来如此。” 李君抱着狗大,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 刚一挪开,窗户霍的破开,一把长刀直接刺了进来。。 长刀仿佛有智慧,进屋后拐了个弯,直奔王美娘而去,眼看美人就要香消玉殒。 此时,王美娘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依旧带着悲苦的表情,似乎陷入了曾经的回忆里。 砰的一声巨响。 李君直直挡在了王美娘身前,右手直接抓着长刀,红光大盛,一点点腐蚀长刀。 哐当~ 长刀落地,李君亦身受重伤,右臂血淋淋的,血液糯湿了王美娘衣衫,红的惊心动魄。 “你是何人?” 一道身影穿墙而入,这人头戴青铜战盔,身穿青铜战甲,长得的剑眉星目,身姿挺拔。 好一位俊俏将军郎。 可惜不是人。 李君虚弱站起身来,身形晃荡,将王美娘紧紧护在身后。 “受人一饭之恩,我李君自当涌泉相报,你想杀我王姐,那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呵呵,没想到妖女魅力挺大的嘛,迷倒了一个又一个,今晚本将军便送你们上路。” 此人说完,忽的缓缓抬手,掉落在地上的青铜长刀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应力,直直飞了回来。 王美娘吓傻了,她眼睛一翻,直接晕倒在了地上,而旁边的伟岸男子现在才反应过来。 “徐将军,你胆敢谋害主上的女人,莫不是想叛乱?”伟岸男子厉声喝道。 “陈羽,你不过一具躯壳,滚一边去,等老子收拾了妖女,下一步才轮到你,你……早该消失了。” “放肆。” 名叫陈羽的男人忽然伸出手,手上赫然拿着一块青铜令牌。 “此乃主上令牌,见令牌如见主上,徐逆贼,还不速速跪下受死。” “哈哈哈。” 徐将军突然狂笑,引得周身阴风阵阵,气息狂乱。 “主上盖世英雄,却困于此地,今日我徐炟便替主上开道,纵然拼的魂飞魄散,亦要诛杀尔等。” “杀。” 徐炟一声爆喝,身型陡然暴涨数倍,直接掀翻了房子。 没有了房子遮挡,李君衣着单薄,裸露在积阴之地,冻得直打哆嗦。 刚刚李君太用力,狗大都甩飞了出去,这家伙正鼻青脸肿,双眼冒火的盯着李君看。 “李君你个狗东西,你干嘛啊,大敌当前,你特么还英雄救美?脑子进水了?” 狗大气急,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传音过去。 李君作了个嘘声的手势。 示意狗大过来。 狗大极不情愿,表情郁闷的走到了李君身边,李君连忙抱住它,在它背上极速的划着字。 此时。 徐炟眼红红的,眼看就要杀过来,徐炟阴气很重,如果他真的杀过来,李君虽是波及也必死无疑。 “徐将军,你连我也要杀吗?”陈羽的声音。 陈羽忽然放下青铜令牌,眼眸缓缓张开,一股强大无匹的血煞之气,瞬间弥漫在空气里。 陈羽,已经不是陈羽了。 “主上,您……您怎么来了?” 徐炟一愣,忽的,砰一声跪在地上,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徐炟,此刻就如同最驯服的狗。 “不应该是我问,你怎么来了吗?”陈羽缓缓说道。 …… 第28章 三千战魂,斩河伯之力。 “末将,末将……” 徐炟双目欲裂,似乎下了巨大的决心,声音陡然提高:“末将情愿一死,亦要助主上褪去旧尸。” “你怎知我就愿意丢弃这具旧尸?”陈羽幽幽道。 “主上啊,您盖世英雄,只需轻轻一动,便能冲破压制,为何甘愿沉沦于此?” 陈羽不说话,只是静静望着昏迷的王美娘,目光痴迷。 “就是因为这个妖女吗,主人您是强大的鬼怪,却为何要沉迷于人类女子的温柔,可笑可笑。” “今晚,末将与三千兄弟便站在这里,恳求主上褪去尸身,复现人间,率领我等三千战魂,斩河伯。” 徐炟说完后。 他身后地面隆起,地里伸出一双双的强劲有力的手,接着,一具具身影从土里升了起来。 密密麻麻。 尽是身披青铜战甲,手执战刀的战魂,这些战魂排列的整整齐齐,肃杀之气,弥漫天地。 “主上。” “主上。” “主上。” 三千战魂齐齐悲呼,声音直达云霄,天空骤然变成血色,一道道的血煞之气,翻腾沸腾。 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 李君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明白当初那股灭杀商队,吞噬山魈的力量,是何等强大? 他真的打不过啊! 如今,这么强大的三千战魂,居然齐齐跪服在陈羽身前,俯首帖耳。 陈羽到底是谁? 或者可以说,从阵羽身上化出来的强大存在,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羽缓缓上前。 他抬起手轻轻搭在心爱的大将肩膀上,眼神流露出浓浓的感情。 “徐炟啊徐炟,你一直都是我最忠心的大将,可是啊,我身边不需要自作主张的大将。” 徐炟错愕,他疑惑的抬起头,不知道自己的主上什么意思? 忽的。 巨大的疼痛袭来,徐炟身上的阴气以极快的速度涌了出来,争先恐后进入陈羽体内。 “主上,你?” 徐炟自始至终跪着没有动,他只是喃喃自语,低声唤着主上。 魂飞魄散。 三千战魂眉毛都没有抬一下,仿佛它们的主上只是吃了一顿小点心,而不是诛杀最心爱的大将。 鬼怪之心,果然难以揣摩。 “小兄弟,起来,不要装死了,我知道你醒着。”陈羽忽然似笑非笑看向李君的方向。 李君尴尬的睁开眼睛,哆哆嗦嗦爬了起来,好像站都站不稳了。 “大哥你好厉害,我就太弱了,奋不顾身才护住了王姐,王姐没事?” 李君眼里尽是关切之情。 陈羽笑了。 “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新鲜的人了,李君谢谢你救了我娘子,大恩无以言表,我吃了你。” 陈羽的笑容非常温暖,就好像春风拂过,听着非常舒服。 “陈大哥,你你你什么意思?我可是拼死救了大姐啊,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李君步步后退。 陈羽云淡风轻前进。 “你们人类的思维很奇怪,有恩就一定要报,不能有恩必吃吗?” 李君一愣,他忽然也笑了。 忽的。 王美娘的身躯直直站了起来,她眼睛依然紧紧闭着没有醒,身躯上却是布满了红光。 李君腰背挺直,右手红光大盛,他淡淡一笑:“对不起陈大哥,你太强大了,我只能用点不入流的小手段,如今你娘子生死可在我手里。” 陈羽一愣。 他忽然叹息:“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意思的小兄弟了。” 李君笑笑:“对付你们这种级别的鬼怪,肯定不能力取,得用脑子。” “你的右手很有意思,可惜,你真以为一个女人便能威胁住我吗?”陈羽目光清冷。 四周气温骤然变的极冷,这个鬼怪一步步走上前,额头青筋暴起,腐肉一条条掉了下来。 眼神贪婪无比,那是对新鲜血和肉的渴望啊! 忽的。 陈羽顿住了。 一股凉意袭来,一双狗爪穿透过他的脑袋,迅速的挖出一颗圆溜溜的珠子。 狗大得了珠子,一口含在嘴里,然后急忙后退,陈佳月,玲珑和贵妃三鬼陡然显身,挡在了狗大身前。 李君叹息。 “我从来不会以人类的思维,来揣度你们鬼怪的世界,一个吃的只剩一颗头的女人,能否牵绊住强大鬼怪?” “我只不过是利用她来转移你的注意力,好让我手下动手。” 话音未落。 笼罩在王美娘身上的红光发出耀眼光芒,那润泽的肌肤,修长的腿,美好的臂,全部消失了。 眼前哪里还是那个柔情似水的女子啊,分明就是一颗头颅。 头颅孤零零飘浮在空中,那双美目终于睁开了眼睛,眼泪一滴滴落下,哀伤凄凉。 她想起来了。 她的父母家人误入山中,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一处平原,家人全部被吃。 然后记忆一片模糊。 她遇到了温柔多情的夫君,养育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自给自足,日子过得简单而安宁。 那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啊! 有一天,她夫君说饿,想吃肉,吃光了家里养的鸡鸭,夫君依旧说饿。 夜晚。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化身鬼怪,啃食了自己一条胳膊,疼的绝望无比。 第二天,什么也不记得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得了麻木之症,她以为是太累了。 直到前天,雷雨之中,突然觉醒了一部分记忆,……本能的求生欲下,她逃了。 李君看着王美娘:“王姐对不起,我利用了你。” 王美娘摇摇头。 “谢谢你李君,我要死了,人们常说人死的时候,一生的记忆会浮现,我刚刚看完了我的一生。” “那是一个绝望的故事,死对我而言是解脱,可我放心不下囡囡。” “我会好好照顾囡囡的。”李君也有点悲伤。 王美娘笑了,接着,她终于闭上了眼睛,神情安静,温婉而又美丽。 “吼吼吼。” 脑袋上有个血洞的陈羽,忽的吐出一口黑血,眼里流出血泪,痛苦嘶吼。 “你,你杀了我爱妻王美娘,我要吃光你,吃光你们所有人,美娘啊。” 陈羽头发披散,身上散发出强大的血煞之气,三千战魂齐齐拔刀,只待一声令下,便能诛杀一切。 李君却不为所动。 “陈羽,只要我一声令下,我的手下便会吞噬那颗尸珠,那个真正陈羽的记忆和执念也会一并消失。” “这个才是你最在乎的东西?” …… 第29章 我要和你谈谈 陈羽伟岸的身躯一顿。 他生生强压下满腔怒气,怨恨的盯着李君,恨不得一口吞吃了他。 面对强大鬼怪,李君毫不怯场,他指着狗大的方向。 “想必你也能察觉出我手下的不凡,只要它轻轻一吞,那颗珠子可就进了它肚子里了,纵然你杀它剖腹,也救不回来你的执念。” “想试试吗?” “试试你能不能在它吞下珠子之前,诛杀它?” 李君的声音云淡风轻。 说出的话却极有条理。 陈羽阴着一张脸。 他确实可以感受的到那条狗很特别,三千战魂诛杀那狗不费吹灰之力,但是,那狗也绝对可以在死之前,吞噬阴珠。 此时。 三千战魂静静肃立,青铜战甲在月光下闪耀着寒光,沧桑,古老而又冰冷的漠视着李君。 “李君小兄弟,你想要干嘛?”陈羽终于平息了怒气,以一种俯瞰众生的眼神审视李君。 “我想要活命。”李君言简意赅。 “行,你让你的手下吐出阴珠,我便放你们离开,怎么样?”陈羽也干脆利落的答应了。 李君却摇摇头:“我不是小孩子,你当我傻吗?” “那你想要怎样?”陈羽的音调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李君抬头一笑。 “既然是谈判,你总得先给点诚意,先让你的三千战魂离开,我们心平气和的坐下来慢慢谈。” 陈羽冷笑。 “不可能,你没有资格命令我,要么交出阴珠,我自会放你们离开,要么死!” 陈羽说到死字的时候,语调陡然加重,三千发丝无风自动,脸上露出狰狞表情。 李君淡然的看着眼前鬼怪,脸上流露出一种生死不在乎的感觉。 片刻,陈羽终于收了气势。 表情再次恢复平静。 “不过就是一段记忆罢了,丢就丢了,我早就想摆脱这具陈腐的尸身了。” 可惜啊,一直下不了决心,如今,你正好帮我下了决心,说不定以后我还得感激你呢!” 陈羽说的云淡风轻,接着,眉头一挑,缓缓往后退去,一座厚重的黄土太师椅升起,顺势坐了上去。 三千战魂静静侍立身后,衬托的陈羽就如同君临天下的王者。 “那就不用谈了。”李君冷笑:“狗大,吃了那珠子,黄泉路上咱俩一起走,咱俩死之前还赚了颗大珠子,不亏。” “住口!”陈羽暴喝。 陈羽屁股还没坐热,便豁的起身:“那狗,你别吞啊,我还在和你家主人谈呢!” 狗大翻了个大白眼。 李君抬头,似笑非笑盯着三千战魂:“好,我们继续谈。” 陈羽忍了片刻。 终于长叹一声。 “罢了,传我命令,三千战魂后退三十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近前。”陈羽终于败下阵来。 “喏!” 三千战魂齐齐应答。 行礼,收刀,动作整齐划一。 大地消融,三千战魂缓缓沉没到了土里,大地传来轰隆音。 李君听着声音越来越远,和狗大对视了一个眼神。 狗大无声的点点头。 三千战魂终于离开了,李君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稍微舒缓了一些。 “陈大哥,别寒着一张脸啊,您可是盖世英雄,在我李君眼里,您就是我们这种凡夫俗子仰慕的对象。”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李君抛了个大大的马屁过去。 可惜,对方是鬼怪思维和人类不一样,马屁对它无效。 李君自顾自坐到了椅子上。 “陈大哥,坐,我们边喝茶边聊天。”李君热情招呼,厚颜无耻的拿起桌子上面的陶壶,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粗茶水。 尝了尝。 茶水清澈,颜色呈现红色,入口甘甜无比,是用山里最常见的栎树叶子泡的。 “陈大哥,你家的茶真好喝。” 陈羽脸色古怪的望着李君,似乎没有遇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类。 “我的三千战魂已经离开了,咱俩继续谈,你还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陈羽开口。 李君放下茶杯,若有所思。 “我先大胆的猜测一下,你那三千战魂虽然厉害,可若没有你的命令,它们亦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陈羽不说话,冷笑。 “陈大哥不敢说话,呵呵,看来我猜对了。”李君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李君继续说道。 “我想到了一个脱身好办法。” 李君忽然望向狗大的方向。 “狗大,待会我会和陈大哥一起走到官道上,你在这里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你往相反的方向跑,然后我们老地方集合。” 李君仔仔细细叮嘱狗大。 “狗大记住,你一定要保持这个姿势不要露出破绽,半个时辰后才能动?” 狗大木然点点头。 陈羽神秘一笑:“人类,你太聪明了,可我要是不答应呢?” 李君站起身来,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无所谓道:“随便你。” 陈羽沉默了片刻。 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只是他的笑容非常奇怪,就好像生生扯着皮肤一样,僵硬至极。 “人类,你真的很特别,我虽然镇压在此地两千年了,却也不是不问世事的老古董。” “人类中怎么会有你这么奇怪的存在?”陈羽露出疑惑的表情。 接着,他忽然裂开嘴巴,眼露贪婪,一缕白涎从口角流了出来。 “啧啧啧,如果……” 见这鬼怪的表情,李君就算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它在想些什么。 看样子它似乎可以通过吞吃活人,获得活人的记忆? 要不然。 一个困了两千多年的鬼怪,如何了解天下局势,而且它说话的口音居然和今人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它吞吃了多少活人? 真是恶贯满盈。 李君正在思考,陈羽突然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让李君先走。 李君微微一笑,大大方方走在了前头,陈羽随后才跟上。 “陈羽大哥,你和王姐是怎么认识的?我很好奇。” “呵呵。”陈羽冷笑一声,并不作答。 “我想,你们的爱情故事一定非常凄美,我真的很好奇,你能不能告诉我?” “对了,我知道一个人类和妖怪的爱情故事讲给你听,一千八百年前,青城山上有一条白蛇……” “闭嘴,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些废话?”陈羽终于忍不住暴喝。 李君哦了一句。 两人往官道方向慢慢走着,陈羽自始至终都走在李君身后,和李君保持着几米的距离。 …… 第30章 疑惑 “陈大哥如果不想听白蛇的故事,我还可以给你讲女鬼聂小倩的故事,古代,有一个寺庙叫兰若寺,……” “闭嘴,人类!” 陈羽终于忍不住了,再次暴喝。 它加快了脚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李君身侧,马上就要超过李君了,最好甩这个人类远远的。 忽的。 就在两人并列的瞬息。 李君猛的扑上前,抡起右手狠狠呼了过去,瞬间就穿透了陈羽的右边胸膛。 “嘶~”陈羽骤然遇袭,本能的倒吸一口凉气,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李君。 趁着它愣神的功夫,李君右手紧紧攥着它的肺脏,膝盖狠劲一顶,咔嚓,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 陈羽只觉得膝盖一痛,情不自禁跪在了地上,李君顺势狠狠压住它的身躯。 “你,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 “你不也在骗我?” 李君话音未落,周围幻境如潮水般退去,他们走了那么久,一直都在原地走。 “陈羽,你被地势所困,能走到官道上去才怪,真以为我李君是小孩子啊!” 李君一直保持着右手紧紧攥着它肺脏的姿势,陈羽似乎受制于某种规则,力量半点也使不出来。 三千战魂也无法召唤出来。 它拼命挣扎,显露出腐败的真身,腐肉一片片掉落,骨头开始腐朽,躯壳冒着丝丝白气。 “放开吾,否则吾立刻褪去尸身,斩杀尔等轻而易举。”陈羽急的语调都变了。 “那你褪呗,我李君小人物一个,能够助力您这般大英雄渡劫,倒也死得其所。” 李君紧紧盯着陈羽,右手丝毫不敢松懈,此时,陈羽的躯壳一点一点开始消融。 它脸上流露出迷茫,痛苦,挣扎和犹豫的神情,片刻后,…… 终究化为了无奈。 陈羽不再挣扎仿佛认了命。 “你说的对,这就是我的劫。” 它仰头望天眼神迷离。 “两千年前,天下大乱,我与四方英雄逐鹿中原,身边又伴着一位绝色佳人,她叫瑶姬,那时吾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啊!” “可惜啊,英雄终究也有落幕之时,吾兵败,与三千残部拼死杀到此地,被重兵围困。” “我的瑶姬帐前自尽,我也身死,三千残部随我而亡,两千年了啊,我已经忘记了很多东西,却依旧忘不了她。” “不,我不能忘记,我不舍得忘记,如果记忆里没有了她,纵然得到了天下又如何?” 李君冷笑:“看你倒也是个情种鬼,可是王姐呢,王姐又算什么,她是真心的爱着你,将你当成她的夫君。” 李君脑海里始终忘不了王美娘临死前的眼神,那么的哀伤。 陈羽笑了。 “我第一次见到美娘,她的温柔像极了当年的瑶姬,我一直当她是妻子,可我控制不住本能的食欲。” “罢了,不提这些了。” “我都快消失了,有一件东西想交给你,这间屋子下面埋着一柄青铜战戟,是我使的兵器,便赠与你!” “青铜战戟所指之处,三千战魂便会听你号令,纵然前方刀山火海,三千战魂亦会趟过去。” 见李君没有开口。 “你是不是怕我给下套,大可不必,我都快消失了没必要骗你。”陈羽真诚的望着李君。 “我杀了你,你不恨我?” 陈羽平静道:“你不是说你从来不会以人类的思维来揣度鬼怪吗,有仇必报只是你们人类的幼稚想法。” “我仰慕强者,亦不想让三千战魂埋葬,只是你终究不是我本尊,使用青铜战戟还是有一些限制的。” “还有,青铜战戟上面封印着我的战技,一并送给你!” “我要消失了,李君你好自为之!”陈羽慢慢闭上了眼睛,身躯终于化成了一摊黄水。 直到最后一刻,它也没能褪去这具陈旧的尸身。 “李君,老子很郁闷。”狗大一口吞了阴珠,四脚着地跑到李君面前,认真道。 “老实交代,你如何能布下这种大局,从最开始那个徐炟杀来的时候交代。否则老子就要怀疑你被什么玩意附身了。” 狗大哼了一声。 李君站起身来,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将贵妃等女鬼收了。 收的时候,他发现陈佳月身影略微淡了一点点。 “还记的最开始的时候,商队明明已经让陈羽派的鬼怪盯上了,它们偏偏没有动手,硬是等了一天一夜。” “绝对力量压制下,它们却不急着动手,这不符合常理,要知道王美娘随时都会被仙师吃掉。 它们为什么要等,难不成想借仙师杀人?” “后来,我们随王美娘到了积阴之地,当时我自问还没暴露,鬼怪想动手杀我们,何必鬼鬼祟祟躲在窗户后面?” “光明正大的杀就是了。” “所以我便大胆的猜测,它的目标不是我们。”李君下了结论。 狗大若有所思,反复琢磨着李君的话,终于想通了。 “后来,你又是怎么发现陈羽的弱点的?”狗大继续追问。 “很简单,我得到过贵妃的残念,鬼怪只有褪去旧尸,才能变成真正的鬼怪,或许这意味着新生?” “越是强大的鬼怪,褪旧尸越艰难,要不陈羽也不会困在此地这么多年,逼的他手下动手了。” 狗大叹了口气:“你就不怕它真的被逼褪了旧尸?” 李君沉默了。 “自然怕。” “可我只能赌,贵妃被困棺材千年都没能褪旧尸,陈羽比贵妃强大无数倍,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完成。” “自古,越是强大的存在,渡劫就越艰难,我想鬼怪褪旧尸也一样?” 狗大像看疯子一样的看着李君:“原来你只是在赌?太疯狂了,太疯狂了。” 李君木无表情道:“除了赌一把,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吗?” 狗大沉默了。 李君也陷入沉思。 “陈羽并不是真的舍不得他的记忆,也不是真的爱瑶姬。” “都变成鬼怪了,另一种生命了,怎么还可能对原身的情感念念不忘?” “只有一种可能,原身的执念影响了它,这执念就是它的劫。” 李君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李君原身的执念也影响过他。 …… 第31章 很久,是多久 狗大郁闷了片刻。 眼睛珠子滴溜溜的转。 忽的,张狂而笑。 “哈哈哈,不亏是老子麒麟调教出来的人类,智慧都快赶上老子一半了,不错不错!” “也就老子这种超卓的智慧,才能配合你演这么一场大戏,当时你让老子保持警惕半个时辰,老子做到了,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狗大一边鼓掌,一边不住点头,似乎真的很欣赏李君,以李君为傲。 李君满脸黑线。 “这些只不过是为了降低陈羽的警惕心罢了,包括我傻兮兮的说出那三千战魂只是行尸走肉,陈羽不在现场就不能命令它们的话。” “都是为了降低陈羽的警惕性,让我的计划看起来更合理罢了。” 之前,三千战魂在官道上吞噬了整个商队,它们怎么可能不能单独行动? 也就是说。 三千战魂,陈羽原尸,徐炟,都能离开积阴之地。 陈羽鬼怪却不能,积阴之地的地势镇压的仅仅只有陈羽鬼怪一个。 而且,这鬼怪其实已经褪了一半旧尸,至少它可以暂时的离开那具尸身,贵妃当时完全不能离开。 所以。 李君真的是在拿命赌啊,可如果不赌一把,他们必死无疑。 狗大当时只要一动,露出一丝破绽,三千战魂便能瞬息而至,绝对可以在它吞下阴珠前灭杀了它。 “可惜,没能收服陈羽。” 陈羽乃是强大的鬼怪,李君光灭杀它已经拼尽了全力。 “看来我还是太弱了。”李君轻轻抬起右臂,右臂已经恢复正常,表面上看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是,钻心的疼痛告诉李君,他右臂有轻微的骨折情况。 “李君你已经够强了,一般人可想不到捏肺门这损招,他们大概率只会攻击心脏,呃,就和上次你收服贵妃一样。” 狗大提到贵妃,李君只觉得心有余悸,当时太莽了,若是贵妃的阴脉源泉不在心脏,他必死无疑。 行尸和人类一样,都是生命体,既然是生命体便需要能量,否则,它怎么维持身体千年不腐烂? 人类靠的是心脏泵血,携带氧气和营养物质供养身体,提供生命活动的动力。 行尸靠的是阴气滋养腐肉,腐肉才能不化。 所以,但凡死人尸变,都会异化一个器官,可能是心脏,也可能是肝脾肺肾等器官。 异化的器官相当于人类心脏,储存阴气,推动阴气进入阴脉循环系统,滋养腐烂的肉。 腐肉方能千年不化。 通过接受贵妃残念,李君才明白了这点,一举掐死它的肺门,阴气断绝,腐烂的躯壳失去了阴气滋养,也就真正腐烂了。 眼看着陈羽残念即将消失。 李君闭上眼睛,感受着。 两千年前,当时的皇帝昏晕无能,宠幸宦官,朝廷屡出暴政,搞的民不聊生,老百姓没有了活路。 陈羽起于寒微,带领饥饿的农民造反,一路攻城略地,聚集了百万义军,成为当时最厉害的两大势力之一,号陈王。 他帐中有一美人,名叫瑶姬,瑶姬善舞,非常得他的宠爱,就连行军途中都要带上瑶姬宠幸。 只可惜,他刚愎自用,最终争夺天下失败,瑶姬自刎,陈王亦身死。 他的对手后来君临天下,当了皇帝,民间有谣言,说是当年的陈王死的太冤了,死前发下过毒誓,终有一日会转生回来的。 可能是心中有鬼,皇帝居然相信了这种空穴来风的谣言? 他征调了无数的民夫,以带棱角的赤岩混合黄土,生生堆成了四座大山围困此地。 意图,将陈王阴魂永远困在这儿,可惜啊,偏偏地下走有一条阴脉,血煞之气不能散,又得阴脉滋养,居然化成了恐怖的怪物。 接受完陈羽的记忆。 李君再次感叹了一句。 造化弄人。 如果没有那条阴脉滋养,陈王阴魂真就会被永远困住,成不了大气候,直到百年后变成虚无。 偏偏那条阴脉造就了他,却也困住了它,可悲,可叹! “李……李君?”有人喊他。 李君不急着答应,缓缓转身便对上了一双有些惊恐的眼睛。 张有财居然还活着,他哆哆嗦嗦缩在角落里,脸色惨白,满脸迷惑。 李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递了个黄符过去,示意他添上一口。 张有财颤抖着手接过黄符,小心翼翼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他眼睛猛然睁大。 良久。 “李君小兄弟,谢谢你。” “老哥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原来我才是那井底之蛙,惭愧惭愧!” 张有财眼神迷茫,刚刚的黄符太神奇了,只舔了一口,张有财便觉得灵台清明,三日的记忆点点滴滴浮现。 一瞬间。 张有财苍老了十岁。 最近的遭遇太恐怖的,直接摧毁了他的心理防线,最恐怖的是,他置身于如此恐怖的场景里,却浑然不知。 鬼怪的力量,超越了他的认识,如果连记忆也能改变,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张有财忽然想起了他自杀而死的儿子,他记得他儿子明明那么的开朗,怎么会想不开? 难道,有什么事情被我遗忘了? 张有紧紧攥着黄符,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娘,爹爹,你们去哪儿了,囡囡囡一个人好害怕啊娘爹爹……” 隐隐约约传来哭声,李君回头看过去,就见小女孩囡囡抱着粗布枕头,可怜兮兮站着。 李君叹了口气。 缓缓走上前。 “囡囡,你娘和你爹爹有事出门了,要很久很久才能回家,他们永远爱你……” “很久,是多久?”小姑娘吸着鼻子,脸上挂着眼泪,可怜巴巴的望着李君。 李君无言以对。 良久。 “等你长大了,他们就会回来,以后囡囡就和张伯伯一起生活,乖乖听话,快快的长大。” 囡囡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狠狠点了点头:“嗯嗯,囡囡听大哥哥的话,一定会快快的长大的。” 囡囡说完后,忽的抱住了李君的胳膊,娇憨道:“大哥哥,你也留下来!囡囡不舍的大哥哥走。” …… 第32章 魂飞魄散也要坑你一把 李君苦笑着摇摇头。 他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转身对张有财嘱咐道。 “张大哥,这里的邪祟已经归顺我了,此地与外界不通,不如你就在此养老,顺带照顾囡囡。” “一切听您的。” 张有财答应的很爽快。 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看似见过大世面,活的快意潇洒,收入比一般穷人也更高一点,至少他可以吃饱饭。 可是餐风露宿的苦楚,只有他自己懂,张有财早就想安定下来了。 还有比这儿更好的地方吗? 自给自足,没有苛捐杂税,他可以养养鸡鸭,种点稻谷,收获的东西全部是自己的,想想就富足美好。 这里又和外界不通,邪祟全部归顺李君小兄弟了,邪祟不仅不会害他,还会保护他。 怎么感觉那么不真实呢? 张有财很满意。 …… 太阳升起。 本应该是阳气充足,众邪退避,可此地偏偏阴冷,太阳都照不暖和。 “李君,你怎么干的活?快挖快挖,挖半天了,才挖这么一点点,老子服气你了。” 狗大四脚朝天,惬意的躺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晒太阳,一边指手画脚催促李君赶紧挖。 嘴里还嚼着香喷喷的鸡爪子。 咔嚓咔嚓响。 “狗大,你也过来一起挖。” “呸呸呸,知道什么叫爱幼吗?老子才孵出来没多久,毛都还吗长齐全,老子还是个幼崽。” 李君无语。 他现在明明拥有三个鬼兵,一头麒麟,结果干粗活的时候还得自己上。 有没有天理了? 哐当一声,铁锹似乎撞击到了什么重物,李君赶忙扒拉开土和碎石头看过去。 这是一块平整的青石板,静静躺在泥土里,掀开青石,露出了一件黑色的大披风,纹路样式很古旧,残留着一些血迹。 血迹依旧湿润黏糊,仿佛刚刚淌下的英雄血。 “当年那陈羽便是裹着这件披风下葬的,一代英雄,死后连个薄棺材都没有,啧啧啧,可怜可怜!” 狗大见李君挖出了陈羽的裹尸布,三两下吞了鸡爪子,屁颠的跑过来看。 嘴上啧啧有声,说着可怜可怜,眼里却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披风里早就没有了尸身,一柄青铜战戟静静放置,古朴苍凉,似乎在无声的述说着那段英雄末路。 李君轻轻拿起青铜战戟。 三千战魂白日现身,无声无息跪在地上,李君缓缓转身审视,忽的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徐炟? “你没死?” 徐炟并没有应答李君的话,只是无声的跪在地上,身躯纹丝不动,眼眸里情绪复杂。 “李君你傻冒啊?” 狗大指着徐炟:“他一个战魂,早就死的不能死了,还能咋死?” “战魂其实并不是鬼,它们是强行潴留人间的魂魄,一般没有自己的意识,实力却又强大无比。” “老子好歹也是活了万年的麒麟了,见识自然比你们人类多,李君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要多多请教老子。” 这会狗大不承认自己是个幼崽了?李君有点无力吐槽的感觉。 一头活了万年的麒麟,怎么会是这种性格? 不知道它曾经经历过什么? 李君问道:“陈羽不是吸收它了吗?它怎么还会存着?而且,你看它表情,像是没有意识的吗?” 狗大围着徐炟转了两圈,就好像挑选牲口一样。 “也有一些战魂机缘巧合残留有意识,这种战魂最珍贵了,陈羽居然舍得吞噬?” “幸亏吞噬的时间不长,还没完全消化,李君你可算捡到宝了,它可比鬼兵好使多了。” 徐炟浑身一震。 眼神里流露出浓浓的不甘心。 “啧啧啧,这个战魂还挺有个性的,老子就喜欢看你不甘心,却又不得不臣服老子的表情,哈哈哈。” “对了,李君。” 狗大忽然指着青铜战戟道:“其实这个东西有问题,你真以为陈羽会那么好心把青铜战戟给你。” “哦?” “鬼怪分为很多种” “纯粹的怨气,阴气,血煞之气,物体,尸体都能称呼鬼怪。” “你手里的这柄青铜战戟,算是陈羽的分体。” 李君心里一惊,手一抖,差点丢了青铜战戟。 幸亏这些天他经历的诡异事件很多,心智被磨砺的坚韧了,青铜战戟才没掉到地上。 狗大继续说道。 “你每使用一次青铜战戟,陈羽便能复苏一点,时间长了,终究有一日,青铜战戟会化身陈羽。” 卧槽!!! 这也太坑了! “这些鬼怪的脑子都是什么组成的,一个个那么的狡猾?”李君无语。 狗大也郁闷道:“它们没有脑子,可以直接潜入人的思维里,对人心的洞察远超人类,越是高等级的鬼怪,越狡猾难缠。” 顿了顿。 狗大忽然咬牙切齿。 “想当年老子的气焰何等滔天,河伯这种等级的鬼怪给老子塞牙缝都不配,结果……” 狗大的声音陡然而止。 李君见狗大的表情愤愤不平,还带着那么一丝丝的委屈,耻辱,不甘心。 李君也就懒得追问,决定给它留一点点尊严。 狗大平复了一下心情,忽的挤出十滴心头血递给李君。 “鬼高一尺,老子麒麟便高一丈,老子的心头血乃克邪之物。” “子时,你用这血打湿裹尸披风,牵制此地的阴脉地势,便能耗尽陈羽剩余的血煞之气,却又不损这件器物半分,青铜战戟便能完全为你所有了。” …… 第二天,早上。 李君简单收拾了一下。 准备离开这儿。 张有财牵着囡囡送别。 “大哥哥再见再见了。” 囡囡眼睛亮亮的,脸上带着笑容,经过了一天,小丫头完全忘记了悲伤,又恢复了孩子的天真无邪。 李君笑着摸了摸她脑袋,才依依不舍牵着狗大离开了,走了很久。 “陈羽是鬼怪,陈羽原尸是一具腐败了千年的尸体,它,或者可以说它们是怎么留下的后代?” “囡囡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李君悚然一惊。 狗大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谁知道呢?” “老子活了那么多年,吃了那么多鬼怪,都没完全搞清楚这些东西,或许她是人,或许她是鬼怪,也或许是还没复苏的鬼怪。” “鬼怪天然以人类为食。” “希望你那张大哥运气好一点!” …… 第33章 神灵才不会吃人 李君陷入了两难之境。 他应该怎么安置囡囡? 她有可能是鬼怪,或者可能是还没复苏的鬼怪;但也可能是活生生的人类。 囡囡如果是鬼怪,张有财就有被吃的危险,再让张有财留在她身边就有点不妥了,可是,……囡囡如果是活生生的人,李君怎么忍心她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在积阴之地? 况且。 张有财漂泊半生,好不容易安顿了下来,他未必愿意离开,有些东西李君也不好解释。 难啊! 想了半天,李君也没想出两全其美的方法,干脆就不想了,一切顺其自然,相信有三千战魂守着积阴之地,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的。 不知不觉,李君走到了官道上。 之前商队遇难的地方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所有的东西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秋意渐浓,一阵风吹来,李君裹了裹衣衫,慢慢往前走,走着走着,居然碰到了一个熟人。 刁徳阳。 “李君小哥?” 刁徳阳试着喊了一声,李君回头淡淡看着他不说话。 “李君小哥是你吗?你还活着吗?” 刁德阳看见了李君,急忙奔跑过去,像个孩子一样嚎嚎大哭。 他现在看起来凄惨至极,在奔逃的过程中衣裤让灌木划的破破烂烂,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鞋子也丢了,披头散发,身上散发出出浓浓的恶臭味。 童子尿的味道。 商队总共才储存了一桶童子尿,全部都被刁徳阳眼疾手快倒了自己身上,老板都没抢到一滴。 最无语的是,这家伙居然还将河伯旗抢到了手中。 所以这种人能够活着倒也一点不奇怪。 眼看刁有财即将扑过来,李君急忙往旁边一让,这家伙重心一个不稳,摔了个狗啃粑粑。 刁有财却浑不在意,艰难爬了起来,脸上露出又是哭又是笑的奇怪表情。 昨夜,商队惨剧历历在目,只他一人逃出生天,躲在官道旁边小灌木丛一天一夜,腿都蹲麻木了,腹中饥饿,精神随时处于崩溃的状态。 如今陡然见了李君,好比久旱逢甘露,他乡遇知音。 李君淡淡点头:“是我。” …… 傍晚,云霞满天。 轰隆隆,天空忽的炸了几个响雷。 乌云黑沉沉的,天空陡然暗了起来。 起风了,雷声越来越雄浑,还伴着闪电,李君和刁德阳寻了个岩洞躲避,静静听着外头的电闪雷鸣,很久,却迟迟不肯下雨。 轰隆隆,轰隆隆。 李君张起耳朵听到很仔细。 雷声中似乎带了金石兵伐之音。 “阴兵过境!” 刁德阳忽然转身跪了下来,虔诚磕头,口中还念念有词,过了好久,雷声终于停了,天空瞬间变的明亮,刁德阳揉了揉酸软的膝盖,慢慢爬起身。 “李君,你咋不跪?刚刚可是阴兵过境,要是惹恼了生灵,后果不堪设想。”刁德阳眼露惊恐,不知不觉和李君离的远了一点点。 “哦?什么叫阴兵过境?” “你居然不知道阴兵过境?”刁德阳惊呼,嘴巴张的都能吞下一颗鸡蛋了,他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李君。 李君静静和他对视。 良久,刁德阳终于败下阵来。 他暗忖: 这李君出身贫贱,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典型的愚民,他不知道这些东西倒也情有可原。 刁德阳敬畏的抬头望了望天,解释起来。 阴兵,乃是神灵之兵。 神灵借阴兵管理人间,通缉妖邪,保护凡人众生。 但凡阴兵过境,必定是人间诞生了强大的妖邪,神灵要派兵围剿,凡人遇到阴兵过境时,一定要转过头去,跪下,绝对不能冲撞了阴兵。 “神灵?强大妖邪是谁?”李君喃喃自语。 他忽然转头问刁徳阳:“何为神灵?” 刁德阳见李君问出这种弱智问题,刚准备出声讽刺几句,又一想,现在就李君和他两个人活着,千万不能把关系闹僵了,连个路上作伴的人都没。 遂耐心解释起来。 山川河流,一草一木,一井一沟,皆有神灵驻扎。 世上鬼怪那么多,若不是人类得了神灵护佑,只怕早就让鬼怪吃干净了。 “凡人,对神灵要有敬畏之心。”刁德阳最后下了个总结。 “神灵既然护佑人类,老百姓为何每年要献祭十名少女?十名鲜活的生命,就那么沉没到了渭水,被残忍的吃了。”李君的声音很冷。 “李君,请你慎言!”刁德阳忽的拔高了音调。 “神灵是不会吃人的,鬼怪才吃人。” “还有,老百姓献祭少女也不是给河伯吃的,神灵不食人间烟火,餐风饮露,对血食更是深恶痛绝,河伯以渭水之水为食。”刁徳阳义正言辞。 李君道:“那它要献祭的少女干嘛?” 刁德阳脸上露出崇拜的表情。 “那些少女都是自愿的,能够离开这污浊的尘世侍奉神灵,乃是凡人最大的荣耀,我刁德阳要是女儿身,我都想去竞争一番。” 刁徳阳说完后,李君并没有答话。 芸芸众生苦,却又不自知苦。 如果李君告诉他这个世界的真相,只怕他连生存下去的勇气都没了,现在,好歹还能糊里糊涂的活着,没准就活到了五十岁。 之前,李君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发现这个世界很少有五十岁以上的人。 他以为都让神灵吃了,直到后来,李君才发现这些所谓的神灵根本就不爱吃岁数大的人类。 它们偏爱年轻的女人,孩子,有嚼劲的壮年男子。 五十岁以上的人类都去了哪儿? 野鬼吃了!!! 世上野鬼多如牛毛,总得漏点东西给它们食用,真要逼狠了,野鬼也会造反的。 人类过了五十岁,失去了繁殖能力,留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如漏给野鬼吃。 李君叹了口气。 他望着黑沉沉的天幕。 神灵? 镇魔司? 大晋朝廷? 李君虽然拥有了斩杀鬼怪的能力,甚至他的三千战魂斩杀河伯的实力都有。 可是。 他的敌人是整个世界啊! 或许。 终究有一日我会敌立天下。 我不想我的后人活在一个这么绝望的世界里。 …… 第34章 那是一个美丽的村庄 吱呀~ 这是木门推开的声音。 陈腐,古旧,弥漫着浓浓的散不开的古怪气味。 “夫人,请用餐。” “恩,你把东西放了桌子上,今天厨房里做的什么菜?” “今儿厨房用的是未见天日的小羊羔炖的鲜牛乳,滋味清甜,特别滋补您的身体,小羊羔的骨头也全部剔除了,入口绵柔,您一定要多吃一点。” “倒是有心了。” …… “小哥,你是咋逃过一劫的?难道你命也极硬?” “我也不知道,反正醒过来鬼怪就走了。”李君实在不想和刁德阳闲扯,刁德阳问一句,他才答一句,非常敷衍。 刁德阳倒是脸皮够厚,自顾自的滔滔不绝。 “你知道我是咋活下来的吗?” “我命极硬。” 刁徳阳忽的从脖子里摸出一把银子打的长命锁,陷入沉思。 我是个命极硬的人。 在我娘肚子里的时候,我就是横着长的,我娘生我生了三天三夜,怎么也生不出来,后来产婆心狠捏碎了我的锁骨,我才顺利降生。 当时啊,我全身冰凉乌青,呼吸都没有,产婆倒提着我,用锤子拼命的捶打我的脚,我才哇的一声哭出来,活了。 人们都说死里逃生的人阳气弱,容易见到不干净的东西。 偏偏我不。 我小时候从来没有遇到过脏东西。 孩子都既调皮又好奇,我便特别想见脏东西,曾经偷偷抓了好多乌鸦,小哥你知道乌鸦吗? 这鸟邪性,人类吃了它的眼睛,便能见阴阳,我偷偷吃了好多乌鸦的眼睛,却啥也没有见过,你说奇怪不? 后来长大了,离开了家乡。 才慢慢遇到了几次邪祟,可我命硬,寻常鬼怪不能近身,也害不了我,就连这次遇到了这么厉害的鬼怪,我都能活下来,呵呵。 刁徳阳一口气说了很多。 李君一句话都没回,这下任凭刁德阳脸皮厚的像城墙,也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了。 心里啐了口,暗骂道:“真是个呆傻之人。” 两人沉默了片刻。 刁徳阳抬头看向官道远方,叹了口气。 “从这里走到九原县城太遥远了,我们也没有马,要走到什么时候啊?小哥,咱们不如先到我老家去修整一番,借两匹骡马走。” 李君来了兴趣。 “我记得地图上,安平县城和九原县城之间都是荒山野岭,哪有村落?” “哈哈。” 刁德阳干笑了两声。 “小哥的见识浅薄了,我老家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官道旁边,叫乌衣村,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村民自古养羊为生,大家伙都能吃的饱饱的。” 李君奇怪的问道:“没有苛捐杂税吗?” “我老家离县城远,县里来收一趟税不容易,收点东西成本都不够支付的,县里的老爷干脆就把我们村除名了。”刁德阳解释。 “除名?” “对,就是除名。”刁德阳回答道。 “相当于我们村不需要交税了,同样也得不到县里镇魔司的保护了,不过无所谓,我老家有一口千年古井,井里头住着一位井神娘娘,井神娘娘护佑乌衣村羊群肥美,百鬼不侵。” 李君想了想。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到乌衣村落个脚,刁大哥我们快些走,虽然你命够硬,谁又知道这荒山野岭里有没有更硬的鬼怪?” “对对对,我们快走。” 刁德阳紧紧裹着河伯旗,神情慌张的四处张望。 一副胆小鬼模样。 真不知他小时候怎么就有勇气吃乌鸦的眼睛? “李君。” 狗大忽的传音:“你真准备去什么乌衣村落脚?这地方太不对劲了。” 狗大跑在李君身旁,脚步轻快,脖子上还套着绳索,这让它看起来更像一只狗。 李君淡淡一笑:“就是因为不对劲,我才要去。” 狗大偷偷翻了个白眼,实在无语。 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狗大觉得心力憔悴,它想休息。 至少,先到九原县城修整好了再说。 哎,可惜李君还不能完全掌握那把青铜武器。 “要不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慢慢吞噬一些幽魂和普通厉鬼,积蓄力量,待完全掌握了那把青铜武器再说。”狗大刚说完,便叹了口气。 它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纯粹的靠吞噬普通鬼怪,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积蓄到足够的力量? 李君毕竟不是陈羽本尊,想真正完全控制那把青铜武器谈何容易? 但是,它冥冥之中又觉得那把青铜武器非常重要,李君必须要尽快掌握它,还得要尽快学会上面的武技。 它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紧迫的感觉。 或许,这便是麒麟的第六感? “可惜,我失去了很多记忆,还有力量,甚至连自己本来的名字都忘了,要不然你也能轻松点。”狗大的声音有点萎靡。 破天荒的没有使用老子这种粗俗自称。 话一出口,狗大自己都惊呆了。 不知不觉,它已经把李君当成主人了? 这让狗大非常不爽。 它不能接受认人类为主,这是它麒麟生涯的第二大耻辱。 麒麟生涯第一耻辱,它永远也不想提。 狗大内心进行着天人交战,脚步都不由得沉重了几份。 官道漫长。 “刁哥,能和我详细讲讲你老家的情况吗?” “呵呵,当然可以了。” 刁德阳早就憋了满肚子的话了,此时,见李君想听,干脆噼里啪啦全抖出来了,青梅竹马的相好都告诉了李君。 她人长的俊俏,名字也好听叫王春妮。 呃~和城里官小姐的芳名不能比,在我们老家却也是极好的名字了。 比起什么春花,桃花,杏花,秋姐,大凤,招娣这种庸俗名字好听多了。 我娘,我奶奶,我姑姑们,我们那儿的女人都能生,我从小有十几个兄弟姐妹,我长的最丑,偏偏王春妮就是相中我了,呵呵。 刁德阳啰里啰嗦说了好多。 其实就两条信息。 第一:他们村的女人都特别能生。 第二:他相好叫王春妮,是个村姑。 结合乌衣村的村民养羊为生,羊还养的特别肥美,李君似乎抓到了一点点头绪? …… 第35章 井神娘娘的来历 李君走了很久。 一路上都没有一辆马车经过。 按理说从安平县城到九原县城的这段官道应该不至于冷清成这样。 安平县,乃是鱼米之乡,又盛产丝绸茶叶,物产丰富,贩卖到外地都是银子。 所以,就算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无数野鬼,人类在野外非常容易横死,依然有无数人为了生存,奔波劳累在官道上。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 忽的。 刁德阳兴奋的指着前头。 “快到了,就是这儿,穿过这儿杨树林,就到我老家了。” 刁德阳一边说,一边急步往前走,过了杨树林,真就出现了一条羊肠小道。 小道似乎很多年没有人走了,道路两旁荒草疯长,悄悄侵袭小道。 不过,小道的土夯的很实,估计还加了些糯米汁水,倒也没有完全荒芜。 刁德阳眼神复杂,似乎近乡情怯,良久,他终于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踏上小道。 李君和狗大随后紧紧跟上。 走了三柱香时间。 李君的视线豁然开阔起来,夕阳下面,青青的草地,快乐玩耍的孩童,悠闲吃草的肥羊,趴地上睡懒觉的土狗,无不提示着这是一处世外桃源。 李君想起了以前读过桃花源记,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或许说的就是这样的地方? “这儿美?” 刁德阳自豪道。 “还不错。” 李君点点头。 “过了这片草地,就是我们村子了,那儿的风景更美,村口还有一口古井,千年不干涸。” “井里住着一位井神娘娘,我们村和外界不通,吃水全靠这口井了,这井便是我们村的命脉。” 刁德阳舔了舔嘴唇,露出向往的眼神。 “那井水啊,清澈甘甜,非常好喝,我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都不曾忘记。”刁德阳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 “你老家这么好,当年你为何要离开?”李君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沉默。 刁德阳忽然停了脚步,眉头紧锁,似乎在拼命的回想着什么,片刻,他终于摇了摇头。 “时间太久了,具体原因我不记得了,男人嘛,总不是为了光宗耀祖,功成名就嘛!” 刁德阳哈哈一笑。 两人七拐八拐,过了青草地。 倒真看到了一口井。 古井。 青砖砌的井壁,井壁湿润,长满了斑驳的青苔,还没走近,便觉得有一种幽冷的感觉。 这就是护佑一方的娘娘井吗? 古井看起来很普通,李君却依旧不敢轻视,他警惕的走了过去,双手扶住井砖,腰身微微前倾,往下看。 刹那,寒气扑面而来。 井水幽深,呈现出半透明的绿色,一眼望不到底,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井中有水草生长。 李君盯着古井看了半响,没看出什么异常,古井非常干净。 没有任何的怨气,阴气,血煞之气,就是普普通通一口井。 冷是冷了点,却并非阴气刺骨的那种寒冷,就是普通的常年照不到阳光的阴冷。 千年不干涸也不算什么异常,或许这口井刚好连通了地底泉脉呢? 这就是一口普通的井。 没有任何凶物潜藏。 或者也可以说,凶物已经强大到了李君五感察觉不到的地步了。 沉思片刻,李君更相信是后者,这里不是没有凶物,而是凶物非常强大。 “狗大,你有什么发现吗?” 李君转头看了眼狗大。 狗大无声的摇了摇头。 “这地方非常干净,比安平县城还要干净,恰恰是太干净了,这地方才更显得不正常。” “李君,我感觉这次很凶险,我们逃?”狗大认真道。 李君不说话,转头看向来时的路,荒草杂生,那片杨树林早已经消失了。 “我们出不去了,狗大。” 李君淡淡道。 狗大郁闷吐槽传音。 “都怪你,老子都叫你别来了,你非要莽,现在怎么办,……你,你为毛用这种眼神看着老子?” “再借你心头血一用。”李君传音。 狗大一愣。 它刚准备破口大骂,自己那点心头血早已经所剩无几了,可转念又一想。 这地方明明透着古怪,偏偏看起来那么的干净,此乃大凶之地。 罢了。 狗大咬咬牙。 极不情愿的挤出了一滴心头血,李君迅速服用了麒麟心头血,刹那,世界仿佛安静了无数倍,又仿佛嘈杂了无数倍。 五感加强。 “李君,你傻站着想啥呢?”刁德阳的声音。 李君缓缓转头,便看到了刁德阳那张关切的脸。 李君静静看着刁德阳,久久不说话,直接吓得刁德阳后退一步,哆哆嗦嗦道:“小,小哥你咋了?” 李君盯着刁德阳看了会儿,忽的展颜一笑:“没事,只是想事情想迷了,吓到刁大哥了。” “吓死我了。” 刁德阳夸张的拍拍胸口,吸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中邪了呢,我就说嘛,你在官道上都没中邪,在这里咋可能中邪?” “我们乌衣村有井神娘娘的保佑,百鬼不侵。” “对了小哥,赶紧的喝一口井水,喝了井水,井神娘娘便会保佑你的。” 刁德阳很自然的走到井边,顺手拿过井旁边的木桶,丢了下去,手上稍微使了个巧劲,很快就打上来一桶水。 “小哥快来喝。” 刁德阳热情的招呼。 “我不渴。” 都晓得井水有问题了,李君自然不会喝,渴死也不喝。 这时,李君忽然发现井旁边有一块石碑,直觉告诉他石碑有问题。 石碑是用一整块青岗岩雕刻的,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篆体字,也许是时间太久,风化了,字体非常模糊。 假如,李君没有服用麒麟心头血,只怕他也辨认不出来 看了半天,李君终于搞懂了石碑记载的内容。 …… 汉。 灵帝三年。 皇帝微服私访到达此地,忽觉口中干渴,发现没有清水解渴。 新死女鬼吴涓娘偶遇皇帝,识别出了皇帝真龙天子的身份。 吴涓娘忠心耿耿,为了君王免受干渴之苦,遂,以自己的魂魄之力化出了一口井。 皇帝饮用了井水后,只觉得神清气爽,疲劳干渴顿消,皇帝龙心大悦,下了一道圣旨。 敕封吴涓娘为此地井神娘娘。 …… 第36章 被篡改的历史 这就是井神娘娘的来历吗? 看完碑文,李君陷入沉思。 不对! 李君猛的一惊,只觉得一股子寒气从脚底直蹿到了头顶,浑身冰凉如同置身冰窟窿。 这个世界没有汉朝。 历史上也没有汉灵帝。 李君原身虽然不认识字,却颇爱听说书,之前他在美味饭庄当伙计的时候,便经常偷听说书人说书。 历史传记,英雄美人,民间传说都听,这些记忆统统留给了李君,李君对这个世界的历史了如指掌。 这个世界的历史记载,始于百年前,之前的时代统称蒙昧时代。 在蒙昧时代,人类茹毛饮血,居住在山洞里,当时的世界遍地都是鬼怪。 人类与鬼怪同处天地间,鬼怪的力量无比强大,人类力量非常孱弱,鬼怪奴役残食着人类。 蒙昧时代的人类处境凄惨。 直到有一日圣人出。 圣人创造了文字,礼仪教化,修炼功法,带领人族打下了偌大一个江山。 后来圣人称帝,国号大晋朝。 圣人名字叫司马元昭。 而后,司马元昭沟通天地感动了神灵,神灵降临人间,与王朝共天下。 镇魔司便是司马元昭的杰作。 这就是大晋朝开国皇帝,司马元昭的发迹历史,美味饭庄的说书人每天都要说一遍。 老百姓爱听,李君原身也特别爱听,听了无数遍还听不腻。 李君轻轻敲击石碑。 “狗大,你看这石碑,明明记载了汉灵帝,可是历史记载中却没有汉朝。” “还有陈羽的时代,贵妃的时代,统统都没有记载。” 李君后知后觉想起了陈羽和贵妃的残念。 “为什么明明存在的历史,却没有记载?现在的王朝为什么要掩藏曾经的历史?” “真正的历史又是什么样子的?” 李君觉得这个世界的谜团越来越多了,可惜他现在只是小人物,无法接触更高层的东西。 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坐镇帝都的高官显贵,到底是一群什么东西? 胡明生知道贵妃是千年前的,可见……有些东西只瞒着了普通人。 所以,镇魔司又到底是什么存在? 李君想了半天,也没想通其中的缘由。 不过他很快释然了,以后不停的诛杀鬼怪,获得残念,终究有一日真相会慢慢浮现。 李君摸了半天石碑。 刁德阳倒也有耐心,一直静静的站在旁边,他还以为李君好学,看到了字就走不动路。 纸张珍贵,穷人读不起书,有些特别想改变出身的穷人,会对文字有一种特别的执念。 刁德阳认为李君就是这类人。 “好了,我们走!”李君终于站起身,再也不看石碑一眼。 刁德阳点点头,两人一狗朝着村落走去,此时炊烟袅袅,有饭菜的香味飘来。 …… “春妮,是我啊,我是刁德阳啊!!!阳子回来看你们了,你们都还好吗?” 刁德阳忽的愣了,他激动望着眼前的小村姑,这是一个大脸盘子,塌鼻子,厚嘴巴,稀疏黄毛辫子,脸上满是痘痘。 “这就是刁德阳漂亮的梦中情人?呃~果然少年的记忆都是带有滤镜的,尤其是早恋的那种。”李君想。 那小村姑手里提着一篓子嫩草,应该是喂羊或者喂猪的食物。 “你,你是谁?” 小村姑王春妮睁着明亮的眼睛,望着刁德阳,想了半天也没想起眼前男人是谁,刁德阳是谁?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村子好久都没来外人了。 小村姑王春妮展颜一笑。 “这位客人可是外头来的?稀客稀客,我去通知里长,客人先在这儿等等。” 刁德阳愣了,他急忙解释。 “不是的春妮,我是刁德阳啊!你……你怎么把我都忘记了?以前咱俩还好过的。” 刁德阳眼泪都涌出来了,他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抓住王春妮的手,告诉她,这么些年来,他对她是多么的魂牵梦绕。 那少年时的懵懂情爱啊! 王春妮摇着头,神情紧张,步步后退,连篓子都掉到了地上,篓子里的嫩草也撒了一地。 “客人先等着,我去通知里长。”话音未落,王春妮撒腿就跑。 刁德阳刚准备追,李君忽的一把拉住他:“不要追。” “刁大哥,我就问你,你离开这儿多久了?那时的王春妮也是这么小吗?” “啊?” “我离开这儿十几年了,春妮怎么一点也没长大,……”刁德阳脸色煞白。 后面的话他已经不敢说了,眼眸中流露出既恐怖又悲伤的表情。 忽的。 刁德阳摸出他的银质长命锁,紧紧贴在脸上,泪流满面,眼泪打湿了长命锁。 “李君小哥,趁着天还没黑,我们赶紧回家,我怎么总觉得村里不对劲?心里慌慌的。” 李君白了他一眼。 你这个地方要是对劲才奇怪。 “娘,爹爹,祖母,大哥,二姐,弟弟妹妹们……我回来了。” 刁德阳连走带跑的,很快就到了一户青砖瓦屋前使劲敲门,表情激动至极。 吱呀~ 门开了,一股古怪的味道传来,李君微微皱了皱眉头。 开门的是一位老妇人,头上挽着圆髻,戴着古旧的银簪子,身上穿着宽大的粗布衣服。 “德阳,你回来了。” 老妇人的脸上露出笑容,刁德阳见了这笑容,瞬间泪崩,千言万语化成了一个字。 “娘!” “儿子,快进来,你好些年没有回来,我和你爹还有你祖母住着怪清冷的。” “儿子现在回来看你们了。” 刁德阳带着李君和狗大进了屋,屋里非常干净整洁,可见这家主妇是个勤快的女人。 “爹呢?” “你爹下地还没回来。” “祖母呢?” “你祖母病了,一个人住在阁楼上,阳子啊,你可别去看望她,她得的是痨病,会把病气过到你身上的。” 痨病其实就是肺结核。 在古代相当于绝症,治不好,还会传染,所以古人得了痨病一般都单独居住,自生自灭。 家人只负责送餐,绝对不能接触,所用物品也要全部焚烧。 刁德阳叹了口气,心情沉闷,本来能够回老家,他还是非常开心的,现在……哎。 “大哥,二姐,还有好多弟弟妹妹们呢?”刁德阳东张西望,屋子里冷冷清清,没有一丝人气。 “他们干活还没回来吗?” “傻孩子。”老妇忽的笑了,面露慈祥道:“我们家一直就你一个独苗苗啊!” …… 第37章 娘只是记忆不好了 错愕,恐惧,无助,悲哀。 一瞬间。 这么多复杂表情同时出现在了一个人脸上,刁德阳只觉得脸上肌肉都不受控制了,也不知此时应该哭,还是应该惊恐大叫? 亦或是,直接拔腿就跑。 他忽的想起了曾经听过的一些乡野怪谈,……鬼怪可以伪装成亲人的模样,遇到了千万不要戳穿。 陪着它一起演戏,演到它不注意的时候,拔腿就跑,逃跑时一定不能回头,回头就是死。 刁德阳跟着商队闯了这么多年,也算见过些世面。 想通了这点后,他便强忍着恐惧害怕,控制脸上的肌肉扯出一道笑容道。 “娘,这些年您过的还好吗?” 老年妇人脸上的皱纹宛如菊花绽放,就连李君都能感受到她此刻喜悦的心情。 老妇人堆满笑容的脸上,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有一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儿终于回来了。 母的心也就落下了。 “咱村一直都太平,吃喝不愁,里长也特别照顾我们家,娘这些年过得很好,就是很想你。” 老妇人流着眼泪笑着。 感情真挚含蓄而隐忍,就如同世上所有的老母亲一样。 一瞬间。 刁德阳似乎不怕了。 纵然他娘亲真是变成了鬼怪,那也是他娘亲啊,亲人定然不会害自己的。 刁德阳刚准备扑到老妇人怀里大哭,蓦的又想起了一些可怕的乡野怪谈。 古代,有一户人家。 那家小姐生的非常美貌,偏偏腰粗,小姐爱美,为了裹出纤纤细腰,生生裹死了自己。 有一天夜里,庄子上的狗不停狂叫,村人隔着窗户,眼睁睁看着那小姐爬呀爬,半截身子爬进了院子里。 第二天。 那户人家全家死了。 还有一个乡野怪谈。 说是有一户人家的爹死了,放棺材里停尸三天,夜里,不知怎么的那具尸体起来了。 一声声呼唤着家人名字,家里人害怕无人敢应,只一个仆人睡的迷迷糊糊,忘记了老爷已经死了。 仆人含糊答应了一声。 第二日。 众人胆战心惊推开那仆人的门,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再看,那仆人早已经气绝身亡,胸口破了个大洞,心脏不见了。 所以。 村人常说,亲人如果变成了鬼怪,它也就不再是你的亲人了,鬼怪六亲不认,亲人也吃。 刁德阳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想,脸色煞白,浑身不自在。 老妇人却忽然和蔼一笑。 “阳子,走那么远的路,你一定饿坏了,今年咱家养的羊特别肥,娘杀羊给你吃。” 老妇人忽的从桌子底下摸出一把菜刀,菜刀上还沾着血迹,笑笑,慢悠悠往大门口挪。 刁德阳长吁一口气。 “阳子。” “啊,娘!!” 老妇人猛的转头,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李君。 “好好的陪着你朋友,莫要怠慢了贵客,娘去去就来,你们莫要出门啊!” “嗯嗯,好的娘。” 刁德阳刚刚惊吓过度,心脏止不住的砰砰的跳,老妇人刚一出门,这家伙一把拉住了李君。 抖动嘴唇道。 “小哥快走。” “好。” 李君点点头。 刁德阳拉着李君,踉跄着往大门口逃蹿,却是刚一出门,就差点撞到了一人。 抬头一看。 那老妇人静静站立,神色平静,双手端着一个大锅子,装着满满的肉,还冒着丝丝热气。 “娘,您怎么……” 刁德阳急忙守住脚步,踉跄着后退,冷汗止不住的冒了出来。 按照他知道的乡野怪谈,逃跑的时候遇到了鬼怪,一般就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了。 可是? 她是我亲娘啊? 刁德阳心如死灰。 “我不是说过,莫要出门吗?阳子你又不听话了。”老妇人口中说着责备的话,脸上却木无表情。 “我我我我……” 刁德阳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刻,他觉得自己的亲娘好陌生,陌生的害怕。 “大娘莫怪。” 李君不动声色的将刁德阳拉到了后面,然后上前一步,笑道。 “刁大哥怕你一个妇道人家,对付不了倔羊,他是准备出去帮忙您一起杀羊。” 李君的声音不疾不徐,淡定无比,旁边刁德阳惊讶的望着他,他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李君继续道。 “不过现在看来刁大哥的担心是多余的,哟,您这么快就杀好了,还炖熟了肉,真香。”李君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 李君话一出口。 刁德阳差点惊叫出声。 老妇人笑笑。 “哪有那么快啊,只是家里锅中刚好炖了羊肉,我刚才忘记了,快快快,快过来吃肉。” 老妇人说完后,便自顾自绕过李君和刁德阳,一边走,一边嘀咕。 “我最近记忆不大好,锅里明明炖了羊肉,差点就给忘记了,客人莫要见怪。” 老妇人说完后,还长长叹了口气,刁德阳眼睛猛的睁圆,终于放了心。 “原来娘只是记忆不好了。” “娘应该是得了痴症,听说得了痴的人最后甚至连自己都会忘记了,何况是亲人?” 原来娘是因为得了病,才忘记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可我居然还怀疑娘是…… 我是畜生,我不是人。 刁德阳暗暗骂自己混蛋,恨不得狠狠呼自己一巴掌。 两人再次进屋后,刁德阳这次没有了心理负担,看什么都正常了,他很快就帮忙老妇人支好木桌,摆好了碗筷。 “好久没有吃家里炖的羊羔子肉了,好香。”刁德阳急不可待抓起一块肉直往嘴里塞。 还没嚼两口,他愣了。 羊肉闻着香,吃到嘴里却没有任何味道,就好像嚼木头渣子一样,难以下咽。 这是什么奇怪味道? 再一想,他家以前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杀羊吃,平日都是吃蔬菜和馒头。 今天,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日子,他娘却好像早知道他要回来一样,锅子里炖好了羊肉。 刁德阳再次陷入怀疑中。 不过这次他胆子稍微大了一点点,可能是麻木了? “娘,我我我尿急,李君小哥你陪我出去撒泡尿,我怕黑。”刁德阳好不容易找了个蹩脚借口。 “行,阳子你出门小心一点,莫要听,莫要看,莫要想。” …… 第38章 你已经死了啊! 得到了老妇人的允许,刁德阳再次拉着李君逃也似的出了门。 狗大漫不经心走在后面。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月色幽幽。 勉强能借着月光看见周围物体,两人一路奔逃到了屋檐下,刁德阳累的气喘吁吁。 “李君小哥,幸亏你没有吃那锅羊肉,羊肉不对劲,嚼起来像木头渣子,不像是活人吃的食物。” “哦!” 李君淡淡点了点头。 刁德阳见李君这幅表情,怒了,他觉得这个李君要么呆,要么傻,哪有活人遇到这种事情不害怕的? “李君小哥,活人吃了那种羊肉是不是会死?我有一种预感,感觉自己走不出这个村子了。” 刁德阳眼眸中流露出浓浓的悲伤之情。 “其实我不是怕死。” “我只是后悔当年不该离开村子,子欲养,而亲不待,我想衣锦还乡赡养父母,可如今我的娘亲却已经不在了。” “那只是一个鬼怪,幻化成了我娘亲的模样,我悔,我恨呐!” 刁德阳泣血而哭,他觉得似乎有千把利刃剜着他的心,可心里却空落落的。 欲哭无泪。 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李君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刁德阳嚎了半响,他忽的抬起头,毅然道:“不,我不能崩溃,我还有其他的亲人,我要告诉他们,快逃啊!” 刁德阳说完后,急切的看着李君:“李君小哥,快来帮帮我,手伸到我喉咙里,使劲的扣,让我把那羊肉吐出来就好了。” 李君摇摇头。 刁德阳眼神一黯。 “没事。” 李君指着屋檐下的动物骸骨道:“你刚刚吃的不是羊肉,是山兽肉,味道肯定和羊肉有差别。” 山兽肉? 刁德阳急忙看过去,隐隐约约,还真就见屋檐下静静摆着一具动物骸骨,肉还没完全剔干净,血浸润到了泥土里。 虽然看不出是什么山兽。 不过。 只要不是羊肉就好。 “嘿,原来不是羊肉,怪不得那味儿,真是虚惊一场,小哥我们先回去,我娘肯定等急了,呃?……小哥你咋用这种怪怪的眼神看着我?” “那兽虽然不是羊,可身上披的却是羊皮子。”李君静静说完。 “啊!!!” 刁德阳急忙瞪大眼睛,身子前倾,想要看的更清楚。 果真见那头山兽身上还剩有剥了一半的皮子,白色皮子上面沾染了血迹,毛微微卷曲,是羊皮。 这种恐怖的剥皮取肉法,是正常人类能够干出来的事吗? 刁德阳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哭丧着脸道。 “李君小哥,麻烦你说话的时候不要说一半留一半,我心脏受不了。” “这里太可怕了,小哥快点扶我起来,我们先逃到外面去,从长计议。”刁德阳道。 李君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不把这里的事情解决完,我们走不出这儿的,你瞧我们跑了半响,其实还在你家屋檐下。” 刁德阳呆呆的。 要不是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换个普通人一下子经历这些事,只怕早崩溃了。 “你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刁德阳终于平静了下来,看李君表情,他知道李君还有话说。 沉默。 “你用手摸摸自己的心脏就知道了。”李君终于还是说了。 刁德阳犹豫片刻后,举起双手缓缓按压在了心脏位置,良久…… 他脸上流露出了痛苦,挣扎,迷惘,还有不可置信的表情。 “其实你早就已经死了。” “这一路上,你可曾有过饥饿的感觉?除了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哭出过眼泪,你现在还流的出眼泪吗?” “你的胸膛中早没有了心跳,你现在只是一具行尸,一具因为某种不可抗拒的原因,魂魄滞留体内,拖着残破的身躯走回家的行尸。” “原来我已经死了吗?” 刁德阳终于哭出来了,流的不是眼泪,而是一种腥臭的汁液。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确实死了,他记得当时有一双可怕的手,从地底伸了出来,拽着他,将他拽到了黑沉沉的地底。 窒息,死亡。 “原来我已经死了呀!” 刁德阳忽的笑了,身躯开始僵硬,尸斑慢慢显现,瞳孔散大,眼白浮现,指甲乌青。 “不,阳子。” “别听他胡说,你还没有死,你还活着啊!”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 接着。 李君就见那老妇人嘶吼着冲过来,一把抱住了缓缓倒下的刁德阳尸体,哭的声嘶力竭。 “阳子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你脖子上有长命锁,长命锁可以护你百邪不侵,你还是活着的。” 刁德阳喃喃自语,睁着眼睛,静静的看向虚空,人死的时候,一生的记忆会浮现,如同走马灯一样。 李君不知道刁德阳看到了什么,但是他的表情淡然,平静,有一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 “我死了,我死了啊!” “李君小哥,谢谢你告诉我真相,只是这个真相太残忍了,我这漫长的充满了谎言和苦痛的一生,终于结束了。” “李君小哥,珍重!” 吼吼吼~ 老妇人痛苦的脸都扭曲了,她疯狂的摇着头,银簪落地,发髻散下来一大片。 “我儿德阳啊!” 老妇人嘶吼。 “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告诉他真相,我只是想留住他,我恨你,恨你啊!”老妇痛苦的浑身发抖。 她颤抖着摸起银簪,悲伤的盯着李君,她将银簪对着李君,狠狠的撞了过去。 哧~ 利器入体的声音。 老妇人身子一晃,直接扑倒在了地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胸膛,银簪狠狠洞穿了她。 “李君,老子发现你心可够硬的,换成一般人见了这种可怜老妇,呃~虽然她也不是活人。”狗大开口了。 狗大又继续道。 “但是,一般人必定会同情,内疚,然后就这么站着不动,任凭老妇人拿着银簪子捅一下。” “反正也是小小的银簪,又不锐利,挨一下,消了自己的内疚感,有何不可?” 李君无语。 再看向老妇人,那根白银簪子直接洞穿了她胸膛,簪头还泛着黑,老妇人胸膛更是滋滋冒白烟。 这叫小小的银簪? …… 第39章 谁知斩执念之痛 与其说是银簪子,不如说是细长利剑。 那把细长利剑狠狠的定着老妇人,任凭老妇人怎么挣扎也逃不开,她的容貌发生变化,老皮开始脱落,白发变黑,身段也逐渐柔软起来。 片刻后。 李君眼前哪里还有什么老妇人啊! 分明就是一位长相普通的中年妇女。 她,或者说是它。 怨恨的盯着李君,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 刁德阳彻底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尸体一些部位开始变软,这是即将腐化的标志,空气中流淌着淡淡的忧伤,刁德阳的残念记忆进入了李君脑海。 那真的是一个特别悲催的人生。 李君走上前,居高临下看着女人。 “刁马氏。” “你也已经死了。” “行尸有褪尸之苦,厉鬼何尝没有斩执念之痛?越是强大的厉鬼,执念便越深。” “我想,刁徳阳便是你的执念。” 李君说完后,地上的女人怒吼。 “妖人惑众,老身明明就是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是死人,你这妖人害了我儿,你走不出这个村子的,哈哈哈。” 刁马氏笑的非常凄厉。 “那真是你的皮?” “啥?” 刁马氏一愣,没有听明白李君的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你这厉鬼为了装人,连自己都骗啊,剥了这家祖母的皮按在自己身上,真就以为自己老了吗?看你模样,应该死了很多年了。” 李君的声音很冷。 “你生刁德阳的那年就已经死了,横产,难产,为了保住孩子,产婆生生破开你肚腹取子。” 这些自然是刁德阳的残念记忆。 人死的时候,一生的记忆会重现,就好像人又走过了一生。 “因为刁德阳是你最后一个孩子,你亦是因他而死,因为担心幼子无人照顾,执念便在那时产生了,……刁德阳不是捏碎锁骨出来的,是生生破了你腹,取出来的。” “哎。”狗大忽的叹了口气。 “母爱真的很伟大,生生破腹该有多痛啊!” 李君静静看着刁马氏。 确实。 真正的刁马氏非常伟大,是那种淹没在普通人里的伟大,没有人知道,没有人感叹,更加不会有人记得她的付出,不过无所谓,只求儿能够平安渡此生。 这便是执念。 刁马氏死后,因为未知的原因,诞生了厉鬼刁马氏。 厉鬼和人类是两种生命体。 这个厉鬼非常强大,渡劫自然更难。 它想斩断执念,可是执念却深深影响了它。 “刁大哥曾经和我说过,他很早就离开家乡,只为有朝一日衣锦还乡,让父母亲人过好日子,可是?” 李君话锋陡然一转。 “按照他现在的年龄,他不过十来岁就离开了家乡,符合逻辑吗?” “如果,是那种穷的吃不饱饭的地方,或许符合逻辑,可这儿却还算富足。” 刁马氏静静的听着,目光迷离哀伤。 似乎真的记起了什么? 李君步步上前,揭露伤疤:“你欲斩断人间执念,却又舍不得这份执念,或许你也挣扎了很多年。” “终究,那年你还是放刁大哥离开了,离开了这个村子。” 刁马氏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是啊,她想起来了。 她死了。 她改变了家人的记忆,改变了幼子的记忆,甚至,改变了自己的记忆。 只为了让自己以为自己还是人。 这样儿子便能活命。 “放走刁大哥后,你终究还是不甘心。”李君继续戳穿刁马氏。 “鬼怪和人类是两种生命,刁大哥可不是你儿子,你本能的还是想杀了他,这样,你才能变成更加强大的存在。” “那不是长命锁,是锁魂魄,不管刁大哥身在何处,也不管时间过去了多少年。” “当他死后,锁魂魄便能将他的魂魄强行锁住,带着他,一步步走回家。” “妖言惑众。”刁马氏眼里流出血泪。 眼神婉转。 “我爱我儿,又怎么会害他?那就是长命锁,是我爱子之心感动了井神娘娘,娘娘赐予老身的宝物。” “生,可护佑我儿百鬼不侵,死,能带我儿魂魄归故里。” 李君忽的笑了。 “什么百鬼不侵?不过是你的厉鬼气息,吓住了普通鬼怪游魂罢了。” 之前。 刁徳阳曾经告诉李君,他从小命硬,没有见过脏东西,李君还以为是他运气好,现在看来,完全是因为锁魂魄的存在。 普通鬼怪幽魂不敢得罪厉鬼。 刁德阳又没有遇到更加厉害的鬼神,或者也可能是鬼神给了刁马氏一个面子。 毕竟这里是井神的地盘。 刁马氏当了这么多年厉鬼,几乎吃光了亲人,井神也没有管她,定有内幕。 李君其实还有一个疑惑,普通鬼怪幽魂都可以感应到锁魂魄的存在,为何他和狗大之前却没能感应出来? 想了片刻。 李君暗忖:或许是麒麟心头血里包含了麒麟的记忆和经验。 就好比现代社会,一些患者移植了别人心脏后,记忆和习惯也会发生一些改变,有些甚至会对移植体的亲人产生莫名其妙的感情。 李君忽的就有了一种顿悟的感觉,仿佛黑沉沉的世界帷幕,终于掀开了神秘的一角。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 李君压下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再次审视刁马氏。 刁马氏呵呵冷笑。 说道。 “不管是人,还是鬼,做事情总要有道理,我如果真的是鬼,既然已经放他走了,为什么还会让锁魂魄带着他回来,而且,还要陪着他演我还活着的大戏?” “呵呵,就算我真的是鬼,我失心疯了?”刁马氏自嘲。 “那是因为。”李君笑了。 “你伪装欺骗自己是活人,偏偏又故意露出无数的破绽,让刁德阳害怕,畏惧,怀疑,恐惧,这些负面情绪慢慢积累酝酿。” “从某种程度上说,执念或许也是一种生命,执念对这些负面情绪有感应。” “而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破绽和捷径。”李君最后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 就好像。 他曾经也遇到过现在这种情况? 蓦的。 李君悚然一惊。 我们人类这一生拥有的知识,经验,还有技能。 真的就是在这一生获得的吗? …… 第40章 井神吴涓娘 沉默。 李君静静盯着她。 就在气氛尴尬到了极点的时候。 撕拉~ 刁马氏蓦的一蹬脚,身躯急速向上滑行。 而,钉住她身子的细长剑纹丝不动,直接把这具身躯划成了两半,竖切的样子。 “人类你非常聪明,可惜话太多。” 刁马氏两截身躯直直站立,声音却是从两截身躯的中间传出来的,听得人毛骨悚然。 接着,从刁马氏两截身躯中间,走出一个女人。 静美娴雅,美目盼兮。 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极为迷人,刹那,发丝狂舞,疯狂的涌满了屋子,每一根头发丝都闪耀着寒光,透着血色,弥漫着腥气。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变冷,阴气溢满。 四面墙壁渗出凉水。 那女子手一吸,细长利剑再次变成银簪子,飞回到了她的手中。 “不得不说,你大部分猜对了,可惜,……” “我不是披着这家祖母的皮,我是整个儿的尸体都披上了身啊。” “咯咯咯~人类的小哥,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区区行尸?” 李君自然明白她话的意思。 鬼怪界也存在鄙视链条。 行尸便处于鄙视链的底层,哪怕这具行尸再强横,稍微有点智慧的幽魂都能鄙视它们。 就好比这个世界的文人,甭管自己多穷,在面对商人的时候也能啐上一口。 满身铜臭的玩意儿,末民。 那是一种源自骨子里的优越感。 徐炟对陈羽忠心耿耿,可面对陈羽原尸的时候,却满脸鄙夷。 行尸只有褪去了尸身,才表示完全融入了鬼怪的世界。 厉鬼却不一样。 “你们村子一直流传着井神的传说,你一个厉鬼居然敢在此地作乱,可是仰仗井神之势?说句实话,我真的很好奇,那井神是个什么玩意儿?” “神灵?” “还是把老百姓当成牛羊,圈养残食的鬼怪,枉借神灵之名,行残害苍生之事?” “老百姓摊上了这样的神,可真悲惨,哦不~这儿还有老百姓吗?他们好像通通变成了羊子,让你们吃光了?” “我们人类养鸡鸭,好歹也会想着留点种,年年都有鸡鸭吃,你们倒好,竭泽而渔啊!井神待这儿那么多年,忽然干出这种脑残事情,莫不是?” 李君淡淡一笑:“老年痴呆症!” 贵妃,陈月佳,玲珑,三鬼静静站在李君前面。 三鬼脸上无喜无悲,甚至意识都没有,她们就是李君的鬼兵,只要李君一声令下,刀山火海也会趟,从某种程度来说。她们和三千战魂差不多。 不同的是。 三千战魂是军队共同作战,三千战魂宛如一体,令行禁止,配合度非常强,李君的鬼兵没有意识,配合上就差了点,属于单兵作战。 李君说出老年痴呆症,那女子一楞,似乎在咀嚼这个词的含义? 片刻,她似乎听明白了。 大怒,四壁凉水渗的更迅速了,寒气丝丝入骨,冷的人直发抖。 “怪不得你那么有底气,敢孤身闯此地?原来,那三鬼便是你的底气吗,可惜啊,不过是三个野鬼罢了,实力太弱。”女子添了添嘴巴。 接着又道。 “而且,你也太蠢,你以为我和你废话这么长时间,真的是为了脱掉这家祖母尸体吗?呵呵,吾是为了将你置换到此地,此地乃是吾的场。” “有神册护身,诛杀尔等邪魔外道,轻而易举。”女子笑了。 李君也笑了:“看来我还是猜错了,你不是刁马氏厉鬼,你是井神吴涓娘。” “不过?” 李君忽的话锋一转。 “身为神灵,你却不能管控此地的鬼怪,任凭它们吃光了人类。” “而且堂堂井神对付我这种小角色,居然还要搞个场景置换?呵呵,可见你也没多么强大嘛,我这三鬼未必没有一战的实力。” 李君自信的看向三女鬼。 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吴涓娘是嘛!”李君忽然狂妄的直接称呼井神名字。 “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第一,你和刁马氏什么关系? 第二,刁马氏渡劫和你有什么关系?” 吴涓娘冷笑:“吾为何要告诉你?” “我只是太好奇了,你不说也没关系,来,我们动手!我可不会因为你是女的,便对你手下留情。” 李君拔下头上的青铜簪子拿在手里。 簪子一入手,陡然变大。 李君手执青铜武器,傲然挺立。 吴涓娘眼睛陡然睁大,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这是陈羽的武器,为何陈羽把此物给了你?” 吴涓娘步步后退。 似乎非常惧怕这把武器一样。 “放肆。” 李君忽的怒了:“不可直呼主上姓名,虽然你是神灵,却也不过管控一井而已。” “我主上即将褪去尸身,麾下三千战魂,有斩杀河伯之力,吴涓娘,你一开始就败了。” “不管你能不能打败我,我主上都不会坐视不理的,如果你识相的话,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李君木着一张脸,紧紧盯着吴涓娘的表情。 狐假虎威,有时候还是挺好使的,特别是陈羽这张虎皮。 陈羽在积阴之地呆了那么多年,李君虽然不了解鬼怪世界的体系,但是……一个这么强大的存在,怎么着也得是名鬼? 吴涓娘区区井神。 应该是不入流的存在。 吴涓娘想了半天,终于开口了:“其实我也是为了渡劫。” “我们这种阴神,虽然入了神籍,可却并没有超脱出来,神籍成就了我们,其实也困住了我们。” “几千年了啊,我的生命已经快走到了尽头,如果不能想到晋升的办法,我便要灰飞烟灭。” “可是,鬼神晋升哪有那么容易?我被神籍所困,不能离开此地,怎么才能晋升?” 吴涓娘脸上露出淡淡的悲伤,似乎陷入了某种不堪的回忆中。 …… 作家的话: 今天回来的迟,太累了,稿子是赶着完成的,没有检查错别字。 也没有仔细写,可能有一些错别字。 等我洗完澡,睡醒了,半夜起来改一遍,洗澡去了~ 洗白白,睡饱饱。 不许偷看。 …… 第41章 肥羊真相 李君静静站立。 他察觉屋子里的墙壁开始改变,这些墙壁从普通砖石变成了青石,滑溜溜的,长满了斑驳青苔。 寒气从青石头缝隙中丝丝冒出,阴冷潮湿。 吴涓娘缓缓抬头,刹那,满屋子的黑发蜿蜒缩回,静静的披散在她身后。 原本乌黑亮丽的头发也慢慢褪去了色泽,变得湿润润的,泛着幽青。 仿佛水草。 李君眼神陡然一凌。 原来,之前他在井底看到的并不是水草,而是吴涓娘的头发,她的头发既可以与她合为一体,又能够单独存在。 甚至。 头发才是她的本体? 也对,这口古井水质清澈,冰寒,没有营养物质,怎么可能长的出那么茂密的水草? 吴涓娘蓦的凄凉一笑,笑容似繁花绽放,带着千年的孤独和寂寞,让人莫名怜惜。 吴涓娘娓娓道来。 …… 为了能够晋升,我查遍了各种典籍,翻遍了凡人的记忆,却依然没有丝毫头绪。” 后来,我便想啊! 不论是行尸还是厉鬼,想要渡劫便必须斩断执念,且越是强大的存在,执念便越深。 执念,……爱恨情仇,贪嗔痴怨也。 吴涓娘眼神狂热起来。 为了观察到极致的情感,我曾经试着将一部分人类变成肥羊,让他们的亲人亲自宰杀,吃掉。 互相残食,毫无知觉。 接着。 我又将这些血淋淋的记忆剥出来,让那些人类想起来,体会着极致的痛苦。 一次的痛苦不够,那就继续篡改记忆,一次又一次。 李君静静听着。 他想起了刁德阳的残念,充满了痛苦,绝望,谎言,欺骗。 刁德阳一直念念不忘的美好村庄,竟然比外面闹灾荒的地方还要残酷一百倍。 灾荒之年,人竟相食。 原来那并不是最绝望的。 最绝望的是。 嚼着肥美的羊肉,欢天喜地赞美生活的富足,直到有一天,…… 记忆忽然苏醒,锥心之痛后,又是遗忘,反反复复,永无止境的苦难和绝望啊! 刁德阳的残念记忆留下的并不多,刁德阳一直都以为这一切的悲剧源头,是他娘亲幻化的鬼怪干的。 最开始,李君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看来,原来始作俑者竟是井神吴涓娘,布下一场这么残酷的局,只为了观察人类的极致情感。 不,光观察还不够。 还得要亲自下场体会,真正把自己带入了刁马氏厉鬼的角色中,体会刁马氏厉鬼的渡劫之痛。 够狠,够绝。 这些鬼怪的心都是什么做的?吴涓娘带入刁马氏厉鬼角色的时候,是实实在在可以体会到那种锥心之痛的。 自此,乌衣村事件算是理清了个大概,村民,厉鬼,通通都是吴涓娘玩弄的棋子。 吴涓娘继续讲述。 表情里带着一种隐忍的炫耀。 李君并没有打扰吴涓娘的叙述,只是他手掌紧紧攥着,额头青筋暴暴,可以感受李君此时的情绪。 “小哥,我是井神,被困在这儿千年了,大部分时间我只能待在井底看星星。” “这村里人虽然多,却都是愚民,寒夜凄冷,孤枕难眠,小哥可愿意留下来陪我?” 吴涓娘幽幽叹了口气。 偷偷看了眼李君手里握着的青铜战戟,眼中贪婪之色一闪而逝。 “小哥啊,我真的很想找一个人陪着,好好的体会一下男女之情。” “你,能够留下来陪我吗?” 吴涓娘无疑非常漂亮,尤其是她轻轻皱眉,幽幽叹息的时候,直刺天下男人柔软的内心。 仿佛拒绝她,便是无情无义之辈? “这个……我不能背叛主人,我家主人实力无比强横,而且即将褪尸,更有三千战魂追随,我背叛了他,只怕性命不保。” 李君面露难色,眼神闪烁,似乎内心深处正在进行激烈的挣扎? “陈羽那厮也叫实力强横?” 吴涓娘面露鄙夷之色:“不过区区行尸罢了,若不是靠着这柄青铜战戟,只怕他连尸变都做不到。” “啊?我不懂。” 李君一脸懵逼的望着吴涓娘。 吴涓娘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陈羽呆的那地方,乃是一块绝地,任凭他多大的怨气,也不可能尸变。” “偏偏他却尸变了,小哥知道为什么吗?”吴涓娘问道。 “难道不是因为地底走的那条阴脉?”李君奇怪的反问。 “笑话。”吴涓娘冷笑。 “当年那位皇帝为了镇压陈羽,汇集天下风水大师,才布下那种绝地,岂会没有考虑过阴脉问题?” “按照正常情况,陈羽就算再过无数年,也不可能尸变。” “可是,他不仅尸变了,还在不到百年的时间里,修炼到了那种程度,甚至拥有同河伯一战的能力。” “你觉得正常吗?” 吴涓娘说完后,并没有急着公布答案,而是似笑非笑望着李君。 等待李君消化她的话。 “是因为什么原因?”李君沙哑着嗓子,紧紧攥着青铜战戟,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 贵妃三鬼亦紧紧盯着吴涓娘。 吴涓娘微微一笑,继续道。 “百年前,忽然一柄战戟破空飞来,刚好就落在了积阴绝地,那战戟直接刺穿了陈羽的尸身,贯穿阴脉,破了积阴绝地的风水。” “此后,陈羽起尸,不过百年时间便修炼到了行尸巅峰之境,只待褪尸后,就能走出那片绝地。” “当时,有无数鬼怪觊觎那柄战戟,想要据为己有,可惜陈羽已经成了气候,这些觊觎宝物的鬼怪全部进了他肚腹。” “就连河伯,也曾派阴兵围剿,八百阴兵进入,无一个回来。” 李君咋舌。 怪不得徐炟一直都想斩杀河伯,原来是那个时候结下的梁子啊! 只是,河伯派遣八百阴兵都没干掉陈羽,为何不一层层上报? 据李君所知,地府拥有一套完整的官僚体系,渭水河伯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吴涓娘吐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继续道。 “小哥,这么重要的宝物,你不想拥有吗?我有一种预感,这宝物可以让我找到晋升之路。” “小哥啊,与其留在陈羽麾下当条狗,不如同我做对快活夫妻,我们藏身井底,封闭这个村子。” …… 第42章 我不要,你太丑了。 吴涓娘继续道。 “我们一边恩爱缠绵,一边研究战戟,我亦会让你体会到男人最极致的乐趣。” 吴涓娘媚眼如丝望着李君。 丝绸一层层滑落。 美好的腿,柳枝一样的腰身,细腻的肌肤,玲珑锁骨下面是一对润润的,……咳咳。 唰的一下。 李君脸红了,耳朵和脖子也红红的,好似烧熟的虾米。 “别,你别过来。” 李君不停的摆着双手,害臊的步步后退,可是冒火的眼睛却泄露了他真实想法。 吴涓娘莞尔一笑。 无视贵妃三鬼。 “别害羞,如果你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勇敢点,男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不过,你身边这三个女鬼太碍眼了,小哥先将她们收了,我们再好好行事。” 安静。 尴尬。 “你先躺下。” 李君终于开口。 “好!” 吴涓娘温柔一笑,缓缓后退着倒了下去,眼看就要摔倒在了地上。 她身后的头发蓦的增多变厚,承接住了吴涓娘的身体,就好像藤条软床一样。 还能这样? “小哥,快过来。” 吴涓娘柔声催促。 “你先闭上眼睛,我害臊。” 李君磨磨蹭蹭,就是不愿意上前,眼神里既有害怕,也有向往。 吴涓娘眼眸一寒。 不过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 …… 嘶~ 吴涓娘忽的睁开眼睛,面容扭曲,嘴巴裂开到了耳朵根部。 她愤怒道:“卑鄙的人类,我倾心侍奉,你为何要暗害我?” 李君右手死死掐着吴涓娘脖子,任凭吴涓娘怎么挣扎也不放手,红光大盛。 “倾心侍奉?” 李君嘲笑道。 “你自己相信这话吗?别以为我不了解你们的心理,在你们眼中人类就是狗,你会侍奉狗吗?” “从一开始,你就想得到这柄战戟,还用了魅术,可你很谨慎,怕我察觉出来,只使用了一点点魅术。”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确实察觉出来了,就算你魅术全开,也魅惑不了我李君的。” “而且,你越是这样,便越暴露出你的弱点,原本我还以为此地藏有大凶之物,现在看来……” 李君嘴角上扬,讽刺道。 “不过是一个擅长伪装的区区阴神,你都快死了,实力自然大打折扣了。” 李君紧紧压住吴涓娘,手上力道加重,丝毫不懂怜香惜玉。 吴涓娘气的脸色煞白。 忽的。 “咯咯咯~” 吴涓娘诡异的笑了。 嘴角越裂越开,一直开到了耳根,身躯迅速干瘪,变薄,变的苍白泛黄。 忽然。 吴涓娘变成了一张微黄的纸人,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三千头发丝暴涨,瞬间刺透贵妃三鬼,然后狠狠的卷起李君,勒紧。 李君只觉得口中一甜,吐出一口鲜血,右手软塌塌的垂了下来。 不得不说,阴神就是阴神,就算是快要死的阴神,实力也比贵妃等女鬼强多了。 “咯咯咯~” 四面八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小哥你很聪明,可惜并没有完全猜对,我实力确实不如以前,否则也不会将你置换到井底了。” “纵然我实力大减,在这井中杀你亦是易如反掌,这里是我的场,你永远也找不出我的真身。” “咦?” 吴涓娘忽的奇怪问道:“你已经是瓮中之鳖了,为何脸上没有惧怕的表情?” “你不也已经用头发丝箍住了我,却为何还不杀我?”李君反问。 果然,片刻后。 “李君,你手中的青铜战戟到底怎么得来的?呵呵,这次可别撒谎了,那陈羽就算脑子进水了,也定然不会将此物交给人类的。” “况且,……” 吴涓娘话锋一转。 “青铜战戟乃是灵物,这些年,除了陈羽能拿之外,任何阴神都不能动,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了。” “百年前,此物落在了积阴之地,你以为当时没有谁觊觎吗?” “可惜啊,此物好似烧红的烙铁般,神鬼不能拿起,触之既死。” “这东西就好像专门冲着陈羽来的,只有陈羽可以拿起他,你说,你区区人类凭什么能拿它?” “陈羽,究竟怎么了?” 最后一句话,吴涓娘几乎吼了出来。 李君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陈羽这个混蛋当时就想害了我,亏他还说什么不想让三千战魂埋藏,不想让宝物无主。 呸,原来都是假的。 李君本想摇摇头,转念又一想:“我自然有法子,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也行,待我生吃了你,自然可以获得你的记忆。”吴涓娘说道。 “那你吃,不过我要事先提醒你,你确定吃了我后,获得的记忆都是真实的吗?” 李君笑的贼兮兮。 李君曾经获得过陈羽残念,可是陈羽残念中却没有吴涓娘说的这些事情。 所以。 要么是吴涓娘撒谎。 要么是陈羽有反制记忆的手段,可以保护自己重要的记忆不被人偷窥了去。 李君更相信后者。 毕竟鬼怪最擅长偷窥别人的记忆,所以,它们自然也会害怕自己的记忆被别人偷窥。 吴涓娘果然沉默了。 她太想得到这件宝物了。 吴涓娘咬牙切齿。 “李君,我真的很想得到这件宝物,或许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机会了,你若肯告诉我掌控它的方法,我……” 吴涓娘顿了顿。 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决绝道:“我可以真正的侍奉你一次,哦不~你想要几次都行。” “答应她。” 狗大忽然传音过来。 “牺牲一下你的男色,帮助老子揪出她的本体,呃~她的本体就是那缕泛绿的头发。” 李君满头黑线。 只觉得三观尽毁。 “我不要,你太丑了。” 李君言简意赅。 李君话一出口,空气瞬间冷了,青石头缝隙里不仅冒出丝丝寒气,更冒出了丝丝头发。 这些头发就好像活物一样,微微泛着绿,疯狂扭曲,肆意生长。 看样子,甭管是女人还是女鬼,都讨厌被人说丑。 李君盯着青石缝里冒出的缕缕泛绿头发,这些应该就是吴涓娘的本体了,可惜他没有办法破开石壁。 而且。 就算破开了石壁,估计也没有办法揪住她的全部本体,谁规定鬼怪的本体只能藏在一个地方的? 多藏几处不行吗? …… 第43章 诓杀吴涓娘 尤其是吴涓娘这种特殊类型的鬼怪,压根就没有身体。 那么多的头发丝,随随便便藏在几十处地方,只怕神仙亲临,也杀不死她。 “李君,老子已经探查到了吴涓娘的本体了,它们全部藏在了青石头缝里。” “可惜我力量太小了,轰不碎山石,不过我有一计,你听仔细了。” 狗大神秘传音。 “我的血乃滋补圣品,人服用了可以强身健体,鬼吸了能够滋养神魂。” “你先稳住吴涓娘,等会我偷偷送到你嘴边,你吸了我血后,便能获得百倍力量。” “轰碎山石,一把扯出那些烦人的绿毛,扯个稀巴烂。” 李君无声点点头。 “咯咯咯~” 忽然。 四壁传来快意的笑声。 “鬼吸了能够滋养神魂吗?” 狗大浑身一震,忽的趴在地上惨叫道:“老子忘记了,这里是她的场,她听的见。” “是呀,我听的见哟!” 吴涓娘幽幽传音。 话音未落,无数的发丝刺来,带着破空之音,泛着绿光。 狠狠刺向了狗大。 “嗷嗷嗷~” 狗大浑身刺满了头发,活像一只大大的刺猬,叫声凄厉无比。 “我要吸了哦!” 汩汩汩,绿色的头发就好像吸管一样,狗大的血液顺着头发丝流进了石头缝里。 李君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拼命挣扎,左冲右突,却怎么也挣不脱头发的束缚。 就好像丧家之犬一样。 “小哥你很特别,你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可惜啊,终究还是太嫩了点。” 吴涓娘嘴里说着可惜的话,语调却极为轻快,显然狗大的血让她极为受用。 “好饱,我感觉身体充满了力量,啊啊啊,力量越来越大,好撑,……” 片刻,忽然一道凄厉惨叫声音传来。 “这是什么东西,快滚出我的身体,撑死我了,嘶~不要不要啊!” 忽然。 石头缝里传来异动。 一缕缕绿色的头发,争先恐后钻了出来,滋滋冒着白烟,就好像活物一样,三千发丝拼命挣扎着。 “区区井怪,也妄想吞噬老子的血?不知道老子的血专门克制你们这些玩意儿吗?” “哈哈哈,老子故意说的鬼吸了滋养魂魄,这种假话你也相信啊?”狗大嘲讽道 狗大艰难的爬起来,浑身冒血,全身没有一处好的皮肉,耳朵也掉了,可它依然高傲的昂着脑袋。 “狗大,你没事?” 李君一把扯开缠绕在他身上的头发,紧紧抱住了狗大,用自己的身体捂着它。 它的身体很冷。 它浑身都在瑟瑟发抖,一定很疼,可它依然高高昂着头颅,维持着麒麟的尊严。 “对不起,我不该来这儿的,从现在开始,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慢慢修炼。”李君道。 狗大疲惫的闭上眼睛。 “李君,不怪你。” “直觉告诉我,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尽快的强大起来,拼尽一切的强大起来。” “天天躲起来吸收幽魂,最后我们都得死。” 不知不觉,狗大对李君说话的口气已经变了。 忽然。 狗大狠狠扑向了那缕泛绿头发,用爪子按住了。 “李君,吴涓娘的本体给你吸收,她虽然实力不如以前,毕竟有千年积累,对你大有好处。” 李君也不客气。 点点头,伸出右手捏住了头发,一丝丝的力量进入体内,却忽然停滞了,有一种江河溢满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 李君一直都没有修炼之法,他一直都是凭借右臂吸收鬼怪的力量,然后这些力量又会本能的转化成他自己的力量。 这是李君的长处,因为方便。 这也是李君的短板,因为不知道原因,比如现在,吴涓娘力量进入身体后,李君便再也吸收不了其他力量了。 他似乎达到了一种饱和状态? 李君也很疲惫了。 他再次抱着狗大靠墙休息,静静的,好像彼此已经熟悉了千万年般。 李君一直没有安全感,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便一直处在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他却从来没有怀疑过狗大。 哪怕狗大经常口吐狂言,左一个老子,右一句愚蠢的人类。 李君也从来不怀疑狗大会背叛自己,之前他一直以为是因为共生关系的原因。 直到现在才知道,他对狗大那种无条件的信任,其实一直都源自他的内心深处啊! 良久,一人一狗休息够了。 开始清点战利品。 生死之间走了一遭。 李君的收获还算不错 比如那张纸人,也是活物。 这玩意儿叫替身纸人,本身没有什么法力,却可以幻化出主人的模样,欺骗敌人。 但是同样,李君依然有一些东西没有搞懂。 第一:青铜战戟是一件怎样的兵器?如果吴涓娘没有撒谎的话,为何所有人都不能碰的兵器,他李君却可以碰? 第二:地府下辖河伯,山神,城隍,井神,土地,等等众多阴神管理人间。 应该是为了长线钓鱼,绝对不会竭泽而渔的。 吴涓娘毫无顾忌的弄死一村人,她是否有这个权力? 还有,河伯明明知道青铜战戟不凡,却不上报,是否存了什么私心? 或者,河伯的生命也快走到尽头了?他也想独占青铜战戟? 青铜战戟随意的放在李君膝盖上面,古朴,庄严,肃静。 李君翻来覆去的摸着,这玩意儿除了卖相古朴之外,怎么看也是一堆铜啊! 鬼神触之既死? 真有那么神奇? 可惜吴涓娘已经灰飞烟灭了,要不拿她试试战戟也是极好的。 “狗大,你之前说青铜战戟是陈羽分体,你还用什么麒麟心头血牵制着,现在看来,……” “我还是保留自己的意见,这玩意就是陈羽的分体,至于吴涓娘述说的那些神异事件,你看见了?” 狗大语气虽然强硬,可李君还是敏锐的听出了一丝疑惑。 吴涓娘撒谎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李君觉得在那种情况下,她没必要撒谎。 一定有什么东西被我忽略了? 想了良久。 李君忽地运转右臂,一股股力量疯狂的涌入青铜战戟,直到他身体中再也没有了一丝力量。 咔嚓一声。 有什么细微的声音响起? 细看。 青铜战戟体上居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露出一抹纯黑。 …… 第44章 圣兽传说 这里是一处幽暗的空间。 似乎被遗忘了很多年? 一尊大鼎,静静矗立。 那鼎看着虽然巨大,却很破旧,鼎身上布满道道划痕,上面还有一些看不懂的图案。 一位老者拿着扫把,轻轻的扫地,也不知道他扫了多少年了,他身后紧紧跟着一名少年,少年帮忙洒水。 “师傅。” 少年不满道:“咱们守了这地方那么多年了,一个鬼影子也不曾来过,为什么还要守?” “地府职位那么多,怎么会有这种闲职?师傅,我们是被抛弃的闲人吗?” 少年唉声叹气。 似乎为自己的前程担忧? 老者笑了。 他慈祥的看了眼少年。 “我们地府职位固然多,却没有一处比这儿还重要,咱们这里看似清闲,其实十二位阴君时时刻刻盯着这儿呢?” 阴君? 少年吓得差点跪在了地上。 阴君,那可是整个地府的最高统治者,不对~应该是天地万物之主啊! 世间生灵,无不仰仗阴君的恩泽生存,阴君一怒,可伏尸百万,可毁灭人间王朝。 十二位阴君时时刻刻盯着这儿,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事情吗? 少年狐疑的望着师傅。 师傅一定是骗我的? 阴君那么尊贵的存在,怎么会整天盯着这个僻静的地方看? 师傅那么卑微的老鬼,若是阴君真的整天盯着这儿,师傅还能如此气定神闲? 呵呵,师傅骗鬼呢! 老者忽然停止了扫地,静静望着那尊古老的大鼎,陷入沉思。 “小白,你可知道那尊大鼎用来做什么的?” 名叫小白的少年摇摇头。 他一直以为大鼎是废弃之物,否则也不会扔在这么僻静的地方了? “此鼎,名封魔鼎。” 老者的声音掷地有声。 封魔鼎? 封的什么魔? 少年小白不解的看着他师傅:“咱们地府管辖天地人间那么多年,哪还有什么魔物啊!” 老者淡淡一笑。 “那是一头圣兽,通体漆黑,四足踏火焰,张口可以吞吸山川河流,抬脚能够踏破万鬼千神,而且,……” 老者忽然话锋一转。 “那圣兽还是我们阴神的天然克星,就连阴君也不是它的对手。” 少年小白咂舌。 “如此说来,大鼎中封印的便是那头强大圣兽了?” 少年小白想,圣兽如此强大,当年地府众阴神一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封印了它? 真想亲眼看看。 众阴神封印圣兽的大场面啊! 一定非常震撼。 “是,也不是。” 老阴神长长叹了口气。 他轻轻抬头,目光幽深的似乎能够看透千万年的时间,看向了那片惨烈的战场。 “是一副漆黑战甲。” 老者望向大鼎,悲伤的摇摇头。 “如今鼎中仅仅只封印着一副漆黑战甲了,都是劫啊!” 啊? 少年小白极为不解的望着老者,刚刚不是还在谈论强大的圣兽吗? 怎么忽然又转到了漆黑战甲上面了,师傅的念头太跳跃了。 “莫不是圣兽披的战甲?” “错了。” 老者摸摸少年小白的脑袋,叹气道:“圣兽怎么会披甲呢?是一个人类的战甲。” 老者娓娓道来。 …… 我们阴神鬼怪,天然以人类为食物,千万年来,我们一直圈养着人类。 我们给人类提供保护,食物,还有安居的住所。 人类则将他们的身体和魂魄让我们吃。 人类孱弱,根本不能单独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不是我们阴神护佑,他们早让各种怪物吃光了。 怎么还能繁衍这么多年? 可是偏偏有不知感恩的卑鄙人类,一直反抗,那人就是其中之一。 那人的名字是咱们地府的禁忌,谁也不敢提,慢慢的也就没有多少阴神知道了。 到了你们这一代。 居然完全湮没在了历史中。 连老朽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了。 只知道他的事迹。 那人非常强大,拥有毁灭地府的实力,我地府八十一尊阴君怎能坐视不理? 遂,命令万千阴神剿灭。 双方激战了三个月,我们阴神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无数的英雄慷慨赴死,终于重创了那人。 胜利在望。 忽然,那头圣兽出现了。 那么强大的圣兽,居然认人类为主,它凄厉长吼。 吾以吾身躯 护佑吾主万邪不侵 吾以吾魂魄 追随吾主踏遍山川河流 纵然,天地苍老日月陨落 吾志不灭 …… 而后,那头圣兽毅然兵解了身体,身躯化成了一副漆黑铠甲,尾巴化作了一柄漆黑战戟。 那人,身披漆黑战甲,手执漆黑战戟,一路尸山血海屠神灭鬼,竟然杀到了阴神殿。 我地府八十一位阴君啊,被杀戮的只余二十四位。 老阴神眼神黯淡,似乎在为当年慷慨赴死的阴神悲伤? 也似乎在为惨死的阴君叹息? 后来。 十二位阴君引来地狱烈火,燃烧自己的神躯,生生铸成了一尊大鼎,方才镇压封印了那人。 …… 老者抚摸着大鼎。 叹息。 少年小白却不能理解老者此刻心情,他高兴的拍手称快:“如此甚好,以后这世界也清净了。” 老阴神摇摇头,再次叹息。 “哪有那么简单?” “封印镇压那人后,余下的阴君通力合作,施展大法力,引地狱烈火进入大鼎,炼制。” “炼制了三年啊,可惜……” “可惜什么?” 少年小白听到最关键处,老者却戛然而止,把这少年给急的呀,差点跳了起来。 “开鼎之日,大鼎中只余一副漆黑战甲,一柄漆黑战戟,那人不见了。”老阴神苦笑。 “原来,那头圣兽不惧火焰,纵然地狱烈火也无法伤它分毫,甚至不知道它用什么歹毒的法子,魂魄携着那人逃了。” 剩余的阴君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封印镇压住铠甲和战戟,其他从长计议。 少年小白听完后,摇摇头。 “如此说来,那人便是咱们地府的隐患,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那人陨落了没有?” “没有,那人一直存在。” 咱们地府曾经偷偷流传过一个预言。 无论过了多少年,多少代,那头圣兽一定会找到它的主人。 漆黑战甲破镇之日。 便是。 魔临天地之时。 第45章 谁言凡人愚昧 少年小白也陷入沉默之中。 此刻。 他心情极为难受,他隐隐约约觉得师傅还没说完,后面的故事一定更加悲惨。 “师傅,战戟呢?” 少年小白忽的问道。 老者浑身一震。 闭目良久。 才再次开口讲述。 …… 我们地府付出了极惨重的代价,方封印了漆黑战甲和漆黑战戟。 此后,地府实力大减。 十二阴神亦身受重伤,长年累月的闭关疗伤,我们没有多余的力量管理人间,干脆赋予凡人一部分自治的权利。 此后几千年时间,凡人的力量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甚至,某些强大王朝的皇帝,拥有了敕封阴神的资格,虽然只是一些低等级的阴神。 凡人狡诈。 他们一边偷偷发展力量,一边卑微供奉,骨子里藏着狼子野心 等我们察觉的时候。 已经晚了。 那是一百五十年前。 当时的凡人王朝偷偷豢养死士,修炼禁忌之术,意图弑神。 那一日。 三万死士忽然出现,一路过关斩将,攻破道道防线,势不可挡。 我地府虽出动了无数阴兵,却也没能挡住,那些人类全部都是疯子,都是野兽,都是畜生啊! 他们悍不畏死,也不怕疼。 硬是拿命填,生生破开了我们地府的防御,三万死士杀到此处的时候,还余三千人。 “后来呢?” “他们莫不是要来抢大鼎?” 少年小白急急道。 他真的很担心,万万不可让凡人抢走镇魔大鼎啊,忽的,少年小白望向旁边。 笑了。 大鼎还好好的。 老者深吸一口气。 冷笑。 眼眸中却是浓的化不开的畏惧。 “这尊大鼎,乃是我地府阴君所化,区区凡人如何搬运的走?” “不,他们不是来抢大鼎的,他们用了更加疯狂的法子,三千人,以血肉之躯硬憾镇魔大鼎。” “一个又一个,全都不怕死,硬生生的破开了一道裂隙,当场那漆黑战戟便破镇而出,以极快的速度逃了出去。” “幸亏,十二阴君及时赶到,及时诛杀叛逆,修补好了大鼎,要是漆黑战甲也破镇而出,那才是真正的劫难啊!” “小白,你仔细看鼎。” 老者的声音和蔼可亲。 少年小白虽然狐疑,却还是走了过去,伸长脖子仔细观察起来。 大鼎极为破旧,造型也普通,说句实话,少年小白见过许多古鼎,眼前这尊大鼎算是最普通的了。 鼎身上平平的,没有古鼎常有的纹样,倒是有不少划痕。 “沉下心看。” 老者忽然一声暴喝。 少年小白神魂蓦的一沉。 鼎上出现了一副副立体的雕像,细看居然是人的形貌。 他们的躯体蜷缩着,扭曲着,挣扎着,脸上尽是痛苦的表情,骨头断裂,拖着残破的身躯,挣扎,嚎哭。 兵戈杀伐之音蓦的传来,生生刺透了少年小白的灵台。 噗~ 少年小白忽的吐出一大口血。 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这,这是……” “这是人的真灵啊!” “我们阴神鬼怪,其实很多都是人的尸体,七情六欲,怨气,煞气,执念所化。” “我们来自于人,却又不是人。” “唯有这一缕真灵,是人自己的,真灵来源于人的魂魄,却又不同于魂魄,我们阴神鬼怪能吃魂魄,偏偏吃不了真灵。” 老阴神苦笑了一下。 “人的真灵非常神秘,就连阴君也参不破其中奥秘,万幸的是,人死后真灵会消散。” “那大鼎上的凡人真灵?”少年小白擦了擦嘴角血迹,却再也不敢看一眼大鼎了。 老阴神沉思片刻。 “应该是被大鼎一并镇压了,不能出,这些人都是当年用命硬憾镇魔鼎的死士。” “可悲啊,这么多年了,他们依然还没有解脱,一直忍受着极致的痛苦,除非鼎碎。” 少年小白忽的瞪眼问道。 “代价好大啊,这些人可曾后悔过当年的弑神之举?” “后悔?” 老阴神嘲笑。 “他们早就没有了记忆,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哪还会有后悔的感觉啊?” 少年小白沉默了。 他其实很想说。 他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股不屈的意志,那是,纵然记忆消逝,也永远不会屈服的意志。 老阴神继续娓娓道来。 此后,我们地府痛定思痛,开始整顿人间,十二阴君以雷霆之力,生生抹去了那个王朝。 抹去了人类的历史,传承,文献,食物是不需要知道太多的,知道的太多了,心就乱了。 而为了断绝人类的修炼之途,阴君收天下典籍,灭修行门派,诛杀异类,扶植司马王朝。 从此后,人族开始安心生活,繁衍生息,至今已经百余年了。 “甚好,甚好!” 少年小白笑的眉开眼笑。 “师傅,你说这些人类可真奇怪,放着安生的好日子不过,非得弑神?” “魑魅魍魉,山精野怪,到处都是危险,全仗我们阴神护佑,才有这方太平盛世。” “就好比凡人养的鸡鸭猪牛,如果没有凡人护佑,这些牲畜早就让凶残的野兽吃光了。” “因为凡人护佑,牛羊才能悠闲的吃草,鸡鸭才能住在安逸的棚子里,不用担心风吹雨淋。” “凡人和我们阴神的关系,不也是这样?为何凡人从来不知道感恩?” 老者点点头。 “众生愚昧,看不透这些因果,他们只在意自己的生死,不在乎种族的延续,自私呐!” “不过,我们阴神倒也无需凡人感恩,我们与他们的关系更像是唇亡齿寒,相互依存。” “没有凡人,我们阴神就没有食物,将会活活饿死。” “没有阴神,凡人失去保护,种族无法延续。”老阴神解释。 “师傅。” 少年小白忽的斩钉截铁道。 “我一定要好好的修炼,护佑这方太平盛世,凡人皆愚昧,看不透这些因果,我们阴神还是要多多教化的。” 老者忽然摇摇头。 “倒不是所有凡人都愚昧,历史上也曾出过一个凡人,拥有大智慧,一眼便看透了阴神与凡人唇亡齿寒的关系。” “此人是谁?” “他叫司马元昭。” …… 第46章 如果世界错了,那我便与世界为敌! 司马元昭? 少年小白反复砸这个名字? 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小白啊,最近是不是又偷懒了,没有好好学历史了?” 老者嘴上说着责备的话,眼神里却满是宠溺,他继续道。 “司马元昭,乃是大晋朝开国皇帝,当年那个王朝密谋弑神,要不是司马元昭大义灭亲,及时送出消息上达阴君,只怕……” 老者眼中流露出一种后怕之意。 “大义灭亲?” “不错,司马元昭乃是驸马,他的妻子便是那个王朝的长公主,夫妻二人婚后恩爱异常。” “可以想象,当年司马元昭该是何等悲壮,才能置个人情感于不顾,大义灭亲呐!” “他斩杀了心爱的妻子,背叛了一直效忠的王朝,砥砺前行,再起新王朝,开创凡人百年盛世。” “号圣祖皇帝。” “就连十二位阴君中的其中一位,都赞他,……司马元昭,圣人也!” 少年小白点点头:“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位圣祖皇帝真乃英雄,可惜终究失去了心爱的妻子。” “江山与美人从来不可兼得啊!” 少年小白摇头叹息。 老者继续道。 “司马元昭是唯一的,入了我们地府善典的凡人,有一篇文章专门介绍过他,叫什么,圣君挥泪斩爱妻!” “好了小白,师傅累了,你先好好扫地,十二阴君一直关注此地,你若好好表现,前途无量。” 老者下一句没有说出口。 如果不能好好表现,惹恼了阴君,只怕死的凄惨。 只不过阴君甚少注意他们这种卑微阴神。 少年小白懂事的点点头。 从今天开始,他再也不自卑了,因为这个地方如此重要。 …… 李君这边的青铜战戟忽的露出一抹幽黑。 揉了揉眼睛,使劲的用手擦拭,一片指甲盖那么小的青铜表皮剥落了。 剥落下来的青铜表皮仿佛活物,不停的颤动,仿佛在害怕。 片刻后,地上的青铜表皮好像遇到了硫酸一样,滋滋冒着白烟,消失了。 而一丝丝不同的力量也通过战戟返回李君体内。 “这战戟可以转化力量?” 李君忽然觉得打开了新大门,如此,他便可以一直吸收鬼怪的力量了,然后通过战戟转化。 战戟可以当成兵器用,这玩意儿鬼神触之既死,只是不知道对什么级别的鬼神有效? 以后找机会试试。 现在唯一缺的就是武技了。 别看他混到了现在,其实一直靠莽,武技功法根本不会。 这个世界应该存在武技。 李君曾经见过街头卖艺人使过些粗浅武技,花样繁多,看的他羡慕不已。 他曾想过弄一本来训练,结果狗大否决了。 用狗大的原话说就是。 屁的武技。 一力破万法。 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干嘛?你鬼怪杀多了,自然会杀鬼之技。 最简单,最直接,最致命的武技,才是好武技。 他狗大就不会屁武技,只会扑,咬,撕,吼,爪,拍,跳,当年还不照样气焰滔天? “狗大,我明白了,你没有说错,吴涓娘也没有撒谎,这些青铜表皮,便是陈羽分体。” “你看这些青铜皮还是活物,这个陈羽太狡猾了,却没想到,你有麒麟心头血克制。” 李君本以为是麒麟心头血牵制地脉,终于起作用了。 却不想,狗大目瞪口呆望着那指甲盖大小的漆黑。 为什么会有如此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千万年前,它也曾经见过一样,那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李君瞬间察觉到了狗大的异常,他平静问道:“狗大,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狗大的眼泪一滴滴落下。 内心充满了无以言表的悲伤。 它摇摇头。 “没有,只是觉得很悲伤,为什么会这样?……呸,老子明白了,一定是陈羽分体影响了老子,鬼怪最擅长搞这个了。” 狗大忽然抬起毛茸茸的爪子,狠狠一抹,擦干眼泪。 李君看了看狗大的表情,倔强而又幼稚,这头麒麟到底曾经经历过什么? 不过转念。 李君又忽的发现,与其说是麒麟心头血起了作用,倒不如说是他自己的原因。 他体内的力量可以剥落青铜表皮。 李君的眼神陡然热切起来,如果有一天,青铜表皮完全剥落后,这把战戟的本来模样是什么样子的? “狗大。” 李君手执青铜战戟,缓缓起身。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一路走来,似乎一直都有某种力量不停的推着我往前走。” “我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我只知道,我必须不停的走,直到走不动的那一天。” 李君一直都有这种奇怪感觉,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狗大不语。 其实它也有这种感觉。 它静静盯着李君,陷入思考。 李君的胆子一直很小,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硬是苟了三个月,杀了三个月的游魂。 才敢对普通厉鬼下手。 李君从来不干没有把握的事。 可是后来,他在没弄清楚贵妃墓里头的情况下,居然敢孤身前往? 按照李君正常的逻辑,贵妃手底下一个小侍女都那么厉害了。 他脑子有病,才会冒冒失失跑去对付人家主人啊? 冥冥之中真的有某种存在,一直推动自己往前走吗? 他以为的自由意志,就一定是自己的自由意志吗? 他做的每一个决定,就一定是自己的决定吗? 就好比乌衣村的村民和厉鬼,他们一直都以为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的。 其实一直都在吴涓娘的操控之下。 那么天下苍生,又在谁的掌控之下? “你我都是棋子,狗大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忽然发现,这个世界错了,你会怎样?” 李君忽然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狗大冷笑。 “那老子便与世界为敌。” 李君手执青铜战戟,缓缓走向旁边的小门,替身纸人飘在他身体的后面。 “傻狗走呗!” “先别和世界为敌了,外头一群行尸,厉鬼,还有游魂,就够咱们忙乎好久了。” …… 作家的话: 有没有感觉仇恨拉的满满的? 想不想鞭尸司马人奸? 第47章 深山救姑娘 李君走到青石砌的门旁边。 外面是清澈冰冷的井水,一眼便能望到天空。 李君身上带了避水珠,是上次斩杀泥胎像鬼得到的宝物,一直还没来得及使用。 将避水珠含进口中,李君刚准备走出石门,却见替身纸人惊恐叫唤,死活不肯上前。 纸张怕水,李君估计纸人也怕,遂淡淡一笑,反手将纸人塞进了荷包里。 终于出了井。 月光幽幽,四周寂静无声。 李君刚一踏出古井,一股寒凉从四面八方涌来,争先恐后的灌进了他的毛孔里。 这股寒意。 让李君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李君对这种寒意不陌生,这便是阴气了,可是看向四周,寂静,月光下并无异常,半个鬼影子都没有。 “好重的阴气。” 狗大舔了舔舌头:“可惜了,阴气虽重,鬼却不入流,最多不过是一些厉鬼,杀!” 话音未落。 狗大直接窜了出去。 瞬间消失。 四周依然寂静,风平浪静,没有半丝鬼影子,就连狗大都消失了。 李君并不慌。 不过幻境而已。 缓缓抬起青铜战戟,轻轻一挥,没有使用任何武技,就那么轻轻的一挥。 幻境破碎,人间复现。 鬼哭狼嚎的声音传来,狗大已经开始吃了,它上蹿下跳,左冲右突,一掌拍碎一道游魂,一口吞下一个鬼怪。 这些鬼怪品种繁多,有游魂,有行尸,还有厉鬼。 它们生前都是历经痛苦的村民,但是死后却化成了鬼怪,为吴涓娘驱使。 这么多年来,吴涓娘为了一己之私,早将乌衣村的村民杀戮干净了。 忽的,一道身影扑向了李君。 战戟挥出。 冷冽的青光闪耀,瞬间就让袭击物身首异处,一股子浓浓的尸臭冲鼻而来,让人作呕。 倒在地上的是一具女尸。 王春妮。 刁德阳一直心心念念的女孩,他少年时代的梦中情人,此刻化作了一具尸体,身首异处 李君静静看了片刻。 忽的,抡起青铜战戟狠狠砸碎了王春妮的脑袋,一道半透明的,小小身影缓缓飘了出来。 这道身影疑惑的看了眼李君,才缓缓往上升,然后消散了。 这是王春妮滞留体内的魂魄,也是真正的王春妮。 这一刻,才终于解脱了。 天亮了。 清晨的薄雾散去,露出村子本来的面目。 荒凉,杂草丛生,杂草几乎长了半人高。 哪里还有蓝蓝的天,白白的羊群,活泼欢乐的牧羊儿童啊? 分明就是一具具干枯的白骨,腐败的尸体,破旧的房屋。 狐狸旁若无人的抱着尸骨啃食。 它很快就啃光了这具尸体的脑袋,一道半透明的人影飘了出来,缓缓升空,消散。 一群群的乌鸦飞了过来,伸着长长脖子,啄食着骨头缝隙里的肉。 昨夜,李君将此地鬼怪全部斩杀殆尽,厉鬼和游魂基本让狗大吞噬了,行尸化成了一滩滩的浓水,普通的尸体却还存在,这些尸体从此后便成了野兽的食物。 来于自然,归于自然。 至此,整个乌衣村事件才算完全解决。 李君心神一动,青铜战戟再次变成簪子大小,李君刚准备绾住头发,却发现他和三千战魂有了一丝神秘的联系,就好像,只要力量足够大,李君完全可以瞬间将三千战魂调过来。 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的。 望着变成簪子大小的战戟,李君想了很久。 “难道,从一开始,三千战魂并不是听命于陈羽,而是听命于青铜战戟?” “三千战魂,陈羽,统统都是青铜战戟的傀儡,……那,这把兵器的终极目的是什么?” …… 官道漫长。 一位衣衫褴露的小哥,带着一头黄色土狗艰难的走在路上。 这位小哥一看就是极落魄之人,衣服破破烂烂,鞋子也是破的,瘦弱的身躯似乎随时都会倒下,那条黄狗瘦骨嶙嶙,耳朵也掉了一快。 “救命啊,救命啊!” 李君正在官道上行走,忽的听见旁边树林里传来女子呼救的声音。 “李君,老子劝你别管闲事,……这个声音是人,救她浪费我们时间。”狗大非常欠扁的道。 李君脸一黑。 懒得和狗大扯了。 狗大这家伙,嘴巴非常欠扁,其实狗品还行,就像现在,它嘴巴里嘟囔着不去救。 四条腿却飞快的往呼救的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解释。 “好久没有吃熟食了,天天啃生兔子,啃的嘴巴都淡出个鸟来了,等老子先救了这个女人,然后蹭吃蹭喝。” 李君的脸更黑了。 很快。 一人一狗找到了一株老树旁边,那是一名年轻女孩子,半靠老树,脸上梨花带雨。 左腿蜷曲,右腿伸直,裤腿卷的高高的,露出青黑肿胀的腿。 “小哥,救救我。” “呜呜呜,我刚刚采蘑菇来的,不小心让蛇咬了,我头好晕,……我是不是要死了?” 李君急忙走上前,查看了一下伤口,接着…… 划拉一下。 狠狠撕下了女孩子的袖子。 安静。 女孩子愣了片刻。 她原本见到李君还挺开心的,叫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有人来了,却没想到来的人是个畜生。 话也不说,直接动手。 “畜生,你干嘛啊?” 女孩子惊恐后退,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双手紧紧前胸,又气又怕,浑身发抖。 “别动。” 李君冷静道。 “你中了蛇毒,乱动的话,会加速血液循环,蛇毒扩散了的话,神仙也救不了你。” 李君一边说,一边麻溜的用撕下来的布条紧紧箍在女孩腿上,阻断血液循环。 然后用小刀,划开皮肤。 “狗大,吸~” 狗大脸一黑,刚准备破口大骂,李君已经逮住了它,狠狠将它的嘴巴按在女孩的伤口上。 一股子腥臭蛇毒味儿冲来,狗大郁闷的含住伤口,一口口的,吸着血。 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良久。 从女孩腿上吸出的血,终于不再腥臭发黑,李君又找来一些野草,嚼碎了敷在女孩腿上。 “蛇毒已清,等会我扶你回家,回家后多休息几天,吃一些清淡的食物,很快就没事的。” …… 第48章 白泥河村 女孩子试着活动活动了腿,她发现腿虽然还是没有力气,却已经没有了刚刚的麻木感觉。 脑袋也没那么昏沉沉的了。 她告诉李君,她叫苏银灯。 乃是附近白泥河村的村民,村人以种田打猎为生,日子苦巴巴的。 苏银灯自小体质弱,干不了重活,大部分时间呆在家里养病,靠着做针线活赚点小钱钱。 最近,刚刚下了一场透雨。 她便偷偷一个人上了山,采些菌子,木耳,地菜等,好拿到九原县城里卖钱。 县城里的富人最爱这些山货了,辛苦几天,就能换回一年的针线钱了,没准还能给自己置办一件新衣裳穿。 村民穷苦,手里没什么钱。 对于他们来说,一针一线,一块布,都是好东西。 “小哥,能不能帮忙我把袜子穿上?”女孩子脸红红道。 刚刚她腿和脚都肿胀了,袜子和鞋也全脱了,丢在一旁。 李君看着地上的袜子,露出尴尬的表情。 “这样不好,男女授受不亲,你现在脚还没完全消肿,先别穿鞋袜了,先回家。” 噗嗤~ 女孩子忽的笑了。 “你真呆,我这是试探你呢,要是你真帮忙穿了,定然不是什么好人,我才不会让你送我回家的。” 李君:“……” “哈哈哈。” 狗大忽的传音。 “笑死老子了,这个女村姑太自以为是了,吴涓娘那货勾引你,衣裳都脱了,你都能铁石心肠。” “何况她了?” 狗大不屑的瘪瘪嘴。 李君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姑娘如果不放心,我走便是了,对了……” 李君忽的笑了。 “荒山野岭,孤男寡女,如果一个男人想对你不轨的话,你是不会有机会试探的。” “更加反抗不了。” 话音未落。 李君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苏银灯急了。 “哎哎哎,那个小哥别走啊,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送我下山?” 苏银灯干脆利落的道歉,李君才站住了,他缓缓转身,终于吐出几个字。 “白泥河村是吗?” 然后李君望向山下面的平原,树影重重,隐隐约约露出一个小村落。 煞气蒸腾而上。 …… 李君很自然的扶着苏银灯往山下面走,苏银灯偷偷观察了他几次,都见李君神色自若。 苏银灯终于放心了。 倒是狗大,一直喋喋不休的传音。 “李君,你为嘛不帮忙她穿袜子?” “李君,你们人类不都很好色吗?女人的袜子香香的,你不想闻一闻吗?” “李君,我想知道你面对吴涓娘的美色诱惑,是如何做到心怀不乱的?” 李君终于被狗大的垃圾话惹怒了,他咬牙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袜子臭。” “你嘴更臭。” …… 刚一进村。 李君就见有户人家在做丧事。 白色的纸钱飘飘洒洒,几个壮丁抬着口薄棺材往山上面去,后面跟着哭哭戚戚的家属。 旁边传来村民的议论。 “哎可惜了,平日看这赖子老实巴交的,咋就被铜钱迷了眼?” “都这么多年了,每年咱村都会有几个人,捡鬼钱丢命的,你说这赖子咋就没有吸取教训?” “换成俺啊,一定不会捡鬼钱回家,那鬼钱,是鬼丢的买命钱,活人千万不要捡。” “呵呵,去年赖子也说过这种话,现在他住棺材里了,所以啊,人可莫要把话说满。” “也是,活人哪能和鬼斗啊,哦对了,我听里长说,今天镇魔司的人要来俺们村调查。” “来就来呗,这么多年了,他们哪年不来?哪年调查出过什么结果?” “反正啊,咱这周边几个村子,每年都得死够人,等人死够了,自然天下太平。” 李君听着村民的议论纷纷。 他忽然问苏银灯。 “你们这儿经常死人吗?” 苏银灯笑笑。 “是啊,我们这地方很邪门的,年年都会有人捡鬼钱丢命,大约死个十几个人就好了。” 苏银灯说话的时候神色很平静,好像不是谈论生死。 “你怕吗?” “怕?”苏银灯忽的笑了,就好像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一样。 “我们这周边十几个村落,每年死十几个人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要怪呀,只能怪他们贪心,谁让他们捡鬼钱的?换成我,我就不会捡,对了小哥你也要记住,莫要捡鬼钱哦!” 捡鬼钱? 李君刚准备问什么是鬼钱。 就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走过来。 领头的居然是个俏丽姑娘,那姑娘身穿公门服饰,头戴乌纱,腰上配着宝剑。 村民们大多穿的破破烂烂,一见穿着这般光鲜亮丽的人进了村,纷纷挤过来瞧热闹。 他们便是镇魔司的人吗? 李君穿越到这个世界很久了,除了胡明生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镇魔司的人。 细看。 他们每个人腰间还挂了一块铁牌,铁牌上书镇魔二字。 李君估计,这块铁牌应该是他们的身份标志,毕竟这个世界不仅人鬼怪杂处。 还人鬼怪勾结。 要是自己人伤了自己鬼,那可就尴尬了,所以有个识别身份的铁牌也是极好的。 李君对镇魔司的人没有好感。 众村民却没有这种想法,纷纷敬畏的望着他们,在大晋,镇魔司那可是牛气冲天的存在。 “镇魔司办事,闲杂人等让开。” 有两个镇魔司的公差故意挨着几个村民走,陡然,用胳膊肘子狠狠一拐,直接将村民掀翻在地。 接着。 趾高气扬往前走。 倒是他们前头的女子微微蹙眉:“马龙,钱虎,你们好好走路。” “遵命,秦掌事。” 名叫马龙和钱虎的两名公差嘴上说着遵命,脸上却露出不屑表情。 李君一眼看出。 领头的秦掌事没有什么威望,其手下对她不大服气。 想想也正常,一群大老爷们的,一般是不会服气女人当顶头上司的。 尤其是镇魔司这种地方,看这些人表情和长相,一个个都是好勇斗狠,心狠手辣之辈。 岂能服气一个女人管? 除非这个女人比他们更狠。 但李君觉得不大可能。 领头的那女人,一看就心慈手软。 …… 第49章 苏家五代洗女 众人正在看热闹。 忽然前头传来嘈杂的惊呼声。 李君望过去。 原来是抬棺材的绳索忽然断裂,那口薄棺重重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里头的尸体滚了出来。 下葬之日,发生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几个家属急忙上前查看,却都袖手旁观,怎么也不敢搬动尸体。 尸体? 李君眯着眼睛仔细看。 却见哪里有什么尸体啊,分明就是一具破稻草扎的草人,草人静静的躺在地上,鼻子嘴巴眼睛都有。 草人脸上长眼睛的地方,安着一对死鱼眼睛,死鱼眼睛瞪着天空,有一种死不瞑目的感觉。 草人手里紧紧的攥着一枚铜钱,铜钱上有黑气缭绕。 这便是鬼钱吗? 众人自然看不见铜钱上的黑气,也发现不了尸体早换成了草人。 镇魔司的人应该可以? 李君明显感觉姓秦的女人浑身一震,目瞪口呆望着尸体。 隔的远远的,他都能感受到姓秦的女人震撼的表情,这种……没见过世面一样的,小绵羊的性格。 是怎么混进镇魔司的? 倒是她旁边马龙和钱虎急忙拉住她,对着她耳语了几句话,那女人才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 李君兴趣缺缺,他扶着苏银灯往她家方向走着,片刻…… “小哥,我家到了。” 苏银灯指着前面的屋子。 “嗯。”李君漫不经心的抬头。 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之前他看苏银灯穿着打扮,还以为她家挺穷的,却没想到…… 眼前的屋子青砖黛瓦,院墙修砌的高高的,大门外稻谷场上晒着饱满的谷子,旁边拴着几匹骡马悠闲吃草。 苏家一看就是小康殷实的人家。 大约是看出了李君的疑惑? 苏银灯也不解释,只是自嘲一笑,带着李君进了大门后,却是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这是一间破旧的土夯茅草屋。 茅草屋外面是一堆垒的老高的柴火,推开简陋的柴门,入眼是一个极破旧阴暗的家。 四壁潮湿,房檐低矮。 仅有的几件家具也缺胳膊断腿,一张土坑上铺着稻草,上面放着几件破烂衣服。 “你瞧我这家里穷的都没有一把像样的椅子,你随便坐啊!” 苏银灯有点尴尬。 李君瞧了瞧这个家徒四壁的家,一把颤颤巍巍快要倒的椅子,他长叹一声。 “我还是站着!” 苏银灯更尴尬了,沉默片刻,她指了指篓子里的菌子道:“小哥饿了,我弄点好吃的招待你。” 说完后。 苏银灯不敢看李君,小心翼翼坐在了破椅子上,拿起篓子里的菌子剪起来。 苏银灯就这么剪着菌子。 李君靠着墙壁静静站立。 气氛沉默而又尴尬。 狗大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它叹了口气传音:“李君啊李君,论厚脸皮,你说你第二的话,谁敢称第一?” “人家姑娘家里已经这么可怜了,你还好意思蹭吃蹭喝?麻溜点,赶紧的告辞离开。” “还有啊,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脸也不红心也不跳,老子都替你尴尬啊!” 狗大喋喋不休。 “狗大闭嘴。” 李君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什么,良久他才睁开眼睛,目光里无喜无悲,神色淡然。 就连狗大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厚脸皮,真他妈是做大事的料。 沉默。 尴尬。 李君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苏银灯脸上挂不住了,她想了想,准备说点什么打破尴尬气氛。 “小哥是不是非常好奇,为什么我家那么富裕,我过的却是猪狗不如的苦日子?” 苏银灯不待李君回答。 开始娓娓讲述。 “我家五代洗女。” 苏银灯目光哀伤,嘴角扯起一抹苦笑,脸上的神情凄婉至极。 …… 我出生的时候,我爹爹见是个丫头片子,大怒,连脐带也不给我剪,便拿来尿桶准备将我溺死了去。 我娘舍不得我死,拼了命将我抢下来护在怀里,我才活了下来啊! 此后。 我娘一步也没离开过我,日日夜夜护我在怀中,就怕我爹爹过来抢。 爹爹家断了我娘的饭食和柴火,想让我娘屈服。 我娘靠着屋檐流下的雨水,积存起来慢慢喝。 吃地里刨出来的地瓜,没有火,生啃地瓜,就这么活了下来啊! 这么艰苦的日子,我娘可以忍受,可是日子太苦了,娘的奶水很少很少,我饿的哇哇大哭。 娘为了养活我。 拖着病弱的身躯,大冬天的,一步步爬到山上捡柴火,就为了给我熬熟地瓜羹吃。 也就是这一天。 我爹爹趁着她捡柴火的时候,偷偷抱走了我,狠心丢到了天弃之塔里,想让我自生自灭。 苏银灯讲着讲着哭出了声。 李君忽的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是天弃之塔。” “就是弃女婴塔。” 苏银灯继续讲解。 …… 女子柔弱,不能传宗接代,也不能干重农活,长大了更要嫁到婆家成了别人家的人了。 我们这地方的人都不重生女。 但凡谁家只有女娃,全家都垂头丧气,走出去都觉得没脸。 若是第一个娃娃是女娃,据说会连累一族倒霉,后代也不会有人兴旺发达。 所以有些讲究的家族,会洗女。 也就是杀掉生的第一个女娃娃,我运气不好,恰恰是苏家长女。 李君陷入沉思。 “苏家洗女,其他家族呢?” 苏银灯眼神带着淡淡的悲伤。 “我们苏家还算好的,只洗长女,我爹后来娶了二娘,二娘生的妹妹们都活的好好的。 其他穷人家,不仅洗长女,连生的其他女娃娃也会丢弃,弃女婴塔就是专门安置这些丢弃的女娃娃的。 不被父母所爱,被父母所弃之女婴,便是天弃之人。” 李君的心情也不好受。 他曾经夜读历史,历史上许多朝代都有遗弃女婴的情况,他曾经还以为是夸张。 父母爱子女,难道不是天性使然吗?人类对于幼崽的喜爱,难道不是源自骨子里的,那种毫无保留的爱吗? 为什么会有丢弃子女的人存在? “苏家既然有洗女的传统,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李君忽的问道。 …… 第50章 我娘死的烈 苏银灯并没有直接回答李君的话。 她依旧用哀伤的语气讲述。 …… 我娘回来后,发现我不见了。 她疯狂的寻找,终于在天弃之塔找到了我,当时我还活着,哭声隔着墙壁声声传到了娘耳朵里。 七天七夜啊! 娘在塔外头守了我七天七夜,手都刨烂了,也刨不开砌死的砖石,她寻求其他人帮助,却个个冷漠无情。 我娘自尽了。 她死的很烈,很凄惨。 那一日,她穿着一身红袄红鞋,还带着红帕子,脸也涂的红红的,然后…… 生生用锯子锯死了自己。 苏银灯说到这儿的时候,手一颤,似乎控制不住情绪? “我娘死前留下了狠话,她女儿若死,她必化成厉鬼回来索命。” 苏银灯深吸一口气。 稳住了情绪。 “娘的死法太凶,吓坏了爹爹,爹爹害怕她真的变成厉鬼回来索命,只得砸开砖石,把我抱回了家,随便丢给家里干活的婆子养。” “就这样,我活下来了。” 苏银灯笑了。 她笑起来很轻松,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能她很久没有向人吐露心声了,心理压抑的太久了。 “你娘很伟大。” 李君下了一个很简单的结论。 李君并不善言辞,苏银灯的故事让他很触动,他却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 这或许就是一个母亲卑微的爱,纵然手无寸铁,没有人可以依靠,她依然用自己的方式护住了孩子。 用最惨烈的死,吓唬最恶的人,只为她的孩子拼搏出一丝缥缈的生机。 这种行为很愚昧,但也很伟大。 苏银灯一边剪着菌子,一边自嘲道:“有时候我真想随娘一起走,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太孤独了。” “对了小哥,看你模样,应该也有一个非常悲惨的故事?咱俩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李君:“……” 李君之前才和吴涓娘大战一场,后来又在官道上走了那么久,衣服早就破烂不堪了。 鞋子也磨破了,身上更是很久没有洗澡,也没有刮胡子和整理头发,看起来活脱脱一个流民。 换成一般人早臊死了。 “我还好,就是离开家太长时间了,可能这辈子也回不去了。”李君淡淡道。 “这样啊?” 苏银灯叹了口气。 “小哥,不如你留在我们村,去大户人家找个活计干,慢慢的攒钱,总有一天可以攒下一大笔钱的。” 苏银灯的意思是,攒够了钱,就有路费回家了。 可惜她不知道李君说的家是哪里,那不是万水千山,而是两个世界的遥远距离啊! “再说!” 李君淡淡道。 “对了苏姑娘,能不能带我到天弃之塔看看?” “你去那种地方干嘛?阴森森的怪恐怖的。”苏银灯问道。 “好奇。” 李君没有做太多解释。 “行,我把地方指给你,你自己找去!” 苏银灯倒也干脆利落的答应了李君,顿了顿,她忽的又摇了摇头。 “你们这些外地人啊,咋就那么好奇呢?” 两人正聊天的时候,菌子汤弄好了,红红的菌子,清清的汤,里头翻滚着老腊肉。 桌子上还有个大海碗,海碗里头是几个窝窝头。 闻起来香气扑鼻。 “小哥,吃点菌子!” “这种红菌只有我们这儿山里有,味道可好了,我一般不卖,都是留着自己吃。” 苏银灯说完后又叹了口气。 “呃,其实也是卖不出去,大家伙都不敢吃红菌,可是,这么多年来,我就是吃红菌长大的啊!” 苏银灯说完后。 先给李君盛了一碗,接着给自己盛了一碗,还不忘给狗大弄了一盆子放地上。 狗大荤素不忌,就算是素汤菌子也吃的欢,几口吃完了,一双眼睛贼兮兮望着李君碗里的东西。 “李君,反正你也不吃这玩意儿,让老子吃了呗!” 话音未落,狗大也不管李君答应不答应,忽的跳到了桌上,舌头一卷,一碗菌子汤进了它肚子。 苏银灯目瞪口呆。 李君急忙抱住狗大,尴尬笑道:“对不起苏姑娘,我这狗子欠管教,让你见笑了,呃,反正我也不饿,随便吃点窝窝头就饱了。” “呃,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天弃之塔?” …… 傍晚,夕阳西下。 李君终究还是一个人出了苏家大门,出门的时候,有个婆子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眼。 眼里似乎有惧怕,也有几分好奇。 李君还发现镇魔司的人居然也住在了苏家,苏银灯的爹正像狗一样的伺候着他们。 苏银灯的几个妹妹打扮的花枝招展,站在院子里张望。 李君出来的时候,这几个姑娘也是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李君摇摇头。 这个苏家真的挺奇怪的。 按照苏银灯的提示,李君很快便找到了天弃之塔,位于白泥河村后山上,一处极为僻静的地方。 说是塔,其实叫石头屋更合适。 用的是河里最常见的鹅卵石,砌成的四四方方一间屋,只在背阴的地方留下一个小口。 李君到的时候,刚好有一户人家正在遗弃孩子。 那是个女娃娃,莫约四岁左右,枯黄细软的头发,扎了两个小啾啾,瘦瘦的脸颊,大大的眼睛。 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光着脚,没有穿鞋子。 “丫丫,进去!” 一个男人指着黑洞洞的口子,示意小女孩走进去。 小女孩疑惑的看着她的爹娘,又看了看黑沉沉的石屋,人类对于黑暗天生的惧怕起了作用。 小女孩哇的哭了。 “丫丫不进去,里头黑黑的,丫丫怕。” 那个男人咬咬牙,刚准备动手,他旁边的女人先他一步,一把揪住小女孩,使劲往里头一推。 接着,两人迅速搬来旁边的大石头,将出口封的严严实实。 这一男一女对着石屋看了半天,眼神里一丝感情都没有。 “养了你四年,我和你娘也算仁至义尽了,丫丫,不是我们抛弃你,而是家里实在太穷了。” “最近你弟弟刚出生,需要钱养,我和你娘还准备多养几个男娃娃,哎,谁叫你是个赔钱货呢?” 李君目瞪口呆。 贫穷,真的会泯灭人性吗? 第51章 干干净净,天弃之塔 “爹爹娘啊,求求你们放丫丫出来啊!” “里面好黑,丫丫好害怕啊,丫丫保证以后乖乖的听话,丫丫以后少吃一点饭,饭都留给弟弟吃,你们不要丢下丫丫不管啊!” 石头砌的简陋屋子里头,传来小女孩凄厉的哭喊,以及咚咚咚使劲敲击石头的响声。 屋外面的父母心如铁石,无论小女孩怎样凄厉哭喊依然无动于衷,终于,小女孩的爹娘还是走了。 李君走上前,打量了一眼堵门的大石头,那是一块很寻常的青板石,上面布满干枯的血手印,粘着细碎皮肉。 可以想象,这所谓的天弃之塔里头,曾经发生过多少人间惨剧? “稚子何辜啊?” 李君一个成年大男人,实在无法放着女娃娃不救,何况救这个女娃娃也只不过顺手罢了。 很轻易的推动了青板石,刚一推开,小女孩立马冲了出来,就像一颗炮弹一样,重重砸在了李君怀里,头埋的死死的,低声哭泣。 双手使劲揪着李君的衣裳,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怎么也不愿意放手了。 李君轻轻抱住了女娃娃,入手,女娃娃瘦骨嶙嶙,身上几乎没有一点点肉。 李君叹了口气。 他对孩子一向没有脾气,尤其是这种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娃娃。 “娃娃不哭了,大哥哥一定带你回家,你先松开我衣服,自己下来走路。” 李君笨手笨脚的哄着。 奈何女娃娃死活不松手,只是不停的哭泣,小脸煞白,眼泪汪汪,鼻涕眼泪糊了李君一身。 李君快崩溃了,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狗大上前,轻轻舔了舔女娃娃的手。 大概所有的孩子对猫狗都没有抵抗力,特别是这种才四岁多的小女娃娃。 她见了狗大,很快忘记了刚刚的遭遇,终于松开了紧紧攥着李君的手,止住了哭泣,好奇的摸了摸狗大。 李君趁机把她放到了地上。 “瞧,还是老子有办法?” 狗大对着李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老子先稳住这女娃子,你赶紧办自己事去。” 李君点点头:“好。” 他和狗大配合杀了那么多鬼怪,早已经心有灵犀了。 闭上眼睛,替身纸人从荷包里拱了出来,漂浮在虚空,畏惧的望着李君。 心神一动。 李君只觉得头一晃,再睁开眼,他已经漂浮在了虚空,变成了小小的替身纸人。 或者也能说,他附身在了纸人身上。 控制住替身纸人的身躯,李君笨拙的往黑洞洞的石头屋里划去。 很快,他飘了进去。 一股子阴寒之气袭来,石壁四周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滑溜溜的,生满了腥臭的青苔,以及一些喜阴暗的蕨类植物。 地上爬着蜈蚣,蟑螂,鼠妇,还有土元等避光虫子,一坨坨,一团团的聚集在一起,恶心至极。 替身纸人有夜眼,李君借着它的眼睛,地毯式的搜索石屋里的每一寸土地,很快,他失望了。 这里什么也没有。 干干净净。 但李君可不认为干净,便代表正常,之前乌衣村那口井看着够干净? 估摸着时间够了,再怎么找也找不出异常,李君不甘心的在空中转了两圈,晃晃悠悠往外面飘。 蓦的,他顿住了。 苏银灯曾经讲过。 这地方方圆十几个村落都有遗弃女婴的情况,也不知道这种习俗有多少年了? 年年月月,日积月累,这塔里早就应该尸骨如山,无数凄惨死去的女婴,就是按照最小概率算。 这里也应该有几个地缚灵,游魂,或者一些别的鬼怪? 怎么可能这么干净? 干净的尸骸都没有一具。 李君只觉得一股子凉气从脚冒到了头,他忽的想到了一个词,仓库。 暂时储存食物的仓库。 一缕阳光照在了替身纸人身上,暂时驱散了李君身上的寒冷。 闭上眼睛,再次掌控住了原本的身体,李君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里冰寒无比。 “天弃之塔吗?” “究竟是天弃,还是有什么怪物在背后捣鬼?”李君冷着脸想。 “李君,你发现了什么?”狗大急忙传音问道。 李君木着脸没有回答,想了片刻,他猛的拉过小女孩的手,眼睛上下扫视,终于…… 小女孩手臂上粘着一块淡淡的黑气,李君之前见过这种黑气。 那具草人手里攥的铜钱上,不就沾染了这种黑气? “狗大,塔里什么也没有,没有尸骸,没有缚地灵,就连游魂都没有,塔里头空空的,你再看看这女娃娃手上的黑气。” 李君拉着女娃娃的手臂,指着那缕黑气。 狗大陷入沉思。 “李君,你有没有发现,刚刚那对父母遗弃女娃娃的表情,一丝犹豫和懊恼的表情都没有。” “还有捡鬼钱的人,明明知道不能捡鬼钱,偏偏捡了?” 李君道:“你的意思是?” 狗大忽的冷哼一声。 “老子虽然不大喜欢人类,却更讨厌鬼怪,尤其连幼崽都不放过的鬼怪。” “李君。” 狗大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李君:“这次老子支持你,咱俩合作,干死那帮畜生。 “你现在青铜战戟在手,谁碰谁死,老子就不相信搞不死它们?” 李君强压下满腔怒火,摸了摸狗大的脑袋,冷静分析。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那怪物盘踞在此地这么多年,不知道吃了多少生灵,镇魔司的人不知道吗?” “我们若是贸然行动,必定会引起镇魔司的注意,还有,我总觉得这事不简单,一定还有别的内幕。” 李君还有一个担忧没有说出来。 吴涓娘说的话就一定没有隐藏或者夸大的成分吗?青铜战戟真的神鬼不能碰,谁碰谁死? 李君只用这把战戟斩过乌衣村普通鬼怪,还是吴涓娘死后斩的。 对付普通鬼怪,这柄战戟确实做到了谁碰谁死,但是,…… 对付更高级别的鬼怪呢? “那你想怎样?逃跑?” 狗大追问。 李君淡然一笑:“不,敌人在暗,我们亦在暗,想要揪出真相就不能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藏身苏家,静观其变。” 第52章 我长姐是个不详之人 很快,李君哄好了女娃娃,他牵着女娃娃往苏银灯家的方向走,女娃娃一手紧紧攥着他手,一手抱着狗大。 一路怯生生的。 李君很快弄明白了,这个女娃娃叫丫丫,丫丫不是她的姓名,而是大人们喊的昵称。 这地方穷,重男轻女,许多女娃子都没有名字,随便给个昵称就当名字用了。 丫丫,丫头片子的意思。 可是纵然是丫头片子,她也想活下去啊! 丫丫不知道爹娘为什么丢下她,她本能的粘住了李君,她觉得似乎只有跟着大哥哥,她才能活。 小小的娃子对死亡没有概念,她以为死亡应该和黑暗差不多。 她怕黑。 所以她也怕死。 傍晚挨黑人少,李君带着丫丫一路走过来也没遇到谁,很快到了苏宅。 苏宅大门敞开,几个长工蹲在地上一边嚼螃蟹,一边拉家常,嚼的满地螃蟹壳子。 这世界螃蟹价格贱,富人不屑吃,穷人馋了会弄点嚼嚼,下酒,打发时间都行。 几个长工见李君走了过来,忽然停止了咀嚼螃蟹的动作,纷纷好奇的盯着李君。 李君感觉,这帮人看他的表情很不对劲,似乎有可怜,也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幸灾乐祸? 李君并没有理睬他们,大踏步走进苏宅,几个长工急忙后退,离他远远的,似乎生怕沾染了晦气。 李君牵着丫丫一直往后院走,途中碰到了一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 苏银灯曾经告诉过李君,她爹后来娶了二娘,二娘又生了几个妹妹,都好好的养活着。 看女人的衣着打扮和长相。 她应该是苏银灯其中一个妹妹。 “嗨小哥,别走那么快呀!” 女人不自觉的摸了摸头上簪花,笑意盈盈道:“小哥你就是我长姐带回来的那个年轻男人?” 李君停下脚步。 “有事?” 大概是李君的冷漠,让这个女人不爽,她皱了皱眉头,却终于还是再次绽放笑容。 “小哥啊,我是看你可怜想提点一下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真是可怜呐!” 女人叹息着摇摇头。 “姑娘何出此言?” “小哥,借一步说话。” 女人看着李君,莞尔一笑,示意李君跟着她往旁边僻静处走去。 苏宅后面是一片竹林。 “大哥哥,我怕。” 丫丫忽的说话了:“大哥哥,你刚刚和谁说话啊,丫丫好害怕啊!” 丫丫紧紧挨着李君,害怕的浑身发抖,似乎前头有什么可怖的东西一样? “没事的丫丫。” 李君笑着安慰她:“乖乖跟在大哥哥身边,什么也不要怕,等会大哥哥带你吃好吃的,你饿了吗?” 李君拉着丫丫跟在年轻女人后面走,丫丫一直都苍白着脸,非常害怕的感觉。 年轻女人笑了。 “都说小娃娃眼睛干净,可以看到一些脏东西,也能够感觉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李君嗯了一声。 “小孩子嘛,胆子小,见了生人肯定害怕,对了姑娘,你想告诉我什么秘密?” 年轻女人回头望了眼李君,似笑非笑道:“一定要是秘密吗?” “不是秘密,你干嘛带我来这么僻静的地方?也不怕外人闲言碎语,咱俩孤男寡女呆一处?” 李君的话语里带了几分轻佻,还有一些急不可待的感觉。 年轻女人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却并没有表露出来。 “你说对了小哥,确实是一些秘密,外面人多,我不敢说。” 女子幽幽望着后院的竹林。 “现在还没天黑,竹林里不会有什么危险,正适合我们密谈,这些话可千万别让它听见了。” “它是谁?”李君好奇的问道。 年轻女人浑身一震,双肩止不住抖动,似乎非常害怕的感觉。 “它是我长姐,我长姐其实不是人。” 女子最后一个人字,似乎是从喉咙深处吼出来的一般,带着沙哑和颤抖的感觉。 “啊?”李君吓的踉跄后退一步。 “姑娘莫开这种玩笑,苏银灯姑娘好好一个活人,怎么就不是人了?她若不是人,大白天怎敢现身?” “小哥可真傻呐。” 年轻女人缓缓转身,竹影下,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长姐自小便是不祥之人。” 年轻女人不待李君回答,便又自顾自道:“她给你讲了许多她亲娘的凄惨事迹,你也一定内心无比触动,爱怜不已?” 李君没有说话。 只是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盯着年轻女人,他左手紧紧抓着丫丫的手,右手半握拳。 “我长姐只给你讲了她娘亲的故事,却没有给你讲过她自己的事迹? 当年,她娘亲惨死,爹爹不敢杀她,只得将她丢给家里干活的婆子养,那婆子待我长姐尽心尽力。 省吃俭用熬米油喂养我长姐。 却没想到几个月后的一天,那婆子失踪了,家里长工在婆子床空里翻出一截脚。 当时以为鬼怪作祟,还请了镇魔司的人来看,没往我长姐身上想。 我长姐当时堪堪会走路,饿的哇哇的哭,村里有一户好心人家怜悯她,便抱养了她。 却没有想到几个月后。 那户人家也失踪了。 村里人在他们家地窖里寻到了,一堆啃的干干净净的骨头。 当时依然没有人怀疑到长姐身上,毕竟啊,谁会怀疑一个娃娃呢? 那户人家死了后,长姐便开始吃百家饭,经常这家要吃的,那家要吃的,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有个长工怜悯长姐,或者说想讨好我爹,觉得她好歹是苏家长女,我爹有一天说不定会认回她呢? 那长工经常送饭给长姐吃。 后来几个月后,那长工也失踪了,不知道让什么东西吃的干干净净,埋在了后山。 要不是肉味引来了绿头苍蝇,只怕村民也发现不了。 这下子大家都知道长姐有问题了,却都不敢杀她,只能请镇魔司的人来瞧。 镇魔司的高人看后说,长姐亲娘死的惨,化成了厉鬼附身在了她身上,厉鬼吃人。 谁和长姐走的近,谁遭殃。 那厉鬼太凶,已经成了气候,镇魔司的高人都无法消灭它,只能暂时以黄符镇压。 …… 第53章 世间男人皆薄幸 “此后,再也没有人敢接近长姐了,我长姐居然还是活了下来? 山里的那种红蘑菇,大伙都不敢吃,就长姐一个人敢吃,她就靠着各种蘑菇,动物尸体,活了下来。 长姐一直住在我家后院,倒不是我爹爹怜悯她,而是实在不敢赶她走啊! 镇魔司的高人说了,那厉鬼太凶,不要逼迫长姐太狠了。 只要不和长姐走的太近,夜晚莫出门,加上黄符镇压,就不会有事。 但小哥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厉鬼天生吃人,没吃的它会饿的,小哥知道饥饿入骨的感觉吗?” 年轻女子停止了说话,嘴角微微上扬,不自觉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看在外人眼里,却别有一番诱惑的韵味,让男人想入非非。 “我没有挨过饿,不知道。” 李君言简意赅。 李君的答案显然让女人不满意,她冷笑一声:“那种饥饿,是吃任何东西都无法填满的空虚,唯有吃人啊! 周围人不愿意和我长姐走的太近,她便只能将目光放到外乡人身上,……那些落魄江湖的男人。 我长姐生得美,又有一段那么悲惨的故事,而那些男人漂泊太久了,也想安定下来。 一拍即合。 这些男人怜香惜玉,想好好呵护这个可怜的女人,想娶她为妻,最后却全部化成了一堆枯骨。” 年轻女人步步上前,冷笑道:“小哥啊,你说你傻不傻啊?” “这种世道,一个弱女子孤零零上山采蘑菇,还敢邀请陌生男人进屋,你觉得正常吗?” 李君也冷笑:“你不也是个弱女子,主动邀请我这个大男人到这僻静处,你正常吗?” 年轻女人一愣,狐疑道:“小哥,你似乎有什么秘密啊!” 李君不动声色将丫丫推到了身后,一步步走向年轻女人。 “你不也有秘密?” “我和苏银灯的事,你就像亲眼看到了一样,所以,你到底是她的妹妹,还是她的影子?” 李君最后一句话重重落下,掷地有声,年轻女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李君右手已经掐上了她脖子。 “不过只是一头实力低微的影魅罢了,想吃人,却没有实力,只能靠着讲鬼故事吓人,乘机吃掉被吓破胆魂的人。” 年轻女子大惊,她显然没有料到李君会忽然出手,哦不~应该是没有料到李君居然可以伤她? “嘶~” 年轻女人悲嘶一声。 头颅忽的滚到了地上,身躯和四肢也极速脱体,变淡,瞬息变成了一道影子,消失在了竹影之中。 李君手里捏着一截断脖子。 “还是大意了,没想到这东西实力一般,逃命的法子倒挺诡异的,还是让她逃了。”狗大叹息。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走,苏银灯一定还在等着我们。” 李君随意捏碎了断脖子,拿竹叶擦了擦手,带着狗大往苏银灯住的地方走去。 “李君,你说苏银灯知情吗?” “应该不知情,如果苏银灯知情的话,影魅在山上就会动手了,何需忍到现在?” 李君隐隐约约觉得,影魅似乎并不想让苏银灯知道? 还有影魅说苏银灯身上的厉鬼太凶了,镇魔司的高人都对付不了。 李君觉得它一定还有隐瞒。 且不说这个影魅实力一般,就是实力真的强悍,镇魔司对付不了,镇魔司背后的阴神也对付不了吗? 阴神,野鬼,怪物,人类。 之间似乎存在某种潜规则?或者说是平衡? 很快,李君牵着丫丫到了苏银灯的家门外,屋里点着一盏豆灯,照在苏银灯身上,她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的,浓黑而深邃。 苏银灯正对着一面铜镜梳妆打扮,那是一面破旧古老的铜镜。 “苏姑娘,我能进来吗?” 李君很有礼貌敲了敲门。 苏银灯浑身一震,犹豫了片刻,终于点头道:“小哥你进来,咦?这个女娃娃哪里来的?” “捡的。” 李君随口说了一句,然后抬脚进屋,他明显感觉苏银灯身后的影子抖了一下。 这时。 李君才看到苏银灯手里的东西,是一盒红膏状的东西,李君估计是胭脂,女人用来提升气色的玩意儿。 灯下看苏银灯,脸色煞白煞白的,嘴唇乌青,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丫丫,你先到外面去玩。” “嗯嗯。” 丫丫虽然怕黑,却还是懂事的点了点头,一个人往外头走,一张纸人紧紧贴在这个女娃娃衣服上。 苏银灯好奇的问道:“小哥,你让小娃娃一个人出去,不怕出事?” 李君没有正面回答苏银灯,只是淡淡回了句:“我想和你聊聊。” 苏银灯眼睛蓦的睁大,眼神里流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以及某种期待。 沉默了片刻。 苏银灯首先打破尴尬。 “小哥,你有家室吗?” 苏银灯挑起一坨胭脂,仔仔细细抹在了脸上和嘴唇上,那张脸立刻生动活泼起来。 李君没有说话。 他紧紧盯着那道狭长的影子,影子微微颤抖,似乎想逃跑却又不敢。 苏银灯不知道李君此刻的心情,她回头嫣然一笑,眼角似乎带了眼泪。 “我从小没有人疼爱,一个人孤零零长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村里人都不愿意理睬我。 他们说我不祥。 到了婚嫁之年,我几个妹妹陆陆续续许了人家,独独我,没有人家要。 可我真的很孤独,也无依无靠,我也想同普通姑娘一样,嫁人生子,好好的过日子。” 苏银灯哭了出来。 “后来,我终于遇到了一位外乡来的书生,我们一见倾心,他说会带我离开这儿。” “可是,有一天他不见了,我拼命的找啊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人,我想,他一定嫌弃我是个孤女,逃跑了。” “再后来,我又陆陆续续遇到了一些外乡来的男子,开始海誓山盟,可到最后依然全部消失了。” “李君,你说我真的很差劲吗?” “还是,……”苏银灯猛的站起身来,望着李君悲泣道:“世间男人皆薄幸。” …… 第54章 其实,是你背弃了他们啊! “我只是一个过路人。” 李君回答她。 “是的呢。”苏银灯喃喃自语:“你只是一个过路人,我对你说这些干什么?……其实李君,开始遇见你的时候,我曾经对你有一些绮念。” 苏银灯欲言又止。 良久,终于还是吐露了心声。 “你当时瞧着挺落魄的,一看就是娶不到婆娘的穷男人,我想啊,你这种男人应该愿意娶我?” “噗~” “老子还从未听过这种表白,太侮辱人了。” 狗大差点笑翻了。 李君无动于衷,他只是静静坐在那儿看着苏银灯,目光无喜无悲,有一种极内敛的气质。 苏银灯脸红心跳。 如果她还能脸红的话。 “小哥,你愿意留下来吗?” 苏银灯期待的问道。 李君沉默了良久,终于开了口:“苏姑娘你错了,他们从来都没有抛弃过你。” “而是你背弃了他们。” 苏银灯一愣,继而怒道:“李君你胡说,你不愿意的话可以拒绝我,为何要说这种侮辱人的话?” 李君不忍心,却还是说了。 “苏姑娘,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吗?还是你自始至终都不愿意承认?” “不不不……” 苏银灯步步后退。 她想起了村民们的闲言碎语,她想起了在最深的梦中,那些残忍血色的记忆。 那满口的腥甜和苦涩啊! 梦醒后泪流满面。 “不,不啊~” 苏银灯猛的抱头痛苦嘶吼。 “那只是梦,只是我的噩梦,我从小就爱做稀奇古怪的梦,李君,你给我滚出去。” 苏银灯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晕染了艳红色的胭脂,脸色苍白宛如鬼魅。 “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李君霍的站起身。 他直视苏银灯的眼睛,忽的斩钉截铁道:“跟我走。” 话音未落,李君便出门往外走去,苏银灯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跟了上去。 狗大瘪了瘪嘴,不满的嘟囔了一句,然后猛的一脚踏在苏银灯拖在后面的影子上,那影子剧烈抖了一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月色凄冷。 月光下李君的身影单薄而萧索,脚步声踏踏的响,在夜色中传的老远。 苏银灯从来没有走过夜路,自小,她便隐隐约约听村民们说过,夜晚是鬼魅的天地,活人莫走夜路。 苏银灯很害怕,可前方那单薄的身影却让她无比安心。 李君绕过后院,通过一道破旧的小门,来到了后院竹林处,青铜簪入手,一柄古朴的战戟蓦的出现,在月色下闪耀着寒光。 李君深呼吸,手执青铜战戟,一下一下的挖掘泥土,挖了很久很久。 “苏姑娘,请看。” 李君缓缓转身,身子往旁边让了让,露出一个大土坑。 苏银灯浑身发抖,她想逃跑,可终于还是颤抖着走上前,抬眼望去,…… 那一具具的骸骨,腐烂的筋,褐色的血迹,熟悉的衣衫鞋袜,一颗颗半腐烂的脑袋。 十几双眼睛静静望着苏银灯,这些眼睛全部瞪得圆圆的,似乎死不瞑目? “呕~” 苏银灯崩溃了,她直接跪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吐着,吐出了胆汁,吐出了鲜血。 直到再也没有东西吐了,她犹自用手拼命的剜着喉咙,似乎要把这辈子吃过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苏银灯嚎啕大哭。 原来。 那些可怖的梦境都是真的。 她真的是不祥之人啊,不不不,她不是人,她是怪物啊! “小哥,你动手杀了我,我不是人。”苏银灯跪在地上祈求李君,此刻她心如死灰,万念俱灰。 “你是人。” 李君叹了口气。 “你一直都是活生生的人,只是为影子所控,影魅无形,无法残食生灵,便借用了你的口腹。” 李君缓缓举起青铜战戟,目光森寒,苏银灯身后的影子感觉到了杀意。 那影子拼命挣扎,无声嘶吼,终于,一颗头颅从苏银灯影子里拱了出来,那是一颗女人的头颅。 披散着头发,容貌俊秀,目光哀伤的望着苏银灯,嘴巴蠕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银灯一愣。 “娘亲啊!” 她猛的扑上去抱住了那颗头颅,紧紧的护在了怀里,哭声凄厉急促:“小哥,求求你别杀她啊,她是我娘亲啊!” “你娘早就死了,它不是你娘,苏姑娘让开。”李君冷冷道。 “不不不,我不让。” 苏银灯使劲摇头,双手护的更紧了,那颗女人头颅也拼命的往苏银灯怀里拱。 苏银灯忽的决绝道:“你如果要杀我娘亲,便先杀我。” “你以为我不敢?” 战戟抵上苏银灯的胳膊,狠狠刺入,鲜血一滴滴落下,染红了泥土。 苏银灯忍着巨痛,却一声不吭,反正死活不松手。 而那颗女人头颅见李君动真格了,害怕的嘴唇直抖动,死死的赖在苏银灯怀中。 李君停止了动作。 “你娘那么爱你,为了让你活下去,她宁愿以那种惨烈的方式死去,它如果是你娘,又怎么忍心你受苦?” “它如果是你娘,又怎么会忍心你这么多年无依无靠,残忍的借你口腹,吞噬那些爱你的男人?” “还有,……” 李君停顿了片刻。 终于说道:“你真的见过你娘吗?” 李君话一说完,苏银灯大张着嘴巴,呆愣愣望着李君说不出来话。 她确实没有见过娘亲,她娘亲死的时候她还很小,也没有留下什么画像。 所以,为什么这颗头颅一出现,她会觉得是自己的娘亲? 苏银灯终于缓缓松开了双手,眼泪无声流下,李君挥动战戟趁机一挑,那颗滚圆的女人头颅高高抛起,直接在空中气化了。 “呜呜呜~” 苏银灯瘫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李君也没时间安慰她,况且他也不会安慰人。 处理了影魅后,李君赶紧闭眼接受影魅的残念。 影魅实力低微,也不是阴神,李君猜想它不会什么记忆反制。 之前诛杀吴涓娘后,李君就没有得到记忆残念,想来是因为吴涓娘有神籍护体。 人死为鬼,物老成怪。 就连山中的影子存在的久了,也能幻生出精怪。 …… 第55章 白石坡,姚金娘 影魅。 深山中阴暗潮湿之处幻生出来的精怪,天生喜阴,见不得阳光。 这头影魅已经诞生一个多月了,平日里以露水和瘴气为食,如果哪天遇到了死在山里的动物尸骸,便是一顿大餐。 可惜的是,它只能吸气,不能像其他动物一样真正吃到肚里。 饿饿饿啊! 从诞生之日,它腹中的饥饿感觉就不曾停息过,它想吃东西,想大口大口的吞噬生灵的血肉。 时间一天天过去。 它慢慢的虚弱下去,身躯铺成一片,就像真正的影子一样,即将消散。 这是身为影魅的宿命,寿命短暂而又可悲,一生都在饥饿中度过。 那日。 一个奇怪的动物闯进了它的视野,那动物艰难的爬到了山上,捡着枯枝烂叶。 它好奇的打量着。 那动物爬啊爬,艰难的蠕动着,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血迹,散发着腥甜的气息。 它眼巴巴的望着,生命的本能告诉它,那种腥甜的血液可以让它继续活下去,…… 李君缓缓睁开眼。 看向旁边的苏银灯。 苏银灯依旧还在哭,一边哭泣,一边呕吐,身上沾满了腥臭恶心的呕吐物,一片狼藉。 “小哥。” 苏银灯抬眼凄楚的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是怪物化成了我娘亲,还是娘亲化成了怪物?” “都不是,我早就说过了,你娘自始至终都是人,她到死都深爱着你,她为了你活着,拼尽了一切。” 真相很残忍,李君还是告诉了苏银灯真相。 …… 那一日。 你娘拼命爬到了山上,本应该力竭而亡,恰恰覆盖在了影魅身上,你娘的血液浸透了影魅,那怪物借此获得了一丝生机。 怪物慢慢的渗透到了你娘身体中,借着你娘残留的生机苟延残喘。 同时你娘也靠着怪物的力量,暂时活了过来,她拖着残破的身躯,艰难的爬回家中,却发现你不见了。 你娘又爬到了天弃之塔。 你娘当时活着已经不容易了,哪里还有力气推开封门的青板石? 她只能孤零零的守在塔外头,守了七天七夜,绝望自尽,后来,怪物便寄生在了你的影子中。 …… 李君讲完了,苏银灯久久不能平静,原来,……这就是真相啊! 苏银灯沉默了良久,终于绽颜笑了:“谢谢你小哥,虽然真相很残忍,但也好过糊里糊涂的过。” 她慢慢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小哥,能不能借你的兵器用用?” 李君想了想,还是将青铜战戟递给了她,这把兵器似乎对人类无害。 苏银灯接过青铜战戟,笑着解开发绳,一头青丝宛如瀑布般泄下,蓦的,她反手一割。 一缕缕的青丝掉落下来,直到满头秀发全部消失,她才停了手。 丢了青铜战戟,捧起散落的青丝,慢慢放到了死人坑中。 “曾经,我以为你们薄情寡义抛弃了我,原来终究是我负了你们啊!” “我苏银灯对天起誓,此生孤独终老,绝对不会再嫁人,欠的债无法偿还,唯有这缕青丝泉下伴君眠。” 也不知苏银灯从哪里学来的文绉绉的话? 李君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苏银灯,……其实你很快就会下去陪他们的。 …… 夜已经深了。 李君带着苏银灯往她家的方向走,隔的远远的,便看到屋里的灯火幽幽。 丫丫真的很乖,李君让她在屋外玩,她就一直没有进屋。 一张小小的纸人飘在丫丫前面,那纸人挤眉弄眼,逗弄的丫丫哈哈大笑。 苏银灯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纸人,眼里流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很快又被浓浓的悲伤掩盖了。 “大哥哥回来了。” 丫丫一见李君开心极了,小女娃蹦蹦跳跳的跑来,然后猛的一跳,紧紧抱住了李君的胳膊。 小丫头非常粘人,也好动,一张小嘴巴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李君让她缠的实在没办法,只得威胁道:“丫丫乖乖的,少说话,否则就把你送回家。” 一听李君要送她回家,丫丫吓的小脸煞白,急忙用手紧紧捂住了嘴巴,只余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望着他。 又可怜又好笑。 李君爱怜的摸了摸小女娃的头,然后回头对着替身纸人招了招手,示意它赶紧回来。 刚刚还挤眉弄眼玩的挺开心的替身纸人,见李君招手唤它,瞬间蔫了。 它晃悠悠的飘到了李君身边,转了个圈,极不情愿的拱进了李君荷包里头。 “你们饿了,我去弄点东西吃。”苏银灯叹了口气,拿起旁边的篓子挑选蘑菇。 “苏姑娘。” 李君忽的止住了她:“以后不要吃这种鲜艳的蘑菇了,有毒。” “你以前同影魅共生,身体百毒不侵,如今影魅剥离,你的身体也变成凡躯了。” 当日,李君第一次见苏银灯就发现她的异常了,她确实是活生生的人,却蛇毒不侵。 那日咬她的蛇叫五步倒,要是一般人早死的不能再死了。 苏银灯一愣。 她看着手里的红蘑菇。 “共生?” “对,就是共生,影魅寄生在你影子中,你又何尝不是借了它的力量活着。” 李君终于揭开了最残忍的真相。 一个成年人七天七夜不吃不喝都会死,何况婴儿? 在影魅最后的残念中,李君看到了一个女人。 女人三十许,身穿蓝色布裙,衣服的料子并不好,却浆洗的干干净净。 女子面皮极白净,眼角下方生了一颗滴泪红痣,娇艳欲滴。 当时,女人从塔里缓缓走出,手中提着一名死去的婴儿,静静望着凄惨死去的苏银灯娘亲。 忽的嫣然一笑。 “倒也是个可怜的小怪,既然你想活下去,我便点化你呗!” 女人说完后,微微抬手,一道黑气射到了苏银灯娘亲体内,她娘亲的影子慢慢蠕动,一点点移向女婴,最后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小怪啊,从此后你拜在我门下,好好修炼,待这女婴年满十八岁,噬尽她血肉,你便能真正的自由了。” 到时候,你来白石坡姚氏客栈找我,我名姚金娘。” …… 第56章 哪里来的臭流民 苏银灯愣了很久。 “我很快也要死了吗?” “对。” 李君平静道:“当年,你曾经死过,阳气早已经断绝了,借着影魅的力量活了过来。” “你确实是活生生的人,却没有阳气生机。” “这么多年来,你难道从未察觉自己不似活人吗?” 后面的话李君没有说完,他只是看了眼桌子上的那盒红膏。 红膏鲜艳夺目。 苏银灯低下头,想了很久,忽的抬头笑了:“这样啊?” “其实我这种人死了也挺好的,不用背负那么沉重的罪孽活着,不过,……” 苏银灯忽然看向丫丫:“原本我还想收养丫丫,小哥你一个大男人,带着女娃娃终究不方便。” 顿了顿,她又问道。 “我大约还能活多久?” 李君摇摇头:“我不知道。” “老子知道啊!” 狗大忽然口吐人言:“苏姑娘,你现在脸色和嘴唇和个死人一样,等你四肢慢慢变凉,凉到心口的时候,便是你的大限之日。” “或许三到五天,也或许几个月就到了,反正不会超过一年的。” 苏银灯惊奇的望着狗大,忽然叹了口气:“小哥,原来你真的不是普通人,连养的狗都会说人话。” 狗大瞬间炸毛。 刚准备破口大骂。 它这辈子最恨别人说它是狗。 李君急忙抱起狗大,一把捏住它嘴巴,好不容易才安抚好。 一夜无话。 苏银灯家太小,还只有一张床,刚好够她一个人睡觉。 李君只能抱着丫丫靠墙壁眯了一夜,早上醒来的时候,肚子饿的咕咕叫。 倒是狗大吃的肚皮滚圆,那些毒蘑菇全部进了它肚子。 “苏姑娘我走了,余生珍重。” 原本李君还准备藏身苏家,慢慢的调查真相,可昨夜发生的事情又改变了他的计划。 苏家可能不安全了。 李君灭杀了影魅,也不知道那个姚金娘能不能感应到? 以最坏的结果看,姚金娘能够感应到影魅体内的黑气,当她察觉影魅死亡后,必定会来调查。 李君可不想等着人家来调查他。 “大姐姐再见。”丫丫使劲的挥舞着手臂,奶声奶气告别。 然后又紧紧的抱住了李君的胳膊,这让李君相当无语,小丫头明显缺乏安全感,害怕再次抛弃。 “罢了。” “等到了九原县城后,再给丫丫找户好人家收养。”李君暗下决心。 现在,先会会姚金娘! …… 九原县城外,十里。 白石坡。 姚氏客栈。 这家客栈开在此处好些年头了,老板乃是一位明艳动人的妇人,叫姚金娘。 姚氏客栈既能住宿,又能吃饭,其招牌菜是驴肉,什么驴肉火烧,生滚驴肉片,活驴板肠。 每一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吃的人满嘴流油。 这家客栈不仅菜好,老板也是人美心善,经常用些吃剩的驴骨头熬粥,救济可怜的流民。 这一日。 姚氏客栈来了几个浪荡子。 为首的是个油嘴滑舌的年轻公子,看打扮倒像是个读书人,就是一双眼睛贼溜溜的。 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姚老板啊!” 那年轻公子轻佻的望着姚金娘:“本公子听说你们店里的驴肉挺不错的,能不能介绍介绍?” 姚金娘淡淡一笑。 用围裙擦了擦手。 “我们店有死驴肉,也有活驴肉,死驴肉价格便宜,活驴肉价格贵一些,客人想吃那种?” “啥?” 年轻公子惊讶道:“这驴肉还分死活?” “自然是分的,有些驴收上来的时候已经横死了,肉腥,只能用浓油赤酱腌制,价钱自然贱一些。” “有些上好的小驴,收上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用来做驴肉嫩羹最好。” 顿了顿。 姚金娘忽的神秘一笑。 “除了这些外,还有现点现做的活割驴肉,这种驴肉最新鲜,只是太过伤天害理,客人想吃的话,须得签订契约。” 年轻公子抹了抹嘴巴,眼睛放光:“活割驴肉?怎么个活割法?” “将驴紧紧的栓起来,旁边支着火锅,放好调味品,当场割肉下火锅。”姚金娘似笑非笑。 “客人要吃吗?” 姚金娘期待的望着年轻公子。 那年轻公子想了想,终于还是摇了摇头:“罢了,活割驴肉太惨烈,给我来一盘卤驴肉。” “再炒几个好菜,来坛子美酒,本公子和几个朋友好好吃喝一顿。” “好嘞。” “今儿刚好从白泥河村收了头老驴,那个驴蛋蛋特别的大,要不烤了一并送来?” “驴蛋蛋?好恶心,我不要吃。” 年轻公子拼命摇头。 惹得其余几个浪荡子哈哈大笑。 “杨轩公子啊,你这人看着像是情场老手,其实嫩着呢,俺们混迹江湖的人,咋能不吃驴蛋蛋?” “姚老板,赶紧的把那驴蛋蛋烤来,爷们有的是银子,待吃了驴蛋蛋,爷们再来伺候你,哈哈哈。” “呵呵。” 姚金娘伸出素手。 轻轻抚上那浪荡子的肩膀:“稍等。” 说完后,这女人柔柔一笑,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厨房。 几个浪荡子热烈讨论起来。 “瞧,这才是极品女人,明明是个良家妇女,偏偏一脸的风尘媚态,要上就上这种女人。” “你也忒没有眼光,老板娘漂亮是漂亮,就是老了,俺还是更中意春风楼里的雏儿。” “呵呵,你们几个也就过过嘴瘾,甭管是老板娘,还是春风楼里的雏儿,你们都弄不到手。” “咱几个现在走霉运,哪有钱泡女人啊?” 杨轩忽然疑惑道:“哎,你们说这家客栈名气挺大的,怎么到现在才只有我们几个客人?” “你们瞧,外头那么多人,咋就没有一个进来吃东西的?” 对呀,几人忽然发现客栈冷冷清清的,莫不是…… 名气都是吹出来的? 几人刚准备撂筷子走人,就看见客栈的布帘子忽的掀开,一颗畏畏缩缩的脑袋探了进来。 “这里卖饭吗?” 那个畏畏缩缩的脑袋完全拱了进来,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名极年轻的小哥。 衣服破破烂烂,脚上蹬着双草鞋,一脸的穷困潦倒。 特娘的晦气死了。 “哪里来的臭流民?” …… 第57章 诡异缠丝 官道漫长。 一直到靠近九原县城的地段,方才热闹了起来,路上行人匆匆,大多是为了生活奔波劳累的苦命人。 “秦头儿,前面就是白石坡的地界了,大伙都小心点,莫要被鬼缠丝拉了进去。” 官道上不知何时行来一队公门中人,看穿着打扮,应该是镇魔司的高人。 行人纷纷恭敬让道。 刚刚说话的人叫马龙,录属九原县镇魔司,他在镇魔司也算是个老油条了。 秦宓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秦宓,九原县镇魔司新任掌事,来自赫赫有名的秦氏家族。 忽的。 马龙从包裹里摸出一个瓷瓶子,打开,一股子恶心的臭味飘散出来,瓶子里瞪着一对泛白的眼睛珠子。 滚圆滚圆的。 “大伙儿赶紧抹上,免得不小心让鬼缠丝拉了进去,那客栈的老板娘出了名的六亲不认。” “但凡活人进了她客栈,非死不能出。” “秦头儿,这个给你抹。”马龙用棉球沾了点瓶里的臭药水,递给了秦宓,一脸的讨好。 “嗯。” 秦宓接过棉球,小心翼翼往自己眼眶上擦了擦,顿时一股火辣直冲眼底,火辣过后,满目的清凉。 寒鸦能见阴阳。 此药水是以寒鸦的眼睛珠子泡的,人涂抹了可以见到一些脏东西,镇魔司常备之物。 秦宓缓缓睁开眼睛。 前方昏暗,笼罩在雾霾中,一间简陋的客栈出现在了视线里,客栈外头挂着长长的酒旗,绣的姚字分外耀目。 姚氏客栈。 九原县城相当有名的存在,当然,这个有名只是在某些小圈子里有名。 普通老百姓见不着这间客栈的,在他们的认识中,白石坡只是一块荒地。 据说那地界闹鬼,夜半之时,常有嬉笑怒骂的声音传来。 而且,这里也比其他地方冷一些,人走过去浑身凉嗖嗖的。 据说啊,这儿晚上还有漂亮的狐仙出没,若遇到了心仪的男子,便会拉进荒草丛中欢好。 反正传的神乎其神的。 路人经过白石坡的时候,大多行色匆匆,不愿停留片刻,但也有一些不怕死的穷酸书生,会故意滞留此地,只为寻虚无缥缈的艳遇。 秦宓带着众人小心翼翼走着,她身边漂浮着许多黑气,秦宓刻意避开这些黑气。 这些黑气就叫鬼缠丝。 黑气有大有小,有粗有细,长短各不相同,静静的飘浮在白石坡的官道上。 有行人路过,不小心撞上了,黑气好像活物一般缠绕上去,拉扯着行人往客栈的大门走。 当然,黑气的成功率并不高,大部分路人都能挣脱束缚。 但总有一些倒霉蛋让鬼缠丝拉扯了进去,从此消失人间。 秦宓前面就有一个倒霉蛋。 那是个非常年轻的小哥,一身的风尘仆仆,看起来很落魄,小哥穿着陈旧的粗布衣裳,破了几个大洞没有补。 脚上蹬着双破草鞋。 手里牵着名女娃娃,大约四岁左右,瘦骨嶙嶙,唯有一双大眼睛活泼灵动。 一根细细的鬼缠丝绕在了那小哥的胳膊上,牵着小哥往姚氏客栈慢慢走去,女娃娃懵懂无知,紧紧的抱着那小哥的手。 秦宓瞬间泪崩,甚至想伸手去拉女娃娃。 她还那么小,那么的可怜,难道就要随着大人走进那恐怖的客栈吗? 世道何其不公? 稚子何辜啊? “秦头儿,冷静点。” 马龙一把拉住秦宓,急切道:“咱们救不了那个女娃娃的,这里可是姚金娘的地盘啊?” 秦宓强忍着眼泪,问道。 “姚金娘?她是何方神灵?” “姚氏并未入神籍。” 秦宓盯着女娃娃,咬牙切齿道:“姚金娘既非神灵,我等镇魔司人自当诛杀她,为民除害。” 马龙苦笑:“姚氏势大,我们对付不了。” 秦宓皱着眉头:“那我们就上告渭水河伯,河伯护佑一方生灵,定会派阴兵诛杀姚氏。” 秦宓说完后。 马龙等人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恨不得破口大骂。 特娘的,头发长见识短的臭婊子,真不知道这朵小白花是咋混进镇魔司的? 哎~ 秦家势大,一直执掌通灵派牛耳,想来这朵小白花来九原也不过是走走过场。 迟早是要调回帝都的。 马龙心中虽鄙夷,面上却不显,耐心解释:“秦头儿啊,您刚来九原,许多事情不知道。” “姚金娘盘踞此地数百年,吞噬生灵无数,渭水河伯要是想管,不早管了?” “您可知为何?” “为何?”秦宓不解。 马龙继续解释。 “姚氏门下野鬼精怪无数,虽然并未加入神籍,却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这些野鬼精怪也要吃东西啊,姚氏已然成了气候,与其赶尽杀绝,不如留一线。” 马龙叹了口气。 “秦头儿,走!” “这世道啊,众生皆苦,你我也只不过比常人多了几分力量,看的更真一点罢了。” 钱虎也劝道。 “世道艰难,这天地啊,就是一方大大的熔炉,我等凡人命如猪狗,那女娃娃可怜,难道其他人不可怜吗?” 钱虎早就对秦宓不满了。 来的时候,长史都交代了,白泥河村的事儿就走个过场,随意糊弄一下村民就行了。 秦宓非得细查。 辛亏这朵小白花没啥经验,查了几天也没查出什么来。 如果让她知道,白泥河村以及周边一些村落,皆为姚氏封地,真不知道她会咋想? “秦头儿,你已经入了镇魔司,应当知道有些事不可违。” “就比如这姚氏,其实也不是随意吞噬生灵的恶鬼,她所作所为皆有规则。” 秦宓奇怪的问道:“什么规则?” 马龙沉吟片刻。 “就拿刚刚进去的小哥来说,他心中若无欲念,又岂会让鬼缠丝拉扯进去?” “还有。” “他如果意志坚定,纵然让鬼缠丝拉扯住了,也能挣脱的,可惜啊,他心中既有欲念,又无胆魄。” “让鬼怪吃了也是活该。” “什么欲念?”秦宓问道。 “贪欲,色欲,财欲,等皆为人的欲念,从某种意义上讲,姚氏也算执掌凡人善恶呢!” …… 第58章 割驴肉 秦宓终于转过头,静静站着。 良久,她叹了口气。 “走!” 马龙和钱虎等人说的对,她也不过比凡人多了几分力量罢了,在这样的世道里,堪堪自保。 她有什么资格怜悯其他人? 这都是命啊,希望那个女娃娃死的时候不要太痛苦了。 秦宓等人的身影越走越远,在她看不见的隐蔽角落里,丫丫乖乖的蹲在地上等着李君回来。 贵妃三女鬼静静站在丫丫身旁,一动也不动,好似木偶。 …… 李君深呼吸了一口气,猛的掀开布帘,笑道:“这里卖饭吗?” 客栈里冷冷清清,老板和伙计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都不出来招待新客。 客栈之内,有一张方桌,坐着几条大汉,和一名稍显文弱的公子哥。 “去去去,哪里来的臭流民,滚出去,别扰了爷们喝酒吃肉的雅兴。” 几条大汉面露不悦,恶狠狠盯着李君。 李君径直走了进来,看也不看他们,只是东张西望,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模样。 “这么大的客栈,居然就一张桌子,我坐哪儿?”李君自言自语。 “爱滚哪儿滚哪儿去。” 几个大汉咒骂道。 杨轩看了看身边几条大汉,又看了看李君,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了口。 “小哥,你来我旁边坐!” 杨轩话刚一出口,有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冷笑道:“杨轩公子,你干嘛?” “你不是要学着跟爷们混江湖吗?须知混江湖第一原则是什么?……心硬啊!” “你这般心慈手软,可是混不了江湖的,不如趁早滚回家里奶娃娃,哈哈哈。” 胡子大汉这番话怼的杨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不过他还是坚持道。 “诸位大哥,你看这位小哥瘦的实在可怜,风尘仆仆,脚上的草鞋都走破了,让他过来歇歇脚!” “况且,这家客栈老板娘都没有赶人,哪有客人赶客人的道理?” “就当给小弟一个面子,这顿饭,我请了。”杨轩豪气道。 不过看在李君眼里却有点傻气,这位公子哥明显就是地主家的儿子,人傻钱多,跟着一群混子玩。 以为自己很精明,很有江湖气概,其实就是个二傻子。 李君看了看,客栈里确实没有其他地方坐了,遂淡淡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了杨轩旁边。 杨轩有点不满。 他以为李君会对他感恩戴德,却没想到李君只是冷冷的坐下了,一句话也不说。 几条大汉虽然不喜李君坐在旁边,但看在杨轩请客的份上,倒也没说什么了。 咚咚咚~ 忽的传来剁肉的声音。 众人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小窗户,推开,刚好可以瞧见客栈的后院。 院中,空地上竖着一个木头桩子,桩子上挂着一头死驴,那驴极为肥硕,驴肉热,壮阳。 这几个汉子一边等着驴肉,一边回味着以前糟蹋的那些良家少女的滋味。 “杨轩公子,你既然想跟着爷们混,今晚便带你干坏事去。” 胡子大汉猥琐笑道。 杨轩奇怪的问道:“啊?咱们今儿晚上去哪里斗殴?不好,万一遇到了鬼怪怎么办?” “斗殴?” 胡子大汉冷笑:“斗特娘的殴。” “等会吃完了驴肉,咱们寻一户穷人家,趁着傍晚,天还没有完全黑的时候闯进去,关紧了门。” “夜晚,任凭姑娘怎么哭喊,周围邻居也不敢前来察看,懂了吗?” 其余几条汉子纷纷起哄,猥琐笑着,一看就是经常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就连狗大都听不下去了。 啐了口。 “人渣。” 李君旁边的杨轩目瞪口呆,他嘴巴蠕动了半响,终于苦笑道。 “这,这样不好!” 杨轩已经后悔了,他自小性格懦弱,口笨,族中兄弟经常欺负他,连爹娘也不大重视他。 为了改变自己的性格。 他偷偷拜了几个混江湖的人,跟着他们混了一段日子,确实学的油嘴滑舌,很有长进。 却没有想到,…… 杨轩尴尬的笑笑,便不大理睬他们了,干脆透过窗户,看客栈的伙计们割肉了。 那个伙计手法非常娴熟,他手执剔骨尖刀,一下一下的割着肉,红红的肉混着血迹,堆放在旁边的盆子里。 肉堆的满满的。 另一名伙计拿起一块驴肉使劲的剁着,剁的细细的馅,放在旁边腌制着。 院里还有一个陈旧的木桶,桶里装着半桶血,血上面漂浮着一层细细的红泡沫。 腥气隔得老远都能闻到。 杨轩捂住鼻子。 暗忖。 他以前也见过杀驴,却从未闻过这么腥的味道,细闻,不仅有腥味,还有淡淡的人屎尿的味道。 时间慢慢过去。 那名伙计的手脚非常麻利,很快就剔干净了一整头驴,只剩下一副带血的驴架子。 这时,老板娘忽的来了。 “你们都仔细点干活,还有,把这些骨架通通砍碎了熬粥,今晚午夜,我们姚氏客栈做善事,施驴骨头粥。” “还有,你们赶紧生火,把驴肉烧好,莫饿坏了客人。” 半夜施驴骨头粥? 杨轩总觉得这句话不对劲,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李君看了眼杨轩,忽的说道:“等会不要吃这店里的驴肉,你要是吃出了问题,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啊,为什么?”杨轩反问。 “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就行。” 李君的声音再次传到了杨轩耳朵里,杨轩却惊讶的发现,他旁边的小哥并没有开口。 他是怎么说的话? 杨轩奇怪的看着李君,暗忖,这位小哥莫不是会腹语? “原来你会腹语啊,你刚刚说的话我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呗!”杨轩咧嘴一笑。 李君:“……” 胡子大汉奇怪的看着他:“杨轩公子,你和谁说话啊?” “我和这位小哥说话啊?”杨轩摸了摸头。 胡子大汉更奇怪了。 “杨轩公子,你莫不是傻了,你旁边那个人就是个哑巴,从进来到现在,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 忽然发现,审核又删了一点内容,导致上下文都不连续了。 第59章 别吃驴肉 “不对啊?” 杨轩狐疑了,他明明才听到旁边小哥说了几句话,声音还蛮大的。 为什么胡子大汉没有听见? 难不成? 坐在我旁边的小哥有问题? 杨轩害怕了。 他心中陡然浮现一个字眼,……鬼。 虽然大白天的闹鬼很少见,但也不排除没有,强大的求生欲下,杨轩硬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诸位,小弟去个茅厕。” 杨轩咧嘴勉强一笑,看也不看李君,霍的站起身来,直奔出口。 掀起布帘。 杨轩愣了,布帘后面一片黑,早已经没有了来时的道路,准确的说应该是,昏暗,朦胧,仿佛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雾霾。 杨轩盯着那片黑看了良久,实在没有勇气踏过去。 他心中隐隐约约觉得,黑暗中似乎潜伏着可怖的怪物,如果他踏进去了,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啊! 僵硬的回转头。 胡子大汉他们依然在嬉笑怒骂,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 那个小哥,则一动不动的端坐在椅子上,地下趴着一只半大的土黄狗,那狗耳朵缺了一块。 隔着旁边的旧窗户,依然可以看到后院的场景,姚老板正指挥几个伙计拆驴骨,干的热火朝天。 旁边小火炉上烤着新鲜的,刚下的驴蛋,焦糊的香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阳光明媚,烟火人间。 很快,驴蛋烤好了。 姚老板拿瓷盘盛了,亲自端着往这边走,眼看就要进屋了。 杨轩手一抖,鬼使神差的放下了布帘,然后艰难的,一步步的走到了他原来的座位上。 端端正正坐好。 “客官等急了!” 姚老板挑开布帘,缓缓走了进来,眼角眉梢透着喜庆,声音清脆好听。 “驴蛋已经烤好了,卤驴肉费时间,还在锅里头煮,还有这壶黄酒温的热热的,客官先喝点暖暖胃,其他菜品一会就端来。” 姚老板亲自将驴蛋放在了方桌上,几个伙计端着热气腾腾的蒸馒头,一坛温黄酒,一碟酱料。 “客官慢用,其他菜品等会自有伙计送来,我就不打扰客官了。” “今夜我们客栈施驴肉骨头粥,驴子不够,还得下乡收购几头回来,哎,~活儿太多了。” 姚金娘笑意盈盈。 几个汉子贼兮兮盯着姚金娘看了几眼,倒也没再调戏。 驴蛋太香了。 先吃了再说。 那驴蛋烤的外焦里嫩,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已经切成了很多小块,肉上面插着牙签。 几个汉子刚准备动手,卤驴肉也端了上来,满满一大盆的肉,也不知道姚老板用了什么法子,肉卤的晶莹剔透,香气四溢。 “吃吃吃~” 胡子大汉率先抓起一块驴蛋扔了嘴里,吃的满嘴流油。 杨轩却怎么也不敢吃,因为他想起了旁边的神秘小哥说过的话。 不要吃这里的驴肉。 再回头看那小哥,他正拿着一块馒头,慢吞吞嚼着。 想着之前这个小哥的提醒,杨轩感觉不到恶意,他终于鼓足了勇气,眼巴巴看着李君。 一个大男人,硬是作出了楚楚可怜的模样,真不知道应该赞一句求生欲太强。 还是骂一句,脸皮太厚。 李君让他看的实在受不了了,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让大男人用这种眼神盯着。 有点膈应的慌。 李君原本不准备管这个二傻子了的,这会让他这么看着,无奈只得传音。 “你见过哪家客栈,夜里施粥的?” 李君的话就如同霹雳般,炸的杨轩呆若木鸡。 是啊,他们九原县城家家贴黄符,一到夜里户户闭紧门窗,大晚上的谁会出来吃粥? 就算最落魄的流民,夜晚也不敢出来讨饭,哪怕蜷缩在桥洞,荒宅,破庙,地洞里,也得熬到鸡鸣方敢出来。 杨轩虽然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脑子却并不傻,要不他也不会跟着几个混子才短短十几日,便学的油嘴滑舌了? 李君刚刚的提点,明明就是常识,为何他之前死活也没有想到?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词。 鬼迷心窍。 传言,鬼怪可以迷惑人的心智,它不让人想到的东西,人就是抓破脑袋也想不到。 杨轩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汗毛都倒立了起来。 “闭上眼睛,仔细琢磨,你怎么会进了这种地方?” “啊?” 杨轩听话的闭上了眼睛,绞尽脑汁,对呀,他怎么会忽然进了这家客栈? 他记得之前明明还在赶路,得在天黑之前赶回九原县城。 就算他和这几个混子胆儿再肥,也不会为了一口吃的,冒险夜宿荒野啊! 忽的,杨轩感觉自己的身躯漂浮了起来,他悚然一惊,本能的大喊大叫,却发现根本没有声音。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仔细看。” 神秘小哥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让杨轩的心神稍微安定了一些,他听话的睁开眼睛。 却发现自己真的漂浮在半空中,再一细看,他的胳膊和腿居然变成了纸。 此时。 杨轩却并不害怕,因为那个神秘的小哥正在下面端端正正坐着,给了他无限的安全感。 杨轩大着胆子四下查看,透过陈旧的木质窗户,院子外头的伙计依旧干的热火朝天。 只是? 待看清楚挂在桩子上的驴骨头架后,杨轩只觉得灵魂都在颤栗,桩子上挂的哪里是什么驴骨头架子啊! 分明是一个男人。 男人的头颅犹在,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嘴巴大张着,似乎死前发出过惊恐的哭喊声。 脸上一道道伤口,深可见骨,血迹早已经干涸,似乎在极度的惊恐中,用双手生生刨出来的。 一块块白生生的骨头和肉,丢进了旁边大锅中,火焰舔舐着锅底,柴火烧的噼里啪啦。 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神秘的小哥不让他吃肉。 …… 作家的话: 本书首发网站。 【读书】 明天要上新书精选了,这个推荐还不错,非常感谢大家的追读。 因为追读好,才上了这个推荐,我会更加努力更新的。 一句话:定不负诸位的投资。 (●^o^●) 弱弱提一句,前面被审核删了一些内容,我已经补好了。 …… 第60章 它们不配吃好肉 生为一个普通凡人。 杨轩从小听着各种乡野怪谈长大,家里的老人也常常教导他,夜晚莫出门。 杨轩也亲眼见过被鬼怪害死的人,见过镇魔司高人做法事,见过家中仆人泼黑狗血辟邪。 但是,他真的没有亲历过这种事儿啊,开玩笑,亲自经历过的人几个能活? 砰~ 杨轩发现刚刚还吃肉正欢的几条汉子,忽的全部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嘴里发出动物的惨叫声。 在杨轩惊恐的目光下,他们慢慢变成了驴子,这些驴子拼命挣扎,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只能绝望的盯着屋顶,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润湿了地面。 杨轩还没反应过来,忽的,一双大手捏住了他。 “你进了这客栈,能不能活就看你造化了,你现在可以用念头和我交流。” “不过,我让你闭嘴的时候,必须迅速闭嘴。” 杨轩强忍着恐惧以及想逃跑的冲动,试着用念头传达想法。 “大,大爷您怎么称呼?” 李君脸一黑。 杨轩马上察觉到这个称呼不行,人家那么年轻,你叫人家大爷?侮辱人啊? 叫公子也不行,他穿的破破烂烂,一看就不是有钱人,万一他觉得自己还是在侮辱他呢? 斟酌了半天。 杨轩还是按照习俗,弱弱的称呼了一句:“小哥,您怎么称呼?” “李君。” “那个,非常感谢李君小哥的救命之恩,小弟杨轩,以后小弟就是您的人了。” 李君冷冷盯着杨轩看了一眼,杨轩只觉得遍体生寒,那眼神似乎比鬼怪还要恐怖。 “少废话,我再说一遍,你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看你造化了,这里的恐怖超出你的想象。” 杨轩急忙停止了拉关系。 啪的一下,杨轩只觉得身子一震,李君已经将他拍在了狗大身上,并且传音:“贴紧了不要动。” 杨轩急忙挥动小纸手,紧紧的抱住了狗大的耳朵。 接着,李君站起身,在几头活驴绝望的目光中,非常淡定的拖着杨轩躯壳走了出去。 走进那片黑沉沉的雾霾中。 虽然已经变成了纸人,杨轩依然能够感受到彻骨的寒冷,他不敢动,不敢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土黄狗的耳朵,小小的纸人身躯瑟瑟发抖。 “狗日的李君,你救这个凡人干嘛?他又不是什么美人,救了又不能用。”狗大忽的传音。 语调怪怪的。 李君脸寒的可以结冰了。 “顺手罢了。” 李君淡淡道。 杨轩也能听到狗大的传音,此时,他无比的侥幸,真是一念之善,救了自己小命呐! 沉默了片刻。 狗大继续传音。 “那你千万憋住气,屏住呼吸,关闭周身毛孔,活人装鬼。” “还有,你拖着这个累赘躯壳走路的时候,能不能轻点?鬼听得见声音的。” “谁说我要拖着他走路了?” 杨轩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就见李君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古兵器,快速的掘土。 不一会儿,就倔了一个大坑。 他眼睁睁的看着李君把他埋了进去,盖上泥土,抚平,只差一个墓碑了。 被人活埋是什么感觉? 哦不,活着被人埋了是什么感觉? 杨轩觉得自己脑袋一团乱麻,他已经没有言语形容此刻的心情了,只觉得好惆怅啊! “这里是那头怪物的场,我现在在场中,她一时还不能察觉,可我若破场而出,她必定可以感应到。” “所以,先把你埋起来,等我解决了这儿的事情,再把你挖出来,只是……” 李君话锋一转。 “那个时候,你还能不能回去,就看你的造化了。” 杨轩魂魄离体,附身纸人,相当于他的躯壳处于假死状态。 人在假死状态下,身体耗能极低,但他的躯壳究竟能够坚持多久,李君并不知道。 李君只知道,民间有停尸三天的习俗,想来有些凡人应该可以坚持三天的? 埋好了杨轩后。 李君躲在这片黑暗中,观察客栈,此时的客栈看起来朦朦胧胧,非常的不真实,就好像处于一种似真非真的状态。 存在,却又不存在于现世。 透过墙壁,甚至可以见到后院的场景,阳光依旧明媚,几个伙计正在杀驴,剥皮,剁肉,拆骨头炖汤。 姚老板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半透明,隐隐约约露出红色小衣,她发髻也解开了,只用一根蓝布条松松绑着。 姚老板斜靠在肉桩子上,姿态柔弱,神色妩媚。 “今儿收上来的几头驴子还不错,可真年轻,你们挑一些上好的肉包了,我等会亲自给河君送去。” “其他稍微差一点的肉,剁碎了,阴干,当成口粮储备起来。” 顿了顿,姚老板又忽的摸了摸骨架子,微微皱着眉头。 “我姚氏门下众多,好不容易杀了几头好驴子,你们也不知勤俭持家,瞧瞧,骨架子上肉还这么厚,赶紧剔仔细了。” “施粥而已,走个过场就行了,那些孤魂野鬼哪里配吃好肉?” “给点驴骨头,加点血槽子肉就行了。”姚老板一副勤俭持家的妇人模样。 李君身在黑暗之中,客栈里姚老板的声音却传的很远,瓮瓮的,好似在水中一样。 李君沉默着,将青铜战戟再次插进发间,他静悄悄的围着客栈走,寻找着破绽,或者说漏洞。 姚金娘实力不明,这间客栈还有没有什么隐藏的门道,李君都要弄清楚了方能下手。 时间慢慢过去。 李君周围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东西,有缺胳膊断腿子的人形鬼怪,也有一团模糊的黑色影子。 还有一些动物形状的东西,也有一些散发臭气的普通行尸。 “兄弟,借过啊!” 冷不丁的,李君身后忽的传来声音,他缓缓转身,便对上了一颗硕大的头颅。 头颅被一道无头身躯提着走路。 “兄弟你要是不饿的话,能不能让让道,俺几个月没有闻到肉味了,饿啊!” “行,您请。” 李君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那颗头颅非常有礼貌的笑了笑,走进了客栈。 “姚老板真是美貌又心善,怜悯我等孤魂野鬼没有吃食,每月都要施粥一次,俺都等不及了。” “屁的心善,只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呵呵,她几时施舍过好肉?全特娘的一些碎骨头烂血槽子肉。” …… 第61章 行尸鲍仁 几个野鬼在旁边嘀嘀咕咕,诽谤姚金娘,却又胆小,不敢大声的说出来。 “哎哎~你这傻鬼,呆愣着干嘛呢?赶紧的进去吃肉啊!” “肉呢,吃肉都不积极,当真傻不拉几的鬼,让开让开,让老娘先进去。” 李君正在想问题,身后猛地袭来一阵冷风,一名身穿白衣,长相小家碧玉的女鬼从他身旁急急飘了过去,一溜烟便进了客栈。 周围孤魂野鬼越来越多。 大多数形色匆匆赶往客栈,李君这么淡定的站着反倒显的另类,不过,大多数鬼怪并没有特别注意他,除了部分心怀不轨的。 野鬼之间也有许多龌龊。 比如相互残食。 想了想,李君决定还是进去看看,随意的抓起一把土,抹在了自己脸上。 又看了看地上的土黄狗。 剩下的泥土全部抹到了狗大身上,末了,还抓了抓它毛发,把这家伙的毛发弄的凌乱不堪。 “走。” 李君带着狗大和杨轩大摇大摆再次走进了客栈里。 一进入客栈,彻骨的寒冷消失了,那种朦朦胧胧不真实的感觉也消失了。 这里就像是一户普通的农家后院一样,月亮升了起来,繁星满天,清风轻轻的吹拂在身上,舒服极了。 此时。 后院早已经鬼满为患。 密密麻麻到处都是鬼怪,空中也漂浮着许多鬼怪,幸亏它们中大部分没有实体,挤挤也是挤得下的,只不过挤得非常不舒服。 李君虽然屏蔽了呼吸以及毛孔,可还是人啊,他一进来,便引起了许多鬼怪的不满和注意。 鬼怪窃窃私语。 “你看那小哥好奇怪,明明是一具行尸,咋一丝尸味都没有?” “呃,估计刚起尸的,懵懂无知。” “挺可怜的,这种小行尸一般存在不了多久,尸身很快就会腐化,然后彻底消失。” 几个鬼怪飘在空中,对着李君指指点点。 嘴巴里说着他可怜,眼里却满是鄙夷。 “呵呵,你们这些游魂有什么了不起的?行尸咋了,行尸吃你家肉了?还是行尸睡你家鬼婆娘了?呸,人家没有尸味,说不定是人家修为高深。” 终于有一名鬼怪替李君打抱不平了。 就是刚刚抱着头颅行走的无头尸体,看样子他也是行尸。 那几个游魂啐了口,骂道。 “呸,他要是修为高深的话,也不会吃施舍的粥了,这位兄弟啊,俺们看你也是行尸,你赶紧的寻一处养尸地!” 几个游魂鄙夷笑着,继续挖苦。 “养尸地里头躺着,你们没准还能多活几天,光靠着吞噬生灵血肉,能维持几日不死呀!” 虽然,游魂地位卑微,可是面对行尸依然有一种骨子里的优越感。 行尸实在太弱了,尤其是刚刚起尸的行尸,有时候连普通凡人都不如。 无头行尸怒了,刚准备还口,却发现身边的游魂越来越多,且全部以一种贪婪的眼神盯着他,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无头行尸怂了。 他一把拉住李君,往角落里躲了躲,那些游魂才散了去,继续等待驴骨头粥。 “小兄弟哟,咱们行尸出来还是要低调点,你看看你,大摇大摆站在中间,太遭鬼恨了。” “我叫鲍仁,兄弟怎么称呼?” 名叫鲍仁的行尸高高举着头颅,咧嘴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陈羽。” 李君毫不含糊的报了个假名字。 “你也叫陈羽?”鲍仁惊奇道。 “恩,陈羽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李君心不在焉的回答。 他故意僵硬的靠在墙壁上,身体绷的直直的,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具尸体,狗大也僵直着身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杨轩抱着狗大的耳朵,东张西望,现在他胆子也大了,好奇的打量着鬼怪的世界。 此时。 鲍仁眼里放射出异样的光芒,一脸崇拜的表情。 “陈羽,他可是咱们行尸界的大佬,你居然和他同名?小兄弟啊,你干脆去投靠他,他那块地特别养尸,你名字和他一样,没准他就收留你了。” 李君冷冷问了句:“你怎么不去?” 面对李君的冷淡,鲍仁依然非常热情,他幽幽叹了口气:“他会吃了我的。” 顿了顿,鲍仁忽的拍了拍李君肩膀,语重心长道。 “小兄弟啊,你应该刚起尸不久,所以不明白这个世界的残酷。” “我等鬼怪若是不能入神籍,皆为蝼蚁啊,像姚老板还有陈羽王这种级别的存在非常罕见,他们就算不入神籍,也是大佬。” “我们羡慕不来的。” 鲍仁不停的叹气。 “尤其是姚老板,她乃是渭水河伯的爱妾,地位尊贵,就连镇魔司也要给她几分薄面。” 李君只是静静听着,双眼半闭,感受着这里的一切,一丝一毫都没漏掉。 他刚刚吞服了麒麟心头血,五感再次飙升,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又回来了。 就连狗大都惊奇不已。 其他人服用它的心头血也能提升五感,却绝对达不到李君这种程度,就连它狗大也不例外。 狗大理解不了这种情况。 只能归结为天赋。 鲍仁依旧喋喋不休。 “小兄弟你如果没有好的养尸地躺,不如到我家躺尸,我那地方干燥又隐蔽,你呀一看就是刚起尸不久的,好比一块肥肉,入了饿狼的世界啊!” “你大哥我比你早起尸几年,虽然也是行尸,在这九原倒也混出了些名堂,以后你跟着我混。” 李君静静盯着他看了片刻。 忽的扯起嘴角笑了。 “那就多谢大哥的提点。” 鲍仁憨厚一笑:“大家都是行尸,相互照顾也是应该的,咦?你这个小纸人好奇怪,居然会动。” 鲍仁忽的对杨轩感兴趣了,他还伸出手摸了摸杨轩,杨轩则回了个善意的笑容。 “李君小哥,我觉得鬼怪也有好的,比如这位鲍仁大哥,看着挺可怕,其实心蛮善的。” “好想交这个朋友啊!” 狗大和李君都没说话,回了他一个呵呵。 时间慢慢过去。 锅里的骨头和血槽肉煮的酥烂,混合着阴米散发出诱鬼的香味。 …… 第62章 屠杀野鬼 姚金娘手里提着一包东西,交代了伙计几句话,忽然无声无息消失了。 李君皱眉传音道:“狗大,你觉得姚金娘实力如何?” “老子看不出来,不过这个客栈却处于存在而又不存在的状态,玄之又玄。 想必姚金娘实力也深不可测,李君你可千万要小心啊,我感觉姚金娘比我们之前遇到的鬼怪都要强大。” 狗大担忧道。 李君想了片刻。 “未必,刚刚鲍仁说了,姚金娘不过是河伯的一个妾,她如果真的那么强大的话,何必给人家当妾?” “你的意思是?”狗大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李君。 “此地有宝,姚金娘必然是靠着宝物才能维持客栈的状态,我们如果能够找出那宝物,便能轻而易举破了她的场,灭了她的身。” “她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背后的主子,渭水河伯。” 狗大点点头:“有理。” 忽的,李君双眼死死的盯着狗大,盯得狗大毛骨悚然,它缩了缩脖子:“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盯着老子?” “你之前是哪只耳朵缺了?” “啊?” 狗大一愣,双爪蓦的抱头,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双眼露出惊恐的表情。 “谁动了老子的耳朵?” 李君摇摇头。 “没有谁动你的耳朵,狗大,你照过镜子吗?你有没有发现,镜子里的世界和现实是反的。” “反的?” 狗大绞尽脑汁的想,它自然照过镜子,可是它从来没有注意过这种细节啊!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在镜子里?”狗大瞬间明白了李君的意思。 李君无声点点头。 杨轩听的一头雾水,李君和狗大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懂,偏偏组合起来后,他就听不懂了? 杨轩郁闷而又崇拜的望着李君,暗忖:这就是凡人永远也无法理解的世界吗? “李君小哥,如果我们此刻在镜子里,你说该是多大的一面镜子,才能装下这么大的客栈,还有我们?” 杨轩虽然不理解,却还是想加入谈话中,他怯生生传音。 狗大白了他一眼。 鄙夷传音。 “凡人少说话,你懂什么叫媒介吗?准确的说应该是以镜子为媒介,联通了异空间。” “老子只要找到镜子,便能破了此局。” “关键是,那面镜子在哪里?这么重要的东西,姚金娘肯定会藏的死死的。”狗大有点郁闷。 “会不会藏在她身上?”杨轩依然不死心的想加入聊天的队伍。 “你这就是凡人的想法,那么重要的宝物藏身上,万一遇到了强大的敌人,岂不是找死?”狗大瘪了瘪嘴。 杨轩还想发表看法,李君忽的传音:“你们俩闭嘴,粥熟了。” “粥熟了管老子毛线事,反正老子又不吃这玩意儿。”狗大的声音。 李君苦笑。 “咱们既然装孤魂野鬼,好不容易得了驴骨头肉粥,如果不吃,岂不是告诉鬼怪们,咱们不正常?” “哦,好像是这个理。” 狗大郁闷道。 此时,姚氏客栈的伙计正拿着木勺开始施粥,每个鬼怪都能得到一勺,多的就没有了。 李君慢慢往前走。 很快,他捧着一碗驴骨头肉粥郁闷的走到了角落里,这驴骨头肉粥泛着油光,碎肉和骨头全部熬的稀烂,熬了好几个时辰。 周围传来呼哧呼哧吃粥的声音,也不知道这些孤魂野鬼饿了多久,一个个好比饿鬼投胎,吃的眼睛泛绿光。 “陈羽小兄弟,你咋不吃?” 鲍仁很快吞吃了自己那份,却发现李君只是抱着碗发呆,他狐疑的问道。 “鲍大哥您对我那么好,我无以为报,这碗粥便献给您!” 李君非常真诚的举着粥,恭恭敬敬递给了鲍仁,鲍仁先是一愣,接着笑呵呵道:“小兄弟你也太见外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他嘴上虽然说着不好意思,手里却没闲着,急忙接过了李君递来的粥。 三下五除二灌到了脖子里,生怕李君后悔一样。 李君也算大开眼界了,原来,鬼怪并不是都用嘴吃东西。 正在此时,后院忽的一阵波光,姚金娘凭空出现了,她面带笑容,衣衫微微有点凌乱。 孤魂野鬼见了姚金娘,纷纷称颂,赞扬她美貌又心善,个别甚至直接跪在了地上,哭的稀里哗啦的。 其中就包括之前说她坏话的野鬼,此时哭的最凶。 “这么快就好了,那河伯真不行啊!”狗大猥琐传音。 “对了李君,现在应该怎么办?直接杀吗?反正你也推断出了她实力并不十分强悍。” 李君想了想。 “就怕她可以瞬间联络上渭水河伯,而且,实力不强只是相对而言,我们还是无法判断出她真正的实力。” “乘着现在鬼多,等水搅浑了,然后趁乱行事。” 狗大问道:“怎么搅?” 李君神秘一笑。 却不说话。 正在此时,李君旁边的鲍仁忽的瘫软在了地上,身躯滋滋冒着白烟,流出尸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嘶~” 刹那,这些孤魂野鬼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身躯扭曲着,面容恐怖,凄厉嚎哭,人间炼狱莫过于此。 “姚金娘,你好狠的心呐!” “我等虽然是孤魂野鬼,可也并非任你鱼肉,我等虽遭你陷害,可你一下子残杀那么多孤魂野鬼,看你还怎么沽名钓誉?” 这些鬼怪诅咒着,怨毒的看着姚金娘,整个后院流淌着污秽的血,极腥臭的尸味。 以及野鬼消散前,那不甘心的嘶吼。 姚金娘踉跄着后退,这几百年来,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她是靠着孤魂野鬼起家,正是因为她广施善缘的名头,才招揽了一些强大的鬼怪。 靠着门下支持,她才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河伯爱妾的称谓?不过是面大虎皮,可以用来狐假虎威罢了。 姚氏众多门下,才是她真正安身立命的根基。 今日她屠杀了那么多孤魂野鬼,以后那些强大的厉鬼谁还会来投奔她? “是谁?是谁在陷害我?” 姚金娘气的浑身发抖。 “李君,你怎么做到的?” 狗大目瞪口呆。 …… 第63章 姚金娘的闺房 “很简单,你的麒麟血连吴涓娘都害惨了,何况这些孤魂野鬼?我只是将你给我吞服的心头血,偷偷下了一点在粥里。”李君回答。 狗大一愣。 继而不住点头。 “很好,你终于得到了老子的精髓了,在这个尔虞我诈的鬼怪世界里,善良的人是活不久的。” “嗯嗯,你以后要保持这个状态,并且多多向老子请教。”狗大一脸严肃。 “狗爷,您好厉害啊!” 杨轩眼睛一亮,他终于知道应该巴结谁了,原来……土黄狗才是李君的大哥。 杨轩酝酿了许多马屁,刚准备一股脑的拍过去,忽见李君粗暴的提起狗大,淡淡道:“走!” “陈羽小兄弟,等等我。” 忽的,一颗硕大的头颅滚了过来,是鲍仁,这家伙现在老惨了,身躯全部腐烂,散发出刺鼻的尸臭味,白骨根根可见,瘫地上一动不动。 他现在就剩一个头颅了。 鲍仁苦笑:“没想到姚金娘这厮会下此毒手,小兄弟,幸亏你没有吃她的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鲍仁拼命昂着头颅,眼巴巴望着李君。 李君故意皱着眉头。 “姚金娘既然准备赶尽杀绝,必定还留有后手,这间客栈非常古怪,咱们不可能冲的出去的。”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准备躲到她闺房去。” 鲍仁点头:“我也躲进去。” “嗯,那就一起走!”李君回答。 刚准备走的时候,李君忽的又回头:“鲍大哥先行,我走在您后面,我已经探查清楚了,姚金娘的闺房就在前头。” 鲍仁头颅一顿,却终究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他咬咬牙,慢慢往前滚动着。 此时。 整个后院全乱了。 李君下毒时间掌握的好,孤魂野鬼并没有全部毒死,还有一部分没有中毒的,这部分鬼怪全疯了。 它们拼命的往大门涌去,互相吞噬,踩踏,咒骂。 忽的。 姚金娘猛的抬头,眼里露出决绝之色,她素手轻轻一挥,无数黑气涌来,呜咽着缠绕上去。 姚金娘身影蓦的消失,只留下一道残影,再出现时,她手中已经紧紧掐住了一头鬼怪。 素手轻捏,那鬼怪瞬间爆了,阴气和污血四溅,凄厉喊叫声音传的老远。 “杀。” 姚金娘凌空站立,声音冷冽。 姚氏客栈的伙计们身形瞬间撑大,肌肉撑破了短打衣衫,露出满身的黑毛,嘴巴变尖,发出嗷嗷嗷的嘶吼。 已经不似人形了,好像山里的怪物,这些怪物挥舞着拳头,一拳拳打在鬼怪身上。 没有实体的游魂直接打的魂飞魄散,有实体的行尸打的尸液飞溅,其中一滴尸液还溅到了李君嘴角。 舔一舔,腥臭无比。 刹那 剩下活着的孤魂野鬼和姚金娘斗了起来,杀伐之音震天。 “李君啊李君,你的心还不够狠,要是老子出手,那些孤魂野鬼全得送命。”狗大四脚蜷缩悬空,也不挣扎。 李君没有解释。 以狗大的聪明,它怎么会看不出门道?杀一半留一半,不仅可以逼姚金娘出手,摸清她底细。 更能把水搅的更浑。 至于内疚之心? 李君从来没有过内疚之心,看这些孤魂野鬼贪婪的吃相,就知道它们个个不是好东西。 纵然它们中的很多鬼怪并没有残杀过人类,那也只是它们暂时没有能力残杀而已。 不代表它们不想残杀。 鬼怪,人类天然的大敌。 无关善恶。 这是种族之争。 李君并没有和狗大解释太多,这家伙就是单纯的嘴欠,想找回刚刚损失的面子罢了。 很快,鲍仁便在李君的指引下,滚到了姚金娘闺房门口,此时这家伙正在门外踟蹰,不敢滚进去。 他忽然意识到,这里可是姚金娘的闺房啊,姚氏盘踞此地数百年,她的闺房岂会没有禁制? 他鲍仁是怎么了,怎么会相信旁边陈羽的鬼话,鬼使神差的要躲在姚金娘闺房去? 特娘的,还不如随便寻个地洞藏起来实在,反正他只剩下了一颗头颅,好藏身的很。 真是贪欲害死鬼,他不就是馋陈羽的身子吗,准备躲他背后袭击,一举夺下身躯。 “那个,陈羽小兄弟,咱们还是躲别处去!”鲍仁咧嘴笑道,刚一回头,便对上了李君冰寒的脸。 鲍仁暗道一声不好。 还没反应过来,李君便一脚踹了过来,就像踢蹴鞠一样,狠狠踢了进去。 “嘶~” 鲍仁在空中发出凄厉惨叫,无数黑丝线骤然显现,直接将他切割成了无数片。 瞬间,李君已经将黑丝线的位置记了下来,待屋里重新恢复平静后,李君提着狗大,小心翼翼钻了进去。 很快寻了一处隐蔽的角落,躲藏着,果然,片刻后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是姚金娘。 她身后跟着头大猩猩一样的怪物,是刚刚的伙计变的。 “阿猿,你把我房间门守好,莫要让那些肮脏的东西逃了进去。” 姚金娘似乎有洁癖,她捂着嘴巴,嫌恶的望着满屋子碎片,粗粗查看了下,便关门离去。 阿猿直直站在门口,就好像树桩一样一动不动。 良久。 李君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关闭了呼吸,和周身毛孔,就连心跳和血液循环也停止了。 要不是体内有一股力量维持着他的身体机能,只怕早就真死了。 李君现在就像一具真正的尸体一样,脸上的泥土早就掉了,脸上皮肤因为缺乏血液滋养,变得苍白无比。 李君静静走动, 仔细观察姚金娘的闺房。 这间闺房布置的奢华无比,丝绸的帷幕,胭脂水粉,各种香料香饼,造型精致的香炉,花露,漂亮的珠宝等应有尽有。 不像是一个鬼怪的房间。 倒真像是人间女子的闺房。 “姚氏盘踞此地数百年,按理说什么都见识过了,为何还是痴迷人间奢华?” 李君有点狐疑。 他记得吴涓娘的井下房间,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 倒不是说鬼怪就一定不喜欢宝物,只是?姚金娘屋里这些玩意儿在凡人眼里是宝物。 在鬼怪眼里却是垃圾。 “姚氏,一定有什么秘密?” …… 第64章 吾乃陈羽 “或者,她还有什么执念?” “身为鬼怪,却不能舍弃人间富贵,用这些凡人闺阁女子的无用之物,装饰自己的生活。”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李君。” 狗大忽的传音:“你确定镜子就一定在这儿?姚金娘有没有可能藏在别的地方?” 李君不停的走来走去,静无声息,房间里每一寸地方都被他搜查过,梳妆台上的那面大大的铜镜,更是让李君摸了无数遍。 没有问题。 那就是一面打磨的非常光滑的铜镜,闺阁女子常用之物。 “我不确定东西一定在这儿,只是冥冥中感觉,藏在这儿的可能性比较大。”李君回答。 狗大陷入沉思。 它相信李君的直觉。 有些事情是不能用常理思考的,许多强大的存在,甚至掐指一算,便能知道过去未来。 直觉,梦境,偶然的念头,一瞬间的毛骨悚然,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偏偏有可能是正确的。 “到底藏在哪儿?或者说,……就一定是镜子吗?” 忽的,李君看到了旁边角落里放着一盆水,是用木盆装的,边上还挂着一块棉巾。 旁边放着皂角胰子。 棉巾湿漉漉的,胰子上还沾着水渍,像是刚刚使用过。 木盆腐朽,棉巾是用粗布做的,皂角胰子也普普通通,与整个闺房的奢华格调极为不搭。 “姚氏都成鬼怪了,她还需要洗脸吗?”李君走向木盆。 狗大思考道。 “大部分鬼怪身体虚无,少部分虽有实体,却不沾尘埃,并不需要沐浴。除非……,想玩什么情调,或者山中一些精怪,会沐浴。” “可是姚金娘并不是精怪,她是厉鬼,她放不了人间奢华,满屋子珠宝绸缎,却偏偏留了一个这么古旧的木盆,这只是寻常穷妇人所用之物。” 李君一步步走向木盆。 那盆中积满了水,却不是清水,盆中四壁长满青苔,水质陈腐,盆底还长了些暗绿色的水草。 这盆水给人的感觉就是,仿佛积了几百年一样。 偏偏又光可鉴人,可以当镜子用,水鉴啊水鉴,古代穷人家的女人买不起铜镜,只能对着盆中的清水梳妆打扮。 这,……便是那东西吗?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冷风从窗户缝隙里嗖嗖的吹进来。 吹的人汗毛竖立。 这风不对劲。 李君不由自主的瞄向窗外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有窗户纸呼啦啦的响着。 李君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对。” “这香味更不对劲,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屋子熏的不是这种香味,不知不觉这屋里的香味变了。” “从姚金娘出现在门口之时,香味悄无声息的变了。” 李君眼神微动,静息,却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 他闭上眼睛,后背对着木盆静静站立,就连狗大也心有灵犀的将屁股对着木盆,一双狗眼疑惑的望着窗户缝隙。 只有狗大耳朵上的纸人,无声无息转了个方向。 杨轩郁闷的想吐血。 李君和狗大死死的看着窗户缝隙,好像能够看出朵花儿一样。 偏偏派他一个纸人盯着木盆,虽然知道李君可以共享他的视线,但杨轩还是害怕啊! 那是凡人对鬼怪本能的畏惧,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和害怕啊! 杨轩纸人瑟瑟发抖。 木盆陡然变得漆黑幽深,暗绿色的水草若隐若现,这些水草就好像活物一样,轻轻摆动。 香气幽幽。 水草涌动,忽的攀爬上了木盆边缘,颜色变黑,直接变成了一把枯发。 这些头发和爬虫一样蠕动,接着,一张不知道泡了多久的死人脸露了出来。 这张脸一出水面,浮肿消退,腐烂的肉迅速愈合,泡的起皱的面皮,也变得平整光滑起来。 刹那,腐尸秒变美人。 好一个标志的姚老板,面皮如雪,眼角红痣鲜艳欲滴,墨发如瀑如蛇。 姚金娘无声无息从盆里爬出来,嘴角带着笑意,手上指甲寸长,鲜红的像血一样。 她终于爬了出来。 李君也终于明白了,屋里的是什么香味,腐尸混合着香料的味道,淡淡的。 原来姚金娘并没有走,而是藏身在了木盆里,门外面站岗的阿猿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就连窗户缝隙陡然起的怪风,也是迷惑人的,这些鬼怪当真一个比一个狡猾。 姚金娘脸上的笑意越来越诡异。 她素手轻抬,十指尖利鲜红,并指做出剜的动作,眼睛死死的盯着李君后背。 似乎,想找出李君身上维持阴气运行的器官? 那个行尸身躯上最冷的地方,便是行尸的弱点了。 “找到了。” 姚金娘双眼陡然一寒,整个身子飞扑过去,利爪如勾,刺入李君后背,滋~ 姚金娘忽的痛呼惨叫,急速后退,身形飘忽,速度奇快。 她十指的指甲焦黑卷曲,仿佛被什么东西烧灼过一般。 “你~是何方妖孽。” 姚金娘又惊又惧。 李君缓缓转身,一根青铜簪子自动从他衣衫里飘了出来,飘到了李君手心。 “不好意思啊。” 李君淡淡一笑:“这个只是我的兵器,它比较躁动,非常喜欢到处乱跑。” 李君现在和青铜战戟已经有了一丝的心意相通,可以用意念驱动它了。 李君抬手,青铜战戟显现。 姚金娘惊呼一声,步步后退,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皮肉幻象,她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你到底是谁?” “吾名陈羽。” 李君文绉绉学着陈羽的语调,报出了他的姓名。 “陈羽王,陈羽王?”姚金娘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浑身颤抖,似乎见到了什么极恐怖的存在一样? 不过她很快便稳定住了情绪。 笑意盈盈。 “怪不得妾身的腐尸香无效呢,原来竟然是陈王驾到,妾身姚金娘见过陈王。” 姚金娘忽的弯腰,对着李君盈盈一拜,脸上浮现出妇人的媚态。 李君当然不会让她迷惑,刚刚她出水的那副死人脸,李君可是看的真真切切。 李君淡淡点头:“姚老板多礼了,请随意坐下说话。” 李君反客为主,指了指屋里的锦绣软凳,示意姚金娘坐下。 那派头,就和皇帝赐座一样。 …… 第65章 你不是陈羽 李君见姚金娘愣了片刻,脸上再次绽放笑容,绣帕掩唇,然后斜着身子软软坐在了软凳上,她歪着头,淡淡的笑,既有女儿家的娇憨,又带了一丝妇人的妩媚。 那个软凳挺矮的,李君此时站在屋中,正面对着姚金娘,首先气势上就压住了她,李君努力控制面部表情,让自己显得既像尸体,又威严。 陈羽的那种气势,还真难学。 “妾身恭喜陈王顺利斩旧尸,您如今好比真龙入大海,妾身既畏惧又……爱慕呢!” 姚金娘声音越来越低,脸上还起了两坨红晕。 李君真不知道,她一头厉鬼,脸上怎么还能弄出这种害羞的气色? 不会是?吞噬的凡人血肉,然后生生将鲜血运转到了脸上? 一念及此,李君只觉得好恶心。 “你不配爱慕本王。” 李君想象着君王的高冷气息,嘴里挤出一句可以气死任何女人,包括女鬼的话。 但是姚金娘显然不是一般女鬼。 她脸上神情未变,告罪道:“是妾身唐突了,陈王您与夫人感情甚笃,自然看不上我等庸脂俗粉。” 看来不仅陈羽挺出名的,就连他娶了个人类婆娘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只是? 姚金娘未必知道陈羽的劫是因为女人而起。 “不知道陈王找妾身有何事?”姚金娘问道。 “我欲杀河伯,姚老板可助我一臂之力,待事成之后,本王断断少不了你的好处。”李君威严道。 反正陈羽和河伯的梁子早结下了,连井神吴涓娘都知道,姚金娘不知道才稀奇。 姚金娘浑身一颤,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可是妾身乃是河伯爱妾啊!” 李君淡淡一笑。 “河伯可还宠爱你?” 李君曾经听胡明生提起过,河伯之前对贵妃很感兴趣,曾有过纳贵妃为妾的念头。 由此可见,这家伙好色成性,怎么可能宠爱一个女鬼几百年,只怕几年就变心了? 姚金娘沉默了。 李君看她表情就知道,自己还真说中了这鬼怪的心事。 姚金娘沉默了良久,终于幽幽叹了口气道:“世间男儿皆薄幸,像陈王您这般爱护妻子的伟男子,实在太少了。” 李君见姚金娘脸上露出极哀伤的表情,嘴唇半张,便知道她还有话说。 遂静静等待。 姚金娘果然开始讲述起来。 …… “我当鬼之前,也曾是良家女子,从小便学针线绣活,长大了嫁给了一名穷书生。 最开始的几年,我相公还是非常爱我的,直到有一天,他考中了举人,成了县城里有脸面的人物。 他变心了,在外头建了别院,娶了从良的妓女,他们天天在别院中恩爱缠绵,完全忘记了家中还有糟糠之妻。 我相公银子海水一样的花出去,给那个妓女置办了绫罗绸缎,无数华美的衣裳鞋袜,还有珠宝。 而我,却连一面铜镜都没有。” 姚金娘露出淡淡的苦笑,指着屋子里的木盆道:“那便是我当人的时候,用来梳妆打扮的水鉴。” 李君木无表情。 他非常闲逸的靠在墙壁上,青铜战戟轻轻握在手中。 看样子,确实像被姚金娘的故事迷住了,只有李君和狗大知道,他们此刻有多紧张。 姚金娘讲这个故事明显目的不纯,她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腐尸香慢慢渗入李君躯壳里。 之前淡淡的香气又变了,变得无色无味,这腐尸香萦绕在李君周身,慢慢渗透。 就算李君封闭了周身毛孔,它们也能渗进去。 辛亏李君早就服用了麒麟心头血,五感飙升,瞬间察觉到了异常,他调动所有的力量,疯狂的计算着。 准确的说,李君并不是凭借五感来感受世界,眼睛,耳朵,鼻子,舌头,皮肤触觉,便是凡人的五感。 凡人五感迟钝,可以感受到的东西有限,看不清世界的真相。 服用麒麟心头血后,李君的五感超脱,似乎已经不再依赖肉身的感觉了,那似乎,更像是一种灵魂上的超脱。 李君此刻将计就计,任凭腐尸香渗入躯体。 “后来呢?” 李君露出涣散的表情,手也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身躯微微弯曲,虽然脊背依旧挺的笔直,却没有了刚刚的气势。 姚金娘柔柔的笑着,慢慢站起身,走向李君,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 “后来,我用水鉴最后一次梳妆打扮了一番,然后投河自尽,化为厉鬼。 河伯爱慕我容颜,纳为宠妾,并且助我斩断执念,此后几百年啊,我一直都住在这儿啊!” 李君的眼神越来越涣散,眼睛慢慢半闭,身形开始晃动,姚金娘的笑意却越来越浓烈。 “陈王,您来妾身这儿所为何事?”姚金娘轻轻问着。 “啊,本王?本王来这里自然是……” 刹那,李君双眼陡然睁开,语调骤然提高,青铜战戟猛的刺向角落,挑起一缕黑气,一挥一卷,整个屋子的黑气全部卷在了战戟上。 黑气翻腾,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青铜战戟。 “自然是来诛杀你的。” 李君静静盯着眼前的姚金娘,看着她瞬间皮肉剥离,露出腐败的死人相,散发出尸味。 “你不是陈羽,否则腐尸香为何对你无效?” 姚金娘骨头消融,整个人瘫在了地上,她怨毒的盯着李君。 “我自然不是陈羽,我是人,是你们鬼怪最瞧不起的人。” 李君站直身子,恢复了呼吸,开放了周身毛孔,皮肤渐渐变暖,一个活生生的凡人站在了姚金娘面前。 “一开始你畏惧陈羽实力,不敢硬憾,讲故事拖延时间,其实是为了放毒香?”李君笑了。 狗大接过话头。 “却没有想到,老子有办法解毒,你更没有想到,你眼前的凡人其实也在拖延时间,他一直在寻找你真正的本体啊,哈哈哈。” 狗大扬眉吐气,张狂而笑。 “老子的麒麟血,可以克制万邪,区区腐尸香算毛线?” “不过李君啊,你也够奸诈的,你咋知道那个木盆子不是她本体的?” 狗大一度以为木盆是姚金娘的本体。 …… 第66章 看着他此生平安顺遂,我恨啊! “木盆不是你的本体,只是你执念寄托的地方罢了,虽然不知道河伯用什么法子帮你斩断执念的。” “但是我想,你一定还没有完全斩断?你念念不忘人间富贵奢华,因为,那是你从未得到过的生活。” “却又偏偏留下了一个破木盆,这个应该就是你执念寄托的地方。” 李君解释。 狗大摇摇头,啐了口。 “这些鬼怪可真狡猾,幸亏你没有一刀劈了那个破木盆子,否则……岂不是无意中帮了她?” 李君摆手示意狗大先别说话,他冷冷盯着姚金娘。 “白泥河村的天弃之塔,无数的弃婴被杀害,以及捡鬼钱,都是你干的吗?” “不错。” 姚金娘认的干脆利落。 “盘踞此处,用黑气拉扯凡人进入客栈,当成活驴宰杀,也是你干的吗?” “废话,你不是看见了吗?”姚金娘连连冷笑。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话可说了,今日我李君替天行道,诛杀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厉鬼?”李君冷冷道。 李君说完后,姚金娘嘴角上扬,露出鄙夷的神情。 “你只知道凡人可怜,谁又怜惜过我?”姚金娘无比哀伤道。 “我的执念已经斩不断了,我此生也无法加入神籍,因为,……那个人活到了九十多岁啊?” “我变成厉鬼后,第一时间便要杀了他,杀了那个妓女,纵然无法渡劫,我也要他们死。 河伯告诉我,我如果放不下对他的恨,便无法渡劫成功。 只有放下大恨,才表示我真正的摆脱了凡人的念头,摆脱了执念,获得了新生。 可我如何放的下? 为了让我顺利渡劫,河伯囚禁了我很多年,我眼睁睁看着他此生平安顺遂,妻妾满屋啊! 我恨,我恨啊!” 姚金娘泣血道。 “你说你要替天行道,请问,那些背信弃义,抛妻弃子,色欲熏心,见财忘义之人,他们不该死吗?” “我的鬼缠丝只拉心中有欲念之人,那些凡人心中若无贪念,岂会捡鬼钱?” “若无重男轻女,那些父母又岂会遗弃女婴?” “从来都不是鬼害了他们,而且他们心中的欲念害了自己。” “而且,我还给他们留了一线生机,施加在他们身上的鬼缠丝并不强,纵然他们心中真的有欲念,意志力稍微强一点,也能挣脱。” “我姚金娘只杀恶人,我才是真正的替天行道,我执掌此地凡人善恶。” “请问?” “我做错了什么?” 姚金娘冷笑连连,表情大义凛然,就好像她是好鬼,李君是大恶人一样。 李君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姚金娘努力仰起头,凄凉笑道:“河伯助我渡劫,我却并没有完全斩断执念,那些鬼缠丝便是我的执念和恨。” “我只是单纯的想杀恶人,求求你啊,你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我和其他鬼怪不一样,我盘踞此地,其实也有好处,恶人死光了,此地便能民风淳朴。” 姚金娘面皮极白,此时哭的哀伤无比,就连杨轩也动容了。 “李君小哥,我觉得她是个可怜人,况且,姚老板杀的确实都是心中有恶念的坏人,连我都觉得这些人该死。” “要不,……咱放了她?”杨轩弱弱道,他完全忘记了,他之前是怎么进这家客栈的。 “放屁。” 狗大一爪子呼了过去,狠狠拍在了杨轩身上,龇牙咧嘴道:“愚民,闭嘴。” 李君寒着脸,静静望着姚金娘:“你的故事确实可怜,可惜你不可怜。” “真正的姚金娘早就死了,你又不是她,你只是她身上幻生出来的厉鬼而已。” “还有……姚金娘你算什么东西?”李君缓缓举起青铜战戟,斩钉截铁道。 “我凡人善恶,岂能由你等恶鬼执掌?” 话音未落,李君握着战戟的手猛的一紧,战戟上的黑气瞬间气化,消失。 趴在地上的姚金娘也嘶吼着消散了,只余满屋的锦绣珠宝。 一切结束了。 杨轩连连叹息,小声嘀咕:“好可怜的女人,我怎么觉得小哥心好狠呐!” 李君忽的看向杨轩:“第一,她不是人,更不是女人;第二,你要是觉得她可怜,你可以留下来陪她;第三,你只见过她杀恶人,可她也吃小孩子。” 杨轩猛然惊醒,结结巴巴道:“我……我就是开个玩笑嘛!小哥你可千万别抛下我,你最好了。” 这家伙急忙飘了过去,一把抱住李君的腿,以一种膈应死人的语气献媚。 李君只觉得一阵恶寒,狠狠一脚踩上去,在这家伙脸上留下一个大大的脚印。 青铜战戟吸收了姚金娘后,纯黑色的地方稍微大了一点点,李君和战戟的联系也更深了。 “李君,现在该怎么办?”狗大问。 “外面还有那么多孤魂野鬼,还有好几个怪物伙计,自然全部吸收。” 李君提着战戟,静静走出房门。 …… 第二日,太阳升了起来。 九原县城出现了两个奇怪的男人,一个是一位年轻小哥,穿的破破烂烂,另外一位穿的倒不错,就是衣裳上全是泥土。 还有一只土黄狗。 “李君小哥,我该怎么办?我不敢回家,我真的很害怕啊!”杨轩叹了口气。 “走,最后和你家人告个别,然后还有几天时候,你还能置办一身绸缎寿衣,打口好棺材,寻个风水宝地,好好安葬了自己。” “你最后还能风光大葬,也不枉来人间走这么一遭了。”李君的语气非常轻松。 就好像他说的不是生离死别,而是吃顿普通的饭一样。 杨轩浑身一震,眼中流露出害怕的神情,他张了张嘴,终于哀求道:“我能不能回到纸人身上去,以后我当你小弟,我真的不想死啊!” 李君没有说话,倒是他荷包里的纸人听了杨轩的话,吓的瑟瑟发抖,似乎生怕杨轩抢了它身体。 “不能,因为它也要活。” 李君言简意赅。 纸人松了口气。 “那,我能不能和纸人兄弟共用一个身体?……呃,那个纸人大哥,从今后我杨轩就是你小弟。” 杨轩为了活下去,脸也不要了。 …… 第67章 你的记忆就一定是你的吗 “不能,你这种人不配和纸人共用一个躯体,你枉为人类,居然同情厉鬼?”狗大直接开口说话。 反正大街上嘈杂,人来人往,一条狗开口说话也没人会注意。 杨轩低着头连连叹息,不过他还是小声道:“如果姚金娘的故事是真的呢,她确实很可怜啊!” 狗大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真正的姚金娘确实很可怜,可惜那个是厉鬼,懂?真正的姚金娘魂魄已灭,一缕真灵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可知厉鬼姚金娘的执念是什么吗?……就是姚金娘原身留下的,想要杀了负心人的念头啊!” “厉鬼姚金娘如果真的杀了负心人,便表示她还没有真正的超脱出来。” 杨轩奇怪的问道:“为什么?” 狗大冷笑:“因为,凡人包括原身的亲人还有爱人等,在鬼怪的眼中只是食物。” “老子曾经见过许多低阶鬼怪,它们会毫不犹豫的吃掉原身的亲人,只要它们有机会的话。” “所以,厉鬼怎么可能对凡人有爱恨的感觉?……那只不过是原身施加在厉鬼身上的执念罢了。” “打个比方,一桌子鸡鸭鱼肉摆在你眼前,你会爱其中一盘清蒸鱼吗?” “还是会恨其中一道鸡子炖粉条?……你要真有这种念头,在人类眼里只怕就是个疯子。” “鬼怪亦然。” 狗大一口气讲了很多。 杨轩琢磨了半天,也只琢磨了个半懂,他揉了揉太阳穴。 “呃,我好像有点明白那些鬼怪的想法了,只是,……” 杨轩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只是,厉鬼姚金娘明明就拥有原身的记忆和爱恨,她为什么就不是原身呢?” 狗大冷笑连连:“记忆,能代表你吗?这种傻子问题老子拒绝回答了,你请教李君去。” 说完后,狗大冷哼了两声,然后便转过脑袋,再也不肯吐出一个字了。 杨轩茫然无措。 此时。 李君也没给杨轩解惑,他只是静静的望着远处的烧鸡摊。 油腻腻的硬木砧板上,摆放着一只肥肥的烧鸡,油光水滑,香气飘的远远的,勾人馋虫。 摊主是个中年汉子,衣衫半开,满身油污,他抡着大刀,一刀一刀剁着眼前的烧鸡。 丫丫吸着鼻子,踮着脚,双手搭在摊前,眼巴巴盯着烧鸡。 她手里紧紧攥着几枚铜钱,这些钱自然是李君给的,让她买点好吃的吃,丫丫也没什么见识,她从来没有吃过什么好吃的东西。 她只是听大人提起过,肉最好吃。 丫丫从来没有吃过肉,她家太穷了,她是吃菜糊糊长大的,只有过年的时候,菜糊糊里头才会加一点点油盐。 很快,摊主剁好了烧鸡,用荷叶包裹好了递给丫丫,顺手接过丫丫手里的铜钱。 丫丫眉开眼笑,抱着烧鸡往李君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笑。 如果是在现代社会,丫丫这么小的女娃娃单独出来买烧鸡,只怕家长要被喷死。 但是,在这个世界,小娃娃出来谋生活的比比皆是。 大街上时不时可以看到稚嫩的娃娃拉着大车,扛着东西,他们过早的体会着生活的艰难。 “杨轩。” 李君忽的问道:“你还记得你四岁时候的事情吗?” 杨轩没有料到李君会忽然和他说话,他愣了愣,奇怪的摇摇头:“我记不得了。” 此时丫丫已经跑到了李君身边,愉快的啃着鸡腿。 李君爱怜的摸了摸她脑袋。 “丫丫长大后,她也会忘记此刻的记忆,甚至忘记我李君,难道这一刻的丫丫,就不是她了?” 杨轩苦笑道:“啊?李君小哥,我不懂你的意思?” 李君仰头望天,良久。 又继续说道。 “如果在九天之上,存在一位神灵,他可以随意的操纵凡世,然后神灵随机选取一个人,让他拥有和你一样的父母,家庭,生活的环境。 你人生中认识的每一位朋友,你的朋友和家人对你说的每一句话,甚至你的每一个念头,那个人完全复制了你的一切。” 李君缓缓转头,直视杨轩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那么,这个人是你吗?” 杨轩错愕。 虽然他从来没有听过复制这个词,但并不影响他理解李君的意思。 杨轩摇摇头,有点不确定道:“他自然不是我啊!” 李君点点头。 “对,纵然那个人复制了你的一切,甚至就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是你,……但他确实不是你啊!” 李君这句话太绕了。 杨轩只觉得头好大啊! 李君继续说道:“午夜梦回之时,你骤然惊醒,那一刻你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今夕何夕,甚至连自己是谁都迷糊了。” “那么,……那一刻的你,就不是你吗?” 杨轩想了想,他好像确实有过李君说的这种感觉,只是从来没有深想过罢了。 杨轩拼命的摇摇:“是我啊!” 李君笑了。 “所以,姚金娘厉鬼纵然拥有原身的所有记忆,她也不是真正的姚金娘啊!” 杨轩回味了半天,终于长长叹了口气:“李君小哥,我明白了。” “我杨轩就是一介凡人,愚昧无知,李君小哥啊,说句实话我好羡慕你,可以懂那么多东西。” 杨轩用崇拜的眼神望着李君,自从认识李君后,他觉得他以前的日子全部活在了狗身上了。 此时。 李君却觉得心中有一种淡淡的惆怅:“其实知道的越多,人就越痛苦,还不如当那些芸芸众生,糊里糊涂过完此生。” 李君不再说话了,他只是静静的望着九原县城,人来人往,市井嘈杂的生活。 有买菜的老妇人,有做苦力的苦哈哈,还有穷困潦倒的失业者,四处哀求着一份活计。 更有一些衣衫华美的公子哥儿,搂着卖笑的姑娘,招摇着走在街头,引来众人羡慕的目光。 这就是那些芸芸众生啊! 凡人懵懂无知的活着,并不知道身边存在着怎样的可怖存在,愚昧,……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时间慢慢过去,李君站了很久,杨轩现在对李君又敬又怕,自然不敢催促。 倒是狗大等的不耐烦了。 “李君,你还在琢磨什么?” …… 第68章 苏银灯之死 “如果有人把他全部的记忆,还有念头,复制在我头脑中,我应该怎么证明自己就是自己?” “或者说,我应该怎样才能挣脱出来?”李君说道。 狗大瘪了瘪嘴:“怕毛线啊,你喝老子的麒麟血就可以了。” 李君摇摇头,将这种奇怪的想法抛之脑后,牵上了丫丫的手:“走,我们先到杨轩家里。” “嗯。” …… 这一天。 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走在官道上的旅人发现,往日荒凉的白石坡,忽然出现了一家客栈,这家客栈看起来非常陈旧古老。 就像盘踞在此地几百年了一样。 可是这里之前明明没有客栈啊?有胆子大的旅人小心翼翼走了进去,想要一探究竟。 却发现客栈里没有老板,也没有伙计,只是后院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头死驴。 整个客栈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像是腐败了很久的肉,又像是地窖里的泥土味道。 这儿还真有一处地窖。 那些好事的旅人走了进去,入目…… 那是层层叠叠的骸骨啊,无数的骨头堆积着,码的还整整齐齐,骨头有大有小,颜色不一。 全部都是人的骨头。 最底层的骨头已经发黑腐朽了,最上层的骨头还带着筋和碎肉,有一种新鲜的感觉。 旅人全部吐了。 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客栈。 …… 这一日。 渭水浩瀚,卷起千层的波涛。 河伯在宫殿中暴怒,砸了无数的杯盘碗盏,吞噬了几百名凡人的血肉,无数的水鬼瑟瑟发抖,躲在淤泥中不敢冒头。 这一日。 九原县城镇魔司所有人都收到了河伯的通知,整个镇魔司笼罩着一片惨淡愁云。 神灵一怒,生灵遭殃啊! 这一日。 白泥河村,以及周边十几个村落,无数人泪流满面,痛不欲生。 苏银灯静静的站在木门旁边,浑身冷的像冰一样,她穿上了所有的衣裳,还是冷啊! 她周身彻骨的寒冷,就连心口也是冷的,苏银灯忽的淡淡一笑:“这一天终于来了,我盼望了很久呢?” 说完这句话后,她靠着门,软软的倒了下去,闭上了双眼。 苏家主院,苏老爷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绝望的嘶吼着,疯狂的跑往后院偏僻处。 他的女儿啊,他忽略了十几年的女儿,他恨了十几年的女儿啊,这一刻他才发现,错了,错了啊! 当他见到苏银灯尸体的时候,绝望的晕了过去。 …… “狗爷,你说当那些凡人发现了真相后,会怎样?”杨轩忽然问道。 狗大回答道:“他们发现不了的,他们只会认为是自己一时糊涂,才做下了错事,然后余生都在痛苦中度过。” “不过,也有一些真正心毒的凡人,不会有丝毫内疚感,而且这种凡人还挺多的。” 杨轩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太悲哀了,众生愚昧,被鬼怪玩弄于股掌之中,可悲啊!” “想我杨轩,以前也是这种愚昧的凡人,幸亏我现在超脱出来了。” 杨轩现学现用,居然把超脱这个词按在了他自己身上,惹得狗大白眼连连,都不知道怎么吐槽他了。 狗大冷哼:“你超脱毛线啊,你又不是厉鬼。” 杨轩苦笑了一下,忽的抬起手臂使劲一捏,没有任何感觉啊! 他摸了摸胸口,一点心跳也没有,接着又摸了摸自己鼻子,也没有呼吸。 整个腿脚还麻麻的,走路的时候感觉很僵硬。 “我不是鬼怪是什么?” “或者说,我是行尸?” 杨轩奇怪的问道。 狗大摇摇头:“都不是,你只是魂魄暂时滞留在身体里,老子看你可怜,用秘法困住了你魂魄。” 杨轩感激的看了眼狗大,然后又面向李君,哀求道:“小哥,我真的不想死,你能不能让狗爷将我的魂魄永远留在体内。” 杨轩现在总算搞清楚了,李君才是真正说的上话的人,狗大只是李君养的狗子罢了。 李君摇摇头。 “就算狗大可以将你的魂魄永远留在你身体内,可你的身体也还是会腐烂啊!” 狗大也鄙夷道。“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别人假死可以坚持三天,你连一天都没坚持住,只能怪你身体太弱了。” “老子帮忙你把魂魄暂时留在了体内,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呃,你也别打纸人的主意,它是不会答应的,老子也得尊重纸人的意见啊!” 杨轩闭着嘴没有说话了,几个人就这么安静的走着,一直走到了一处精致的宅子前。 杨宅。 杨家是做布匹生意的,在九原县城有好几处铺面,家境小富,算是县城里比较体面的家族了。 杨轩站在家门口。 终于敲响了自家的门。 吱呀~ “谁啊?” 杨宅大门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张苍老的脸,此人乃是杨家的老仆人,看着杨轩长大。 “公子啊,您……您这些天到哪里去了呀!” 老仆人激动的手都抖了起来,他愣了一下,忽的转身往屋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喊。 “公子回来了。” “公子回来了啊!” 杨轩缓缓踏进大门,泪流满面:“爹,娘啊!” 杨轩看着自己的爹娘。 杨轩有很多话想对他们说,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杨轩的爹瘦高个子,双眼炯炯有神,身穿上好的丝绸衣裳,一看就是精明的商人。 杨轩的娘大约五十来许,风韵犹存,梳着她这个年龄的妇人常梳的圆髻,簪着很重的赤金钗子。 手上也戴着两只重重的赤金镯子,一看就是富态有钱的妇人。 杨轩果然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杨轩的爹一见他,却大怒:“逆子,你还有脸滚回家啊?你天天跟着混子混,你咋不死在外头?” 骂完杨轩,杨轩爹忽然见到了李君,他疑惑道:“这位是谁?” 李君静静站在杨轩旁边,丫丫靠着他腰,香香的啃着鸡腿,啃的脸上手上全是油污,有些油污还擦在了李君身上。 李君自己也知道,他此刻的形象一定差死了。 因为杨轩爹看他的眼神非常不对劲,满满的鄙夷。 杨轩急忙拉过李君,介绍道:“爹,我没和那些混子在一起了,这位李君小哥是我的新朋友,他可厉害了。” “这位是狗爷,也很厉害。” …… 第69章 暂住杨家 “狗爷?” 杨轩爹一愣,才发现儿子介绍的是李君脚边那头土黄狗,那狗耷拉着耳朵,耳朵还缺了一块,身上的狗毛凌乱不堪。 一看就是穷人家喂养的土狗。 自家儿子居然称呼它,狗爷? 杨轩爹瞬间脸红脖子粗,猛的一巴掌呼在杨轩脸上,吼道:“逆子,你再说一遍?” 杨轩苦笑着望着他爹,他爹刚刚狠狠呼了他一巴掌,他脸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 “爹,您息怒。” 杨轩忍着悲痛,反而劝他爹息怒。 杨轩爹叹了口气,无奈摇头:“造孽,造孽啊,想我杨万金一世精明,挣下了百贯家财,咋就造出了你这个傻子啊?” 此刻,杨万金的心情无比悲痛,他想起了杨轩小时候。 杨轩从小开智迟,混混沌沌的,别家的儿子已经能够读书识字了,杨轩还天天蹲在院子里同蚂蚁说话。 他小时候不仅傻乎乎的和蚂蚁说话,还和什么鸡鸭老鼠说话,一副迟钝憨傻模样。 不知道惹得外人多少笑话。 一直到他成年后,才稍微正常了些,也愿意和其他人聊天说话了,也开始懂一点点人情世故。 就是,这孩子依然笨嘴拙舌,每每与别人聊天,总会说一些丢脸的话。 几次下来,杨万金觉得面子挂不住了,干脆天天将杨轩关在家里死读书。 杨万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锻炼儿子,他只是单纯的以为,……书读多了,人自然会变得聪慧。 没想到,杨轩不仅没有变聪明,现在居然更傻了? 还称呼一条狗为爷? 此时。 杨轩娘急忙上前圆场。 她转过身,将杨轩挡在了身后,软语劝慰杨万金:“老爷,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啊?反正咱家儿子已经这样了,大不了以后给他说房精明的媳妇呗!” 杨万金冷哼一声。 “就他?哪家名门闺秀愿意嫁给他,上月还让人家把婚给退了,还不够丢人吗?” 杨万金气的吹胡子瞪眼,杨轩娘拼命的劝慰着,杨轩却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以前,他爹每每骂他的时候,他总是充满了怨恨,想逃跑,此刻,他却希望爹能够天天骂他就好了。 活着多好啊! 李君小哥说的对,当一个愚民有什么不好的?糊里糊涂过此生有什么不好的? 杨轩有点僵硬的走上前道。 “爹,娘,你们别说了,等会进了屋儿子任凭你们打骂,只是,现在咱家来了客人,能不能先招呼客人?” 杨万金敏锐的察觉到了杨轩走路姿势不对劲,却也没有多想。 他只当是杨轩这些日子太累了,此刻,杨万金心里也有了一丝心疼和后悔,……其实哪能怪儿子啊,儿子自小就笨,别人骗他还不是轻而易举? 杨万金看向李君,暗忖:此人看起来落魄至极,一定是贪图我儿的钱财。 杨万金本来不想理睬李君,更不愿意招待他们,不过他又怕自家儿子做傻事,遂冷冷道:“杨忠,你去安排间客房给他住,弄点吃的过去。” “是,老爷。” 杨忠恭敬答道。 杨轩回头对着李君苦笑了一下:“李君小哥,您先去休息,明天早上我再来找您,对了杨忠,你给小哥找身干净的衣裳。” 杨轩被他爹拉走之前,还不忘吩咐家里的老仆人给李君找干净衣服,他也算心细了。 …… 杨宅。 一间简陋的偏房。 李君坐在凳子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昨天杀了那么多鬼怪,还和姚金娘斗智斗勇了许久,李君真的很累。 丫丫睡在床上,小小的身子抱着被子,手和脚全部蜷缩着,模样非常可爱。 狗大独占一把太师椅,它叼来床上唯一的枕头铺在椅子上,此刻,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枕头上,睡的鼾声震天。 就只剩下李君,只能坐着凳子睡觉,他实在没脸和丫丫挤一张床。 丫丫是个女娃娃,他李君一个大男人,睡在一起不大好,李君决定了,等他在九原安顿下来后,便给丫丫寻个家。 夜凉如水,旁边主屋里传来说话的声音,是杨轩娘在和杨轩说私话。 “儿啊!” 杨轩娘叹了口气道。 “你读书不行,做生意也不是那块料子,上月纪家还来退了婚约,你咋那么不成器呐?你让娘怎么说你好?” 杨轩也叹了口气。 “娘,儿以前糊涂,活了这么多年啊,如今才算真正活通透了。” 杨氏道:“你能活通透就好,娘不求回报,只求你能够成才,你能有你堂弟一半通透,娘也不愁了。” “不,儿不想成才。” 李君听见杨轩又说。 “儿直到现在才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啊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家人才是真实的,我这几天只想和你们天天说话。” 杨轩娘似乎有点生气。 她的声音明显变尖了。 “你又说什么糊涂话?你要拼命读书才行,还有啊,以后少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那个李君虽然不像混子,却是个穷鬼。” …… 李君并不是一个偷听狂。 奈何,在吸收了姚金娘,以及那么多孤魂野鬼后,他听力忽的变得异常了。 李君知道,这并不是麒麟心头血的功劳,而是他自身五感的提升。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他甚至可以不借用替身纸人,无惧任何障碍物,便能看到周围好几百米的事物。 确切的说,并不是他的眼睛看到了,好像是灵魂在‘看’。 此刻。 他就‘看’到房檐上停着一只夜鸦,那夜鸦浑身乌黑,鸟嘴里叼着一块腐烂的肉。 天空漆黑一片,此刻应该是午夜时分,天地间阴气最浓烈的时辰。 大街上孤魂野鬼骤然多了起来,这些野鬼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睛冒着寒光,满大街游荡,寻找着可以吞噬的任何东西。 饿啊,饿啊! 可惜,家家户户关门闭户,贴着黄符,任凭这些孤魂野鬼使尽办法,也闯不进去。 它们只是最低级的野鬼。 有时候,连阳气足的凡人都能震退它们。 李君还发现,杨轩宅子后面的墙根处,也趴着一头黑影,看不清那黑影的长相,或者说那头黑影根本就没有长相,就是一团很浓烈的雾。 …… 第70章 一介凡人,前辈! 那黑影一半埋在泥土里,一半在泥土上面,黑影似乎很痛苦,它伸出枯爪一样的胳膊,使劲的刨着墙根。 李君知道,这种应该是缚地灵的一种,一般缚地灵幻生于它们死亡的地方,被大地束缚,不能解脱。 如果没有阴气滋养,也得不到血食的话,它们会慢慢的消散,缚地灵算是野鬼中最可怜的一种。 夜静静的。 李君收回‘视线’,慢慢入睡。 忽的。 李君和青铜战戟有了一丝莫名的感应,他睁开眼睛望向战戟。 发现青铜表皮居然掉了一大块,露出一截漆黑的本体。 细看,上面居然显现出了密密麻麻的字,古篆体字,非常非常的小,比微雕还要小无数倍。 普通凡人肯定看不见,李君也只是勉强看清楚而已,连蒙带猜的,他终于弄明白了这些字的大概意思。 这些字乃是一位前辈留下来的,距今已经万年了,那位前辈没有留下名字,只是自称……一介凡人。 李君姑且称呼他为凡人前辈。 前辈说。 这天地万物,花鸟鱼虫,一草一木,甚至石头器物,皆可修炼,山中精怪一般吞吐日月精华,帝流浆等灵物修炼。 厉鬼,游魂,行尸等一般因怨气,煞气,阴气,或者执念而诞生,它们来源于人,却又不是人。 精怪,还有厉鬼行尸,皆食人,区别就是精怪并不是非吃人不可。 厉鬼和行尸则必须以人类为食,否则就会衰竭,乃是人类的天敌。 千万年来,鬼怪自称阴神,掌控人类的生死命脉,肆意篡改人类的记忆,众生愚昧,被当成畜生一样圈养,为阴神提供血食。 阴神焚毁了人类的修炼功法,屠杀人类的修行者,一代代过去,人道渐渐衰弱,鬼道猖狂。 凡人前辈悲天悯人,以一己之力欲拯救苍生人道,他曾经和地府众阴神有过一场大战。 那一战,他败了。 其实凡人前辈在出发前就已经推算出了,他此战必败,便提前将这些东西刻在了战戟上。 人,修炼的是真元。 通过吐纳呼吸,将天地元气转化为真元,真元可以改造人的躯壳,获得超凡的能力。 真元也能外放,斩鬼杀神。 人的修炼境界为。 初窥之境。 此境界,真元初步改造着人的躯壳,灵目灵耳灵鼻初开,可以见到另外一个世界。 融合之境。 真元与人的肉体,灵魂融合,彻底改变人的躯壳,凡人也能获得强大的肉体力量。 炼气之境。 当真元溢满后,慢慢将其炼化,改变真元的性状,人能初步修炼各种神通,还能元神外放。 李君还想看后面的境界,却发现那部分字体若隐若现,却是怎么也看不清了。 李君也不急,他估计他现在应该算炼气之境,因为他刚刚就做到了元神外放。 他只是疑惑的盯着凡人前辈留下的一段话,一段激励他的话。 “吸收厉鬼为真元,借吾战戟之力转化,炼气破虚。” “执吾之战戟,踏破九幽地府,杀尽阴神厉鬼,报我人族千万年的血海深仇。” 李君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这段话就好像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李君仔细回忆他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一直到现在,难道一切都在那人的计算中吗? 我的每一个念头,真的就是我的念头吗? 凡人前辈仅仅只是想要我继承他的遗志,为人类报血海深仇,还是……有其他别的目的? “李君。” 狗大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它也紧紧盯着战戟看:“不知道为什么,老子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李君点点头:“我也是,你说凡人前辈真的算到了这一切吗?如果他真的有这么恐怖的力量,为何……依然败了?” 狗大想了想,忽的摇摇头。 “应该没有这么恐怖,与其说凡人前辈算到了这一切,不如说是青铜战戟选择了你。” “青铜战戟拥有生命,可以自己择主,一年找不到符合条件的人,它等一年,一代又一代,总会出现符合它条件的人。” “这个条件就是……” 狗大看着李君右胳膊,道:“拥有一个可以吸收厉鬼力量的手臂?” 狗大没有用肯定的语气,因为它也拿不准,而且它冥冥之中觉得李君的右臂并不简单。 李君想了想:“确实有这种可能,我今晚刚能元神外放,战戟上的修炼境界恰恰就到了这里,后面的境界全部模糊不清。 而且,凡人前辈还留下了一部适合人类修炼的功法,我却没有在战戟上找到,莫不是……战戟觉得我现在的实力还不配得到? 或者说,以我现在的实力就算得到了,也没有办法保住这部功法?” 沉默。 一人一狗陷入了沉默中。 李君忽然觉得他过的好艰难啊,前路有无数可怖的厉鬼在等着他,后面是黑幕重重。 他才是真正的一介凡人。 没有右臂,没有战戟,没有狗大,他什么也不是。 “罢了。” 李君抚摸着战戟,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也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你现在确实是我李君安身立命所在。” “狗大我问你……” 李君收了战戟,紧紧盯着狗大的眼睛:“如果我的前路注定艰难无比,你可愿意一直跟在我身边?” 狗大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打着哈欠:“谁特娘跟着你啊?是你跟着老子才对,你放心,老子绝对不会抛弃你的。” 李君笑笑。 他再次闭上眼睛冥想。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忽然想起了白天和杨轩说的话,如果……记忆都不是自己的了?你还是你吗? “不,我就是我。” 李君斩钉截铁道。 “我是李君,我是李君,我是李君啊!”不知道为什么,李君觉得他一定要死死的记住自己的名字。 …… 作者的话: 这一章内容虽然少。 却写的非常辛苦,比之前所有章节都辛苦,花了好多时间啊,因为酱油不擅长设定境界。 只擅长讲故事。 晚安,我睡了。 第71章 你自己去死 第二天,太阳高高的升了起来。 李君才穿衣起床,杨家老仆人,也就是杨忠给李君送来了一套干净的棉布衣裳,一双布鞋。 还有一盆清水,棉巾,洗面胰子,刮胡刀,漱口的盐水,等生活用品。 李君虽然长相还算俊秀,但是这么多天没有好好洗漱了,看起来真和流民没有什么区别,充其量就是比较年轻的流民罢了。 杨忠还细心的给丫丫准备了清水,红头绳,干净的花布衣裳。 小丫头可喜欢了,根本不需要李君照顾,她自己就能把脸洗干净,换上花衣裳,扎起头发。 李君将棉巾浸在清水中,待棉巾吸饱了水,拎起来拧干,慢慢的擦洗脸和脖子,又拿起刮胡刀,仔细刮了胡子,终于弄干净了。 狗大从来不洗澡,就算它身上糊的再脏,过上一夜后,脏物也会没有了,李君将其归结为麒麟的特殊能力。 只不过狗大一身土黄色的毛,特别耐脏,洗不洗都那样。 “李小哥,这些是早饭,也不知道合您胃口不?您请用。” 杨忠又端来一些吃食,都是很简单家常的东西,却让李君无限感叹,他好久都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 一盆熬的香香稠稠的黄米粥,米油都熬出来了,油亮亮的感觉,篓子里装着十几个大馒头,直接摆在了方桌上。 还有一碟子酱菜萝卜。 这种早餐,在李君穿越来的时代并不算什么,只是简单普通的饭食罢了,就连最穷的老百姓也吃得起。 可是,在这个世界,早餐就能吃上米粥和馒头,还有酱萝卜佐餐的,已经是富人。 李君吸了吸鼻子,慢慢坐在方桌前,他对着杨忠笑了笑:“谢谢你,杨伯。” 李君的态度不卑不亢,语调平稳自然,气质内敛,这反倒让杨忠高看。 虽然嘴上不说,杨忠其实一开始非常瞧不起李君,他以为李君没啥本事,就是那种攀附富人的穷鬼。 现在看来,不像啊? 李君斯条慢理的拿起一个馒头,就着酱萝卜开始吃,丫丫小孩子不喜欢坐,干脆拿着馒头满屋子蹦蹦跳跳,一边玩一边吃。 狗大漫不经心的伸了个懒腰,直接蹦到了方桌上,叼起馒头就啃,杨忠看的直摇头。 狗子上桌,好没有礼数。 他对李君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好感瞬间崩盘,便不想理睬这人了,刚准备退到屋外,好等李君吃完了收盘子。 正在这时候,杨轩来了。 “公子。” 杨忠恭恭敬敬喊了声公子,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感情,杨忠一生未娶,也没有子女。 他从小看着杨轩长大,那份感情便寄托在了杨轩身上,只是啊,这份感情很难表达出来。 杨轩却看也不看杨忠,直接奔到李君身边,他撸起袖子,急急的让李君看。 “小哥你瞧,我长尸斑了,手臂上长了好多,还有我今天早晨照镜子的时候,发现面色更加灰败了,死人相慢慢浮现。” 李君咽下一口馒头,平静道:“再拖两天,你身体还会腐烂,会长蛆,由于没有阴气滋补,你的身体会支离破碎,直到魂魄离体。” “杨轩,你这两天好好和爹娘相处,你时间不多了。”李君的声音非常平静,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李君见了太多生死,而且这个世界谁人不苦? “不了。”杨轩苦笑。 “我是个没有用的人,自小就给爹娘丢脸,我爹为了让我成才,花重金聘请了好多先生,整日整日的给我讲课,从来不让我出门。” “可我太笨了,学不会啊!” 杨轩仰起头,心中闷闷的,他真的很想哭,昨天他还能流眼泪,今天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还真越来越像尸体了。 “我不仅读书不行,做生意也不行,从小就口笨,不大懂的人情世故,也不会交际应酬。” “李君小哥,你说我这种废物是不是该死?我死了后,爹娘可以再生一个娃娃,好好栽培。” 李君摇摇头:“他们就算再生十个,也会和你一模一样,自古没有听说把孩子关家里养,可以养成材的。” “算了杨轩,你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你自己去死!” “告辞!” 李君吃完最后一口馒头,拉着丫丫就准备出门,毫不拖泥带水。 杨轩没想到李君说走就走,他急忙扯住李君的袖子:“我不知道怎么死啊,你……你能不能把我的魂魄弄出来?” “不能。” 李君摇摇头道:“你自己买口棺材躺里面,让你家的仆人帮忙埋上,等尸体腐烂完了,你魂魄自然就会离体。” 杨轩急了。 “大哥,不带你这样玩我的啊,我得躺多久才能完全死透啊,我不怕死,可我怕这样等待死亡的过程啊!” 李君并没有回话。 狗大却忽的转头一笑:“时间是有点漫长,而且老子劝你一定要买口好棺材,防虫。” 杨轩苦笑。 杨忠忽然扑上来,他一把拉开杨轩的袖子,双眼陡然睁大,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杨轩刚才完全忽略了他,所以说话并没有避开他。 李君则是无所谓,反正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些能人异士,可以见阴阳,比如之前商队的供奉仙师。 供奉仙师就是因为某种特殊原因,认山魈为主,获得了特殊能力,而且他还并不属于镇魔司。 李君也没有必要完全隐瞒自己的能力,有时候隐瞒的太过了,反而惹人怀疑。 “仙师啊!” 杨忠忽的冲上前,扑通跪在了李君面前:“老仆我肉眼凡胎,不识仙师,求求仙师救救我家公子。” “公子的身躯坏了,老仆愿意献上身躯,可以让公子活在我身躯里,老爷和夫人绝对不能失去公子啊,他们会心碎的。” 杨轩僵硬的走了过去,拉起杨轩,摇摇头。 “爹娘自小便不喜欢我,我就是一个废物,死了更好,杨忠啊,反正你也听到了,就由你来埋我。” “我不想爹娘看见我这副死人样子,他们见了一定会更加厌恶我。” …… 第72章 两个纸人 “不,公子你不懂。” 杨忠老泪纵横:“老爷和夫人怎会厌恶您呢?他们对您管教严格,只是因为想要您成才啊!” “老爷好不容易挣下了几百贯家财,公子您以后如何守得住?” “这世道艰难,穷人的日子很苦的,老爷是怕你以后受苦啊!” 杨忠就是穷人出身,所以他明白这个世界穷人的日子有多难,田里庄稼长的慢,地主收的租子又高。 来县城做小本生意,有恶霸地痞欺负,就连打个鱼,都有渔霸抽成。 老百姓一旦失去活计,很快就会坐吃山空,到最后卖儿卖女卖房子,沦为流民。 居无定所,官府也不会给你发黄符了,最后都是进了鬼怪的肚腹,这种流民就是让鬼怪吃了,官府也不会管。 只有少部分流民有法子活下来。 杨轩沉默了良久。 终于笑了。 “那我宁愿他们恨我,至少这样,他们下半辈子不会伤心了,杨忠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我爹娘。” “你告诉他们,我是觉得家里太闷了,想跟着那几个混子天天吃肉喝酒,玩女人去。” …… 九原县城,郊外。 李君前面是一个刚挖好的土坑,恰好可以躺一个成年人。 杨轩静静的站在李君身后,盯着土坑看了良久,眼中流出两行暗红色的血迹。 原来,痛到了极致,尸体也能泣血。 “杨轩你赶紧躺进去,等会埋了你尸体,咱们还得赶回九原县城。” 李君开始催促了。 杨轩长叹一声。 他猛地回身,面向九原县城的方向,扑通一声跪下了。 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爹娘,孩儿不孝,给你们磕头了。” “第一跪,跪你们辛辛苦苦养育儿之恩。” “第二跪,跪儿不孝,终究是辜负了你们的似海恩情。” “第三跪,跪此生纵然再次相见,却天涯陌路,永远不能相认。” 杨轩三跪后,终于僵硬的爬了起来,闭上眼睛,纵身一跃。 心中一片平静。 他直到最后也没有告诉爹娘真相,并不是想要爹娘恨自己 杨轩其实一直都知道,他的爹娘怎么可能会恨他呢?哪怕他做了再多的错事,自己的爹娘也会原谅自己的啊! 不告诉真相,至少,爹娘会一直以为自己还活着? 也就是这一瞬间,李君荷包里的替身纸人拱了出来,替身纸人缓缓飘向空中,纸做的身躯忽的一分为二,散发出柔柔的光芒。 杨轩只觉他飞速的往上飘着,周身纯白一片,他处于一种极高速的状态下,思维无比的清醒,陡然,他停止了运动,再睁开眼睛,已经飘在空中了。 他很快就融合进了半片纸人中。 半空中,两片一模一样的纸人面向李君。 “你还是叫杨轩。” “是。” 杨轩非常恭敬的答道。 “你就叫小纸。” 李君看向另外半片纸人,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极差劲的名字,狗大听了,差点笑翻。 之前替身纸人是没有名字的,如今可算有了名字,它可高兴了,就好像自己终于获得了李君的认可一样。 “谢谢你,小哥。”杨轩真心实意的说了一句感谢话。 李君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狗大冷笑:“你最应该感激的是小纸,小纸看你可怜,非要把自己的身体分一半给你。” 杨轩听了,忽的又飘到空中,纸做的身躯往小纸身上蹭了蹭。 “谢谢你小纸,你真是个温柔可爱又漂亮的妹子呢!” 如果杨轩此刻能够做出表情,那一定是非常不要脸的表情。 “这……” 狗大满脸古怪,憋了半天,终于挤出话:“老子从未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为了活命,连纸人也不放过。” 杨轩干笑一声。 狗大叹了口气。 “杨轩啊杨轩,以后谁要是敢说你嘴巴笨,老子非咬死他们不可,你怪油嘴滑舌的,只是让你爹娘关傻了而已。” 狗大又看了看李君,暗忖:杨轩不过在外面晃荡了些日子,认识了几个混子,就变得这么油嘴滑舌,哄的小纸甘愿献身。 不像李君,直到现在也不会哄女人。 活该他打光棍。 不过杨轩这厮眼睛好毒,小纸跟了他们那么久,狗大才第一次知道它是女的。 …… 同一时间,白石坡。 荒凉的枯草中,是一间破败的客栈,这家客栈忽然出现,很是吓坏了一些路人。 好些天了,镇魔司派人过来查看过一次,便再也没有来了,任凭客栈矗立此处,成为狐狸兔子的住所。 人是万万不敢进去的,因为传言里头有鬼。 此时。 一位公子正静静的望着客栈。 这位公子长相俊秀无比。 身上的衣服料子也极好,暗黄色的底色,以金银丝线绣着花纹,细看,居然是一头威风凛凛的大老虎,卧在一片雪白色的花海中。 颇有几分情调。 “姚金娘啊,姚金娘。” 俊秀公子叹了口气:“往日你是何等的风光,一遭落难,树倒猢狲散,那些受你大恩的门下,可有谁还来看你?” “那位宠爱你的河君,可还会记得你?河君帐下数百妾,你姚金娘又算是什么?” 俊秀公子的语调极为哀伤。 “只有山君您还记得姚老板,山君实在深情。” 俊秀公子身后,站着一名红衣女子,女子身段倒是挺纤细的,就是乌青着脸,表情极为恐怖。 红衣女子拍着马屁。 而她身后还站着十几道身影,男女老少都有,皆是面目乌青,表情恐怖,一看就不是正常人。 “红伥,你也懂感情?” 名叫红伥的女人笑了,表情更加恐怖。 “红伥自然是不懂感情,可是红伥懂山君啊,只要是山君喜欢的,红伥便也喜欢呢!” 红伥说完后,勇敢的抬起头,痴痴望着前面俊秀的男子,眼底有一种特别的情愫。 俊秀男子感应到了红伥的灼热目光,却并不回头,他只是厌烦的皱了皱眉头。 暗忖。 “炮制伥鬼的过程越是酷烈,那伥鬼就会越忠心,只是?太忠心了也挺烦的。” …… 第73章 九原县城安家 到底是谁杀了姚金娘? 黄衣男子微微皱着眉头,不说姚金娘盘踞此地数百年,门下众多,就是她本身就是一个中品厉鬼,早就不惧太阳了。 想杀她谈何容易? 就拿黄衣男子身后十几个伥鬼来说,哪怕实力最强大的红伥,也惧怕太阳。 “山君可是要为姚老板报仇?只是,这九原境内,谁能杀姚老板?莫不是镇魔司的凡人?”红伥的声音。 “镇魔司?一群没种的凡人,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动我的金娘。”黄衣男人愤愤不平,称呼都变成我的金娘了。 也不知道他和那厉鬼之间有什么龌龊事? 黄衣男子蓦的伸出手,周身空气陡然变冷,水气凝结,一面冰镜凭空出现。 冰镜里映着一道单薄的背影,那人手执一柄青铜战戟,冷冷道:“吾名陈羽。” 黄衣公子睁大眼睛,想仔细看清楚,可惜,水镜蓦的散去。 “陈羽王?” “居然是陈羽王?” “陈羽王居然渡劫成功了?” 黄衣公子身后众伥鬼齐齐倒退,脸上皆露出惊骇的表情,红伥更是双手捂住脸,一行血泪泣下。 “山君,此事就此罢手,想那陈羽王何等厉害,他麾下三千战魂,有斩河伯之力,斩山君您更是易如反掌。” 黄衣公子并不理睬红伥,他皱眉思考片刻,忽的笑了:”陈羽早就死了。” 陈羽死了? 红伥不明所以,她疑惑的望着眼前俊秀的男人。 “本山君擅长望气之术,陈羽的那片积阴地本是血煞之气冲天,最近却隐隐约约有一股其他的力量,在慢慢侵蚀血煞。” “虽然那股力量并不明显,可却势不可挡,有一种缓慢而又碾压的感觉。” “所以,陈羽必然已死。” 红伥奇怪道:“那人手里拿的明明就是青铜战戟,传说那战戟谁碰谁死,他如果不是陈羽,为什么可以拿着那把战戟?” 黄衣公子冷笑:“拿着战戟的就是陈羽了?此人既然能够斩杀陈羽,未必就没有法子拿起战戟。” “既然此人非陈羽,本山君何惧之有?红伥,本山君命令你潜入九原,暗暗将此人找出来。” 红伥的脸色变得更加恐怖了,她忧心忡忡,暗忖:山君被那厉鬼迷了心窍了,此子既然能够斩杀陈羽,岂不是比陈羽更加恐怖? “莫要担忧。” 黄衣公子:“陈羽的厉害在于那三千战魂,此子就算杀的了陈羽,他也控制不了三千战魂。” 红伥还想说什么,黄衣公子摆摆手,忽的将手伸进口中,狠狠板下一颗牙齿,那牙齿一出他嘴巴就长,最后居然长成了一颗老虎牙。 “你贴身戴着本山君的牙齿,可保你白日行走人间,去!” …… 李君返回九原县城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街上行人稀少,大多形色匆匆,想在天完全黑之前安全到家。 李君不紧不慢走到了他租的地方,一处小杂院。 独门独院子,推开院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垄地,地里种着一些萝卜青菜之物。 这个世界物质缺乏,所以普通老百姓都是想尽办法的省钱,这院子里的青菜萝卜自然不是李君种的。 而是上一任住户种的。 据说是一个女人。 那女人孤身一人带着金银细软,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逃到了此处,租了这间小院子。 后来,居然投缳自尽了? 从此后,这个小院子就开始闹鬼,有时候半夜三更,屋里会发出奇怪的响声。 有时候又感觉屋里特别的冷。 房东想请镇魔司的高人来看,奈何,这儿又没有发生什么命案,人家才懒得来。 只一句,估计是无害游魂,你只要不害怕便不会有大碍。 话虽然如此,可谁愿意住闹鬼的屋子? 那女人死在这院里,又幻生出鬼怪,相当于这个院就是那鬼的场子了,普通黄符肯定驱赶不掉。 上品的法器符纂,户主又买不起,所以也就便宜租给李君了。 一进屋,李君就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空气中似乎有若隐若现的奇怪味道。 屋里确实闹鬼。 不过也确实不是什么厉害的鬼,只不过是最低级的游魂而已,说不定连灵智都没有? 李君找了片刻,终于感应到了,院中水井里沉着一根麻绳,那鬼便附身在麻绳上,也就阴气最浓郁的午夜,才能出去游荡片刻。 “狗大,你下去把绳子捞起来丢外头去。”李君对狗大说。 这种低级游魂最惧阳光,丢到外面不过三日,必定魂飞魄散。 “呜呜呜~” 狗大委屈道:“老子才不下去,老子怕水,怕井,吴涓娘那口井在老子心里留下了可怕的阴影,你瞧,老子耳朵现在还缺一块。” 狗大用爪子摸了摸耳朵,装出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它忽的不怀好意的看向两个纸人。 “杨轩,小纸。”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老子派你们俩下井捞绳子。”狗大咧嘴一笑。 杨轩:“……” 小纸:“……” 两个小纸人落在李君肩膀上,拼命往李君脖子后面躲,开玩笑,就算十个纸人也捞不起绳子啊! 纸人才是真正怕水啊! 李君叹了口气,他刚准备召唤贵妃三鬼下去捞,忽的,李君看向水井,陷入沉思。 “谁把麻绳丢在了井里?” 狗大非常聪明,瞬间就明白了李君的意思:“肯定不是房东。” 房东除非失心疯了,否则怎么会把这种不吉利的绳子丢自家井里? 他还喝不喝井水了? 李君望着水井陷入沉思。 “狗大,今晚我们先不要喝水,也别吃任何东西,我感觉水井有问题,怪恶心的。” “呵呵。” 狗大轻蔑一笑:“老子无所谓,就算井里真有女人尸体,老子并不觉得恶心啊,在老子眼里,人和动物没啥区别。” “哈欠,今晚太累了。” 狗大打着哈欠:“李君,你明天买些黄纸,毛笔,朱砂,还有黑狗血回来,老子画几张符镇镇宅。” “顺便把这口井也镇了。” …… 第74章 再遇秦宓 第二天,李君早早就起床了。 他刚准备打井水洗把脸,忽的想起井里可能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就没有心情洗脸了。 鬼无所谓。 就怕是尸体。 而且,尸体有可能早就腐化在了井水中,慢慢被地下水循环系统代谢,否则李君早发现了。 问题是。 骨头没有那么容易腐烂啊! 是被什么东西吃了吗? 还是其他别的原因? “小哥早啊!” 一名身材壮实,长相憨厚的年轻男人敲门,走进小院子,他就是房东家长子,名叫郑大虎。 房东是个干瘦老头子,婆娘早早就死了,他一共有三个儿子,郑大虎,郑二豹,郑三狐。 其中郑大虎最憨厚老实,不过也因为太憨厚老实了,到现在也没说上婆娘,成了人人唾弃的老光棍。 郑大虎见了李君,善意笑了笑:“小哥,这是俺家早上蒸的窝窝头,想着你刚搬过来,肯定还没有置办好炊具,就给你拿了两个过来。” 郑大虎使劲将窝窝头塞在李君怀里,然后熟练的提着木桶,从井里打上来一桶凉水。 李君苦笑着看着手里的窝窝头,他真吃不下,等会给狗大吃! “郑大哥。” 李君不动声色的将窝窝头放到了旁边,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郑大哥,你说这里的鬼真的不凶吗?” 郑大虎摇摇头:“不凶,镇魔司的高人都说了,只是普通游魂,只不过因为死在了院子里,所以成了缚地灵,一般黄符才会对付不了。” 缚地灵,为大地所困,却也为大地所护。 李君又问:“当时那女人为什么要自尽?死后她的尸体又去了哪里?” 郑大虎抬起头,想了想。 “那女人挺可怜的,一个人孤零零租了俺家房子,偏偏还带了一些金银绸缎,让许多浪荡子觊觎上了。 后来她被一个浪荡子骗光了金银,然后就自尽了,她是上吊死的,用她唯一剩下的一匹上好的红绸上了吊。” 红绸? 李君奇怪道:“不是麻绳吗?” “不是,俺清清楚楚记得就是红绸,哎,那么华美的绸子,俺可真没有穿过那么好的料子呢! 可惜那匹红绸沾了晦气,俺们不敢留,便烧了个干干净净。”郑大虎颇有点可惜。 李君又问:“她的尸体呢?” “尸体哪里敢留啊,自然是拉到义庄处理了,这种横死之人最怕出问题,没想到……” 郑大虎叹息道:“哎,还是出了问题,不过小哥你真不用怕,游魂而已,夏天住这儿,可凉爽了。” 郑大虎尴尬的笑笑。 这种话郑大虎自己都不相信,人长期被阴气侵袭,会得病的。 李君点点头:“知道了,我没事了,郑大哥你先忙去!” 郑大虎憨憨的摸了摸头,有点不好意思的提着水桶出了门,房东一家就住在隔壁,只不过他们院子里没有水井,所以要过来打水。 等郑大虎出门后,杨轩带着小纸飘了出来,他停在李君肩头,做出一副沉思的表情。 只不过,他现在就半张纸脸了,纸脸一皱,整个儿看起来怪怪的。 杨轩说道:“李君小哥,你可莫要上当了,郑大虎在撒谎,房东一家肯定有问题。” “哦?”李君淡淡道。 杨轩来了精神。 “租房子的时候,我听房东无意间提起过,院里的青菜萝卜全都是那个自尽的女人种的。 一个带了金银细软,就连自尽都要用红绸的女人,她缺菜钱吗?所以,那女人肯定是让房东一家子害了,谋财害命呐!” 杨轩连连叹息。 李君:“……” 李君只觉得满头黑线。 “杨大公子,你怎么关注的点和我们不一样?她一个女人,就是有些金银,也会坐吃山空啊。” 否则,她怎么会租这种破院子?还有,……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李君望着院子里贴的几道黄符,散发出微弱的法光,凡眼不可见。 “有黄符护院,一般孤魂野鬼肯定进不了,井里的游魂偏偏又是缚地灵。 之前的女人是用红绸自尽,井里沉的却是麻绳。” 杨轩期待的问道:“所以呢?” 李君淡淡一笑:“所以,这里的游魂并非那个女人啊,而是有人借井杀人,井里沉着冤尸。” “多管闲事。” 狗大冷哼。 “管他什么借井杀人,只要不动到老子头上,老子才懒得管,我们还是先去采买些原料回来。” “老子画几张符镇宅子,呃,井里不干净,再画张净水符,什么游魂,尸气,脏东西的通通净化干净。” “李君,老子对你好?” 狗大不自觉的摇了摇尾巴,刚准备邀宠,忽的它愣了,急忙停了下来,表情羞愧无比。 心中暗骂自己。 特娘的,让李君狗大狗大的叫时间长了,真以为自个是狗了? 狗大冷哼一声,便不再理睬李君了,它高高昂个脑袋,趾高气扬走出了大门。 李君也不在意。 他将杨轩和小纸依旧塞进了荷包里,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带上些铜钱,便直奔大街而去。 先是去馆子里吃了顿好的,接着便直奔宝器轩。 杨轩是九原本地人,他告诉李君,宝器轩的法器符纂最好,当然也最贵。 宝器轩开在九原县城最繁华的街道上。 大门口人却并不多,冷冷清清,这个世界大多数普通人穷,饭都吃不饱,哪有余钱买法器符纂? 反正官府发的黄符够用。 李君一进门,居然遇到了一位熟人,就是之前处理白泥河村的镇魔司人,李君曾经偷听到了她名字,……叫秦宓。 秦宓身穿一袭浅绿色纱衣,没有梳很复杂的发型,只用一根木簪轻轻固定住头发。 手上戴着一对素银镯子。 她似乎也在挑选东西? 李君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引起秦宓的注意,她只是随意的抬起头,看了眼李君。 就又低下头仔细挑选着物品。 李君对她也没什么好奇心,扫了眼后,便往店里走去,店里萦绕着一股子淡淡香味。 虽然是香味,李君却觉得非常怪异,闻了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客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李君刚一进屋,便感觉香味不对劲,接着他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张惨白的脸。 一看就知道是女鬼的脸。 …… 第75章 宝器轩的云姬 准确的说,应该是行尸。 除非是特别凶的行尸,或者刚起尸的新行尸,没有什么味道。 其他大部分的行尸,味道都比较冲,且各种各样奇怪的味道都有。 “这个是?” 李君脸色有点不好看。 “客人第一次来,这美妮子叫云姬,是在下的奴仆,也没什么大本事,每日里就在店里帮忙看店,打扫,兼为客人端茶倒水,介绍各种宝器货物。” 说话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长相倒是周正,就是两个黑眼圈浓浓的,显得他精神很萎靡。 美妮子? 李君只觉得一阵反胃,差点把今天早上吃的东西吐了出来。 虽说这具行尸长相确实还不错,瓜子脸,柔顺的身材,小巧玲珑的嘴巴和鼻子。 但是,这也掩盖不了这是一具尸体的事实啊! 这具尸体身上还抹了浓浓的香料,香料味道杂糅着尸味,闻起来怪怪的。 “在下羊守月,是这家宝器轩的老板,客人您随便看,云姬好好招呼客人,莫要怠慢了。” “是。” 名叫云姬的行尸柔柔行了个礼,然后瞪着漂亮的丹凤眼,看着李君,温柔问道:“客人您想买什么?” 李君有点尴尬,主要是他现在看到鬼怪行尸就想动手诛杀。 “咳咳,有没有黄纸,毛笔,朱砂,我还要一些黑狗血。”李君好不容易压下心头杀意。 “客人是准备画符?” 云姬的眼睛陡然亮了:“看来您不是普通客人,是修行人士咯?云姬这厢有礼了。” 李君似笑非笑:“你不也不是人,是行尸,不过你装人一点都不像,光掩盖尸味还不够,还得往脸上涂抹点胭脂,这样才更像活人。” 被李君拆穿身份,云姬也不尴尬,她掩唇一笑:“我家主人喜欢素颜美。” 李君:“……” 李君脸色古怪的看了眼云姬,不想和她扯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太膈应人了,呃,这家店老板肯定属于变态流派的。 正在挑选东西的秦宓,听到画符两字,也不由自主抬起了头,多看了李君两眼。 “我先看货,从黑狗血开始。”李君不想扯那么多。 “是。” 云姬娉婷袅娜的走到一个柜子前,说真的,光看她走路,真不像行尸,一般行尸走路或多或少有点僵硬。 走路和自然人一样的行尸,一般都非常强大,区区人类也控制不了,云姬显然不属于强大行尸之流。 所以,这里有什么窍门吗? 云姬打看柜子,拿出十几个盒子,皆是上好的漆器盒子。 “我们这里有几十年老黑狗的心头血,一盒五十贯钱;更有五黑老公狗的心头血,一盒五百贯钱。” 李君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你们这儿是黑店吗?这点的黑狗血,五百贯钱?” 以李君对这个世界的物价了解,一贯钱足够一大家子人吃好久了,五百贯钱,绝对是巨款。 捉一头黑狗回来养,也不过一贯钱罢了,普通狗更是几文钱不到。 怪不得这家店人流量那么少,因为太黑了啊! 见李君说自己店黑。 云姬不高兴了。 她冷笑。 “客人这话就外行了,不是看在您是修行人士的份上,这种好东西,我们店都不会拿给您看。” “普通黑狗血我们这儿也有,可有什么用?也就挡些孤魂野鬼罢了。” “我想您可是修行人士,会怕孤魂野鬼?我们这五百贯钱的,可是五黑老公狗的心头血,您懂什么叫五黑…… 也就是黑毛、黑爪、黑耳、黑眼、黑舌头,俗称黑麒麟,您说谁家要是有这种狗,还养到了老,谁舍得杀了取心头血啊? 这种狗难求,加上炮制方法又极为复杂,此狗血可挡双煞。 五百贯钱贵吗?” 云姬捧着漆器盒子,冷笑连连,就连看李君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好像看个穷鬼一样。 “不是说挡双煞吗?怎么你区区行尸都能摸?莫不是假货?” 杨轩不知道从哪里拱了出来,他飘到了李君肩头,帮忙李君讨价还价。 云姬笑了:“本店的漆盒也是宝物,加上我家主人也有些特别手段,这个就不方便告诉客人了。” “反正爱信不信。” 云姬收了漆盒,一副好东西不愁卖的模样。 狗大忽然传音:“李君,你别和她废话,要最便宜的就行。” 李君想了想。 “给我拿最便宜的黑狗血,呃,其他东西你也别介绍了,全部拿最便宜的。” 云姬脸色非常不好看。 一般修行人士都比较有钱,这个客人怎么看起来这么穷?不合常理啊! 见李君不是大主顾,云姬也没那么热情了,很冷淡的找了些货物,直接丢在了李君面前。 “普通黑狗血,普通黄纸,普通毛笔,普通朱砂,一共五贯钱,折合银子五两,客人您是付钱,还是付银子?” 这次生意没有赚到多少钱,云姬有点郁闷,忽的,她死死的盯着杨轩,幽幽道。 “这个纸人是客人的鬼奴?” “怎么只剩半片了?本店可以提供修复服务,保证您的纸人焕然一新,就是价钱嘛……呵呵。” 李君摇摇头,非常真诚的说道:“不用了,我穷。” 云姬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主动承认自己穷的修行人士,穷?真正的修行人士怎么可能穷呢? 他们随随便便也能赚到钱,就是实在不擅长赚钱,加入镇魔司,俸禄也非常丰厚。 或者挂名在富贵家族,大型商队,镖局等地方当供奉仙师,也是金钱多多。 这个小哥要么是撒谎,要么实力低微,只是堪堪了解一些修行界的事,且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活纸人,忽悠普通人还行。 这种人还真不能算修行人士。 顶多算个神婆,神汉罢了。 云姬心里已经把李君定位成了乡野神汉,眼神里难免带了几分轻蔑。 李君也不在意。 很快,李君从荷包里摸出五两碎银,爽快的付了钱。 而云姬也极不耐烦的将普通黄纸,毛笔,朱砂,黑狗血交给了李君。 “对了,客人。” 云姬忽然又说道:“本店还有些阴糯米,您如果需要的话,可以便宜点给您。” 云姬忽然想起了仓库里那袋阴糯米,都快长霉了,得赶紧出手才行。 “阴糯米?做什么用的?” 李君问道。 …… 第76章 郑三狐家的俏媳妇 “就是给鬼怪吃的饭啊!” 云姬笑着解释,只是笑容里看不到一丝真诚,像特意扯出来的假笑。 “人需要吃饭,鬼怪需要吃血食,虽然靠着阴气,煞气,怨气等,也能滋养鬼怪。” “但终究不如血食来的痛快饱腹,鬼怪长期得不到血食,会慢慢虚弱的,甚至消亡。” “有些修行人士心善,不忍心蓄养菜人,便会以阴糯米代替血食,喂养鬼怪。” “云姬看客人也是心善之人,不买点阴糯米?” 云姬说到血食的时候,舌头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 李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冷笑连连,这个世界的修行人士,也配叫修行人士?叫人屠还差不多。 什么是菜人? 李君穿越前经常读古籍,所谓的菜人一般是灾荒之年,灾民饥饿,不得已将一些女人或者孩子,甚至瘦弱的男人卖给屠户,换点粮食吃。 然后,屠户生生宰杀他们,当成猪肉一样挂在肉架子上买,这种肉也叫米猪肉。 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菜人? 还是光明正大的蓄养菜人,喂养鬼怪。 “不用,我家纸人不吃阴糯米。”李君说完后,拿起自己的东西,大踏步走出了宝器轩。 杨轩有点歉意道。 “黑,这家宝器轩太黑了,不好意思啊李君小哥,我听人说这家店货真,只是有点小贵。” 杨轩贴在李君衣服上,叹了口气:“却没有想到,贵到了离谱。” “无妨。” 李君淡淡道:“反正东西已经买到了。” 摸着荷包里剩下的几两碎银子,李君想着还应该囤点生活用品,给丫丫买点零嘴和早餐。 丫丫还没起床。 李君出门的时候就没有带她。 对了,还得定两桶山泉水。 虽然,狗大说它的净水符可以净化水质,李君还是觉得膈应,这种膈应是心理上的。 就好比一个尿壶,就算洗的干干净净,还消毒了的,谁愿意用来喝水? 很快,李君在街上购买了好些生活用品,有米面,油,布匹,棉巾,澡盆,澡豆,粗陶杯子,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丫丫喜欢吃烧鸡,李君又买了两只肥烧鸡,加上一些肉包子,蔬菜,葱姜蒜。 还有一些简易的炊具。 李君望着满满的杂物。 忽的,想起了他大学刚入学的场景,也是这么热火朝天的购物。 如今想起来,已经恍然隔世。 这么多东西,李君实在拿不下,干脆雇佣了个老挑夫帮忙,李君和狗大轻松的走在前面,老挑夫挑着沉重的担子,艰难的跟在后头。 返回的时候,恰好又经过了宝器轩,秦宓刚好从里头出来,她这次总算记住了李君。 这不是刚刚云姬吐槽了好久的穷小哥吗?因为会画符,她特意瞄了几眼。 没想到又遇上了。 秦宓微微皱着好看的眉头,厌恶的看向李君,然后又用一种无比怜悯的目光看了眼老挑夫。 “有手有脚的大男人,偏偏这般懒惰,心冷。”秦宓在和李君擦身而过的瞬间,忽的嘀咕了一句。 “毛病啊,这女人。” 狗大回头望着秦宓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使劲啐了口,毛脸都快气歪了。 辱骂李君,就是辱骂它狗大。 李君平静道。 “狗大莫要生气,其实她心挺善的,就是不通人情世故,也不明白民间疾苦,估计是家人保护的太好了。” 生生死死见的太多了,李君的心也变得非常理智了,他从不会轻易生气。 秦宓这样的人,在李君穿越前的时代有一个称呼,……圣母。 这种圣母会同情任何弱势群体,不辨是非的同情。 李君也同情弱势群体,却绝对不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他人。 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李君愿意帮助别人。 比如老挑夫,他岁数大了,就算减价,也很难接到活计,李君以正常价格雇佣他,便是对他最大的尊敬。 至于挑东西? 那是他赖以生存的活计啊! 可是,超出了李君的能力范围,甚至,需要牺牲很大的利益的时候,李君又是一个极度冷静的人。 冷静到有些可怕。 比如,有鬼怪以丫丫的性命威胁李君,让他立刻自尽。 李君绝对不会干这种蠢事,他知道,他如果死了,丫丫也绝对活不了。 偶遇秦宓只是一段小插曲,李君并没有因为让美女鄙视了,心情有所影响。 他很快就到了自己租的小院子门口,还没进屋,忽的听到了一道嘶声裂肺的哭喊声音。 “放我走,放我走啊!” 李君好奇的看过去,居然看见了几道熟悉的身影,郑大虎兄弟三人。 这三兄弟死死拉着一个女人,女人拼命的哭喊挣扎,披头散发,撞得身上血迹斑斑。 “娘子,娘子你莫要发疯了,你要和离,俺同意。 可你也不能找那种无赖啊,会没命的,俺求求你了,为了娃娃,你好好想一想呐!” 郑三狐哭着哀求。 任凭那女人拼命挣扎,始终不愿意松手,终于,他们还是将女人拉回了屋子。 屋子里传来凄厉的嘶吼声音,以及重物倒地的声音。 很久,才平复。 郑家三兄弟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郑三狐更是哀叹连连,眼泪止不住的流着。 他们家大门没有关严实,郑大虎忽然发现了李君和狗大。 李君静静站在他家大门外,狗大直接趴在门缝,屁股撅的老高,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郑大虎摇摇头。 “一条土狗而已,咋还会看热闹?我一定想多了。” 郑大虎打开大门,歉意道:“小哥看很久了?让小哥你见笑了。” 李君一直都在外头站着,老挑夫早就走了,李君给了他工钱,还加了点小费。 老挑夫自然是千恩万谢。 李君摇摇头:“也没看多久,就几炷香时间,对了,你们家怎么回事?” “哎。” 郑大虎苦笑道:“那个是我家的三弟媳妇,哭闹着,死活要与我家三弟和离。” “和离而已,怎么闹出了这么大动静?我看倒不像和离,像贩卖人口。”李君心里想什么,嘴里说什么。 郑大虎摇摇头。 “小哥,你想岔了。” “我三弟自小便聪明能干,我三弟媳妇叫江雪花,是这片地界最俊俏的媳妇。 两人成亲后感情一直很好,还有了活泼可爱的儿子,你说我三弟媳妇怎么会忽的要和离?” “她一定是让那个天杀的无赖骗了。”郑大虎双目瞪圆,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极度气愤。 …… 第77章 画符 “他叫赖金银。” 郑大虎啐了口。 “此人三年前搬到俺们这条街,是个混球,每日里正经活不干,天天带着银子和一帮泼皮吃喝嫖赌。” 李君问道:“他是富二代吗?” 郑大虎一愣,显然第一次听到富二代这种词,不过并不妨碍郑大虎理解李君的意思。 “屁的富,他就是靠吃女人软饭过活,他第一个媳妇肌肤白净,气质高贵,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养出来的女人。” “偏偏对他死心塌地,赖金银自打来了这里,隔三差五就要当一件首饰,换钱花。” “那些首饰啊,杏子那么大珍珠,做工极为精致的钗环,点翠,各种上等的羊脂白玉,一看就是非常好的东西,外面根本买不到。” “你说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有这么多好东西?街坊邻居都传言,他媳妇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赖金银诓骗她私奔到了这里。” 李君道:“有个这么好的媳妇,怎么还在外头玩?他媳妇不管管?” 郑大虎脸色古怪:“他第一个媳妇早死了,首饰当尽后,两人坐吃山空了,后来他媳妇买笑赚钱给他花,因为卖的太狠了,死在了床上。” “啊这?” 李君无语。 “后来这个畜生又勾搭上了眠月楼的花魁,琴操姑娘。” “那琴操姑娘虽然沦落风尘,却高傲至极,非文人墨客不接待,和她宿一夜得十两银子咧!” “普通商人就是花再多银子,人家琴操姑娘也看不上,每日只与俊秀才子吟诗作赋,谈琴唱曲。” “她凭什么看上了这种泼皮?” 郑大虎愤愤不平。 同样是男人,为什么人家可以那么优秀,自个连个丑媳妇都说不上? “后来琴操姑娘自己赎身,带着好多银子跟了赖金银,这混球继续花天酒地。” 李君问道:“后来呢?” “我家三弟媳妇是帮人梳头为生的,琴操姑娘爱俏,雇佣我家三弟媳妇长期给她梳头。” “不知道怎么的,我三弟媳妇回家后便闹着和离,死活要给他当妾。” “虽然,我郑家穷,可是做正妻不好吗?当妾多下贱啊!” “我们这地界还传言,琴操姑娘善妒,整死了不少年轻丫鬟,我三弟媳妇若是嫁过去了,还有命活吗?” 郑大摇摇头。 “小哥莫见笑啊,俺家这点子破事,街坊邻居早知道了,俺三弟媳妇隔三差五都会闹一回。” “俺三弟说了,再过三日,她如果不回心转意,那就随她去!” 李君点点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家的事情外人也不好管。” “对了……” 李君刚准备进屋,忽的问道:“怎么没见郑老爹出来管事?” 李君从租房子开始,一直都是郑家三兄弟负责,根本就没见过郑老爹,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罢了。 郑老爹是郑家的骄傲。 李君第一次见郑大虎的时候,这家伙就吹嘘他爹高寿,……足足六十二岁呢! 如今李君忽然问起郑老爹,郑大虎居然叹了口气。 “俺爹是个不爱管闲事的性子,自从俺娘死后,他便天天闷家里头喝酒,偶尔才出来透透气。” 正在这时候,郑家大门口忽的出现一道身影,苍老的面容,花白的胡须,一双眼睛昏黄黯淡。 是一位真正的老人。 这世道,老人罕见啊! 就是杨轩家的老仆人,其实也不到五十岁,杨轩爹娘,也才刚刚有点老而已。 今天给李君送货的老挑夫,其实也不过四十几岁,就是长期做苦力,看着憔悴罢了。 郑大虎还这么年轻,在李君穿越来的时代,也就刚刚事业起步,毕业不过几年的愣头青。 已经光荣的成了一名老光棍。 见自个爹出来了,郑大虎急忙迎上去,关切道:“爹,您出来透气了。” 郑大虎丢开李君,上前小心翼翼扶住郑老爹,眼神里透着骄傲。 郑老爹却只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仰头看了会天,深深吸了一口气,便又转身进屋。 李君忽然发现。 郑老爹露出的手臂上,似乎有很深的伤痕,深可见白骨。 郑大虎回头对着李君歉意的笑了笑,这才殷勤的扶着他爹进了屋。 杨轩一直都趴在李君肩头,一动不动,此时郑大虎一进屋。 这家伙立马叫嚣道:“李君小哥,有没有发现郑老爹手上的伤痕?没想到郑家三子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却如此不孝。” “啧啧啧,果真是人不可貌相,越是忠厚老实的人,越是坏。” 李君沉思片刻。 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看看太阳老高了,李君干脆自己挑着东西进了院子,刚进院子,李君就听到了丫丫欢乐的笑声。 这小丫头此时赤着双足,踮脚趴在水井边缘,好奇的打量着什么? 贵妃三鬼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的盯着丫丫,并不拉住小丫头,任凭她趴在井边玩耍。 鬼帮忙带娃娃,看着挺可怕的,其实非常安全。 李君进门的时候,丫丫听到了响声,急忙回头,欢呼一声:“大哥哥回来了,丫丫好想你。” 丫丫飞扑过去,死死抱住了李君的腰,小脸蛋在他衣服上不停的蹭着。 李君有点郁闷。 丫丫太黏人了。 辛亏是个小娃娃,要是再长大一点点,就有点不合适了,说不定还会有人骂他畜生。 李君不动声色推开丫丫,把烧鸡递了过去,丫丫欢呼雀跃,抱着烧鸡大口大口啃着,啃的满嘴流油,却依然可爱。 打发了丫丫。 李君带着狗大进了屋。 “老子要画符了。” 狗大如人直立。 “符,乃是沟通天地日月之物,可以用最少的代价,发挥出极强的威力,共分为九阶,一阶比一阶强。” 狗大一边准备东西,一边滔滔不绝的讲课,杨轩带着小纸飘到了桌子上,好奇的打量着。 杨轩问道:“狗爷好厉害,不知道狗爷您现在可以画到几阶符?” 狗大一愣,有点心虚道。 “呃,老子才觉醒了一点记忆,堪堪能够画到三阶,不过够了,如今符道衰弱,会画符的凡人极少,会画符的鬼怪倒是挺多的。” “鬼画符,阴气克制阴气,笑死老子了。” 第78章 井中有水蜘蛛 “官府每月发放的黄符,莫不是也是鬼怪画的?”杨轩的声音。 “这倒不是,这种其实不能算符,不过是把黑狗血,公鸡血,加上朱砂等玩意儿弄到了黄纸上。” 狗大继续解释: “靠的是这些东西天然克制阴邪的功效,并非是符的能力,就是凡人也能画这种黄符。” “只不过凡人很少懂其中关窍,他们大多单纯的以黑狗血,朱砂等物僻邪。” 杨轩点点头:“难怪了,我当日身上明明带了两个黄符,结果还是走进了姚金娘的黑店,原来是带了劣品?” 狗大白了他一眼。 “倒不是劣品,只是普通克邪之物,对付不了姚金娘的鬼缠丝,你就是带着五黑老狗的心头血,也屁用没有。” “除非是老子的麒麟血,可以克制万邪。”狗大语气里透露出一种优越感。 狗大说完后,用爪子笨拙的捏起毛笔,毛笔轻轻蘸了蘸掺了黑狗血的朱砂,它深吸一口气。 运转力量,一股浩然正气凝在笔端,狗大费力的画了很久,…… 才堪堪画了五张符。 这些符刚成的时候,符纸散发出浩然正气,一看就不凡,不过片刻,正气内敛,再看就是普通的黄符了。 普通人看,就是一张黄纸。 开了阴阳眼的修行人士看,也不过是散发出微弱的法光,和普通黄符并无二致。 黑狗血,公鸡血,朱砂,黄纸等乱七八糟的克邪之物,本身就有法光,只是凡眼不能见。 “这两张是镇宅符,二阶符,表面上的功效和普通黄符一模一样,不让鬼进宅子。” “实际功效是,潜移默化改变家宅风水,让宅子不容易遭鬼注意。” 杨轩绕着镇宅符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上面:“狗爷,这符好像没啥效果,就和普通黄符一样嘛!” 狗大冷笑。 “你懂毛线,你是魂体,又不是阴邪,它自然对你无效。” “那贵妃三鬼呢?” “她们已经被李君收服了,借了活人阳气,自然不惧普通克邪之物,其实老子镇宅符最牛逼的地方,是改变风水。” 狗大想了想。 终于想出了最贴合的解释。 “同样是宅子,有些宅子就特别遭鬼,有些宅子却不引鬼怪注意;同样是女人,有些女人就特别遭淫贼惦记,有些女人和淫贼擦肩而过,淫贼连她长相都记不住。” “这就是差别。” 杨轩:“……” 李君一脸黑线。 不过他倒是懂了狗大的意思。 李君以前就有一位同学,长相还算帅,就是存在感极低,李君和他同学几年,毕业后名字都忘记了。 再后来,更是连长相都不记得,只隐隐约约记得他挺帅的。 很多年后,李君和当年的同学聊天,发现大家都对那位同学毫无印象,翻开毕业相册,才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一位同学? 狗大又指着两张符说。 “这两张是引雷符,二阶符,可以直接攻击敌人,……哎哎李君,你千万别试啊,老子好不容易画好的。” 狗大见李君抄起引雷符,生怕李君把这些符用了,急得喊道。 李君淡淡一笑。 很顺手的把两张引雷符装在了自己荷包里,赞道:“干的好,以后多做几张引雷符,这可比镇宅符有用多了。” 狗大冷哼一声:“你当老子画符很轻松啊?呃~最后一张是净水符,你赶紧拿去净化水井去。” “这个真有用?” 李君拿起净水符,好奇的捏了捏,这张符也和官府发的黄符一模一样,哦不~狗大的符字体更丑。 “净水符,三阶符,哪怕尿液和尸油,甚至积阴之地的毒水,也能净化成凡人能喝的清水,这张符才是老子今天画的最厉害的符。” 李君叹了口气。 他觉得狗大没有搞清楚主次,他们又不是缺水喝的人,外面定两桶山泉水也不贵。 有必要弄个三阶净水符吗? 正在这时候,丫丫跑了进来,一把抱住了李君胳膊。 撒娇道。 “大哥哥,丫丫在井里发现了好大一只水蜘蛛,嗯嗯,有冬瓜那么大呢,丫丫想抓,大哥哥抓了它给丫丫玩好吗?” “让三个姐姐帮忙抓,她们理都不理丫丫,呜呜呜,姐姐们不喜欢我。” 小丫头一下子哭了。 鼻涕眼泪全部糊在了李君身上,带娃娃真是太难了。 贵妃三鬼早让李君弄的没有意识了,就是三个会听命令的鬼兵器,自然不会帮忙丫丫抓什么大蜘蛛玩。 等等? 冬瓜那么大的水蜘蛛? 莫不是妖物? 李君穿越到这个世界很久了,鬼见的多,行尸也见的多,每到夜晚,满大街晃荡着孤魂野鬼。 精怪和妖物倒是见的少。 除了那头山魈,和附身在苏银灯影子里的影魅外,李君还没见过其他妖物呢! 尤其在城里,几乎没有妖物。 “随随便便租个房子,又是碰到游魂,又是碰到妖物,我李君的运气可真好,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彩票。”李君自嘲。 狗大道:“管什么游魂妖物,在老子的三阶净水符面前,全都是一捧清水。” 李君安慰了丫丫。 命令贵妃三鬼暂时看住小丫头,接着他领着狗大走到了水井边,杨轩带着小纸飘在后面。 水井边,阴凉刺骨。 李君俯身看向井底,一根麻绳静静躺在那儿,上面残留有一道微弱的怨气。 没有水蜘蛛。 不过小孩子肯定不会说谎,井底应该有暗道,或者,就像吴涓娘的那口井一样,有裂缝连通地下泉脉。 李君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在乡野传说中,水井,是最容易出怪事的地方。 他李君就遇到了两起。 井底常年照不进阳光,阴物待在里头可安全了,加上水为阴,容易滋生阴气,滋养阴邪之物。 “出来,我知道你在下面。” 李君手里捏着净水符,对着井底喊了几声,水井幽深,传来李君的回音,那条麻绳纹丝不动。 更别提什么水蜘蛛了? “李君,少废话,把老子的符丢下去,看是老子的净水符厉害,还是它厉害?” …… 第79章 蜘蛛,玄水大哥。 李君盯着水井看了良久。 终于说道。 “不急,如果它真的是蜘蛛的话,怎么可能住在水里?它应该藏身在井壁的裂缝里头,净水符没用。” 狗大也趴在井壁看了看:“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惜老子不是猫,身躯无法缩小,……呃,杨轩,你下去瞧瞧。” 杨轩身躯一顿。 “那个狗爷,我这纸身板哪里敢下水井啊,让贵妃三鬼下去,反正鬼没有实体,石头缝隙也拱的进去。” “贵妃三鬼下井。”李君直接传音下命令,听到命令的三鬼瞬间飘了过来,毫不含糊的下了井。 等了很久,…… 三鬼一直没有上来。 李君没着急,杨轩倒是急的团团转了:“哎呀,怎么办?三美女下去还没上来啊!会不会被吃了?” 李君道:“没有。” 贵妃三鬼是李君收的鬼兵,李君自然可以感应到她们还没出事,只是非常虚弱。 想了想。 李君忽的拿出那两张引雷符,往空中一抛:“狗大,借你一滴麒麟血。” 杨轩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发现自己操控不了纸人了,他被困在了纸人里。 纸人却吸附住了引雷符,引雷符上还挂了狗大的一滴麒麟血。 “李君小心点,打不过你直接跑,留下杨轩拖延妖物。”狗大面色凝重,出口提醒李君。 杨轩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可惜他喷不出来,只能在心中哀叹命运的不公。 李君操控纸人飘了下去,沿着井壁缓缓下滑,寻找阴气最浓的地方。 很快,他在石头砌的井壁寻到了一处裂隙,不像泉脉,像是被什么东西刨出的洞? 很小,恰恰可以过纸人。 李君进了洞里,空间瞬间逼仄起来,幸亏还走的通,飘了大约半柱香时间,空间陡然开阔。 居然是个小房间? 有床,床上垫着干燥蓬松的青苔,上面躺着一具尸体。 小房间里还有桌子,桌子是一整块大青石,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牙印,像是什么动物牙齿生生咬出来的? 青石桌上放着萝卜和生土豆等蔬菜。 李君一看,就知道这些蔬菜是从他院子里偷的,看来还是一头贼蜘蛛。 那头蜘蛛此时正爬在地上,死死咬着贵妃,一口一口残食,贵妃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玲珑和陈佳月让白色的蛛网裹的紧紧的,动弹不得。 长相恐怖的蜘蛛吃的很香甜。 李君悄悄飘了过去,为了保险,他准备先直接丢两个引雷符过去,如果炸不死它,就用麒麟血。 “玄水大哥,你在吃什么?” 忽的。 床上的那具尸体说话了,声音非常虚弱,可以听出是女子的声音,温柔软糯。 李君看过去,那具尸体翻了个身,露出女子的面貌来,并不漂亮。 面容憔悴,嘴唇泛白,头发也很久没有洗了,油腻腻的披散着,身材面容浮肿,有一种被水涨胖的感觉。 女人肚子上有一道长长的恐怖疤痕,狰狞而又可怖。 可是,她是活人啊! 李君目瞪口呆,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之前这女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加上身上没有半分阳气,李君判断她是尸体。 这一刻,李君却清晰的感受到了她的呼吸,心跳,血液循环。 她是活人,在她醒来的一瞬间,她的身体机能瞬间恢复,从死走到了生。 疯狂残食贵妃的蜘蛛听到了女人的声音,赶紧停止了嚼食,吐出蜘蛛网裹好贵妃。 “萝卜,还有土豆。” 蜘蛛支支吾吾,居然口吐男子言,它无声的爬到了青石桌上,一支利爪狠狠刺穿了一颗生土豆。 蜘蛛小心翼翼举着生土豆,爬到了女人身旁,轻轻的,把生土豆放在了她掌心。 女人感觉手心一沉,顺手紧紧攥住了生土豆,另外一只手猛的抓了过来,…… 蜘蛛灵巧无比,急忙后跳,躲过了女人的手。 “你过来,我想摸摸你的长相,你照顾了我这么长时间,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呢?” 女人只能在石床上翻身,却无法爬起来,她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久久不愿意放下。 蜘蛛躲的远远的,语调害羞道:“我,我长的太丑了,怕吓到你,你赶紧吃点东西。” 女人叹了口气。 慢慢将生土豆喂到嘴里,机械的嚼着,土豆的汁液从她嘴角流下。 “好吃吗?” 蜘蛛期待的问道。 “嗯。” 女人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 “那你多吃点,今年我家院里的土豆和萝卜可多了,长得可好了,咱们天天吃,也吃不完。” 李君只觉得三观炸裂,他终于相信了,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一种感情,超越了种族。 比如这头长相恐怖的蜘蛛,和女人。 李君无语的望着他眼前的大蜘蛛,以及可怜女人,有点不忍心丢出引雷符了。 搞得自己像法海一样。 还有,特么这头蜘蛛太不要脸了,偷了他的菜,居然还说是它院子里长的? 很好。 很不要脸。 李君想着它是偷菜贼,心中便没有了负罪感,两道引雷符无声无息飘了过去,一道符紧紧贴在蜘蛛背上,一道符贴在它腿上。 蜘蛛还没反应过来,轰~滋滋滋~,它感觉腿一麻,一支毛腿已经卸掉了,绿色血液飞溅。 狗大的引雷符确实不错,既可以大面积杀伤,也能精准打击。 “嘶~” 蜘蛛暴怒:“谁?谁特么这么无耻下流,敢偷袭你大爷我。” 李君冷笑连连。 “无耻下流的是你,还我菜来,呵呵,都吃了这么多了?美女,你嘴里的土豆是我家的,还来。” 床上的女人一愣。 土豆早被她啃光了。 “玄水大哥,你……你偷了人家的东西?”女人问道。 蜘蛛一言不发。 李君叹息道:“美女你是个好女人,放着好好的男人不找,怎么找了个……贼?” 李君说完贼字,他明显感觉蜘蛛松了口气,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眼神盯着李君看。 “不是的……” 女人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李君忽的发现她膝盖上有伤口,髌骨生生取了下来。 …… 第80章 听力是最后消失的 女人费力的用胳膊肘子撑住身躯,终于,艰难的起了半身。 这一刻,李君也看到了她的脸,那是一张被水胀泡的大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恶心的苍白。 眼珠泛白,透着死气。 如果用什么来形容的话,李君觉得死鱼眼珠子最恰当不过。 “玄水大哥是好人,他……他肯定没有偷您家的菜,这一定是误会,……玄水大哥,你快告诉他,你没有偷菜。” 女人眼睛看不见,只能听声辩方位,她扬起泡涨的大脸,期待的等待蜘蛛的回答。 名叫玄水的蜘蛛,终于叹了口气,喃喃道:“朱真真,你乏了,快睡!” 神奇的是,这个女人居然真的打着哈欠,缓缓倒在了床上,身躯一动不动,那种活人的气息瞬间消失,也没有了心跳和呼吸。 她又从生走到了死。 躺在床上的是一具尸体。 准确的说,是一具沉尸。 “你叫玄水是吗?我们聊聊。”李君飘上前,直接落在了朱真真的头发上。 蜘蛛却并不回答,警惕的步步后退,它能够感觉到眼前纸人的不凡。 这是属于妖物的直觉。 这种直觉救了它很多次的命。 它背上紧紧贴着一张符,和它见过的所有符不同,这符让它的灵魂都在颤栗。 它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只要眼前的纸人一个念头,那张符便能让它粉身碎骨,甚至魂飞魄散。 “你是谁?” 蜘蛛冷冷问道。 李君笑了:“这话不应该我来问吗?你住在我家水井里,弄了根鬼麻绳污染我家水井,害得我都没有水喝了。” “而且……” 李君看向石桌上的萝卜和土豆,陡然厉声喝道:“你还偷了我家的菜,赔钱。” 蜘蛛浑身一震。 如果眼前的纸人只是普通角色,它一定会嚣张骂道:“你大爷我不仅吃你家的菜,连你也一并吃了,你奈爷爷何?” 可惜,…… 它斗不过这个纸人。 忍了良久。 它终于说话了:“我没有钱。” “那就从我家水井搬出去。” 蜘蛛摇摇头:“真真不能离开水井太远,她会死的,你先让我们暂时住这儿,等真真病好了,我……我再还钱给你。” “你有钱?”李君问道。 蜘蛛咬牙道:“我去偷,去抢,总会弄到钱的,反正到时候一个铜子也不会少你的。” 李君呵呵道:“不好意思,我李君只收清清白白的银子,不使人间造孽钱。” 蜘蛛眼中快喷出火了,它浑身颤抖,剩余的七支毛茸茸的腿也在不停的抖动。 “既然如此,那我就……” “杀了你!” 话音未落,那蜘蛛七腿猛的一收,身躯瞬间四分五裂。 李君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道黑影压上来,单薄的纸人身躯让一支利爪紧紧攥着了。 “呵呵呵。” 蜘蛛狞笑:“区区一个纸人,也想找大爷要钱?今天大爷生吞了你,看你还张狂不?” 此时,这头蜘蛛伤痕累累,身上到处是绿色血迹,准确的说是一种绿中带蓝的颜色,皮肉翻卷撕裂,它……居然强行蜕壳了。 引雷符依然紧紧的贴在旧壳子上,却再也威胁不到它了。 虽然引雷符真正炸开的话,把这个土洞炸平都没问题,关键是……顺便李君也一起完蛋。 蜘蛛的爪子带着某种力量,李君完全脱不开纸人了。 电光火石间。 “快说,朱真真你已经死了,你现在是一具尸体。”狗大急忙传音。 李君附在杨轩纸人身上,杨轩的身躯来自小纸,两纸人之间有一种特殊的感应。 狗大可以在外头通过小纸,了解李君现在的情况。 来不及思考,李君脱口而出:“朱真真你已经死了,你现在只是一具尸体。” “啊!!!” 蜘蛛惨叫一声,也就顾不上吃李君了,它疯狂的扑到了朱真真身上,大声吼道。 “真真你别听他乱说,你没有死,你只是暂时病了,很快就会好的,……” 乘此机会,李君急忙收了贵妃三鬼,驱动引雷符再次贴在了蜘蛛的背上。 此时,这头蜘蛛浑然不觉,它只是一遍遍告诉朱真真,她还没有死,她还活着。 可是没有用,朱真真的躯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下去,身上渗出浑浊的水,淌了满地都是。 干燥的青苔床也变得湿漉漉的了,尸臭气熏天。 蜘蛛绝望的看着朱真真:“都怪我,早知道,我应该将你的听力也一并毁了,这样你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可是,刚才你明明已经‘睡’着了,为什么你还是听见了?为什么你还是能听见?” 李君再次感觉三观炸裂,原来朱真真的髌骨居然是它取下的。 目的是不让朱真真察觉到异常,乖乖躺在床上复活。 这种惨烈的,无法形容对错的爱,李君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了,似乎任何语言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因为人死后,听力最后才消失。” 李君好心科普。 蜘蛛却理也不理他,它忽的停止了说话,慢慢爬到了朱真真脸上,举起自己的腿,…… 咔嚓一口。 狠狠咬掉了一截,绿色的蜘蛛血涌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味。 “喝,真真。” 蜘蛛将断腿放在朱真真口中,血液源源不断涌进了尸体里。 终于止住了这具尸体的腐败,朱真真的肌肤慢慢收紧,头发恢复了光泽,脸也小了好几圈。 在排出身体里多余的水分后,朱真真终于露出了她本来的面貌。 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 鹅蛋脸,丹凤眼,削肩膀,腰细细的,腿长长的,皮肤白的像上等瓷器一样,光滑润泽。 她头发自然的披在身后,又密又厚,每一根发丝又特别细,有一种既丰美又轻盈的奇异感觉。 光看头发就知道,这是富裕家庭养出来的闺阁千金。 发为血之余,身体病弱,营养不良,吃不好喝不好,是绝对养不出这么漂亮的头发。 女人缓缓睁开眼睛。 定定望着眼前的蜘蛛。 “玄水大哥?” 女人的声音透着疲惫和苍凉。 “嗯。” 蜘蛛温柔的答应了一声,缓缓的,蹒跚着,爬到了女人膝盖上,抱头紧紧埋了下去。 眼泪一滴滴落下。 …… 第81章 曾经的小蜘蛛 蜘蛛闷闷的哭着,声音很小,也很压抑,李君从来不知道妖物也会哭。 “对不起,真真,我没能救活你。”蜘蛛哭够了,终于抬起头,勇敢的对上了朱真真的眼睛。 “没关系呀!” 朱真真凄凉一笑:“我这一生,做了太多的错事,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如今才幡然醒悟。” “可是,大错已经铸成,我这一生还有太多太多的遗憾,哎~只能这样了。” “不不不。” 蜘蛛又往前爬了一步:“真真,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是那个人渣用了邪术,迷惑了你的心智。” “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我要把那人一口口咬碎,吞噬尽他的血肉骨骼。” 朱真真哭了。 她这一生出身富贵,自小便众星捧月,没想到,人生的最后时刻,陪在她身边的居然是一头蜘蛛? 如果,当初她不曾遇见那人,不曾怦然心动,她这一生的命运或许就不一样了? 可惜啊,人生不能后悔。 “谢谢你,玄水大哥。” 朱真真的脸色慢慢黯然下去,妖血只能让她回光返照,并不能起死回生。 朱真真伸出手,蜘蛛仿佛听懂了她的意思,急忙拱进她怀中,安静乖巧的好似宠物狗。 “我终于可以摸到你了……” 朱真真说完这句话后,双眼缓缓闭上,妖血的功效慢慢散去,她终于死了,死之前紧紧的抱着蜘蛛。 蜘蛛哽咽着道。 “真真,我给你讲个故事。” “听说人死后,听力是最后消失的,我想你一定还可以听见?这是一个关于蜘蛛和小女孩的故事。” …… 从前,江都城。 有一只小蜘蛛出生了。 它一出生,迎接它的不是父母的爱,而是同类相食,兄弟相争,为了活下去,这只小蜘蛛吃光了它的兄弟姐妹。 蜘蛛没有记忆,没有感情,生活的唯一目标就是吞噬,它张网捕捉蚊子,苍蝇,蝴蝶,还有蜻蜓。 它凶残的吞噬着能够抓到的任何生灵,也躲避着天敌。 小蜘蛛的每一天都过得血淋淋的,充斥着死亡和搏斗,生存好艰辛啊! 如果没有意外,这只小蜘蛛活不过冬天,会像它的祖祖辈辈一样死去。 有一天,天空落下万道金丝,其中有许许多多的光点,小蜘蛛无意间吞食了一颗。 那个冬天,它没有死。 它开始思考,开始察觉到自己和其他蜘蛛的不同,开始隐隐约约听得懂人类的话了。 也长得更大了。 大约有鸡蛋那么大。 有一天,小蜘蛛想要听更多的人类话,不小心暴露了自己,让几个顽童捉住了。 顽童们燃起篝火,小蜘蛛隐隐约约听的出来,这些顽童想要将它烤熟了吃。 小蜘蛛非常恐惧。 这个时候,忽然有个小女孩出现了,小女孩用一颗糖换下了小蜘蛛,在它最绝望的时候,救了它。 后来,小蜘蛛偷偷留意上了小女孩,还把家安在了她闺房中。 真真啊,你还记得你房间角落里的那个小洞吗?那就是我曾经的家啊! 我伴着你长大成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忘不了,你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救了我。 可是,在你最绝望的时候,我却没能救你。 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死了,静静的沉在井里,那人渣怕你浮起来,生生剖开你的肚腹,塞满了石头。 真真,对不起啊! 我没有救活你。 蜘蛛泣不成声,而此时朱真真似乎真的听懂了蜘蛛的话,一滴眼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看着蜘蛛的表演,李君觉得心里堵堵的,他感觉自己很像法海啊! “都怪你,都怪你。” 蜘蛛忽的抬头,愤怒的盯着李君,妖气滔天,表情狰狞至极,看样子是想爆妖丹,和李君同归于尽。 李君叹了口气。 “玄水朋友,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其实朱真真一直都知道她死了,你救不活她的。” 蜘蛛一顿。 妖气弱了几分。 李君指着土洞角落里的东西道:“你不仅喂她吃生土豆,还喂她吃过生老鼠,嗡嗡乱叫的蚊子,活蟑螂?” 刚刚朱真真死后,李君接受了她的魂魄残念,和一些记忆。 “玄水啊,枉你在她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也听得懂一些人话,还知道怎么偷东西,抢东西。” “你怎么就不知道,哪有人会生吃这些东西的?就是流民,乞丐,大概也会煮熟了吃?” “你倒好,不仅心安理得喂她吃这些玩意儿,每次还问她好不好吃?就问,这是一个正常人类能够问出的话吗?” 蜘蛛呆呆看着李君。 李君继续道:“朱真真早就察觉到了异常,可是她自己也想活,强烈的求生欲下,朱真真强迫自己忽略这些问题。” “假装自己吃的是正常食物,一天天的耗着,直到有一天耗尽你的妖气,她也就死了。” 李君死死盯着蜘蛛。 一字一顿道 “所以,这是一个死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你不可能成功的。” “以其耗死自己,也依然救不了心爱的女人,不如放手让她离去,然后你给她报仇雪恨。” 李君说完后。 这头蜘蛛终于趴了下来,浑身妖气尽消,李君说的对,其实一开始它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成功的。 不仅仅是朱真真察觉到了所吃食物的异常,而是它妖力有限。 纵然是绝世大能,亦无法逆转人间生死,何况它了? 它只是不甘心啊! “玄水,你是不是雄蜘蛛?” 李君平静道:“如果你是个雄的,我希望你有种,别让人打趴了,就站不起来了。” “用你的嘴,你的毒,你的爪子,为心爱的女人报仇雪恨。” “呃,这个小土洞你暂时先住着,不收你房租,我也不要你菜钱了。” “我叫李君,如果你想通了,可以出来找我聊聊。” 李君说完后,便向后飘去,很快就飘出了土洞,顺着缝隙拱了出来,当然,李君并没有收回引雷符。 …… 寂静的土洞里。 只留下了一只绝望的蜘蛛。 它伸出爪子,摸了摸青石桌,这桌子还是它用嘴巴,一口一口啃出来的,这个土洞,也是这样来的。 良久。 蜘蛛终于高高的抬起了头颅。 冷冽道。 “狗人渣,大爷定会亲口咬死你。” …… 第82章 痴情的琴操 太阳高高升了起来。 赖金银才慢悠悠的起床穿衣,床上睡着女人,她见赖金银醒了,急忙抱住他。 眼神痴痴的。 女人身材很好,润泽,白净,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加之身材柔软,一看就是练过舞的。 “赖郎,再睡一会儿!” “琴儿喜欢你。” 女人娇嗔的拉住赖金银,身子靠了过来,不让他起床,赖金银眼中流露出不耐烦。 “滚开。”他粗鲁的推开女人。 女人仿佛受到了惊吓,急忙缩到了角落里,眼泪哗哗的流,这一刻,她觉得心好痛啊! 赖郎不爱她了吗? 她已经嫁给了赖郎,可是赖郎从来没把她当成妻子,从来不会对她软语爱怜。 “一定是我做得不够好。” 琴操抹了抹眼泪,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做个贤妻良母,赖郎一定会彻底喜欢我的。 赖金银穿好了衣服,他并不知道琴操此刻的心理,他觉得好烦,好想一巴掌呼死这个贱女人。 什么青楼名妓? 什么十两银子宿一夜? 呸,就是个贱货,一天到晚只会卖弄风情,任谁见了,都知道她是个卖的。 我赖金银咋娶了这种女人? 真特娘的丢人。 赖金银早就厌烦她了。 此刻看名妓琴操,就如同看一条肥白的蛆虫,让人莫名其妙的厌恶。 这女人还善妒,上次才买的丫鬟,他还没有弄几回,莫名其妙生病死了。 赖金银想再买个丫鬟,可惜稍微周正一点的丫鬟,就要二十两银子,漂亮的更是上百两。 普通丫鬟倒是便宜,几两碎银就成,可惜长得丑。 还是良家女人好啊! 害羞,内敛,勤劳,贤惠。 赖金银忽的想起了郑家三媳妇,江雪花,真正是一个好女人。 不仅心灵手巧,梳的一手好头发,长相也水灵灵的,自有一股良家妇女的贤良淑德。 那种气质,琴操这种风尘女子永远也学不会。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和离? 等的人心急呐! “赖郎,你去那儿?要不吃了饭再出门?”琴操终于鼓足了勇气,再次出声挽留。 她眼巴巴的望着赖金银。 “滚开,老子出去和兄弟们喝酒吃肉,对了,老子钱快花完了,你赶紧再去弄点回来。” 赖金银看也不看琴操。 整了整衣裳和面容,确保自己打扮的油头粉面,这才走出大门扬长而去。 琴操幽幽望着赖金银离开的方向,良久,她终于叹了口气,慢慢下了床。 打开了一个暗柜门,从里头小心翼翼取出木盒,这是她的百宝箱,她从十几岁开始接客,积累下了满满一箱子的金银珠宝。 打开。 却只见一些散碎铜子,几枚坏了的银簪子,几朵绢花,全是一些不值钱货色,不够她家赖郎一天的花销。 琴操又内疚,又惭愧。 她觉得自己对不起赖郎,赖郎不嫌弃她身份下贱,勉强娶了她。 她却没有银子供养赖郎过富贵生活:“哎~” 琴操长长叹了口气。 她终于抱起了她的古琴,素手轻轻一拨,有清越之音传出,这是一把上等的古琴,价值数百金。 这把琴伴着她成名,陪着她赴了无数场奢华宴会,琴音赢得了众文人墨客的惊叹。 她也因此改名琴操。 罢了,为了赖大哥,当掉! 琴操流下眼泪,紧紧抱着古琴,毅然决然的走出了家门。 …… 九原县城。 东市街巷。 这里是九原县有名的销金窟,妓馆,茶肆,勾栏,赌坊,整整一条街都是这些店铺。 任凭你带了多少黄金,等出来的时候,基本身无分文了。 赖金银喜欢逛这条街,在这儿他能体会人上人的感觉,他尤其喜欢去张记赌坊玩。 在赌坊,他结识了好多兄弟,每日里呼朋唤友,一掷千金,玩的那叫一个畅快。 “老赖啊。” “你这都输了几十两银子了,还倒欠了赌坊百来两,你不会没有钱了?” 赖金银黑着脸,闷闷不乐坐着,他确实没有钱了,可是绝对不能说出来,太丢人了。 众人见赖金银沉默不语。 纷纷嗤笑。 “老赖,还玩的起吗?” 赖金银咬牙。 “玩。” 可摸了摸身上,一个铜子都没有了,特娘的晦气,自打娶了琴操这贱女人后,赌运越来越差了。 一连半个月,天天输钱。 众狐朋狗友终于看出来了,赖金银没有钱了,纷纷面露鄙夷之色。 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混子笑道:“老赖啊,兄弟给你出个招,你家不是有个美娇娘嘛!你让她出来陪客,这银子不是大把大把的了?” 赖金银大怒。 “阳尉,朋友妻不可欺,你再敢说出这等污秽之言,我老赖便与你们绝交。” 赖金银虽然厌恶琴操,可也不能随随便便让她出去卖笑,得把价钱谈好,可不能亏了。 他忽的想起了朱真真。 也是一个贱女人。 什么大家闺秀,也就名头好听一点点,其实就是根木头,一点风情也不懂。 之前,他也是缺钱了。 把朱真真贱卖给了几个狐朋狗友玩,没想到这女人太贱了,居然撞死在了床上。 “砰~” 阳尉忽的拍出一把桐子。 “这里有二十文钱,算是高价了,我买你婆娘一夜,咋样?” 赖金银眼睛猛的睁大,贪婪的望着铜子,心中却悲凉无比。 曾经,他也是豪掷千金的大豪杰,如今居然眼馋几十文铜子?丢脸。 “呵呵。” 赖金银皮笑肉不笑道。 “以我家贱婆娘的才艺长相,区区二十文铜钱就想买她一夜?阳兄弟,莫开这种玩笑。” “二十文铜子已经够多了,要不是看在大家这么熟的份上,老子才不会出这么高的价钱。” 阳尉冷笑。 其余混子纷纷附和。 “对啊,城外窑子里的女人,一文钱就能进去乐,二十文钱,够老子找二十个女人了。” “你家婆娘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儿,你还想要多少钱?老赖啊,做人要诚实,莫贪心。” 赖金银气极了。 他霍的站起身,作势要走。 “你们出去打听打听,我家婆娘是谁?她可是九原县城有名的花魁,弹的一手好琴。” “你们知道她以前的名号吗?” …… 第83章 我跟着你,李君。 “你们去打听打听,琴操姑娘是谁?” “多少富商大贾豪掷千金,也不能一亲芳泽,她挑客人,唯有文人墨客方能入她的门。” “她一宿的价钱,十两银子呐,她养的比大家闺秀还要精贵,有丫鬟婆子伺候饮食起居,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你区区二十文铜子就想宿?” “呵呵,我老赖再缺钱,也不缺二十文铜子,我还不如送她回妓馆,就算身价变差了,也比你们二十文铜子强。” 眼看赖金银要走。 阳尉急忙拉住了他。 咬牙道:“要不,我出五两银子?你家婆娘就算是名妓,如今也嫁了人,身价早贬值了。” “五两银子够高了。” 赖金银猛的喝了口酒。 暗忖:五两银子确实可以了,之前那个叫朱真真的贱女人,比琴操还漂亮些,还是大家闺秀出身,一宿也才一两银子。 可惜撞死了。 “行,给钱。” 阳尉眼睛珠子一转,为难道:“嗯,兄弟最近手头紧,一个人实在宿不起,我和其他兄弟凑个份子,如何?” 阳尉忽的说出这种厚颜无耻的话,他都没指望赖金银答应,没想到…… “行,你们凑!” “不过我可得把丑话说前头,不能超过十个人,否则我就亏本了。” 赖金银早就厌恶琴操了,如今有了这么个既来钱,又能折磨她的法子,他巴不得。 这些女人啊,就是贱。 就是欠收拾。 想他赖金银年轻的时候,不就是长得丑,穷,懒惰了一点点吗? 那些女人就是不拿正眼瞧他,害得他成了老光棍,就连村里最丑的女人也不嫁他。 凭什么呀? 赖金银心中满是愤怒。 …… 傍晚时分。 赖家。 一个女人蹒跚着走到了家门口,她就是琴操,她紧紧抱着个布包袱,里面有五十两纹银。 那把名贵的古琴,仅仅只当了五十两银子,琴操心疼的眼泪都落了下来,可是…… 为了赖郎,值得。 琴操推开门。 忽的发现屋里坐满了男人,赖郎也在其中,琴操暗忖:这些人都是赖郎的朋友? 她家赖郎真有本事。 有这么多朋友呢! “赖郎。” 琴操摇摆着腰肢,媚笑着走了过去,屋里众汉子无不咽口水,眼睛都瞪直了。 “娘耶~”都说老赖婆娘漂亮,没想到会这么漂亮,瞧这女人,一举手一投足,真是风情万种。 “呵呵。” 赖金银假笑道:“你回来了,刚刚干什么去了?我们可等了你好久,你越来越不守妇德了。” 见最爱的赖郎误会她不守妇德,琴操急了。 她急忙将包袱递了过去,小心翼翼道:“我把古琴当了,五十两银子,全给你。” 一见银子,赖金银眼睛放出光来,他一把抢过包袱,掂了掂,好重。 “没想到你那把破琴还挺值钱的,之前我看琴身都裂开了,还以为一文不值。” 赖金银又有了银子,心里挺开心的,他拍了拍琴操的脸,夸奖了几句。 “好好招呼我的兄弟们。” “我出去转转。” 这女人第一次被赖郎夸,心里别提多美了,她娇笑着答应了。 “大伙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阳尉笑着:“我们想吃你呀!” 还没反应过来,阳尉等人便狞笑着走了过去,一步步,逼的她到了角落里。 “你,你们想干嘛?” “想吃你呀!” “哈哈哈。” “走开,走开,我是赖郎的,你们通通走开……啊~” 隔着墙壁,赖金银都能听到女人的哭喊声音,凄厉异常,他啐了口:“贱女人。” 赖金银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美酒,夹了筷子猪头肉,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桃花娘娘,我赖金银敬你一杯,没有你,也没有我今天这般舒心的日子啊!” “就我这长相,尖嘴猴腮,五短身材,哪个女人看的上?如今啊,这些个女人一个个就像失心疯了,任凭我赖金银挑挑捡捡,哈哈哈。” 赖金银有点喝醉了,他踉跄着走到了一尊木头美人雕像前。 赖金银凡眼,看不见美人雕像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粉红色,也看不见他自己腹腔内,全是粉红色的雾气。 心肝脾肺肾都没有了。 …… 李君租的院子。 郑大虎很早就又来打水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和李君打了招呼。 一桶水打上来,郑大虎忽的咦了一声:“今天的水好清澈。” 郑大虎以手舀了一捧井水,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 “俺家的井水咋变得这么甘甜了?居然比山泉水还好喝,啧啧啧,好奇怪。” 九原县城人口众多。 又是一座古城。 几百年来,人们都是直接将生活污水泼在地上,年年月月,污水侵蚀了地下水层。 九原县城内的水井里的水都是苦涩的,也就穷人喝。 稍微富裕点的家庭,一般买山泉水喝,县城里有专门的水挑夫,每日辛辛苦苦从山上挑泉水。 郑大虎心里很开心,不管什么原因,他家的井水忽然变得好喝了,以后就是钱呐! 他有点后悔把屋子租给李君。 不过,郑大虎是老实人,他心里挺遗憾的,却并不准备涨房租。 等郑大虎走后。 李君急忙走到井边,狗大也跟了过去,往下一看,他发现井变深了。 一头长相恐怖的大蜘蛛,一点点搬运着泥土。 “它还挺痴情的,最后时刻,也不忘给心爱的女人做坟墓。”狗大望着井底忙忙碌碌的蜘蛛,有感而发。 李君终于知道井水为什么变甘甜了,这个世界生产力不发达,打不了深水井。 蜘蛛挖掘泥土,无形中挖深了水井,使得井达到了岩层,过滤了污水,水质也就更好。 李君和狗大并不准备打扰玄水,他们看了一会儿,也就没啥兴趣了。 一直到下午,玄水终于忙完了。 它疲惫的爬出了水井,七支毛茸茸的腿铺开,整个身体比井口还大。 “李君。” 玄水伤痕累累,它直接爬到了李君脚下,李君已经不是纸人模样了,玄水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你有什么打算吗?” 玄水沉默了一下。 “我想跟着你,我能够感应到,你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你可以帮我报仇雪恨。” 玄水为了寻找朱真真,爬过很多地方,在它的认识中,人类一直非常弱小,李君却很特别。 “我为什么要帮你?” …… 第84章 邪术,媚术 玄水郁闷的望着李君。 之前,不是你说让找你聊聊的吗?现在又翻脸不认人了? 狗大走了过来。 “咳咳。” “我们家李君的意思是,你得拿点值钱的东西出来,哪有平白帮人忙的道理?你有什么宝物或者钱吗?” “钱?没有。” “宝物?这些算吗?” 玄水张开大口,忽然吐出几枚金钗玉钏,以及一些女人首饰出来,阳光下,这些首饰熠熠生辉。 李君满脸黑线:“玄水朋友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应该自己去报仇雪恨,方能解心头大恨。” 玄水沉默不语。 接着,李君又好奇的问道。 “你一头蜘蛛,哪里弄来的这些女人首饰?” 玄水道:“之前租在这儿的是个有钱女人,她是青楼从良的妓女,也是那人渣另一个姘头。” “真真死后,让这对狗男女沉了井,我,我气不过就弄死了这个女人,用红绸子勒死了她。” 李君沉吟:“或许,她也是被邪术所迷?” 玄水冷笑。 “不错,她确实让邪术迷惑了心智,就赖金银这个狗东西,几个女人看得上他?何况阅男无数的青楼从良女?” “不过,那又如何?我是妖物,我只对我的真真负责,其他凡人关我毛线事?” “况且,她也确实死有余辜,她如果心中没有恶意,怎么会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真真当时也被迷惑了,可是真真自始至终都没有干过坏事,她最终还一头撞死了。” “不对,……” 玄水忽的咬牙切齿。 “真真并没有死透,还有一口气,是这个女人嫉妒她,拿麻绳生生勒死了真真,……就是这个麻绳。” 玄水又吐出一根麻绳。 李君认得,这是之前井里的那根麻绳,上面附着游魂。 原来是朱真真的游魂吗? 玄水厌恶的看着麻绳:“这游魂乃是真真怨气所化,还差点吞吃了真真的魂魄,若不是留着还有点用处,大爷早就一口吃了。” “等等。” 李君忽然问道:“人死后,一般魂魄立刻出体,七日散尽,朱真真的魂魄为什么滞留体内?” 玄水想了想,犹豫道:“我不知道?或许是赖金银的邪术特别?” “哦?他的邪术是什么?” “把你知道的讲出来。” 玄水看了看李君,陷入沉思。 …… “真真是江都大户人家的小姐。 她自小便喜欢清净,大户人家内宅龌龊事多,真真便一直随她娘住在庄子里头。 那一日,我在外面捕杀虫子。 傍晚回屋的时候,才听人说真真跟人私奔了,跟一个叫赖金银的穷长工跑了。 赖金银是朱家的长工,长相尖嘴猴腮,五短身材,一口话说不利索,偷鸡摸狗,心眼还特别小。 连最穷的佃农也不愿将女儿嫁他。 他是个老光棍。 真真一直非常高傲,江都城很多青年俊杰想求娶,真真看都不看一眼,怎么可能瞧的上赖金银? 而且,朱真真一直生活在内院,就是偶尔出外院,也跟着许多丫鬟婆子,赖金银在田里干活,连外院都没有资格踏进。 真真接触他的机会都没有,怎么会忽然爱上了他? 还一声不响的私奔?” 玄水最后道:“我估计,赖金银的邪术应该是间接接触生效,应该是一种媚术?” 狗大冷笑一声。 “管他毛线的邪术媚术,他又魅惑不了你,你既然知道他叫赖金银,也找到了九原县城,为嘛不直接去他家中,咬死他吖的?” 玄水苦笑。 “我区区妖物,尚不能化形,在县城行走非常不方便,一直躲在井底。” 我若白日现身,定然会被镇魔司诛杀,而且,赖宅一直笼罩在一片奇异的粉红色煞气中,我闯不进去。” “我无能啊!” 玄水不好意思的叹了口气。 让一个男人承认自己无能很难,让一头妖物承认自己无能,更难。 “李君小哥,求你帮帮我。” “如果这些金银珠宝不够的话,我……我愿意事成后,献上妖丹,还有我这具妖躯。” 玄水忽的下定了决心。 李君还没回话。 狗大先插嘴。 狗大以审视的目光看着玄水,它用爪子摸着下巴:“呃,你这具妖躯其实值不了多少银子,你的妖丹也还太小,嗯……” 狗大眼睛忽的亮了。 “要不你卖身为奴,给我家李君当小弟,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玄二。” “咋样?老子取的名字够水平?”狗大咧嘴一笑。 玄水一脸懵逼,不知道怎么回答它,答应,它身为妖物的尊严呢? 不答应,它也确实闯不进赖家。 玄水干脆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君安慰道。 “玄水朋友莫要悲伤,你可以在我这儿暂住,以后随时能离开,报仇的事,暂且放一放,我们慢慢想办法。” 顿了顿,李君还是说道。 “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你自己亲自诛杀仇人。” 玄水听完,忽的趴在地上,泪流满面:“大恩不言谢,悉听尊便,玄某精通打扫之术,以后您屋子的清洁可以交给玄某。” 玄水是真感动了。 狗大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暗忖,还是李君会说话,随随便便骗了个苦力蜘蛛回家。 老子要好好学学啊! 李君不知道狗大心理。 他没有立刻答应帮忙玄水报仇,更没有贸然带着狗大杀过去。 是有原因的。 玄水说自己只是区区妖物。 李君并不相信它的话,玄水虽然没有化形,却绝非普通小妖。 贵妃三鬼中,陈佳月和玲珑虽然实力不堪,贵妃却是实打实的厉鬼,比一般厉鬼还要凶些。 三鬼合力,均败在了玄水手中,可见玄水的实力。 玄水都闯不进赖宅。 可见,那宅子里的凶物,必然不是普通凶物,是大凶之物。 况且。 九原县城归城隍管,白天有日游神巡逻,晚上有夜游神巡逻,还有鬼差,镇魔司的衙役们。 若是普通凶煞之物,早就灭了,岂能让赖宅日日夜夜笼罩在粉红色的煞气中? 没准,又和姚金娘一样,是个有官方背景的凶物? …… 第85章 城隍收粮 李君敢对姚金娘下手。 是因为。 姚氏客栈矗立在城外,李君就是打不过她,也容易逃跑。 赖宅在九原县城内。 行事诸多不方便。 九原县城虽然也归河伯管理,但是河伯不直接管理,而是封了一尊城隍在此。 这个城隍非常负责,白天派日游神巡逻,夜间派夜游神巡逻,九原县城的鬼差也很多。 鬼差,就是那种穿着皂服,戴着高帽子,帽子上写着大大的‘鬼差’二字,非常显眼。 九原县城可比安平县要正规多了,安平县城既没有游神,也没鬼差,镇魔司权利要稍微大一点点。 九原县城的镇魔司,就是摆设。 李君都有点后悔来九原了。 李君拉回思绪,又交代了几句话,转身回屋。 玄水刚准备收起珠宝,狗大眼疾手快搂了过来,厚颜无耻道:“这些就当你的房租!” “呃,行。” 玄水很爽快的答应了。 狗大点点头,急忙将珠宝丢进了旁边木盆里,这木盆还是从姚金娘那儿缴获来的。 里面装了许多金银珠宝,大部分都是姚金娘屋里的富贵之物,全部积在木盆里。 所以,李君现在还真不缺钱。 木盆也是个宝物,无论放多少东西都能装下,李君还在里头放了些生活用品,以备不时之需。 狗大放好东西后。 忽的悄悄对玄水说道:“你还是叫玄二,亲切,你要是愿意认我当大哥,你背上的引雷符便送你了。” “嘘,这符可是我做的,我让李君先别收回,现在便宜你了。” 玄水眼睛一亮。 引雷符的威力,它是知道的,它居然有机会拥有这么厉害的符? “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狗大刚准备说自己叫狗大,忽的觉得这名字太没品了。 “你可以称呼我为狗爷。” “呃,狗爷。”玄水心悦诚服叫了声狗爷:“狗爷,这引雷符应该怎么用?” 狗大神秘笑笑:“它贴在你背上,当你有危险的时候,此符会自动护主。” 玄水:“嗯嗯。” …… 晌午过了。 阳尉等人才打开门,心满意足离去,他们这种人,平日里哪有机会宿名妓啊? 众人脸上尽是疲惫之色,腿也发软,说话却轻快至极, “啧啧啧,不亏是名妓,滋味风情就是比普通女人强。” “阳哥,过些日子咱再凑份子,过来玩一玩?我有点食髓知味了。” “你说赖金银这种人渣,咋就有那么多女人哭着喊着,倒贴着,也要嫁他?” “是啊,他之前还有个婆娘,据说长的比这个还要漂亮,还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 “哎,人比人,气死人。” 众人摇着头,念念不舍的离开了赖家,房门敞开,里头隐隐约约传来女人哭泣的声音。 赖金银皱了皱眉头,走了进去,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恶心的味道,他厌恶的捂住鼻子。 此时,琴操正缩在角落里哭泣,身上伤痕累累,被褥床单撕的粉碎,墙壁上满是划痕,桌椅都摔坏了。 可以想象昨夜她经历的残忍事件? “赖郎。” 琴操见赖金银进来了,瞬间止住了哭泣,心里充盈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甜蜜和安全。 昨夜的伤害,仿佛夜风般,烟消云散,她满心满眼就只有眼前的男人了。 一见她这副花痴模样。 赖金银更厌恶了。 他不明白,他记得初次见琴操的时候,她虽沦落风尘,却特别有气节,视钱财如粪土。 当时有富商献上百颗明珠求一宿,她都不屑一顾。 赖金银就在那一刻心动了。 如今想来,这特娘就是傻子行为啊,或者是这些风尘女人自抬身价的手段。 呸~臭婊子。 当初,她如果要了百颗明珠,现在不都是自己的了? 赖金银颇有一种,自家财产让琴操败了的错觉,他越想越气,忽的冲了过去,狰狞着,狠狠一巴掌呼在女人脸上。 “贱女人,叫你败家。” …… 张平是一位打更人。 他从事这一行好几年了,同僚死了很多,他还活的好好的。 打更人是个短命的职业,一般干不了几个月就要死一波,也就实在没有活路的穷苦人才愿意做。 张平流民出生,差点让人丢到锅里煮了吃,他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好不容易才当了打更人。 说来真是可笑。 就这种短命的活计,也有人抢。 今天,又轮到了他打更了。 大街上空无一人。 但是身边冷风嗖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知道,这些都是些不入流的游魂,近不了他身的。 别说他身上带了不少黄符,他自己还高价购置了五黑老狗血,可挡双煞,就是厉鬼来了,也能活命。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张平木然的走在街道上,木然的打着更,街道空无一人,只有打更的声音传的老远。 已经快三更天了。 张平深吸一口气,摸出肉饼子,准备宵夜,打更人待遇好,经常能吃到肉。 每次打更的时候,张平都会带一张肉饼,半夜的时候吃上一张肉饼,便是世间最大的幸福。 张平嚼完肉饼,拿起打更的工具,开始打三更天的更。 更夫打三更天有规矩,必须要将三更大声的念出来,张平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他只知道,这些规矩是约定俗成的,每一位更夫必须遵守。 张平虽不知道原因,却知道忌讳,这些忌讳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也是他的保命之法。 “梆,梆,梆。” “一到三更,小心火烛。” 张平颤抖着念出这句话。 忽的。 身边阴冷之气瞬间消散,就好像孤魂野鬼瞬间跑了个干干净净。 “不好。” 张平双手猛的一滞。 差点连打更的工具也拿不住了,他左右张望,手脚冰凉,额头不住的冒着冷汗。 他忽的往旁边屋檐隐蔽处扑了过去,抽出腰带,他腰带是特制的,比一般腰带长些。 张平冷静的捆绑住自己双脚,捆的很死,又摸出一个小瓶子,猛的灌了嘴里。 瓶里的是软筋散。 他花高价买的。 这么多年来,他就是靠着软筋散,和这根腰带,躲过了一次次劫难。 夜忽然寂静的可怖。 无数孤魂野鬼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有些甚至直接钻进土里。 似乎什么可怖的东西出来了? 铛~ 一道震耳欲聋的锣声响彻天地。 “城隍收粮,野鬼回避!” “城隍收粮,野鬼回避!” “城隍收粮,野鬼回避!” …… 第86章 今年收成不好 忽然,以城隍庙为中心。 整个九原县城都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中,确切的说,是一种浓的化不开的,墨汁一样的黑。 更夫张平早就晕了过去,他的灯笼也落在了一旁,灯笼里的桐油泼在了地上,无声燃烧。 可惜,平日里可以照亮很远的火焰,此刻居然照不亮这片黑暗。 阴风阵阵。 一队阴兵无声走来,鬼影重重,这些阴兵身穿白色长裳,带着高高的帽子,面无表情的走着。 阴兵后面跟着阴马,一匹匹的阴马整齐有序的行走,按理说,马有铁蹄,走在路上会踏踏的响,但是这些阴马走的却无声无息。 似乎阴兵和阴马都笼罩在一种特别的场里。 不对,是整个九原都笼罩在了这种特别的场中。 李君惊醒了过来。 狗大恰好跳到了床上,四目相对间,一人一狗明白了彼此的意思,李君闭上眼睛,元神外放,却见整个街道上空无一鬼。 整个街道,都笼罩在了一种奇怪的黑色雾霾之中。 “城隍收粮。众鬼回避。” “城隍收粮。众鬼回避。” “城隍收粮。众鬼回避。” 夜空中,响起一道道的,似鬼非人的声音,伴随着这些诡异的声音,李君发现街坊邻居象鱼一样,木然的走出房间。 他隔壁的郑家三兄弟,包括郑三狐媳妇江雪花。 此刻也木然的站在街道边。 “踏踏踏~” 李君回头,发现丫丫穿着单薄的衣裳,闭着眼睛,也木然的往外走,奇怪的是,她明明眼睛紧紧的闭着,却好像看得见路一样,分毫不差的走到了大门口。 丫丫刚准备开门出去。 贵妃三鬼及时出现,贵妃直接搂着小丫头往回走,可是丫丫就好像没有知觉一样,双脚依然悬空往前踏,诡异至极。 “小哥,狗爷。” 杨轩不知道从哪里飘了过来。 “外头发生什么事了,我,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杨轩虽然已经没有肉体了,可依旧觉得心神震荡。 他扒开屋顶的瓦,探头看向街道,惊恐发现,外面街道上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男女老少都有。 这些人穿着单薄的亵衣,甚至有些衣服也没有穿,光腚呆呆的站在冷风中。 杨轩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词。 鱼肉。 此时李君依然闭着眼睛,感应外头情况。 李君穿越过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诡异的情况,莫不是? 正想着。 阴兵阴马走近了。 李君这才惊觉,那些阴马拉着一笼笼的人,全都是活生生的人,大多数是青壮年男人,还有一些儿童和女人,没有老人。 相比于街道上的众人,笼子里的人是清醒的。 他们拼命的敲打笼子,凄厉的哭喊,牙齿咬,手抓,抓的手上鲜血淋淋,撞得头破血流,却依旧弄不开笼子,不对,连声音也传不出来。 “今年收成忒差,净是歪瓜裂枣。” “这个太小了,多长长。” “这头女人壮实,留着下蛋。” “这男人那么能干,子嗣昌盛,赶紧的放了他,你们这群兔崽子啊,尽挑好的,竭泽而渔可不行。” 阴兵走了过来,挑选着街道上众人。 其中有个身穿黑袍子的阴兵,似乎是领头的,这家伙负责监工,避免阴兵尽挑好的。 李君发现这些阴兵偏好青壮年男人,尤其是光棍,瘦弱者。 “孟游神。” 一名阴兵忽的拉过江雪花,阴森森道:“这头女人嫁人三年了,连一个崽子都没下,估计不中用了,收了呗!” 身穿黑袍子的孟游神狠狠一巴掌拍了过去,骂道。 “呸,兔崽子尽想吃口鲜的,她不能生养,没准是她男人问题,我司判她和离,呃~你们找个年轻男人,改改记忆。” “把他家男人收获回去。” 李君忽的愣住了。 他想起了他的原身,那个只存在于原身记忆里的女人,那封信。 难道也是虚假的? 是阴神为了繁殖凡人,莫名其妙配的老婆? 其实想想也对,李君原身又穷又笨,怎么娶得上婆娘?还是个会写信的婆娘? 可惜纵然有麒麟心头血,也无法恢复原身的真正记忆,李君唯有一声叹息。 安平县和九原县同属河伯管辖,沿着渭水,那么广阔的地域,河伯肯定管不过来。 有没有可能,九原县城的城隍也负责安平县的收‘粮’任务? 李君思考着。 会不会是? 那女人让阴神随意配给了李君原身,李君原身还没来得及行夫妻之事,这女人又被收走了? 李君摇摇头。 他觉得真相一定不是这个。 为什么偏偏是九原? 他记得最初来九原的目的,一方面,为了避免在一个地方杀鬼太多,让有心人盯上了 一方面,是为了调查原身婆娘的真相,可是后来的种种事件,让李君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觉得,他能够猜到的真相,必然不是真相。 “等等。” 孟游神忽的死死盯着江雪花看,笑了:“原来是桃花娘娘相中的女人,你们可莫要乱配鸳鸯了。” “呃,她男人先留着。” “这户人家的老大忒不成器,倒是一身腱子肉不凡,有嚼头,收。” 孟游神一句话,阴兵放了江雪花和郑三狐,拘着郑大虎进了笼子。 郑大虎入笼的瞬间,清醒了过去,他惊恐的看着周围环境,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虎哥。” 杨轩从来没有和郑大虎说过话,没想到这声大虎哥喊的怪亲热的:“小哥,狗爷,求求你们救救大虎哥啊!” 狗大冷哼。 “杨轩你闭嘴,实在不想闭嘴就传音,烦死老子了,搞得你好像和郑大虎很熟一样。” 李君没有说话,也没有传音,他只是无比平静的‘望’着一切。 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无悲无喜。 其实。 他的内心充满了无言的愤怒,自己族人被当成鱼肉一样宰杀,他怎么可能真正无动于衷? 杨轩弱弱传音,声音哀伤:“我们租的是大虎哥家房子,他还天天来院里打水,我……我怎么就和他不熟了?” “大虎哥那么好的人,那么憨的人,他不应该死啊!” “小哥,狗爷,我知道你们本事大,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他啊!” …… 第87章 我救不了他们 “我救不了他们。” 李君收了元神,缓缓转身走到内室,丫丫依旧闭着眼睛,拼命挣扎,想冲出去。 贵妃三鬼机械的捉住丫丫,李君挥挥手,三鬼退避,丫丫刚准备走,李君一把抱住了她。 将小丫头放在膝盖上,李君输了点真元,丫丫才平静了下来。 将小丫头再次交给三鬼后,李君干脆往床上一倒,准闭目养神,杨轩以为他冷血。 其实杨轩不知道,李君此刻怒火滔天,如果不冷静一下,他真怕自己冲了出去。 “狗爷?” 杨轩又望向狗大传音:“狗爷您不是会制符吗?您的引雷符很厉害,弄个几千张出来,还怕轰不了这帮鬼怪?” 杨轩忽然想起了引雷符,区区一张黄符,就制服了玄水,要是…… “放屁。” 狗大炸毛了,愤怒传音。 “你当老子的符是韭菜啊,一种就是一大片?杨轩,老子明明白白告诉你,老子不可能救郑大虎的。” “你知道外面多少阴兵吗?” “你知道城隍府的场有多厉害?我们就是诛杀了这些阴兵,我们能杀出城吗?” 狗大冷笑连连。 骂了一句:“滥好人。” “小哥?”杨轩依然没有放弃。 李君却摇摇头。 “睡觉,明早上又是新的一天。” …… “早啊!” “小哥,这么早就起来了?” 郑三狐提着水桶,笑嘻嘻走进院里,相比于他大哥郑大虎,郑三狐长的更俊,人也精明,能说会道。 “你家大哥呢?” 李君冷不丁问了一句。 “俺大哥?” 郑三狐身躯忽的一顿,他皱着眉头使劲想着:“我大哥为情所困,前日不是跳河死了吗?” “尸体都没打捞上来,俺们家穷,也办不了什么体面的葬礼,想俺大哥辛苦了一辈子,哎。” 郑三狐打了水。 临出门的时候,他忽的疑惑道:“大哥才死多久啊,李君不提起他,俺差点忘了,哎~” “大哥命苦。” 郑三狐摇摇头,走出了院子,关于他大哥郑大虎的一些记忆,变得遥远又陌生起来。 时间是治疗伤痛的良药。 “终有一天,俺会忘记失去大哥的痛苦,日子再苦,也得过下去不是?” 郑三狐走后。 玄水开始打扫院子。 狗大也感觉到了危机,拼着一口气,把剩下的材料全部制成了符,大约十几张符,什么引雷符,诛邪符,隐身符都有。 制完符后,狗大累趴下了。 “李君,你今天再去买点材料回来,杨轩提醒了我,我要多制一些符,就算不救人,保命也行。” “以前不知道九原水这么深,以为和安平一样,是个小地方。” 李君顺手收了符:“看来九原也不能呆了,不过……走之前得处理了桃花娘娘。” 李君转身,望向同一街道的一处私宅,赖金银的家。 玄水忽的抬头,目光阴冷。 …… 赖家。 琴操呆呆望着眼前男人。 眼前的男人目光疯狂,涌动着淡淡的粉红色,男人手里拿着砍刀,地上是一截白生生的手。 她双手被生生砍了下了。 可是却不痛,琴操手臂秃秃的,一层淡淡的粉红色的雾气覆盖在上面。 赖金银看也不看她,小心翼翼捧着断手,进了内里的房间。 “放下手,你出去。” “那女人随你处置。” 赖金银迷迷糊糊答应了一声,目光呆滞的走出房间,他忽然见到断手的琴操。 琴操此刻捧着秃秃的手臂,眼神愤怒,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会看上这种男人? 恨啊! “我杀了你。” 琴操嘶吼着冲了过去,忽的,她感觉肚腹一凉,一把刀刺进了他肚里,这次没有斩断手臂的时候,那种不疼的感觉了。 她终于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 心中是彻骨的恨。 而此时,内室。 那尊美人雕像忽然化成雾气,雾气中,是各种女人器官,头发,眼睛,鼻子,腰,脚,甚至内脏都有。 “终于差不多收集够了呢!” “充满情爱欲望的,美人的身体啊!我等了很久,终于可以拥有一具最完美无缺的身躯了,咯咯咯。” 雾气铺开。 这些器官好像拥有生命一样,组合了起来,很快,一具美丽的身体站了起来。 “还差点什么?” 美人皱眉,她望向一堆内脏,展颜一笑:“最纯粹善良的心肝啊,朱真真还真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美人忽的拿起一堆内脏,使劲塞进了自己肚子里。 粉红色的雾气中,伤口慢慢愈合,女人光着身子,直接走出了内室。 赖金银眼睛都瞪圆了,他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琴操已经死了。 美人走到身边,静静欣赏着,就好像欣赏一件美丽的艺术品一样。 “我还缺一个骨簪。” 她忽然伸出手,翻开琴操血肉,抽了一根肋骨出来,随意的擦干血迹。 居然坐在地上,盘了个繁复的发髻:“我美吗?” 赖金银吞了吞口水。 “美。” 他此时想到了之前那些女人,没有一个比眼前的美人漂亮。 他痴痴伸出手,以为这个美人也会像之前那些女人一样,哭着喊着爱自己。 啪~ 美人未动。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巴掌,结结实实呼在了赖金银脸上:冷冷道:“你只是我的蛊虫,也配?” “呵呵。” 美人仰头看向外面:“我纪桃又能体会美妙的爱情了,就从这条街开始,不知道哪家少年郎最幸运?” 美人舔了舔舌头。 露出奇异的笑容。 刹那,整条街道笼罩在了粉红色的雾霾中,女人找出一件衣裳披在身上,缓步走出大门。 …… 九原县城中心,城隍府。 凡人眼里这是一座城隍庙,每日来此烧香拜神的凡人络绎不绝,祈求神灵的保护。 凡人看不见的空间,一座巍峨壮丽的城隍府矗立天地间。 此地城隍曾经是一名将军,在县志上还有一些关于他的记载。 刑梁。 曾为九原县城守备将军。 一日,县城遭遇贼兵,刑梁拼死抵抗,粮食吃尽,遂杀爱妾犒军,爱妾死,军心振。 终于保住了九原。 …… 第88章 只有交易,没有私情 在九原县城的县志记载中,刑梁绝对是好神。 他当年杀爱妾犒三军,拼死守卫九原,最终战死殉国。 当然,山野愚民对刑梁没啥感觉,他们甚至不知道,城隍是真实存在的?还只是虚无缥缈的神灵? 老百姓烧香拜神,天天去城隍庙祈祷,无非是对神灵本能的敬畏罢了。 可是,在鬼神圈子里,刑梁绝对是个下三滥的阴神 他好色,亦好酒。 和一个叫桃花娘娘的妖物厮混在一起。 那妖物也没啥大本事,就是痴迷凡人情爱,天天玩弄凡人感情,从中获得变态的欢愉感觉,也偷吃一些凡人心肝内脏,好在她吃的不多,加上九原城隍做保,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这就是个下三滥的妖物,不成气候。 而且,此妖物擅长酿酒,桃花为主,以凡人情爱为引子,酿造一种桃花酿,据说好喝的很,九原城隍每日都要喝上几盅,十足酒鬼。 总之,九原城隍刑梁,就是个酒囊饭袋。 此时,城隍刑梁正端坐在太师椅上。 他面容刚毅,身板挺的笔直,身着戎装,却没有戴盔甲,头发随意的绾成坨,插着一支木簪,他已经敕封为城隍,却依旧喜欢旧时将军的打扮。 这个房间非常简陋空旷,一把太师椅摆在正中间,太师椅后面有扇木头屏风,雕刻着九原县的山河地理图,雕法精细入微。 “启禀将军。” 一名身穿黑色袍子的阴神进入房间,恭敬道:“纪桃求见。” 他叫孟游神,乃是城隍亲自封的游神,也是城隍刑梁的心腹。 “她这么快就收集够了身体?不多玩几年吗?让她进来!”太师椅上的刑梁抬眼看了眼孟游神,神色平静道。 “是。” 孟游神并没有回答刑梁的问题,只是依旧恭敬的走了出去。 片刻。 一位身穿艳服的美人走了进来。 美人很美,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完美的,但是这种美里偏偏透着怪异,让刑梁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不过他脸上并未显露。 “纪桃拜见府君,这是桃儿特意为您酿造的美酒。” “放下呗!”刑梁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 “咯咯咯。” 纪桃嫣然一笑,气质中带着几分天真善良,亦带着几分魅惑,加上完美精致的面容,古代的倾国佳人只怕也不过如此? 她摆着腰肢走到刑梁身前,吐气如兰道。 “好久不见府君,小女子甚是想念,小女子终于收集齐了身体,您看美吗?今夜寂寥,小女子愿意自荐枕席,府君莫要嫌弃。” 纪桃说完,就要往刑梁身上靠,却被刑梁一把推开。 “让开,你知道本府从来不近女色的,记住,我和你之间只有交易,没有私情,本府保你在人间畅快的玩,但请不要忘了本府交代的事。” “还有,不要耍什么小心机,也别想着背叛本府。” “否则,本府既然可以纵容你,也有法子诛杀你。” 刑梁脸色陡然狠厉起来。 纪桃脸色变得煞白,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甘心,却瞬间又化成了无双媚态:“纪桃遵命。” “这是桃儿这些年积累的桃花煞,还请府君笑纳。” 纪桃整顿衣裳,收敛神色,恭恭敬敬献出一个小瓶,酒瓶上写着桃花酿三字。 刑梁不动声色接过,挥手让纪桃出去。 他紧紧攥着小瓶,目光坚毅。 …… 这些日子,粉红煞气笼罩住了整条街道,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酝酿? 住在这儿的凡人懵懂不觉,依旧碌碌生活着。 李君明面上也和大家一样生活,暗地里狗大却准备了许多符,除了引雷符,诛邪符,它甚至还弄出了装鬼符,装妖符,隐身符,爆破符,闪瞎你眼睛符,等等乌七八糟的玩意儿。 还有个造畜符,这个符是以姚金娘遗留下来的药丸为基础,狗大进行了加强。 姚金娘的造畜药丸只能把人变成驴,狗大的东西却可以把任何东西变成驴,堪称加强版本。 这让李君极度无语。 这天,李君正在吃饭。 石桌上摆着些粗陶碗盘。 一盘白切鸡,一盘热油豆腐青菜,一碗红闷羊腿,一碗鱼糕,一碟子脆腌萝卜,一盆黄米饭。 普普通通的饭菜,在这个世界却奢侈无比,只有地主富商吃的起,普通老百姓能吃一口糠算不错了。 郑三狐进来的时候惊呆了。 他一直以为李君很穷,没想到李君这么富? 不过吃顿饭,搞得有鱼有肉有青菜,还用那么多热油淋在了豆腐上? 造孽啊,就是再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啊?照他这个吃法,多少家财也得败光。 而且? 郑三狐瞪大了眼睛。 李小哥养的土狗子,也蹲在石桌上大吃大喝,吃的还是肉菜。 那个小丫头此时抱着白切鸡,啃的满嘴是油,脸蛋养的肉乎乎。 “这?” 狗和女娃娃,也配吃肉吗? 郑三狐暗暗啐了口。 在他心目中,李君已经成功由穷鬼,升级成了败家子。 “小哥,吃饭呢?” 郑三狐眼巴巴望着肉菜,口水直流:“没想到你们家生活这么好?不过啊……” “俺还得劝劝你,钱财是节约出来的,按照你这个吃法,就算万贯家财也得败光。” “你们年轻人不懂事,不明白钱不好赚,俺以前住村里,有个地主少爷就好一口吃的,天天吃白米饭,肉。” “别人家过年了不起称斤把肉,几斤白面,哦豁,这家伙直接拉半头猪回家吃,不过几年啊,家财败个精光,当了乞丐。” 郑三狐摇摇头。 叹息一声。 李君也不知道他是在叹息地主少爷的遭遇,还是叹息他自己穷的肉都吃不起? 李君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 李君也不解释。 “郑三哥,您找我有事?” 郑三狐呵呵一笑,坐在了院子里的凳子上:“俺们家水井的水质好,放着可惜了。” “俺……” 郑三狐终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他羞红着脸,假笑了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郑三哥请说。” 李君的声音。 …… 第89章 醋溜肝尖尖 “那个,那个……” “俺们家水井的水质好,一月收你五十文钱亏了,要不……一百文?” 郑三狐用商量的语气问道。 李君见他虽然是来涨房租的,但脸色羞红,说话也打着商量的语气,心虽黑,也不算黑透顶。 “行。”李君爽快的答应了。 李君答应的这么爽快,倒让郑三狐有点不知所措了,他本来预想李君会讨价还价…… 不过,郑三狐看向桌子上的肉菜,也释然了,这种败家子又不缺钱? 一想到李君是个败家子,郑三狐有了底气。 “俺们家水那么好,光自己人喝太可惜了,俺准备卖给街坊邻居喝,一桶一文钱。” “呃,街坊邻居来打水的时候,小哥帮忙开个门。” “这些鸡蛋权当谢礼了,小哥千万莫推辞。” 郑三狐从怀里摸出两个鸡蛋,还带着他的体温,使劲塞进了李君怀里,李君有点无语,不动声色将鸡蛋放在了石桌上。 见人家不把自己送的鸡蛋当回事,郑三狐也有点郁闷。 来之前,他还想象着李小哥见了鸡蛋该多开心,他这种穷鬼怎么可能吃的起鸡蛋? 现在,看看人家桌子上的食物,自己两个鸡蛋静静躺在旁边,一对比,别提多么讽刺了。 “好。” 李君这次依然答应的很痛快。 …… 九原县城,城隍府。 刑梁今日要接待一名贵客,城隍府的厨子施展浑身解数,弄出了好些美味佳肴。 大腿骨头炖血豆腐,整根吸髓骨,烂蒸大头颅,凉拌掌筋肉,卤脖子,烤脚,一道道菜肴摆上桌。 刑梁举起酒杯,微笑点头。 “马特使,刑某敬您一杯,不知河君派遣您来九原是为何事?” 马特使,是一个长着马脸人身的鬼怪,身材高大,一双马眼炯炯有神。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马特使忽的笑道。 “大伙都传言刑府君特别节俭,无事不食人菜,唯有身体特别需要的时候,才会补充一点人菜,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呐!” “您的高风亮节,节俭之风,让马某佩服的很咧!” 此时,刑梁嘴里正嚼着一根青菜,他慢慢咽下青菜,放下筷子,淡然一笑。 “我们九原收成不好,刑某只有扣着自己的嘴,才能让下面的鬼怪知道节约。” “才能上供更多的粮食。” “故而,定下了无事不食人菜的规定,马特使您是贵客,刑某今天才破了规矩。” “只是,刑某怕自己嘴巴吃刁了,再也吃不下普通的食物了,所以……” 刑梁又夹起一筷子青菜,苦笑。 马特使口中赞扬。 忽然,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个盒子,打开,是一盘熟食。 “河君知道您节俭,心生怜悯,怕您过度节俭弄坏了身子,特意让我给你带了些补品来。” “神仙醋溜肝尖尖。” 马特使端出菜肴,放在了刑梁身前,笑道:“神仙醋,乃是阴君赐下的,河君一直不舍得吃。” “肝尖尖,只取肝上面一点点入菜,足足百人,方能烧一盘。” “此两味,都是不可多得的滋补佳品,刑府君就算再节约,也请不要辜负了河君的美意。” 马特别似笑非笑望着刑梁。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刑梁笑了,他拿起筷子,很自然夹起一块肝尖尖喂到了嘴里,嚼了几口,眼睛陡然一亮。 接着又急不可待的夹了好多肝尖尖,吃的畅快至极。 “好吃,好吃。” “刑某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美味,只怕……以后无心节俭了,哎~” 刑梁叹了口气,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肝尖尖。 马特使呵呵一笑,没有多说什么,接着,两人又喝了几杯酒,宾客尽欢,马特使这才醉醺醺的离开。 刑梁送走了马特使,回到陋室,他打开窗户,静静望着九原,以一种俯瞰的姿势。 “将军,漱漱口!” 孟游神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手里端着碗,碗中有清水。 “不必了。” 刑梁摆摆手。 他缓缓闭上眼睛。 “人肉而已,我吃的够多了,早习惯了,和鸡鸭鱼肉没啥区别,味道还更好,呵呵!” 孟游神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 “当年,贼寇进犯九原,县志记载,本将军杀爱妾犒军,然后军心大振,守住了九原县城。” “天真啊!” 刑梁冷笑连连:“三军多少人马?区区一个爱妾填的了?” “当年贼寇围城三个月,我们吃光了城里所有的粮食,老鼠,虫子,甚至老弱妇孺,才守住了城。” “可惜啊,纵然再惨烈的事件,记载在史书中,也不过寥寥数语罢了。” 刑梁说的很平静。 孟游神听的很仔细,他想了想,还是劝道:“将军您是为了家国大义,将军您没有错。” “你说的对,我也从未觉得自己有错。”刑梁斩钉截铁道。 …… 第90章 鹬蚌相争 九原县城外,一座高高的山丘上,马特使遥望着内城的某个方向,似笑非笑道。 “好浓郁的桃花煞气,催情,迷惑凡人,桃花娘娘真会玩,连凡人男子都下的去手。” “只是,她虽水性杨花,但这次搞的阵仗也太大了,整整一条街的男人啊,她受得了吗?” “呵呵,不对,反正又不是她的身体,坏了再换呗!” 马特使的脸上露出狭促笑容。 马特使旁边站着一名黄衣公子,长相俊秀,黄衣公子身后侍立着一群伥鬼。 此妖物乃是一头虎怪,黄山君,不知什么时候,黄山君和河伯特使勾搭上了? 黄山君恭敬道:“九原的水很深,特使您要早做打算。” 马特使点点头。 “本使知道,今日看刑梁的吃相,本使便知道他有大问题,呵呵~他表演的过犹不及。” “不过,这九原还真有意思?这么多年了,本使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趣事,黄山君,你居功至伟。” 黄山君低下头,眼眸中流露出浓浓的恨意,语调却平静如水。 “如今九原有一鹬,一蚌,鹬蚌皆不知咱们的存在,咱们先看看鹬蚌相争,呵呵呵!” “再渔翁得利,哈哈哈!” 马特使爽朗大笑。 “只是……鹬和蚌似乎僵持住了?”马特使忽的又收住笑容,微微皱着眉头。 黄山君淡淡一笑:“那本山君便推一推这盘棋局,红伥,听令。” …… 九原县城,镇魔司。 秦宓擦干眼睛上的寒鸦水。 她回头看了看众多同僚下属,一个个懒懒散散,这么长时间,就抓了几个野鬼:“马龙,桃花娘娘是谁?” 马龙打着哈欠,心不在焉道。 “桃花娘娘乃是城隍爷的姘头,这女妖物喜欢游戏人间,玩弄凡人感情为乐,秦头儿,桃花娘娘的事儿您可别管。” 秦宓咬牙切齿:“可是你看看,整整一条街都笼罩在了桃花煞气中,她想干嘛?” 马龙解释:“桃花煞气可以催情,迷惑凡人,没准她又在玩情情爱爱的游戏呗!” “一条街?”秦宓冷笑。 “也许她就是看上了一条街的男人呗,反正她爱玩,不着调,下三滥,鬼怪圈子谁不知道她啊?” 秦宓还想说什么。 马龙和钱虎等人干脆一个个借着尿遁逃了,他们现在烦死这个女人了。 九原城的镇魔司是摆设,城隍爷才是真正的实权派。 和桃花娘娘作对,便是和城隍爷作对,不要命了吗? …… 李君这几天非常忙,天天都有很多街坊邻居来打水,李君就像个老好人一样,亲自帮忙打水,忙的汗流浃背。 不过并没有得到多少赞扬,有时候好事做多了,别人也就觉得理所当然。 狗大天天关在屋里,不停的制符,好不容易长大的身躯,很快就小了一圈。 看来制符非常消耗精力。 看着木桌上一垒垒的符,杨轩眼花缭乱,他无比佩服道:“狗爷,您太厉害了。” “狗爷,您的麒麟血是最厉害的,如果用麒麟血制造出一张符,那该有多强呐?” 麒麟血制符? 狗大身躯一顿,终于停止了爪上动作,它眼神迷离,回想着一些古老的记忆。 记忆隔了一层膜,狗大有时候甚至觉得,时间越久,它越分不清记忆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最开始,它刚刚破壳而出,命运和李君捆绑在了一起,它一直觉得万年前的记忆真实不虚。 现在看来。 它和李君相处的时光,才更加真实,无可取代啊。 狗大说道:“麒麟血乃是世间至刚至阳之物,没有任何符胎可以承载,麒麟血无法制符。” “哦!” 杨轩有点遗憾的说道:“要是有强大的符胎的话,以麒麟血制符,岂不是可以毁天灭地了?” 狗大笑笑:“要是随便就能毁天灭地的话,这个世界早就毁了。” 狗大说完后,摇了摇头,驱散心头一些杂乱记忆,又开始专心致志制符了。 它根本停不下手头的动作,狗大隐隐约约感应到,李君将有一劫。 九原县城表面上风平浪静,内里波涛汹涌,这一日。 一名尖嘴猴腮的男人提着木桶进了李君的院子,李君一眼便认出了他是赖金银。 朱真真残念中有他长相。 “小哥给我打桶水,喏,这是一文钱,给你了。” 赖金银看也不看李君,直接丢了一文钱在地上,李君也不捡,只是神色平静的帮他打了水。 “赖公子,你的水打好了,你走好,路滑,出门小心点。” “呵呵,算你小子会说话,爷再给你一文钱,赏你的。” 赖金银听不出李君的弦外之音,他还以为李君看他穿着绸子衣服,巴结他。 赖金银又丢下一文钱,然后费力的提着一桶井水,出了门。 “李小哥,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玄水从井底爬了上来,脖子上挂着一根麻绳。 “不急,他也不过是工具,仅仅杀他,你甘心?”李君平静道。 玄水沉默半响。 “我听您的。” 顿了顿,玄水抬起蜘蛛头颅,期待的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有。” 李君还没说话,狗大疲惫的走了出来,它手里紧紧抱着一沓子符,全是引雷符,大约几十来张。 “把这些符布置在这条街的角角落落,符不多,不要布置的太稀了,否则发挥不了威力。” 玄水道:“您准备在城里动手?” “不。” 狗大严肃道:“我只是留条备用后路,这里有一尊城隍,傻子才会在城里动手,自然是想方设法把妖物引到城外斩杀。” “李君,要不你牺牲一下男色?主动勾引她出城?哎~你明明就是附近最俊的,她怎么就看不见你?”狗大非常欠扁的说道。 李君:“……” “说明狗爷的镇宅符管用啊,鬼怪果真忽略了咱们这里。”杨轩拍了个马屁。 玄水想了想道:“狗爷,我手底下有些兵,可以听你差遣,要不现在召来让您瞧瞧?” “呃。” 得到了狗大的应允,玄水忽的仰头,长嘶,偏偏又没有声音。 不过片刻,李君就听见门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 第91章 借汝隔壁头 李君打开门,惊呆了。 只见外头全是蜘蛛,蟑螂,草爬爬,以及一些李君不认识的虫子,李君一眼就看穿,它们全是妖物,只不过实力低微,灵智懵懂。 狗大眼睛一亮。 “玄水,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些兵?” 玄水叹了口气:“这个世界是鬼怪的世界,我们妖物地位卑微,这些虫怪算是我的同族,它们一直生活在阴暗的地下污水通道中,我闲的没事干,就整合了。” 狗大点点头。 “整合的好,一只虫怪背一张符,悄悄带着我的符藏起来,听我号令,不过,这个依然是后手,李君,我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你亲自出马色诱。” “你瞧瞧你隔壁的郑家两兄弟,同时和桃花娘娘谈情说爱,你咋就那么没有魅力?” 李君横了狗大一眼。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外面的变化。 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身体轻快,腿脚有劲,就连整日不出门的郑老爹也时不时出门溜达溜达,他气色好多了,看起来很健康。 老百姓似乎吸入了粉红煞气,一个个变得强壮年轻了? 李君深深吸了一口空气,粉红色的煞气通过呼吸道进入他身体,就好像活物一样,缠绕在他的五脏六腑,表面上看,煞气强壮了人的五脏六腑。 人自然精力充沛,显得年轻。 接着,麒麟血丝丝渗入李君身体,驱赶,消融了粉红煞气。 “此物不详,可以操控凡人。” 李君有点不明白,桃花娘娘控制那么多凡人干嘛?仅仅为了迷惑凡人,天天谈情说爱吗?也太脑残了。 李君觉得这个一定不是真相,哪怕再不靠谱的妖物,也干不出这种事情啊! 何况,此地是城隍的地盘。 城隍任由她乱来? 李君并不知道桃花娘娘和城隍的关系,甚至连桃花娘娘这个称呼,也是那夜,听孟游神提起了,才记住了的,李君想不通她目的。 不过,并不妨碍李君想诛杀她。 凡人前辈只留下了修炼境界,还是不完全版本的,并没有留下任何修炼之法,李君现在就靠着吸收鬼怪之力,获得真元,提高实力。 狗大也一样。 城隍和河伯这种一听就非常厉害的存在,李君并不准备动,至少现在不能动。 一般孤魂野鬼,普通妖物,任凭李君吸收,也转化不了多少真元。 这种感觉就好像。 耐药。 李君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似乎他的境界达到一定程度后,必须吸收更高阶的鬼怪,才能起作用?李君以前并没有察觉,他一直以为,是低阶鬼怪力量太弱了。 现在想想,就算低阶鬼怪力量再弱,他成千上万的吸收,难道还抵不过中阶,甚至高阶的鬼怪力量吗? 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掌控了他,不让他停下来。 李君看不透。 他只能无奈的,跟着轨迹,一步步向前走。 感受着体内充沛的真元,以及自己身体的变化,李君觉得这些才是真实的,就连右臂,他都隐隐约约有点不放心。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愿意频繁使用右臂的原因。 一方面,他必须依靠右臂吸收鬼怪力量;一方面他又抗拒过度使用右臂,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 李君正在想问题的时候。 忽的。 外头传来哭泣声。 非常诡异。 自从粉红煞气弥漫了整条街道,大伙脸上全部洋溢着笑容,无论日子过得多么贫穷,也依然有一种虚幻的幸福感觉,就连郑老爹,脸上也有了笑容。 这条街道上,很少有人唉声叹气了,更何况是哭? 李君循着哭声找了过去。 隔壁郑家传来的。 郑三狐坐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 李君走了过去。 “郑三哥,发生什么事了?” 郑三狐叹了口气,才告诉李君。 原来,他家二哥死了。 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生生取了头颅,死不瞑目,那个东西还留下一段话,用他家二哥的血写在墙壁上,李君看向郑家外墙。 “借汝头一用。” “明日再借隔壁头。” 落款,赖家桃花娘娘。 李君死死盯着这几个字,额头上冒出冷汗。 桃花娘娘发现他了?或者。她只是随机取的人头?刚好自己住在郑家隔壁,成了她第二个目标? “小哥,你逃,看样子鬼怪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了。” 郑三狐虽然鄙视李君这种败家子,还是好心的提醒。 李君笑了笑,没有和他说太多。 “放心,我命大,没准不是我,你又不止我一个隔壁?” 回到自己院子后,狗大,玄水,杨轩和小纸全部围了过来,李君将他看到的说了出来。 杨轩着急了,他急的在空中飞来飞去,李君不仅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他赖以生存的大金主,李君要是死了,他也活不了。 小纸轻轻靠了过去,两个纸人并排,瑟瑟发抖。 玄水爬了过来。 “李小哥,既然妖物要动手取你头,我们何不先动手杀她?她现在并不知道我们的实力,我们出其不意的杀上门,说不定能赢?” “放屁。” 狗大骂道:“你猪脑子啊?就算杀了那妖物,我们怎么杀出九原城?” “对了李君~” 狗大骂完玄水,又对李君道。 “那妖物盯上你了?说要明日借你头,还特娘的署名赖家桃花娘娘?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她干的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住在赖家一样?特娘的,有病?” 李君淡淡道。 “确实,非常刻意,就好像游戏里拉仇恨一样,想让我们马上对付妖物?” 狗大冷哼:“那就好说了,我们偏偏按兵不动,看是谁搞的鬼?” 李君看了他一眼,叹息一声。 “好说什么啊,更麻烦了,那人躲在暗处,对我们了如指掌,他能设计拉我们仇恨,难道就不能设计拉桃花娘娘的仇恨?” “比如,偷她家某个东西,然后署名,一条街上的李君偷?” 狗大:“啊这?” “这也太没品了?” 李君郁闷道。 “我就是打个比方,那人既然盯上了我们,肯定会想方设法,让桃花娘娘注意到我们,只是不知道,他是想借我们手除掉桃花娘娘,还是想借桃花娘娘手除掉我们?” …… 第92章 杀万人,是仁。 “蠢驴。” 狗大暴躁的走来走去:“老子对付过无数鬼怪,就没有见过这么蠢的,这么明显的嫁祸,傻子才看不出来?” “不管我们和桃花娘娘谁胜谁败,都一定会对付他。” “老子要是他,偷偷摸摸等敌人鹬蚌相争,绝对不会暴露自己的,蠢驴蠢驴啊!” 李君苦笑:“他的方法虽然蠢,暴露了他自己,效果还不错,至少桃花娘娘上当了不是?” “一对蠢货。”狗大咬牙切齿。 往日嘈杂的街道,刹那无声无息,就连呼吸声音,心跳声音都没有了,粉红色煞气汹涌翻滚。 李君眼睛死死盯着大门。 忽的。 砰~的一声巨响,门板飞了出去,门外静静站着无数身影,李君认识这些人。 有郑三狐和他婆娘,有郑老爹,有许许多多的街坊邻居,曾经来李君这儿打过井水 此刻,这些人没有任何表情。 脸上长着细细的白毛,眼睛发红,指甲黑黑的,倒不是很长,牙齿露在嘴唇外面,白森森。 行尸? 不对,不是行尸。 这些人的魂魄没有离开身体。 他们和当初的刁德阳,朱真真的情况差不多,不同的是……外面这些人更凶。 李君终于知道了,朱真真死亡那么久,魂魄依旧滞留体内的原因了。 “李小哥,怎么办?” “郑三哥,江嫂子,还有郑老爹,他们这是怎么了,变成行尸了吗?怎么办?怎么办啊?” 杨轩惶惶不安的飞来飞去,他本性善良,见不得别人受苦。 这种人在盛世,会有很多人喜欢,可惜在这种世道,最容易害人害己。 李君闭上眼睛,心中也堵的慌,郑三狐虽然有点狡猾,却不是坏人,他还好心提醒过李君。 郑老爹每夜都用绳子死死捆住双臂,逃避这个绝望的世界,依然没能躲过这次劫难。 李君深深吐了一口气,吐出胸腔里的郁气,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平静至极。 “杨轩,小纸,你们躲到玄水腹部,玄水随我杀敌,贵妃三鬼护着丫丫,狗大……” 李君转头问它:“你可愿意陪我一起诛杀妖物,杀出重围?” 狗大傲然:“废话少说,战!” 李君点点头,青铜战戟入手,沉甸甸的。 很快,门外众多人争先恐后涌了进来,他们大张着嘴巴,吐出猩红的舌头,表情狰狞,口中流着涎液,眼睛赤红。 身上的白毛茸茸的。 “嗬嗬嗬~” 这些人口中发出低吼,僵硬的伸出胳膊,尖利的指甲寒光闪耀,朝着李君蹦了过来。 “杀。” 李君目光冰寒,运转真元,狠狠一戟刺进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躯体内,……郑老爹。 “是你啊,你是租我家房子的小哥。”郑老爹双眼蓦的瞪大,一脸不可置信。 他捂着肚子,踉跄着倒下,目光悲凄,伤口流淌出鲜红色的血液,人的血液。 不过,碗大的伤口,只流出一点点血液,他已经失去了造血功能? 郑老爹双目赤红消散。 无助又悲哀的望着李君。 李君不为所动,死死握着战戟,青铜战戟不是普通兵器,一刺入郑老爹体内,瞬间将他五脏六腑搅了个粉碎,煞气吸收殆尽。 郑老爹的身体失去了煞气的支撑,很快衰竭,他神智也清醒了。 郑老爹仰头望着李君,忽的笑了,笑容里带着某种解脱:“谢谢你。” “不谢。” 李君低低回了一句。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杀过鬼,诛过妖,手上早就沾满了无数鬼怪的命。 却第一次杀人。 虽然,这些人不能算纯粹的人了,李君依然可以感受到,滞留在躯壳里的,依旧是人类的魂魄啊! 不是什么怨气,煞气,阴气幻生出来的怪物。 “杀杀杀~” 李君杀了郑老爹后,杀红了眼,他单手执戟,收割着一个又一个魂魄,许多都是认识的人。 许多人都曾经来他院中打过水,亲切的称呼过他一声,小哥。 此刻,全部死在了青铜战戟下,他们每一个人彻底死去的时候,眼神中都流露出痛苦,绝望,还有无助。 这就是芸芸众生啊! 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悲哀,渺小,可怜的一生。 这一刻,李君终于明白了他曾经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里面有一位君王,杀兄逼父,靠着兵变当上了皇帝,却无愧仁君之名。 杀一人,是恶。 杀百人,千人,万万人,便是仁。 …… 李君强悍的实力,让天空中观战的纪桃不敢置信,她银牙轻咬,眼神灼灼的盯着李君。 这还是凡人吗? 为何会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这么多年来,纪桃只见过一人这么厉害,……九原的城隍。 “好俊俏的小哥啊,实力也强大,真让人又爱又恨啊,既恨不得将他刀刀砍碎,又想与他欢好缠绵。” 纪桃咯咯直笑。 笑的肆意张扬:“俊小哥,你逃不掉啊,我一定要得到你,……将你一口口咬个粉碎。” “不知是谁偷偷传音与我,你手中有重宝,现在看来,你就是最大的宝啊,咯咯咯。” 纪桃动了真格。 无数的桃花煞气蒸腾而上,煞气冲天,瞬间笼罩住了九原县城,城中居民懵懂无知,不知不觉吸了进去。 他们的身体正在进行某种奇妙变化。 城中城隍庙。 刑梁手中正捏着一条毒蛇,他生生破了蛇肚,取出苦胆,舔了舔:“哎,如今吃蛇胆也已经不苦了。” 孟游神永远都是静静望着刑梁,他恭敬的递过一块锦帕:“将军,仔细污了嘴。” “嗯。” 刑梁刚接过锦帕,忽的一顿。 他惊悚看向天空。 “纪桃这个荡妇搞什么鬼?桃花煞气还未酝酿成熟,威力并不大,她全部放出来作甚?” “这荡妇……” 刑梁豁然起身。 “传我命令,封锁九原县城,任何人和鬼怪,皆不得出城。” “牵我战马,点阴兵阴将,随本将军去一瞧究竟。” …… 作者的话: 不好意思,今天上24小时班,好不容易挤出时间,码完了。 大家睡! …… 第93章 上架感言(厚颜无耻,求订阅!) 写了许久文。 终于可以上架了。 很开心,也很惆怅啊! 我很喜欢码字,很喜欢写东西,目前这本书写到20万字了,没有卡文,没有瓶颈,没有码的心累的时候,码字让我快乐。 (黑历史,我有一本100万字的历史文,码的我那叫一个心力憔悴,难,不过我还是码到了百万字哦!) (这本鬼怪文,反而越码越快乐,难道?我天生喜欢虐人吗?) …… 惆怅。 大家都知道,我是护士。 工作很忙,最近一段时间,我所在的城市发生了疫情,还挺严重的,许多小区封了。 封城。 出租车停运。 我每天走路两小时上班。 戴着n95口罩时间长了,头疼,眼眶疼,额头疼,脸疼,好想哭,每天下班后取下口罩,看东西都是模糊的。 …… 目前本文在新书期间收藏还算不错,比同期作者收藏高,就是不知道订阅怎么样? 都说仙侠冷门,仙侠里写灵异的,尤其文笔还没有古典感觉的,都是脑子进水的作者,哎~ …… 另外提一提。 本文首发网站:【读书】。 其他还有许许多多渠道。 不过渠道的读者我看不见,你们发的评论我也看不见,不能回复渠道读者的留言,抱歉。 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在主站订阅支持,对我的帮助更大。(有个推荐机制,订阅越好,推荐就越好,反过来成绩也越好。) (黑历史,我第一本历史文,100万字,【一万收藏上架,100订阅】,从此被编辑抛弃了,再也没有推荐~) …… 订阅一章1毛钱。 客户订阅钱更少。 甚至,有些渠道看广告就能订阅,好像读书也能看广告赚币。 以我的更新速度,一个月看书不过一包烟钱,却能让我更有动力码字,所以,支持正版。 盗版,我哭。 …… 第94章 九原,抹不干净了 大战起兮,云飞扬! 整个九原县城都笼罩在了桃花煞气中,每个人心中都回荡着一个声音,杀掉他,杀掉他。 丝丝缕缕的煞气渗透进了他们每一寸身体,五脏六腑,侵袭他们的神志,同时也紧紧将他们的魂魄捆绑在身体中,不得解脱。 李君杀的手和心都麻木了,人越杀越多,却怎么也杀不尽,杀不完,不怕痛,不怕伤。 密密麻麻的人群涌来,一眼望不到尽头,有些人挤压的都变形了,胳膊腿子都挤掉了,依然冲向李君。 他们都是普通凡人啊! 李君手执兵器,一步步的杀,尸山血海,堆积的尸体比山还高,他满身满脸都是血,目光冰冷而哀伤。 李君一步步向着城外的方向杀去,一步,两步,三步,……他默默的数着,期盼快点杀出去。 虽然,这些凡人身躯已经死了,但是血还是活的,魂魄还是人类的魂魄,应该处于一种半死不死的状态。 只是啊! 五脏六腑早已经被粉红煞气控制,失去了人的功能,永远不可逆,活着,也是活死人。 “拦住他,我命令你们拦住他,不惜一切代价的拦住他啊!” 纪桃疯狂了,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激动的浑身发抖,喃喃自语:“我一定要得到他,一定要得到他啊,这个小哥才是真正的人类,真正的男人。” 同一时间。 九原城镇魔司。 一位中年男人静静站立。 此人乃是九原镇魔司真正的负责人,名字叫周正阳。 一城之镇魔司,官居正五品,号称镇魔令,镇魔令下面就是各种掌事,捕头,捕役等在职人员。 周正阳眉头紧紧锁着,身后站着秦宓,马龙,赵虎等人,除了这些人外,旁边还或站着,或飘着些妖魔鬼怪,奇形怪状,实力大多堪忧。 如果不是借了活人的阳气,只怕都不能白日现身。 其中一头白色猿猴似乎是做主的,白猿与中年男人并肩而立,甚至隐隐约约有点靠前的意思。 “猿老。” “城隍刚刚才下了封城令,禁止任何凡人或者鬼怪出城,我们,应该怎么办?” 白色老猿猴凝重道:“什么也不要做,静观其变,千万不要吸入桃花煞气,老夫感觉这次事件不一般,原本以为纪桃只不过是胡闹着玩,现在看来,呵呵。” “不声不响憋了这么大的招。” “我们都看错了她,以为桃花煞气不过是催情迷惑人的小道,原来,还能控制凡人,一控制就是一城的人啊!” “纵然是河伯,也不敢搞这么大的动作。” “她想干嘛?” “或者说,她背后的城隍想干嘛?” 秦宓叹了口气。 深山之中,有桃花瘴,取此瘴气入药,便可迷惑众生心智。 此瘴气,亦能锁魂。 此瘴气也能杀人,也叫桃花煞气。 秦宓也是在家族的藏书中无意间翻到过,不过貌似除了催情的效果比较强外,一般人也不会拿它来锁魂。 九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忽的。 以城隍庙为中心,黑暗袭来,白日星现,整个九原生生变成了夜晚,逼退了粉红色的雾气。 就连李君的压力也陡然减轻,疯狂扑过来厮杀的凡人,迷茫的站在,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想逃,身体里似乎有一股力量,死死的扯着他们。 “纪桃!!!” “你如此兴风作浪,丧心病狂,本府今日便依据阴司法,判你死。”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咯咯咯。”纪桃狂笑。 “刑梁,我这不是按照你说的法子做事吗?掌控凡人,生生制造出无尽的僵尸,然后……” “闭嘴。” 纪桃话还没说话,天空中陡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掌,狠狠拍下。 无数凡人,房屋,包括纪桃的身躯,全部化为灰烬。 刑梁愤怒至极,没想到纪桃这么没有脑子,他确实想制造僵尸,但不是现在啊! 桃花瘴气,还没有完全化煞,虽能锁魂,却不能保证凡人肉身不腐烂,制造再多的僵尸,也是送菜。 纪桃不能留了。 他必须尽快诛杀她,封锁城门,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去,抹平此地凡人,然后……报天灾! 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咯咯咯。” 纪桃的身躯碎了,煞气却不消失,她依然发出狂笑:“狗刑梁,你是不是想赶紧擦干屁股?没有用的,你掌控我这么多年,真以为我记桃甘心当你狗?” “今日,九原县城,各方势力汇集,我搞了个这么大的阵仗,你以为瞒得住?” “只怕你还没来得及诛杀我,河伯便先派阴兵诛杀你,你……以为封了门,消息就透不出去吗?” “你以为驱散了我的煞气,就能掩盖你的狼子野心?” “暗地里,有一股势力,就连我也看不透的势力,早就盯上了这里,……” “还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小哥隐居在此,手执青铜战戟,那是河伯也觊觎的宝物啊!” “咯咯咯,我藏了哦,……小哥,保重,我会一直躲在暗处觊觎你。” “刑梁,你与其花时间杀我,不如先想想如何对付现在的局势!” 纪桃说完后,丝丝缕缕渗入地底,瞬间消散无形。 城隍的黑雾可以绝对压制粉红雾气,不过片刻,空气里的粉红雾气便消失殆尽。 只余一缕纪桃的本体,窜入地下污水通道,疯狂逃窜中…… “玄水,你去抓她,带着你的手下虫子,引雷符借你用,呃~别傻乎乎的等着引雷符护主,会把你自己也炸死的,一定要把符丢出去……” “还有,记得把她本体带回来,你可别自己偷吃了。” 狗大忽的对玄水说道。 玄水一愣,点点头。 同一时间,高空之中。 “将军,封锁全城,全力追杀纪桃。”孟游神的声音。 “来不及了,九原的水已经浑了,我们来不及诛杀她,也没有必要诛杀她……我们抹不干净九原了。” 纪梁居高临下,俯瞰九原,静静的与李君对视,目光复杂。 李君也不甘示弱的看着他。 …… 第95章 区区一女子而已。 刑梁一步步走了下来。 就好像走楼梯一样,高空之中,似乎存在一道看不见的梯子。 “你是凡人!” 刑梁以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 李君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 刑梁忽的笑了,道:“真没想到,人类中也有你这样的异数,我能不能和你聊聊?” 见李君不说话,刑梁笑笑。 “其实我也是凡人。” 非常简单的一句话,却好像石破惊天,炸的众鬼目瞪口呆,城隍的声音很大,根本就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 他身边众鬼全部骇然望着他,只有孟游神一个,依旧静静的站在他身后,目无表情。 李君也有点微微动容,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又不是小孩子,就算这个城隍真是魂魄滞留体内,李君也不认为他是自己同胞。 刑梁目光幽深,缓缓说道。 “你一定看过我的县志,我叫刑梁,是九原守备将军,当年贼寇围城,我杀了自己爱妾犒军。” “其实,……” 顿了顿,刑梁忽的叹气。 “不是一个爱妾,是一城的老弱妇孺,全部被我们吃了,鬼怪吃人,其实人类也吃人。” 李君后退一步,稍微保持距离,虽然这方法并不靠谱,李君还是用了。 李君平静道。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城隍爷,我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呃……能不能先放我离开九原?以后我一定多多拜读您的丰功伟业。” 李君才懒得和他闲聊。 李君一眼就看出城隍确实是人类,却不是普通人类,他也是魂魄滞留在了体内,然后以一种李君理解不了的方式,修炼。 僵尸? 他也是靠着煞气,强行将魂魄滞留在体内的僵尸吗? 估算了双方实力差,李君郁闷的发现,自己打不过对方。 “不能,因为你也是凡人,可以斩杀鬼怪的凡人,就算我放你走,你以为你走的掉?” “河伯要来了。” 轰~ 天空忽的炸了一道惊雷。 在遥远的渭水深处,一位高大的身影端坐在宝座上,目光如炬,就像两个大大的灯笼。 身躯散发出强大的气场,渭水波浪滔天,无数的鱼虾翻了白肚皮,风云汇集。 天空中电闪雷鸣,云层压的低低的,宫殿里,无数鬼兵鬼将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河伯,今日显露出了真身,多少年了啊,河君上次显露出真身是在什么时候? 嗷嗷嗷~ 河伯仰头长吼,尾巴一摆,庞大的身躯冲破殿阁,风驰电擎,朝着九原冲来,一路上,雷电相随,地面上,无论是动物,还是凡人,还是鬼怪,都感受到了一种恐怖的威压。 河伯很急,甚至来不及带部将跟随。 此时,九原县城。 刑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君和狗大对视一眼,带着丫丫跟在城隍身后走,李君明显察觉气氛不对劲。 刑梁身后的鬼怪全部表情古怪的看着他们,似乎又怕又厌恶。 刑梁,疯了吗? 就算你真是人类,忍辱负重潜伏在鬼怪的世界中,都潜伏了那么多年了,怎么忽然就不装了? 李君好心提醒。 “其实,你可以偷偷告诉我。” “没有必要了,河伯要来了,九原的事情我兜不住,我估计背后是马特使搞鬼,他早就察觉了我的异常,却苦于抓不住把柄。” “没想到他会和纪桃合作?” 对了,你怎么也和纪桃干上了?” 李君也没隐瞒,有些事情没必要隐瞒,他捡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和刑梁说了,同时也时时刻刻关注刑梁的表情,一有不对劲,立马动手。 李君现在实力虽然不如刑梁,但他有青铜战戟在手,这把据说谁碰谁死的兵器,不知碰到了刑梁身上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出来? 李君一直对这家伙保持警惕。 刑梁和他讲自己杀爱妾犒军,杀了全城的老弱妇孺当军粮的时候,语气非常平静,似乎隐隐约约还带着某种兴奋,或者说自鸣得意。 可见,这就是个没有人性,还沽名钓誉,自以为自己很伟大,其实就是人屠。 这种人叫枭雄。 唐朝李世民虽然杀兄逼父,造下无边杀戮,却一直活在深深的内疚中,这才是英雄。 或许,刑梁真有拯救人类的欲望,孤身一人潜伏敌人内部,像一个孤胆英雄一样,值得敬佩,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李君没有杀意。 万一他并不想和李君一起拯救世界,他只是想自己一个人拯救世界,和李君套近乎,不过想套出青铜战戟的秘密呢? 李君怀着深深的警惕,和刑梁一边走一边聊,表面上看,就好像多年好友见面一般。 刑梁将李君带到了城隍庙。 表面看,这就是一座普通的城隍庙,外头还跪着上香的老百姓,这些老百姓刚刚经历了一场诡异事件,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惊恐的来此烧香,祈求保佑。 可是踏入进去,瞬间空间转换,李君便进入了一座恢宏建筑物内,这里才是真正的城隍府,而不是城隍庙。 刑梁挥退众鬼。 只留下孟游神一个守着。 “不知小哥怎么称呼?” “李君。” 刑梁点点头,缓缓转身,死死盯着李君问道:“你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吗?” 李君笑了:“明人不说暗话,前日我还见过您收粮,我一熟人也被您收了,至今生死不明,不知进了谁的肚子?” “还有这满城的百姓,可是被你家桃花娘娘害成了行尸一样的东西,城隍爷,您和这个世界的鬼怪有何区别?” 李君话里透着浓浓的讽刺,刑梁却不尴尬。 他轻松道。 “一人的命,一城的命而已,和我凡人千万年的血海深仇比起来,又算什么?” “当年我刑梁起于寒微,见过太多生灵惨死,当年满城死绝,堪堪守住城,何等悲壮啊!” “我自小便立下了宏伟誓言,为苍生立命,纵然背叛良心,我也不会背叛自己的誓言。” “区区爱妾而已,死不足惜。” 刑梁打开窗户,遥望九原县城,此时的九原县城早成了死城。 …… 第96章 化僵之法 电闪雷鸣。 天空中,开始下起大雨。 九原县城内,到处是血迹,尸体,泥水,倒塌破败的房屋,茫然无助的凡人,撕心裂肺地惨哭。 有孩子跪在尸骨堆里,拼命摇晃大人的手臂,哭喊着爹娘不要抛弃自己;有男人抱着已经冰凉的女人尸体,呆呆的望着天空。 有女人不相信自己的夫君已经死了,一遍又一遍呼唤他们的名字,大雨倾盆而下,到处都是悲伤。 李君转过头,不去看这一切,强迫自己的心变冷,变硬。 他救不了这些人。 从他们吸入桃花煞气的那一刻,就已经救不了他们了,他们早已经不算活人。 “他是飞僵!” 狗大蹦到了李君怀里,装成一只普通的狗,将爪子伸进李君宽大的袖子里,快速的划着。 “刑梁修的乃是化僵之法,说白了,就是将人躯生生修炼成僵尸,以获得强大的战力。” “白僵,绿僵,毛僵,飞僵,游尸,伏尸,还有不化骨,刑梁已经修成了飞僵,拥有飞天遁地的能力。” “李君,你要小心一点,虽然他的魂魄依旧是人类的魂魄,心却不一定是人类的心了。” “化僵之法,乃是邪门歪道!” 刑梁不知道狗大正在与李君交流,他以为狗大只是一条普通的狗而已。 “李君,你身为人类,却拥有斩杀鬼怪的能力,本将军很佩服,你可愿跟着本将军一起成事?” “我们以九原为据点,满城的凡人皆修习化僵之法,未必不能对付鬼怪?” 李君冷笑:“你守的住九原吗?” 刑梁一愣,继而笑了:“纪桃这个荡妇虽然逃了,不过满城的僵尸依然在,满打满的算,我麾下将有数万僵尸。” 李君嘲讽道:“数万乌合之众,便能守住九原?” “自然守不住,不过……” 刑梁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我做了一点小手脚,这些僵尸的牙齿带毒,普通凡人让他们咬上一口,也能变成僵尸。” “虽然,这些低级的僵尸不懂修炼之法,但他们对血液本能的渴望,他们会不停的追逐血液,一边将凡人变成僵尸,一边慢慢成长。” 李君蓦的瞪大眼睛。 “你疯了,你居然想将凡人变成鬼怪?我不知道你是想拯救凡人,还是想带领凡人进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哈哈哈。” 刑梁凄厉笑了。 “如果不这样做,还有别的办法吗?凡人孱弱,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鬼怪阴神?就算他们的身体变成了僵尸,这颗心,依然还是凡人的心啊?” 李君一步步后退。 青铜战戟对着刑梁,轻蔑一笑:“将凡人变成僵尸,这就是你的拯救方式吗?呸~我李君不屑与你为伍,人屠!” “哈哈哈。” 刑梁笑了,笑的腰都弯了,似乎李君的话非常可笑一样。 “今日,你李君杀了多少人?你也配叫我人屠?呵呵呵,就算天下人皆可以骂我人屠,你不配。” 刑梁死死盯着李君,散发出强大的气场,就连整个城隍府,整个九原,都在颤抖。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我前方,是无尽的鬼怪,我身后是毫无自保能力的同族,你说我应该怎么带领族人崛起?” “李君啊李君,你也不了解我的心吗?这么多年来,我屠杀过无数凡人,我干过许多坏事,我吃过人,面对鬼怪奴颜婢膝。” “这颗心,或者早已经辨不清黑白是非了,可我却从未背弃过我的族人,纵然背负无尽的杀戮,我也要拯救凡人。” 李君一步步后退,刑梁一步步逼近。 “如果你不想同我一起拯救天下,那就交出青铜战戟,我放你走。”刑梁眼神灼灼的看着青铜战戟,眼中尽是贪婪之色。 “我拒绝。” 李君不可能交出青铜战戟。 李君知道,刑梁根本就不能碰战戟,他如果得了战戟,必然会逼问李君掌控之法。 李君自己也不知道啊! “河伯就要来了,城隍爷,您不会真想在河伯来之前,先和我鹬蚌相争?……三千战魂,可不是吃素的。” 李君挺直身板,控制自己脸上的肌肉,表露出强大的自信,就好像,他真的可以控制三千战魂一样。 “嘶~” 刑梁倒抽一口冷气。 “你,你居然可以掌控三千战魂?不可能,不可能啊~当年河伯都没办法办到的事情,为何你可以?” 李君鄙夷一笑:“你可以试试?” 李君自然是笃定刑梁不敢试,良久…… 刑梁终于叹了口气,转过身,将背部对着李君,静静看着九原的山河地理图。 李君有点看不明白了,刑梁为何敢将背部对着他? 是故意表露出他的善意? 还是他有无比强大的自信,不惧李君偷袭? “那,我们就先合作对付河伯。” …… 赖金银躺着地上。 身体僵硬,浑身长白毛,喉头不停的耸动,好想喝血啊! 他手里抓着只老鼠,眼睛冒着绿光,一口咬上了老鼠的脖子,甘甜的血液流进喉咙。 喝了点血后,他感觉好了点。 艰难的爬了起来,寻找其他的血液,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只能本能的寻找血液。 忽的,他前方慢慢爬来一头蜘蛛,一头非常大的蜘蛛,如果是以前,赖金银见了这种恐怖的蜘蛛,一定会吓尿的。 但是现在,他只想吸血。 “嗬嗬嗬~” 赖金银口里流涎,伸出双手,一步步,僵硬的走向蜘蛛。 玄水仇恨的望着他,待他走进的时候,猛的扑上去,一口咬住他的肉,然后猛的一扯。 生生撕掉了一块肉 赖金银却并不觉得疼,他依旧大张着嘴巴,拼命的想咬玄水。 玄水死死按住他,冷笑道:“原本准备一口口咬死你的,可惜你没有痛觉了,咬死你太便宜了,那就……” “让你永远的做一个梦!” …… 作者的话: 我们城市疫情越来越严重了,医院紧急通知,上班人员赶紧收拾衣服,来医院住,车子就在小区外面等我。 就怕明天出不来小区了。 不说了,我收拾东西了。 今天一更。 第97章 织梦(今天一更,大家可以先养肥。) 玄水用蜘蛛毛腿紧紧按着赖金银,口器张开,吐出一根麻绳,细看麻绳上有怨气流转。 冷笑一声,玄水又再次用口器将麻绳叼起,一寸寸的编织着,粗糙的麻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细腻洁白,黏黏的,和真正的蜘蛛丝一模一样。 玄水咬开赖金银的脑袋,砰~西瓜破裂的声音,一股股红红白白的半固体肆意流淌。 这些由麻绳织成的蜘蛛丝,就好像活物一样,争先恐后拱进了赖金银大脑中,一圈圈盘起来。 接着,玄水又用普通蜘蛛丝缝住伤口,就连头骨都缝的严丝合缝。 “真真,我说过要替你报仇,便一定会做到,我不要他死,我要把你经历的痛苦,百倍千倍的偿还他。” “我要为他织一个恐怖的梦境,永远也醒不来的梦境,哈哈哈。” 玄水癫狂而笑。 它更加疯狂的吐出蜘蛛丝,将赖金银包裹的紧紧的,然后沉入地底,开始了无限循环。 …… 我叫朱真真? 江南。 有一座名叫江都的小城。 这里是繁华富足之地,也是运河流转之地,自古就是名城,这里的风很轻,雨很细,这里的女子也特别温婉动人。 此时。 江都的乡下庄园中,绣阁中,一名绮年玉貌的年轻女子正在痴笑,她想起了她的情郎。 今夜,情郎便要带她离开。 “赖郎。” 朱真真还没想明白,她的手已经牵在一名男人手中了,那男人五短身材,尖嘴猴腮。 可是,可是就是让她莫名其妙的喜欢啊:“赖郎,赖郎啊!” 朱真真沉迷在虚幻的幸福中,她满脸红晕,抬起头,轻唤赖郎的时候,却陡然发现…… 她面前站着十几个满脸狰狞的汉子,这些汉子哈哈大笑,朝着她一步步逼了过来。 “真真啊,你男人将你卖给了俺们,乖乖的躺下,不要动,俺们会怜香惜玉的,很快就完了,哈哈哈~” “啊~” 记忆陡然复苏,赖金银惊恐的发现,他穿着朱真真的衣服,顶着朱真真的脸,面对和朱真真一样的绝境,却没有朱真真一头撞死的勇气,…… 或者说,撞死也没有用。 一次又一次,这是一个无限循环的游戏,赖金银将在幻境中化身朱真真,甚至,他自己也以为自己就是朱真真。 直到最后一刻,记忆才会苏醒,然后进入下一次的循环中,永无止境。 …… 九原县城。 雨忽然停了,层层的黑云低低压了下来,嗷嗷嗷~ 一声长吟响彻天地,接着,巨大的头颅露出云层,云层的另外一边,露出长长的尾巴。 “龙啊~” 九原县城的老百姓,镇魔司众人,无数的阴兵阴将,包括李君,都呆呆看着天空。 九天之上,那里有一头俯瞰苍生的巨龙,龙尾轻轻一卷,风起云涌,掀起巨大的龙卷风。 李君一直以为河伯是一头鬼怪,没想到它居然是龙? “刑梁!” 天空中的河伯威严道:“你私修化僵之法,屠杀满城百姓,是为异端,本君判你死。” “交出化僵之法,本君可以让你死个痛快,否则……本君必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远不能出。” 十八层地狱,位于地府监狱的最下层,里面有最酷烈的刑法,关押的皆是最凶残的异端。 “哈哈哈。” 刑梁狂笑,大踏步走上前。 “我刑某人自从修习化僵之法的那一日,便一直身处地狱啊!异端?呸~我刑某人是英雄。” “今日,我便要诛神屠龙。” 刑梁的声音特别大,回声荡漾在整个九原城,无数的老百姓,镇魔司众人,都惊呆了。 他们第一次,才真正了解了这个城隍爷,普通老百姓或许感触不深,镇魔司众人却是知道真相的。 虽然,他们胆小懦弱,实力堪忧,但他们终究也是人类啊!也有一个人类英雄的梦,只是……现实的残酷,让他们忘记了做梦。 这一刻。 镇魔司众人泪流满面。 刑梁背对李君道:“李君,莫要被它气势吓唬住了,龙有逆鳞,触之必死,逆鳞便是龙的弱点。” “河伯还不是龙,只是一头蛟,它的弱点也在逆鳞处,待会你助我一臂之力,我乃飞僵,可以飞到高空,一剑刺穿它的弱点。” 刑梁说完后,傲然站在风中,风吹起他的衣衫猎猎作响,颇有一种英雄赴死的慷慨。 “将军不可!” 孟游神猛的跪下,泣血:“末将愿意代替将军赴死,九原不能没有您,苍生不能没有您啊!” 刑梁叹了口气。 他忽然轻轻笑了。 “以前我以为,只有我才能拯救天下苍生,现在我才知道,我救不了啊!……化僵之法终究太弱了,那柄战戟才能救世。” “李君!” 刑梁猛然回头,厉声道:“我愿慷慨赴死,斩杀此蛟,你愿意代替我活下去吗?” 李君:“……” 刑梁身材高大,身披战甲和披风,说出来的话又是那么的慷慨大义,掷地有声,全城都听见了。 衬托的李君越发渺小。 “呃,我尽量配合。” 李君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来,他又道:“我应该怎么配合?” 刑梁先是挥退孟游神,让他去做一些准备,接着又告诉李君。 围住河伯的黑云层,并不是普通云层,而是这么多年来,河伯吞噬生灵后形成的怨气层。 想刺杀河伯。 必须先冲破怨气层。 李君要做的就是以青铜战戟之力,护着刑梁冲破怨气层,青铜战戟天然克制怨气,有此物助战,刑梁才能一举刺杀河伯。 “答应他。” 狗大忽的在李君袖子里快速划着:“不过,不要太相信他,等会你一定要使用青铜战戟的场,裹住他,杀到河伯跟前,他刺也得刺,不刺也得刺。” 李君:“……” “行,将军大义,我李君自愧弗如,今日,我李君便以青铜战戟之力,助您一臂之力。” 刑梁点头。 “甚好,你的战戟飞在前头,我跟在后面,等过了怨气层,战戟力竭,我继续飞到河伯跟前。” …… 第98章 刺龙 李君爽快的答应了,就连刑梁都一愣,他显然没料到李君连怀疑都不怀疑一下的。 “刺龙!” 李君脊背绷的笔直,单手执战戟,戟锋遥指黑云层之上的巨大蛟龙,……河伯。 青铜战戟看起来非常破旧,战戟上满是绿色的铜锈,有一块铜锈似乎都要脱落了,露出里面漆黑的底子。 经管这柄战戟其貌不扬,却没有任何人,任何鬼怪敢轻视它。 李君单薄的手臂高高举着青铜战戟,战戟散发出厚重古朴的气韵,刑梁甚至感觉李君已经和青铜战戟融为一体了。 他伟岸的身躯甚至微微颤抖,有一种想要臣服的错觉。 刑梁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终于让他的心神稳了下来,继续冷静的看向李君。 李君长吼一声刺龙。 他的头发本来是用青铜战戟幻化的簪子固定的,此时战戟在李君手上,他头发自然没有了约束。 一头散乱的头发狂舞,状若疯魔,青铜战戟脱手而出,如同离弦的箭般,直刺云霄。 刑梁刚准备动身,却陡然感觉身子悬空,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他,只一瞬间,他便发现自己被捆绑在了青铜战戟上,随着这柄战戟极速刺向苍穹。 刑梁心胆俱裂。 “李君你特娘的干嘛?” 李君淡淡一笑,拢了拢散乱的头发,用一种很轻的,偏偏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将军大义赴死,我李君亦不甘落后,青铜战戟送你走一程,将军也好多积蓄点力量,完成刺龙壮举。” 刑梁:“……” “狗日的李君。” 刑梁身躯紧紧吸附在青铜战戟上,无法挣脱,眼睁睁看着离黑云层越来越近,他甚至能够听见里头传来的凄厉嘶吼。 那是无数的厉鬼冤魂,它们活着被蛟龙生生吞噬,死后却成了蛟龙的护盾,成了最忠心的狗奴才。 刑梁忽然哈哈大笑。 “李君啊李君,任凭你狡猾如斯,也只猜对了一半,你终究躲不过我主将军的算计。 你以为我主将军真心想刺龙?屁,就算只是蛟龙,也不是那么好刺的,……大象的弱点是鼻子,蚂蚁举着细钳子攻击大象的鼻子弱点,便能打败大象了? 天真,我主将军从未想过与你合作,只要……只要你的青铜战戟让河伯见了……河伯自然会视你为死敌,不死不休的那种,哈哈哈~ 你根本不知道,河伯有多么在意这柄战戟,为了它,河伯甚至可以舍弃神位啊!” 李君心里一咯噔,暗道一声不好,再看向天空时候,青铜战戟依旧势如破竹直刺苍穹,刑梁却变了,变成了孟游神的模样。 什么时候,刑梁和孟游神换了?李君只觉得一股子寒气直透脑门,刑梁居然在他和狗大的眼皮子底下调换了? 李君自从修炼到了炼气之境,真元可以外放,神识也强大了很多,普通幻境早就瞒不住他的眼睛,何况狗大的眼睛比他眼睛更厉害? 李君想要召唤回青铜战戟,奈何开弓后便没有回头的箭,何况战戟已经进入了黑云层。 无数冤魂厉鬼涌了上来,疯狂的拦截着,想要阻止这柄战戟伤害它们的主子。 可惜它们力量太弱了,还没进入战戟的场内,便灰飞烟灭,更别提阻止战戟了。 孟游神停止了挣扎。 他静静朝下方看去,无数的新僵尸涌出城外,源源不断,藏身山林湖泽之中,这才是凡人的希望啊! 我主,将军啊! 孟游神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笑,他想起了将军曾经接触过的一名佛道高僧,那高僧说世间有六道轮回,有来世。 “来世?” “我还能再做您的怨气化身吗?” 青铜战戟势如破竹,呼啸着刺穿黑云层,刺穿了了无数冤魂厉鬼,带着凌然杀气,直刺蛟龙。 按照李君和刑梁的约定,青铜战戟走到这一步后,便会力竭而落,由刑梁顶上去,完成刺龙的最后一步。 可惜,从一开始刑梁便骗了李君,李君将计就计,干脆让青铜战戟直接裹挟着刑梁刺到蛟龙面前,他刺也得刺,不刺也得刺。 没想到,刑梁更狡猾。 直接和孟游神掉包了。 孟游神早已经死了,身躯化作一缕怨气消散,独留下一柄青铜战戟孤独的刺龙。 “青铜战戟?嗷嗷嗷~” 河伯蓦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破空而来的战戟,仰天长吼:“陈羽王啊,你终于还是斩了旧尸,渡劫成功,可惜……为何要和刑梁这异端混在一起?” “今日,我便要夺你的青铜战戟,它是我的,它是我的,它只能是我的,为了它,我愿意付出一切。” 河伯猛吸一口气,直接将青铜战戟吸入口腔,然后紧紧的闭上了嘴巴,青铜战戟在它巨大的口腔中左冲右突,如同最桀骜不驯的野兽,想要冲破牢笼的束缚。 河伯忍受着极致的痛苦,死不张口,它灯笼那么大眼睛中闪烁着极度兴奋的光芒,痛,并快乐着。 咻~ 青铜战戟终于还是刺穿了河伯的巨口,飞了出去,在空中绕了个弯,直直落下云层,落入李君手中,纹丝不动了。 刚刚还桀骜不驯的战戟,此刻乖乖的就像最听话的猫一样。 河伯愣了。 黑云层层散开,一尊巨大的蛟龙显现在世人面前,它冷漠的双眼俯瞰过来,死死落在李君身上。 恰恰在此时,一只纸鹤歪歪扭扭飞到了李君面前,徐徐展开,居然是一封信。 李君小兄弟亲启。 哈哈哈。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本将军早就逃了,李君啊李君,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控制不了三千战魂? 你要是可以掌控三千战魂的话,早杀了纪桃这个荡妇,何须和她斗个半天? 你以为你能骗我? 其实我一直都在骗你啊! 九原的事情我兜不住了,河伯势必会诛杀本将军到底的,除非它遇到更感兴趣的事情,比如青铜战戟。 哈哈哈,李君你就先代替本将军应付河伯,以你的实力,肯定不是它的对手。 放心,待本将军拯救苍生后,定会建造一个英雄冢,你李君配葬此冢。 呃,希望那个时候本将军还能寻到你几块碎骨头。 …… 第99章 伪神河伯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李君小兄弟,你现在一定很郁闷? 你是不是在想,本将军怎么能这么轻易的逃了,不合常理啊?好歹也要挖一挖你的秘密嘛,至少也得知道你的力量从何而来? 让你失望了,本将军不感兴趣。 天下苦阴神久亦,其实这世间一直都存在诸多反抗势力,比如藏身在深山老林的佛与道,比如唐宗,等等…… 可惜这些势力皆是懦夫,轻易不会抛头露面,本将军想,你应该出自其中一股势力? 不管你出自何方势力,都不再重要,僵尸的种子已经散布出去了,能够拯救天下苍生的唯有本将军一人啊,哈哈哈~ 千纸鹤传达完话语后,骤然冒起一丝火焰,很快自燃殆尽,消散在风中。 杨轩从狗大腹部飞了出来,郁闷道。 “这不合常理啊,刑梁既然想拯救苍生,为什么却对小哥的力量不感兴趣?怎么着,他也应该先和你合作灭河伯,然后乘机杀了你,夺取你的秘密?” 李君道:“他既然是枭雄,肯定把自己命看到很重,至少,不能死在这里,得用来拯救苍生,其实我早就料到了他可能逃跑。” 李君当时用青铜战戟的场裹住刑梁,就是料到了这一点,只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孟游神会代替他,这对主仆,还真是情深义重。 杨轩瑟瑟发抖:“小哥的意思是,纵然刑梁和你联手,也打不过河伯?现在……就你一个人怎么办?” 李君无奈点点头。 杨轩沉默了片刻,鼓足勇气道:“既然刑梁能够找人替身,你也可以找我替身,你,你逃,我一个人来面对河伯。” 李君摇摇头,傲然而立。 “没有用的,河伯已经锁住了九原县城。” 高空之上的河伯静静望着李君道:“你不是陈羽王,却拥有他的战戟,你杀了陈羽王!” “黄山君曾经密报本君,是陈羽王杀了姚金娘,现在看来,姚金娘也是死于你手了。” 河伯用的是肯定语。 李君也没反驳,依然静静站着,暗地里却对狗大说道:“狗大,你先逃,等我召唤来了三千战魂,打败河伯后再与你会和,我们就在安平县贵妃陵会和。” 狗大沉默片刻。 “那我逃了,我带着丫丫和贵妃三鬼先逃跑,李君,你,你一定要活下来啊!” 狗大有点不敢看李君的眼睛,它垂着耳朵,跳了下来,一步三回头,往城外的方向走去,就像一只最普通的黄狗一样,九天之上的河伯也浑不在意。 “杨轩,你带着小纸走,你们太弱了,除了可以帮我偷窥之外,也没啥大用处,留在这里也是给我添乱,影响我召唤三千战魂,走!” 杨轩瞬间泪目,虽然他现在流不出眼泪,却并不影响他那种想流泪的感觉。 不过他也知道,李君说的对,他留下了没啥用处。 “小哥我走了,我们还会见面吗?” 李君惆怅的笑了:“或许会,我还没来得及给你剪另外一边身体,下次再见面的时候给你剪。” 杨轩叹息一声,带着小纸追赶狗大而去。 此时,只有玄水和它的虫子军队静静爬在李君身后,每一只虫子背上都背着一张符,玄水的背上也背着引雷符,显得特别怪异。 “你为何不走?” 玄水慢悠悠爬到李君身边,和他并肩而立,无所谓道。 “我大仇已报,现在正是报恩的时候,虽然我法力微薄帮不了你什么大帮,至少,可以在你死的时候,为你编织一个美丽的梦境,你最想得到什么?” “要不我给你编一个皇帝的梦境,拥有数不清的后宫美女?只要你想要的,我都能够编织。呃~其实我早就给自己编织了一个梦境,等会死的时候,我就能在梦中和真真永远在一起了。” 玄水凄凉一笑。 李君差点被玄水噎死。 “不用了,我想要的东西你无法编织。” 李君静静望着天空,这一战,他将孤身一人面对,其实他真的不想狗大他们离开,哪怕他们帮不了什么忙,就陪着自己也行啊! 他不怕死,他害怕孤独的一个人面对死,李君紧紧攥着青铜战戟,想要和三千战魂取得联系,却再一次失败了。 自从他陷入九原的局中,他不记得联系过多少次了,可惜全部失败。 良久,李君还是开口。 “玄水你还是走,桃花娘娘没死,你大仇其实还没报。” 玄水摇摇头,沉默的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愿意说,仿佛雕像。 李君也没再逼他走,他将脊背挺的笔直,静静看着河伯,忽的说道:“不错,正是我杀的。” 李君的声音并不大,河伯却听的清清楚楚,此刻,整个九原都在它的场下,事无巨细,它都了解。 只是,它懒得理会其他闲杂人等了,它现在眼中只有这柄战戟。 以及可以操控战戟的李君。 此刻,镇魔司众人倒没有逃,他们也没必要逃,当河伯现身的刹那,他们早就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河伯也不在意这些走狗,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给。 独独望着李君笑了:“凡人,本君乃是统御渭水之神,护佑一方百姓,你为何不跪?” “呵呵。” 李君脊椎挺的更直了:“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没听说还要跪伪神的。” “哈哈哈。” 河伯爽朗而笑:“好一个有种的凡人,你可比镇魔司的狗强多了,伪神?说的好,本君确实是伪神。” 河伯直接承认它是伪神? 镇魔司众人只觉得风中凌乱,李君也有点不可思议的望着河伯,不明白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河伯眼神灼灼的望着李君。 “只要能够得到这柄战戟,区区神位而已,本君不在乎,哪怕被地府阴君追杀,本君亦不在乎。” “凡人啊,你可知这方天地有多广阔?与其当一个受地府管辖的阴神,不如带着宝物,天大地大任我翱翔。” …… 第100章 以凡人之躯硬憾神灵 河伯是一头巨大的蛟龙。 龙,乃是万兽之王,虽然它只是区区蛟龙,血脉早不知道淡了多少,但是依旧带着龙威啊! 此时,河伯只是静静的盯着李君看,李君便感觉到了无边的威压,那是凡尘众生,对于神龙血脉本能的敬畏。 九原所有还活着的生灵全部跪下了,就连玄水也跪了下来,它的眼神中,满是不甘,它拼命想爬起来,奈何蜘蛛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就是爬不起来。 李君脊背虽然挺的直直的,可是额头的冷汗,颤抖的双手,早就泄露了他此刻真实状态。 神威赫赫,生灵臣服。 李君以无比强大的毅力,傲然而立,或者也可以说是他手中的青铜战戟借给了他一丝丝力量。 李君冷笑道: “宝物也认主,自从我诛杀陈羽后,青铜战戟与三千战魂,早就归顺我了,你想要可以,就问三千战魂答应不?” 李君此刻根本召唤不来三千战魂。 但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对付河伯,只能用这种可怜的方式延长一下生存时间,至少,让河伯有所忌讳,或许他还能从中寻找到渺茫的生机。 李君其实想过将战戟直接交给河伯,看能不能换取活命的机会? 后来他自己否决了这个办法,因为河伯不光要青铜战戟,它真正想要的是控制此战戟之法啊! 李君给不了。 高空之上,河伯轻蔑的笑了 “三千战魂?你要是能召唤早就召唤出来了,岂会还在这里放嘴炮拖延时间?不过啊,本君心情甚好,陪你拖延一下时间也无妨。 现在本君要动手了,一看你就是硬骨头,定然不会说出控制青铜战戟之法的,不过也没关系,本君从来也没指望你会说,…… 本君只需将你的肉身拉扯个稀巴烂,炼了你的魂魄,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话音未落。 河伯身下的黑云层猛地下坠,无数凄厉的哭喊声音传来,声音刺耳无比,就好像无数尖利的爪子刨着木头的声音,直透灵魂。 那是河伯千年来吞噬的无数生灵怨气所化的厉鬼,成千上万,密密麻麻。 镇魔司众人,包括那头老白猿暗道一声不好,想逃跑,却又摄于龙威,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绝望的用手捂着耳朵,稍微减轻一点魔音贯耳的痛苦。 此刻。 无数双干枯的利爪伸出黑云层,尖利的叫声也折磨着李君的耳朵,他双耳流出两道血迹,可是依旧不屈服,膝盖始终没有弯一寸。 “破~” 无数引雷符飞向天空,散发出玄奥繁复的光芒,轰~轰~轰~一道道闪电照耀天空,将扑向李君的厉鬼轰的粉碎。 雷电天然克制阴物,可惜啊,河伯的黑云层太厚,李君手里的雷符却越来越少了,这注定是一场无法取胜的战斗。 一方,用尽手段,只能拿起青铜战戟肉搏,青铜战戟虽然厉害,奈何厉鬼太多,这些厉鬼好像不要钱一般,堆了过来,堆也能把李君堆死。 此刻的李君就好像一个小丑一样,衣服破烂,浑身是血,步履蹒跚,他左冲右突,却怎么也冲不破层层黑云厉鬼群。 可是? 九原还活下来的人,没有一个人觉得他是小丑,厉鬼早就荡平了九原的房屋街道,李君和厉鬼的搏斗一览无余。 镇魔司众人跪在地上,余光看着前方与厉鬼搏斗的身影,全部陷入沉默中。 秦宓更是咬紧牙关,脸上露出羞愧的表情,她终于认出了李君,之前她还嘲讽过这小哥,没想到…… 以凡人之躯,硬憾神灵啊! 这么多年来,河伯威震九原以及周边十数城,谁敢和河伯作对?甚至……就连在梦中,都没有人敢说河伯一句坏话啊! 那是对神灵深入骨髓的敬畏和害怕,此刻,李君区区凡人胆敢与河伯对抗,怎么能不叫她震撼? 秦宓双手紧紧扒着泥土,指甲断裂,手上沾满鲜血,她知道,此战后,不管这个男人是败还是胜,都在她心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 世间男儿,再无一人能比拟。 天空昏暗,厉鬼嘶鸣。 轰~ 最后一张引雷符飞了出去,李君最后一次挥舞着青铜战戟,浑身浴血,终于缓缓倒了下去。 “嘶~嘶~嘶~” 无数厉鬼兴奋的眼睛发红,大张着嘴巴,露出森森白牙,就好像闻到了血腥的恶狼般,扑向李君。 李君闭上了眼睛。 好久……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有什么东西重重的压在他身上? 李君疑惑的睁开眼睛,就见玄水紧紧抱着他,七条蜘蛛腿铺散开了,紧紧包裹住他的身躯,而玄水自己则任凭厉鬼撕咬,眼看越来越虚弱。 一只只虫子背负着引雷符,虽然虫躯瑟瑟发抖,却依然决绝的冲向厉鬼群,引爆了符。 虫子的嘶鸣响彻天地,绿色的液体漫天飞舞,那是虫子的血。 “玄水,你快逃。” 李君拼劲最后的力气喊道。 玄水却只是一笑。 “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无数的厉鬼不停的撕咬着玄水,它伤痕累累,皮肉翻卷,却依旧不愿意挪开一点点,始终紧紧的护住李君。 李君想推开它,却连推开的力气都没有了,泪水混着血水流下,他第一次那么的痛恨自己。 之前,他应该狠心赶走玄水,可是他真的很害怕孤独的一人面对死亡,他带了私心。 忽然,李君发现了三道美丽的倩影战在厉鬼群中,是贵妃三鬼,陈佳月,玲珑,贵妃。 李君给她们下的命令是离开,护住丫丫的一生,此刻,她们居然全部回来了? 李君自从收服她们后,其实一直没有好好正视过她们,甚至一句话都没有和她们说过。 一方面,她们只不过是没有意识的兵器而已;另一方面,李君总是隐隐约约觉得右臂收服的厉鬼不靠谱,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可是,为什么? 她们违抗了自己的命令?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兵器是没有感情的,兵器只会无条件听从主人的命令,她们怎么可以回来? 李君无声呐喊。 贵妃三鬼实力不算特别弱,可面对海一样的黑云厉鬼群的时候,连塞牙缝都不够。 …… 第101章 狗大的麒麟血符 实力最弱的陈佳月第一个倒了下去,白衣上沾满污秽,无数双利爪死死摁着陈佳月腰身,不停的吸取她身上的阴气。 无数张嘴巴拼命撕咬着她的身躯,一块快吞噬,场面惨烈至极。 陈佳月艰难的转过头,面向李君,凄楚一笑,她现在的身体淡淡的,似乎随时都要消散。 “嘶~” 陈佳月长嘶一声,以壮士断腕的毅力,生生扯断自己一半身体,剩下的半截身体极速爬到了李君身边,紧紧挨着他。 李君艰难的伸出手,第一次紧紧搂住了陈佳月,喃喃道:“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回来?你们为什么不听我的命令?” 一连三个为什么,用尽了李君最后的力气,他大口大口咳着血,面容狰狞丑陋。 玲珑凄美一笑:“主上,死亡对于我们而言是解脱,您不懂的,或许您以后会懂,我们……我们不想……” 玲珑话还没说完,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化成一缕阴风,萦绕在李君耳畔,喃喃低语,无尽缠绵留恋。 一直沉默的,静静的追随李君的陈佳月终于彻底消散了。 陈佳月,李君拥有的第一个鬼兵,曾经陪伴了李君很久很久,李君拥有的时候不觉得珍贵,失去了才痛彻心扉。 李君耳朵里的血痕蜿蜒而下,他耳朵嗡嗡响,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无边的痛苦和愤怒。 第二个死的是玲珑,她仰面朝天倒下,小小的瓜子脸上却露出一抹解脱的笑容,亦灰飞烟灭。 李君已经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一路走来,艰难无比,他还没有找到前路,却已然没有了退路。 此刻,只余贵妃一鬼。 贵妃头上盘着古老繁复的发髻,鬓角斜斜插着一朵牡丹,宽广的袖子,郁金香色华服,容颜绝世倾城,带着一种盛世的华美。 贵妃回首,嫣然一笑。 李君想爬起来,拦住她,对于贵妃他亦亏欠,一直当她是没有意识的兵器,不曾有过半分怜惜。 贵妃凌空扑向一头厉鬼,狠狠一爪刺穿,却有八头厉鬼从四面八方扑向她。 眼看贵妃也要陨落,忽然一阵狂风卷来,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兽吼,狗大一步一步走来。 李君愣了,他喉咙已经喊不出声音了,只能无声张口:“狗大,我们打不过的!逃!” 李君拳头紧握,浑身浴血。 狗大还是从李君的口型,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家伙冷哼道:“狗日的李君,老子本来都逃了,可又一想,你要是死了,老子也得完蛋啊!” “罢了,谁叫老子倒了八辈子血霉,认识了你呢?……哎~李君,好好活下去。” “玄水,我来挡住厉鬼群,挡住河伯,你带着李君逃。” 狗大刚刚还满口飙着脏话,忽然语调一转,声音变得无比轻柔小声,直接穿透李君的大脑,李君‘听’见了。 玄水抬起头,虚弱的点点头。 狗大说完后便不再理会李君,它高高扬起头,气场大开,第一次放出麒麟之气。 阴风阵阵,厉鬼嘶吼着后退,眼里满是畏惧,这就是血脉压制。 “麒麟?” 高空之上的河伯忽然愣了,它嫉妒无比,咬牙切齿道:“凭什么?区区凡人,凭什么麒麟会臣服你?宝物是本君的,麒麟也是本君的。” “哈哈哈,那个传说是真的啊,只要本君拥有了战戟和麒麟,便拥有了绝世的战力。” “幸好这头麒麟还没长大,只要本君抓住它,一定有法子收服的。” 河伯心情大好,猛的吹了一口气到黑云厉鬼层,万千厉鬼好像被洗了脑,瞬间疯狂,狗大的血脉压制失去效果。 无数的厉鬼扑向它,狗大毫不畏惧,它刚准备迎战,忽然想起了杨轩曾经说过的话。 “若是以麒麟血制符,该是何等强大?” 可惜啊,麒麟血乃是至刚,至阳,至烈之物,世间没有任何符体可以承载它,麒麟血制不成符。 “不不。” 狗大忽的疯狂摇头。 “若是,若是不用符纸,用我的骨头呢?麒麟的骨头乃是世间至硬,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呢?” 狗大张狂而笑。 身体里一块骨头透体而出,这是一块奶白色的方骨,狗大咬破前爪,飞快的画着,片刻,符成。 “破~破~破~” 一声爆裂的声音响起,麒麟血符破空而去,黑云怨气层掀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数百厉鬼碎成了粉末,一符之威,让人惊叹。 死的几百头厉鬼,瞬间被其他厉鬼补上,黑云厉鬼层再次汹涌袭来,厉声尖叫。 狗大凌空而立。 它看起来像头普通的黄狗,毛色凌乱不堪,耷拉着耳朵,耳朵还缺了一块。 “不怕,凡人有两百零六块骨头,麒麟的骨头更多,老子还有几百块骨头,几百块骨头啊!” 一块块奶白色的骨头激射出来,带起一蓬蓬麒麟血,狗大凌空而起,四爪尾巴并用,飞快的画着符,一道道绝强的符破空而去。 一块,两块,三块…… 狗大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像个小号麻袋一样,它终究只是一头幼麒麟。 不过随着无数的麒麟血符制成,这些符终于挡住了浩瀚如海的厉鬼群,甚至形成了强大的符阵场,笼罩了九原。 玄水拼着最后一口气,用口器咬着李君丢在背上,两条仅剩的蜘蛛腿艰难的往前爬。 它爬的艰难无比,甚至借用了腹部的力量往前爬,李君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想起了和狗大的第一次见面,每一场战斗,他们一直配合默契,就好像一直一直在一起。 千万年前,就在一起了。 “不对。” 李君悚然一惊:“这不是我的记忆,不是,不是啊,这些不是我的记忆,我和狗大认识不过数月,哪有千万年的感觉?” “狗大~”李君将仅余的一点点真元全部积聚在喉咙,冲破了阻碍,终于喊出一声。 然后。 李君缓缓站了起来,一脚踏在玄水背上,此刻的玄水奄奄一息,原本还剩七条的蜘蛛腿,现在只有两条了,伤口处流淌着绿色的汁液。 李君的一头长发向后涌动,极年轻的脸上,是一双沧桑的眼睛。 …… 狗作者的自娱自乐(此章免费哦!) 霹雳一声雷! “狗作者,滚出来。” 就见一个叫酱油很甜的作家屁颠儿的跑了过来:“诸位读者大爷有何事?最近的故事看的爽吗?” 读者甲冲过来,以手指点着酱油很甜的脑袋,数落道:“爽?爽你妈的屁,狗作者,你居然敢虐主?” 读者乙叹了口气:“狗作者啊,你说说自打你开书以来,你写过多少毒?你自己心里没个数吗?” 酱油很甜抱着脑袋,弱弱道。 “什么毒啊?” 读者乙冷笑一声。 “第一,绿帽,特娘的一上来就让我的主角戴了一顶大大的绿色帽子,气死老子了。 第二,送女,小纸那么可爱的女孩子,你居然敢白送给杨流氓?可恶可恶! 第三,虐主,你特娘的虐虐配角,虐虐反派,我也不说了,忍忍看呗,你现在胆子越来越肥了啊,敢虐主了啊? 再虐,再虐老子揍你。” 酱油很甜都快哭了。 “诸位读者大爷,我错了,你们想看什么情节?我写,我立马写,保证写出你们满意的情节。” 读者丙奸笑:“俺想看后宫种马情节,以后出现的所有女的都是我主角的,哪怕是只丑母蚊子,也不许送。” 读者丁冷笑一声:“我就想看虐菜情节,以后不许越级打怪,最好能让我主角拿着250级神刀,虐10级小怪,想想就爽的很。” 读者戊害羞的低下了头。 “我,我就只想看反绿帽情节,希望大大以后绿掉所有反派。” 酱油很甜长叹一声。 “诸位读者大爷,容我回去慢慢改,一定把前面改成你们想要的情节,种马,后宫,虐菜,反绿帽,嗯,我记住了。” “不行,现在就改。” 酱油很甜哭了。 “读者大爷别急啊,这几张确实虐了点,不过也快完了,下面就是甜甜的狗粮文了,让大家舒缓舒缓。” “狗粮文,我们喜欢。” “狗作者,滚回去码字。” …… 读者甲:“嘿嘿,以后有甜甜的狗粮文看了,想想就开心,我建议收十个女主。” 读者乙:“呃,总觉得不靠谱啊!别看狗作者叫酱油很甜,就真甜了,扒开狗作者的马甲,就是后妈。” 读者丙:“啥叫后妈?” 读者乙叹了口气。 “活跃着一些无良狗作者,他们的爽点和咱们读者的不一样,读者哭了,他们爽了。” 读者甲丙丁骂道:“不会,还有这种狗作者,妈蛋的,刚刚放狗作者跑了,咋办?” 读者乙想了想:“大家别慌,等会我去市场上批发一麻袋刀片回来,咱们分分,狗作者一有风吹草动,咱们集体寄刀片。” 读者甲哭了:“我草,狗作者地址?” …… 第102章 戟指苍穹,臣服 他是李君,他又不是李君。 眼中有无尽的哀伤,仿佛看尽千万年的时光,依旧无法解脱。 李君闭上眼睛,感受着人间的风,良久…… 他捡起地上的青铜战戟,轻轻抚摸着:“你为何不愿听他的召唤?因为他终究不是吾吗?痴兽啊~” “不过,我们很快就能真正见面了,此后山河万里,你陪吾一起走,荡尽鬼神,复启凡人盛世。” 青铜战戟发出嗡鸣,柄身颤抖。 地面传来轰隆的巨大声音,拱起一个个土堆,土堆裂开,露出一道道身影,身披坚硬的战甲。 三千战魂。 那人忽的抬臂,长身玉立,戟指苍穹,厉声喝道:“臣服!” 此刻,李君身上的衣服全部破了,脸上满的血污,泥土,黑乎乎的,形象比最邋遢的泥腿子都不如。 偏偏就是这种形象,配上他的气质,居然有一种奇异的和谐?九天之上的河伯肝胆俱裂,生不出半点反抗。 如果仅仅是三千战魂,河伯还能拼一拼,鹿死谁手未可知。 可是底下的那个凡人,刚刚还奄奄一息,瞬间来了个气质大变身,就算扮猪吃老虎,也没这种搞法,太无耻了。 它想嗷嗷狂叫,一头撞下去,撞死这个狗逼凡人。 理智告诉它,或者说,它的直觉告诉它,千万不要这么做,底下的凡人是个极可怖的存在。 河伯低吼一声,尾巴一甩,掉头逃往渭水,此刻它心中再无一丝贪念,只想逃命,它是蛟龙,只要入了渭水,随随便便就能躲起来了。 “想逃?” 李君冷冽一笑,长长的战戟脱手而出,这一次,战戟仿佛厉害了千百倍,速度肉眼不可见,九原还活着的凡人只觉一道流光飞逝,刹那刺中蛟龙。 “嗷嗷嗷~” 蛟龙巨大的身躯猛然一缩,成弓形,直线坠落了下来,庞大躯体砸在九原,大地震动,瞬间压塌了无数房屋和凡人,扬起漫天尘埃。 恐怖的厉鬼黑云层失去约束,无数厉鬼尖叫着四散逃跑,鬼哭狼嚎,乌烟瘴气。 “咳咳咳~” 镇魔司众人运气很好,蛟龙的躯体并没有直接砸中他们,否则他们早成了肉饼。 “大家快走,这里不能待了。” 九原镇魔令捂着口鼻,带着镇魔司众人往城外的方向逃去,河伯的龙威早散了,这会子他们总算爬了起来。 秦宓落寞回头,尘埃深处,巨大蛟龙头颅的前方,傲然立着一道身影,李君啊! 他真的诛杀了神灵啊! 以凡人之躯,诛杀了神灵,这是何等的气魄和力量? 此战后,这个名字必将名动天下,威震地府人间。 “秦宓别愣了,快走,这里的战斗不是我们可以参与的,哎~” 九原镇魔令叹了口气,一把拉住秦宓,众人踉跄着逃出了九原。 此刻,河伯还没死,那柄战戟太厉害了,将他钉的死死的,尘埃不停的落下,河伯巨大身躯上覆盖上了一层细细的灰尘,它现在真的很绝望。 李君踏前一步。 他先是摸了摸自己的右臂。 叹了口气。 “吾的力量还是太弱了,吾能出来一次非常不容易,下一次或许就出不来了,小家伙啊,你太让我失望了。” “吾的右臂,可以契约无尽的鬼兵,为何?为何你只契约了区区三个女鬼?” 李君望着奄奄一息的贵妃,感受到了陈佳月和玲珑的消逝。 接着,他又看向狗大。 狗大现在奄奄一息,像个破麻袋一样铺在地上,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李君,陌生又熟悉。他绝对不是李君,狗大只觉得肝肠寸断。 按照记忆,这个人才是它真正的主人,可是为何千万年前的记忆虚幻至极,和李君相处不过区区数月,却无比的真实? 狗大忽的凄厉长吼:“李君,小心啊……” 狗大话还没说完,李君手臂一抬,一股强大的吸力袭来,狗大不由自主的飞到了李君手上,它龇牙咧嘴,吼道。 “你不是李君,你不是李君。” 李君笑了:“吾是你真正的主人。” “呵呵。” 狗大闭上眼睛,冷笑一声。 李君曾经说过,如果记忆都不是自己的,那么它是谁? 这一刻,狗大终于明白了,它就是狗大,一头刚出生不久的幼麒麟,脑海中千万年前沧桑的记忆,不是它的,不过是刻在了血脉之中,一代代传承了下来。 或许,在它之前,还有过很多麒麟,携带着远古的记忆,一遍遍追寻真相。 或许就它一头麒麟。 狗大的身体非常疼,骨头没剩下几块了,血液流失了一半,它睁开眼睛的力量都没有了,心境却出奇的平静,怪不得李君总说我幼稚,不成熟。 老子是一头幼麒麟,怎么成熟? “性子很倔强嘛,和当初的它一模一样的,麒麟一生只认一主,罢了,你好好护着他,待吾真正重生之日,便送你与他同死。” “可惜啊,当初李君虽然用右臂的力量收服了你,却终究隔了一层蛋壳,吾白白将你送了他。” 李君叹了一口气。 接着,他又伸出右臂搭在河伯硕大的脑袋上,河伯低伏哀鸣,吓得瑟瑟发抖,身躯却一动不动,任凭李君搭在它脑袋上,当然,它现在也动不了。 “你不愿意多收服鬼兵,吾便收服一头强大的妖物!” 李君右臂蓦的散发出红芒,他淡然一笑,刚准备收服河伯。 右臂上的红芒陡然消失,李君愣在当场,接着苦笑:“小家伙的意志力很强,可惜吾没有力量了,罢了,这头蛟龙也要便宜你了。” 李君无奈收回右臂,用手粘了点狗大身上的血,虚空画符,很快就画出一张复杂的符,河伯惊呆了,甚至忘记了恐惧,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太强了。 虚空画符,这可是传说中的神技啊! 只有狗大不屑一顾,它冷哼一声:“雕虫小技,有毛线了不起的?等老子长成大麒麟后,也会。” 李君听了并不生气,他轻轻一推,符直接没入了河伯的脑袋中。 …… 第103章 李君,一定要破局而出啊! 河伯顿觉脑袋一凉,仿佛无数根铁丝刺进了它的脑袋深处,又凉又麻,连动一个念头都难。 “此乃契兽符,吾用你的麒麟血画成,此蛟龙便永远都是你的奴仆了,小麒麟,好自为之。” 李君契约了河伯后,收回手,长长叹息一声,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 “吾要走了,望你好自为之,你身上还有一个局未破,可惜吾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局靠你自己来破。” “这个局,或许比九原的局更加艰难,因为那不仅仅需要强大的力量,更需要,……” “罢了,你若破不了,便也不配让吾杀,或许当一个小老百姓,苟活在乱世之中,也挺好的。” 李君说完后,再次闭上眼睛。 感受记忆。 良久,他又睁开眼睛。 这次他的脸更落寞悲伤了,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了,李君想了想,忽然弯下腰提起狗大,面露不忍之色,却还是挤出了狗大身上最后一点麒麟血。 “小麒麟,你不会死的,麒麟的再生能力非常强大,纵然烈焰焚身,只要一丝元神不灭,也能从灰烬里爬出来。” 这些麒麟血漂浮在空中,一滴滴铺散开来。 李君猛吸一口气,嘴巴一开一合,飞快的念着咒语,语速很快,常人根本听不清楚。 原本心如死灰的河伯都抬起了头,它嘴巴大张,活脱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模样。 “这……这是言出法随?” 狗大能听清楚。 “吾乃一介凡人,传道于天下,众生皆苦,入我门下,可得斩神杀鬼之力……” 狗大支起耳朵,一字不落的听了,等李君醒了告诉他。 狗大知道,老东西还要利用李君,绝对不会杀了李君,李君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李君现在最缺的就是修炼之法,事实证明,……他的金手指是个大大的陷阱。 当然,这个老东西的功法未必没有陷阱,不过狗大相信,凭借它的能力,可以化解。 老东西的功法叫化阳诛邪功,凡人也能修炼,前提是必须吸收足量的天地元气,化为真元,打通周身奇经八脉。 凡人可以通过冥想,在极静的环境中,物我两忘,便能感应到天地元气了,资质好的,几个月就能感应到元气。 一般人,大约几年到十几年不等,资质差的,或许一辈子也无法感应到元气,只能无缘修炼。 老东西将这些东西,包括冥想之法,修炼境界,全部镌刻在了麒麟血中,末了还来一句。 “服麒麟血者,可以加速感应天地元气,不迷不惑,乃上乘之法。” 把狗大给气的啊! 恨不得扑过去咬死他。 “哎,吾能为天下苍生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待这些麒麟血广布天地,有缘人得到了,这才是我凡人真正的种子啊!” 李君说完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他身前的麒麟血冲天而去,融进了云雾之中,这些云雾会飘到各地,随着雨水落下。 李君的身躯缓缓倒了下去,天空中无数尘埃落下,纷纷扬扬,似乎要把整个九原埋葬。 “李君,不要让吾失望,一定要破局而出啊!” …… 李君睁开眼睛,四处张望着。 “你确定没有走错路?” “呃,我没有记错啊,就是这条小路,咱们小时候走了无数遍,不会错的。” “你确定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我怎么全部忘了?”李君扶着额头,他头很闷,就好像有一层雾裹着他脑袋一样。 女子噗嗤一笑。 故意挨近李君,小小的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取笑道:“木头傻瓜,你还记得什么?” 李君只觉得鼻子一沁,一股好闻的香味袭来,幽幽的,扰动他鼻子,李君拼命一吸,想要吸更多,偏偏香味又没了。 “我就记得,你给我留了张纸条,说和隔壁老王过好日子去了,怎么又回来了?”李君道。 女子神情恍惚,忽而一笑。 “哪有什么隔壁老王?我骗你的嘛,气你是个木头傻瓜,我其实回娘家去了,你太不成器了,我……我就是气嘛!” 女子娇嗔微怒道。 李君微微叹了口气。 “那你现在还生气吗?” 女子幽幽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白素既然已经嫁给你了,也只能跟着你过,你再不成器也是我男人。” “就是?” 女子忽的幽怨看着李君。 “你就是个木头傻瓜,洞房都不会,憨憨的睡了一晚上,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白素又是恼怒,又是害羞。 李君的脑袋更闷了,他记得自己明明是现代社会人士,一觉醒来穿越到了这个穷人身上,也叫李君,住在西市一间简陋的房屋里。 李君老婆留了张纸条跑了,他还没郁闷几天,便宜老婆又回来了,邀请她一起回娘家住几天,这也太玄幻了? 两人匆匆收拾了包裹,天刚亮就出门,沿着官道,一直走了一天,眼看天快黑了,却忽然下了小雨。 两人手牵着手,狼狈的走在官道上,就是没有寻到那片柳树林旁边的小道。 这个世界,夜晚非常危险。 眼看天要黑了,李君摸出黄符,递给白素,有点拗口道:“娘子,把黄符贴在胸前,可以护住阳气,邪祟就不敢来了。” “相公……” 女子名叫白素,人如其名,皮肤很白,穿的很素。 身上披着粗麻布衣裳,穿着草鞋,挽了个非常普通的发髻,头上戴着骨簪,看质地应该是不值钱的牛骨头磨的。 穷人女人戴不起金玉之物,一般以木头,铁,牛骨,牛角,猪骨等不值钱的玩意儿磨成簪子戴。 穿的这么差,却难掩白素姿色,雪白肌肤已经胜过大部分女人,更别提纤弱的身姿了。 瘦弱,白皙,纤弱,似乎一阵风都能吹倒了,这女人抱在怀里,团成一团,只怕比猫大不了多少? 李君看着眼前的美人,他的便宜老婆,想不明白啊,他原身那么穷的一个人,怎么娶的到这种姿色的老婆? 雨淅淅沥沥下着,淋透了白素的粗麻布衣裳,衣服贴在身上,若隐若现,雨中,她的手滑溜溜的。 …… 第104章 跟着老婆回村 下雨,黄符湿润了,白素一把丢了黄符,笑道。 “相公,你也相信鬼神之说?” “呃?”李君一愣。 “黄符可是安平县官府发放的,镇魔司高人都说有鬼,安平县家家户户也贴黄符,世上没有鬼神吗?” 李君皱着眉头,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看着满大街黄符,还一度以为自己穿错片场了呢! 后来,他硬是靠着偷听街坊邻居聊天,初步了解了这个世界。 鬼神之说,深深刻在了他脑海。 “傻瓜相公。” 白素紧紧攥着他手,吐气如兰道。 “鬼神之说,是官府愚民之策罢了,半夜不敢出门,是怕流民吃人;咱村的里正早说了,人死成灰,哪有什么鬼怪啊? 还记得咱小时候的事吗?青梅竹马,一起手牵手下河摸夜鱼,上山抓夜蜈蚣,躺在草丛里看萤火虫飞呀飞,你说要娶我,然后我说,我才不嫁你,你喜欢下河摸夜鱼,迟早水鬼抬你回去当压水相公去。” “你摸了那么多回夜鱼,也不见水鬼抬你走啊?”白素取笑道。 李君笑了:“原来你从小就觊觎我?” “讨厌~”白素羞红着脸,紧紧挨着李君,小小的身体颤抖着,不知道是冷,还是激动的? 李君揽过她腰身,盈盈不堪一握,细的好像随时可以掐断一样。 楚王爱细腰的典故,文人墨客骂了楚王千年,李君此刻却理解了楚王的心理,哎~当一个女人的腰极细的时候,确实让人爱怜不已啊! 李君沉默不语。 白素踮起脚,害羞的亲了口李君额头。 白素一愣,继而又说道:“相公,莫怕,不管你经历过什么事情,素素一定会保护你的,世上没有鬼神,你见过身边谁真正遇鬼吗?” “恩,好像是这个理。” 李君想了想,好像自从他穿越过来后,天天听人说鬼鬼鬼的,却真没有见过谁真正遇到过,李君自己也没遇到过。 世界没有鬼? 不过是封建迷信罢了? 李君心情大好,毕竟他也不想穿越到一个满是鬼怪的世界啊! “看柳林……” 白素雀跃跳了起来,拉着李君跑了过去,果然见官道旁边有一片柳树林,深秋时节,小道上落了许多枯叶,腐烂的树叶不知道存积了多少年,踩上去松软陷脚。 走了许久,终于进村了。 赶在天黑前进了村,白素长吁一口气,锤了锤酸痛的腿,与李君手挽手进了村。 刚好雨停了。 村子挺古朴的,一排排土夯的屋子,屋顶铺着稻草,门前摆着石碾子,石磨,石磙,这让李君非常新奇,他穿越前的那个时代,早就淘汰了这些土东西。 石磙和石磨他倒也见过,一些搞民宿的餐馆喜欢摆些这玩意儿,用作招揽生意。 家家户户的土屋前堆着稻草,金黄色的稻草堆得高高的,李君小时侯在乡里见过,冬天耕牛没有食物吃,农民拿这个掺上豆粕喂牛。 时过境迁,农村里早淘汰了耕牛和稻草堆,没想到穿越来了古代,李君再次见到了儿时乡间的事物,倍感亲切。 “相公,你东张西望看什么?” “呃,好奇。” 李君急忙收回目光,他现在的身份是城里的姑爷,衣锦还乡。 呃,就是这个衣锦还乡实在有点讽刺,李君好不容易才翻出一件半旧的长衫穿着,特意套了他唯一的双布鞋,腰间还像模像样挂着玉佩,就是玉质相当差,属于粗料。 几文钱一个,李君原身捡回来的。 “哎呦,这不是李君嘛?” “几个月不见,又白净了些,果然是城里的水土养人,快快快来,俺家今天杀夜猪,乡亲们都在俺家等着吃杀猪菜,可香咧!白哥白嫂也在咧!” 白哥白嫂应该是李君的岳父母。 可李君不记得眼前人是谁了? 怪只怪原身死后,李君接受的残念记忆太少了。 “这位是张叔叔,咱村专门负责杀猪的屠户啊!相公,你最近好像状态不对哟,怎么忘了许多事?”白素蹙眉,若有所思。 “呃,我前段日子丢了活计,受了点刺激,忘了很多东西。”李君淡淡一笑,找了个蹩脚借口,不管怎样,不能让人发现他是穿越的。 古代可没什么王法,要是被人当成妖怪烧死了咋办? “相公受委屈了,我们去吃杀猪菜,你多吃点补补身体。” 白素相信了李君的话。 她素手攥着李君更紧了,攥的紧紧的,似乎生怕李君跑了。 两人跟着张屠户进了院。 李君仔细观察,门口趴着一头老狗,老狗有气无力的吐着舌头,肚子大大的,毛色凌乱肮脏,院里连廊堆着满仓的稻谷,颗颗饱满。 院子正中绑着一头黑皮大耳朵土肥猪,哼哼哼直叫唤。 肥猪旁边烧着滚烫的开水,一个大木桶,尖刀,砍刀,割肉刀,连环钩,竹筒,刮毛刀,案板等各种各样杀猪的工具。 许多男女老少围在一起聊天,穿的衣服虽然是粗布麻裳,倒也干净整洁,脸上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笑容,和李君想象中的古代农村不一样。 李君记得,穿越前读历史书,古代农民很苦的。 城乡发展极不平衡。 以晚明为例。 江南市井中一个婆子都能穿绸缎衣服,丝织鞋子,僭越服饰,普通仆役夏天消费的起冰,明朝人写的市井小说,小市民们不愁吃喝。 晚明的农村恰恰相反,苛捐杂税,土地兼并,卖儿卖女,流离失所。 西北农村更甚,人吃人。 李君穿越的这个古代倒奇怪了? 安平县小市民日子过的苦,乡野老百姓家家户户衣食充足? “相公想什么呢?” “我在想,咱村这么富裕,我以后不回安平县了,当个小地主也挺不错的。” 李君这是说真的,想想安平县租的西市陋室,米缸里的一点点粮食,他真不想呆了。 不如在乡里当个小地主,搞个稻田鱼养殖,制造肥皂,花露水,酿酿酒,也能发财的。 白素苦笑:“相公说笑了。” 她叹了口气。 “我还是希望你回安平县,好好奋斗,出人头地,窝乡里种田有什么出息?” …… 第105章 梦中身,知梦! 张屠户开始杀猪了。 他穿一身短打的衣服,手执杀猪尖刀,几个粗壮的汉子死死按着大肥猪,嗷嗷嗷~ 一刀捅下去,血液直流,几个妇人急忙拿了瓦盆接住猪血,不浪费一点点,很快猪血凝固了,像豆腐一样。 猪一刀毙命,张屠户熟练的割肉,一块块肥膘子肉割了下来,当即就有妇人接过,切着薄薄的晶莹剔透的肥肉。 大肥肉片子,猪血,油渣,配上老酸菜,便是乡里人吃的杀猪菜了,干柴火大铁锅炖,香气飘得老远。 李君作为城里回来的姑爷,自然是中心人物,村人你一杯,我一杯的敬酒,喝的是大碗黄酒。 李君喝的醉醺醺的。 不知今夕何夕,迷迷糊糊,白素扶着他窝进了被窝,土棉花厚被子,松松软软,还有一股子太阳的焦糊味,是刚刚暴晒过的感觉。 接着,一个猾猾的,柔软的像猫一样的挨了过来,瑟瑟发抖,初子幽香扑鼻,李君只觉得火焰熊熊燃烧,眼睛冒烟。 他一把逮住白素,借着酒劲,剥着鸡蛋壳,那含苞待放,柔软卷草,晶莹剔透。 李君的道德底线崩塌了,他忘记了自己是穿越而来的,忘记了这个女人其实不是他老婆。 不对,就是他老婆。 原身是个怂货,连洞房花烛都不会,眼前的女人还是黄花之身,所以不算李君原身的老婆。 人的道德底线崩塌后,会给自己找无数的借口,尤其是旁边的女人小巧玲珑,蜷缩,比猫大不了多少,更是激起了李君心底的兽。 “不要,不要,我怕。”白素鼻尖微微冒汗,带着哭腔,使劲缩着,小声哭泣,似乎真是被李君吓坏了。 不管了,这是我老婆。 李君知道,这时候男人不能心软,否则女人会更痛苦,必须一鼓作气:“别动,忍忍就好了。” 李君语气坚定,不容置疑,白素微微一愣,甚至忘记了害怕。 “你,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李君知道白素什么意思,以前的李君原身就是怂蛋。 白素放弃了挣扎,捂着脸不停的哭泣,又是恐惧,又是害羞,还隐隐约约带着一丝期待。 如同待宰杀的羔羊。 明明知道要挨上一刀,却无能为力,改变不了悲惨的处境。 “我真的很害怕,我是第一次,相公啊!” 李君刚准备安抚安抚白苏,忽然头一晕,胃里翻江倒海,四肢软绵绵,气血倒流。 “呕~” 李君吐了,他这具身体不胜酒力,黄酒又好喝,甜甜的,不知不觉喝多了,后劲来了。 李君吐了好久,才吐好了,床上身上满是酒味污秽,甚至吐了白素一身,臭气熏天。 意识沉沉下落,仿佛下坠到了无尽的深渊,坠啊坠,永无止境。 迷迷糊糊中,李君悚然一惊。 “乡里杀猪不都是腊月吗?” “今天天气阴沉沉的,还下了一场小雨,哪来的太阳晒的被子?” “我,我怎么在这儿?” …… 李君睁开眼睛,脑袋闷闷的。 抬眼望去。 四周黑沉沉的,阴风呼啸,一张张恐怖苍白的脸镶嵌在黑幕上,对着李君惨笑:“咯咯咯~” “鬼吗?” 奇怪,李君并不觉得害怕,恍惚间,他惊觉身在梦中,李君想起了以前大学时代,宿舍有个哥们爱好修仙,喜欢专研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其中就有控梦之术,也就是清明梦,梦中察觉出在做梦,然后控梦。 “怎么才能察觉身在梦中?也就是知梦?” “对了,咬手指,使劲的咬,手指都咬不掉,还有一种橡胶一样的粘牙感觉;还有掰手指,可以一直掰到底。” 经过知梦后,开始验梦,最后控梦,李君绞尽脑汁的想着那哥们曾经讲过的奇怪方式。 李君不自觉使劲咬住了手指。 验梦成功。 记得那哥们说过,当你知道自己身在梦中时候,可以试着在梦里找一面镜子,死死的盯着镜子,镜子会告诉你很多东西。 不要想逻辑。 梦中的世界没有逻辑可言。 李君觉得挺好玩的,他张开双臂,想着飞,真飞了起来,感受风的吹拂,心里想着镜子,前面真出现了一面镜子,大约一人高。 李君凑上前,死死盯着镜子看。 身后苍白的脸悬浮,耳畔凄厉鬼叫,李君浑然不怕,梦中好像恐惧的感觉也弱了。 镜子淌血,一团影子越来越近,近了,镜子里居然出现一头小黄狗,土黄色的毛,断了一块耳朵,狼狈不堪。 黄狗抬头,凄楚的望着李君,嘴巴一开一合,四爪拼命的刨着,李君摇摇头。 他只听的见四周鬼哭狼嚎的声音,听不清土黄狗说什么。 土黄狗似乎急了,它后退着,然后高高跃起,狠狠的撞向了镜面,一次又一次,鲜血淋漓,皮肉分离,依旧不愿意放弃。 终于,镜面碎了一丝。 李君也终于听清了它喊的话。 “李君,不要让她的额头碰到你的额头,不要让她的额头碰到你的额头啊……” “醒过来,醒过来,记起你是谁……” 李君刚要问为什么。 镜面彻底裂碎,土黄狗猛的扑过来,照着李君的脸,狠狠刨了一爪子,刷~ 李君一惊,眼睛再次睁开。 对上了一张白皙的小脸,白素的小小下巴靠在他肩头,额头离的很近。 李君悚然,双腿使劲一蹬。 “哎呀~疼~” 白素捂着肚子,模样委屈极了:“相公,你干嘛?我,我看你吐的厉害,吐的满身污秽,想帮你擦擦干净。” 李君大口大口喘着气。 闭上眼睛缓了缓,心头的疑惑越来越深,再也无心男女之事。 刚刚,梦中镜子里的土黄狗太真实了,它刨在李君脸上的那一爪,现在还火辣辣的疼。 李君压下心头疑惑。 静静枕在谷壳枕头上闭目养神,白素也不说话,小心翼翼靠着他肚子,均匀的呼吸着。 桐油灯噼里啪啦燃烧,小小的屋子温暖无比,竹木家具散发出淡淡清香,窗外大雨倾盆落下,时光静静流淌,美妻在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