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侧福晋又开撕了》 第一章 惫懒 “格格!二爷回来了!您可别在榻上歪着了,老爷和夫人都早早去迎了!” 小丫鬟珍珠推了推歪在贵妃榻上自家格格,原本格格就是个惫懒的,这冬日里更是每日连动弹都懒的动弹了,每日就是吃吃喝喝打会子小盹儿,这翻了年可都十七的老姑娘了,连绣花针都不大会用呢。 不过满年府里就这么一个格格,老爷又是老来得女,格格上头还有四个哥哥护着,自然是有她娇惯的理由的。 年甜恬醒了醒神儿,将扣在脸上的话本子拿开,这一觉睡得太熟了,书的一角都被洇了点儿口水。 这可是隔壁觉罗家的妹妹难得弄来的书,市面上可难找了,先前她让大哥帮她找找,大哥就苦口婆心的教育了她一顿,说什么正经的格格从来不看这些个情情爱爱的书。 年甜恬随手用袖子擦了一把,又顺带着蹭了蹭自个儿的嘴角儿,心道也就是满人家的姑娘活得自在些,明明都是旗人里的格格,偏汉军旗家里的规矩多。 且烦都烦死了,她都适应了好些年了,还是没太适应过来,也幸亏家里就她一个格格,阿玛、额娘哥哥们都惯着她,倒也过得顺心。 只是这可是大清朝的年府啊,一想到她以后要嫁给雍正,又是早早的死了年氏,年甜恬就一阵心烦意乱的,算算时间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她也就是这一二年的便要嫁去雍亲王府了。 不过她来了几年了,这儿似乎也不是她所知道的那个清朝,就像年府,据她所知年羹尧是个丫鬟所出的孩子,到了六七岁才被阿玛知道存在养在府里的。 可这儿不一样,她上头四个哥哥包括自己全是额娘陈氏所出,府里可没有什么乌七八糟的小三小四,如今大哥年希尧、二哥年羹尧都娶亲了,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和睦的很,一点儿都没什么糟心的事儿。 甭管是不是她所熟知的大清,年甜恬就想每天高高兴兴的活着,上一世她刚上完大学就得了癌症,什么罪都受了还没能活过二十五,这好不容易又来一次人生,总得比以前要强。 “格格,您可不能再用袖子擦嘴了,多不好看啊,奴婢给您绣的帕子那么多,您怎么只带着不用啊。” 珍珠且都急得头发都快掉光了,这年年夫人都给格格请宫里出来的嬷嬷教规矩,也不知格格是记性差还是怎的,嬷嬷在的时候规矩的紧,这嬷嬷一走立即故态复萌。 这般用袖子抹嘴便不说了,倒也不常见,想来是格格睡糊涂了,主要是平日里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旁人家的格格走路且都是一步三晃、步步生莲。 可她家格格呢? 风风火火的性子,跑起来院子里的小厮都不大能追得上,那旗装下摆可都快掀在脸上了,在屋里还喜欢散着头发光着脚,虽是那明艳的脸怎么着就是极美的,可到底不规矩了些。 年甜恬懒得听珍珠啰嗦,才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成天怕这个怕那个,不许这不许那的,比嬷嬷还嬷嬷。 年甜恬笑着捏了捏珍珠的小脸儿,赶紧打断了珍珠的啰嗦:“行了小珍珠,刚刚你叫我做什么,谁回来了?我没听清。” 珍珠也是这才想起来了正事儿,赶紧道:“是二爷回来了,这会子估摸着已经到了。” 第二章 二哥 一听是二哥回来了,年甜恬那双桃花眼立即睁得大大的,充斥着欢喜的情绪,抛开那些她知道的不知道的历史,就兄妹而言,年甜恬最喜欢就是二哥年羹尧了。 她是在清朝的年甜恬八岁时候穿过来的,大哥年希尧大她快二十岁呢,那时候大哥天天当差,没什么时间陪她玩,三哥四哥也就比她大五六岁,以年甜恬成年人的眼光看,这俩就是个中二少年。 也就年羹尧了,有耐心带她出去逛,声音也好听,长得也帅,这人的长相完全长在她的审美上了,连清朝大辫子发型都挡不住他那帅气逼人的脸。 后来年羹尧考上进士要去外地任职的时候她还哭了好久,他们兄妹感情深,她当时一哭倒是弄得二哥也红了眼睛不舍得走了。 顾不上多想了,年甜恬趿着绣花鞋撒丫子就往外跑,连披风也顾不上穿。 今儿还下了鹅毛大雪,一出门年甜恬的小脸儿都冻红了,倒是显得她肌肤越发的晶莹剔透,竟是连飞雪都得逊色几分。 高高的领口上还嵌着一圈儿白色柔软的兔毛,更加显得她活泼明艳,身材又是高挑丰腴的,奔跑间的衣物拉扯,却独独显得蛮腰盈盈一握。 虽然年纪还不大,可眉眼间已经隐隐的浮现出一股子风流勾人的劲儿了。 “格格!您还没披披风呢!别着风寒了!” 珍珠抱着年甜恬水红色翻兔毛的披风直跟在后头追,可她到底晚出来一步,又没有自家格格个儿高腿长,没一会儿就被人甩的远远的了。 年甜恬压根儿就没听见身后珍珠的叫喊,一门心思的就往府门跑,到底还是来晚了,她这才刚跑到二门儿,就看见府中众人簇拥着年羹尧往里走着。 “二哥!” 年甜恬笑着喊了一声,直直的跑了过去,现下都长大了,二哥更是连长子年熙都八岁了,倒也不好像小时候那样去牵二哥的手了。 年甜恬上前微微的福身行礼,也不是规规矩矩的样子,不过看着年甜恬活泼漂亮的模样,倒也没人会苛责什么。 只母亲陈氏嗔怪了一句,给年甜恬打了打身上的雪花,将自个儿的披风解了递过去:“见着你二哥便不要身子啦?这眼见着过年了,着了风寒可什么好吃的都吃不下了。” “见过阿玛、额娘,哥哥嫂嫂们,甜恬来晚了,二哥可别怪我才是,这天儿就是要人在屋里缩着才好,谁知道我这一缩竟睡着了的。” 年甜恬说笑着,倒也没有接过额娘递来的披风,反而给人又重新穿好了,陈氏年纪可是不小了,前一阵子还总病歪歪的,得知二儿子要携家口的回来了,这才精神头好了些。 “二哥怎的会怪你,还想着天儿冷,二哥一会儿去瞧你呢。” 年羹尧赶忙笑着上前,将自个儿身上的黑色大氅裹在年甜恬身上,年甜恬笑着没有拒绝,和众人一块儿往前厅里走。 年羹尧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这一年没见的妹子,这一年更比一年出落的好看了,若是真能嫁入四贝勒府上定是能艳压群芳,得不少宠爱。 第三章 四贝勒 只是不知妹妹这天真的性子,能不能过得好了,几位阿哥里头,在他看来且就四贝勒最拔尖儿了,四贝勒爷好是好,可他那后院里可真真的算不得好。 如今都没了几个孩子了? 年羹尧细想了会儿,只觉得四爷的后院儿里没一个女人是安稳的,妹妹若是进去了,只怕渣都不剩了。 看着和拉着额娘说笑的妹妹,年羹尧心中微叹,罢了罢了,此事从长计议,若是妹妹不愿意,可得早早的给妹妹寻个好人家才是,如今妹妹年纪可不小了,外头也难免闲话。 “二嫂,二哥年后什么时候带着您和熙哥儿去任上?在家住几天,我好掰着手指头过日子,别冷不丁的告诉我要走了,我心里又难过许久。” 进了屋,年甜恬和年熙换了位子,挨着二哥和二嫂坐,这会儿歪着身子去问了二嫂纳兰氏。 纳兰氏是个极温柔似水、柔柔弱弱的女子,因着自个儿的夫君极在意这个妹妹,她便也对年甜恬格外的好,什么事儿都不瞒着她,小声的答了。 “我前儿听你二哥说了,这回估摸着要在家里住得久些,你哥哥如今得了四贝勒爷的眼,估摸着官位也是要动一动了,只是暂时还不知道去哪儿。” 管他什么四爷不四爷的,年甜恬倒也没在意这个人,四爷如今还只是贝勒呢,她记得年氏可是四爷当了雍亲王之后才入的府,现在还有个几年的时间让她想想别的法子。 不过今儿高兴着她便也懒得纠结四爷的事儿了,总之知道二哥要升官儿了她心里便极高兴了。 “那妹妹在这儿便先恭喜二哥和二嫂了,旁的不说,哥哥升官儿了,估摸着便也不在广东当差了,那的天儿二嫂觉得不适应,换了其他的地方许是会好很多。” 纳兰氏笑着应声,这会儿一大家子人寒喧了会儿,前厅可全就剩府里的女眷说说闲话了,阿玛带着四个哥哥去了书房,估摸着便是要说二哥升官儿的事儿了,少不得提两句她的婚事。 年甜恬先前就听阿玛在她面前提了两嘴四贝勒的事儿,她心里清楚的很,阿玛这是想问问她的意思呢,如今年府投靠了四贝勒,定是得表现出诚意了才是。 将自个儿府里唯一的嫡女送过去,将亲眷、将软肋送去了,就是最大的诚意。 这事儿哪能轮得到年甜恬作主,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到也知道她自个儿平日任性也就罢了,这事儿她可一点儿插不上嘴,要真说什么了,就任性过头了。 现下他就只盼着隔壁觉罗家的哥哥阿克丹赶紧来求亲,她知道阿克丹从小就喜欢她,是个老实巴交的人,长得还不错,人挺魁武的,一看就有安全感。 年甜恬对阿克丹算不上喜欢,可也不讨厌就是了,不过嫁给觉罗家一定是比爱新觉罗家好,她就想过安安稳稳的小日子,算计来算计去的也忒劳心费神了。 午间一家子人热热闹闹的用了膳,家里可是有好久都没这般聚齐过了,说话间少不得推杯换盏,这才刚吃到一半儿,四个哥哥已经倒下两个了。 第四章 逛逛 年甜恬也凑热闹用了两杯果酿,虽是没觉得醉,可脸颊飘红,双眼迷离,双唇微丰蒙着一层水光,倒是自有一番美艳娇憨,直让身边儿的一圈儿女眷都挪不开眼睛。 “倒也不知道妹妹以后便宜哪家的了,又漂亮又可人儿的,每天瞧见了心中都不住的欢喜。” 说话是三嫂小佟佳氏,是孝懿仁皇后娘家旁支里的姑娘,身份还算显赫,刚嫁过来没两个月,性子是活泼的,年纪也年甜恬一般大,惯是喜欢和年甜恬开玩笑的。 陈氏也笑,伸着指尖儿点了点旁边儿年甜恬的额头:“也就是瞧着好看养眼罢了,她是个惫懒的,成日里是不是吃喝便是玩乐,女红一点儿不会,到时候且得让你婆母埋怨的。” “还不是额娘和阿玛、哥哥们惯着我的。” 年甜恬懒懒的窝在陈氏的怀里撒娇,“甜恬不嫁了,您跟阿玛商量商量,给女儿招个上门女婿得了,就女儿这性子,若是嫁的不如意了,肯定是要受委屈的。” “女儿的条件也不拘是满人还是汉人,只要长得好就成了,最起码长得不能比哥哥们难看了。” 年甜恬这话一说,场面上又是一阵笑,嫂嫂和侄女们可早就知道年甜恬是个喜欢看脸的了,连她身边儿的丫鬟容貌都是上乘的。 小格格眼光可高着呢,便是那样貌周正的都不成,必须要好看的、养眼的才是。 “得!那咱们家格格可是要砸手里了!” 这午膳说说笑笑的直用了一个半时辰才结束,年家席间向来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便是自个儿不说话,听着大家热热闹闹的心里也舒坦。 年甜恬被珍珠扶着回自个儿院子里歇着,下午还想带着人出去逛逛呢,眼看着都快过年了,再过两天街上都没什么卖东西的了。 街东头那儿有家卖羊肉汤的小摊儿,味道特别好,年甜恬心里惦记着这口惦记好久了,等起身了叫着三嫂和大哥家的女儿年婧一块儿去,都是年纪差不多大的,最是有共同话题了。 就歇了半个时辰年甜恬便起身了,随便挑了身儿水红缀米珠的氅衣,外头是颜色稍浅一点儿的坎肩儿,再搭上滚着白狐毛的披风,现在还未梳头上妆,俨然已经让人移不开眼睛了。 年甜恬不喜欢上妆,只一想到那面脂里含铅,她便碰都不碰一下的。 只偶尔让人用珍珠磨了细细的粉再添上点儿油脂抹脸,她底子好,一般出门也就是画个眉,其余的就不做多点缀了。 这会儿时间不早不晚的,这会子用羊肉汤不怎的爽利,三人便想着下了马车先随处逛逛,逛累了正好用羊肉汤。 正阳门内大清门前街,最数棋盘街最宽爽热闹,街两旁除了买各种铺子,还有不少挑担叫卖的,或是寻了不碍事儿的角落摆几个小桌篮子,要说想吃些地道的,还得来寻这样的小摊儿。 年甜恬一贯喜欢在这种小摊儿前流连,要说她来大清这么久最喜欢什么,也就是这些吃食了,总觉得这儿普普通通的一碗小馄饨,都比她上一世的味道好。 第五章 黄带子 这下了马车还没走两步呢,年甜恬手里就堆了不少小零嘴儿了,连身后跟的珍珠和玛瑙手里也没闲着。 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珍珠和玛瑙平日里也算是守规矩的,可到底年纪小,正是贪嘴的年纪,这一出来便也没什么条条框框的了。 自家格格也是个和善的,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便也都带着她们一块儿吃,一点儿不把她们当奴婢看了。 前头有个新开的首饰铺子,小佟佳氏和年婧手挽着手进去瞧了,年甜恬便没跟着进去,一是手上零食儿太多了,二是离着铺子不远小巷子口有个炸春卷儿的小摊儿,年甜恬之前来过几次,味道真真是没得说。 “李嫂子,我要一碟豆沙的、一碟三丝的,再上三碗热茶,今儿我们在这儿吃,不带回去了。” 年甜恬朝炸春卷的李嫂子笑着说了一句,说完便熟门熟路的往后头挡雪的小棚子里走,李嫂子面上露着些为难,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跑了追上去。 “格格,今儿摊子被里头的几个爷包了,要不我给您严严实实的包好了,您若是回去了用还能热乎着。” 李嫂子一说这,年甜恬这才瞧见棚子靠里坐着三个人,有点儿背光瞧不清脸,不过腰间的黄带子倒是明晃晃的清楚的很。 得,今是儿没法儿在这儿慢悠悠的吃了,这要是普通人兴许还能打个商量,黄带子就算了。 年甜恬是真真不想跟爱新觉罗家的扯上什么关系了,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心思都九曲十八弯,家里几个哥哥都是有官职的,别她无意做了什么,让人觉得是年家想攀高枝儿了。 也是觉得这些黄带子平时养尊处优的,不去人家大酒楼用饭谈事儿,非得找着犄角旮旯的地方,弄得她连歇脚的地方也无,真真的惹人烦。 年甜恬心里不大开心,面上便也带出了点儿情绪来,两道细眉微微蹙着,一贯灵动含情的桃花眼都像是蒙了一层暗色似的,饱满的嘴唇微微嘟着,真真的一幅美人微嗔图。 瞧着可一点儿不让人觉得失礼了,反而让人觉得年甜恬娇憨可爱的紧,小格格怀里还抱了满满当当的东西,瞧着还真有点儿不舍得让人走了。 “这桌椅还多,格格随便寻了位子坐,不必顾及爷几个,在这儿坐的时候有些久了,一会儿便也该走了的。” 角落那桌为首的黄带子发了话,年甜恬下意识的瞧过去一眼,这背着光,棚子里也暗,年甜恬只能瞧着那人锃亮的大脑门子,声音倒是好听的。 年甜恬这会儿也是觉得这么瞧人有点儿失礼了,忙微微屈膝谢过,寻了个离他们最远的位子坐下。 知道他们是黄带子,倒也没有什么畏畏缩缩的样子,等李嫂子端了两碟子春卷过来,年甜恬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儿不把那三个黄带子当回事儿了。 要知道这京城里的黄带子红带子太多了,能来这儿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厉害有实权的,有些黄带子见了阿玛还得凑上来巴巴的问好呢,实在不必她怕什么了。 第六章 怦然 “四哥,这小丫头也太能吃了,倒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格格,娶回去可是要把家里吃穷的。” 十三阿哥胤祥低声和四哥说笑着,刚刚小格格进来的时候那浑身美艳灵动劲儿的,别说他了,便是连最沉稳的四哥都不由得怔愣了。 还特特的出声儿让人家小格格留下,怎的以前也没见四哥这么和善过。 四爷没来得及说老十三什么呢,反倒是旁边儿的三贝勒胤祉也忍不住笑着出了声儿:“怎的?十三弟看上了?不若三哥帮你打听打听是哪家的姑娘。” 十三阿哥年纪小些,到底面儿薄,瞧了自个儿四哥一眼:“三哥可别打趣弟弟了,我和福晋好着呢,要是真把这小丫头给弄进府里,福晋能掐死我。” “再说了,弟弟也不能夺四哥心头好啊。” 四爷听了这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也是忍不住面热,赶紧把春卷盘子推到十三弟面前:“十三弟年纪小不懂事儿,三哥怎的也跟着闹。” “人家格格好好的,让咱们当爷的编排着多不像样,我不过是觉得这小格格面熟,多看了两眼罢了。” 四爷这话一说,倒是让三爷和十三爷都有点儿忍不住笑了,想着老四平日里办差忙的脚不点地的,又不是个爱出去跟人吃酒的,哪能有机会见什么小格格。 今儿个能来这儿,不过是直郡王借口邀弟弟们聚一聚,实则试探弟弟们有没有其他的心思呢,吃了完了酒应付一通,三个人心里都不多痛快,随便走走,在这儿歇歇脚罢了。 突然来了个明眉皓齿的姑娘,只瞧一眼心里就跟照进了暖阳似的,老四不过是觉得人家好看,多瞧了两眼又不好意思说呢! 什么“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什么“我瞧妹妹合眼缘”,这一个个的借口可都是用烂大街了! 四爷看三哥和十三弟笑着,也知道他们误会了什么,这会儿倒也解释不得,事儿可是越描越黑了。 天地可鉴,除了因为小格格好看他多看了两眼外,剩下再看可全是因为面熟了,真觉得这五官长得熟悉,像是见过的。 这会儿四爷便也不好再多看了,只怕再多看两眼,十三弟都敢上前去问人家格格是哪家的了。 他心头臊得厉害,像莫名其妙的塞了个小兔子似的,直撞得人心头发慌,面上倒是还绷得住,一如往常的平静。 就是这会儿四爷自个儿也觉得奇怪,如今他也不是十六七的毛头小伙子了,宫里宫外刻意巴结送上门的也没少见识,自认为不是个喜欢贪恋这事儿的。 府里不说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李氏,下头还有三个格格,几个侍妾,论相貌论性情也是各有千秋。 可便是再怎么头一回见,也没像是现在这般又是猛然恍惚,又是心头砰然的。 真真是邪了门儿了。 又坐了一会儿,四爷实在是有点儿坐不下去了,眼神儿总是克制不住的往那角落主仆三人处看,实在不是什么君子行径。 第七章 泼皮 “三哥、十三弟,咱们且回,从明儿开始一直到年三十儿都闲不下来,赶紧趁今儿回去喘口气了。” 三爷和十三爷应下,这地方也确实没什么好坐的,四面通风,没一会儿呢人就冻透了,还是回各自府上松快些。 三个人正准备起身往外走呢,谁知道外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几个泼皮,两句话没说完竟是要掀了这春卷儿摊子。 “别砸了别砸了,求求你们别砸了,五十两银子,我上哪儿弄五十两银子!” 李嫂子一个瘦弱的女子哪挡得住几个年轻力壮的泼皮,护得住面板子护不住油锅,本来就是不怎的赚钱的活计,如今没了这些,就是要将她往死路上逼啊! 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竟还会出现这般打砸抢的恶劣行径,便是这李嫂子只欠了银子,也不能这般逼迫啊。 他们三人正欲出去叫身边儿侍卫制止,谁知道三人知觉眼前突然一晃,竟是小格格那桌儿直接扔了个盘子出去,说来也巧,那盘子直接砸中了其中一个泼皮。 直听“咔嚓”一声脆响,盘子直接在泼皮的头上碎成了八瓣儿,那泼皮被砸得有点儿懵,提着李嫂子的擀面杖楞了会儿,而后抬手摸了摸额角,竟是见了血了! “是谁!是哪个小王八羔子敢砸你王爷爷!” 那王三立即大怒,握着手里的擀面杖直接将面前的油锅给掀了去,滚烫的油竟直接泼了李嫂子大半身,四爷的鞋面儿也溅上了油星子。 幸而是冬日里,大家伙儿的甭管穿的好赖,总归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 饶是如此,李嫂子的手脚也被烫伤了的,直疼的人惊叫不已,可心头又是害怕,只敢躲在一旁抱着自个儿的手痛苦的呜咽着。 这会儿四爷可是真真的恼了,正准备大声呵斥,可这声音都到嗓子眼儿了,竟是突然被小格格一把推开。 他一个爷们儿,四阿哥、四贝勒,竟是被一个小格格给护在身后了! “姑奶奶我砸的就是你!你又是什么东西!光天化日之下岂容你们在这儿随意撒泼!” 年甜恬忍不住上前怒斥,细细的柳叶眉吊着梢,多情含笑的桃花眼瞪着人,眉头紧紧的蹙着,小脸儿一派冷肃,还别说,小格格有气势极了。 这一顿呵斥倒是让王三几个突然没了底气,看小格格浑身气度穿着不像是平常的富人家,倒像是什么高门里的贵女,一时间心里直打鼓,倒也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了。 可要是被一小姑娘家家的给骂走了,他们几个以后可再没脸出来混了! 王三一咬牙一跺脚,干脆来个硬碰硬,反正人家贵女都是极要脸面的,这事儿闹大了也对着小格格的名声不利呢。 兴许人家是要息事宁人的,到时候再讹上一笔,这个年可算是能舒舒服服的过了! “王爷爷我可是这条街主事儿的人,小格格可别多管闲事儿!这李嫂子去年的摊子钱就没交,兄弟们也是要吃饭的!格格好心,不若就替这李嫂子给了,我们弟兄几个立刻就走!” 第八章 好格格 年甜恬冷哼一声,看也没看那王三嚣张的脸,心里惦记着李嫂子的伤,这会儿赶紧的亲自扶了被烫伤的人起来。 “李嫂子,是我不该冲动扔了盘子,谁能想到那泼皮竟敢掀了油锅,我这就让丫鬟带着你去附近的医馆瞧瞧,是该我给你瞧病,再赔给你个摊子的,你只管跟着我的珍珠,其余的且都交给我。” 李嫂子听了这,立马就要给小格格磕头:“格格,您可千万别给了他们银子,我这小本生意虽是利薄,可也从没缺过这王三的摊子费,他这是贪心不足呢!” “您是好人,回回来都给好些,此次也多谢您出言,还不知道您是哪家的格格,以后我日日给你磕头去。” “别别别,千万别,李嫂子你这是作甚!”年甜恬虽是来了大清好多年了,可还是受不了这动不动要跪的习惯,赶紧托着人不让跪。 “你叫我甜恬就是了,家里都这么叫我,以后我还常来您这儿用,李嫂子可得赶紧把手给养好了。” 不等李嫂子再说什么,年甜恬赶紧的让珍珠带着李嫂子看伤去,而后悄悄的吩咐玛瑙。 “你赶紧的回府,叫我大哥二哥三哥四哥过来,这会儿我还能撑着,一会儿王三要是真耍横了,你家格格我可是要吃亏的。” 说完了,玛瑙慌忙的要去叫人,年甜恬不知想起了什么,又赶紧的把人拽住:“算了,别叫大哥了,他个书呆子就会读书侍弄草药,不会打架。” 年甜恬这吩咐的声音不大,可四爷离得近啊,这会儿听着也是有点儿忍俊不禁,心想着怪不得这小格格性子这么厉害呢,底气也足,原是上头这么多哥哥给撑腰呢。 虽是瞧着张扬了些,可却一点儿不让人觉得跋扈了,小格格这是见义勇为呢,是个好格格。 再让小格格护着可就不应该了,四爷赶紧叫了旁边儿候着的几个侍卫将王三几个捉了去。 “在天子脚下都敢如此放肆,倒不知道谁给你们的雄心豹子胆!图克坦,额勒登!还不快把人拿下了,还等着爷亲自动手吗!” 图克坦、额勒登心头一阵苦笑,刚刚可没没见主子爷要他们动手的样子,一直躲在暗处瞧着那小格格,他们也不能坏了爷的意思不是。 不光是图克坦他们动了的,三爷和十三爷的人都一块儿上前,只三招两式的便将王三几个绣花枕头给拿下了。 王三几个不住的在地上求饶,这会儿见着了带着侍卫的黄带子,估摸着不是皇上的阿哥们,便是哪个颇得脸的皇亲国戚了,也算是他们倒霉,心里也是真真的害怕了。 四爷可见惯了这些个求饶的样子了,这会儿连也看不看一眼的,直接吩咐一句:“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忙上前打千儿。 刚刚这王三朝主子爷掀油锅的时候,他可差点儿没吓死过去,扑过去就要挡,可到底远了些,让主子爷的鞋靴遭了殃,这会儿可是一点儿不同情王三几个。 主子爷这么个金贵人物,这些个瘪三儿给爷提鞋都不配! 第九章 宿命 “压着人送去步兵衙门,顺带着给舅舅带个话儿,舅舅初任九门提督,下头难免掌握不到,这王三几个人兴风作浪多年,只怕是有什么大靠山呢,可别连累的舅舅才是。” “嗻。” 苏培盛立即应下,赶紧的带着图克坦压着几个人去了,临走前和特特的吩咐了徒弟小德子机灵着些,好好的伺候爷,万不能再出了什么岔子了。 原年甜恬还担心这王三不好处置了,这会儿只被四爷两句话就给摆平了,听四爷吩咐的意思,还是要将王三这些个泼皮斩草除根了。 年甜恬为李嫂子和周围的街坊松口气,可要说她自个儿,那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的。 她千防万防的,没想到还是没躲过四爷,在这犄角旮旯里都能遇见了,她都要哭了的,难不成,这就是宿命? 刚刚听到这人嘴里叫出来的一句苏培盛,年甜恬腿一软,差点儿没给四爷跪了,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她刚刚可没做什么出格的? 不过是当着四爷的面儿扔了个盘子,又推了四爷一把,她又没怎的使劲儿,再说四爷以后可是要做皇上的人,他大人有大量,定是不会跟她计较什么的。 估摸着四爷也不认识、没听说过她,这会儿便也权当不认识了,只盼着千万别给家里惹了什么麻烦了才好,别到时候因为这一顿春卷儿,把自个儿再搭进去了。 能跑便赶紧的跑了,回家就悄悄给隔壁阿克丹写信去,让阿克丹来上门儿提亲,赶紧嫁人了事! 年甜恬稳了稳心神儿,悄悄的看了旁边儿的四爷一眼,除去这人的身份,其实四爷的长相还是很合她心意的,比她二哥长得还合她心意呢。 高个儿,大长腿,浓眉,眼睛狭长不算很大,却极有神彩,搭配着高挺的鼻梁,更显得他那双眼睛深邃漂亮了,微微薄的嘴唇让整张脸显得又得冷肃薄凉,可看向她的眼神却挺有温度的。 哎? 不对!看向她的眼神! 看!向!她!的!眼!神! 年甜恬心头一耸,赶紧习惯性的就是一个深蹲行了万福礼。 蹲下去的一瞬间,年甜恬想抽死自个儿的心都有了,都怪额娘三番两次给请来的嬷嬷,天天教规矩教规矩,弄得她都条件反射了。 这下好了,本来想赶紧的溜的,这会儿怎么不得多说个几句。 嗨呀!说多错多啊,就盼着今儿她自个儿这张嘴也长点儿心! 这会儿年甜恬既然都拜了,怎么的也得硬着头皮问个安。 “奴、奴婢,给几位爷请安,奴婢有眼不识珠,冲撞了几位爷了。” 年甜恬极不情愿的自称了奴婢,她一好好的二十一世纪女青年,来这儿了动不动得跪不说,还因着家里是汉军旗的,见着了爱新觉罗家的,还得为奴为婢,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可这憋屈的小表情在四爷眼里,就觉得小格格这是委屈了,还可怜巴巴的。 估摸着是怨他明明能出手的,偏等到了现在,弄得小格格可是心慌慌了好久,还差点儿将自家哥哥给叫来了。 第十章 欣赏 “免礼,没什么冲撞不冲撞的。”四爷莫明的不舍得让年甜恬这么继续蹲着了,赶紧让人起来。 说完了,又觉得自个儿话少了些,语气也生硬,别再让小格格心中忐忑,以为自个儿做错了什么,四爷抿了抿唇,又多说了两句。 “格格也是心善,若是换作旁人,许就这么看热闹了。” 说着,四爷扫视了周围一圈儿慢慢散去的百姓,刚刚王三作恶的时候,这多人都瞧着呢,竟是没有一个上前问一句的。 这一圈儿满人家的爷们儿,汉人家的爷们儿,还没有一个小格格有血性,他们满人入关这么些年,舒坦日子过得太多了,想来连马背上的日子都忘了是什么滋味了。 四爷不是为何,心头有些莫明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除了这个,倒也是真真的对小格格欣赏的。 如今这般心性可真真是难得了。 四爷朝她说了话,年甜恬也不好不回,这会儿只是陪笑,尽力的贬低自己些:“爷实在是谬赞了,奴婢就是性子不好,阿玛和哥哥说奴婢好多次了,就是改不过来。” 年甜恬正说着,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年甜恬忙抬头去看,竟是四个哥哥都来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让玛瑙回府叫人啊,怎的全来了?这一来,可是彻底躲不过了。 年甜恬还没想通呢,四个哥哥便已经到了跟前儿。 大哥年希尧一把将年甜恬拽到自个儿跟前儿,快速的看了一圈儿妹妹,见人没事儿,这才拽着年甜恬一并给三位爷行礼。 “奴才给三贝勒、四贝勒、十三阿哥请安,舍妹不懂事儿,给爷添麻烦了,若是有什么失礼之处,奴才们愿代妹妹受过。” 四爷刚刚可没错过年家兄弟四个对小格格的关怀,那眼神儿里的确是浓浓的担忧和惊讶,估摸着也是没想到小格格会跟他们一道儿。 先前四爷还怀疑是不是年家故意让小格格出现在他面前的,可他今儿能来这儿也是意外,还真是随便走走随便进了个小摊子,能遇见小格格也是巧了。 再看这年家四个兄弟身上衣袍都还皱皱巴巴的,身上微微泛着点儿酒气,估摸着是一家子刚团聚,午间吃酒来着,听闻小格格出事儿了也来的匆忙。 思及此,四爷心中可是没有一点儿什么疑虑了。 前两个月年羹尧给他递来的信上提到了小格格,言语间有点儿想将妹妹送到他四贝勒府上的意思。 也不是什么卖妹求荣,不过是投诚罢了,将年家彻彻底底的跟他四贝勒绑在一起,这没什么,四爷也是见惯了。 可当时府里李氏和福晋明里暗里的斗得厉害,他心烦着,也不愿意进后院儿了,便也没给年羹尧一个准话,谁知道今儿意外一见,小格格竟是个这般妙人。 “免礼。”四爷随意抬抬手,偷偷瞧了一眼一脸委屈的小格格,面上不由得带了点儿笑。 “格格并没有什么失礼之处,知府大人不必如此惶恐,今儿若不是有年格格仗义出手,恐怕这店家便被人逼死了的。” 第十一章 主子爷 年希尧在直隶广平府当知府,这会儿四爷便也不好称呼一声年大人,在这儿的四个可都是年大人呢。 这会儿既然说起来小格格了,四爷便也不吝啬言语了:“一般的女子也没有格格这般胆识,倒也是个心细的,若格格也是个男子,想来也不比你们兄弟几个差了,令尊实在是教子有方了。” 年家四兄弟听着,面上虽是不动声色,可心头却是巨震。 他们以前也没少跟四爷打交道,什么时候见过四爷这么和善的样子,便是真做得好了,四爷能夸两句已经是极大的殊荣了。 可瞧瞧这会儿,且都把小妹夸成朵花儿了,连带着他们和阿玛也沾了光。 四爷这是明摆了看上小妹了啊! 年家兄弟四个心里跟明镜似的,可要是真把年甜恬给送去了,兄弟几个心里还挺不是滋味,到底还是不舍得的,从小惯着宠着的小妹,以后若是进了四贝勒府,想见便也难了的。 恍惚间,倒也是年羹尧反应的最快了,这会儿赶紧的朝四爷回了句:“主子爷谬赞了,小妹从小便有些任性妄为的,能得主子爷的赏识也是小妹的福分了。” “甜恬,还不快谢过主子爷。” 年甜恬知道二哥这声主子爷一叫,她十有八九的便是要被送进四贝勒府了,这会儿饶是心里极不情愿,也气年羹尧卖妹求荣,可还是得委屈巴巴的谢过。 她要是胆敢在这儿不要四爷给的脸面,不给哥哥们脸面,只怕年府便也离死不远了,既然她年甜恬想好好活着,可不得识趣点儿了。 “奴婢多谢主子爷赏识。” 四爷稍稍点头,虽是没再说什么了,可一看四爷那张扑克脸就知道心情甚是愉悦,一贯微皱的眉头都舒展开了。 苏培盛瞧着,这会儿也是再心里啧啧赞叹的,这还没入府便是得了主子爷的眼了,只要这年格格不作死,以后只靠着这张脸,估摸着也是要盛宠了。 啧,这格格以后可不能得罪了! 恭送了几位爷,年甜恬这才跟着哥哥们回府,坐在马车上一直情绪不高,想到以后别说出府了,想吃点儿什么好吃的估摸着还得巴结着膳房。 她要是受宠还好些,若是失宠了,可就就只有等死的命了。 她的命怎么就真么苦啊! 年甜恬越想越难受,这会儿竟是直接哭了出来,小格格哭也不是像旁的女子小声的呜咽,跟唱歌似的。 而是像个孩子似的哭,倒也不至于直接放声出来,可也是抽泣的厉害,玛瑙怎的劝都不成。 年希尧和年羹尧就在马车旁骑马,自然是听到了,心里也跟着疼的厉害,可这事儿也不是他们说让小妹不去贝勒府便能不去的。 “二弟去劝劝小妹,小妹素来跟你亲近,你的话她许听得进去了。”年希尧轻叹一口气,低声跟年羹尧说了一句。 年羹尧立即应下,下了马让人牵着,自个儿上了马车。 那声儿主子爷是他叫的,也是他让小妹谢过主子爷的,他知道小妹不怎的愿意,是该恨他怨他,便是挨打,他也是没什么二话的。 第十二章 郁郁 “二哥过来作甚!怎的不去伺候你主子爷!你能把你小妹都往你主子爷榻上送,真真是个好的!” 年甜恬心里含着气儿,说话便也往重里说,言语像是小刀似的往他二哥心口上捅。 年羹尧听了这话眼睛都红了,他只恨不得现在就去跟四爷说清去,可到底是不能,只能梗着酸涩的喉咙,重重的给了自个儿一巴掌。 这么些年的兄妹情也不是装出来的,年甜恬也是真真的把这几个哥哥装在心里了,这会儿见年羹尧这般,也是心疼,见人还想打自个儿,年甜恬赶紧的拽着年羹尧的手拦着了。 “二哥你这般,也是在剜我的心啊。” 年羹尧也是没忍住泪,泪珠掉出来两滴,重重的在他脸上划过了两道。 “都是二哥的错,是二哥不好,是二哥没本事,说话没底气,四爷话里话外的就是想要你,二哥不敢说一句不是。” “二哥。”年甜恬一把抱住二哥的腰,小脸儿埋在二哥颈窝儿里哭得更厉害了。 她可从来没见过年羹尧这么自怨自艾的样子,她心中的二哥是个鲜衣怒马、极有抱负的少年,眉宇间向来都是自信,又是胸中有丘壑的人,气质里又藏着点儿内敛。 她是不愿意见到年羹尧这样消沉自责的样子的。 “二哥,我不怪你,我不怪你,也是我不好,我今儿不该出门儿的,都是我的错。” 兄妹俩这会儿旁的可再说不出来什么了,年羹尧这会儿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轻轻的拍着小妹的背,让人在自个儿怀里肆意的哭一阵子。 直到快下马车了,年甜恬的泪这才止了些,也不抱着二哥了,自个儿靠着车壁,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有些郁郁的样子。 “哥哥们怎的来了?我可还没叫丫鬟给家里报信儿呢。” “是和你同去的三弟妹和小婧报的信儿,说是远远的瞧见你遇见泼皮了,你们出门儿也没带个什么小厮,怕对起来吃亏,便赶紧的回来叫我们过去。” 年羹尧用手指稍稍捻了碾被小妹眼泪洇透的领口,热泪烫的他心尖儿都是疼的。 又怕因为这事儿小妹从此跟三弟妹和小婧不和了,年羹尧赶紧的劝慰了几句:“这事儿也怨不得你三嫂和小婧,他们也不知你身边儿是四贝勒爷,就是怕你吃亏了,这事儿怨二哥。” “甜恬,你要是不想,二哥再好好想想法子,你称病避几年也是行的。” 年甜恬吸了吸鼻尖儿,看了二哥一眼:“避?我能去哪儿避?是庙里还是庵里?二哥,我不怨你,也不怨三嫂和小婧,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我累了,回去歇了。” 说完,年甜恬便不再说什么了,待马车停好,年甜恬也不消哥哥们扶,径自跳了下去,谁也不理谁也不看,就微微颔首垂眉,自个儿慢慢的回了院子。 “玛瑙,给我守着点儿门儿,今儿我就想睡着,谁都不见,阿玛额娘也不见。” 第十三章 心大 玛瑙眼神担忧的瞧着自家主子,也不敢不应,忙吩咐院子的小丫鬟们关了院门儿,自个儿伺候着主子宽衣解了头发。 “格格,奴婢说句您不爱听的,别说咱们旗人家的了,便是寻常的平头百姓,姑娘家也不能做主婚事的,盲婚哑嫁的比比皆是。” “您这好歹今儿也是见过四贝勒了,您不是喜欢相貌好的吗,奴婢瞧着四贝勒长得就很好,人也是个好的,还不知道格格是谁呢便帮了格格。” 年甜恬揉了揉自个儿哭过之后发胀的眼睛,说话间还稍带了点儿鼻音:“四贝勒好不好跟我没关系,他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四贝勒。” 见玛瑙还想再劝,年甜恬忙摆摆手不让人再说了,将自个儿往柔软的榻上一摔,整个人像是蜗牛似的锁在壳里,不听不看不管,自个儿独自缓和着情绪。 不过年甜恬向来是个心大的,哭了一通心里也舒服了不少,本来是想躺在被窝里好好想想以后的事儿,可没躺一会儿呢,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玛瑙担心着自家主子,时不时的进去瞧瞧,见自家格格睡着了,不由得失笑,轻手轻脚的给人盖好被子,又给屋里添了些炭火,生怕人冻着了。 “小妹如何了,可还哭着?” 年甜恬这头睡着了,可府里没一个能安稳的,特别是回来报信儿的小婧和小佟佳氏,这会子也是哭了好一阵儿了,自责的不行。 先前眼看着年甜恬被围在人群中间儿,只知道是年甜恬遇着泼皮了,谁知道里头还能有四贝勒爷啊。 原先都知道家里也没把年甜恬送到四贝勒府上的事儿说死了,结果这可倒好,就是不想去也得去了。 这要是进四贝勒府给人当了格格,那就是个伺候的命儿,年甜恬从小娇养到大,便是连针线都没摸过,哪能伺候的了人。 旁的不说,就光让上头的福晋和侧福晋看着年甜恬这张脸,那年甜恬就甭想过什么好日子了。 小婧和小佟佳氏已经被哄回去了,如今守在年甜恬小院儿门前就他们四个兄弟,阿玛和额娘那边儿还没敢叫人去送信儿。 若是知道了,阿玛心疼归心疼,可也算是有了心理准备了,不至于接受不了,额娘哪儿可不好说了,估摸着这个年都过不好了。 守门儿的小丫鬟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如何了,只能让几个爷在外头稍等些个,自个儿去屋里问问,还没走到呢便迎面碰见了玛瑙姐姐。 不消这守门儿的小丫鬟问,玛瑙便知道府里的几个爷一定会过来的:“行了,你先去格格门前守着些,仔细听着点儿,别格格叫人了你们还不知呢。” 那小丫鬟立即应下了,玛瑙抚了抚头上的小珠花,将自个儿的袖口抚平,这才朝院外几个爷走过去回话。 “格格路上哭累了,这会子已经睡了,还请几位爷先回,若是有什么不妥,奴婢这就给几位爷报信儿。” 几个人忙应下了,四爷年则尧这会儿忙上前一步,将怀中的小油纸包递了上去:“这是给小妹的糖果子,她惯是喜欢吃这个,等小妹醒了你给她,想来能高兴点儿了。” 第十四章 高兴 玛瑙只一对上年则尧的眼睛,胸口就直发烫,赶紧的伸手接了过去,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嗳,爷、爷放心,奴婢一定给格格带到了。” 老四年则尧年纪没比年甜恬大几岁,还没成亲,身边儿也没个给暖床的丫头,自是看不懂玛瑙的反应,可他上头的三个哥哥可都看明白了。 小妹身边儿的丫头心太大了,都敢惦记府里的爷了,小妹身边的丫鬟要是真给四弟做了小,那小妹的脸上可就难看了。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便只能暂且先记下,回头悄悄避着人跟小妹和四弟说说。 如今小妹入了四爷的眼,先不管到底要不要送小妹过去,这事儿传出去了到底还是坏小妹的名声。 又跟玛瑙嘱咐了一通好好照顾小妹的话,兄弟四人这才走。 得赶紧的找阿玛商量些个才是,四爷那儿既然是意思已经传达到了,府上虽不至于立刻便将小妹送过去,那也不能让四爷等得太久。 最晚也就是翻了年三四月里,再晚那就是不懂事儿了,就算最后还是将小妹送进了四贝勒府,四爷心里也不舒服,估摸着也是过了新鲜劲儿,便也不对妹妹这般感兴趣了。 一想到这新鲜劲儿和感兴趣这些个词儿用在了小妹的身上,兄弟几个就止不住的心疼和自责。 可事实不就是这样的,但凡嫁过去不是给人做嫡福晋的,多半就是以色侍人了,那时候自然也不是嫁过去的,是抬进去的。 年府这头乱着,四爷倒是难得的好心情,这段时间太子爷又受皇阿玛苛责了,还是在早朝当着一众文武大臣的面儿,有时候他在旁边儿听着,心里也总替太子爷抱不平。 可有些话他说不得,看着太子爷一天天的这么被皇阿玛责骂,渐渐的也让其他兄弟们心也大了,这心大的人自然也包括他四贝勒。 可太子爷从小便对他照顾又加,要是太子爷能顺利登基,他自是以太子爷马首是瞻的,可如今、、、、总归是有情分在,他瞧着太子爷如今不好过,心里也不大舒服。 这情绪一连阴沉了好几日了,直到今儿见了小格格这才明媚了不少,如同那小格格的带笑的眼睛似的,四爷只一想想,面上就稍带了笑容。 “主子爷今儿遇着什么好事儿了这般高兴?爷可愿同臣妾分享些个,也让臣妾高兴高兴,这成日里在府里闷着,臣妾的病都好的慢了。” 福晋乌拉那拉氏先前和侧福晋李氏斗法来着,谁知道竟是一时不查,在年关这紧要的时候着了风寒,李氏过来看她了两回,便也气了他两回,她这身子便更难好了。 谁知道今儿竟是盼着主子爷过来了,乌拉那拉氏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这会儿小意讨好的跟四爷说话,就是盼着主子爷今儿能留下来呢,再不济,能留下来用个膳也是好的。 四爷回了神儿,对着乌拉那拉氏假笑的脸也没什么要给人讲的意思。 第十五章 惦记 “没什么,就是在大哥哪儿听了一嘴笑话罢了。” 四爷语气不咸不淡的,一下浇灭了乌拉那拉氏的一腔热情,这会儿笑容便也不大能维持得住了。 还没等乌拉那拉氏再说些什么,便又听四爷道:“福晋如今病着,是该好好养。” “如今快到年关府里也忙,福晋该使唤侧福晋和下头的格格们便使唤,没得让你病着还操心府上的道理。” “若是爷没记错,去年过年便是侧福晋带着孩子们进宫给额娘请安的。” 后头的话四爷没说,可乌拉那拉氏也是明白的透透的,这会儿胸口堵着一口气,堵得她心口疼,可对上四爷的目光,她便也只能说些自个儿身子不争气,让主子爷操心了。 事儿说完了,四爷也不在着正院多留,喝了两杯茶便走了,除了让福晋多养身子外,其余的便也懒得关心这么多了。 四爷心里先前也不是对乌拉那拉氏没感情,只是这感情全都在福晋的识大体重规矩里消磨殆尽了,福晋心里永远都只有她乌拉那拉氏,他这个贝勒爷在福晋眼里实在算不得什么。 又去李氏那儿看了孩子,四爷便回了前院,这会子该用晚膳了,苏培盛一身冷气的刚回来,便问主子爷用什么,好让人去吩咐膳房。 四爷把玩这手里的玉扳指想了一阵儿,倒也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眉眼里具带了笑意。 “爷今儿想吃春卷儿了,要一碟儿豆沙的,一碟儿三丝的,其余的你看着让膳房做便是了。” 苏培盛听了主子爷吩咐这会儿心里也不住的笑。 得!爷这是还惦记着小格格呢! 那爷估摸着得等一阵儿了,也不好让年大人大过年的把妹妹给送来,倒也显得主子爷太急切了些了。 “那奴才再给爷上碗儿热茶,今儿就在这儿吃,主子爷不挪地方了。” 嘿!这奴才,学着小格格的话来打趣他主子爷呢! “大胆奴才,还不快给爷吩咐膳房去,今儿吃不到春卷儿,爷还要治你的罪呢!” 四爷心头微臊,一脚踹这奴才的屁股上了,倒也没使劲儿,苏培盛夸张的哎呦哎呦,捂着自个儿的屁股赶紧的溜了。 还别说,就四爷和苏培盛这主仆的亲近的关系,倒是让门口的一众小奴才们看得艳羡不已。 要说谁在主子爷面前得脸,还得数苏爷爷最厉害! 这苏培盛前脚没多久,后脚陈福就凑到四爷跟前儿了,苏培盛平日里跟着主子爷伺候,这陈福是主子爷特特吩咐下来叫他看着点儿家里的。 也是为了盯着点儿府里几个不安分的女人,省得后院都起火了,他这个主子爷还一问三不知呢。 陈福也是没事儿不会来主子爷跟前儿瞎转悠,这一过来,保准又是后院儿里不安分了,四爷眉头微微蹙着,心里止不住的烦,抬抬手让陈福赶紧的说。 陈福也是心里苦,谁让他这差事不讨喜呢,回回来都没得主子爷什么好脸儿过。 第十六章 放肆 “回主子爷的话,近来府里还算太平,格格们也至多是有些个口角,不算什么大事儿,就是刚刚福晋身边儿的瑞珠过来了,问了咱们前院儿的小桂子一点儿事儿,还塞了一锭银子。” 陈福一点儿不敢瞒,将袖中的银子给递了上去:“小桂子不敢收,一五一十的来给奴才说了。” “这瑞珠是来打听今儿主子爷的行踪的,想知道爷今儿遇见了什么人什么事儿,竟是这般高兴的回来了,怕不是遇见了什么狐媚的、、、、。” 陈福不敢再说了,这会子眼瞧着主子爷脸黑的不像话,果然他这句狐媚的刚一说,四爷就怒了的,手中的茶盏直接在陈福面前摔了个粉碎。 “放肆!什么时候爷的行踪还需得跟福晋禀报了!” 四爷气得胸口上下快速的起伏,不光是气福晋手伸得太长,更是气说小格格的这句狐媚的,人小格格多好,旁的不说,就说这心性,福晋就是拍马都赶不上了! 福晋成日里病歪歪的,就是因着思虑太过,一肚子的弯弯绕绕全用在这见不得光的算计上了! 下头跪着的陈福眼观鼻鼻观心,就这么静静的等着爷消消气儿好吩咐他,这场景他且都习惯了的,回回府里的这些个女主子们都能将主子爷气得不轻,倒也是本事了。 四爷攥了攥手指,这会儿也稍压下些火气:“你亲自带着人去正院,当着福晋的面儿赏瑞珠一百个板子。” “如今福晋身子骨不好,便也甭管府里的事儿了,成日里就在她正院里养着,爷不说他不说她身子好,她得便好好养着。” “府里的事儿让侧福晋和宋格格、钮祜禄格格一并商量着管,直接按着去岁的规矩办便是了。” 陈福忙应下了,这会子出了主子爷的门儿就是一阵暗笑。 这瑞珠自从当了福晋的狗,就再瞧不起他们这些个没了根儿的人了,今儿正好犯到他手里,不要了她的命,他陈爷爷就不姓陈! 四爷这会儿倒是没功夫计较陈福说的真假,下头的人有些个小心思也正常,要不是福晋的人真这般说了,量陈福也没这个胆子来瞎说。 “小德子。”四爷朝门外唤了一声:“去叫你师傅过来。” 小德子忙应下了,脚不不停的跑去膳房追师傅去,刚刚陈公公来说的话他也听见了的,估摸着这会儿主子爷就是要吩咐师傅护着点儿小格格了。 福晋的本事主子爷可能知道的不全,可他们这下头的人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也是个害人不眨眼的黑心主儿。 前些年主子爷多宠幸了两天下头的一个小侍妾,不知怎的便招了福晋的恨了,后来那小侍妾死得惨呐,身上的皮子都在后头湖里泡烂了的。 才一个刚十六的小姑娘呢,就这么没了,主子爷这事儿压根儿就不知道,等再想起来去小侍妾的屋里时,人家坟头草都两尺高了。 说起来今儿这年格格也是冤,什么都没做这就被福晋给记住了,这还没进府了,万一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主子爷就是想护也没那个立场护啊。 第十七章 上心 等苏培盛回来,四爷想了会儿,如今小格格估计是瞒不住了,今儿在外头那么多人围着,福晋就算在府里打听不出来,去外头一问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既是想护着小格格,那就护得彻底些,便是小格格真的不入他四贝勒府,他也不能让福晋的人害了小格格。 小格格那么率真可人,整个人白玉无瑕似的干净,若是真让福晋得手了,那真是他这个主子爷的错了。 “苏培盛,等明儿晨起人还不多的时候,你悄悄去寻了年羹尧,这几日便让小格格莫要出府了,让身边儿的人都警醒着些,倒也不必说得太明白,他自会知道爷什么意思了。” “让图克坦盯着点儿费扬古,但凡乌拉那拉氏的对年府有什么异动,事无巨细需得第一时间让爷知道了。” “我这个当主子爷的是拦不住福晋给他阿玛额娘送信儿,不过她阿玛还是能看住些的。” 四爷想了想,觉得这般还不算稳妥:“让额勒登看着点儿年府的动静,若是小格格真要出府,便让他带人随行保护着些,万不能出了什么岔子了。” “嗻。” 苏培盛忙打千应下,这会儿心里惦记着主子爷,便不免多说了两句:“主子爷把身边儿的侍卫长、副侍卫长都派出去了,那爷身边儿安危呢?” 四爷抿了口茶,瞥了下头的苏培盛一眼,语气不甚在意:“爷能有什么事儿,年格格要紧。” 说完,四爷觉得这句话说得不对味儿,人家小格格如今跟他四爷还没什么关系呢,着实太过亲切了些,便赶紧的催苏培盛办差去,省得整日瞧着他脸色笑呢。 苏培盛听了这话果真是面上浓浓笑意的,原以为主子爷只是对小格格有些青眼,谁知道这般瞧着竟是直接上心了。 瞧瞧着满府的女主子,谁能入了主子爷的心,给谁几分雨露,让谁生孩子,这都是掺杂着利益权衡的。 唯独这年格格不一般,这人还没入府,主子爷便已经为人家打算了,虽是如今正是用年家的时候,可也绝不仅仅因为此。 正院那头也正热闹着,陈福奉了四爷的命,直接带人将瑞珠从福晋屋里拽出来,又叫了满府上下的人来观刑。 多一板子下去,福晋的心中就对四爷多一分气,对今儿勾了四爷的狐媚子多一分恨。 这才刚打了五十来个板子,福晋竟是生生的气吐了血,眼看着就要晕过去,福晋的奶嬷嬷陈氏赶紧的催着小丫鬟们去叫太医。 自个儿跪在福晋跟前儿,求人别气了小心身子,回头给家里老爷夫人去了信,老爷定是能帮福晋铲除了那狐媚子的。 只听福晋白着脸冷哼了一声,嘴角含着些意味不明的笑:“打听出来,是年家的贱胚子没错。” 陈氏忙不住的点头,面上也同样泛着点儿恶毒:“是年家的,福晋,咱们可要现下就动手?请福晋放心,定是能在这贱胚子入府前,便叫人毁了去,绝不让她再靠近了主子爷。” 第十八章 想开 听见这话,福晋忽得笑出声儿来了,眼中泛着浓浓的泪光:“绝不让她靠近?嬷嬷,你看我拦得住谁啊,没有这年氏,还有有张氏、王氏、李氏,爷不仅打我的脸,还防着我呢。” “那贱胚子不是想进来吗,好啊,那我就让她进来,等进来了,还不是受我的拿捏,这后院里死的女人可不少,也不少她年氏一个!” “我是福晋,格格不过是格格。” 饶是陈氏是自小将福晋给带大的,每每看着福晋这般咬牙切齿的样子,还是止不住的心底发寒。 说实在的,福晋如今也太善妒了些,陈嬷嬷心里不由的叹息,便是下头的格格们再怎么不安分,只要这福晋之位是乌拉那拉氏的,福晋还要什么主子爷的心啊。 府里主子爷和福晋来了这么一出,倒是让其他人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了点儿什么。 这年格格倒是个本事大的,这还没入府呢,便将贝勒府里搅得翻天地覆了,一时间各院的女主子们也都警铃大作,且不知想着怎的算计这未到的格格呢。 不过这一切远在年府年甜恬都不知道,这一觉睡得舒服,连晚膳也省了的,直接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一早。 睡醒了便也想开了,去哪儿不是生活呢,如今她早就接受自己再也回不去现代的事实,那甭管现下情况如何,都只能往前看。 四爷那儿想来家里是拒不了的,拒不了那就不拒了,省得再让四爷心里不舒坦了给阿玛和哥哥们穿小鞋。 至于以后怎么着她都想好了的,等进了贝勒府,她就关起门儿来过自个儿的小日子,什么乌拉那拉氏、钮祜禄氏的,她还真懒得跟人争什么。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一巴掌给人拍墙上,扣都扣不出来的那种。 若是四爷宠她她便受着,四爷长得帅,想想也不是下不去口,反正她也没打算给四爷生娃,要真是有孩子了,只怕更遭了人恨了。 若是四爷不喜欢她了,她便也不理四爷便是了,这世上谁没了谁活不下去啊,她又不是像这儿的女子似的,一辈子嫁夫从夫,她才不关心这个爷那个爷的,自个儿过好就成了。 趁着四爷现在还对她感兴趣,多敛点儿什么金银珠宝的也好,以后就算四爷忘了他这号人了,也不至于饿死。 只要四爷重用她哥哥们,那她也就能一直安安全全的活着。 想到这儿,年甜恬便也不觉得心里有多难受了,就是觉得以后不能常出门儿了太可惜,她来这儿这么多年了,也没能多去几个地方逛逛。 得!这么一想以后得多抱抱四爷的大腿,万一真让四爷喜欢了,那这出府啊逛街还不是简单的很! 还没用完早上,守门儿的小丫头就来报了:“格格,二爷来了,您要见吗?” 年甜恬点头,想了想又多吩咐了一句:“顺带着叫人把大哥、三哥、四哥都唤来,我有话要说。” 旁边儿伺候年甜恬用膳的玛瑙一听自家主子叫了她四哥,顿时有点儿耐不住了,急切的上前,要给自家格格办差去。 第十九章 懂事 “格格,不若让奴婢跟着珍珠一块儿去叫几位爷,免得她自个儿跑不及,耽误了姑娘的事儿了。” 年甜恬慢慢嚼着嘴里的小米糕,审视似的看了玛瑙一眼,平时也没见这小丫头这么积极的,怎么今儿、、、、、、 “行了,你们快去。” 年甜恬忍不住笑了,点头应了玛瑙,看来自个儿小院儿里也不是那么稳妥的,幸而这会儿发现了的,她倒要瞧瞧玛瑙想作甚。 若是个心思重的,那这人不要也罢,她是绝不会将这么个定时炸弹放在身边儿、带去四贝勒府上的。 年羹尧这会儿就在外头,进来的也快,年甜恬去自个儿屋门前迎了迎人,带着二哥进来一并用早膳。 “甜恬,昨儿哥哥们跟阿玛商量了,其实还有一个法子能让你不去四爷府上,你先是称病,病他个几个月,而后哥哥把你送京郊的庄子、、、、” 年羹尧一进门儿便絮絮叨叨的说着,小心翼翼的觑着小妹的脸色,生怕人再哭了,谁知道他还没说完,便被小妹给阻了的。 “二哥,咱先不说这个了,你早膳可用了?是不是昨儿夜里也没睡好?你黑眼圈儿都出来了。” 年甜恬又吩咐小丫鬟多上了点儿小菜和点心,不由分说直接塞给年羹尧一双筷子,摁着人肩膀坐在桌前。 年羹尧看着小妹面上的笑,一时间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只愣愣的回答了年甜恬的问题。 “早膳还没用,二哥昨儿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夜,也只这一个法子了,虽是可能让四爷觉得有些牵强,不过想来四爷也不会一直揪着不放。” 年羹尧这般说着自个儿都没底气,一个时辰前苏培盛来了一趟传达四爷的话,话里话外的竟是让人觉得,四爷对于小妹是势在必得了。 年甜恬点头,亲自给二哥布了菜:“二哥不必想了,我进四爷的府上就是了,其实也没什么的,如今我年纪也到了,额娘天天愁着我的婚事,如今也算是找了个好人家了。” 说是这么说,其实年甜恬心里还是真不舍真难过的。 谁不想找个自个儿爱的人过一辈子啊,她上一世活得短,还没有喜欢的人的就病死了,这一世是有期盼的,不过如今看来也落空了。 不过要是她去到四爷身边儿能帮上家里也好,她来这儿这么多年了,是真心把阿玛额娘、哥哥们当成最亲最亲的人了,便也不想他们太为难。 年羹尧只一听小妹这么懂事儿的话就有些绷不住了,眼睛红的厉害,鼻子酸的厉害,就连手上的筷子也握不稳,一个劲儿的抖着。 小妹从小到大,就从来没有这么懂事儿过,总时孩子气的、骄纵,甚至是跋扈了些,可他们当哥哥的就是愿意这么惯着小妹,只求小妹开心。 如今小妹的这种委曲求全,这种懂事,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甜恬,别,你别这么说,二哥知道你不想去,二哥绝不会送你过去的,你信二哥。” 第二十章 心领 年甜恬笑着朝年羹尧摇头,这会儿也不跟二哥说了,反正一会儿还要跟哥哥们再说一遍的,她也不想费那个口舌,直接捻了个小米糕堵住二哥的嘴。 “好了二哥,咱先用膳,什么事儿能有用膳重要?你不用天天想着这个,顺其自然便是了,我都看开了你有什么看不开的。” 言至此,年羹尧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细细嚼着小妹给捻来的小米糕,吃进嘴里是甜津津的,可心里却越发的苦了。 没等一会儿,其余三位哥哥们也都陆续的来了,年甜恬也先不提事儿,只让人给哥哥们添碗筷,一块儿用了早膳。 他们兄妹五个已经许久都没有这般单独坐在一起用膳了,上一次只他们几个,好像还是二哥刚考上进士那年,四个哥哥带着她去酒楼搓了一顿儿。 而后大哥和二哥就各自去了任上当差,三哥四哥也陆续高中谋了差事,大哥和三哥四哥还好,因着是在直隶当差,离家也不算远,时常能见到,二哥就不成了,一直在外头任职,只年节里才回来团聚。 年甜恬看着四个哥哥面儿上如出一辙的黑眼圈有点儿想笑,心里又是感动,如今他们的官职也不算低,能扒上四爷自然是极好的,只用一个妹妹换取高官和年家的荣耀确实是值的。 若是放在旁的人家,兴许昨儿四爷刚发话的时候就巴巴的把她给送去了,还哪儿会想着她的感受。 偏四个哥哥在这事儿上都是个一根儿筋,只要妹妹不喜欢,他们便也定是要依着妹妹的意思来,一点儿没想想自个儿仕途上得与失。 哥哥们的好意年甜恬心领了,哥哥们惦记着她,将心比心,她也是想哥哥们以后更好的,便也不能那么自私了。 待用完早膳,年甜恬让人将碗碟都撤了,屋里也不留人伺候,有些体己话当着奴婢的面儿也不好说。 “若是进四爷府上,该什么定个什么日子过去合适些,是过了元宵节,还是等开了春儿便去,我好准备些个。” 年甜恬一说这话,三哥年法尧、四哥年则尧年纪小性子急,顿时坐不住了:“小妹,我们昨儿都跟阿玛商量好了,这事儿你甭操心,有哥哥们在呢,咱哪儿也不去。” “大哥怎的说?也是这般想的吗?”年甜恬没管年法尧和年则尧,要说这作主的事儿还得看年希尧的,大哥可比他们稳重成熟的多。 年希尧深深的看了年甜恬一眼,眼神重含着些复杂,甭管利弊权衡,他总归是不希望小妹委曲求全的。 “甜恬,你真决定要去了?不后悔?你可知道你这一去,哥哥们便难护着你了。” 年甜恬点头,面上还带着笑,像是一点儿不在意似的:“去,怎的不去,为了咱们娘家,为了哥哥们,也为了我自个儿。” “兴许我就是有那个得宠的命呢,到时候若能当了娘娘,也算是给咱们家争光了的。” 前头的话还让几个哥哥们听得心疼,可最后这一个娘娘,可是让四个人都心头微跳。 第二十一章 主意大 能叫一声娘娘的,全都是后宫里妃位衣以上的人物,难不成小妹就那么笃定四爷能荣登大宝? “哥哥们别嫌我没规矩又多嘴,以后只有哥哥们好,我才能在四爷身边儿过得好,就算没什么宠爱,再看你们的面儿上,我还有几分体面,甭管是为了谁,有些话我须得说说。” 年甜恬没管哥哥们怎的想,这会儿便开始细细嘱咐了的,她历史了解的也不多,如今只要是能想起来的,便都给几个人提一提。 “大哥,你为官这么些年,小妹看在眼里,你是个极清廉的好官,就是有时候有些太固执了些,钢过易折,这一点大哥倒是该跟二哥学学,且多灵活变通着。” “二哥本事好,得重用只是时间的事儿,就是切记戒骄戒躁,主子爷抬举咱们是好事,也得留个心眼儿,或许是捧杀呢,或许是过河拆桥呢。” “且在我看来,不管是前朝还是后院儿,主子爷给的恩宠其实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可若是恃宠而骄了,必为主子爷所不喜,只忠君尽事便可。” 、、、、、、、、 年甜恬一点儿一点儿的将哥哥们的好、哥哥们的不好都说了个遍,她虽是不太清楚三哥和四哥的结局如何,可年家都倒了,这二人能好得到哪儿去? 历史上向来得不了好结局的不过是那几个原因,一个个的挨着说说,哥哥们读书读史比她多,定是能明白的。 四个人听着小妹话,一时间心头巨震,他们原想着小妹是个天真烂漫又没心没肺的,成日里不是吃喝便是玩乐,是个养在深闺中的娇娇女。 今儿一席话,竟是有这般不输男子的见解,这会儿看着小妹,竟是觉得他们做了十多年的兄妹,当真一点儿不了解小妹了。 他们不愿意小妹入府的原因不过是因着小妹不喜欢,又怕小妹这天真的性子不能在四爷后院儿里好好的活下去了。 谁知小妹是个这般看得清,心中又是个计较的,如此,他们当哥哥的也就放心了的,以后甭管小妹进不进四爷的院子,估摸着定不会让人稀里糊涂的给算计了去。 如此说了半晌,到最后了,年甜恬才求了大哥最要紧的事儿,倒也是最要命的。 “大哥,你精通医术,我想求你配些药。” “哪儿不舒坦了,大哥给你瞧瞧。”年希尧一头雾水,听见小妹求药就觉得小妹这是病了,忙伸着手要给小妹探脉去。 年甜恬摇头,面上稍有些微红:“大哥,我、我还不想给四爷生孩子,这、这刚入府,还不知里头都是个什么些情况,若是真怀了身子,只怕护不住自个儿,也更护不住孩子。” 小妹的主意也太大了些,今儿个说出来的话,没一句让人觉得像是那个天真的小妹说出来的。 年法尧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这会儿皱着眉,不同意小妹的话。 “小妹,这可万万使不得,若哪日被四爷发现了,大哥如何且不说,你定是要被四爷厌弃的,这事儿你休要再提!” 第二十二章 折返 年甜恬抿了抿嘴唇,这事儿她昨儿也想过了的,是生个孩子当靠山将就的这么过日子,还是将赌一赌四爷的心、先自个儿保全了在做打算,到底年甜恬还是要赌了的。 与其带着孩子一块儿受罪,倒还不如慢慢经营着,等什么时候稳妥了,真跟四爷有什么感情基础了,那时候的孩子才是孩子,不然只是斗争的牺牲品。 年甜恬没说话,只是看着大哥,若是大哥同意了,三哥说什么也没用。 年希尧看了旁边儿的年羹尧一眼:“二弟以为如何?” 年羹尧先前一直没怎么说话,这会儿倒是不假思索的:“小妹说的有理,四爷那后院儿,着实不大安稳,这么多年了,府里的格格和阿哥们加在一起才不过两个。” “二哥糊涂啊!” 见二哥也跟着小妹一块儿闹,年法尧急了,声音都不由得拔高了不少,可又怕被外头的人听了去,只得又赶紧压低了声音。 “正是四爷如今子嗣单薄,如今小妹入府若能得个一男半女的,也更得四爷重视,以后不也能过的好些?” 一时间各有各的理,谁也不让谁,年希尧和年羹尧悄悄互换了个眼神儿,暂时先不跟三弟争这个。 “不若这样,我先瞧瞧小妹的身子,要知道这药伤身,若是小妹身体受不得,这事儿便也作罢,不要再提了。” 年希尧发了话,下头的弟妹们没有不同意的,年甜恬伸出腕子在上头搭了条手帕子让大哥诊脉。 刚还稍有些忐忑,就怕自个儿身子不争气,要是真吃不了避子的药,入府之后再怀上了,那她就更不成了。 不过年甜恬一抬眼睛对上大哥朝她挤眉弄眼的,顿时心头松了口气,这会儿也知道大哥的意思了。 果然,年希尧诊脉没一会儿,就说出了小妹体寒,不适合用药的话,年法尧也顿时松了口气,没再提这些话了的。 兄妹几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年甜恬便送了四个哥哥出了自个儿的小院儿,等着回头再跟阿玛和额娘说说,这事儿便也定下了的。 送了人年甜恬回房静等,没一会儿,年希尧和年羹尧就悄悄折返回来,从后门又进了小妹的院子。 年甜恬先前便没让小丫鬟们在跟前儿怎么伺候,就留了个珍珠守着门儿,如今她能信的,只能是珍珠了。 “小妹,大哥给你弄药来,你尽管放心便是,只是你别怪法尧,你也知你三哥就是小心了点儿,这事儿不让他知道了便是了,免得让他日日替你提着心。” 年甜恬笑着,忙点头应下了,这会儿也是长话短说,年希尧刚给年甜恬说了药的事儿,年羹尧就紧接着提了去四爷府上的时间。 “入府先不着急,其实二哥在回府之前,受四爷的引荐见了万岁爷一面,万岁爷对二哥还算赏识,等过了正月十五上朝,二哥的官位定下来了,许是能再再帮你提一提位子。” “二哥不敢说直接让你做了四爷的侧福晋,可若是当格格,也能比其他的几位有底气,便是你对上侧福晋李氏也不怕的。” 第二十三章 额娘 年甜恬心中感动着,鼻尖儿都直犯酸,想让她当侧福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二哥得赏识是一方面,其他的还不知到要走动多少、费多大劲儿呢! “甭管是侧福晋也好还是格格也好,且都不希望二哥为这个太辛苦了,想要什么甜恬会自个儿争取,若是二哥在因着这个再受苦受累,那可是我的不是了。” 年羹尧忍不住揉了揉小妹的发顶,饶是这会儿什么都说定了,心里还不是滋味着:“什么你的不是我的不是,甜恬只消每日开开心心的便是了。” “以后,那才是真真要靠你自个儿的时候,这段时日你就在家好好准备些个,若是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就给二哥说,别自个儿出府了知道吗。” “嗳,我记住了二哥。” 年甜恬笑着应下,一听二哥说不让他出府了,心里顿时明白了点儿什么,许是四爷特特派人来嘱咐了,不然二哥也不会这般说。 还别说这四爷府上消息传得可够快的,她这还没进四贝勒府上便已经有人惦记了,倒也不知道是四爷身边儿的嘴不严实,还是某些人手伸得太长了些。 看来这以后的日子可不会多宁静了,年甜恬笑笑,倒也觉得有趣。 送走大哥二哥,年甜恬稍稍收拾些个,便带着珍珠和玛瑙去给额娘请安。 她是这府里唯一的格格,平日里的规矩对她来说压根儿就不是什么规矩,这请安也都是她想什么时候去才去。 可嫂嫂们便不成了,虽陈氏是个和蔼的,不磋磨下头的媳妇们,可到底这规矩不好废,只要不下雪不下雨的,该来还得来。 年甜恬到的时候大家伙儿已经说了好一会儿话了,不同于平日里的气氛轻松,反而瞧着有点儿愁云惨淡的意思。 年甜恬没着急进去,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竟是听到额娘在哭! 这下年甜恬可急了,赶紧的打了帘子进去,连身上的披风也顾不得取下来交给门口的小丫鬟,赶紧的快步过去。 “额娘,您这是怎的了?您身子前些天刚好了些,可不能在哭了的,仔细眼睛啊。” 旁边的几位嫂嫂也是轮番的劝,好一会儿了陈氏才止住泪,一问人哭的缘由,原是陈氏今儿晨起才知道自个儿的年甜恬被四爷看中的事儿。 本来都在给年甜恬相看人家了的,谁知道竟飞来这横祸,要给人做妾去了! 这贝勒府里的妾也没比普通人家的妾高贵到哪儿去,反儿更是让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陈氏只一想到她的娇娇儿要去那水深火热的地方,陈氏心里就止不住的心疼。 能让四爷更宠信年家是好事,可要是这宠信是用年甜恬换,陈氏头一个不同意! “甜恬,你告诉额娘,是不是你阿玛给你出的主意?”陈氏紧紧的攥着年甜恬的手,都把她弄疼了的。 “他先前就给我提过这事儿我没应下,他竟是直接绕过我去跟你说了,你别信以后的什么荣华富贵,这是你的后半辈子啊,额娘怎可能看着你过去受苦!” 第二十四章 为难 年甜恬忙摇头,看额娘脸色不多好,忙给旁边儿大嫂使眼色,让人去叫郎中过来给额娘瞧瞧,而后依偎着陈氏坐下。 “额娘你误会阿玛了,阿玛有多疼女儿您又不是不知,昨儿却是是巧了,就这么遇见了四爷,女儿不知道四爷的身份,还在使劲儿推了四爷一把。” “就这四爷还能看上我也是稀奇了,不过女儿看四爷生得好,四爷也不觉得女儿性子不好,女儿便没什么不好接受的,总不能为了女儿一个,连累了满府上下。” 听了年甜恬懂事的话,陈氏顿时哭得更厉害了,她为难便也是为难在这儿了。 当人额娘,定是希望自个儿的女儿等给人堂堂正正做妻的,便是嫁给小门小户的,也比给人做妾的有底气、有脸面。 让年甜恬跟了四爷,说出去是有面子,可说到底进去了就是给人当奴婢的,上头不光是要伺候主子爷,还得伺候福晋伺候侧福晋,就是见了主子爷身边儿的得力奴才,也得陪着笑脸儿。 可着要是不把年甜恬送进四贝勒府,四爷定是要不满了。 给几个儿子穿小鞋撂脸子还是小事儿,就怕上行下效的,到时候周围也跟着挤兑着算计着,那几个儿子的仕途也跟着完了。 一边儿是几个儿子,一边儿是最小且唯一的女儿,真真快要了陈氏的命了。 年甜恬没法子,看着额娘这样也心疼,陈氏如今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头发都半白了,身子近些年也不多好,还得为着她的事儿伤怀。 这会儿也不消几个嫂嫂陪着了,年甜恬让她们回去各忙各的,自个儿在这儿陪着额娘,跟额娘说些知心的话。 几个嫂嫂也都知道小姑子的事儿,便也不再多言,只说要是有事儿便赶紧的知会她们,切莫一个人撑着了。 三嫂小佟佳氏看着年甜恬欲言又止的,面上满怀着歉意,到底没说什么便跟着大嫂二嫂走了。 等人走完了,屋里的丫鬟婆子也被年甜恬尽数赶了去,年甜恬这才跟额娘说了说自个儿的打算,还说二哥有可能让她当四爷的侧福晋,陈氏这才缓过来了不少。 要知道这侧福晋可是上玉碟的,也算是皇家的媳妇,是主子,不是府里的奴才,这般听着便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额娘,虽说现在还没定下来女儿什么时候入府,可有些该准备的也是要准备起来了,女儿不懂这些,还请额娘多给女儿看着点儿。” 陈氏用帕子沾了沾眼角,不住的握着女儿的手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银钱和嫁妆自然不能少。” “到时候额娘将自个儿的嫁妆都给你,贝勒府里要打点的地方多,赏奴才的时候别吝啬银钱,你若是手头紧了一定要给家里去信,额娘马上就叫人给你送去。” “还有你的嫁衣,你女红不好,额娘便从去年都开始给你做了。” 年甜恬听着喉咙梗的厉害,想哭又得使劲儿憋着,生怕又惹了陈氏掉泪:“额娘,您别自个儿绣了,女儿用不了正红,到时候随便挑件儿粉的就成了。” 第二十五章 穿红 “胡说!” 陈氏强忍着眼中浓浓的泪:“别家格格有的,咱们家格格也得有,穿不了正红额娘也定不会让你穿粉的过去!” “甭管是橙红、杏红、桃红、水红,额娘肯定穿你红去,我生的格格可不比乌拉那拉氏的差!” 陈氏性子绵软一辈子了,竟是也为了自个儿女儿要强一回,年甜恬再也忍不住,抱着陈氏痛哭起来。 能给人做妻,为什么要给你做妾,年甜恬这大清人的外壳里装了个现代的魂,对于给人做小的事儿更是满腹的郁怨,到底还是不愿的。 不过哭归哭,年甜恬认定的事儿还是不会轻易的改,擦干泪,继续笑着跟陈氏商量着准备的事儿。 见年甜恬的性子是个这么坚韧的,陈氏也忽得想开了不少,既然这事儿躲不过,那就好好应对着,兴许事儿也没那么她想的那么不好呢。 “额娘得好好给你添几个小丫头,要信的过的、忠心的,到时候府里估摸着会从内务府给你调来些人,你看着用,但是绝不能让他们近身伺候了。” “凡事留个心眼儿,不是谁都一辈子忠于你、信你,唯有你自个儿不会背叛自个儿罢了。” 年甜恬认真听着、记着,额娘虽是这辈子没读过太多的书,可手段是个厉害的,跟阿玛成亲这么些年,下头的小丫鬟甭管有想法没想法的,没一个能爬了床做了妾的。 连带着下头四个儿子的屋里都干净的很,没有那些个没事儿找事儿的小妖精们,想到这儿,年甜恬倒是想起来她的玛瑙了。 “额娘,咱们府里是不是过完年还要放出去一批丫鬟小厮啊?想着我身边儿的珍珠的年纪尚小,能跟着我一并去四贝勒府,可玛瑙年纪不小了,跟我四哥年纪差不多,我若带着她也是耽误了她。”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只稍点个一二,当额娘的就立即明白女儿的意思了。 “你放心,额娘定是把玛瑙的名字添进册子里,她也是跟着你的老人了,咱们也不能亏待了,到时候额娘亲自给她选个好人家,也算是全了你们这么些年的主仆情。” 年甜恬笑着点头,如此算是给了玛瑙一个好结果了,要说有多少主仆情,倒也说不上,玛瑙是这两年才做她大丫鬟的,珍珠才是从小陪着她长大的人。 至于珍珠愿不愿意跟着她一并入府,到时候她还得问问珍珠的意思,旁人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而后的几日府里也渐渐平稳下来了,年甜恬日日窝在屋里不出,只偶尔见见隔壁觉罗家的妹妹茉雅奇。 小姑娘以前可是三天两头的要跟着年甜恬出去逛街的,近日里年甜恬不出来,她便也时常过去陪着年甜恬解闷儿,每每都带来点儿吃的喝的玩的,今儿倒是带来了点儿不一样的东西。 “年姐姐你看!” 茉雅奇跑进来,小脸儿都冻得红彤彤的,怀里还抱着一大团儿衣裳,年甜恬没看清,人到跟前儿了才发现里头裹了个小兔子。 第二十六章 避嫌 “这哪来的小兔子啊?”年甜恬挺喜欢这些个毛绒绒的小动物,这会儿她抱着,让茉雅奇去烤烤火,一路跑过来也不多穿点儿,手里冻得发紫了。 茉雅奇笑着,脸上带着点儿促狭,挥挥手先让屋里伺候的小丫鬟们都出去,这才一脸神秘的凑到年甜恬跟前儿说话。 “年姐姐明知故问,还能怎么来的,我哥哥他们前儿去打猎特特给你捉来的一只,我这个当妹妹的可没有,独独给你的一份儿呢!” 年甜恬听了这话,面上的笑容淡了一分,留恋似的抚了抚怀里的小兔子,而后还给了茉雅奇。 “既是妹妹没有,这兔子理应该是妹妹的,我真真的是受之有愧了,还劳烦觉罗哥哥这大冷天的往外跑,以后可万不能这样了,就是妹妹送来我也不收的。” 茉雅奇被年甜恬的拒绝弄得有点儿懵,以前哥哥也不是没托她送过来点儿什么,或吃的或小玩意儿,甭管年姐姐喜欢不喜欢,不仅收下也都给了回礼。 虽不算什么私相授受,可也足以见得年姐姐和哥哥的关系颇近。 今儿这是怎的了? 不过是只兔子,明明是喜欢的,可不仅不收,听这意思是连以后送来的东西她都不收了。 茉雅奇也不是个傻的,这会儿也是看出来点儿什么了,连忙贴着年甜恬坐下,挽着人胳膊,声音都放小了不少。 “姐姐,你跟妹妹说实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哥哥啊,是不是家里开始给相看人家了?” 年甜恬点头,这会儿也不好跟茉雅奇说实话,便也只顺着她的话说了:“茉雅奇,我也不瞒着你,我觉得觉罗哥哥很好,只是哥哥只能是哥哥了。” “你也知我的性子,若是真喜欢,我定让你哥哥早早的就知道我的心意,怎的会拖到现在,家里如今正相看着,我便也不好收你哥哥的东西了。” 茉雅奇轻叹一口气,其实她早知道年姐姐的心不在哥哥身上,只是哥哥的一厢情愿罢了。 她们从小一块儿长大,茉雅奇把年甜恬当亲姐姐看的,如今听年甜恬这么说也没觉得可惜,只是盼着年甜恬能过得好便是了。 “姐姐,其实你也不必这般避嫌的,你和我们兄妹俩也算是一齐儿长大的,只是当哥哥和妹妹处着,就算拿出去说了,也说不出来个什么。” “东西是我送来的,不是我哥哥,你只管收着,如今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这个小东西陪着你也好。” “那就谢谢妹妹了,这兔子我着实喜欢。”年甜恬冲着茉雅奇腼腆的笑着,茉雅奇都这般说了,她便也不好再推拒了。 更何况她是真真喜欢这小兔子,之前额娘觉得这小动物不干净,便不让她养,如今应该是不会拦着了。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带到四爷府上,回头让二哥打听打听,若是能,以后这小家伙儿就能一直陪着她了。 “姐姐跟我谢什么啊,这可客气了,姐姐也没少送我东西,若是姐姐真过意不去,我可惦记你那小金翅蝴蝶簪子许久了,你若是舍得,今儿妹妹可拿走了。” 第二十七章 茉雅奇 “你拿你拿,看上哪个了我就都给你!以后等我真嫁人了,你可就不好来找我要了!”年甜恬也笑,这会子就把自个儿妆奁里的小金翅蝴蝶簪拿出来给茉雅奇戴上。 茉雅奇收下了也不占年甜恬的便宜,将自个儿的翡翠镯子给了年甜恬,这会儿倒是想起问年甜恬要嫁予何人了。 “给姐姐相看的是哪户人家?家里且就你一个格格,你额娘定不舍得你嫁得远?” 年甜恬笑着,心想四爷府上确实不远,来回骑马也就一刻钟的功夫,就是不能随意的出府,只怕一年能见一回就不错了。 “我也不知具体是哪一家的,只是知道在京城,你呢?先前我去寻的时候不也听你额娘提起了这个。” 一说起这事儿茉雅奇也是闷闷不乐的,微微低着头绞着手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了。 “先前我额娘是给我相看了来着,可忘了来年要选秀的事儿了,如今户部已经在拟名册了,我年十六,正正好是要当选的。” “姐姐,你说我会不会被皇上留了牌子?” 茉雅奇苦着小脸儿,是极其不愿的:“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皇上可都是个老头子了,我若入了后宫,还不如去死呢!” 年甜恬心头一紧,赶紧的捂住了茉雅奇的嘴,这小姑娘喊那么大声,要真叫谁传出去了那才是真真的死呢! “兴许不会的,你别瞎想啊。”年甜恬赶紧的劝了劝,“如今皇上下头的阿哥们有好些都还未指婚呢,兴许你能给哪个阿哥当福晋了呢。” “其实姐姐觉得,若是落选了那才是真真的好,你额娘给你相看的人家,定是比皇上给你瞎指的好。” 茉雅奇听见这话也笑,这事儿憋在她心里好几天了,这会儿被年甜恬这么一说才轻松了不少。 “但愿,我倒是真真羡慕姐姐的,先前选秀女的时候你正巧出了痘,在庄子里养病,如今这回该选姐姐又过了十七了,倒是躲过了一劫。” 年甜恬说起自个儿这事儿的时候也唏嘘,那时候也不知道被谁传染了的,得了天花,她都以为自个儿要死了,哪还记得什么选秀不选秀的事儿。 等她好了再从庄子上回来时,人家秀女已经选好了的,这选秀女一向都是十四到十六的年纪,十七岁的老姑娘可不要,这次便又让她躲了过去。 “这事儿倒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只是巧了,不过要是还能重来,我定是不愿意再出一次痘了,实在太折磨人了些,幸而还没留什么疤,这若是留疤了,我还活不活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不停,一时间倒也都忘却了自个儿烦恼的事儿,直到用了晚膳了茉雅奇还不愿回去。 正好年甜恬也觉得没跟她说够了,干脆差了小丫鬟给隔壁送了信儿,茉雅奇今儿就不回了。 两个姑娘一块儿沐浴洗漱,躺在一张榻上看画本子说悄悄话,直到三更了屋里还都没吹了灯,直到珍珠和茉雅奇的贴身丫鬟来催了好几次了,两个人这才吹了灯,挨着睡了。 第二十八章 难题 第二天用完早膳,是阿克丹亲自来年府接茉雅奇回的,这人在前厅里等着,被年法尧年则尧招呼着喝茶。 本想着能见一见年甜恬的,谁知道都临走了,也没能见年甜恬一片儿衣角,被自个儿妹妹拽着回了府,阿克丹这才从妹妹的嘴里知道年甜恬就该嫁人的事儿了。 “怎的这般着急?年家可说定了要将年妹妹嫁给谁了,若是还没定,我这就叫阿玛额娘提亲去!” 阿克丹只比年甜恬大了半岁,如今也是不到十八的年岁,正是冲动的时候,这会子跟妹妹说着说着就坐不住了,要去寻阿玛和额娘。 茉雅奇忙将阿克丹给拽住了:“既是都说了要嫁人的事儿了,哪还能不定下来,哥哥便是现下就去提亲也晚了的。” 看着阿克丹面上又是难受又是恍惚的,茉雅奇也跟着难受,不过她昨儿跟年甜恬说话间,也是琢磨出来年甜恬的身不由己了,要说这事儿也是谁也不怪,只怪阴差阳错,怪这世道罢了。 “咱们和年姐姐一同长大的,比亲的还亲呢,哥哥看开些,千万别强求,别到时你非要去按着自个儿的性子来,倒是将咱们两家的关系都弄淡了。” “以后你就好好的当哥哥,还能有关心年姐姐,见年姐姐的机会,这样不也挺好的。” 阿克丹怔愣了许久什么都没说,面上都木木的,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就像是被抽了魂儿似的。 茉雅奇看着哥哥这样也是不好再劝了,只得让哥哥的小厮带着回去,好好的看着些,别做了什么过火的事儿。 年甜恬倒是不知道隔壁觉罗家的事儿,后日就该过年了,如今府里正忙着,且就她成日里无所事事着。 后来听说二哥要给四贝勒府准备年礼送去,年甜恬忙去二哥的院子里寻了人,想请人帮着问问四爷喜不喜下头的人养兔子呢。 年羹尧一听妹妹着话也是一愣,好一会儿了才笑出声儿来,忍不住像小时候那般捏了捏年甜恬的脸。 “你倒是会给二哥出难题,二哥一贯见着四爷都是大气儿不敢喘的,说说庶务便也罢了,要真问了四爷能不能养兔子的事儿,总觉得四爷的眼神儿能吃了我似的。” 年甜恬笑着去拽二哥的袖口撒娇:“好二哥就帮我问一嘴,问四爷身边儿的伺候的也成啊,茉雅奇送我一只小兔子,我总不能养了几日就把它丢下了。” “若是真能带着,也算是给我做个伴儿了,平时在院子里不出门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其实只要年甜恬开了口,他们几个当哥哥的就没有不应下的,更别说这会儿小妹还拉着人袖口直晃着撒娇了,年羹尧可是一点儿都说不出来一个不字。 “得嘞,二哥就帮你一回,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二哥若是真能见着四爷了,就替你提一提,便是四爷真骂我不懂事,我也认了的。” “哪有二哥说的这般吓人啊,我又不是没见过四爷,也没二哥说的那么吓人啊,旁的也没什么要问的,就这一个问题。” 第二十九章 袜子 年甜恬嬉笑着,又从袖筒子掏出来了个不大不小的荷包贿赂二哥:“辛苦二哥了,我这几日给二哥做了双袜子,二哥可别嫌弃我的手艺。” 年羹尧受宠若惊的收下了,要不是这会儿当着妹妹的面儿不合适,年羹尧当场就想换上妹妹亲手给做的袜子。 “小妹也太厉害了些,都会做袜子了,若是二哥没记错,这是你头回拿针?” 年甜恬笑着点头,面上还露着点儿小骄傲的神色:“那是自然,我心里可是最惦记二哥了。” “这头一回做袜子就给了二哥,连阿玛和大哥的份儿都没有,二哥可别往外说,不然阿玛和大哥可是要醋了的。 “得!收下了你给的袜子便不能不给你办事儿了,你倒是个会算计的,就吃准了你二哥我了。” 年羹尧轻轻弹了弹年甜恬的额头,这会子看着年甜恬倒也是真真的放心了。 他就担心小妹因着进四贝勒府的事儿整天闷闷不乐的,如今小妹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这就很好了。 送走了年甜恬,年羹尧一回屋便脱了鞋袜把小妹亲手做的袜子给换上了,还别说,挺像模像样的,大小也正合适,就是针脚乱的厉害。 只看着上头歪七扭八的针脚,年羹尧就能想象出小妹给她缝袜子时那满脸为难又费劲儿的小模样,不由得笑出声儿来。 “怎的了这是,爷看着自个儿的脚也能笑得这般开心?” 纳兰氏一进来就看见自家爷笑得开心,心头也是惊讶,她和年羹尧成亲这么些年,真真的少见这人情绪外露的。 年羹尧招着手让纳兰氏到跟前儿来看:“小妹今儿求我办事儿,还给贿赂了双袜子,你瞧这针脚,倒也真真是难为她了。” 纳兰氏一看,顿时也跟着笑,她是个精通针线的,一看小妹给爷做的袜子就不成,估摸着穿不了一天就得从脚趾头那儿断开。 不过看着自家爷高兴她便也没说,眼睛里含着点儿促狭,就等着今儿爷出去一趟再回来出丑呢。 “那爷就穿着出门,好不容易小妹给做了的,可不能辜负了小妹的一番心意了。” 不消纳兰氏说,年羹尧也是这般打算的,当即就美滋滋的套上了厚厚的鞋靴,还隐隐的有点儿朝纳兰氏炫耀的意思。 “小妹给我的这袜子,可是我们兄弟几个里头独一份儿呢,连阿玛都没有。” 纳兰氏直笑,给自家爷穿好了披风戴了黑貂皮的帽子,送爷带着一马车的年礼出了门儿。 因着先前便送了拜帖,今儿直接登门儿便是了,年羹尧下了马车一瞧,竟是苏培盛亲自来迎了,顿时心头一紧,赶紧的迎上去。 心想着不会是四爷以为他来送年里礼的时候,会将小妹一块儿送来,这可是误会了。 “苏公公好,这大冷天儿的怎的劳烦您大驾过来了,随意差个人来就成了。” 说着还给人塞了个红封,里头放了大额的银票,苏培盛只一捏,便知道里头的数目的了,面上的笑意不由得更真切了些。 第三十章 举荐 “年大人真真是客气了,主子爷特特吩咐奴才来的,主子爷等着跟您说事儿呢,您快随奴才进去。” 年羹尧笑着应了声儿,跟着苏培盛进了院子。 以前这四贝勒府他也不是没来过,只是回回来都没大在意里头的样子,今儿倒是多看了两眼。 想着小妹不日便要住进来了,甭管好不好的,他得知道里头什么样儿了,好歹信也也算是有数了。 若是四爷的院子不好,那他便时不时的多给小妹送些银子去,总不能让小妹过了苦日子了。 苏培盛用余光瞧着了眼旁边儿的年大人,且都是人精儿,哪能不知道年大人想什么呢,这会儿也是笑。 “除了直郡王那儿,咱们这贝勒府算是顶好的了,前院儿依着爷的意思多是大气些的,后院儿那才能瞧出来精致。” 一说这个,年羹尧赶紧的收回了目光,倒也没什么好惶恐的,笑着也多说了两句。 “倒也是我那小妹这几日问着,她没去过什么太多的地方,就怕进来了不懂规矩又眼皮子浅,惹了主子爷的厌烦可就不好了。” 还别说,年羹尧一说这个,还正让人觉得交心了不少,苏培盛这会子也是刻意亲近,给人多透露了两句。 “年大人就放心,令妹性子率真,也不必太守着规矩了,若是跟其他女子都一个样儿了也是无趣。” 苏培盛一说这话年羹尧可是放心了,这意思不就是说小妹上了主子爷的心了吗,如此才能让小妹不必太拘这规矩了,能有在主子爷面前任性的资格了。 两个人精儿你来我往的说话,就没什么让对方不快的时候,就是年羹尧走着走着稍感觉有点儿不对了。 倒也不是苏培盛带错了路,而是这脚底板子实在是不舒服,那袜子好像是烂了的,布料在脚底板子上搓成了一团儿,脚趾头也是直接挨着鞋里儿了,真真是难受磨人的紧。 不过他倒没什么怪小妹的意思,反而心底儿有点儿想笑,这要是以后小妹给主子爷做袜子了,还不知爷什么反应呢。 说话间便到了四爷的书房,年羹尧不好再随意打量,赶紧的给主子爷行礼:“给主子爷拜年,主子爷万福。” “不必多礼。”四爷放下手中的书卷,抬手指了指让年羹尧坐对面儿,下头的丫鬟忙给上了茶出去。 “如今四川不大太平,昨儿爷入宫的时候皇阿玛还提及此事,爷向皇阿玛举荐了你。” “你先前帮着在江南筹款,追缴国库有功,皇阿玛对你颇为赞赏,若是不出什么岔子,过了年节年大人便是四川巡抚了。” 年羹尧对进来四川的事儿也略有耳闻,竟是不知道这事儿就要落在自个儿头上了,要知道这上头的京官儿地方官这么多,若是真由着皇上一个个挨着想,定是轮不到他。 若是没有四爷的举荐,只怕是他再等十年,也坐不上这四川巡抚的位子,想到这儿,一时间心中顿时激荡,忙朝四爷谢恩。 第三十一章 不负 “臣定如今不辜负皇上厚望,以后将来也定当不辜负贝勒您!” 好一个如今,好一个将来,年羹尧这话一说,便是直接将四爷认作将来的新君了,四爷虽是面上不显,可心中也是对年羹尧极满意的。 四爷亲自扶了年羹尧起身,“亮工能文能武,有勇有谋,实是我大清难得的人才,亮工不负爷,爷自当不负。” 稍作勉励几句,又是让年羹尧一阵感恩戴德、誓命效力。 旁的便没有好说的了,四爷只看着年羹尧这张脸就想小格格了。 其实只看年羹尧的长相也没说跟小格格多像的,可就是让人觉得有些神似,他们兄妹几个站在一块儿,就能看出来是亲兄妹来。 要说让四爷直接张口问小格格的情况,四爷也张不开这个口,不过旁敲侧击的法子还是有的。 “爷府上前儿来了个新厨娘,做点儿什么小吃很是有一手,亮工这大冷天的过来,爷不让你空手回,正好今儿府里做了些春卷儿,你带回去些。” 年羹尧忙谢过了,这么些年来贝勒府,除了有时候领个赏,还从来没受过主子爷这般关怀备至的,这一赏了吃食,感觉立刻让人亲近了不少。 惊讶虽惊讶,可年羹尧也不傻,为什么独独的提起来春卷儿了,还不是因着主子爷见小妹那天是在春卷摊子里,这春卷儿自然爷不是给他的,而是给小妹的。 这般年羹尧心里也是有数了,这会子正正好帮帮小妹的忙。 “奴才今儿出门儿的时候,小妹特特的拉住奴才,托奴才问主子爷一个事儿,如此虽是有些不合规矩了,可小妹一直缠着奴才,还给贿赂了双亲手做的袜子,奴才便也不能不问了。” 年羹尧一提小格格,四爷的耳朵立刻支起来了,身子稍稍坐直了些,面上倒还是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 “年格格什么事儿,怎的还贿赂上你这当哥哥的了。” 年羹尧笑了笑,面上也稍露出些不好意思:“就是小妹儿哪儿养了只小兔子,想问问爷许不许她进主子爷府上的时候一并带着?” 四爷一想到小格格抱着兔子的模样,心都不由得柔软了,这会儿面上也绷不住了,语气带笑着问了一句:“若是爷不许呢?” 年羹尧笑着摇头,面上也是一片难为之色:“那小妹许是要哭了,且得让奴才几个哄呢,奴才兄弟几个从小到大最最见不得小妹哭了,一掉眼泪,奴才只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捧给小妹的。” 四爷忍不住笑,手指朝年羹尧点了点,“亮工这般一说,爷便是不许也得许了,总不得让你们兄弟几个都去摘星星了,爷还得要你们替爷干活儿呢。” “奴才几个定是不敢耽搁爷的事儿的。” 四爷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亮工今儿也帮爷给年格格带句话,就说爷这院子挺大的,年格格想带什么就带什么来,不必拘着什么了。” 年羹尧连忙应着,趁着四爷心情不错的时候多说了几句讨巧的话,越发的让四爷觉得年羹尧是个可用的人。 第三十二章 捎带 没坐太久,年羹尧便告了退,走的时候苏公公已经将主子爷给吩咐下来的春卷儿给装好了。 一个大的红木食盒,上头一层是各个口味的春卷儿,下头是几盘子宫里今儿赏下来的点心,除去给福晋和侧福晋的份例外,其余的都一并给了年羹尧,让人带回去尝尝鲜。 年羹尧又是一阵谢,直到出了贝勒府,坐上了来时的马车,年羹尧这才算是彻底的松了口气儿。 想想他刚中进士那年才二十一,那也是他头回见了主子爷,那时候主子爷也不过长他两岁,虽是已经当了贝勒了,可那时候远没有现在感觉更让人拘谨紧张些。 如今才过去不到五年,主子爷可是越发的有威势,也是越发的让人看不透了。 别看刚刚和四爷说得甚好,可哪一句不是在肚里斟酌了百遍才出来的,年羹尧长长的吐了口气气,指尖儿敲了敲旁边儿的红木食盒。 主子爷如今是越发的倚重他了,甭管是自个儿的缘故还是小妹的缘故,这且都是好事,唯有他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上走了,这才能撑起年府,撑起小妹的腰杆儿了。 回了府上,年羹尧提着食盒没着急去找小妹,先赶紧的回了自个儿院子,小妹给做的袜子早在他还没出贝勒府的时候,都在脚底儿团成一团了。 直隔得他脚底子疼,从主子爷书房出来的时候,他只觉得自个儿都是一瘸一拐的,还劳得人家苏公公问一句。 他总不能说是小妹的针线活儿太差了,便是只能说这下雪地滑,前儿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 这会子直奔主屋,年羹尧连身上的大氅也顾不得脱,赶紧的将食盒放好,坐在椅上将鞋靴给蹬了去,动静可是不小。 “怎么了二哥?” 年甜恬忽得冒出来个头,直把年羹尧吓得肩膀一耸,手里的袜子都差点儿没扔出去了,赶紧的把自个儿的大脚丫子往下摆里缩了缩,不好让小妹瞧见了。 “你怎的在这儿啊?走路也不带个声儿。” 年甜恬笑得不行,刚刚可是把二哥那惊恐的小眼神儿看了个真切:“我跟二嫂说话呢,二嫂说我刚刚那袜子做的不好,这会子正教我呢,一会儿做好了,二哥试试?” 年羹尧是真不想穿了,可又不好拒了小妹的好意,这会儿正为难呢,正巧纳兰氏从里间出来,年羹尧忙给自个儿媳妇儿使眼色,直让纳兰氏也跟着笑得不行,忙将新的给人递上去。 “爷先穿这个,小妹的还有一点儿没缝好呢,小妹给做的明儿再穿。” 年羹尧松了口气忙接过了,赶紧的背着身子穿好,伸手给人指了指桌上的食盒。 “四爷给的,上头是春卷儿,下头是宫里赏下来的点头,话里话外的是专门给你的,你且带回去尝尝。” “四爷给的?”年甜恬心里还挺意外,也不等回去再看了,直接在这儿打开了。 上头一层食盒铺了油纸,里头满满当当的码了两层春卷,还冒着点儿热气儿呢,一看就是刚出锅不久的。 第三十三章 看得清 年甜恬随意捻起来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这味道一尝就是李嫂子做的,皮酥馅嫩、用料十足! 四爷不会把李嫂子给买回去了? 想想之前她让珍珠去看过李嫂子一回,李嫂子说是遇见贵人了,以后不必日日辛苦出摊儿了,只在人家府上做做点心。 这般看来,李嫂子说的那贵人,十有八九的就是四爷了。 四爷也太会可着心对人好了,年甜恬这会儿不仅仅是意外了,这会儿心里还热乎乎的,觉得四爷是个好人。 甭管以后得不得他宠爱的,进了他的府应该也不会过得太差了,若是能得他的宠爱了,只怕什么好的珍贵的都往人跟前儿捧呢。 吃完了手上的那一个春卷儿,年甜恬又紧接着去看了下一层,也是垫了油纸,里头满满当当的摞的全是精致的小点心。 有桃花的荷花、带福字禄字的、捏成小鱼小鸟的、、、、样子繁多的很,便是不吃,只闻着味儿都够香的了,这御赐下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小小的一块儿点心费的心思也太多了点儿。 年甜恬不知道四爷的份例是多少,只知道四爷赏下的来的点心多,年羹尧和纳兰氏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这会儿看见了可是真真的惊讶了。 四爷也太慷慨了些,估摸着除了府里的几位几位女主子,剩下的可全在这儿了,要说福晋的其实也没这么多。 四爷如今这是看小妹比看福晋还重了? 到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小妹真入了四爷的府上还这般,定是要遭人恨了。 “四爷算是有心了。” 年甜恬说不高兴是假,就是这会儿不好意思当着二哥和二嫂的面前夸四爷,便硬着嘴说了句算是有心,直让年羹尧笑得不行。 这哪儿是算是有心啊,这是直接把小妹放心坎儿上了。 “二哥许你在这儿高兴一会儿,要是以后真的得了主子爷的喜欢,小妹可千万别恃宠而骄了,凡事让着些,特别是福晋乌拉那拉氏和侧福晋李氏,她们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二哥怕她们害你了。” 小妹能得了主子爷的喜欢有好也有坏,具体的年羹尧也不知该怎的给小妹说,这会儿只能这般点提些个,就怕小妹得意了便就大意了。 年甜恬心里早就有这个准备了,这会儿倒是跟二哥的意见不同:“若是真的能得了主子爷的宠爱,主子爷来我这儿我也没有把人往外推的道理啊。” “二哥只说让我小心着福晋和侧福晋,可要我说,这满府的女人就没有不善妒的,只要主子爷来了,那定是要招了人眼的。” “有时候人越是让,便越是容易受欺负了,倒还不如一进去便先给人不好惹的印象了,这般她们真要动我了,也得掂量些个。” 年羹尧一愣,倒是没想到小妹能说出这般话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的回了,倒是旁边儿的纳兰氏笑着拍了拍自个儿爷的手背。 “爷可甭担心小妹了,小妹可比爷看得清。” 第三十四章 说笑 年羹尧笑着扶额,说得也是,自从有了这四爷的事儿以后,小妹就再没有不懂事儿过了,每每说起什么的时候也是头头是道。 且都是说旁观者清,到了他们这儿了,反倒是关心者乱了。 这会儿年羹尧便也什么都不瞒着小妹了,将四爷今儿给说的事儿都给小妹讲了一遍儿。 年甜恬一听,倒是不怎的关心二哥升官儿的事儿,反正二哥的本事他的清楚的很,小时候念书的时候这人就过目不忘的,读一遍就会背了,再读个几遍意思就理解了。 年甜恬看着羡慕的不行,这人脑子太好使了,这要是放到现代,妥妥的学神! 这样的人才早晚得升官儿,又是依靠着四爷的,四爷怎么也得扶持扶持自己人不是。 年甜恬主要是高兴着四爷让他养兔子的事儿了,四爷说了想带什么就带什么,那她还想养小狗小猫呢,是不是也带进去几只养着? 年甜恬这么想的便也这么说了,年羹尧赶紧的笑着拦了拦:“你当四贝勒府是咱家的庄子啊?想养什么就养什么,到时候主子爷一进你那院子,又是狗叫又是猫叫的,还不够闹腾的。” “二哥说句不中听的,这会子主子爷对你好奇着,许是什么事儿都依着你,若是以后府里再进了新人了,四爷有了新人儿了,许就不那么惯着你了。” “到时候若是嫌你那院子吵,将你那猫猫狗狗的给处置了,到时候全府的都瞧着,也是折了你的颜面,你心里也难过。” 年甜恬撇撇嘴,面上不太高兴,说笑似的来了一句:“那我可得好好的抓住四爷的心了,到时候让四爷眼里只有我,看他还嫌不嫌我院子里吵。” 年羹尧和纳兰氏都不住的笑,只觉得小妹还是年纪小,要想抓住四爷的心可不容易,这么多年了,倒还没见过四爷对谁放不下的。 倒也没说一会儿,年甜恬还惦记着她的小兔子没喂食儿呢,便把四爷给的点心给四个哥哥和阿玛额娘那儿分了分,而后也不消丫鬟给提着食盒,自个儿挎着食盒就回去了。 现下也不能出府,年甜恬无聊,便也叫着自个儿的几个侄子侄女一块儿打打叶子牌、玩玩投壶,掷色子,倒也快活。 本来年甜恬翻了年要入四贝勒府的事儿弄得大家伙儿都心里难受着,可日日看着年甜恬这般乐乐呵呵的,府里的氛围也一改先前的郁气,这个年便也格外的热闹。 从腊月十十七开禁了就能燃放爆竹了,从这天开始一直到腊月二十七,这中间爆竹都没停过。 早一串儿午一串儿晚一串儿,本来依着规矩该是年希尧带着弟弟们去点,头两天还是这般,后来全让年甜恬带着府里的小孩儿们代劳了。 她可不像这儿的姑娘似的,一听爆竹声就吓得吱哇乱叫的,反倒大胆的不行,直接在手里点了,信子快燃完了才丢出去。 有时候还吓唬年熙、年富几个小侄儿玩,恨不得从府东头撵到西头,满府净听得年甜恬和几个小孩儿的笑声了。 第三十五章 春联 今儿个该写春联挂门神了,前厅里摆了红木桌铺了红布红纸,笔墨也伺候好了,这会子全家都挤在前厅里,就等着年希尧动笔了。 这年年都是阿玛和哥哥们轮流来写的,今年正好该大哥了,只见大哥换了簇新的袍子,先起身朝阿玛和额娘拜了拜,说了几串子吉祥话,这才信步走到了案前。 今年倒是不同往年那般,年希尧没有执笔就写,而后低着头盯了那红纸好一会儿,而后才抬了头,眼睛也跟着红了的。 “今年许是小妹在家的最后一个年了,这春联不若就让小妹来写。” 年希尧只一说这话,大家伙儿的心里也跟着难受,年甜恬心里也忽得不舍了,这会儿撇着嘴就要哭,可想着过年呢,落泪总归是不好。 年甜恬使劲儿憋着,到底是忍住了,而后笑了笑:“我有个法子,咱们全家十四口人,那便寻个一边儿七个字儿的对子,咱们一人一个字儿,最后再让大哥多披个横批,一家人也算是齐了。” “等来年这春联儿该换新的了,便将今年这个给我送去,我瞧着也算是个念想。” 这话说得人心里太不是滋味了,陈氏红着眼睛,直紧紧的攥着年甜恬的手:“好,额娘觉得你这法子好,就按照你的意思来。” “赶紧的让你阿玛想一个去,咱们全家一块儿写,谁先写谁后写,就按照来府上的顺序了。” 若是按照这个顺序,那便是先阿玛写一个字,而后是额娘、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年甜恬、大嫂、年婧、二嫂、年熙、年恒、三嫂、年富。 年遐龄这当阿玛的也是忍不住背过身儿瞧瞧的抹泪,到底不是那种心安理得卖女求荣的人,真要到跟前儿了,心里也是对年甜恬极愧疚的,觉得是他这个阿玛不好。 这会儿怕叫人发现了,面上也还带着笑:“那就写和顺门第增百福,合家欢乐纳千祥,横批让你哥哥们自个儿想去,我可好些年没写过了,想不出来。” 说着,阿玛就先执笔写了和字,赶到年甜恬时正好轮到了福字,真真的应了句福到了,也是极好的彩头。 等年仅四岁的年富被年羹尧扶着小手,歪歪扭扭的写完祥字,剩下的横批由大哥一气呵成,写个“福喜临门”四个字,这对联儿也算是成了。 倒是从来没见过这般“乱”的春联,上头什么字体都有,有笔触遒劲有力的,还有秀气的小楷,还有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孩子写的。 也不管别家的怎么看,这本就不是给别家看的,是全府上下的人对未来的期盼,大家伙儿笑着,也一并拿着去贴。 管家早就把要用的糨糊给备好了,特意做的稀了贴,等揭的时候也好揭,这会子搭了梯子,年甜恬还从来没贴过,这会儿也自告奋勇。 直接将自个儿的披风解了撂给大哥接着,自个儿拿着春联往上爬,三哥四哥给扶着梯子,二哥在底下随着准备接着人,阿玛给递糨糊,倒是全都围着年甜恬转悠了。 第三十六章 但愿 下头的额娘和嫂嫂们也给年甜恬指方向,年熙年富一帮子小孩儿也闹腾着,这整个巷子里,可就数年府门前儿最热闹了。 “慢点儿慢点儿,甜恬别着急。” “往左点儿,再往上一点儿,好好好,就是这儿了。” 闹腾了好一会儿,年甜恬才算是将对联儿给贴完了,就是横幅不好弄,太高了点儿,便是只能年甜恬下来,让大哥再上去。 “主子爷,咱们回,家里还等着您呢。” 年家这头闹腾着,谁也不知道巷子口来了个不熟悉的马车,上头的人从年家人刚出来时便在在一旁远远的瞧了。 这会儿子还下着雪,眼看着主子爷站在雪地里都三刻钟了,连个大氅也不愿意披,就这个立着任由雪花落了满肩,苏培盛担忧着四爷的身子,便有些着急。 四爷没应声,眼睛一直看着那个茜红的活泼身影,看着小格格爬高上低的也替人揪着心,看人笑着他也跟着高兴。 只听着小格格银铃般的笑声撒了遍地,这雪都跟着不冷了的。 眼看着小格格被年府众人众星捧月似的进了家门,四爷长舒了一口白气,这才有功夫去看年家的春联,上头字迹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让人瞧着便忍不住的露了笑。 “苏培盛,你说这同样是做额娘的,怎的爷的额娘就这般不待见爷呢,倒像是爷欠了她的。” 这话苏培盛不敢随意的回了,只回了句:“娘娘她心里惦记着爷呢,只是不说出来。” 说是这么说,可苏培盛还真不觉得德妃娘娘把自个儿爷放在心里了。 德妃娘娘本就是个对四爷冷淡的,这又是年节里,今儿四爷进宫不过是想着天冷,不让孩子们受冻便自个儿去了,没让孩子们跟着。 谁知德妃娘娘这便开始多想了,生气了,觉得四爷这是有意疏远了。 而后说了没两句话,十四阿哥来了,德妃娘娘眼里就更没有四爷了,话不投机半句多,连茶也没请四爷喝一盏便让人回了的。 四爷心里的难过和气愤苏培盛再清楚不过了,只是也不知该怎的劝,路上正迎着风雪往府里赶着,四爷忽得让掉了头,这才来了年府门口。 四爷倒也是心血来潮,没想着能瞧见小格格了,谁知道竟是赶得这般巧,他刚下马车没站一会儿,小格格便出来了。 小格格通身鲜丽的红色,许是过年了,头上和腕子上便也多带了些首饰,每每的一抬手一弯腰的,便能露出一截儿盈盈如白雪似的手腕子。 上头还戴了红翡镯子,更是显白了不少,手腕灵动间连飞雪都逊色了的,四爷瞧着看着,都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了什么。 见着了小格格,听到了小格格开心的笑,四爷心里的那点儿气那点儿怨也都跟着消散了,这会子面上竟是还微微露了些笑,上车时回了苏培盛一句。 “但愿。” 可至于这但愿,苏培盛就有些想不太通了,是但愿德妃娘娘是心里惦记呢,还是甭管如何,四爷也都不在乎了? 苏培盛轻叹着摇头,这会儿想不通便也不想了,赶紧的坐在车辕让额勒登驾马,回去了还有得忙呢。 第三十七章 圣旨 等除夕这日就更是热闹了,祭拜过年家先祖后,全家也就无所事事了。 今儿不开火,一整天只吃元旦饼,家里的女眷们也都帮着做,肉馅儿的素馅儿的都有,倒也不至于让这一天都饿了肚子。 年甜恬也来凑热闹,只是她不善庖厨,就是弄个饼子也弄得不像样了,陈氏赶紧的不让年甜恬跟着动手了,赏了她一大荷包的碎银子,让人跟府里的几个孩子打牌玩儿去。 谁知道还能得了这好处呢,年甜恬谢过额娘,赶紧的洗净手就走了,主屋里阿玛和哥哥们正下棋的下棋,看书的看书,这会儿年甜恬直接进去,拉着人一块儿玩叶子牌。 倒也不是不愿意带着府里的几个小孩儿打牌,就是小孩儿的银子她这个当姑母的可不好意思要,不过哥哥和阿玛的就好意思了。 而且哥哥们也都玩的比下头的孩子们好,年甜恬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了,可得跟哥哥们好好玩玩。 大哥不爱玩这个,便是让下头的弟弟们陪着小妹玩儿,年羹尧算牌算的快,一直给小妹喂牌,可偏自个儿也不怎的输,便是这一上午,净是让年法尧和年则尧输银子了。 年甜恬倒是赚了个盆满钵满的,乐乐呵呵的拿了鼓胀的钱袋子回去歇会儿,等夜里一家人还得守夜呢,一点儿也睡不成,便是只能趁着白日里补补觉了。 夜里守夜也热闹,不过就没什么新奇的了,年甜恬收了一圈儿的压岁钱,今年是最后一年了,给的多些。 大哥二哥直接给了银票,年甜恬高兴的不行,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直让大家伙儿都笑的厉害。 约莫守到了后半夜,阿玛和额娘年纪大了,便也熬不了这么久,后半夜便去歇着了。 明儿大年初一皇上就该开笔了,大哥二哥便也赶紧的去歇着,明儿一早还得去宫中请安,这新的一年也是又要开始忙了的。 府里孩子们还是该玩得玩,一年到头了,可就今儿这一天不会被下头的丫鬟小厮们催着赶紧的睡,通宵还不是小意思。 等闹够了,几个大小不一的孩子在罗汉床上横七扭八的直接就睡着了,年甜恬本也在孩子堆里的,可到底是年纪不小了,得避嫌,便被珍珠硬是扶着拉回了自个儿院子里躺。 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昏天地暗的,等珍珠再唤她的时候,年甜恬迷迷瞪瞪的,都不知道自个儿在哪儿了。 只听得好像有人在她身边儿喊着圣旨圣旨的,可这圣旨跟她又能有什么关系! “格格!格格!别睡了,圣旨,给您的赐婚圣旨到了,全府上下的都去迎了,就差您了!” 珍珠这会子着急忙慌的,倒也是什么都不顾了,直接冲着自家格格嗷了一嗓子,直把年甜恬吓得一个激灵猛得坐起来,这会子也是真真听清珍珠说什么了。 “圣旨,给我?皇帝老儿把我赐给谁了!” 年甜恬心里向来没什么尊卑的概念,这会儿一着急,连皇帝老儿都喊出来了,直把珍珠吓得一身冷汗,赶紧的捂住了自家格格的嘴。 第三十八章 侧福晋 真真是睡糊涂了,什么要命的话都敢说了。 这时候年甜恬也是肩膀一耸,意识到自个儿说了什么,赶紧的扫了一眼屋里的周围,幸而她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谁在身边儿候着了,这屋里也只有珍珠一个人。 珍珠缓了口气,赶紧的一边儿给自家格格穿衣梳头,一边儿将今儿的事儿解释了些个。 “晨起的时候大爷和二爷进宫请安,午间都没回来用膳,直接伴驾用了的,下午便传来了二爷升官儿的事儿。” “如今二爷是四川巡抚了,许是事儿急,今儿任命了明儿就得出发,紧接着便是您的圣旨了,二爷给传了话,说是皇上将您赐给四贝勒爷当侧福晋了!” “啊?这么快!” 年甜恬听着感觉像是做梦似的,她都做好进去当格格的心里准备了,谁能想到竟是直接借了二哥的光,让她当了侧福晋。 这侧福晋进去了可是正经的主子,一切礼仪都由内务府操办,还上皇家玉碟,年甜恬是真没想到自个儿能一下走到这一步的。 珍珠看着自家格格这还迷迷瞪瞪的样子也是笑,赶紧的给人梳好头发:“可不是吗,就是这么快的,二爷虽是没说格格具体嫁过去的日子,可估摸着也不会等得太久了。” 直到被珍珠拉着出门儿跪在了满府人的最前侧,听着公公捏着那尖细嗓子说了年氏恪谨恭柔之类的话,年甜恬这才稍有了些实感。 只是里面的赞溢之词多跟她自个儿不相符,什么温柔贤淑啦,什么贤惠良得啦,年甜恬听着都鸡皮疙瘩掉一地。 幸好四爷也见识过她一盘子下去给人开瓢的事迹,要不然以后还真不好在人前儿装! 待公公念完,年甜恬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谢恩,面上既无什么高兴之色,也没什么不情愿的样子,只是规规矩矩的笑着去双手接旨。 这倒是让那传信儿的公公高看了这没过门儿的四侧福晋一眼,果然,能一下到这个位子上的,除了家里的使了劲儿以外,就年格格本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辛苦魏公公了,这是给公公吃盏热茶的,这么冷的天儿真真的劳烦您了。” 年甜恬从袖中掏出早早备好的荷包塞给了魏公公,如今她虽是没进到四爷府上成了侧福晋,可眼前这宫门便也是已经对她敞开了的。 这第一步怎么迈,年甜恬小心着,万不能踏错了的,能来送圣旨的公公都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这姓魏的以前也来过两趟,是个得眼的,可得好好的捧着些了。 便是不求人受了好处能帮多少忙,可也不能因为一点儿钱财遭了人恨了,等到什么关键的时候,大多就是靠这些个小人物翻身的。 魏公公面不改色的收下了,心里也是对这年侧福晋好感又多了几分,着实算是个聪明的人物了,可比当年的福晋强。 福晋当年刚收到赐婚圣旨的时候,都激动的哭了的,再比较着眼前的年氏,乌拉那拉氏的不知道比年氏差了多少呢! 也怪不得不讨四贝勒爷的喜欢。 第三十九章 恩罚 “公公在府上歇歇脚再回。” 年遐龄和陈氏上前,面上皆带了喜意,再三挽留了魏公公,魏公公笑着拒了。 “年大人和夫人实在客气了,奴才这就回去复命么呢,奴才恭喜大人和夫人了,今儿个可是双喜临门呢。” 年遐龄也客气迎着:“且都是万岁爷的恩典,一会儿老臣便进宫叩谢皇恩。” “不必不必。”魏公公甩了甩拂尘:“临来的时候万岁爷可发话了,明儿小年大人便该去任上了,让大人一家子好好团聚着,不必来谢恩了。” 既是不必谢恩,可年遐龄还是朝着宫中的方向拜了了三拜,以示感激之情,甭管着心里是怎的想的,这会子当着魏公公的面儿可是不是大意了半分。 皇上居庙堂之高如何能耳目通灵,那便是靠着身边儿人这几张嘴了。 恭恭敬敬的送走了魏公公,一家子人关起门来,这才算是松了口气了,年遐龄和陈氏接过女儿手里的圣旨,反复看了好几遍,眼睛又是悄悄红了的。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年遐龄看着年甜恬,不住的抹着眼泪:“有了圣旨,你进了四贝勒府也算是能站得住脚呢,阿玛也就放心了的。” “这好歹进去,是给人当主子的。” 年甜恬看着头发半白的阿玛和额娘,这会儿心里也是酸软难受,赶紧的细细安慰了一阵子,如今能得这圣旨也是好事,就如阿玛和额娘说的,进去是给人当主子的。 等四爷当了皇上,她也跟着进了宫,少说也得是个嫔位以上,那也算是一宫的主位了,便是以后四爷身边儿的女人再多,她也能有立足之地。 至于以后四爷会不会和二哥君臣失和,会不会防备着她,那可都是以后的事儿了,如今年甜恬只能常提点着家里些。 什么荣华富贵可都是一时的,君给的恩是恩,君给的罚也是恩,什么都不重要,一家人能过了平平稳稳的日子这才算是好的。 年府这头有多高兴,四贝勒府上便是有多闹腾着。 这四爷府上的女人没一个省油灯,且魏公公这头刚带着圣旨出宫往年家走,这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四爷的后院了。 一时间也不知道各院里砸碎了多少的茶碗、撕碎了多少手绢儿,那性子外放的,狠劲儿在自个儿屋里闹一闹也能消消气,这性子内向的,便是只能趴在自个儿榻上哭一阵子了。 要知道这一正两侧福晋都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了,福晋的位子就甭想了,便是那乌拉那拉氏真的死了,下头的人也没法儿坐在这位子上,四爷只能另娶。 可侧福晋这位子下头的人可都是渴望也可及的,就拿这侧福晋李氏来说,她原跟着四爷的时候才是一个小小的侍妾,还不如宋氏的地位高些。 可后来宋格格和这李氏一前一后的有孕了,宋氏生下的格格刚出来没一天就没了,李氏的格格却活得好好的,如此也算是生育有功,主子爷便提拔她当了格格,和宋格格平起平坐。 第四十章 记恨 再后来这李氏的肚子争气,又有了二阿哥、三阿哥,虽是三阿哥没保住,可李氏便是凭着这一儿一女的,直接坐上了侧福晋的位子。 有了李氏这个先例,下头的侍妾和小格格们哪个不心动? 一个个的恨不得今儿承了主子爷的雨露,明儿便给主子爷生阿哥的,可主子爷实在不是个爱来后院的,一个月里能去谁屋里三次已经是极受宠的了。 再加之福晋没了大阿哥,便隐隐的不许下头的人生了,可她自个儿不得爷喜欢,身子骨儿也不争气,如此府上可是有两三年都没有孩子降世了。 这好不容易下头的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有了身孕,又偷偷摸摸的快养过了头仨月了,眼看着只一稳当便赶紧的告诉主子爷,暗示着提位份的事儿。 谁知道半路上竟杀出来了个年侧福晋截了胡,这怎能让两个格格不记恨着! 就是这会儿李氏和乌拉那拉氏也气着呢。 李氏左右不过是担心着年小妖精进来了会分了她的宠爱,前儿她也打听了的,知道这年氏在外头便对爷勾勾搭搭的。 原以为进来也不过是个格格,谁知道这小妖精的哥哥这么厉害,竟是在主子爷面前这般得脸,家里又是汉军镶白旗的,这要是进来了,岂不是要骑在她头上了。 李氏一说起这家里,就不免丧气,怎的她就没个能干的阿玛和能干的哥哥。 前儿听说阿玛还做了错事让主子爷给训斥了,回府了她遣了人给主子爷说二阿哥病了请主子爷来瞧瞧,主子爷不但没过来,反而说他又不是太医,叫他过去作甚! 李氏背过身儿瞧瞧的抹泪,没让自个儿的大格格和二阿哥瞧见了,赶紧的又教了两个孩子好些文章,回头也好靠着孩子抓住主子爷的心了。 正院里可没有李氏这儿平和,下头的人在院子里都跪了快半个时辰了,腿底下的积雪化成了水儿又冻成了冰,先不说这腿冻得有没有知觉了,便是一会儿起,都不好起来的。 下头人这么跪着,说起来也是无妄之灾,就是因着福晋知道了前一阵子勾搭了四爷的贱胚子成了侧福晋了。 可福晋不知道,她们也不知道啊,这禁足的可是正院,不光是福晋一个人,能得到消息已经是不容易了,结果巴巴的告诉福晋还受了福晋的罚,真真不该多嘴的。 福晋这是觉得主子爷压根儿没把她放在眼里呢,这后院该是她这个福晋管着的,甭管谁进谁出的,也得知会了她这个福晋了才是。 先不说这年氏的位份是不是给的高了,如今圣旨已经下了,她爷干预不得,就说今儿这圣旨。 现下满府的都传遍了,她这才将将知道年氏的事儿,主子爷这不是打她的脸吗,她就算在怎的禁足,也是这四贝勒府的嫡亲福晋,是四贝勒府的女主人! 直到现在了,她的人已经在外头跪了快半个时辰了,四爷还是没有一点儿要给她传信儿的意思,这怎的能让她心平气和! 第四十一章 嘴毒 “陈嬷嬷!丽珠!伺候更衣,我要见主子爷!”乌拉那拉氏越想这事儿越生气,越想越是咽不下去。 不过她也不傻,不是跟主子爷算账去的,她倒还没那个底气。 爷不是想让她认错的吗,这错她认下了,是她对下头的人约束无方了,认了错,爷许就不会再关着她了。 毕竟这年氏还有四个月便入府了的,她这个当福晋的总不能一直不露面儿管事儿了,李氏自个儿还是个侧福晋呢,便也没那个资格去操持年氏的事儿了。 陈嬷嬷和丽珠艰难的将自个儿的腿从冰面上拔出来,听刚刚福晋那充满了火气的声音爷慌张,这要是真放了福晋去跟主子爷闹,那不是找死嘛! “福晋,您别急啊,这事儿主子爷一会儿定是要来跟您商量的,您就静心等着便是了。” 陈嬷嬷是乌拉那拉氏的奶嬷嬷,如今还有能说两句的脸,可乌拉那拉氏的性子从小便是个拗的,她又怎的劝的过来,不过是又平白遭了乌拉那拉氏狠瞪一眼。 “等?都等了这一个时辰了嬷嬷觉得还不够吗!再等下去那年氏孩子都有了!” 福晋这般一说,陈嬷嬷和丽珠也是不敢再劝了,赶紧的给福晋更衣梳头,跟着福晋出了院子。 门外正是陈福手底下的小桂子守着呢,如今小桂子可是跟正院的结下梁子了,乌拉那拉氏压根儿没给人一个正眼,直接就大步的往主子爷的前院儿走。 小桂子早得了师傅陈福的指点了,这会儿压根儿爷不拦着福晋,主要是这想拦也是拦不住的。 再说了,甭看这会儿福晋气势汹汹的,可到了主子爷的前院儿还是不敢随意的出入,到时候还得着人通报给四爷了,主子爷烦着福晋,自然也怨不着他一个守门儿的小太监了。 四爷这会儿也是刚回来,正是忙的时候,年羹尧此次去四川,少不得凶险,他得好好嘱咐些个才是,这会儿没功夫见了,四爷便给年羹尧写了书信,让人明儿路上看就成了。 苏培盛进来给主子爷添了回茶,便也将福晋来了的事儿说了。 四爷一听是福晋来了,顿时是皱了皱眉,语气都泛着点儿冷:“不好好再正院反省着,她来作甚,这会子让下头的人打听不成,自个儿亲自来当细作了?” 四爷可是一点儿对福晋都没有客气的意思,说话也毒,这话苏培盛可不好接,“福晋说是来给爷认错的。” 四爷执笔写信的手不停,这会儿听到苏培盛说福晋是来认错的,便也只是嗯了一声儿。 就是这嗯了一声儿可太让苏培盛为难了,这嗯是知道了,不必让福晋进来?还是让福晋进来的意思? 别看苏培盛伺候了爷这么多年了,这会儿也是真真没揣摩清主子爷的意思,想再问又怕惹了人烦,便是只能再旁边儿捧着茶壶候着。 等什么时候爷写完了,这才能再问问爷的意思了。 这苏培盛在爷的书房里等了多长时间,福晋便在天寒地冻里等了多长时间,不过说来也才两刻钟的功夫罢了,福晋便有些站不大住了。 第四十二章 玉兔 她成日里养尊处优的,前一阵子又病着,哪这么在外头站过,不过她也不敢就这么甩手走了的,想来这是爷对她还有气,罚她呢。 这要是走了,只怕就该和主子爷彻底离心了。 四爷可没想些个弯弯绕绕的,不过是手头上有事儿正忙着,便是福晋没有犯错,这会子也得叫她等着。 再说了,这乌拉那拉氏明面上是来认错的,心里估摸着是早急了,听说小格格要等侧福晋了,乌拉那拉氏便坐不住了。 着急的管家,着急的去布置人手呢。 其实四爷心里是对福晋再一次失望了的,福晋实在是太着急了些,如今府里要多一个侧福晋了,他便是再怎的跟福晋不和,也是要去正院给福晋说一声儿的。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身呢,福晋便巴巴的过来了,既然来的不是时候,那多等一会儿便也是自找的了。 四爷写完了信,也没叫苏培盛去送,招招手让小德子过来:“去年府给年二爷送去,爷明儿不方便去送他,叫他自个儿一路小心着些。” “嗻!”小德子有点儿激动,这还是主子爷第一次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事儿呢,把信贴着胸前放好了正要走,忽得又被四爷给叫住了。 只见四爷斟酌了会儿,声音都放缓了些:“苏培盛,你去库房一趟,我记得前年番邦给进贡了一套小玉兔,一会儿让小德子一并给年府送去。” 苏培盛立即笑,爷估摸着是想起来年主子养小兔子的事儿了,这才刚有了圣旨,便什么东西都往人跟前儿捧,便逗趣儿似的来了一句。 “奴才这就去拿,爷不给年侧福晋捎句话啊?” 四爷瞥了苏培盛一眼,却没什么责怪的意思,只是骂人一句不懂规矩的,赶紧的催着人去库房里拿。 等苏培盛和小德子都去了办差了,四爷这才想起来外头的福晋,马上脸上的笑意便收敛了不少,差人让福晋进来。 “妾身给爷请安,爷万福。” 福晋一进来四爷的书房,这屋里猛得一热差点儿没让她直接腿软倒了的,可四爷没一点儿要扶她意思,她便也只能自个儿撑着给四爷行礼问安。 四爷随意抬抬手让乌拉那拉氏起来:“福晋何事?若是只来认错的,福晋还是请回,这事儿爷知道了,也就算过去了。” 乌拉那拉氏这会儿听着爷不跟她计较了,倒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怎的,就是心里莫明的失落。 四爷也着实不在意她了些。 可这不在意归不在意,她乌拉那拉氏本来也不求能得了爷的心,这会儿便也顾不上失落了,脸上也挂了点儿笑。 “爷,听说六月里府里便要来妹妹了的,您看着怎的安排住处得好?这东边儿的好院子被李妹妹住着,便是只有西边儿的荷园最好了。” “这六月里正好荷花开,年妹妹一来便都能赏花了,旁边儿还临着一个小梅林,这是冬日里夏日里的景儿都不缺了。” 四爷呷了口了茶,淡淡的瞥了旁边儿的福晋一眼,福晋的话其实没什么问题,这荷园确实是地方大,景色也好。 可就是因着旁边儿又是小河又是梅林的,便也离得远了些,更是格外的离前院远。 第四十三章 院子 要真是依着福晋的意思住在荷园了,且不说他去找小格格的时候费不费功夫,就是小格格初一十五去正院给福晋请安都得提早半个时辰起来。 这春日秋日里还好,大夏天的得给人晒晕过去了,冬日里也得给小格格冻坏了,荷园冬日里可是最最冷了。 万一病了疼了的,福晋再使坏压着帖子不让人请太医或是郎中,他若是又没在府上,那小格格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福晋的目的也忒明显了点儿,明显的让人厌恶了,以为自个儿是个聪明的,可如今看来着急的蠢了些。 “既是荷园的景色好,合该年年夏日里让福晋去那儿避暑,冬日赏梅,福晋的身份配得上。” 四爷说这话一点儿没犹豫,既然这人说了荷园是府里最好的地方,那她若不受了,这府里的其他女人便也没那个资格。 福晋毕竟是福晋嘛。 乌拉那拉氏差点儿没让四爷这话堵得吐血,那荷园除了好看些,其实也跟冷宫似的没什么差别了。 就是那野猫野狗的也不去,之前荷园死了好几个小丫头呢,不吉利。 乌拉那拉氏笑着,装作一副贤淑大度的样子来:“妾身在正院里住得好,就不挪动了,这搬来搬去的东西也多,便是不给下头的人找麻烦了,就是担心着年妹妹住不好呢。” 四爷没理会福晋的鬼话,这会儿径自思索了一阵儿,亲自给小格格寻了住处:“就西边有石榴树的那个小院儿。” “院子不大,再把后面的两个阁子并进去,如今再找内务府的来修也来不及,爷给支银子,这事儿福晋也不必操心了,只看着该怎的走规矩走规矩便是了。” 乌拉那拉氏一听是西边儿那个长了石榴树的小院子,顿时心头觉得不妙,那小院子是小了点儿,可架不住地方好啊。 且不说别的,那院子只拐一个弯儿再过了一个长廊便是前院了,离她的正院也是不远不近的,现在爷又给扩了两个阁子,那俨然就是另外一个正院了。 原先府里的几个格格刚进来的时候就一个个的巴望着那院子,可她乌拉那拉氏怎么可能让别的女人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将她们几个一个个的都安排的远远的。 可谁知道,这小院子留了这么些年,竟是便宜了年氏那个贱婢了! 如今爷再提起来她也不好驳了面子,主子爷自掏腰包也不许她管,乌拉那拉氏心里再怎么不爽和憋屈也只能应下。 旁得给年氏使绊子的事儿乌拉那拉氏也不想再提了,爷现在的新鲜劲儿可全在年氏身上了,定是什么好得妙的都给人巴巴的捧到跟前儿呢。 眼下她才不提这些事儿了,免得又让自个儿心里堵得难受。 四爷见人像是没事儿了,便直接让乌拉那拉氏回去歇着,自个儿推托还有事儿,府里便全让福晋看着作主便是了。 可乌拉那拉氏不好打发,如今她的大阿哥没了,膝下也没抱来旁的孩子养着,眼看着府里要来新人了,心里正着急呢。 第四十四章 争宠 “爷,今儿是初一,您什么时候过去,妾身好叫人提早准备些个,您还没用膳的,今儿妾身让人炖了归耆鸡汤,这时候喝了正是暖身子的时候,一会儿妾身就给爷端来、、、、” 乌拉那拉氏一说来这个就有点儿滔滔不绝的,倒也不是她多关心主子爷的身子,就是想用了浑身解数将人留在她那正院里。 这些年主子爷不爱进她的院子,每每只依着规矩初一十五留宿,可这留宿也只是真留宿罢了。 爷往她榻上一躺,连句话都没有直接便歇了,便是第二日外头没什么差事,爷也是天不亮就起来去前院了。 这般怎可能再让她有了孩子,她堂堂嫡福晋,倒还不入府里的小侍妾得爷笑脸儿多呢,说起来也是她这个福晋面上无光。 因此这会子只要能瞧见什么机会了,便是有点儿用力过度的样子了。 四爷这会儿只一看福晋这笑得略显谄媚的脸,便觉得有点儿不舒服,更别说什么归耆鸡汤了,听着就觉得腻得慌,还不知道里面都加了点儿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他本就不喜后院的人来给他送点儿什么汤汤水水的,这府的女人一个人给他送一碗,这一天也不必再吃什么了的。 再说了,这规矩也不是只给那些个格格们定的,便是福晋侧福晋也得遵守。 “福晋理应当全府之表率,便不必来送汤水了,今儿爷忙着,便不去你院子里了,不必等爷。” “那爷多注意着身子,妾身告退。”乌拉那拉氏心里不甘心,不过这会儿也是不敢在说什么引四爷生厌了,眼看着再多说两句四爷的眼神儿便能冻死她了的。 说完,乌拉那拉氏只能乖乖的退了出去,袖中尖尖的指尖儿紧紧的掐着手心儿,倒是将没进门儿的年氏给恨了个透顶。 这还没进贝勒府的门儿呢,便是让四爷心神不宁,连她的正院也不去了的。 四爷好不容易弄走了福晋,刚刚松了口气,外头苏培盛又说大格格和二阿哥来了,说是想阿玛了,想和阿玛一并用膳。 赶紧的让两个孩子进来,四爷看着两个孩子规规矩矩的给他行礼,面上倒是柔软了不少。 “阿玛近日里忙着,昨儿带你们进宫也没能好好的说几句话,是阿玛的不是,也难为你们能想着陪阿玛用膳。” 大格格佛拉娜拉着弟弟坐在四爷的跟前儿,献宝似的给阿玛看带来的食盒:“知道阿玛忙着,还总忘记用膳了,今儿女儿特地给阿玛做了点儿小点心,阿玛尝尝。” 四爷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才七岁的佛拉娜,还没吃呢就先夸了孩子:“佛拉娜如今都这般厉害了,连点心都会做了,阿玛可得好好的尝尝。” 随意的捻了一小块儿放在口中,四爷这么一尝,顿时就明白这小点心是怎的来的了,这压根儿就不是大格格做的,倒像是李氏亲手而做。 每每点心甜得像是将一年的份例都放进去似的,四爷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是李氏又拿着孩子当筏子呢。 第四十五章 发火 四爷面上不改,对着两个加一块儿才十岁的孩子他还不至于发火儿,只是心里却恼了李氏的。 旁的不说,就是让孩子帮着她说谎争宠这一条便让人心生气恼,四爷没再动大格格递来的点心,问了几句孩子们功课的事儿,便摆了晚膳。 用膳用的也不痛快,这二阿哥都三岁了,如今竟是还得要奶嬷嬷喂,还挑食挑的厉害,一点儿不如意的便是要哭闹。 李氏着实把孩子养得太娇气了些,若是个格格也就罢了,可这是他的二阿哥,府里唯一的男孩儿,这般养着是要将孩子养坏了。 “弘昐,你可愿跟着阿玛一块儿住在前院?” 四爷给人夹了口小孩儿不乐意吃的青菜,弘昐立刻苦了苦小脸儿,不住的摇头,倒也不知道是不要这青菜,还是不要跟着阿玛在正院。 见四爷面上似是不悦,旁边儿伺候二阿哥的奶嬷嬷心头顿时一紧,赶紧的跪倒在地,替二阿哥回答了问题。 “回主子爷的话,二阿哥的意思是,愿意跟着主子爷住在前院的。” 可这奶嬷嬷话音刚落,四爷手里的筷子立刻重重的砸在了桌面上,震得桌上的碗碟都跟着颤了三颤。 连大格格和二阿哥吓得肩膀一耸,更别说刚刚替二阿哥答话的奶嬷嬷了,到这会儿了还不知道自个儿做错了什么呢,头压得低低的,身子都不住的抖。 “你是二阿哥还是弘昐是二阿哥?二阿哥自个儿不会开口说话吗?还需得你一个奴才替二阿哥开了口!” 四爷是真真恼了的,这府里的女人一个二个的每天不知道过好自个儿的小日子,不好好养着下头的孩子们,竟是想着些旁门左道的,一个个的变着法儿的来他跟前儿! 福晋就不是个根子正的人,现在连李氏也是个这般的了,他回回进后院,哪一次不是先去看了孩子们看了她? 怎的还这般不知足! 非得让他日日时时刻刻的在她跟前儿才成? 孩子孩子养不好,下头的奴才心也大,都敢做阿哥的主了,这若不是他发现了,是不是李氏就放任着大胆的奴才一直养着二阿哥,把二阿哥养成个废人才好! “求主子爷饶命啊!求主子爷饶命啊!奴才不敢啊,奴才只是替二阿哥回了句话,奴才、、、、” 下头的奶嬷嬷不住的磕头哭饶,四爷被这哭声弄得烦不胜烦,直接起身拂袖叫了苏培盛。 “将这奴才给拉下去,再不许她出现在二阿哥面前!即日起,二阿哥住在前院,伺候的人苏培盛你亲自去选!每月逢一方可让李氏见二阿哥!” 四爷发了好大一通火,大格格和二阿哥都吓哭了的,二阿哥不懂事,只是害怕阿玛发火儿的样子。 可大格格都已经七岁了的,日日在勾心斗角里长大的,自然能看出来阿玛在生额娘的气,一时间想起额娘日日盼着阿玛来的样子也心急,也赶紧的朝阿玛跪下,求阿玛别生气。 第四十六章 回礼 “阿玛、阿玛,都是女儿和弟弟不好,惹得阿玛生气了,还请阿玛不要责怪额娘,额娘再关心我们不过了。” 四爷捏了捏眉心,赶紧的扶了大格格起身,又让人先把二阿哥给抱出去哄着。 他知道自个儿不该在孩子面前生气的,可有些事儿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到他的底线,便也不能就这么不管了。 “阿玛也知道你们额娘最关心你们不过了,阿玛也没让你们母子分离,阿玛只是气那奴才。” “你们是阿玛的孩子,是贝勒府的主子,不该让下头的奴才左右你们的,弘昐如今小,还能改得了,你额娘若是也真为了弘昐好,她也不会拦着弘昐跟着阿玛的。” 大格格听懂了的,这会儿不住的抹着眼泪,倒还是四爷看着小小姑娘家家的这么揉眼睛抹脸不雅,自个儿拿着帕子沾了温水好好的给大格格擦了脸。 哄走了大格格,这屋子才算是彻底安静下来了。 晚膳没用完也没那个兴致用了,四爷摆摆手,直接让人收了去,心头烦的要命,饶是他想再处理一会子公事儿都静不下心来。 外头的苏培盛看着自家主子爷这般也是发愁,今儿一天都在宫中,也没好好用膳,好不容易回了府,却又不安生着,主子爷的身体早晚被些个乱事儿给弄垮了。 正巧这会儿小德子欢天喜地的回来了,冻得脸手通红的还直冲着自个儿师傅笑,苏培盛跟看傻子似的瞧了小德子一眼。 “怎的了这是?路上拾银子了?怎的牙没给你冻掉了。” 小德子赶紧的合了合他那笑得咧开的嘴,弯着身子跟师傅套近乎。 “哪能啊师傅,是年主子,年主子忒大方了,直接赏了奴才五十两,奴才这不是拿来孝敬您了嘛。” 苏培盛没把这银子看在眼里,让人收好了赶紧的低声问:“年主子就没给爷带一两句话的吗?爷正气着呢,听了许是能高兴些。” 师傅一说这个,小德子立刻拍了下儿脑袋,赶紧的把自个儿怀里的物件儿递了出去。 “师傅要不说奴才都忘了,这是年主子给主子爷的荷包,说是很喜欢爷给的小玉兔子,谢谢爷,自个儿也不知道爷喜欢什么,便是把自个儿刚绣好的荷包当作回礼了。” “你个小兔崽子!差点儿误了正事儿了!” 苏培盛恨不得一脚把小德子给踹雪堆里头,这事儿都敢忘了,那还真真是对不起年主子那五十两银票了。 他怎的就教出来了个这么傻不愣登的徒弟了! 苏培盛可是没那个功夫再教训人了的,赶紧的双手捧着荷包就进了主子爷的书房。 “爷,年主子那儿给送了回礼了,说是喜欢爷给的玉兔子呢,高兴的都不知道该怎的好了,赏了小德子五十两银子,又直接将自个儿贴身儿的荷包都给了爷。” “说是现下不知道爷喜欢什么,等入了府,再给爷喜欢的物件儿呢。” 四爷起先还闭目养神着,一听说是小格格也送给他东西了,四爷立刻坐直了身子,将荷包给接了过来。 第四十七章 不宜 “倒是让她破费了的,从爷库房里再拿一匣子、、、、、” 四爷刚想说赏给年主子一匣子珍珠的,让人缀衣裳或是赏人都成,可又觉得小格格如今还未入府呢,这一个劲儿的给人府上送东西也不像那回事儿了。 府里的几个女人都不是什么安分的,再送东西过去可太让小格格招摇了。 这话说了半截儿便也就先按下了,想着等什么时候再寻了机会给人送去也不迟,今儿天儿也晚了的。 这会儿仔细的看了看手中小小的荷包,青底缎面儿的,这颜色也不拘着男女都能戴。 上头也不知道绣的是个什么,又是一片银色又是点点粉的,说是兔子也瞧着不对,倒是像个胖头鹅,小角落里还绣了个歪歪扭扭的甜字。 四爷只是瞧着这胖头鹅和歪歪扭扭的甜字就差点儿没笑出来,这小格格的女红着实是差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胖头鹅叫甜甜呢。 虽然不多好看,可四爷还是颇有些爱不释手的。 小格格既然能送得出手,想来这已经是最好看的一个了,又是把自个儿成日里带着的物件儿送来了,直让人心里怎么想怎么熨帖。 小荷包里塞了满满当当的干梅花瓣儿,味道一点儿都不重,只是极浅极淡的味道,像是又混了点儿冬日里的清冽,四爷只轻轻嗅着,就觉得心里也跟着清净了不少。 “苏培盛,爷明儿穿那身儿暗青的袍子,把平日里用惯的穗子换了,就戴你们年主子给的这个,叫针线房的给上头换一个结实点儿的绳儿。” “嗻,爷放心,奴才这就去办,不用等明儿,一会儿就能给爷戴上了。”苏培盛笑着立刻应下了,捧着双手接过。 心道这年主子真真的不一样,明明都是给爷送了东西来,旁人越是送便越是让爷烦,可这会子爷倒是独独的觉得年主子好。 就是不知道这好,能好到几时了,一个月两个月的看不出来个什么,能这般哄着爷开心的十年八年才算是本事呢。 苏培盛马不停蹄的去办事儿了,四爷被小格格送来的物件儿抚平了心里的那些个燥郁不爽,这会儿便也能看得下去这一案几的消息了。 就是总时不时的惦记着小格格,不知道小格格是不是担心着荷包他喜不喜欢,明儿小格格的二哥便要去四川了的,他们兄妹感情这般好,小格格会不会伤心不舍着? 四爷自个儿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惦记着小格格,明明他们也只见过那么一次面的,也没想明白自个儿看上人哪儿了。 是因为小格格长得好?是因着小格格的性子着实与其他女子不同?还是因着小格格色厉内荏又委屈巴巴的样子太有趣了些? 四爷撂了手里的几封信,这会儿也是无奈的笑,明明今儿也是想多处理会儿公事的,如今看来也是不成了。 干脆直接叫了几碟子小菜和粥,用了点儿夜宵便洗漱歇下了。 今儿是真真的不宜办事儿。 第四十八章 内务府 “二哥,你路上慢些,二哥不必为了我去争什么功绩的,我就想你好好的。” 四爷心心念念的小格格确实一晚上都没睡踏实,一个劲儿的担心着,这会子天还未亮,便起身和府中众人一块儿去府门前送年羹尧了。 年羹尧走得急,又是去四川平乱的,这回过去妻儿都不跟着,家里少不得担心,这会儿挨着个儿的嘱咐着。 “好,二哥记住了,小妹也好好的,等六月里二哥尽量回来一趟,送你入贝勒府。” 年羹尧笑着应下了,这会子心里也是不舍,说是六月里回来一趟,恐怕也难以实现,这会儿便是只能安慰安慰自个儿,安慰安慰小妹了。 “对了,昨儿你不是说送给二哥一个小荷包吗?小妹若是这会儿不给,可就得等二哥下次再回来了的。” 一说起着荷包,年甜恬也是不好意思:“昨儿四爷不是给送了东西嘛,那送东西的小公公往院儿里一杵,我想着不给四爷回礼也不像样,便将那荷包给了的。” “上头我还绣了个苍鹰呢,可好看了,谁知道四爷送东西送得这般巧的,只能回头我再做了让人给二哥送去了。” 年羹尧听了心里还挺不是滋味,以前小妹可什么东西都先想着他的,结果这才刚赐了婚,他就得排在主子爷后头了。 不过他也不能跟主子爷争不是,这会儿只能笑着点头,也不催小妹赶紧的给他做,小妹的手艺实在快不了,能在他平乱完绣好都不错了。 这会儿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年羹尧不好再耽搁,赶紧的朝阿玛和额娘再三拜别,用力的抱了抱纳兰氏,而后便直接转身上马,带着人飞快离去。 刚刚陈氏和纳兰氏可都忍着泪呢,只年羹尧刚一走远,她二人便忍不住了,不住的哭着,年富年纪小,这会儿也是跟着哭。 年甜恬瞧着心里也是怪不落忍的,想给他们说二哥此一行不仅没事儿,还升了更大的官儿呢,可就是说了也没用,没人信的。 这会儿额娘有阿玛和哥哥们哄着,她便和年熙一块儿哄着纳兰氏和年富,年富还好些,给点儿什么糖果瓜子儿的就不哭了,纳兰氏估摸着得好几天才能缓过来劲儿了。 好在年羹尧到了四川以后给家里来了信儿,上头稍稍说了点儿情况,倒也让家里都放心了不少。 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像是和先前没有多大区别似的,年甜恬日日好吃好喝好玩着,险些将自个儿要入贝勒府的事儿给忘了。 要不是今儿一大早的内务府的人过来给她量尺寸、挑料子,年甜恬这会儿还睡着呢! 年甜恬被珍珠和一个新来的小丫鬟翡翠伺候着大扮了一番,连早膳都没吃的就再自个儿的屋里候着内务府的人了。 陈氏自然也在一边儿陪着,时不时的点提着年甜恬,让人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些。 打头儿的是个公公,姓李,算是内务府里颇得脸的,一般福晋或是侧福晋的,都是这人前来伺候,听人说是个和善的。 第四十九章 硬茬子 可今儿不知怎得了,一路板着脸进府的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年府的欠了李公公的银子呢,这会儿见了年甜恬也是不够敬着,连打千儿都敷衍。 “见过年主子,年主子安,今儿内务府事儿稠,还请年主子赶紧的,奴才一会儿还赶下家儿呢。” 这话听得刺耳了,平白的让人觉得年甜恬这侧福晋好像还不如他一个奴才呢。 年甜恬一看着李公公特欠的脸就一阵不爽,若是平时她也会跟人行个礼什么的,今儿就算了,也不知道这人是给谁摆脸子呢! 不说旁的,她好歹也是汉白旗年家唯一的格格,便是不借着阿玛的光,只看她大哥二哥也不能这么让一个奴才给轻贱了去。 这奴才能这么不把她当回事儿,想来是背后有跟她不对付的人撑腰呢! 她年甜恬这么多年了,也没跟什么人交恶过,想来便是只有四爷府上的那几个了,倒也不知道是碍了谁的路子了,竟能指使了内务府的公公。 想来不是福晋便是侧福晋了,跑不了外人头上的。 “公公这是什么话,若是您今儿个有事儿,那就该办什么办什么,我这小小的四贝勒侧福晋不敢耽误公公办大事儿呢。” 年甜恬压根儿就不起身,也压着旁边儿的陈氏的手不让人起来搭话,陈氏这会儿也气着呢,自然依了女儿的意思,连看也不看李公公一眼的,且拿捏着款儿呢。 李公公原以为这侧福晋这会子没过门儿呢,也不敢对他怎么着了,谁知道着小格格竟敢直接冷了脸,倒是弄得他有点儿心虚。 今儿要是不给着年主子量了身子挑好布匹,这上下都得耽搁了,本意是收了人好处给年主子一个下马威呢,谁知道这下可弄得人骑虎难下了。 李公公这会儿也是豁出去脸了,忙弯着身子给人陪笑:“都是奴才的不是,刚刚确实是着急了,奴才给年主子赔罪。” 这李公公软了口气跟人赔不是了,年甜恬这才缓缓的拧着细腰起身,漂亮的桃花眼半垂着睨了李公公一眼,倒也是个有气势的。 “公公这会子不忙啦?您该忙忙啊。” 年甜恬又挤兑着一句,也是摸清这人不敢得罪自个儿了,便是今儿她让这李公公跪着给她量,这李公公便得跪着。 只是到底太下人面子了点儿,这宫里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这没根儿的,年甜恬且记得这一条呢,不过就这么轻飘飘的原谅也不能,怎么不得挤兑个两句。 让人知道我这小小的年主子也记着仇呢,不是什么大度好欺负的人。 李公公这会儿可都心慌的要命了,谁知道这年主子这么不好糊弄的,他李爷爷干这活儿也好些年了。 成日里面对的都是这些个未出阁的小格格们,便是平日里再这么嚣张跋扈的,在他面前也得矮半个儿了,生怕得罪了他这宫里来的。 谁知道今儿碰见硬茬子了,这事儿怎的就过不了了? 他来之前就不该收四福晋叫人送来的银子,才区区二十两,李公公这会儿又是觉得银子拿得烫手,又是觉得要少了的。 第五十章 反水 他来之前就不该收四福晋叫人送来的银子,才区区二十两,李公公这会儿又是觉得银子拿得烫手,又是觉得要少了的。 反正今儿这买卖是亏了的,就二十两的银子,把他李爷爷这么些年的脸面全撂出去了! 四福晋这是坑人呢! 李公公没法子,这会儿只能跟年主子不住的陪笑,心里倒是将四福晋给恨了个透,他平日里那么孝敬四福晋的,四福晋便是这般坑他。 临来的时候,四福晋身边儿的大太监王全还特特的跟他说呢,说这年主子就是个不检点的,在四贝勒面前是个媚的,可其他时候就是个小白花。 甭管是装小白花还是真小白花呢,反正是不敢和人怎的争的,就是想让主子爷看她可怜呢。 李公公可一点儿没看出来年主子怎么可怜,反倒是觉得自个儿挺可怜,这会子心里也不服的很,既然这四福晋不仁,那也别怪他不义! 趁着这会子年主子好不容易同意让跟来的宫人量身子了,李公公在外头候着的时候也没闲着。 四福晋还给这年主子下了第二道绊子呢,李公公笑着,用手指捻了捻匣子那块儿极好的玫红布料,心想这绊子还不知道是谁给谁的呢。 想拿他李爷爷当枪使、背黑锅,四福晋还没那个脸面呢! 这般也算是给年主子卖个好,保不齐以后年主子就一飞冲天了呢,四福晋哪儿不巴结也罢,反正那儿也不惜得他李爷爷呢! 等年甜恬量好了身子,李公公这会儿进了门儿更热络了些,也不消下头的小太监给抬料子进去,李公公自己来,将里头的布样子一字排开,让年主子挑。 这侧福晋虽然在府里也是正经的主子,可到底比福晋还是差些的,就说这红,便是只能用些浅的。 眼下这满桌子的布料,年甜恬一眼看过去大多还是偏粉些的,这般浅的穿在身上不像是侧室了,倒像是格格或是侍妾了。 唯有一个还算艳丽,颇得她喜欢,布料的暗纹厚度都是好的,这般做了嫁衣也庄重,等夜里烛光再暗些,便也瞧着和正红没什么差别了。 年甜恬这才刚摸上这块儿布料,李公公那头便先笑着开口了:“年主子真真是好眼光,这块儿啊,刚刚好给您做盖头了!” 这话来的奇怪,恐怕这布只够她做盖头。 年甜恬缓缓的收回了手,笑吟吟的问了李公公一句:“就是不知这做完盖头这布料可还有剩余的,身上的总不能再挑了别的颜色了,也不配啊。” 李公公也笑,一字不拉的把福晋卖了个干净:“年主子有所不知啊,这料子是四福晋今儿特特给送来的。” “说是她当年做手帕子没用完,这颜色艳她如今也不用了的,想着年主子若是能看得上眼,便当了盖头也成,也算是物尽其用、物有所值了。” 说来说去的,原是乌拉那拉氏在那儿捣鬼呢,想想也是,唯有福晋能差使得动内务府的公公呢。 就是不知这李公公怎的反水了,来给她卖好了。 第五十一章 下脚料 这一句物尽其用、物有所值可是把陈氏和屋里的小丫鬟们都气得不轻。 怎的? 合着我们年府出来的格格,只配用你乌拉那拉氏帕子的下脚料!? 你不过也只是一个福晋罢了,如今还是个膝下连个阿哥格格都没有的福晋,又能比下头的侧福晋高贵到哪儿去? 年甜恬自然也是生气的,这四爷府上可不是她主动要去的,皇上给赐了婚,她能有什么法子。 再加上如今她还没入府呢,两个人连面儿都没见,福晋便都欺负到她头上了,这是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恨啊! 乌拉那拉氏脑子有! 年甜恬本就不是个脾气多好的,原还想着进四爷府上先低调行事呢,这会儿也甭低调了,对上乌拉那拉氏就得高调点儿了,省得人脑子不聪明,还一个劲儿的来招惹她! 年甜恬笑着,脸上瞧着是没什么不悦:“其实如今瞧着这料子做盖头还是差了不少,珍珠,你去把浴房里那块儿拿来让李公公瞧瞧了。” 珍珠一瞧自家格格的眼神儿,立即会意,忙笑着应下忙不迭的去拿了,没一会儿就捧着一尺见方的布料进来。 水红色压金丝暗纹,虽然瞧着是有点儿皱皱巴巴的,可料子是极好的,李公公瞧见了正要伸手去摸,珍珠忙后退了一步躲了躲,面上带着歉意的笑。 “这布可不方便公公碰了,这是我们家格格用来擦脚的呢,料子好,不伤肌肤呢。” 李公公面上不住的笑,眼瞧着这是年主子和四福晋斗法呢,这会儿也是真真佩服这年主子了,脾气还真不是个好惹的。 四福晋拿着帕子的下脚料给年主子当盖头,那年主子会拿擦脚布的下脚料给四福晋吗? 若真是这般了,那可真真精彩了的。 李公公猜得不错,年甜恬还真有这个打算。 如今还只是你来我往的互相激个几句,若是以后福晋真把她给惹急了,她年甜恬什么狠的辣的都敢使呢! 想让她憋憋屈屈的过日子,没门儿! 年甜恬微微蹙着眉,责怪了珍珠一句:“你这丫头怎的将擦脚布给拿来了,也是真真让公公看笑话了,还不赶紧的把没用完的料子给拿来。” “说来也是福晋节俭,这般料子也能做了帕子,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刮脸了的,也不知道福晋怎的就用得下的,我虽是没见过福晋,想来也该是个天仙般的人物。” “这女子啊,就该对自个儿好些的,外头穿戴的衣裳首饰不必太好,可这天天贴着脸的帕子需得用好的,就是不用,也比用那些个糙料子强。” 年甜恬这话说得解气,又是含沙射影的说乌拉那拉氏脸皮厚不怕刮,又是说人面子上看着光鲜,其实里子早不成了的。 这会子叫珍珠又拿了擦脚布的下脚料,李公公瞧着,心里可是乐开了花了,这年主子着实会说了些。 若是一会儿年主子不吝啬银子,他也不介意再往福晋那儿走一趟,左右他是不怕四福晋恼了的,他是内务府的人,福晋可打不得。 第五十二章 承情 “年主子说得是,奴才听年主子这般一讲也是茅塞顿开,原是这料子还有这么多的讲究,估摸着四福晋也不知道呢,办完了差,奴才便给您送回礼去。” 年甜恬朝李公公笑,这会儿直接让人拿了五十两的银票给了李公公,这李公公是个通透的人,估摸着是给福晋背黑锅不服了,这会儿是愿为她效力了。 “那就劳烦公公了,您今儿辛苦,大冷天儿的还来回跑,这些银子不多,权当给您路上喝茶的。” 这么多的银子年甜恬虽是给的有点儿心疼,不过也算是结个善缘了,这李公公是内务府的大太监,一年四季来给做衣裳都得见呢,不能怠慢了。 李公公收了银票,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这会儿一拍脑袋,忙给年甜恬赔罪。 “这天儿冷的冻得奴才都糊涂了,还有两箱子料子没让年主子挑呢,还请年主子恕罪,奴才这就叫人搬进来。” 年甜恬笑着不在意,只又缓缓的坐了回去,心道这会儿倒是舍得拿出来好东西了,若是她刚刚就这么忍了,估摸着还真得穿了那浅粉的衣裳入府。 别看有时候就一个颜色的事儿,可她的脸面,她的底气,全在这上头了。 “公公也是辛苦,这可没什么好怪罪的,公公别急,您品着茶,让人慢慢搬就是了,不着急的。” 李公公哪儿敢真坐下了,这年主子是个厉害的,万万不能得罪了,这会儿受了旁边儿小丫鬟递来的茶,就站在旁边儿,也不介意多给人说说四贝勒府的情况。 好歹是得对得起这五十两银子,不让人觉得他是个贪的。 “说起来四贝勒如今真真是对您好的,在府里给您寻了西边的院子,那院子都不叫我们内务府的经手,全是四贝勒出银子出人给人修院子呢。” 这事儿年甜恬没听说过,一时间也是惊讶,面上倒不显什么,“倒也是让主子爷操心了,以后定是要好好的对主子爷好。” “就是不知这般合不合规矩了,若是不合规矩,这倒也是让主子爷不好做了。” 李公公弯着身子凑过去接人话茬:“年主子也是多虑了,能得主子爷的关照,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就是您有的旁人没有,私底下里难免叫人眼红。” “不过您是侧福晋,四爷对您上心旁人也没那个资格拦着不是。” 这话意有所指,也是李公公给年甜恬点明了为何四福晋平白无故的来找事儿了。 年甜恬心里门儿清,也承李公公的情,又说了些等入府了还请公公帮着挑几个好用的人。 李公公立即应下了,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如此就算得罪四福晋,这会儿也是巴结上年主子了。 这当奴才的不怕主子用,就怕主子不用呢,真要是躲着避着的,那这奴才也是离死不远了的。 而后李公公让人摆上来的两箱子布料就比先前好一大截子了,除了正红色,兴许所有的红便也都在这儿了。 第五十三章 不敬 年甜恬也没难为人,直接选了自个儿喜欢的绯色,是偏艳丽的深红,上头用金线勾勒团花,看着就招人眼睛,她也是个喜欢华丽的,这布料就刚刚好。 这会子挑好了,李公公也没多留,特特的拿了年主子给的一尺见方下脚料走的。 甭管这李公公到底送不送过去,年甜恬心里都痛快了的,不过陈氏这会儿倒是觉得是不是有点儿过了,还犹豫着要不要差人将李公公手里的布料给追回来。 这要是一给,也算是彻底跟四福晋站在对立面儿了的,再怎么说,福晋也是要压侧福晋一头的,陈氏总怕年甜恬这般会吃了亏。 年甜恬倒是满不在意,“额娘就甭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了,先不管咱们送去了什么,她乌拉那拉氏给女儿下了两道绊子,那就是已经视女儿为敌了。” “若是女儿在三番两次的退让,岂不是更长乌拉那拉氏的气焰,等进去了哪儿还有女儿说话的份儿啊,倒不如现在厉害些了,也让人不敢再随意这般了的。” 陈氏想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听年甜恬的话了,她这一辈子家里清净,就是府里有不老实的,也被她及时发现铲除了的,倒还没像是年甜恬和四福晋这般直接对上过。 “好,那额娘听你的,你自个儿以后再遇见这事儿的时候得多想想多看看,可不能只凭着一腔的怒气行事了。” “你要知道,这勾心斗角归根结底是争的主子爷的宠爱,而不是几个女人的你死我话,若是你只斗赢了,却失了主子爷的心,那就本末倒置了。” “嗳,额娘,我记住了。”年甜恬认真的听着,别看自个儿额娘性子稍有些软了,可着实是个看得清的,向来最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母女二人好好的说了一通,年甜恬可是获益颇多的,以前还总觉得自个儿是顶多能活到第五集的小喽喽,这会儿受了陈氏的点拨,至少能再多活五集了。 年甜恬这儿是痛快了,可乌拉那拉氏那儿又打碎了好些茶碗,噼里啪啦一阵子,屋里除了大件儿的,可都没什么囫囵的东西了。 “年氏那个贱人!她竟敢?她竟敢!” 乌拉那拉氏险些疯了的,刚刚李公公趾高气昂的送过来这破布料子,还说这是年主子特地从自个儿擦脚布里省出来给福晋做帕子用的。 她是福晋!她是福晋! 一个小小的没过门的侧福晋竟是敢直接对她不敬了! “主子爷!我要见主子爷去!也让主子爷看看他的好侧福晋是个什么东西!” 乌拉那拉氏扬声喊着,气得身子都不主的颤抖,这会儿且都抓着那撕成条的布料迈出正院的门了,却又紧接着被陈嬷嬷和大太监王全给拉了回去。 “福晋,您可千万不能拿着这个见主子爷了,您冷静些个啊,您也是给年氏下脚料了的,这些主子爷一查便能查出来了,这般倒是咱们的不是了。” 第五十四章 算计 陈嬷嬷苦口婆心的劝着,先前福晋让那内务府的人给年氏下马威的时候她都不怎的同意,可福晋一意孤行,哪听得她得话,直接让王全去办事儿了的。 这下好了,人家年氏不是个面捏的主儿,如今便是吃亏,也只能自个儿悄没声儿的咽下了,一点儿不敢让主子爷知道的。 不光是不敢让主子爷知道了,更是不敢让这后院里的女人知道了,地下的格格们暂且不说,光是一个李氏就不知道该怎的日日拿这事儿冷嘲热讽呢。 福晋又是个气量小的,这般日日让人拿着痛脚说事儿,岂不是要被活活气死了。 旁边儿的王全也是嘴里发苦,他不同意归不同意,可主子吩咐下去的哪儿又不办的道理,如今主子没落好反倒将自个儿栽进去了,估摸着一会儿主子又该拿他撒气了的。 这天儿这么冷的,还不知道主子又想出什么法子磨人呢。 “我的不是?我堂堂福晋能有什么不是!”乌拉那拉氏生气间,又把旁边儿的矮凳给踹了去。 “我是福晋,给她赏的甭管好赖,她都得跪着给我接住喽!敢不把我放在眼里,她年氏是活够了!” 这会子王全死死的把着门儿,陈嬷嬷和屋里的小丫鬟们连番儿的劝福晋,好一会儿了这才让人稍冷静了些。 乌拉那拉氏用指腹揉着额角,头又开始疼了的,倚在贵妃榻上又是痛呼又是喘的,瞧着好不难受的模样。 旁边儿的陈嬷嬷瞧着也是心疼,这会儿忙给乌拉那拉氏揉着头皮,小声的劝着:“福晋别着急,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且让年氏得意着,能不能顺顺利利的入府还是一回事儿呢。” 一听这话,福晋稍来了点儿精神:“嬷嬷可有了什么主意了?快说来听听,我定是要着贱婢求生不得求死不成!” 乌拉那拉氏面上阴狠着,陈嬷嬷也没好到哪儿去,且都是蛇鼠一窝的。 “福晋先前不是让家里去查年氏了吗,今儿您弟弟五格差人来给送信儿了。”陈嬷嬷笑着,说起秘密来也是不断的压低着嗓音,生怕人听见了似的。 “那年氏啊,从小就有个青梅竹马,听说两家都准备定亲了的,谁知道被皇上指给咱们主子爷了。” “那青梅竹马家里就是您阿玛手底下的觉罗家,是觉罗家的长子阿克丹,和那年氏一般的年岁,两个人都十五六岁的时候还不怎的避嫌呢,谁知道两个人有没有点儿什么啊。” “如今离年氏入府可还有几个月的功夫呢,就是真没点儿什么,咱们也能让他们有点儿什么了,那年氏无情,可阿克丹是个有情的,听说如今日日买醉呢。” 乌拉那拉氏一听这个也顾不上头疼了,面上也带着狠毒的笑:“只要他们的事儿东窗事发了,不光是着年氏,连带着年家都得死。” “这般年希尧和年羹尧便也不挡着我哥哥和弟弟们的道儿了,这可是欺君的大罪了,她年家的就甭想好过了。” 第五十五章 完琦 主仆二人小声的算计着,面上且都露着阴狠的笑,没一会儿,王全便奉自家主子的命出府办差了。 今儿他可是戴罪去的,若是这事儿也办不好,那他王全便也甭当这正院里的领头大太监了。 不过这种事儿王全办过的也不少,有经验着呢,左右还有几个月的功夫,这事儿便也不着急,慢慢布置着,只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了,这才能一招致命。 只牺牲一个小小的觉罗家,便能绊倒年家,说起来可是真真的值得了。 这阵子年甜恬过得挺安逸,就是略有些无聊了,府里就这么大的一块儿地儿,也是她从小住到大的了,连自己小院儿里有几个砖几个瓦都数得清清楚楚的。 就算天天有年婧年熙几个陪着玩,也是什么玩儿法都玩儿遍了的,年甜恬天天都快懒得见年熙年婧几个了,天天带着小孩儿玩还真有点儿玩腻了。 府里没什么好玩儿的,年甜恬这会儿就开始琢磨着去府外玩了,眼看着这都四五月份了,天气也暖和,正是出去玩的好时候。 且就因着先前四爷的一句嘱咐,可都让她一直从年前都关到现在了,坐牢还给犯人放放风呢,她就成天关在着小院子里,养兔子也没这个样的啊! 想找茉雅奇说话也不成,茉雅奇过了正月十五就去参选了的,如今也进二选了,只等着七八月里或是充入后宫或是指给哪个阿哥爷,总归也算是有位份了。 现下见不了茉雅奇,倒是茉雅奇的庶妹完琦常来着,起先因着茉雅奇和完琦的关系不好,年甜恬也是对人爱答不理的。 不过也是架不住这人天天过来寻她的,时不时的给带来点儿吃的喝的玩的,热情的不行,总归是不能伸手去打笑脸人,慢慢的这两月里关系也还算是不错。 年甜恬正琢磨着呢,那头珍珠便来报完琦格格来了,年甜恬赶紧翻身儿下榻,心想着拉着人出去逛逛街也好,又不是她自个儿出去,想来额娘能同意她出府。 这头完琦笑着进来,还没等年甜恬着急的开口,完琦倒是跟年甜恬说一块儿去了。 “眼看着姐姐还有月余就该入四贝勒府了,咱们姐妹以后便不得常见了,姐姐这般日日在府里闷着也不像那回事儿,咱旗人里的格格也不兴出嫁前不许出门的。” “正好这天儿暖和了,护国寺从上个月都热闹的不行了,里头小摊儿也都摆起来了,姐姐以前不是总常去的吗,如今怎么不得再嫁之前去一趟的。” 这话可是说到年甜恬心坎儿上了,当即和完琦一拍即合,当即就让珍珠先好好伺候着完琦,自个儿飞奔着去寻了额娘。 陈氏看着每天闷的蔫蔫的年甜恬也是心疼,又是耐不住年甜恬软磨硬泡的,便也同意了的。 不过陈氏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只能拉着年甜恬细细嘱咐:“甜恬别觉得麻烦了,出门儿得多带点儿人,珍珠、翡翠,还有额娘新给的两个小丫头都带着。” 第五十六章 鄙夷 “护国寺人多,你可别亲自再去挤到人家摊子里了,怎么说你如今也算是四贝勒府的人了,这般让人瞧见了也下四贝勒的脸。” “再者说也不安全,万一再遇见什么泼皮了,受损的总归是咱们,要不我让你四哥陪你去?你四哥今儿也没什么大事儿。” 年甜恬笑着摇头:“四哥就免了,他在直隶呆了一个月了,好不容易沐休一回,这会子还没起呢,我就是去逛逛,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就不搅了四哥的好觉了。” 见陈氏还想嘱咐什么,再嘱咐下去可就没完没了了,年甜恬赶紧的抢了话头。 “额娘,你说的女儿都记住了,午间女儿就不回来了,跟着完琦一块儿在外头用一顿,女儿保证下午早早的回!” 说完,年甜恬不等额娘的回应便赶紧的跑了,只留下陈氏在屋里失笑着,赶紧的又叫身边儿的小丫鬟看着年甜恬些,免得人着急的去玩,又忘了多带些人了。 且都这么大的姑娘家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年甜恬如愿以偿的出了府,这会儿甭管额娘说什么都答应的,四个丫鬟齐齐带着,飞快的梳了头换了衣裳就跟着完琦坐马车出门了。 这一路上马车帘子年甜恬都没放下来过,一个劲儿的往外瞧着,这可都好几个月没出门儿了,街上的小摊好像又换了一批,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吃,怎么闻怎么觉得香。 要不是完琦说护国寺来了家更好吃的小灌汤包,年甜恬都留在这大街上不走了,不过到底是耐不住那糖炒栗子和糖果子的香味儿。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年甜恬想吃什么了便差小丫鬟给她买什么,平日里坐马车才半个时辰就到的护国寺,今儿竟走了一个时辰才瞧见护国寺的门脸。 年甜恬吃的正香,就是下车了手里还拿着一捧小零嘴儿呢,进了护国寺边上的长街也是便走边吃,嘴就一直没闲着,还时不时的去买个这买个那的,走的就更慢了。 完琦在旁边儿等着人去买油炸馓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心里对年甜恬鄙夷的不行,明明也是人家年府上的正经嫡出的格格,怎的就是个这么好吃的人。 像是什么都没见过的乡巴佬似的,这样的人也能给四贝勒爷当侧福晋?倒也真真是给四贝勒爷丢人了。 不过很快年甜恬就不是四爷的侧福晋了,只要一会儿事儿能成,四福晋可是将这侧福晋的位子许给她了的。 能有四福晋的提携,她着几个月忍辱负重接近年甜恬也不算白费了。 “完琦妹妹不吃吗?” 完琦正想着,谁知道年甜恬忽得窜到自个儿跟前儿,将馓子递到她面前,完琦被年甜恬吓了一跳,差点儿没藏住自个儿对人鄙夷的神色。 这会儿赶紧的对年甜恬露了笑:“姐姐吃,我可就等着那家的小灌汤包了,听说那小馆子还有汤饼呢,我还没吃过这东西呢,今儿姐姐可得陪着我尝个鲜了。” 第五十七章 误事 年甜恬只顾吃呢,倒也没注意到完琦一闪而过的神色,这会儿连忙应下:“那咱们这就去,我买的吃的也够多了,我倒也是惦记着你说的那味儿,听着都极好。” 完琦也笑着应和,亲亲密密的挽着年甜恬的手臂直奔那小馆子去,心里着急着,脚步便也跟着急切了些,直把年甜恬拽得手上的馓子都要掉了的。 后头的小丫鬟们也跟着一串儿,有年甜恬的四个丫鬟,完琦的两个丫鬟,再加上两位主子,那可真真是阵仗颇大的了,又都是颜色好的小格格们,在这条街上可是饱受瞩目。 一旁不打眼儿的灰衣男子不远不近的跟着小格格这一行人,直到眼瞧着她们进到那小饭馆儿了,这才一个闪身飞快的跑开。 直到护国寺街口外的凉茶摊子处才停下了,小心翼翼的凑在最靠里的一桌前,压低了嗓音跟面前人汇报。 “爷,那阿克丹前脚刚带着人潜进王家饭馆子,他那庶妹完琦便引着年主子进去了,您看咱现在就要动吗?” 这人唤作爷的不是旁人,正是先前遵着四爷嘱咐盯着福晋娘家的额勒登,他可是苦苦的在外头盯这事儿盯了两个多月了,如今这福晋终是下定决心要动了。 没准信儿的事儿他不敢跟主子爷报,如今福晋那儿已经动了的,他也不敢真眼睁睁的看着年主子涉险,这会子赶紧的差人回府。 “达春,你赶紧的去寻主子爷,今儿主子爷沐休,应该是在府上的,你先甭跟四爷说这么多福晋的谋划,年主子的事儿要紧。” 达春忙应下了,也知道这事儿的紧急,这会儿连行礼也不顾,赶紧的跑出了外街,去到先前藏马的地方,直接打马奔去。 额勒登也是等不了了,这一来一回的也不算近,就怕福晋的人和阿克丹心急,这会儿便对着年主子下手了。 想到这儿,额勒登立刻就带人动身,身边儿的好手不少,分成两批,一批守直奔前门儿,一批直奔后门儿。 今儿必定将阿克丹和福晋派来的人一网打尽了! 敢算计年主子,算计到主子爷的头上了,这些人真真是好大的胆子! 只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额勒登便控制住了整个王家饭馆,一时间小二层的饭馆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四处惊叫。 且不知年主子跟着那完琦进了哪间包房,这会子怕挨着个的搜浪费时间,只得赶紧的捉了店里跑堂的和掌柜来问问。 “一刻钟前进来的好几个姑娘在哪儿?随后还有没有进去什么人?” 本以为这些人许是会收了阿克丹给的银子,想来撬开他们的嘴巴得费些功夫了,谁知道额勒登这才只拽着跑堂的领口,这跑堂的便吓得什么都招了。 “楼、楼上,倒数第二间,刚刚有几个高壮的汉子也进去了,说是、说是找妹妹的。” 额勒登一听人说好几个汉子进去了,心头顿时一紧,没想到这阿克丹这般的心急,竟是连一刻钟也等不了。 这会子也是知道自个儿等来等去的误了大事了,他当初就不该等着事发了、证据确凿了才给主子爷说! 第五十八章 掳走 要是阿克丹等人真要对年主子做了什么,那他也不必等着主子爷来了,自个儿直接在年主子面前自戕谢罪也是不够的。 奴才该死!奴才这就来救您了! 年主子可万万撑住了啊! 只见额勒登三步两跨的上了二楼,直接一脚踹开了倒数第二间的门。 可抬头一瞧,这包间处处狼藉,且都没一个好地方下脚了,统共就满眼里这么一间,里头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显然是刚刚追过来的时候走漏了风声,他们竟是拐着年主子跑了! “追!这店周围一共就两条路四个反向!今儿不把年主子给追回来了!咱们可都得提着脑袋去见爷!” “让后门的吉勒进来搜店!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蚂蚁都不能放过了,我就不信几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了的!” 额勒登怒吼着,这会儿将这饭馆掀了的心都有了,倒也是疑惑不解的很,也不知哪儿出了岔子的,竟是让人这般快的逃走! 便是加上达春过来报的时间,至多也就是一刻半的功夫,这些人的动作也着实快了些! 年主子没了,可丫鬟呢? 年主子还带了四个丫鬟呢,总不能都拐跑了去,额勒登心急如焚,赶紧的自个儿先在这包房中找找,一点儿蛛丝马迹也不敢放过了。 正当他找着,忽得从角落矮墩的方向传来“咚咚”的敲击声,声音闷闷的,额勒登仔细的听了一阵儿,倒像是从地下传来的。 赶紧的将那矮墩挪开,下头赫然露出来一块儿可移动的木板子,额勒登自个儿压根儿抬不起来,又叫了两个人一并用力才把这东西给撬开了。 里面四四方方的一个棺材似的大凹槽,上下堆叠的正是年主子的那四个小丫鬟,身上绑了麻绳,口中也塞了巾帕子,又是浑身带血的模样。 额勒登不敢耽搁,赶紧的带人将四个小丫头给抬了上来,这凹槽里空气不怎的流通,几个小丫头刚开始是昏过去,后来差点儿没憋死过去。 要不是最上头的珍珠护住心切一直强撑着,这会子听见了有人喊年主子,想着许是四爷的人,便拼着浑身最后的几分力气用力的去踢压在身上的板子,只怕几个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里头了。 旁的几个小丫头先不管,额勒登赶紧的放开了珍珠,嘴里的布刚一拿开,珍珠便吵着额勒登哭喊。 “救格格!格格被阿克丹和完琦摁着灌了杯药,他们要害格格!” 额勒登心里又跟着沉了沉,紧紧的攥着珍珠的肩膀问:“你可知道他们往哪儿跑了!” 珍珠哭着不住的摇头,“我也不知,我被人敲了一棒子,我也是刚刚听见你喊格格,这才醒了的!” 除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家格格被几个人摁着灌了杯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其余的珍珠还真记不大清楚了。 这事儿来的太急了,她这头才跟着格格进去,门都没关好呢,就从外头突然涌进来好些个人,打头的便是阿克丹。 第五十九章 该死 这人贸然的闯进来,二话不说便直直的挟持了自家格格,便是格格身边儿有她们四个也不成,几个大汉一人给她们一棒子便失了知觉。 珍珠就记得自家格格的哭声了,好像是含着些痛呼,又好似是喊了些什么,想来定是阿克丹掐着格格的肩膀把人弄疼了的。 一想到这儿,珍珠哭得更厉害了,那阿克丹就是存了害人的心,自家格格又是被灌药又是被掳走,如今下落不明,还不知道怎的受人磋磨呢! 伤着了还算是小事儿,这要是被毁了清白,格格哪能活得下去啊! 以前怎么也没看出来阿克丹是个这般人面兽心的! 天天妹妹长妹妹短的跟在格格身后叫,格格原就对他没什么心思,也是知道避嫌,谁知道这人得不到竟是要毁掉了! 珍珠哭得厉害,恨不得整个包房里都是珍珠的声音,额勒登被这魔音贯耳,本来心里就慌张的厉害,这会儿更不要说了,差点儿没直接疯了去。 眼看着珍珠越哭越烈,丝毫没有停歇的架势,额勒登只得赶紧的捂住珍珠的嘴,让人瞧瞧刚刚捡来的东西是不是年主子的。 一说有东西,珍珠忙抹了眼泪去瞧,只见是一个小巧的白玉耳坠子,水滴状,这东西珍珠可太熟了,就是她今儿亲手给格格戴上的,也是格格最喜欢常带的物件儿。 “是我们格格的,你在哪儿找着的!?” “窗子!”额勒登这会儿也是顾不上多说,直直的从窗口跳了下去。 这儿虽然是二楼,可楼层不高,但凡强壮些的男子都能毫发无损的下去,便是姑娘家许是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耳坠子就是在窗棱上找着的,许是额勒登扛着年主子下去的时候不下心挂上去的,如此便也能确定了一条路两个方向了。 往南走是护国寺的方向,往北走是闹市的方向,甭管是哪儿且都有可能,若是护国寺还好些,一间一间的排查总能找出来。 可若是去闹市,几个人随便往一处躲着,便是想找都难的,里头人头攒动,什么人都有,人伢子、暗勾栏多的是。 便是不对年主子做什么,只将人往那勾栏里一放,而后再爆出年主子的身份,年主子便也完了的。 正当额勒登不不知该如何是好,忽得一到破风的呼啸声传来,额勒登肩颈猛得剧痛,直直的跪下,心却莫明的安稳了下来。 是主子爷来了! “额勒登你该死!” 只见四爷怒发冲冠,直直的骑马冲到额勒登面前,不由分说直接给人了一鞭子。 若不是达春着急的来报,他竟还不知额勒登早知晓福晋算计小格格的事儿。 知情不报!擅自妄为!狂妄自大!如此才至使小格格被人掳了去! 就是只凭年羹尧尽忠的这么些年,他也得在人卖命的时候替人看顾些个年家和小格格,更不要说这小格格是他没过门儿的侧福晋! 是他的女人! 这才刚到便又听说小格格是被人强行灌了药掳走的,四爷惊怒交加,更是对福晋怒到了极点! 第六十章 惊怒 若是今日小格格没事儿,福晋便也能捡回一条贱命,若是小格格真有了什么三长两短的,他定将乌拉那拉娅欢千刀万剐了! 四爷深喘了口气,死死的克制住自己的杀意,如今心里止不住的想着,便是那些个歹人用了下三滥的药也好啊,如此好歹能给小格格留条命了。 就怕那阿克丹因情生恨,再加之福晋也是个狠绝的,若是给小格格灌下的是毒药,等小格格死了便肆意折辱、、、、、、 四爷不敢再想了,只稍稍预见些个画面,他就恨不得这时候就把乌拉那拉氏和觉罗氏灭门了的!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才能至使他们对一个弱女子下这般狠手! 四爷紧了紧缰绳,这会儿强迫自个儿冷静下来,现在救小格格要紧! 倒也知道这帮子人不是往南便是往北了,四爷只稍作思索便直接拽了缰绳带着人直奔护国寺。 原因无他,福晋这般算计小格格,无非是想设计小格格和阿克丹有染,让人撞见了,传开了,小格格的名声一毁,自然没有什么机会入贝勒府了。 可要知道在闹市里这些个桃花烂事可不少见,里头住的也大多都是些贫苦的,倒也没人认识小格格和阿克丹,便是看也就是看个乐子。 唯有这护国寺,能在斋房中歇脚的全是有身份的人,如此让人装作无意间撞破私情,才能给小格格致命一击。 四爷相通了此处,挥鞭的力度也越来越大,胯下的马且都痛苦嘶鸣将速度提到极致了,四爷也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守门的小沙弥压根儿拦不下这一行人,看着他们直冲向后头一排排斋房,心中一时也是害怕。 刚刚他才收了那帮子人的银子,说是帮忙遮掩一二,谁知这后头竟追的这般紧,还是个黄带子带头! 这可麻烦了,万一追来的还是个阿哥爷,他这护国寺且都得跟着完! “图克坦!给爷把护国寺牢牢的看住,胆敢放跑一个苍蝇,爷要你的命!搜!” 一声令下,四爷亲自带人踹开了第一个房门,挨着个儿的叫人搜,这会子也是什么四贝勒的形象也不顾了,一心只念着小格格的安危。 今儿个也不管会不会得罪人,也不管今日无礼行径会不会传到皇阿玛的耳中,他就只是胤禛,只是一个担心自己女人的男人。 若是自己的女人遇到了如此危机境况他还畏手畏脚、上下都要考虑着,那才是真真的冷血,那才真真的不能称之为人。 “爷,在这儿呢!” 图克坦从后往前找,这会儿只才第三间便找着了人,屋里没旁的,只有年主子自个儿躺在矮榻上。 图克坦不敢抬头冒犯了,只得赶紧的朝四爷喊了一声儿,倒顾及着年主子的名声,不敢直接喊破了。 四爷慌忙的过去,进门儿的时候还差点儿被门槛儿绊倒了,还没稳了身形便直直的往小格格躺的软榻上扑。 上上下下将人仔细看了一遍,衣裳整齐,就是头发乱了些,呼吸也平稳着,四爷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紧紧的攥着小格格冰冰凉的小手,眼睛都发红了。 第六十一章 蒙汗药 “年格格、年格格、甜恬、甜恬,爷来救你了,你醒醒啊。” 四爷原本还拘这规矩喊人一声儿年格格,可后来看着小格格白着脸一直昏迷不醒的样子心疼至极,便是什么也不顾了,直接亲昵的喊了甜恬。 年甜恬没什么反应,只还一直这么昏着,四爷紧了紧手指,赶紧的吩咐门口的图克坦:“去叫郎中来!再将玉兰玉纤唤来,一会儿等年主子醒了,伺候年主子梳洗打扮。” 将年甜恬的事儿给吩咐了,四爷这才有心思让人继续追查阿克丹一行人的下落,小格格还在这儿呢,这些人定也走不远。 许是听见动静了,他们便只得将小格格丢下径自躲藏逃命。 图克坦立即领命,忙亲自带人办差,这护国寺里便有平日里给僧人瞧病的郎中,如今也不拘得这郎中好不好了,先给年主子看看要紧。 很快,那郎中便被图克坦给送进了斋房内,走了过去,郎中下意识的稍稍抬眼去瞧一眼病人。 可软榻上拉了帘子,看不清人影,只露出来一截儿羊脂玉似的手腕,知道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儿。 察觉到这郎中的打量,四爷顿时不悦,直接瞪着眼睛给人了一眼刀子,拿着自个儿的帕子搭在小格格的腕子上。 “你若是再敢多瞧一眼,爷将你眼睛剜了去!” 此话一出,那郎中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原就是乡野村夫,学了几分黄岐之术,本事是有的,来这儿爷不过是混口饭吃,哪儿给什么贵人瞧过病。 这会子只是好奇多看了一眼,便是要失了自个儿的眼睛,郎中倒也只真真的怕,连什么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得赶紧的跪爬过去给这姑娘瞧病。 三根手指一搭脉,那郎中的心里顿时明了,赶紧的收了手跪伏在地给四爷会话:“回、回爷的话,她这是用了蒙汗药了。” 一说是蒙汗药,四爷浑身紧绷的肌肉立刻松了些,长出了一口气,幸好、幸好不是什么毒药或是下三滥的东西,不然小格格可真真叫人毁了的。 “可有法子叫人醒来?这药可对她有什么损伤?”四爷探着身子忙问。 见这位爷没有刚刚那般可怖了,郎中也跟着松了口气,忙答:“自是有法子的,待小人给开个方子,爷叫人熬了灌下一大碗,不出半个时辰人就能醒了的。” “这蒙汗药说是损伤也不至于,就是这两日许一直都昏沉着,好好将养些个就好了。” 四爷点头,心里惦记着小格格的身子,倒也不尽信了这郎中的话,就怕这人又是被谁收买了的。 只先给图克坦使眼色,让人先带下去,只等着再请几个郎中来给年甜恬瞧瞧,万不能再让小格格有任何损伤了。 正当四爷给年甜恬往下拽了拽袖口遮住她的手腕时,达春忽得叩门来报:“爷,抓到阿克丹了,一并抓住的还有福晋身边儿的大太监王全,二人就藏身在这斋房后的树林里。” 第六十二章 伤痕 四爷心里虽是愤怒至极,可面上并不显,这会子也不开口,只仔仔细细的给人整理袖口,动作轻柔的厉害,像是年甜恬是什么极脆弱的软玉做的,需得小心珍藏。 刚刚他一抬年甜恬的手臂,不小心让人手臂上的轻薄衣料更上滑了些,这一滑不打紧,竟是让他瞧见小格格臂弯上嵌着好几道子深深的勒痕。 伤痕约莫手指粗细,在白玉般的肌肤上显着深红发紫的痕迹,四爷又看了另一支手臂,自然也是犹过而不及的。 除了这些,小格格身上的衣物虽然还算干净,四爷仔细看去,却发现有些被抽打过的痕迹,小袖衣上用细线绣的一串儿盘枝花儿都齐齐断了。 如此便也能得知,小格格定是被人紧绑着掳走的,许是没灌药前小格格使劲儿挣扎,便遭人虐打,抑或是灌了药之后,小格格已然晕过去了,却扔逃不过某些极恶之人的泄愤。 还不知小格格这衣裳下头,是如何的伤痕累累。 想到这儿,四爷梗着喉咙,细细的给人拽好了袖子,小格格身上的伤也是真真疼在了四爷的心里,疼的他双目赤红,几欲发狂。 “把阿克丹、王全给爷绑起来抽!还有逃走的完琦、觉罗一家、福晋、都统统给爷狠狠的绑起来抽!” “爷不听任何解释!任何理由!对了,别把人抽死了,留口气,只是将他们抽死也着实太便宜了些。” 达春立即应下,不过这事儿涉及福晋,到底还是得多问一嘴,万一福晋死了,传出去四爷弑妻,那可是对四爷极不利的事儿,宗人府那头儿也不好过啊。 “爷,福晋向来身子不济,奴才怕宗人府的治您的罪、、、、、” 四爷瞥了达春一眼,这会儿也知道达春不是为福晋说话的,便也稍按下些火气:“福晋打不得,自有能替福晋挨的。” “福晋心好,为府里的孩子们祈福,特特的来护国寺小住,日日斋戒抄经,如此坚持九九八十一天,方才做完祈福回府。” 达春立即应下,这会儿可是能放心大胆的去办差了,只稍稍一想便能明白主子爷的用意。 主子爷这是给年主子铺路呢。 等过了八十一天,年主子那时候也已经入府月余了,不说能对府上掌握多少,最起码不那么受福晋掣肘。 自个儿的小院儿定也能掌握好了,不至于被福晋安插了人手,或是被害了的,爷也能趁机将福晋的爪牙一一拔了去,便是福晋回来了,定也只是个没牙的老虎了。 福晋不能轻易的动,只要福晋在一日,乌拉那拉氏便站在主子爷身后一日,福晋又是受了太后的庇佑,若是真不幸“病逝”,只怕定是要刨根问底的查。 一不留心,主子爷便会麻烦缠身,甚至是身败名裂。 只是这么一弄,福晋对年主子的恨就更深了,达春轻叹了口气,还不知道这几个主子以后怎的闹呢,只盼着年主子自个儿争气些。 主子爷能救一时,可救不了一世啊。 第六十三章 不怕啦 到底是佛门重地,不好见了血光,达春直接压着几个人去了觉罗府上,反正这一家子都是要挨抽的。 到了觉罗府,将那阿克丹绑好了,刚放开嘴里塞的破布团子准备听声儿呢,这阿克丹竟还不知死活的吵着要见四爷,直直的喊了四爷的名讳。 “我要见四爷!我要见爱新觉罗胤禛!他夺我爱妻!辱我、、、、” 只一听见阿克丹喊了主子爷的大名儿,达春就一阵头皮发麻,阿克丹这可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呢! 当即狠狠的挥过去一鞭子抽了阿克丹在了阿克丹的脸上,顿时一张憨厚愤怒的脸皮开肉绽,半边儿嘴角儿都被达春抽穿了半截儿。 不消阿克丹再张嘴说什么,后头的两排占了血的牙便全露出来了的。 觉罗一家子都在,只一看这场景,惊叫的惊叫,晕厥的晕厥,真真的热闹,闹得连隔壁的年府都听见动静了,赶紧的差个人去问问,莫不是进了什么强盗了。 达春见了年府的管事也不好直接说你家小格格遭了大难了,就是这一窝子人干的,只得先应付了两句,说是此事四爷会给年府一个说法儿,让年府众人且安心等着。 这没头没尾的话可是将年家的管事给说晕了,知道是四爷手底下的人,这会子也不敢多问,只忙不迭的回府报信儿去了。 这主子的事儿,自有主子来操心。 觉罗府鸡飞狗跳着,反观年甜恬躺的那斋房内,虽是屋里站了好几个老头子给人诊脉的,却是一片的安静,只一对上四爷那要吃人的眼神儿,便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的。 几个老郎中稍稍结合了些意见,颤颤巍巍的给上头的爷说了小格格的情况,倒也没跟那护国寺的郎中说得有什么出入。 如此,四爷才敢让人给小格格用药,让玉兰和玉纤扶着年甜恬稍坐起来,自个儿亲自端了药碗儿,一勺一勺的给人喂了。 玉兰玉纤先前便到了的,她们是专门在前院伺候四爷梳洗更衣的大丫鬟,倒还没伺候过什么女主子。 虽是心中对四爷让她们伺候年主子颇有不服,可不服也只能藏心底儿了,平日里且都是有躁动心没动手胆儿的人,谁也不敢在这时候惹了主子爷了,那可是要命的。 这时候年主子没醒,她们便也不好私自给人换了衣裳了,只遵着主子爷的吩咐给人挂在头发丝儿上半掉不掉的珠钗给取了,免得拽得人头皮疼。 也是这会子离近了,二人不禁感叹这年主子的皮肤是真真的好,连个什么小黑点子都没有。 就是狼狈着,也难掩她昳丽的面容,这般好颜色若是进了府,旁人可再难有什么出头的时候了。 约莫过了两三刻钟,年甜恬终于有了些要醒的迹象,浓密的睫毛不住的颤着,身子也害怕似的微微颤抖,好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似的,怕的不像话。 四爷心也跟着颤,紧紧的用还算温暖的手握住了小格格的手,轻声叫着,想将人从噩梦里唤回来。 “甜恬,别怕,爷在这儿护着你呢,爷是四贝勒,爷不会害你的,甜恬,你醒醒,爷在呢,不怕啦。” 第六十四章 安抚 年甜恬在四爷这一声声轻换中颤颤巍巍的睁开了眼睛,脑中的景象还停留在先前被人攥着肩膀手臂,撬开嘴巴灌那极苦汤水的景象。 感觉到自个儿的手还被人紧紧的攥着,年甜恬立刻惊叫着挣扎:“别碰我!滚!救命啊救命啊!哥!阿玛!救我!” 年甜恬紧紧的攥着抱着自个儿的手臂,不住的喊着踢打着面前想要靠近的人,眼泪大滴大滴的砸下来。 平日里极灵动的眼睛这会子都失去了神采,又是迷茫又是惊恐,还一个劲儿的往墙角儿缩着身子。 四爷看着年甜恬这副样子心疼至极,那眼泪掉的像是砸进了他心口了似的。 小格格被人吓得那灵动活泼劲儿可全没了,连他也不认得了,比那受了惊吓的兔子还可连兮兮的,连一点儿声音一点儿光都是怕的。 阿克丹、福晋真真该死! 四爷咬了咬牙,小心的一点儿一点儿的靠近小格格,“甜恬,我是四贝勒啊,你别害怕,爷是来救你的,你看看爷,你见过爷的、、、、” 四爷柔声一点儿一点儿的安慰着,年甜恬起先还是不住的抗拒,后来才慢慢安稳了下来,缓了情绪,这会子也是认出来面前的人了。 只一看清是四爷,听着四爷慢慢说是来救她的,年甜恬悬着的一颗心忽得落到了实地,也终是寻到了些依靠。 这会子年甜恬哇哇大哭着,猛扑到四爷怀里,手臂紧紧的抱着面前人的脖颈儿,勒得自个儿的手臂都疼的厉害了还不舍得松开。 “主子、、爷、、、、您怎的才来、、、我差点儿、、就再见不着您了。” 年甜恬哭得厉害,连话都说不囫囵了,四爷这会子可是更心疼了,也忙将年甜恬紧紧的抱在怀里,手掌一下一下的拍着小格格的背,心头也是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之感。 “都是爷的错,是爷来晚了,是爷发现的晚了,爷给你赔罪,阿克丹和福晋怎的算计你的,爷就怎的收拾他们!决不让你吃亏了!” 只一提起阿克丹的名字,年甜恬忍不住又是害怕的微微颤抖,这会子爷是怕四爷在意,忙给人解释些个。 “主子爷,您信奴才,奴才真真跟阿克丹没什么,不过是小时候离得近,只一块儿玩着,若是真有什么,奴才也不会到现在都快十八了,才跟了您。” “这次,奴才真真的不知道阿克丹回来,我是跟着完琦出来逛街的、、、、、、” 看着小格格急急忙忙的给他解释着,还时不时的抽噎,四爷心头溢满怜爱,用手指挑了小格格挂在眼角儿的泪珠,这会子也是听不得怀里的人喊别的男人的名字。 “甜恬莫解释了,爷都信你,你只是被人给算计了,爷还不至于愚钝的看不清他们的目的,你且安安心心的。” 年甜恬点头,这会子看着四爷一点儿不跟她计较的样子,心里也是愧疚,只觉得今儿是她任性了,给四爷添麻烦了。 “爷,以后奴才一定听您的话,再不瞎跑了的,以后不给您添麻烦。” 第六十五章 怪爷 四爷听见小格格这又是委屈又是小心翼翼的话也是好笑,以前怎的也没见人这么胆儿小的,怎的这会子倒是怕给人添麻烦了。 他也没那么吓人? “倒也是爷不好,就给你吩咐了一句话,让你好好的在自个儿的小院子里呆着别出门儿,也没说待到什么时候了,今儿这事儿怪爷。” “这段时间你好好养着身子,先别乱跑了,等入了府,想去哪儿玩了给爷说,爷带着你出门,或是让人护着你出去玩玩都成。” 年甜恬一听自个儿不会一直窝在四贝勒府里了,面上便止不住的笑,心道好好哄着四爷就是有效,没想到还能得这好处的,以后可得多哄着些了,万一真成了什么心尖儿宠了呢。 其实年甜恬更是没想到四爷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跟他说话都温声细语的,一点儿没什么外头的冷肃劲儿了。 “爷,您对奴才可真好。” 年甜恬忍不住笑了一句,还别说,这会儿年甜恬抬着红红的眼睛,泛粉的小脸儿看人,还真有平时不一样的婉约美。 小格格这一笑顿时让四爷呼吸都有点儿乱了,心跳也漏了一拍,赶紧的别开眼睛不去看小格格,可有忍不住去看,只得暂时先盯着小格格粉粉的小鼻尖儿。 “爷不对你好对谁好?还有不到一个月,你就是爷的侧福晋了,爷自是要护着你的。” 年甜恬看着人耳垂可疑的红,这时候才想起来四爷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八岁而已,这要放到现代,这要读个研什么的年纪也差不多了,且青涩着呢。 年甜恬这一世再加上短短的上一世,还比人大好几岁呢,如今想想也算是老牛吃嫩草了。 瞎想着,这会儿年甜恬面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这会儿也不怎的羞涩,主动伸手去握住了四爷的手,声音也轻柔的厉害。 “那以后,妾身也疼爷,也对爷好,更护着爷,爷们儿的事儿妾身管不了,可要是那个女人敢惹了爷,妾身就替爷收拾她去,妾身可厉害了。” 小格格着话直让四爷扑哧笑了出来,他一大老爷们儿,哪儿需得要她一个娇滴滴的护着! 不过仔细一想,还真有女人欺负他呢,正是他那好额娘、德妃娘娘。 每每进宫请安,就没有一回让他心里高兴过,回去了且烦都得烦好几日呢,就是不知道等小格格入宫了,见着自个儿的皇额娘会如何了。 估摸着这个也是不敢惹的。 “爷的年侧福晋就别替爷操心了,你只消吃着爷的、喝着爷的、住着爷的、好好玩你的便是了,旁的不消你操心,爷在呢。” 这抱也抱了,手也拉了,再亲密下去就不合适了,四爷其实是想再抱一抱面前的小格格,好好的抚抚她柔软顺滑的发丝,轻轻的拍一拍她的肩膀。 可毕竟小格格还没过门儿呢,这时候亲近岂不是趁人之危了,那他和阿克丹之流也没什么区别了。 也是心里惦记着小格格身上的伤,便也作罢,只悄悄的用手指捻了捻小格格的发梢,便唤了玉兰玉纤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