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嫡女如珠似玉》 第一章 双胎 啊……啊……啊…… 一声声撕心裂肺般地喊叫彻底乱了永昌侯崔晋父子三人的心,一大两小在产房外的院子中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来回走动。 才五岁的崔知易张了几次口,实在是憋不住,奶声奶气问崔晋:“爹,当年娘生我和大哥时,也像这样杀猪般嗷嗷直叫吗?”以前他哭时,他爹和娘就曾这样说过他,被他记到的现在。 “臭小子,怎么说你娘呢?小心过后她知道打你。”崔晋还不忘借机对二儿子进行再教育,“以后一定要听你娘的话,不然对不起你娘这般折腾才生下你。” “爹不说儿子也晓得。再说了,儿子要是不听话,不管什么时候娘都会揍儿子。”小家伙一边说一边挥舞了下小拳头。 “老子是这个意思吗?”崔晋狠狠瞪了小家伙一眼,“老子是让你记住你娘生你的不容易,将来定要好好孝顺她,哪怕是挨揍也得忍着。” “那爹你为何每次挨揍跑得比谁都快?”崔知易不服气,还对自家老爹投去一个鄙视的小眼神。 “你个臭小子,还敢编排你老子?不用你娘,老子先揍你一顿再说。”说着话,崔晋撸起了袖子,将要揍人的架势拿捏得准准的。 见要挨揍,崔知易连忙躲到大哥崔知行身后,“儿子说的都是事实。”又朝崔知行告状,“大哥,你快管管爹,他要揍我。” “老子管你说的是不是事实,老子现在看你不顺眼,就想揍你一顿怎么着?”大家长气势十足。 八岁的崔知行此时在崔晋面前身高还不占优势。他仰头看了一眼崔晋,淡淡道:“现在不是该关心里面正在生弟弟或妹妹的娘才对吗?”就差说自家父亲胡闹了。 “儿子你提醒的对。”大儿子发话比自家娘子只差那么一点点,崔晋态度端正得倒是快。 说起来,他刚刚哪里真要揍二儿子?只是心疼娘子生孩子遭罪才会没事儿找事儿。只是里面有一阵不喊了?刚刚不是还很大声吗?这让他心里反而更没底了。 又过了一阵子,里面仍旧没有声音传出。崔晋因为过分担心厉声询问:“到底怎么了?夫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有等到下人回复,却听到自家娘子在里面大吼:“谁生孩子不是一阵一阵的?你是想要疼死老娘不成?” 崔晋有些小委屈,“娘子别生气,我就是担心你。”在自家娘子面前他可不敢自称“老子”。 “担心也把嘴给老娘闭上,老娘现在可没空搭理你。”卫秋娘的自称可要随意的多。 “好好,只要你没事儿就好。” 有了这次的教训,在卫秋娘断断续续喊叫了几次,又有一段长时间停歇时,即使再担心,崔晋也不敢冒然询问。 没想到却听里面产婆焦急大喊:“夫人,夫人晕过去了!怕对生产不利!” “夫人刚刚不是还底气十足吗?”没待说完,崔晋一个箭步冲到了产房门口,“快开门!让老子进去!” “侯爷,产房乃晦气之地,您不能进。”有人按照产婆和卫秋娘房中管事嬷嬷之前的吩咐顶住门阻止其进入。 “什么晦气之地?”崔晋大力砸着门板,“老子娘子在里面有危险,老子怎么就不能进去?”如果不是顾及自家娘子,他真恨不得一脚将门踹开。 “哎呦我的侯爷,您快别砸了,夫人还晕着呢。”要不是身份和现状不允许,产婆真恨不得出去揍一顿不省心的永昌侯。没看大家都忙成什么样了,还在外面添麻烦? “你到底行不行?如果不行叫太医过来。” 崔晋的不信任虽令产婆不满,但其还不忘出言阻止,“再等等看,夫人只是晕过去,并没有性命之忧。”知道侯府面子大能请动太医院的太医,但是女人生产让个男人进来,夫人的名声也就毁了。外面的侯爷不在意,但不表示夫人醒后不介意。 “晕过去还叫没有性命之忧?”崔晋更急了,“快开门!让老子看看夫人再说!”言罢,门砸得更凶,门板随着他的大幅动作变得摇摇欲坠。 堵门的丫鬟顿感排山倒海般的压力有些承受不住,“怎么办?咱们快拦不住了。”她焦急地询问。 “让侯爷进来。”产婆虽然是被永昌侯府花重金请过来的,之前两个少爷也都是她帮着接产,但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人家一个侯爷。再说了,人家自己不在意硬要闯产房这样的晦气场所,她操那个闲心干嘛? 卫秋娘房里的管事嬷嬷知道侯爷向来看中夫人,眼下夫人情况危急,也跟着点头让其进来。 “那奴婢可就放侯爷进了?”堵门的丫鬟再次确认问了句。 管事嬷嬷点头,“放。” “还磨蹭什么?快点开门让老子进去!”崔晋连这么会儿功夫都等不得,门刚一打开,有些发福的他硬是从门缝中挤了进去。 崔知易仗着个子小跟着他往里面钻,却被崔知行一把给拽住。 他教训弟弟:“娘现在有危险,爹一个进去就够添乱了,你还是老实呆着。” 崔知易敢和爹顶嘴,却不敢和大哥顶,只能偃旗息鼓乖乖站在大哥身旁,眼巴巴瞅着丫鬟将门重新关上。 “秋娘,你怎么样了?”进屋后的崔晋直奔床前,拉着卫秋娘的手心疼地祈求,“你快醒醒啊,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指望你呢?”毕竟有过两次经验,他知道产妇在生产时如若力竭,将直接影响肚中的孩子。 别说,这人进到产房还是很有用的。卫秋娘朦朦胧胧中听到他大嗓门地嚎叫眉头微微皱了皱。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特别狼狈,不悦道:“你给老娘滚出去!老娘还没死呢?” “你,”听到中气十足的骂人声,崔晋抹了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泪,傻乎乎笑了起来,“嘿嘿,能骂人就好。” “滚!老娘现在不想看到你!”见他傻愣着不走,卫秋娘再次厌弃骂了句。 “好好,我这就滚。”只要娘子没事儿,别说是滚,就是让他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 只是没等他磨磨蹭蹭走出产房,一声比之前都要尖锐的叫声从卫秋娘口中发出,让他情不自禁停下了脚步。紧接着一声响彻天地的婴儿啼哭,让他更是寸步难移。 与此同时,漫天霞光将屋内映衬得红彤彤一片,哪怕什么都不懂,也知道这是极好的兆头。 “生了!生了!夫人生了!”产婆欣喜地朝众人报告这一好消息。 “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崔晋下意识问了句。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是个千金!”侯府已经有了两个男孩儿,产婆报告这一消息时,一点压力都没有。 果然,崔晋那头一听是个女孩儿,嘴丫子咧得老高,连道了两声“好”,然后欣喜宣布:“待会儿全部重重有赏!” “多谢侯爷!”屋内刚刚还分外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转为了欢乐的海洋。 “侯爷先别着急打赏,夫人肚子中好像还有一个?” 第二章 姐弟易换 听产婆说娘子肚子里还有一胎,崔晋大吃一惊。“太医不是说只有一胎吗?”卫秋娘的肚子是比一般孕妇要大上一些,但是请过多次太医给看诊,都说孩子可能比较大,但确确实实只有一胎。 “不,还有一胎。”产婆对此十分肯定。 “我肚子还是疼得紧。”卫秋娘的这一句也印证了产婆的话。 “那还等什么?继续帮夫人接生啊!”屋里众人被崔晋这一声吼,立马重整以待,等着第二个小生命的降临。 许是因为前一胎将产道彻底打开,这一胎的胎儿虽然有些大,却生得极为顺利。 小家伙刚一降生,发出来到世间的第一声啼哭,原本漫天的彩霞却悄悄收兵鸣金。这一切屋内众人并没注意,京城和京郊各有一处有人在默默地掐算。 “生了!生了!这胎个大胖小子!”产婆再次欣喜地报着喜,“老婆子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接生龙凤胎。” 毕竟是少有的龙凤胎,众人皆以为永昌侯能如同之前得了个女儿那般欣喜,却听他淡淡道:“一个儿子罢了。”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已经包上襁褓,才新鲜出炉不久的小女儿。 “怎么了?难道儿子就不是我生的?”听他这样说,卫秋娘有些不高兴,费了老大力气睁开如同千斤重的眼皮。 崔晋的求生欲十分的强。先是看了一眼正在被打包处理又是蹬腿又是嗷嗷直哭的小儿子,才冲卫秋娘讨好道:“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卫秋娘撇撇嘴,“这还差不多。”又笑着说,“不过,我也喜欢女儿。”随后冲着正在照顾小女儿的奶娘张开手,“快把女儿抱过来让我瞧瞧。” “你身子骨弱,睡一觉醒来后再说。”看着一脸疲惫的卫秋娘,崔晋满眼写满了心疼。 “等我看一眼小女儿再说。” 见卫秋娘坚持,崔晋只好叫奶娘将小女儿抱给她。因不舍小女儿,他也跟着一同走到卫秋娘床边。 “她可真好看。”卫秋娘看了一眼小女儿略微有些红,却十分精致的小脸蛋,整颗心都快被融化了。 “是啊,老子也觉得这丫头像你一般好看。”别看这人是大老粗一个,说起情话来一点都含糊。 卫秋娘狠狠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又有些不好意思补充了句,“屋里还有这么多人呢。” “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在这个问题上绝对要坚持,这是崔晋一贯的做人准则。 “侯爷说的对,小姐长得像夫人,将来一定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儿。”另外一个奶娘将后出生的小婴儿包裹完,一边说,一边抱着孩子走到卫秋娘床前,将两个孩子送做一堆儿,看着甚为喜庆。 “你可别跟侯爷一起瞎起哄。”卫秋娘的脸皮虽然较一般女子要厚,但被人这么夸,也有点脸红。尤其因为怀孕身材走样,早就没有当初的自信。 “奴婢说的可是实情。”奶娘继续夸道,“夫人的美貌这京城之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再有,侯爷也是相貌堂堂,小姐和小少爷就是长得像侯爷也差不到哪去。”侯府大公子和二公子可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这话说的对,老子如果不是长在乡下,肯定比京城那几个什么美男子还要出众。”崔晋的脸皮比卫秋娘更能经受住考验。 “你啊!”知道崔晋为人不着调,卫秋娘摇了摇头继续看怀中的小女儿。 过了片刻,崔晋想起一件事,与卫秋娘商量。“对了秋娘,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他说。 “什么事儿?”卫秋娘抬头看了一眼崔晋,再次将目光对准小女儿。如果不是小儿子在旁边时不时哭两声怒刷存在感,他会显得更加多余。 “我想让小女儿当老幺,小儿子当老三。”崔晋犹豫多时,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卫秋娘不解。 不光是她不解,满屋子忙忙碌碌打扫战场的众人皆不解,就连先一步出生的崔知微同样不解。 别啊!她在内心疯狂呐喊着。她好不容易踹飞小胖子提前挣脱出产道先一步降世,可不能就这么给抹杀了。如果真是那样,她做的那些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不过如果没有她临门一脚,小胖子会卡在产道内,她这一世的娘很可能会难产而亡,这个家…… 随后就听崔晋朝卫秋娘解释:“作为老幺难免会让父母和哥哥姐姐们多偏宠一些,可一个儿子要那些干嘛?照我说啊,儿子就应该时不时摔打一番才不会长歪。”顿了顿又道,“女儿则不同,就应该被一家人宠着、娇养长大才是。多个哥哥和多个弟弟?当然还是多个哥哥宠着好了。” “你说的对。”卫秋娘着实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大老粗夫君想问题竟然如此通透。不过转念一想,多亏他这个性格,换成别人在他这种处境,恐怕早就憋屈死了。 得到认可的崔晋进一步解释:“秋娘,这次是因为你想要个女儿咱们才要的这一胎。现在女儿有了,咱们再也不要了。”天知道他刚刚都经历了什么?如果卫秋娘出事,他肯定不会独活于世。 “好,已经生了四个足够了。”有女万事足,卫秋娘也不想继续再生下去。不过这话从夫君口中说出,实在是叫人熨帖。 崔知微听了这话也觉得好有道理,可是比起当妹妹,她还是很想当姐姐,没事儿教训弟弟玩。 不过从这一世她爹这些话中可以判断出,她这一次投胎技术不错,也不枉费她救下那么多人,遭到天谴被雷劈死。 至于说遗憾?就是没有机会报答师父的养育之恩。值得欣慰的是,她的命数师父早就算过,他应该早就有数才对。 现在一想,难怪在上一世短短的十八年中,师父从来不逼迫她修炼,也不逼她做任何不喜欢做的事,就让她快快乐乐过好每一天。 说起她的身世,有些奇特。她来自一个发达的小千界玄学门派,就是会一些玄术,还不至于达到长生不老甚至是成仙那一级别。 她从未见过亲生父母,是被师父捡到并养大。这一世她带着前世记忆出生,按照一个较为时髦的词形容叫做穿越重生,在小千界也被叫作夺舍。 第三章 团宠和团欺 许是上天不想让崔知微太过逆天,她除了多一世记忆外,技能全部归零,心智也将接近自然年龄,其它一切都要按照这一世的规则来。这是她魂魄在此徘徊期间接收到的信息。 眼下哪怕她再想要当姐姐,奈何却无法表达心声,一开口,全数化作哇哇啼哭之声。 吓得永昌侯两夫妻一通哄,直到她知道哭再久也没用,才鸣金收兵。最后,可怜巴巴听着人家两夫妻对外宣布她为老幺,小胖子为老三,姐弟易换成兄妹终成定局。 好,她承认,这才是她和小胖子原本的出生顺序。不过也不完全对,如果没有她这个意外来客,人家小胖子依然会是侯府老三,她娘这一胎却只会生下他一个,但极有可能因难产而亡。她的到来成全了这个家,也成全了她本人。 真好,她终于有亲人了。 可是有亲人也有来自亲人方面的苦恼。这不,在听说有了妹妹这个奇怪生物后,崔知行和崔知易兄弟二人在第一时间就来到她的摇篮前。 崔知行小大人一个,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就是死死盯着她不肯挪眼。崔知易正是调皮捣蛋的年龄,趁她熟睡,一会儿伸出手指戳戳她的脸,一会儿像是被电击一般缩回去,一会儿又忍不住戳她的脸,再收回,硬是打扰人家良好的睡眠。 “妹妹长得可真好看。”在崔晋安顿完卫秋娘过来看崔知微和小胖子时,崔知易朝他小声说。 “怎么?”崔晋挑眉,“弟弟就不好看?” “不好看,红彤彤的,还特别胖。”只是看了一眼,就被他给嫌弃了。 “你以为你刚出生那会儿就好看了?”崔晋这个当爹的一脸的鄙夷。 “肯定和妹妹一般好看。”总不至于和弟弟一样?崔知易很是自恋。 “这个可以问问你大哥。”崔晋的信誉有些破产,才会搬出自家大儿子。 “大哥……”崔知易缓缓抬头看向崔知行,一张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期待。 可崔知行注定让这小子失望了。他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这次爹说的没错。你那时还不如弟弟好看,脸长得跟个猴子似的。”比他爹说的话更狠、更直接。 “怎么可能!我才不会像什么猴子!”他见过卖艺耍猴,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会和那种满脸是毛的丑东西相像。 “怎么就不可能?”崔晋继续在他幼小心灵撒盐,“你大哥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崔知行的人品到目前为止很有保证,还没破产。这下崔知易彻底蔫了,无奈地道了声“好”,可没过多一会儿又重新打起精神自恋起来,“但愿弟弟将来也能像我一样越长越好看。” 崔晋笑了笑没有再继续打击二儿子,转头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崔知微身上。见她睁着大眼睛应该是醒了,于是小心翼翼将其抱在怀中,一边摇晃,一边发出“哦哦”的声音轻哄。 其尚算熟练的手法没有让崔知微感到不适。虽然看不清,但第一次切身体会到父爱,她极为无齿地扯了下嘴角,让崔晋一个大老爷们以为自己眼花。 “你是不是笑了?来给爹再笑一个。”崔晋对女儿昙花一现的笑有些不确定,希望能够得到印证。 崔知微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差不多得了,她如果太过配合,即使你是我爹,也不敢保证你不把我当怪物看。 崔知行和崔知易听崔晋说妹妹笑了都急得不行,尤其是崔知易,“爹,您将妹妹放下来让我们也瞧瞧。” “让老子放下你们妹妹不是不行,”崔晋一脸严肃地说,“但是你得保证不能再像之前那般用手戳妹妹。”臭小子,别以为他刚刚没看到。 崔知易有些心虚,连忙保证:“儿子保证再也不会了。” “这还差不多。”崔晋将崔知微重新小心翼翼放到摇篮之中,还不忘叮嘱,“你们以后都不许欺负她。” “儿子一定会好好保护妹妹。”崔知行话虽不多,但只要是保证了就一定会做到。 “儿子不光不欺负妹妹,还不让别人欺负她。”崔知易这话更加说到崔晋的心坎之中。他满意地笑了笑,“这是你说的,可不许赖账?” “是儿子说的。可是爹您也得答应让儿子学武才行,不然怎么打得过别人?”崔知易借机重新提出前些日子被驳回的请求。 之前是因为他年纪小,又不定性崔晋夫妻才没有同意。现在吗?崔晋看了一眼小女儿,“好,过两天让你娘给你外祖父去封信,让他从边关给你寻两个武功高的师父,到时候可不许偷懒。”答应得很是痛快。 卫秋娘的爹是骠骑大将军,常年驻守边关。卫家一家子都在那里,唯独卫秋娘在京城,饱受思亲之苦。 目的达成,崔知易兴奋地大叫:“太好了爹!呜呜呜呜”“儿子肯定不会偷懒”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嘴就被崔知行一把给捂住。还被勒令:“你小点声,别吵到妹妹。”至于三弟?那小子睡得正香,完全不用理会。 “你大哥说的对,”崔晋对大儿子的作法立马表示赞同,“你小点声,别吵到你妹妹。” 崔知行淡淡看了一眼亲爹没有言语。心道:老二之所以在这里大喊大叫,还不是你要招惹的?再说了,你说话声一点也不小。 尽管被放下的崔知微没有如三人愿再笑一次,父子三人就那么安静看她也不觉得枯燥。直到过了许久,崔晋才比较好奇地压低声音询问:“你们都围在这干嘛?就不能去看看弟弟?” 崔知易撇撇嘴,“弟弟有什么好瞧的?还是妹妹好看。”还说他小时候不如那个臭小子好看,使得他更加不待见小胖子。 崔晋看向大儿子,“你呢?”别看大儿子今年才八岁,做事却向来稳妥,不该顾此失彼才对? 崔知行淡淡道:“三弟正在睡觉,还是不打扰他的好。” 看一眼就叫打扰?那你在这儿打扰妹妹就好吗?显然不是。崔知行只是随便寻了个借口来掩盖他不待见自家三弟的事实。 崔知微迷迷糊糊听到三父子的这番对话,再次默默为正呼呼傻睡的小胖子点了根蜡,这团欺人设立得挺早啊! 细算起来,她才是充话费赠送的那个。只不过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小胖子才活出了被赠送该有的亚子。 第四章 祖母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兄妹二人满月的日子。 这一个月来,崔知微适应能力极佳,没有任何水土不服,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该尿……那个也得尿,还时不时不受控制拉臭臭。 一开始作为一个有着成人思想的小婴儿还会有些不好意思,几次过后变得一脸淡然,根本就阻挡不了她脸皮变厚的脚步。 比崔知微适应更好的是小胖子。卫秋娘奶水不足,别说是喂两个,就是喂一个都不充足。最后连犹豫都没犹豫,果断放弃特别能吃的小胖子,专心只喂崔知微一个。 小胖子可不像崔知微那般挑剔,卫秋娘奶水不足让奶娘再喂上几口,她都拼命摇头满满地抗拒。人家小胖子是来者不拒,两个奶娘换着喂,不但不挑剔,还吃得格外香。 一个月下来,最鲜明的对比就是崔知微没长几两肉,小胖子比刚出生那会儿又足足胖了一大圈。 这样一来,一家人为抢着抱崔知微就找到了更合适的借口,一个轻的和一个重的相比,他们当然更喜欢抱轻的那个。 崔知微还是很喜欢这个小胖子三哥的。这哥们脾气出奇的好,哪怕受了一系列不公正对待,依然十分乐观,没事儿就傻乐。 就崔知微足足碾压三个哥哥的心理年龄,那个心智归心智,总归是多一世记忆,怎么也不可能干出没事儿就哭的傻事儿。因此,在这一个月中,府中很少听到婴儿的啼哭,让众人禁不住感慨这是最好带的一届。 两个孩子已经满月,府中肯定要办满月酒,卫秋娘还生了一对儿世间少有的龙凤胎,不但要办,还要风风光光大办。只是在请人上面,夫妻二人犯了难。 “这些年,我在京城没交下几个朋友,来的人身份太低、太少,定会让人瞧不起?”夫妻二人夜话时,崔晋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要说的是,哪怕还没出月子,崔晋和卫秋娘也没有分床睡。为了方便喂奶,还将崔知微养在了二人身边。这一天崔知微恰巧没睡,闲着没事儿就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这有什么?”卫秋娘笑着安抚,“咱们只是为了让大家都跟着沾沾喜气,管他什么身份地位的,只要是诚心实意来道贺,咱们都欢迎。”她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泼辣,该温柔的时候温柔,该善解人意时善解人意。 “娘子说的对。”崔晋习惯性附和,但还是会有深深的愧疚感。 “娘那边你可要提前打好招呼,”卫秋娘不忘提醒,“别犯了什么忌讳。” 提到自己的娘,崔晋淡淡“哦”了一声,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成亲多年,知道他的心结所在,卫秋娘拉起他的手继续小声安抚,“你也不能怪娘同咱们生分,这也是为了大家好。” “我知道,”崔晋苦涩地点点头,“可我始终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 说起祖母齐氏,通过这一个月的收集信息,崔知微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了解。 起初是在她和小胖子出生后的第二天,她老人家派人送来两块纯金打造的麒麟长命锁,使得专门负责照顾她的姜嬷嬷,也是卫秋娘的心腹之一很是不解。 她抓了个机会朝卫秋娘问:“夫人,太夫人怎么给两个小主子只送了两块普通的金锁?”大公子和二公子满月那会儿,太夫人可是送了两块极品玉佩。 卫秋娘仔细端详两块金锁后,笑了起来,“娘这次有心了。” “有心?”姜嬷嬷有些吃惊,她怎么就没看出来? “确实是有心了。”卫秋娘随后好心情地解释,“你看,这两块金锁是凤祥银楼专门打造的,不对,有一块是前些日子的式样,估计娘没有想到我会生下龙凤胎后补了一块。”之所以对这些有所了解,是因为在没生孩子之前,她去过凤祥银楼几次给孩子挑长命锁。当初只挑了一块,现在放在崔知微襁褓旁边,小胖子的还没来得及补。 “可为何夫人还说太夫人有心呢?”卫秋娘的话依旧没有让姜嬷嬷解惑。 “是因为这次的礼物应该是太夫人精心挑选和准备的,知行和知易满月那会儿太夫人送的礼物虽然贵重,却是御赐之物,显不出诚意。再者,一个是出生后送的礼物,一个是满月才送,意义也不相同。”婆母手中别的不多,御赐之物肯定少不了。这次没有挑选御赐之物,肯定不是不舍得。 “原来如此!”姜嬷嬷恍然大悟。 卫秋娘末了加一句,“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事实证明,她这个猜测从没错。永昌侯府摆满月酒那天崔知微就从齐氏口中得到了答案。 “太夫人,您怎么过来了?”开门看到穿着普通,头发梳得异常整齐的齐氏,姜嬷嬷吓了一大跳。 齐氏面露不悦,“老身过来看孙子和孙女不行吗?” “行,行,当然行。”姜嬷嬷连忙将门完全打开,请齐氏入内。 待齐氏在桌旁坐好后,姜嬷嬷给她倒了杯茶,“太夫人,用不用奴婢去通知侯爷和夫人?他们正在前院招呼客人。” “不用。”齐氏抬手制止,“老身过来瞧瞧就走。”说着话,朝两张并排摆放的摇篮走去。 为了好区分,也为了映衬今日的喜庆,兄妹二人均穿着大红色小衣服,摇篮中的被褥也都是大红色十分耀眼。 只打眼一瞧,齐氏就精准地判断出谁是小孙女,谁是小孙子。谁让他们兄妹二人是世上最不相像的双胞胎呢。 “哎呦,祖母的乖孙女。”看到崔知微的第一眼,一脸严肃的齐氏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她将手上的首饰一并除去,交给跟着她一起来的周嬷嬷暂为保管,转身就将崔知微轻轻抱了起来。 其专业的手法让原本还担心的姜嬷嬷大大松了一口气,崔知微确实没有感到不适,冲着自家祖母卖萌笑了笑。 “哎呦,祖母的乖孙女笑了,是不是喜欢祖母呀!”她这一笑更是让齐氏的心彻底融化,抱着就不肯撒手。就连之后看小胖子那为数不多的几眼也没有要将她放下改抱他的意思。 “小姐当然喜欢太夫人了,”她带来的周嬷嬷笑着附和,“您可是她的亲祖母。” “老身是她的亲祖母不假,可一个月来才见第一次面。”天知道她要忍下多少的冲动才靠到了这一天。 “小姐若是知道太夫人心里的苦,一定不会怪您的。”周嬷嬷在一旁劝了句。 第五章 打赌 周嬷嬷这么说,齐氏苦笑了下,“就怕将来不光元宝两夫妻,就连这几个孩子也都跟老身生分了。”元宝是崔晋的乳名,也是他的本名,现在的名字还是在他进京后皇上帮着改的。 周嬷嬷劝道:“只要皇上不跟太夫人生分,侯爷一家日子才能过得顺遂。”就侯爷一个乡下长大的孩子,没根没基,如果连皇上的愧疚之情都没有的话,在京城根本就无法立足。 “可老身最想要的是能和元宝一家享受天伦之乐。”怕这话传出去影响到儿子一家,齐氏忙冲着房间内留下的姜嬷嬷厉声道:“不管你今天听到什么,都不许外传。” 被点到名的姜嬷嬷吓得连忙下跪,“奴婢明白!奴婢对天发誓今日听到的话绝对不会乱传。”至于私下和夫人说?那不算乱传? 齐氏没有过多为难姜嬷嬷,“起来。”随后语气略微有所缓和,“听说是你在照顾小姐?” 姜嬷嬷恭敬地回答了一个“是”,多余的话不敢说。 “嗯。”齐氏点了点头,“你是秋娘的心腹,可不要辜负了秋娘对你的信任。” “奴婢定当不辜负太夫人、侯爷和夫人的信任,尽全力照顾好小姐。”哪怕太夫人不敲打,她也知道小姐是侯府一家的命根子,哪里敢有丝毫懈怠? “那就好。”齐氏再次点点头,道了声“赏”。周嬷嬷会意,立刻上前塞给姜嬷嬷一个荷包,“收下,这是太夫人一早就准备好的。” “奴婢多谢太夫人赏赐!”姜嬷嬷双手接过荷包再次朝齐氏跪拜。 “别跪来跪去脏了衣服,待会儿遭罪的可是老身的乖孙女。”这话明显不是为了姜嬷嬷着想。 姜嬷嬷会意,“奴婢待会儿换套衣服再伺候小姐。” “不用等待会儿了,你现在就去换。” 姜嬷嬷看向崔知微,“这……”有些为难,并没有立刻离开。 “怎么?”齐氏不悦,“是不信任老身照顾自己孙女不成?” “不是不是,”姜嬷嬷连忙辩解,“奴婢是怕奴婢走后,小姐有什么需要寻不到人伺候。” “没有人比老身照顾孩子更有经验。你先下去,老身陪乖孙女好好聊聊。” 陪一个才一个月大婴儿能聊什么?姜嬷嬷心中腹诽,却不敢违背齐氏的命令,只盼着侯爷夫妇得到消息后能尽快赶回。 在姜嬷嬷退出去后,齐氏彻底放松下来。 “祖母的乖孙女,你可知祖母盼了你多久吗?”说着说着,齐氏眼中竟然蓄满了泪水。 “太夫人您这是?”周嬷嬷有些慌乱,又满是不解,“今天可是小姐和小少爷的好日子,您怎么还哭了?” “老身这是高兴的。”齐氏一手抱着崔知微,一手掏出帕子轻拭了眼角,“你虽然陪了我这么多年,可是有件事就连你都不知道。” 不等周嬷嬷发问,齐氏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唠唠叨叨讲了起来。 当初她怀崔晋那会儿也是双胎。为了多赚点钱,崔晋他爹决定冒险去山上采药。可谁成想,在采药途中失足滚落悬崖白白丢了性命。 齐氏听到这个消息后提前发动,最后只保住了崔晋,另外一个不幸夭折。那个夭折的是个女孩儿,齐氏为此愧疚了一辈子。 这次听说卫秋娘生了龙凤胎,她觉得崔知微就是上天对她失去那个女儿的补偿,于是早早就叫周嬷嬷将她亲自挑选式样打造的和一块后补上的金锁送了过来。这就印证之前卫秋娘猜测得没毛病。 她和周嬷嬷聊这段过往结束,并没有等到姜嬷嬷,也没有等到崔晋和卫秋娘夫妇,反而先来了两个小鬼头。 “你要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若是你那小妹长得巴丑巴丑的,你就得叫小爷我一声爷爷。” “我才不会反悔。若是你输了,你可得把那把匕首给我。” “切,给你就给你,小爷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不过……哈哈,你就等着叫小爷我爷爷。” 两个小男孩儿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崔知微判断出其中一个是自家二哥,另一个第一次听到,是谁家的小屁孩还不能确定。不过,这下可有好戏瞧了。对方和二哥打赌,竟然幼稚的以二哥叫他爷爷为赌注,那也得先问她祖母答不答应。 就听齐氏朝周嬷嬷冷冷吩咐:“去,把那两个小兔崽子给老身带进屋子,老身倒要瞧瞧,谁那么大口气,竟然让老身孙子叫爷爷?” “是。”周嬷嬷领命前去带人。 即使她不去,外面两个,呃,小兔崽子也正打算进屋,只需守株待兔即可。 “二少爷,小姐和小少爷正在睡觉,您和这位少爷先去别处玩。”有太夫人坐镇,守门丫鬟当然不敢放崔知易进去,何况他还带了一个外人。 “我们只是进去瞧瞧妹妹,只瞧一眼就好,保准不打扰她。”崔知易迫切想要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也迫切想要赢下宴景年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才不会因为这么一两句话就被劝退。 “哈,要小爷我说,你妹妹一个小不点能有什么好看的,你还是乖乖认输叫小爷我一声爷爷好了。”宴景年本来也不稀罕看什么小婴儿,只因为崔知易不服气和他打赌才会往这里跑一趟,眼下有人阻拦刚好不用进去。 “我都说了,我妹妹和别家的不同,又好看,又听话,才不像你说的那么不好。”二人打赌的起因就在这儿。 之前宴景年说最讨厌家里的弟弟妹妹,丑了唧不说,还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崔知易当然不服,说了崔知微一大堆好话,二人就争吵了起来,最后便打了这个赌。 “小爷我要是信你才怪。”他家里别的不多,庶出的妹妹就有五个,个个都讨人厌。另外,还有一个弱不禁风的庶弟,就跟他那个姨娘一样,说不得碰不得,动不动就装晕倒,每次还都赖在他头上,想想就来气。 就在二人为进不进门争执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了。周嬷嬷笑着冲二人道:“二位少爷别在这待着了,太夫人想要见一见你们。” 第六章 祖母插手 听齐氏要见他们,崔知易都快吓尿了,“祖母?嬷嬷是说祖母在里面?” “二少爷,”周嬷嬷笑了笑,“奴婢就在这里,您还不信吗?” “信,我当然信。要不,嬷嬷您跟祖母说一声,就说我先不进去打扰她老人家看弟弟和妹妹,待会儿和爹娘大哥他们一起来拜见。”祖母太过严肃,他是真怕单独见她,恨不得立刻掉头就走。 “太夫人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二少爷,想得紧。二少爷还是现在就随奴婢去见太夫人。”周嬷嬷领命前来带人,当然不会放他离开。又扭头看向宴景年,“这位是兴国公府的小世子?太夫人也想要见上一见。” “不是说淑静太夫人为了免受打扰不来侯府吃满月酒了吗?”宴景年听到齐氏在屋里也很吃惊。 “小世子消息倒是灵通。不过今天是两位小主子的满月宴,太夫人怎么可能不来?” “既然太夫人来了,那小爷……咳咳,本世子就去拜会一下她老人家。”知道躲不过,宴景年表现得可比崔知易要镇定得多。 就这样,两个小的跟着周嬷嬷一同进了屋内。 “孙儿拜见祖母。”在屋中央站定,崔知易跪地给齐氏磕头请安。 齐氏抱着崔知微淡淡道了句,“起来。”,辨不出喜怒。 崔知易谨慎地朝周嬷嬷瞅了一眼,见她朝自己微微点了下头,才小心翼翼站起来。 接下来宴景年朝齐氏躬身施了一礼,“小子宴景年见过淑静太夫人。”二人品级相同,都是正二品,他给齐氏行的是晚辈礼。 “世子不必多礼。”对待他齐氏要客气许多,“今天你是和兴国公来的?还是同你母亲一起来的?” “禀太夫人,”宴景年恭敬回答,“小子是和娘一起来的。” 齐氏笑了笑,表情柔和许多,“老身差一点忘了,你母亲和秋娘是手帕交。” “小子听娘说过和秋姨是多年好友。”不知何故,他还是最近才听娘提及。 “你刚刚和老身二孙子打了什么赌?”这小子跟谁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二人的那个赌约。 “就是赌……”说到这里,宴景年抬头看向齐氏怀中抱着的崔知微。不过注定让他失望了,此时崔知微面朝齐氏,根本就看不见。不过倒是真如崔知易那小子所说,不哭不闹,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的缘故。 “继续说。” 宴景年在齐氏的追问之下将他和崔知易打赌的事前前后后交代了一番。 “也就是说,假如老身二孙子输的话,他要叫你爷爷?”齐氏淡淡问道。 “是。” 崔知微在齐氏怀中如果不是技术不允许,真想扶额。还“是”呢,是不是傻。 “那老身问你,他要叫老身什么?” “叫您祖母啊!”毕竟宴景年只有四岁,一时之间没有想到其中的关节。 “既然老身是他祖母,他如果叫你爷爷,你当老身是你何人?”说到最后,齐氏的音调忽然拔高,就连怀中的崔知微都吓了一跳,更何况是始作俑者的宴景年和崔知易。 “祖母,孙儿知错了。”崔知易认错态度良好这点随崔晋。 宴景年也连忙跟着躬身赔礼,“小子知错。” “你,”齐氏指了指崔知易,“给老身先站到一旁。” “祖母,孙儿知道错了,您别生气。” “待会儿等你娘来了让她收拾你。”哪怕她是崔知易祖母,收拾熊孩子这事儿也不轻易插手。 崔知易知道自家娘的凶残,继续求饶,“祖母,孙儿真的知道错了。” “让你上一边儿待着就去待着,哪那么多废话?”她还要处理兴国公府这位小世子。 齐氏把脸这一撂,崔知易彻底蔫了,乖乖站到一旁。然后就听齐氏冲宴景年说:“你也别说老身倚老卖老欺负你一个晚辈,就你现在来看,老身的乖孙女是不是又好看,又乖巧懂事?”她决定以理服人。 “是。”宴景年违心答道。 为了让他输得心服口服,齐氏抱着崔知微上前,将崔知微一张小~脸露给他瞧。宴景年这才看清崔知微,别说真的很好看,白白~嫩嫩像雪团子一般,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在瞅着他。 崔知微眨巴眨巴嘴,虽然是小屁孩一个,五官却精致得很,如果将来不长残,绝对能迷倒一大片。听说他那个的爹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估计这脸应该随了他爹。 见她不哭也不闹,确实挺讨喜,宴景年从腰间掏出随身玉佩递了过去。 “这是做什么?”齐氏代崔知微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个妹妹我喜欢,送给她一份见面礼。”他这是和大人有样学样。 “你俩平辈之间就免了。”别看两个孩子年纪尚幼,送随身玉佩这事儿还真不行。要说的是,齐氏不是第一次见这臭小子,自然不用再送什么见面礼。 礼物没送出去,宴景年有些小失望,不过惧怕齐氏,还是老实收回玉佩。 “那咱们再说回你和老身二孙子打赌的事儿。”齐氏把话题又给绕了回来。 “小子认输,待会儿就将匕首给崔知易。”笑话,有齐氏在,他哪敢再让崔知易叫他爷爷?不过崔家的小丫头长得确实好看,招人喜欢,他输得不算冤。 齐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匕首就免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二孙子要是喜欢,过会儿叫人送来几把让他挑就是。 “那怎么能行?小子愿赌服输。”这点气节他还是有的。 “你俩本来就是胡闹,这个赌注当然不能作数。”她插手此事本是不该,再传出去为了自家孙子骗兴国公府小世子匕首的话,她这老脸可就别要了。 “小子真的不用给崔知易匕首?”宴景年还有些不敢相信,那把匕首是他才得到的新玩意,还没有玩腻。 “老身说不用就不用,不过世子以后莫要再以崔家人当赌注。” “小子谨记!” “那老身就不留世子在这儿了。”齐氏说完,朝正在照看小胖子的周嬷嬷吩咐,“找个人带小世子去寻兴国公夫人。” “是。”周嬷嬷领命。 宴景年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朝崔知易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飞快离去。 第七章 赏赐 宴景年前脚刚走,崔晋和卫秋娘夫人二人后脚一同来拜见齐氏。留下崔知行一个小家伙在前院招呼客人。 “娘,您过来了。”一进屋卫秋娘笑着上前朝齐氏见礼,十分的亲热。崔晋躬身淡淡叫了声“娘”了事。 儿子如此敷衍的态度,齐氏没有在意,她朝卫秋娘笑了笑,言道:“既然你们回来了,老身也该回去了。”虽然舍不得崔知微,还是将她重新放回摇篮准备离开。 知道爹和祖母有心结,才见识祖母对家人的维护,崔知微有心要缓和这个局面,便“哦哦”拉着她的衣袖不撒手。 “小姐这是不想让太夫人离开呢。”周嬷嬷适时在一旁助攻。 “祖母先回去,过两天再来看你。”虽然不忍心,齐氏仍旧挣脱那没多少力量的小爪子将袖子抽了出来。 “哦哦哦哦”她是那种轻易服输的人吗?当然不是。崔知微继续在空中挥舞着小爪子拼命挽留。 卫秋娘见不得小女儿在那里折腾,上前一把将她抱起,一边轻拍她的后背安抚,一边朝齐氏说:“娘,今天是两个孩子满月宴,您都来了,就陪儿媳和孩子们在后院吃顿喜宴?” 齐氏也想留下来,可……“老身怕回去晚了,皇上会派人来寻。” 提到皇上,屋内顿时安静下来。还是崔知微朝崔知易方向“哦哦”两声,齐氏才想起被晾到一旁的二孙子。 “这臭小子就交给你们处理了。” 齐氏刚发完话,崔知易立马跑到卫秋娘跟前抱其大~腿,“娘啊,儿子知道错了,您要罚就罚轻一点。” “你这皮猴又犯了什么错?”一个“又”字用得妙啊!卫秋娘说着话,还嫌弃地一手抱崔知微,一手将二儿子从腿上巴拉到一边。 “儿子就是和别人打了个赌。”在卫秋娘凌厉的眼神攻势下,他将自己和宴景年打赌的事结结巴巴说了一遍。 与宴景年叙述的上一版本相比,崔知微觉得自家二哥在表述方面还有待于加强。 “你小子行啊!”卫秋娘听后,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逞强好胜,还敢随随便便叫人家爷爷,你要是嫌弃这个家不好,就去给别人当孙子。” “娘啊,”崔知易急忙辩解,“儿子只是一时气不过才会跟他打赌。再说了,有妹妹在,儿子不可能输。” “怎么就不可能输?”卫秋娘被这小子的自负给气乐了,“真要论起来,谁权势大,谁才说的算。人家是世子,你是什么?人家就是赖账你又能如何?” 崔知微“哦哦”表示赞同。在这个皇权至上的社会,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何况是一个以双方主观思想为前提打的赌,当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如果不是祖母出面,宴景年一直坚持自己的想法,不管是谁来评理都不能说人家不对。 卫秋娘怎么可能饶过崔知易?转身朝她房中的管事魏嬷嬷吩咐:“去把我的鸡毛掸子取来。”现在让这臭小子吃点苦头,总好过将来被别人欺负强。 “娘啊,儿子真的知道错了。”崔知易急得哇哇大哭。 “知道错也没用,不打你怕你永远不长记性。” “儿子肯定会长记性的。”崔知易点头如捣蒜。 哪怕他表现得再可怜,卫秋娘仍旧不为所动。她出手教训孩子崔晋向来不插手,齐氏也不理这茬儿,就在崔知易以为在劫难逃的时候,魏嬷嬷刚走出房门就转回身朝几人禀报:“太夫人,侯爷,夫人,皇上派了宫中的曲总管前来给三少爷和四小姐送贺礼。” 齐氏脸冷了下来,淡淡道了声“让人进来”。周嬷嬷便和魏嬷嬷一起将人给迎了进来。 “老奴见过太夫人,见过侯爷、见过夫人,见过几位小主子。”一进门,曲总管便上前朝齐氏等人见礼,礼数十足。 齐氏笑了笑,“这才几日不见曲总管就跟老身客气了?” 曲总管笑着抬头看向齐氏,“老奴这不是几日未见太夫人,怪想您吗。”又道,“不光老奴想您,皇上也想您了,这两天还在老奴跟前念叨说太夫人有些日子没有进宫了。” “是啊,老身确实有些日子不曾进宫,等哪天皇上闲了,老身进宫去看看皇上,顺道谢恩。”皇上有赏赐,如果不能进宫当面谢恩也要写一份谢恩折子。她可以随时进宫,这恩怎么也要当面去谢。 “别哪天啊?待会儿您就跟老奴一起回宫,老奴还能陪您走一路,聊会儿天。” 齐氏点了点头,“那等会儿老身跟你一同进宫。” “老奴这就让人将皇上给二位小主子的赏赐拿进来。” 齐氏忙抬手制止,“这怎么使得。”忙冲崔晋和卫秋娘说,“咱们也别在屋里呆着了,一同到院中设香案跪接皇上赐下的赏赐?” 夫妻二人恭恭敬敬齐道了声是。 由于皇上点明是给崔知微和小胖子的赏赐,哪怕他俩才满月,最后一个被卫秋娘抱着,一个被崔晋抱着,去接了人生中第一次御赐之物。 这次的赏赐不但多,还极为贵重,惹得前来参加满月宴以及府外围观的群众羡慕不已。 “这永昌侯还真是走了狗屎运,”有好事者小声议论,“就因为有个给皇上当奶娘的娘,转眼从一个乡下小子被封为了侯。” “嘘!”另外一人将食指压在嘴唇之上,“你就不能小点声。淑静太夫人可不是普通的奶娘,太后早薨,要不是有太夫人护着,皇上未必能活到成年,更别提登基。”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有传言说皇上一直把太夫人当亲娘一般看待,刚登基那会儿曾想把太夫人留在皇宫封超品国夫人,如太后一般尊崇。要不是礼法不合,太夫人又坚持出宫,现如今的太夫人还不知道是何等尊贵?” 这些人不知道的是,肃宗的的确确把齐氏当亲娘一般看待,但却十分小心眼。一方面因齐氏的缘故封崔晋为侯,另一方面却想尽办法不让他们娘俩亲近,不但给齐氏单独建府,还派人处处盯着,生怕崔晋这个亲儿子将齐氏的宠爱给夺了去。 这次也是一样,只因为齐氏在永昌侯府多待了一会儿,肃宗就派人过来。一方面嫉妒的要死,一方面为了齐氏还不得不多赏赐一些。 第八章 进宫 这次,跟赏赐一同送过来的还有一封信。 “太夫人,”曲总管笑着言道,“皇上还替二位小主子起了几个名字,您挑挑看喜欢哪个?” 虽然给孩子赐名是无上的荣耀,但明眼人又如何不知,肃宗这是嫌弃崔晋大字不识几个,生怕给孩子起不好名字。这操作对于肃宗来说并不是第一次,不说侯府几个孩子,就连崔晋的名字都是肃宗给改的。 令崔知微欣喜的是,肃宗给她起的名字中就有“知微”二字。怕祖母选别的,当听到这两个字时,又是“哦哦”叫,又是欣喜地拍手。 齐氏见她高兴的样,随口问了句,“乖孙女,你是喜欢知微这个名字对吗?” “哦哦,哦哦。”她当然喜欢了。 好在齐氏最后满足了她这个愿望,挑选了这两个字作为她的名字,她这一世就仍叫崔知微。齐氏又选了“知礼”二字给小胖子。 齐氏随曲总管离开后,崔知易还是没能躲过被胖揍一顿的命运。时间在崔知微和崔知礼的吵吵闹闹中不知不觉过去了五年。 有了崔知微做纽带,齐氏和崔晋母子关系改善了不少。又因为冯皇后特别喜欢崔知微,齐氏经常带着她进宫,让各家小姐乃至后宫中的公主都羡慕不已。 “真是搞不明白,宫里那么多公主,皇后为何独独喜欢永昌侯府那个乡下丫头?”听说皇后又一次召见崔知微时,陈美人恨恨地缴着手中帕子冲五公主发牢骚。 五公主姜璇珠一脸真诚道:“崔家小姐胖嘟嘟,又粉粉嫩嫩的确实很招人喜爱。”又道,“母妃,人家是永昌侯的独女,可不是什么乡下丫头。” 她今年八岁,陈美人是其生母。可惜陈美人样貌普通,分位又低,一张嘴又没有把门的,这些年没少得罪人,使得她这个公主也不受宠。 “谁不知道永昌侯就是个乡下穷小子?若不是因为他娘给皇上当奶娘,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刨食呢。” “母妃,您就不能小点声吗?”姜璇珠急得差一点跺脚,“父皇对淑静太夫人有多尊敬您又不是不知?若是让父皇知道您非议太夫人,还不得罚您。”宫里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过。 “这不是只有咱们娘俩在吗。”虽然嘴硬,陈美人的声音却压了下来。随后又不耐地催促,“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还不赶快去凤翔宫?去晚了,皇后娘娘该生气了。” 姜璇珠抬头看向陈美人,弱弱地问:“女儿真的要去吗?”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你若不去露露脸,谁还会记得你是谁?要说,也是你命不好,如果你能托生到皇后和程贵妃的肚子,眼下也不用去讨好一个乡下丫头。” 她母妃就是这样,一边瞧不上永昌侯家小姐,一边又为了争宠让她去讨好人家。她不是不喜欢崔知微,相反,那个小姑娘生得好看,说话也甜,特别招人喜欢。 只是她受不了淑妃所生的二公主。因为程贵妃生的大公主早已经出嫁,眼下数她年长,淑妃又是几个公主母妃中分位最高的,就时常欺负人。 可眼下她若说不去,她母妃非得一哭二闹不可。无奈之下,姜璇珠简单收拾一番,带着一个随身宫女前往皇后居住的凤翔宫。 此时的凤翔宫极为热闹。主殿皇上正和齐氏闲聊家常,满是孺慕和思念之情。偏殿之中,冯皇后怀中抱着崔知微不断进行投喂。 她一边喂,一边心疼地说:“怎么才几天不见,你这丫头就瘦了一大圈呢?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啊?” 难道冯皇后年纪轻轻就患有眼疾之症?她都快胖成球了竟然还说她瘦了?说起这件事,也是让崔知微感到郁闷的地方。想当初,她可是比小胖子三哥瘦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就因为有他在那里当标杆,这几年家里就对她展开了催肥行动,硬生生将她从一个小不点喂成了大肉团。 “我一直都有好好吃饭的。”崔知微咽下口中糕点才出言反驳,“只是凤翔宫的糕点太好吃,我就多吃了几口。”因冯皇后坚持,她在冯皇后跟前才敢以“我”自称。否则一口一个“臣女、民女”的,说起来特别拗口。 “喜欢你就再多吃几块。”冯皇后笑眯眯又递给她一块。 崔知微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连连摆手求饶,“我现在肚子饱饱,真的吃不动了。”要不是她有先见之明,知道每次进宫冯皇后都会给她投喂,今晨求爷爷告奶奶少吃了几口,眼下也不可能多吃几块糕点哄得冯皇后高兴。 冯皇后看到她求饶的小表情忍俊不禁,一脸宠溺地说:“那就等待会儿再吃。”将刚刚拿起的糕点重新放回盘子之中。 崔知微咧嘴一笑,“皇后姨姨最好了。”拍马屁功夫一流。 下方坐着的已经十岁的二公主姜璇珍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句,“马屁精。”在冯皇后看过来时,连忙恭敬道:“母后,御花园的花开得正好,让儿臣带着知微和几个妹妹去御花园玩玩?” “知微,你想去御花园玩吗?”没有立刻答应二公主的提议,冯皇后先询问崔知微。 崔知微摇了摇头,“不去。”御花园是不错,可就连她这个外人都转腻歪了,这些常年待在宫里的家伙还没有转够吗?不过,在这里呆着听几个宫妃恭维的话也没啥意思,于是道:“我想太子哥哥了,想要去看看他可以吗?” 提到儿子,冯皇后嘴角微微上扬,“你太子哥哥要是知道你想他了,一定高兴坏了。” “母后,”听崔知微要去见姜玄钧,二公主姜璇珍急忙道,“儿臣也想太子哥哥了,儿臣也要去。” 听她要去,有几个公主跃跃欲试的架势,冯皇后把脸一撂,“钧儿身子骨弱,还是少些人去打扰的好。” “那她怎么就可以去?”二公主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这个“她”指的是谁显而易见。 第九章 太子 冯皇后没有直接回答二公主姜璇珍,而是淡淡问:“你刚刚不是说要带几个妹妹去御花园吗?” “是。”没能达成所愿去巴结太子,姜璇珍低下头暗暗撇了撇嘴。 “那你就带几个妹妹去御花园玩耍。” “那儿臣就告退了。” 冯皇后点点头,不忘叮嘱:“你是姐姐,要好好照顾几个妹妹。” “是,儿臣定会照顾好几个妹妹。”随后,姜璇珍带着几个公主向冯皇后再次恭敬施礼后退出。 讨厌的人离开,崔知微高兴地冲着冯皇后问:“皇后姨姨,您这儿还有多余的糕点吗?” “怎么?”冯皇后笑着问,“你是现在就要吃?还是等饿了时候再吃?” “才不是我要吃,”被曲解了心意,崔知微小嘴撅了撅,“我是想要拿给太子哥哥吃。” 冯皇后很想说钧儿不喜欢吃糕点,转念一想,若是这小家伙去送,没准钧儿会喜欢呢?于是叫凤翔宫的掌事姑姑宁娟装了各种各样的糕点领着崔知微前往东宫。 就崔知微那两条小短腿如果走着去,恐怕天黑都到不了东宫。她和齐氏每次进宫都有软轿伺候,这次去东宫也一样。 姜玄钧今年十五岁,因为冯皇后怀着他的时候遭人暗算,打出生起他的身子骨就弱。这让他养成了喜欢清静,不喜欢被打扰的习惯,可是总有人例外。 一个是崔知微,哪怕初见姜玄钧,姜玄钧对她很是冷漠,依旧没有妨碍崔知微抱着他的大~腿欢欢喜喜叫哥哥。 怎么着?自家三个哥哥还不够,非要再凑几个不成?这是姜玄钧最初的想法。可是不管他对崔知微如何冷脸,人家每次见到他照样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等稍微大了一点之后改叫了太子哥哥。 哪怕是铁石心肠,也总有被焐热的一天。何况对方还是一个雪团子一般的小可爱。 久而久之,姜玄钧对着她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也习惯了她对自己的亲昵,还会纵容她做一些他原本不喜的事。 冯皇后对崔知微好,并不单单是为了拉拢齐氏,还有就是崔知微能让姜玄钧高兴。 不过除了这个小妮子,还有一人是个例外。 “表哥,前些日子我在书书铺淘到了几本话本子,都是些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故事。”宴景年说着话,将一大摞话本子抱到姜玄钧的书案之上。他娘冯氏是冯皇后的嫡亲妹妹,作为亲表弟的他会时常进宫陪姜玄钧。 姜玄钧瞟了一眼,淡淡问:“你是想要自己看,才打着要送孤的名义买的?” “那个……”宴景年挠了挠头,“我不是看完后就都给你送过来了吗。” “孤不要。”姜玄钧一口回绝,“等你走时全都拿走。” “为何?”宴景年吃惊地抬头看他,“我上次给你拿话本时,你可没说这话。我还以为你喜欢,这些日子没少往书铺跑。”还让他娘误他已经改好,每次要钱都给的痛快。等知道他买的全是话本子,差一点打折他的腿。要不是他说是给姜玄钧买的,估计一顿胖揍是免不了的。 “玩物丧志!你平时多读点正经书才是。”姜玄钧难得用上教训的口吻。 “我读那些书干嘛?”宴景年不以为然,“我又不用考什么状元。” “可是你也得有真本事才行。”姜玄钧继续规劝,“万一孤哪天不在了,你也好帮孤照顾母后。” “呸呸呸,什么叫你不在了?”宴景年被姜玄钧这丧气话气得差一点暴走,“要我说,你平时读那些书更没用。有那个时间,找个武功高的师父教你习武,养好身体不是更好吗?”他现在和崔知易那个家伙对上,多数是他落下风。 姜玄钧苦笑,“孤要是能习武早就习了。”他不是不知道习武能强身健体,可是他的身子骨真的承受不起。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宴景年的眉头都快要皱到一处,显现出与他年纪不符的惆怅。 “如果有……”还用等到今天?“算了,别提那些了。孤乏了,你把那些话本子带走。” “别啊,我才来多大一会儿你就撵人?对了,”怕被撵走的某人转移起话题,“崔家那个小胖妞和淑静太夫人一同进宫了,你去不去皇后姨母那里瞧瞧?” 提到崔知微,姜玄钧苍白的脸上染上一层笑意。见宴景年一脸期待,调侃了句,“想要见知微的那个人是你才对?”这两年他总结出了一些规律,就是每逢崔知微进宫,宴景年这臭小子若是没事儿一准会在随后就进宫。 “哪是我要见小胖妞?”宴景年有些羞赧,“她是少有能和你走得近的,我才会问你。” “孤今日确实有些乏了,改天。若是你想见知微,自己去凤翔宫给母后请安。”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不知为何?宴景年感觉姜玄钧今日处处透着怪异。 “没有,”姜玄钧否认,“孤就是乏了,想睡上一觉。” “那好,”宴景年没有继续强留在东宫,“我这就离去,你好好休息。”又问,“用不用给你叫个太医过来瞧瞧?” “不用,”姜玄钧轻轻摇头,“孤这都是老的毛病。”又道,“孤就不送你了。”仍旧坚持撵人。 “那我走了,改日再来看表哥。”虽有疑惑,宴景年还是抱起话本子朝外走去。 刚出书房门,就听到崔知微欢天喜地的声音传来,让他忽略掉了书房内压抑的咳嗽声。 “太子哥哥,我来看你了。” 宴景年眼睛一亮,“小胖妞。” 他都已经做好和崔知微打招呼的准备,可由于一摞书将他的脸完全挡住,崔知微到他跟前时避了一下,从他身边吭哧吭哧走过。 进到书房,崔知到姜玄钧跟前眨着大眼笑着说:“太子哥哥,我想你了。你不来看我,就只能我过来看你了。”语气一如既往的亲昵。 姜玄钧看到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明媚起来。哪怕身体虚弱,仍旧扯出一抹笑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宠溺道:“你这丫头跑什么?看,头上都是汗。” 言罢,他下意识摸到衣襟内想要掏帕子。想到了什么,忙收回手,改用衣袖给她擦额头的细汗,动作说不出的温柔。 第十章 中毒 “唉,小爷我这么个大活人在你跟前,你竟然只看到表哥?”被忽略的宴景年重新回到姜玄钧书房将一摞话本子放到书桌之上,语气有点酸。 “宴家哥哥也在?”崔知微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刚刚没有看到。” 卫秋娘和冯氏是手帕交,宴景年和崔知易既是好友,又是同窗。这样一层关系在,她想和这厮不熟困难,说话自然也比较随意。只是宴景年这货太过顽劣,时常捉弄她,崔知微不说讨厌这小子,但也喜欢不起来。 “现在不是看到了。咦,你手中拿的是什么?不沉吗?”宴景年说着话上前帮崔知微拿她手中正拎着的一个大纸包。 崔知微没有拒绝,她将纸包交给宴景年后,献宝一般笑眯眯朝姜玄钧解释:“这是我从凤翔宫专门给太子哥哥带来的糕点。” “糕点?”姜玄钧眉头微皱。 “对啊。”崔知微点了点头,“我想太子哥哥整日吃苦兮兮的药,如果吃些甜甜的糕点,嘴里就不那么苦了。” “可是……”他是真不喜欢吃甜腻腻的糕点。 “你是不知道,”宴景年笑嘻嘻把话给接了过去,“表哥他最不喜欢吃的就是糕点,还是小爷我替他吃了。”说着话,他将纸包放到桌上打开,从中拿了一块糕点塞到口中。还没等咽下,便夸了句“好吃”,糕点渣子乱飞。 崔知微一脸的嫌弃,“你要是喜欢吃,自己去凤翔宫不就好了吗?那是我给太子哥哥拿的。”如果知道这些糕点会喂到这人口中,她就不费那劲儿从宁娟姑姑手中接过来,拎到这儿了。 “小爷我都说了,表哥不喜欢吃,小爷我这不是怕浪费吗。” “哼!有能耐你就全吃光。” “吃光就吃光。”宴景年说着话又塞嘴里一块糕点,为的是气崔知微。 见二人斗气,姜玄钧笑着摇了摇头。不想让崔知微失望,他从一大包糕点中挑出最小的一块,“知微特意给孤拿的,孤就尝一块好了。”说完塞到口中。如果不是眉头微蹙那一下,简直就是堪称完美。 崔知微见他一副舍生取义的架势抿着唇偷笑,脑海中却忽然闪现姜玄钧吐血不止的画面,吓得她连忙高喊着制止:“太子哥哥,糕点有问题,不能吃!” “糕点有问题?”姜玄钧刚咽下糕点,正准备喝水解口中的甜腻。 “你咽下去了?快吐啊!”毕竟不是纯正的五岁幼童,崔知微很快从慌乱中找回理智,“糕点可能有毒。” “有毒?”宴景年比姜玄钧还要着急,“那要怎么办?”他可是吃了好几块。 “还能怎么办?赶快抠嗓子吐。”这是崔知微能想到的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哦,好。”宴景年四下一扫,准确捕捉到书房中如脸盆大小的笔洗,三两步奔过去,对着就抠起了嗓子。 “你多喝点水能吐得更干净。”嘱咐完宴景年,崔知微又催促姜玄钧,“太子哥哥,你也赶快去吐啊!” 姜玄钧当储君这么多年,言行举止都是标杆。让他像宴景年那样毫无形象抠嗓子往外吐,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见他半天没动,崔知微更急了。“太子哥哥,你还傻愣着干嘛?再不吐可就晚了。”对待一国储君,用词有些不雅。 “那……”犹豫半天,姜玄钧才道,“孤去净房。” 没成想,他刚一起身,“噗”的一口鲜血便喷了出去。就和崔知微脑海中刚刚闪现的画面一模一样。 造孽啊,真是怕啥来啥。“太子哥哥!”崔知微大喊了一声,忙上前搀扶。可就她现如今的小身板,差一点搀扶不成反被压。 “表哥!”宴景年同样吓了一大跳,不顾自己还没吐完,快速走上前帮崔知微。“曹原,赶快叫人去寻太医。”好在他还没有忘记寻人帮忙。 曹原是姜玄钧的随身太监,由于姜玄钧喜静,平时将伺候的人都打发得远远的,这次也一样。就连陪同崔知微一起过来的宁娟等人没有吩咐,都没有立刻到他近前问安。 听到宴景年呼叫,曹原忙打发近前的小太监,一个去寻太医,一个去凤翔宫禀报冯皇后。之所以如此有条不紊,是因为这样的事每年都会遇到个几回。 等他和宁娟匆匆忙忙赶到书房,姜玄钧又接连吐了好几口血,最后彻底晕了过去。 这样的结果让崔知微十分的懊恼,明明她脑海中已经提前示警了,为何还是没能改变结果?更懊恼的是,她为何心血来潮要让太子哥哥吃糕点?如果不是她,太子哥哥就不会中毒,更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死未卜。 本来她已经够懊恼的了,宴景年的肚子忽然绞痛起来。 见他疼得冷汗频出,崔知微既担心又害怕。出口的却是:“你个吃货!谁让你偷吃糕点的?还吃了那么多?” “先不说这些了,你快想想办法,小爷我快要疼死了。”如果不是早过了撒泼打滚的年纪,宴景年此刻恨不得抱着肚子在地上来回滚。 “你赶快喝水继续吐,喝越多的水越好。” “那表哥呢?”宴景年并没有只顾及自己。 “让我想想。对了,”崔知微眼睛一亮,“蛋清,让人给太子哥哥喂一些鸡蛋清。”据她所知,蛋清和牛奶能延缓毒素吸收。眼下牛奶并不普遍,哪怕在皇宫也不好寻,那就只有蛋清最适合。 “能有用吗?”喝水往外吐能减轻中毒这个方法宴景年也了解一些,喝蛋清对解毒有效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少废话,”崔知微凶巴巴瞪了他一眼,“管它有用没用的,总比不试好。” “你说的对。” 好在宴景年在东宫说话还是很有力度,刚吩咐完,立马有人寻了蛋清给姜玄钧喂下。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灌了好几肚子水,来来回回吐,直到快脱力,才感觉腹痛有所减轻。又按崔知微所言,喝了一大碗蛋清,去了趟净房,最后浑身虚弱地摊在隔间的大床之上。 第十一章 诬陷 冯皇后、肃宗和齐氏在凤翔宫得到消息后,匆匆忙忙朝东宫赶来。他们到来后,太医院的刘院判已经为姜玄钧和宴景年把完脉。 “刘院判,钧儿怎么样了?”冯皇后人还没有到近前,眼泪先簌簌流了下来。 “禀皇后,”刘院判躬身回禀,“太子中毒并不深。” “怎么就不深?”冯皇后反驳,“钧儿吐了好多血,你还说他中毒不深?”刚刚在门外,宁娟将姜玄钧中毒之事大致禀报一番。 “皇上,皇后,太子中毒真的不深。”刘院判继续回禀,“也多亏吐了血,才没有喝下多少毒。” “你是说,”冯皇后眼睛一亮,“钧儿没事儿了?” “不。”刘院判摇头,“微臣只是说太子中毒一事无碍,但是他的身子骨更弱了,恐怕……” “恐怕什么?”冯皇后焦急地催促,“快说!” “皇上,皇后,太子恐怕活不过弱冠之龄。”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们之前给太子诊治过,他只要好好将养,应该能活过弱冠之龄。在十六、七岁成亲,没准还能留个后。可眼下太子才十五,身子骨却已经破败的如同风烛残年。 “不可能,钧儿……钧儿他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冯皇后当然接受不了这个现实,“难道是因为这次中毒?”她一脸狐疑看向桌子上余下的糕点。 “回皇后,这些糕点确实有毒。” 虽然之前就有了这个猜测,一经证实,冯皇后扭头看向齐氏怀中抱着的小小一团,“知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语气有些严厉,不像之前对她那么和蔼可亲。 崔知微心中一凛,忙从齐氏怀中下地,立在原地回禀:“皇后娘娘,确实是知微的错。”这个时候,她还不至于天真地继续称呼冯皇后为姨姨。只是话还没说完,她就懊恼地大哭起来。如果不是齐氏按着她肩头,她都有下跪磕头认错的心。 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姜玄钧会因为中毒吐血就活不过弱冠之龄,更加奇怪她的感应为何会出错?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她上一世感知一向很准,修的又是随心而为,能提前预判一些事。这一世虽然没有系统修炼,但是神识还在,那种感觉也还在。之前想要让姜玄钧吃糕点,也是因为在看到糕点后有一种感应让她这样做。可谁成想,在他咽下糕点后,脑海中才闪现出他吐血的场景。 “小胖妞别哭。”不知何时,宴景年站在了崔知微身旁。 “姨母,”安抚完她,他又朝冯皇后说,“您别怪知微,是我觉得糕点好吃,才让表哥也尝上一块。” “不是的,”崔知微哽咽道,“如果我不带这些糕点过来,太子哥哥就不会有事,也不会连累到你。” “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让表哥尝的。”他又冲冯皇后解释,“要不是知微发现及时,又让我们往外吐,还让我们喝蛋清,我和表哥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又道,“姨母,您刚刚已经听刘院判说了,表哥中毒不深,我也没什么大碍,全都是知微的功劳。” “我没怪知微,只是这糕点为何有毒?”冷静过后,冯皇后看向宁娟,“说,这又是怎么回事?” 宁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冯皇后冷笑,“糕点是你准备的,一路上又是你拿着的,不是你下的毒,又是谁?” “糕点是奴婢当着一大堆人的面准备的,根本就没机会下毒。”宁娟替自己辩驳,“来东宫后,糕点又交给了崔小姐,这期间有什么问题奴婢并不知道。” 齐氏冷冷问道:“你的意思是将糕点交给知微后,知微下的毒?” “奴婢可没有这么说。” “那知微下毒后为何还要救太子和宴世子?她不是多此一举吗?” “没准崔小姐是为了邀功呢?” “知微才多大?怎么会有等这心机?如果老身没想错,你的意思是说老身指使她这么做的才对?” “不不不,奴婢可不敢怀疑太夫人。” 齐氏冷哼,“你不敢怀疑老身,却字字句句表明怀疑一个才五岁的孩子。今天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就凭借你有这个心思,就足以表明你的恶毒!” 齐氏这一生气,肃宗连忙安抚:“太夫人别气坏了身体。”又冲外扬声吩咐,“来人,将这胡乱攀咬的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皇上饶命啊!”宁娟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啊!” “皇上,”冯皇后忙出言阻拦,“这贱婢虽然冒犯太夫人和知微,但是在事情没有调查前,请先饶她一命。”说完不去看肃宗而是看齐氏。 冯皇后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齐氏跟着道:“皇后说的对。虽然这贱婢其心可诛,但在事情没有调查前,姑且饶她一命。”她也要还自家小孙女清白。 肃宗点了点头,“既然皇后和太夫人都这样说,那就先饶了这贱婢一命。不过,你这贱婢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如若再胡乱攀咬,定然严惩不贷!” “是。”被这一通吓,宁娟早已经没有之前的镇定。她眼珠子骨碌骨碌乱转,有些欲哭无泪。如果她不按照刚刚那么说,那么她能说什么? “对了,没准是做糕点的厨子下的毒。”宁娟再次找到一个借口。 听她这样说,崔知微奶声奶气问齐氏:“祖母,您说他们是不是想要毒死的人不是太子哥哥,而是知微啊?” 齐氏收敛了对宁娟的怒意,低头问:“知微为何会这么问?” “因为这些糕点都是知微爱吃的啊!”她每次去凤翔宫都会吃糕点,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如果按照宁娟的说法,糕点做的时候就下了毒,那想毒死的人不言而喻。 “皇后,难道是凤翔宫的人看老身这小孙女不顺眼,就在糕点上下了毒,为的是谋害知微?”齐氏将问题抛给冯皇后。 “那知微为何没事儿?”皇后又问崔知微,“知微又是怎么发现钧儿吃的糕点有毒?” 第十二章 祸福相依 崔知微略作思考,回答道:“是因为知微之前吃的糕点上面没有粉末,太子哥哥吃的糕点上面有。知微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毒?只是发现糕点不一样,怕有问题阻止太子哥哥吃的时候才说有毒,没想到太子哥哥和宴家哥哥真中毒了。” “你确定你之前吃的糕点上没有粉末?”冯皇后追问。 “是。”崔知微点头,“知微之前吃的那些糕点确实没有粉末。”她很肯定。 “就是说这些糕点并不是在做的时候下的毒?”问这话时,冯皇后把脸转向刘院判。 刘院判忙回道:“正如崔小姐所言,糕点里面并没有毒,有毒的是上面胡乱撒的一层粉末。”之所以说是胡乱撒的,是因为那些粉末分布不均,有的糕点上面的多,有的糕点上面的少。 冯皇后眯了眯眼,“就是说这次的毒不是下给知微的,而是特意下给钧儿的。” 那么在排除御膳房做糕点的厨子后,嫌疑人只能在宁娟和崔知微之间。二者相比较,崔知微毕竟只有五岁,在场众人皆更倾向于谁很明显。 “奴婢冤枉啊!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做。”皇上不让宁娟胡乱攀咬,她只能为自己喊冤。 宴景年撇撇嘴,“你有什么好冤的?一看就是你干的。” “真的不是奴婢所为。”宁娟极力否认。 “宴家哥哥。”从她接过糕点到东宫书房这一路看似只有她一人,其实暗中隐藏了不少暗卫,她打没打开包着糕点的纸包一目了然。可是崔知微并不打算坐以待毙。 “怎么了小胖妞?”宴景年问。 “你帮我看看包糕点的纸包可有中途打开的痕迹?”如果说是她下的毒,那么纸包一定要打开才行,打开过的纸包再重新包裹肯定会有痕迹。 崔知微这么一问,宴景年大笑,“你可真是小机灵鬼。” “你先去看看再说。”虽然这一路她一直和宁娟同坐一顶软娇,但也不敢保证宁娟是在包糕点那会儿下的毒。 冯皇后和肃宗等人当然也明白了崔知微的意思,冯皇后忙命人和宴景年一起查看。 “禀皇上,禀皇后,”冯皇后派去的嬷嬷查看完朝二人回禀,“纸包未发现有中途打开的痕迹。” 冯皇后点头,冷着脸看向面如死灰的宁娟,“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奴婢无话可说,奴婢只恨没能杀死狗太子……”宁娟的话还未说完,人就重重向一旁倒去。 刚刚向帝后回禀的嬷嬷急忙上前将其面部朝上,看到她口角流着血,混有白沫,进气少出气多,就知道这人已经服了毒。 宴景年在看到后,下意识挡在崔知微跟前。与此同时,齐氏一把将崔知微拉入怀中,捂住她的眼,沉声道了句,“别看。” 过后,刘院判在肃宗示意下再次前去查看,得出结论的是:宁娟所服之毒和洒在糕点上的毒为同一种毒。进一步证实给姜玄钧下毒之人就是宁娟,崔知微是被冤枉的。 看到宁娟这毒发作如此迅速,宴景年有些后怕,“还好听知微的话早早抠嗓子吐了,又喝了鸡蛋清,不然我和表哥的小命可就真的不保了。”实际上也多亏药粉分布不均,他和姜玄钧挑的糕点上面没有沾染多少粉末才会侥幸躲过一劫。 和他有同样感触的还有冯皇后,“宁娟跟随本宫好几年,一直尽心尽力伺候本宫,本宫想到谁也想不到她会害钧儿。”又道,“按理来说,她和钧儿还有本宫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应该害钧儿才是,除非是受人指使。即便不是,她也得有同谋,不然,她一个宫女常年待在宫内,如此剧毒从何而来?” 肃宗点点头,“皇后说的对,宁娟是你宫里的人,这件事还得你仔细去查。” “害钧儿的人出自凤翔宫,臣妾肯定会好好查。”冯皇后在深深自责后看向崔知微,“知微,皇后姨姨刚刚吓到你了?”又恢复了之前对她的和蔼可亲。 崔知微又不是真的只有五岁,人家的三言两语就能哄骗。冯皇后这样问,她还不至于傻乎乎说真话。 “皇后姨姨,刚刚知微确实吓坏了,不过不是因为知微被冤枉了,而是担心太子哥哥。” “你是个好孩子。”可是如果她不提出给钧儿送糕点,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不过要是没有这一件事,宁娟隐藏的那么深,将来不管是对钧儿,还是对她都是个威胁。她说好好查凤翔宫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空话。因此,在看崔知微时,神色异常复杂。搞得崔知微有些发毛,深怕哪里再得罪了她? 好在刘院判接下来的话,转移了众人的视线。 他道:“启禀皇上,启禀皇后,微臣还有一件要事要回禀。” 肃宗一抬手,“刘院判请讲。” “这次中毒对于太子来说也不全是坏事。” “怎么讲?”肃宗问。 “微臣想知道太子最近是不是时常咳嗽和吐血?” “曹原呢?曹原过来回话。” “奴婢在。”曹原赶忙上前跪在中央,“禀皇上,皇后,太子最近确实时常咳嗽还吐血。不过太子殿下不让奴婢向皇上和皇后禀告,说奴婢若是说了,立马杀了奴婢。” “怎么会这样?”冯皇后眼圈再次发红,“我苦命的钧儿啊!你瞒着父皇和母后干什么啊!” “太子殿下是怕皇上和皇后知道他的病情会伤心难过。”曹原道。 “难道他今天这个样子本宫就不伤心?不难过吗?” “皇后,”肃宗眉头轻皱打断了冯皇后,“你先听刘院判把话说完。”然后冲刘院判道,“刘院判你继续说。” “如果曹公公所言为真,那么太子殿下这次还真算是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冯皇后很想说你这是逗我不成?人都快没命了,还能称得上是因祸得福? “禀皇后,微臣所言非虚。如果太子殿下最近真是又咳嗽又吐血的话,那他的情况比我们想象还要糟糕,恐怕命不久矣。这次中毒,将他肺内积聚的陈旧血液吐出后反而延缓了病情发作。” 第十三章 百里家族 “你是说钧儿如果没有这次中毒的事会命不保?”听刘院判说姜玄钧差一点保不住小命,冯皇后感觉有些天旋地转。 “皇后!”在她旁边坐着的肃宗连忙伸手将其一把扶住,“太子现在不是没事儿吗?” “钧儿现在是没事儿,可谁能保证过后会没事儿。”冯皇后哽咽着说。 “不是还有段时间吗?”肃宗劝道,“咱们再想想办法就是。” “皇上,皇后。”齐氏开了口。 肃宗转头看向齐氏,“太夫人您有话直说。” “难道就不能寻国师帮忙吗?”当初如果不是国师相帮,皇上也活不到今天,最后还能问鼎皇位。 “国师他老人家云游四海,如果能寻到他,朕早就请他老人家进宫给太子诊治了。” “除了国师,就不能寻寻别人?”齐氏问。 “也寻了,但要么就是些江湖术士骗人的,要么就是给太子诊治过表示无能为力。” 就在肃宗说完后,跟着刘院判来的一个小学徒握了握拳,站了出来跪在地上。 “启禀皇上、皇后,小的有话要说。” “你是……”肃宗看了一眼他,又看向刘院判。 “禀皇上,这小子叫白良山,是太医院的学徒。” “学徒?”肃宗有些好奇,“不知你有什么话要说?” “皇上可有听说过百里家族?”白良山问。 “前朝开国国师百里涉的家族,不是全族都已经问斩了吗?难道还有落网之鱼?” 说起百里涉可是一个神仙一般的存在,他通晓天文地理,能掐会算,料事如神。前朝开国皇帝本是个山贼,在他的辅佐之下最终登基为帝。 就因为他算得太准,他的话有太多人愿意听,也愿意信,导致江山初定那会儿世人只知道有他,而轻视了皇上。甚至是他不经意的一句话都能左右朝纲,乃至整个江山社稷。这引起前朝开国皇帝的极大恐慌,最后以弑君为名将其设计斩杀,并将百里家族全族问斩。 白良山回答道:“既然天下人都道百里涉乃神人,他又怎么会算不出自己乃至整个家族会遭此劫难?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留了后手,将一部分族人偷偷安置在了别处,并让那些族人改名换姓一直延用到今天。” 肃宗挑眉,“知道这么详细,看来你和百里家族渊源不小?”又问,“莫非你就出自百里家族?” “小的确实与百里家族渊源不小,但并非百里家族之人。” “朕不管你是不是百里家族的人,朕只想知道,你今天和朕提起百里家族是何用意?”肃宗面色一冷,气势瞬间陡增。 白良山却不卑不亢回答道:“小的是因为皇上和皇后想要救治太子殿下才会站出来。” “你的意思是……太子的病,百里家族的人能够治好?” “这个小的也不能确定。但是皇上莫要忘了,百里涉不光擅长推演,他更擅长的是医术,就跟本朝国师一般,医术十分了得,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肃宗和姓白的聊的这些崔知微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叫百里涉的应该和她前世师父一般都是大能。如果有机会,她真的很想去拜会一下百里家族。同样让她好奇的是本朝国师,同样是个被传得神乎其神之人,同样除了能掐会算外,还开辟了第二职业行医看病,并将这第二职业做大做强。 崔知微不知道的是,也是因为百里涉的缘故,之后的历代国师更多的是充当了钦天监之职。不过他们还有一个隐藏技能,就是皇上在一些事拿不定主意之时,会找他们帮着测算以求心安。 本朝国师有可能是吸取了百里涉的教训,在帮肃宗登基后,就以云游为名远离了京城。国师府现在留下的两名弟子被封为正六品天师,相当于属官,帮着观个天象,合个八字,算个良辰吉日之类,倒是悠闲。 眼下听白良山提及百里家族,肃宗有些犹豫,冯皇后倒是心动了。 “皇上,既然寻不到国师,那咱们何不派人将百里家族的人请进宫?” “这……”不管怎么说,那些人都是百里涉的后代,肃宗有些担心引狼入室。 “皇上、皇后,万万不可。”白良山却出言阻止,“百里家族当年隐退时带着百里涉的遗训,不管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允许离开族地,否则必遭天谴。” 肃宗怒道:“难道他们为了不遭天谴就敢抗旨不遵不成?” “是小的没有把话说清,这个必遭天谴不是说百里家族,而是天下苍生。”也可以说是江山社稷。 “那要如何是好?”冯皇后问。 “最好是将太子送到那里。”白良山继续劝说,“况且那里就像是世外桃源,对于太子的病应该也有好处。” 刘院判听了他的提议,跟着道:“皇上、皇后,太子的病拖不得了,如果良山说的是实情,不妨试试?”他是真怕太子英年早逝,他们太医院的人都要受到牵连。 肃宗略作沉吟,问:“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来回要多久?” 白良山答曰:“在徐阳附近。” “徐阳?”肃宗抬头看向齐氏,“先帝原先的封地所在?” 齐氏点头,“没错。老身一家祖籍安平是徐阳下面的一个县。” 当年她有幸成为皇上奶娘,是因为先太后生下皇上后,几个奶娘的奶他都不吃,先太后没有办法让全徐阳奶水足的女子都去试,齐氏为了赚钱养活崔晋便去当时的王府碰运气。 结果皇上就只吃齐氏一人的奶,齐氏就被招进王府照看他,崔晋只能扔给齐氏娘家哥哥帮着照看。 齐氏又道:“如果皇上要送太子去徐阳,老身一家可以帮着照看。” “太夫人这是何意?”皇上眉头微皱,“太夫人不会是要离开京城吗?” “老身是有这个打算。”齐氏随后解释,“知行要回老家赶考,元宝一家都要随行。老身实在是舍不得知微,就想跟着一同回趟老家。再者,离家多年,元宝爹的坟也该好好修修。” “可是太夫人年纪大了,朕不忍心太夫人受舟车劳顿之苦。”意思是不打算放人。 第十四章 太子苏醒 齐氏道:“老身出身卑贱,能得先皇和先皇后选中伺候皇上才有了今天。路途上的奔波又得了什么呢?” “可是朕如果想见太夫人怎么办?”肃宗焦急道,“难道还要让朕去徐阳,去安平?”这个时候的他就像是一个被亲娘抛弃的孩子,满是不甘,满是不舍。 “皇上,”齐氏语重心长说道,“老身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等过后太子病好了,知行中了举,咱们一家子就会返京。” “可是太夫人能不走吗?将事情交给永昌候不就得了。”肃宗仍旧坚持挽留。 “这……”齐氏当然不想独自一人留在京城。 “祖母,知微舍不得您。”崔知微紧紧抱住齐氏,生怕动摇了她好不容易下的决心。 她知道祖母是在衡量她若坚持离开会对一家造成的影响?可是一家人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齐齐整整免受打扰在一起,她不想错过。 齐氏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祖母也舍不得你啊!” “要不,”肃宗提议,“小知微就留下陪太夫人?路途遥远,小孩子体弱,还是留在京城的好。” 得,崔知微小脸都快皱到一起,这是连她也要搭上吗? “不了,”齐氏摆摆手,“还是让知微跟着元宝他们。”她太理解骨肉分离之痛,她体会过就已够了。 就在她想说她要留下时,白良山不合时宜打断了她的话,“皇上,小的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没看朕正和太夫人说话吗?”肃宗冷冷看了他一眼,“如果再胡乱插嘴,朕命人砍了你!” 白良山没敢继续说,先是看了一眼床上至今未醒的太子,又看向冯皇后。 冯皇后心知他接下来的话应该是和太子有关,连忙道:“皇上,您就听这个小学徒把话说完?” 齐氏跟着劝道:“是啊皇上,您就听这小子把话说完?” 皇后的话肃宗不好反驳,齐氏的话有的时候比皇后还有用。他冷着脸不耐烦地说:“有什么话你说。” “那小的可就说了。”白良山躬身回道,“百里家族虽然是在徐阳附近,却并不好寻,即使寻到如若不是有缘人也进不到那里。而永昌侯一家会是个契机,最好让永昌侯一家陪同太子一同前往。” “你又是怎么知道永昌候一家会是契机?”肃宗一脸狐疑。 “回皇上,”白良山解释,“小的说过自己和百里家族渊源不小,也会一些推演之术。小的刚刚推演了一番,太子的命确实系在永昌侯一家。” 事关姜玄钧的命,冯皇后顾不得其它,冲着肃宗恳求:“皇上,求求您就让永昌侯一家陪钧儿一同前往?” “可是……”肃宗看了一眼齐氏,“太夫人一定要去吗?” “最好让太夫人一同前往。”白良山随后解释,“小的学艺不精,暂时还推不出谁会是那个和百里家族有缘之人?亦或者永昌侯一家都是?”又道,“太子的命关乎江山社稷,容不得有任何闪失,还望皇上能够应允?” 比起齐氏,肯定是江山社稷在肃宗心中更加重要。他点点头,“那太夫人就去,朕会多派一些护卫跟随。” 齐氏站起身道谢,“多谢皇上成全!老身一定会照顾好太子,早去早回。” “路上千万要小心!”肃宗又叮嘱了句。 “多谢皇上关心!” 皇后跟着道:“多谢太夫人,钧儿就要拜托给您和永昌侯府一家了。” “皇后客气,太子是老身看着长大的,照顾好太子是老身分内之事。” “我也要去。”半天没有说话的宴景年忽然上前,“我也要和表哥一起去。” “你凑什么热闹?”冯皇后一脸的不悦,“你乖乖在京城待着就好。” “不,姨母,我就要跟表哥一起去。您若是不答应,我就偷着去。” “你……先不说本宫答不答应,你爹娘也未必肯。”冯皇后将皮球踢给了兴国公夫妇。 “您只要答应,我爹娘就会答应的。” “他……”冯皇后看向白良山,这个时候,白良山说话比肃宗还要管用。 “宴世子跟着去倒也无妨,没准他也能有一段机缘。”白良山说完,又看向崔知微,旋即便躲闪开。真是奇怪,这小丫头的命盘他竟然无法推断,难怪她是永昌侯府最大的变数。 他打量崔知微,其实崔知微早已经将他打量了不知道多少遍。 可惜打量了半天,脑海中始终没有呈现出关于这人的任何画面。 她不擅长推演之术,之所以能够预判一些事全靠脑海中闪现的画面来剧透。眼下虽没有任何收获,但是她就是觉得这人十分古怪,主要始终这人在面对肃宗时太过沉稳,沉稳的根本不符合他现有的年龄。 这人为何让太子哥哥和他们一家去徐阳?难道真的是为太子哥哥好?他们一家又真的和百里家族有缘? 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祖母很想离开京城,她也想去百里家族看看。原本还不清楚之前为何要执意让姜玄钧吃糕点,从结果来看却误打误撞救下了他,说明她的感觉并没有出问题。眼下即使不清楚这人的目的,随心而为去一趟百里家族又有何妨? 他们这面才做出决定,姜玄钧那面悠悠转醒。 见到床边看他的帝后,第一件事就是替崔知微解释,说是跟她无关,是他自己才吃过药觉得口苦才会吃糕点。 “你这孩子,”冯皇后哽咽道,“何苦还瞒着我们?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母后怎么活啊!” “你们都知道了?”姜玄钧神色黯淡,“儿臣不想让你们太早跟着担心罢了。”久病成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病情。他之前规劝宴景年也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久于世。 “表哥,你不是真的不喜欢那些画本子,对?”宴景年对姜玄钧让他把好不容易搜集到的画本子带走一事还有些耿耿于怀。 姜玄钧笑了笑,“孤的确也喜欢,但是孤不能把时间浪费在那上头。你也是,趁现在年纪还小,多学点东西才是。”仍旧一副交代后事的架势。 第十五章 目的 “表哥,你就别劝我了,等我看够画本子再说。”宴景年玩心重,不可能一下子就收心。 姜玄钧摇了摇头,只盼着在他死后这小子有所触动,能变好。 他又看向崔知微,“知微,可惜看不到你长大是个什么样子了?不过太子哥哥会一直守护你。” “太子哥哥,”崔知微甜甜笑着说,“你好像搞错了,你的病就快好了,你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怎么可能?”姜玄钧苦笑,“孤的病情孤自己清楚,你不用哄我。” “表哥,你的病真的如小胖妞所说会治好。”宴景年跟着解释,“你因为中毒将肺内沉积的血液吐出反而保住了命。皇上姨丈和皇后姨母又找到了别的办法治你的病,你一定会没事儿的。” “父皇,表弟说的是真的吗?”姜玄钧看向肃宗,又看向忍着泪点头的冯皇后。 “是真的。”肃宗也点了点头,“不过你得尽快离京去一个地方治病。” “去什么地方?”姜玄钧问。 “徐阳。” “皇祖父当年的封地?” “没错。” 姜玄钧笑了笑,“能去皇祖父当年的封地走走,对于儿臣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一个接近成年正该逐渐掌权的太子来说却未必是一件好事。不过权力和命相比,当然还是命重要。又问:“那有没有查出是谁下的毒?又为什么要对儿臣下毒?” “已经查出来是宁娟所为,但究竟是因为什么还不得而知。”肃宗回答道。 “她自尽了?”别看他年纪不大,经历的事却不少,也养成了他小心谨慎的性格。这次如果不是崔知微带来的糕点,他绝对不可能吃。即使吃,也会先验过毒,对方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找这个机会下毒。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幕后黑手绝对不会是宁娟。 “没错。”肃宗点头。 “儿臣晓得。”姜玄钧又看向崔知微,“那知微有没有被吓到?”她年纪还这么小就经历这些,如果让他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他绝对会让那人后悔曾经活在这个世上。这时的他还不知道崔知微还被诬陷过。 “没有。”崔知微摇了摇头,“祖母没有让我看,我没有被吓到。” “那就好。”姜玄钧点点头。 “太子哥哥,你怎么就不问怎么治你的病呢?”崔知微笑着说,“而且你还不知道,我们一家会陪着你一起去?” “真的?”他不是不问,而是过后不用他问,也会有人告诉他这一切。但听说能和永昌侯府一家一起去,路上能有作伴的,也很开心。 “当然是真的。”崔知微回答完,宴景年跟着兴奋道:“还有我,还有我,表哥,刚刚姨母也答应我跟你们一起去了。” “母后,这又是怎么回事?”姜玄钧看向冯皇后。 冯皇后笑着说:“还不是这小子胡闹偏要跟着去。” “那知微一家又是怎么回事?” 冯皇后看了一眼肃宗,怕肃宗好不容易答应齐氏跟着一起去的事又给搅和没了。于是忙转移话题,“这个等你好一点再说,眼下还有别的事需要解决。” 冯皇后说完看向看向白良山,“对了,你是不是也得跟着一起去?不然太子他们去了也找不到地方。” 白良山连忙回道:“不是小的不肯去百里家族族地,而是小的如果跟着去,百里家族反而不会救太子。” 冯皇后挑眉,“这是为何?” 白良山苦笑,“这跟小的之前说的那个渊源有关。”又道,“也恳求太子、宴世子以及永昌侯府一家去到那里莫要和任何人提及小的,也莫要再提起这件事,就说太子去那里不是为了寻医,而是为了养病。” “他们能信?” “能。”白良山点头,“那里是先帝发祥之地,也是龙气聚集之地,即使寻不到百里家族,太子就是在那里养病对身体也只会百利而无一害。” “照你这么说,京城龙气岂不是更盛?”肃宗不悦。 “皇上,京城虽然龙气更盛,但是肃杀之气也更胜。”说了大实话怕肃宗愈加恼怒,白良山又连忙补充了句,“就比如今天这事儿。” 知道他话已经说得够委婉,肃宗收敛起不悦问了句,“那太子他们去了那里之后要怎么找百里家族的族地?” 齐氏、崔知微还有宴景年也全都竖着耳朵认真听了起来。 “小的可以画一张舆图,等太子等人去了那里通过考验或者是遇到机缘就有可能被带进他们族里,然后找他们族长给太子治病。” “那么朕来问你,”肃宗眯了眯眼,“你今天主动站出来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小的就是想要救太子。” “朕不想听这些虚的。” “那小的就实话实说了。” “说。”肃宗近乎于低吼,气势十足。 白良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的说实话,小的想要借此机会恳求皇上让小的离开太医院去国师府,将来拜国师为师。” “为何?”肃宗挑眉。 “一来是因为小的跟百里家族那段渊源有关;二来小的并不擅长医术,即使在太医院做一辈子学徒也做不出什么名堂;三来小的虽会一些推演之术,还需要有名师指点才行,如果能够有幸拜到国师名下,将是小的最大的造化” 人就怕无欲无求,听他这样说,反而让肃宗放心不少。他再次提及推演之术,又一想到齐氏之所以要离开和这人说的推演一事有关,万一这人那些话是糊弄他的呢?肃宗这才觉得自己刚刚答应让齐氏离开京城一事草率了。 “听你反复说自己会推演之术,可是朕还没有见识过。” “皇上这是打算考验小的,那么小的就试试看能不能推演一下接下来能发生的事。” 他这样一说,众人把目光再次对焦到他身上。他并没有怯场,在原地静静做思考状,手指不停地掐算。 等他再次睁眼,有些愕然,大叫了一声:“不好,二公主和五公主会有危险。” 第十六章 公主落水 “你是说璇珍和……小五她俩会有危险?”肃宗实在是想不起来姜璇珠的名字,就以小五来代替。 “是。”白良山点头,“如果小的没有推演错的话,过一会儿二公主和五公主会起争执,二公主一怒之下将五公主推下了湖。” “那也只能说小五会有危险?”肃宗不解。 白良山淡淡道:“待会儿皇上就会知道为何二公主也会有危险了。” 虽然不是自己亲生,作为皇后此时也应该表现出关切之情,于是冯皇后朝肃宗询问:“用不用派人过去盯着点?一旦二人吵架就将她们给拉开?” “派人盯着是一定的。”肃宗犹豫了片刻又道,“但要是过早将她们二人分开,就无法印证他推演得是否准了?” “皇上的意思是?” “等。如果小五真的落水,派人及早救上来就是。” “那也只能这样了。”事关姜玄钧的命,冯皇后当然也想看看白良山推算得如何,于是默认了肃宗这一想法。 崔知微听了之后眉头紧皱,这也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就为了印证姓白的推演是否准,就让两个公主去冒险? 两个?明明是二公主推了五公主,五公主会落水,为何姓白的说两个公主都有危险。 想到这,崔知微脑海中忽然闪现了一个又一个画面。等她将事情捋顺,不免替两位公主,尤其是二公主担心起来。 原来,二公主之所以推五公主,是因为在二公主诋毁崔知微的时候,五公主替她说了句话。二公主听后勃然大怒,觉得五公主是故意顶撞她,恼羞成怒之下就将五公主推下了湖。由于惯性作用,她自己也跟着落水。 如果画面到此为止,崔知微只会更加讨厌二公主而非替她担心。没想到画面显示还有后续,二者虽在这之后被随身伺候的嬷嬷下水救起,但由于二公主落水之处靠近岸边,下面有巨大湖石,她落水时重重砸在了上面,即使人被救起却已经没了性命。 这之后明明没有错的五公主母妃陈美人以教女不严为名被赐毒酒,算是一命抵一命陪给了二公主,五公主被打发到最偏僻的一处宫殿任由其自生自灭,开始了悲惨的一生。 算起来二者起争执的起因在崔知微,她以及侯府将来弄不好也会遭到来自淑妃的报复。 怎么办?虽然二公主那人十分令人讨厌,却不能让她在这个时候出事。想来想去,眼下能办成此事的非宴景年莫属。于是趁肃宗和冯皇后还有齐氏商量姜玄钧离开京城去徐阳事宜,她悄悄靠近宴景年低声喊了句:“宴家哥哥。” “怎么了小胖妞?”宴景年问。 “你能不能派人盯着点二公主,让她千万不能跟着五公主一起落水?” “为何?”宴景年不解,“明明不是说她会将姜璇珠给推下水,为何你会说姜璇珍也跟着落水?”其实他可以叫二公主和五公主为表姐和表妹,但是以他的性子,只会承认太子一个表哥。 “你记不记得刚刚姓白的说二公主和五公主都会有危险?”她问。 “是啊!小爷我记得。” “那你觉得为何五公主落水二公主也会有危险?” “过后皇上姨丈会处罚她?” “那就不叫危险了,而是理应如此。”崔知微否认了他的这个说法,又问:“你说如果我拼命推你,劲儿使大了会如何?” “小爷我如果闪躲及时,扑倒的那个人就是你。” “闪躲及时?”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崔知微撇撇嘴,“那若是你闪躲不及时呢?” “小爷我若是闪躲不及时,”他看了看肉嘟嘟,才过他腰的崔知微,“你肯定是推不动,在反弹之后摔倒。”又道,“不过你一身的肉,肯定摔不疼。” “哈,敢情最后都是我摔倒。”至于说她胖的事儿,眼下先不跟他计较。 “那是!”宴景年颇为自豪道,“小爷我可是练过,你是奈何不了小爷的。” “你能不能配合点。”崔知微白了他一眼。 宴景年一脸的无辜,“小爷我这不挺配合吗?” “好,”崔知微深吸了一口气,“就算是两种情况都是我摔倒,那如果二公主使大力气去推五公主,五公主落水后,二公主会如何?” “她也会跟着落水才对。”他是根据刚刚崔知微说的假设一下子判断出这个结果。 “那不就得了。” “所以你说她也会有危险?” “对啊。”崔知微点点头。 宴景年却道:“不就是落水吗?他们身边跟着太监宫女,肯定会下水去救。”这也是冯皇后和肃宗明明已经猜到了这一结果,却选择忽视的原因。 “可要是二公主被救起后诬陷是五公主推的她呢?”崔知微再接再厉,“那受罚的会不会是五公主?” “不能?”宴景年有些不确定,“刚刚姓白的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吗,始作俑者是姜璇珍。” “姓白的也只是推测而已。真要是出事儿,那些跟着的公主、宫女、太监的一准会因为惧怕二公主,主要是惧怕淑妃而选择偏帮二公主。”弄不好皇上会是那个最大的偏帮者。又小声嘟囔了句,“我可不希望五公主受罚,二公主这人太讨厌了。” “小爷我也讨厌姜璇珍。”至于说姜璇珠,只能说是无感。 “那宴家哥哥,你就帮帮五公主?千万别让二公主也跟着落水,五公主知道后会非常感激你的。” 小女孩儿声音软软糯糯,听着让人心发痒,不忍心去拒绝。宴景年撇撇嘴,“小爷我要她感激做什么?求小爷的人又不是她?” 熊孩子简直是太讨厌了,崔知微无奈,只好道:“那我也感激你总可以了?” “这还差不多。”宴景年说完,悄悄退了出去找人去盯着。回来后还不忘朝崔知微显摆,“你就等好。” 崔知微笑着夸道:“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 “那是,小爷我确实厉害。” 崔知微撇撇嘴,哄小孩子什么的真麻烦,不过这小子就得这么捧着才肯帮忙。 第十七章 二公主出事 没有让众人等很久,就有人来东宫禀报。 “禀皇上,御花园那里出事了。” “什么事?”已经有了大概猜测的肃宗倒是沉稳。 “二公主和五公主同时落水了。” 听到二公主和五公主同时落水,别人不觉得怎样,崔知微却狠狠瞪了一眼宴景年。心道:不是叫你安排人别让二公主落水吗?怎么这么点事都办不好?那她之前叫这人帮忙还有什么意义? 宴景年讪讪摸了摸鼻子,感觉有些没面子,却无法辩驳。 随后听肃宗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二位公主没事儿?” “回皇上,五公主没有大碍,二公主……” “璇珍怎么了?” “二公主她磕到了头,至今未醒。” “叫太医去看了吗?”肃宗这才有些着急。 “已经去叫了,但是刘院判在太子这里。” “那还等什么?”肃宗看向刘院判,“你赶快去淑妃那里给璇珍好好瞧瞧,务必不能让她有事。” “微臣遵旨!” 刘院判临出门钱看了一眼白良山,不知道该不该叫这个小学徒跟他一起?白良山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没有看他显然是没有这个打算,他只好先行离去。 肃宗在随后却质问起白良山,“你刚刚为何不说二公主会危及生命?”他显然是在迁怒。 “禀皇上,”白良山躬身回答,“不是小的不想提醒,只是小的学艺不精,只能推演出两个公主有难,后续并不清楚。” “好,朕知道了。”肃宗又看向冯皇后,“皇后,朕得去淑妃那里去瞧瞧,太子这里就交给你了。” “钧儿这面暂无大碍,臣妾还是跟皇上一起去?” “也好。”肃宗点头,“也好帮朕好好劝劝淑妃。” “好。”冯皇后撇了撇嘴,心道:我不劝还好,若是劝了,就凭淑妃那性子,还不知道要哭闹多久。 齐氏见他二人起身连忙道:“皇上,皇后,这里要是没什么事了,老身就带着知微回去了。”又道,“等太子这面准备妥当,麻烦派人告知一声,咱们好和太子一起去徐阳。” “太夫人辛苦了,朕就将太子托付于你们了。”见识到白良山推演之术的厉害,肃宗无法再说留齐氏在京城的话。 “这是老身一家的荣耀,并不觉得苦。”齐氏又道,“皇上和皇后也莫要太过担心,二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 “借太夫人吉言。” 肃宗和皇后离开后,齐氏又带着崔知微同姜玄钧道别。宴景年还特地跟出来想要和崔知微道歉,可惜崔知微没理他,和齐氏上了软轿。齐氏隔着帘子道了句“宴世子请回”,就吩咐轿夫起轿离开东宫。 齐氏没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送崔知微回永昌侯府,并将今天发生的事,以及承诺要送姜玄钧去徐阳一事告知崔晋和卫秋娘夫妻。 “娘,”崔晋道,“咱们一家能一起回老家是件好事。可若是带着太子会不会惹祸上身?”他觉得齐氏这个决定太过冒险。 “这个老身有想过。即使老身不提皇上也知道咱们一家要离开,护送太子之责始终要落在咱们头上。那还不如咱们主动提出,还能提一下条件。”她也借此才能陪同崔晋一家一同离开。 顿了顿又道:“此行路途遥远,随时都会遇到危险。咱们府护卫少,又带着几个孩子走,老身不管留不留在京城都不放心。如果能跟着太子,护卫上肯定少不了,其他方面皇上和皇后也不会委屈了太子,在路上和咱们一家也能有个照应。” 不得不说,到了她这个年纪,又经历过大风大浪,见识和胆识都要高人一等。 “侯爷,您就听娘的。”卫秋娘道,“不管别的,娘能跟着咱们一起走就是好事。” 崔晋深吸一口气,“我怕不用别人动手,太子的身子骨就撑不住。” “这个……确实是老身考虑不周。”齐氏是因为信了白良山的话,才没有往这上面去想。 “祖母,”崔知微拉了拉齐氏的袖子安慰道,“那个姓白的推演得不是很准吗?太子哥哥一定会没事儿的。” “对,”齐氏点头,“太子一定会没事儿的。” 卫秋娘跟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已经这样决定了,就不要瞻前顾后。再说了,皇上和皇后肯定得派太医跟着,太子要是身体不舒服,不是还有他们吗?退一万步讲,哪怕太子真的出事,那也是他的命数,不是咱们能决定得了的。” 齐氏大笑,“秋娘这话老身愿意听。对,就是这样,你们也并不用太过担心,凡事有老身担着。”就目前大熙王朝来看,绝对不敢有人怀疑她的能力。又道,“好了,大家抓紧时间收拾,老身也该走了。依老身看,也就这两天咱们就该离京。” “祖母,知微送送您。”崔知微就是这个家沟通的纽带,不能指望她爹跟祖母有多亲近,也就只能靠她多表现。 “好,”齐氏摸了摸她的头,“还是知微最孝顺。” 出了门崔知微问:“祖母,您说二公主会没事儿吗?” “怎么?”齐氏不解,“知微不是很讨厌二公主吗?”别看小家伙隐藏得好,还是逃不过她的一双眼睛。 “就是怕二公主出事,会耽误咱们出发。”崔知微偎依在齐氏腿边糯糯道,“祖母好不容易可以跟咱们在一起,知微真怕错过这样的机会。” 齐氏摸了摸她的头,“祖母会叫人盯着,不会有事的。”再说了,哪怕二公主真的出事,冯皇后也不会耽搁时间让太子去百里家族治病。只不过在这之前会派人去调查那个姓白的,也会调查百里家族的事,等确定后才会让他们出发。太子的病耽搁不了多久,这个时间也不会太长。 晚上,崔知微做了一宿的噩梦。梦到二公主找她报仇,说她明明可以救下二公主,却袖手旁观,然后就追着崔知微跑。一边追还一边抓着崔知微的头发往下薅。 第十八章 离京 “我没有,是宴景年那个家伙太笨,不怨我,你别追我,更别薅我头发。”等崔知微被吓醒,看到枕头上掉落的一大把头发这个郁闷啊! 她不就是插手了姜玄钧和两个公主的事,老天为何如此的打击报复? 没错,在上一世她就不能随随便便插手提前预判到的事,否则就会遭到反噬。其中以掉头发最为常见,再有就是眩晕,甚至是晕厥。 最后一次更是因为提前预判到山洪爆发,提醒山下住着的村民及时转移。她直接遭了雷劈,被劈到了这里。 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在婢女妙霜为她整理床铺看到漏网没有来得及收拾的头发,她特意叮嘱妙霜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 “可是小姐,你这无缘无故掉头发会不会是哪里出了问题?”妙霜觉得她年纪小,虽然瞒着家里人是一片好意,可前提得是她身体没有出现问题。 “我身体肯定没有问题,过两天就不会掉头发了。”在这方面,崔知微还是很有经验的。 “那用不用吃点黑芝麻之类的?”妙霜他们老家的人都说吃常吃黑芝麻能养头发。 崔知微摆摆手,“暂时还不用。”她前世没少用各种生发的东西,效果却甚微。为了不让自己变成秃子,将来要么她少剧透点他人人生,要么就是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 之后又再三叮嘱妙霜,这件事才瞒了下来。齐氏预估的没错,在第三天,永昌侯府就接到了圣旨翌日出发的消息。 多亏事先有准备,一家人离开时才没有那么匆忙。别说还真有一人和他们来得特别匆忙,不是别人,正是兴国公府小世子宴景年,他是最关头才在兴国公的护送下,领着一队人马与众人汇合。 “你听说姜璇珍的事了?”在休息的间歇,宴景年寻到崔知微急于解释。 “听说她醒了。”崔知微点了点头。 “我都说你尽管放心,小爷我交代下去的事绝对不会有问题。”得知姜璇珍命保住的一刹那,宴景年的自信又找了回来。 崔知微眯了眯眼,“你说你交代下去的事绝对没有问题?”她不会是听错了?是谁给的这厮勇气敢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宴景年不以为然。 “我听我二哥说你记性差,没想到竟然这么差。”这才几天的事就忘得这么干脆了? “小爷我记性差?崔知易分明是胡说八道,小爷我什么时候记性不好了?” 崔知微反驳道:“我是让你派人别让二公主落水,你找的人办到了吗?如果说只让二公主落水也可以,却让她晕厥了好几天差一点没救过来,还说你交代下去的事不会有问题?” 宴景年有些心虚,勉强为自己辩解,“那不是太突然吗?再说,要不是我派去的人拉了她一把,她肯定当场就死了。”又道,“她最后不也醒过来了吗?” 据说,当时的场面十分混乱,别人都吓傻了。多亏他叫人看着姜璇珍,才在她落水的一瞬也跟着入水并拉了她一把。 “是醒过来了,可她却伤到额头破了相,这也算没事儿?”崔知微步步紧逼。 “破相就破相呗?又有什么关系?” “什么叫破相就破相呗?她将来要是嫁不出去你娶啊?” 宴景年一梗脖,“小爷我就是找不到媳妇也不会娶她。” “那不就得了。”崔知微白了他一眼,“连你都不肯娶,将来谁还会娶?” “什么叫连我都不肯娶?”他怎么感觉这话像是在骂人呢? “我就是那随后一说。”现在她有些后悔了,如果姜璇珍安然无恙,这事儿也算翻过去了。现在她破了相,必然会心生怒意甚至是恨意,后面还不知道要做出多少恶心人的事。 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多说,又关心起另外一件事。 “你之所以来得匆忙是因为挨罚了?”她问。 “崔知易说的?”宴景年挑眉,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崔知易。只因这两天只有崔知易上国公府找过他。 “我哥也只是猜测,看来是猜对了。” “还不是我娘不同意我去徐阳,说我就是跟着去捣乱,还罚我跪了两天祠堂。”害得他的膝盖青紫一片,到现在还疼得要死。要不是他爹说皇命不可违,她娘也不会答应他出祠堂,更不会在最后同意他爹送他过来。 崔知微点了点头,“不得不说,你娘说的对,你跟着去就是捣乱。” “什么叫我去就是捣乱?小爷我肯定能帮上表哥的忙。” 这一点崔知微嘴上没有认同,但是在心里却觉得有这么一个傻小子跟着也不错。最起码有些事她办不到的时候,可以让这小子去做。 比如…… “禀告太子,前方是条岔路口,咱们选择哪条路走?”出了京城十余日,途经一处岔路口时,派去打探的侍卫向姜玄钧询问。 “一共有几条路?分别朝向何方?”姜玄钧隔着马车车帘问道。 “一共有两条,其中一条是官路通往临江城,路面比较平整,行进起来不会有太大颠簸之感。一条是临山的路通往临安城,路面比较崎岖。”侍卫继续回禀,“而且临江城要比临安城大许多,也比临安城富裕,那里驿站修的也更好,殿下在那里能好好休息调整一番。” 连日赶路,众人都出现了疲态,尤其是姜玄钧身子骨弱,这些日子一直在强撑。 “先让大家停下来休息,你去问一下太夫人和永昌侯夫妇有什么想法。”姜玄钧朝那人吩咐。 “遵命!属下这就去问。” 他去问的结果不言而喻,为了姜玄钧的身体,齐氏等人果断选择走官路。 原本和齐氏坐在一辆马车上的崔知微也想要走官路。之前从大哥崔知行那里做过些攻略,对临江城了解一些。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还有很多有名的小吃,正好借这个机会买上一些带在路上吃。 脑海中却忽然闪现官兵不知为何封城的画面,又出现姜玄钧吐血寻不到程太医的画面。再一转,是程太医和一群人喝酒,不慎落入江水的画面。 第十九章 铸剑山 程太医是这次出行冯皇后特意为姜玄钧挑选的随身太医。这人老实本分,从未听说有嗜酒如命的爱好,为何在姜玄钧寻他的时候他和一群人喝酒?最后他落水真的就是喝醉的缘故吗? 这一串画面让崔知微对临江一行变得不再看好,可究竟要怎样才能劝服大家改变路线呢? 休息间歇,往往崔知行会和太子姜玄钧待在一起讨论学问上的事,这次也一样。崔知行妥妥就是个学霸人设,不说过目不忘也差不了多少,是他们侯府文化水平最高的人。 因此,在崔知微和小胖子崔知礼去年要启蒙的时候,崔知行就成为了不二人选全票通过。 小胖子崔知礼在这个年纪比较好动,学东西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坐不住。这让崔知行一个学霸的教学生涯十分受挫,还大大浪费了他的时间,最后小胖子被转给了崔知易散养教学。 家里人也不指望相当于体育特长生的崔知易在文学上造诣上有多高,自然也不指望他在文化课方面教学水平有多高。 一年下来,小胖子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和零星认得几个字,不过身体倒是长高不少,也结实不少,以前纯粹是虚胖。 崔知微则不同,她因为多一世经历,还有过前世修炼的经历,记忆力和感知力变得更强。为了不引起大家的注意,只好故意藏拙。但人就怕比较,在小胖子的陪衬下,还是把她给突显了出来。 让崔知行仿若看到了第二个自己,恨不得把他知道的东西全都一股脑教会给她。 还是卫秋娘看不下眼,“你妹妹又不像你需要参加科考,你只需交她识字,明事理就好。” 崔知微狠狠点头过后,抱着卫秋娘的大~腿糯糯赞同道:“娘,您说的对。” 崔知行刚想要反驳,换来崔晋一个眼神杀,“怎么,还有你娘不对的时候?” “没有。”崔知易这才偃旗息鼓,全凭崔知微的喜好来教。崔知微这才感觉自己差一点逝去的童年终于又找回来了。 往常休息间歇崔知易和宴景年两个好基友会待在一起狼狈为奸。呃,就是他俩在一起很少聊学问上的事,多数聊怎么调皮捣蛋,要么就是在凑一起毫无章法、自以为是瞎切磋。 落单的崔知礼习惯性缠着崔知微。在他看来,他俩可是世间少有的龙凤胎,就应该待在一起才能凸显他们的与众不同。 好,他现如今的脑容量想不到那么多,他就是喜欢缠着崔知微,没事儿就“妹妹,妹妹”的叫,时刻提醒崔知微这小子就是她那个便宜三哥,原本应该是她弟弟的那个。 话说,当弟弟不香吗?要不,咱们不用分得那么清,你和我学学以名字代替不好吗? “妹妹,妹妹。”得,这小子又来了。 崔知微还没等询问齐氏,齐氏就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下去和知礼一起溜达溜达,坐一路马车也该累了。” “祖母,那孙女就下去陪三哥了?”在长辈面前她还能顾及点称呼崔知礼为三哥。 “去。” “祖母您也别窝在马车上,也下去走走。”据她所知,长时间不运动容易出现下肢血栓,尤其是老年人。 “好,祖母待会儿也下去溜达溜达。” 下了马车看到傻乎乎的崔知礼,崔知微一脸嫌弃道:“崔知礼,你怎么又跑过来了?” 由于年纪小,这一路崔知礼都是和卫秋娘待在同一辆马车上。他连忙解释:“爹爹上马车和娘说悄悄话,我就被赶下来了。” 得,又被嫌弃了。这小子团欺人设想要摘帽还有的是时间去熬。 “那你不会去找大哥和三哥玩?”崔知微这明显是在明知故问。 “他们都不跟我玩,我更喜欢和待你在一起。” 看在有事要求他的份上,崔知微决定不再欺负他。 “那个,我想求你件事儿?” “什么事儿?”崔知礼好奇地问。 “你待会儿帮我去二哥和宴景年那里透露个消息。” “啥消息?”崔知礼更加好奇了。 “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能跟别人说是我说的。” “嗯嗯,”崔知礼猛点头,“我保证不说。” 通过这五年的观察,崔知微发现这小子对她言听计从,而且口风紧得很,宁可自己承担所有的一切(挨揍和挨骂),也绝不会出卖她。天啊,越说越觉得她这个便宜哥哥有些优秀。 随后跟崔知礼说:“你去跟二哥他们说临安城那一路有个铸剑山,咱们熙朝乃至整个天下最好的刀剑都出自那里,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上。” 崔知礼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转,“就说这些?” “嗯。”崔知微点头,“就说这些。” “好嘞,我这就去跟二哥说。”崔知礼说完,颠颠跑到崔知易和宴景年那里。 此时那二人又在那里搞切磋,中场休息时,崔知礼上前冲着崔知易傻乎乎问:“二哥,你和宴家哥哥为何不用刀剑比试啊?” 崔知易瞟了他一眼,回道:“刀剑无眼,伤到怎么办?” “你们是没有好的刀剑?”这话明显带有贬低的意味。 “谁说的?”宴景年不服气,“小爷我缺什么能缺了刀剑?小爷我是怕伤到你二哥才不和他比。” “那宴家哥哥的刀剑比铸剑山铸造的刀剑还要好吗?”崔知礼一副请教的口吻问询。 宴景年挺胸抬头,颇为自豪道:“小爷我的那把匕首还有一把剑都是出自铸剑山。” “原来是这样啊!宴家哥哥好厉害。” “对了,”宴景年问,“小胖子你为何会问这个?” “是因为我之前听大哥提到过这附近有铸剑山才会问。”这话也算不得假,崔知行在前一日和崔知微介绍这附近时着重介绍过铸剑山。崔知礼一直跟着崔知微当然听说了铸剑山。 “铸剑山?”宴景年眼睛瞪得老大,“你是说铸剑山在这附近?” “是啊!”崔知礼眨眨眼,“我大哥好像说就在临安城附近。” 第二十章 改变路途 “你是说,铸剑山在临安城附近?”宴景年又重复问了一遍。 “是啊!”崔知礼眨眨眼,“宴家哥哥你竟然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为了不在小胖子面前丢脸,宴景年一梗脖,“其实我是知道的,就是一时想不起来而已。” 崔知礼“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宴景年却抓心挠肝一般在那里思索要怎么才能改变路线去铸剑山。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崔知易拍了拍宴景年的肩膀,“你有什么想法直接找太子说不就得了?” “不是我不想说,”宴景年有些犹豫,“你也不是不知道表哥的身子骨,我怕他走山路会吃不消。” “那倒也是。”崔知易点点头,又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崔知礼,问了句,“你从知微那里过来的?” “不是,”小胖子摇摇头,“我是被爹赶下马车后特意看二哥和宴家哥哥切磋的。”又道,“没什么事我去找妹妹了?” “去,别乱跑就行。” “知道了二哥。” 崔知礼去回崔知微,即使知道这小子把事情办成了,崔知微仍旧担心宴景年那面不给力。 宴景年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能忍住去求了姜玄钧。 事实证明,每个男子年轻时都有一个武侠梦。不管他什么出身,就是贵为太子的姜玄钧也对铸剑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想去,咱们就走去临安的这条山路。”姜玄钧说。 “可是表哥,你的身子骨怕受不了颠簸之苦。” 崔知行淡淡扫了一眼宴景年,这个时候你假惺惺说这些有用吗?如果他不提铸剑山,太子会想着要去吗? “孤身子骨没有问题,孤怕将来没有机会去那里。”姜玄钧坚持。又道:“不过,还得问问太夫人的意思。” 齐氏之前有句话没有说错,她是看着姜玄钧长大,之前对他多有照拂,姜玄钧不说对她像是对待亲祖母,但也十分敬重。 “太夫人?”宴景年再次变得犹豫起来,他别人都不怕,对上齐氏还是有些打怵。 姜玄钧笑了笑,“就说是孤让你去问的。”又出主意,“你可以先和知微打声招呼,有知微帮衬一定没问题。” “对啊,”宴景年眼睛一亮瞪得老大,“我怎么把小胖妞给忘了。” “殿下,您让宴世子去说为何还要扯上知微?”崔知行维护起自家妹妹。 “那……”姜玄钧犹豫了片刻,“那你就说是孤十分想去。” “多谢表哥!”宴景年笑着说,“我这就去问太夫人。” 姜玄钧的车马紧挨着齐氏的车马,宴景年很快就寻到齐氏,此时她正在周嬷嬷陪同下在周围溜达。 “宴世子过来寻老身何事?”在宴景年朝她见礼后,齐氏询问。 “回太夫人,”宴景年躬身说,“表哥让小子跟您商量一下,看看能否走去临安的山路?” 齐氏不动声色,“为何?” 宴景年咽了咽吐沫,“是小的想要去前面的铸剑山看看,和表哥说过后,表哥也想要去。”他原本想说是太子想要去,话一出口就说了实话。 齐氏笑了笑,“老身知道了,那就按照太子的意思办。” 宴景年吃惊地看着她,“您,您答应了。” “怎么?”齐氏挑眉,“你是想要老身别答应?” “不是不是,”宴景年连连摆手,“您能答应真是太好了。” “不管什么时候,太子都是君,老身都是臣。太子让宴世子询问老身一声是出于尊重,老身答应太子的要求乃是本分。” “您就不担心表哥的身子骨吗?”宴景年好奇地问。 “担心啊!”齐氏很有耐心地回答,“可是走走山路只是会受点颠簸之苦,对太子的身子骨影响又不会太大。但要是错过了你们想去的铸剑山,恐怕会让遗憾很久乃至终身。”到了她这个年岁,真的太懂得什么叫珍惜了。 “小子受教。”宴景年恭恭敬敬朝齐氏深施一礼后,跑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太子。 太子嘴唇轻勾,“太夫人果然就是太夫人。”然后命令走山路。 实际上山路也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不好走,临安城是一个大的县城,这里又是从京城去那里的必经之路,着实下了一番功夫修整。 而且周围绿树成荫,在炎热的夏季并不感觉有多么炎热。只是走了很长一段路后进到两山之间,山上树木变得越来越稀少。 姜玄钧找人过来问询后,才知道这里之所以树木稀少,是因为这两座山上有铁矿供铸剑山铸造兵器所用。 “太子,铸剑山这里不但有我朝最大的兵器库。”被叫过去和他同一辆马车的崔知行向他讲解,“也有一些小的铸造作坊,打造民间用的刀剑,这附近有铁矿很正常。” “你说的对。”姜玄钧点点头,“真希望孤能保住这条命,能一直和你这样讨论学问和民间上的事。”这一路下来,二人已经成为了挚友。 “太子谬赞。”崔知行抱了一下拳,“我在这方面也是知之甚少,现学现卖。”又道,“咱们这次去徐阳,一定能寻到百里家族,治好太子的病,太子莫要担心。” 姜玄钧苦笑,“但愿。”他当然也希望多活一些年,他有太多的抱负没有实现。 姜玄钧和崔知行这里注意到两山的变化,崔知微掀开帘子也已经观察到。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山石不断掉落的画面。再有,人仰马翻被山石砸中的场景。 不好,前面有危险! 她感觉自己在这一世有些水土不服,明明可以剧透一些事,可是强行改变后,还会有别的事发生。 眼下,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整队人马停下来?崔知微在脑海中不停地盘算,最后只能用笨方法。 “哎呦,祖母我肚子疼。”说完,她抱着肚子在车上打起滚来。 “知微,你怎么了?可别吓唬祖母。”齐氏看到她这个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慌张。 “祖母,”崔知微可怜兮兮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肚子绞劲儿疼。” 第二十一章 山石滑落 “用不用将程太医叫过来给你瞧瞧?”齐氏说着话就要冲外面喊人去叫程太医。 崔知微怕露馅,忙拉住齐氏的袖子,“祖母,不用找程太医,您让马车停下来,我找个地方方便一下就好。” “你想方便,在马车上就行。”马车上一般都备有恭桶。 “不要!我就要下去方便!”崔知微任性了一回,“在这里方便太臭了,待会儿马车上都没法呆了。”说完,就去掀帘子,以示她着急的心情。 “你这孩子,不要命了吗?还想要跳马车不成?”齐氏差一点被气到。 在崔知微看来,就马车行进的速度真跳下去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不过就她这小身板,还是算了。再说了,她的目的也不是真着急去方便。 “祖母,您快叫马车停下来啊!”戏还得继续演下去,“我才不是想要跳马车,就是想要让车夫将车停到一旁。”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齐氏无奈,只好吩咐车夫停车。 等马车真的停下来,崔知微反而不着急了,还有闲心等车夫将马凳准备好,方拽着裙摆走下去。 又等妙霜和妙雪从后面的马车下来跟上她,才到处寻隐蔽的地方。本着既来之则安之行事态度,她还真在寻到地方后方便了起来。 齐氏的马车停下后,前方的姜玄钧得到消息还以为他们出了什么事,赶忙停下马车派人前去打探。 打探过后尽管知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崔知微闹肚子跑去方便,他还是十分慎重让程太医过去等着给她瞧瞧。 小妹闹肚子迫得整个队伍停下来,崔知行颇为无奈摇了摇头,“让太子见笑了。” “这有什么好见笑的,”姜玄钧说,“闹肚子也不是谁都能预料到的。”又担心道,“也不知道知微是吃了什么才会闹肚子?只希望不是水土不服,不然这一路还有的受。” “太子说的是。”崔知行其实也很担心。小孩子看着生龙活虎的,但身子骨毕竟没有完全长成,经不起任何风雨,一有个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没了性命。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让小知微和祖母待在京城等他们回来。 崔知微不知道大家都很担心她,为了延缓启程的时间,还故意拖了一阵。直到前方传来噼里啪啦细碎的声音,又传来几声巨大的声响,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发生了什么?”她提起裤子将自己整理好走到妙霜和妙雪跟前明知故问。 “奴婢也不知道。”妙霜回答完一脸担忧地看向前方,“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赶路?” 崔知微嘴角微微抽了抽,耽误赶路?不是应该庆幸他们没有出事才对吗? 队伍中众人在得知前面出现山石滑落,砸死了不少在他们之前赶路的人马,均禁不住唏嘘,感叹崔知微闹肚子闹得太是时候,不然他们若是继续赶路,非得成为那群人中的一员。 “小胖妞,”宴景年在队伍之外等着她,见她平安回来连忙上前询问,“你肚子怎么样了?“ “好的差不多了。”崔知微回答。 “你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宴景年神秘兮兮几乎是趴在她耳边问。 “你问就问呗,”崔知微掏了掏耳朵,“离我这么近干嘛?” 被嫌弃的宴景年并没有放弃要显摆的意思,“你还没有回答小爷我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呢?” 崔知微白了他一眼,“我才回来,怎么可能知道。” “小爷我跟你说啊,要不是你去方便迫得整个队伍停下来,咱们这些人的命兴许就保不住了。”宴景年说这话时有些后怕,还有些自责。 如果不是他鼓动表哥走这条路,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好在大家平安无事,不然他得后悔一辈子。当然,如果他死了,就……没有这个可能了。 崔知微眨了眨大眼睛,故作不解问:“这是为何?” “前面山石滑落砸死了很多人。如果咱们刚刚继续赶路,肯定也会被砸到。” “原来是这样啊!”预警成真,她不由得为自己担心起来。因为改变路线,又让这么多人躲避掉山石滑落的事会让她掉多少头发?就是不知道虽然改变了路线,但是仍旧有新的劫难等着他们,这一点是不是可以相抵一些? 有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是躲过了一劫,但还会有别的劫难接踵而至。再有,有的劫难看似凶险,但随后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机缘。像她这样能随时剧透的,未必见得就是一件好事。她能做的,只是顺势而为而已。 “你就没有别的所说的?”宴景年问。 “没有。”崔知微摇了摇头。 “你可是救了咱们这么多人?” “我只是闹肚子,又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救了很多人呢?” “也对。”随后二人朝队伍走去。 齐氏和崔晋夫妻以及她的三个哥哥还有太子等人在她回到队伍后,都上前关心地问这问那。 程太医虽然给她诊脉一番没有发现她有何病症,作为一个资深老油条,在这么多人面前,人家仍旧一脸淡定道:“崔小姐问题不严重,吃两副药调理调理就好。” 齐氏点了点头,“那就好,还要烦请程太医尽快开个方子。” “下官这就去开。”程太医应下后去开方子,众人讨论起另外一个问题。 “眼下前方的路被堵,咱们是返回去走官路去临江城,还是派人上前方去清路?”崔知行问。 崔晋提议:“咱们还是往回走?”在他看来,本来就不应该走这条路,何况还接二连三发生问题。不说前面的路堵不堵?自家小女儿无缘无故闹肚子也不是好兆头。 “侯爷,孤有几句话要说。”姜玄钧开了口。 “太子殿下请讲。”在姜玄钧面前,崔晋收敛了很多脾气。 “虽然咱们是乔装出行,但是孤乃当朝太子,不能眼瞅着前方人有难而不去相帮忙。另外,这里是京城通往临安城的必经之路,长时间堵下去,无论是对这里的百姓还是朝廷都不是一件好事。” 这里可是大熙朝最大的兵器库,一旦和朝廷切断联系,恐怕会对大熙朝不利。 第二十二章 意外发现 “依太子的意思是叫人帮忙清路?”崔晋问。 “是。”姜玄钧点了下头,“咱们跟着的人多,应该能很快就能清理出来。” 崔晋又问:“那太子打算什么时候叫人去清理?” “马上。”姜玄钧救人心切。 “万万不可。”崔晋连忙出言阻拦,“眼下前方什么情况咱们还不清楚,万一又有山石滑落要怎么办?”他们的人岂不是哟啊遭殃? “侯爷说的对,是孤一时心急想考虑得不周。”随后姜玄钧和崔晋几人便陷入了沉思。 还是崔知行最先想到了对策,“咱们可以先清理靠近外面的石头,等打开缺口,观察里面的情况再定。” 姜玄钧眼睛一亮,“之行这个办法可行。”总比在外面干着急、干等着要强。 在得到崔晋的认同后,姜玄钧立刻派人前去清理。余下的人直接起灶、搭帐篷安营扎寨。 哪怕崔知微没有所谓的坏肚子都是被照顾的对象,现在更是早早被安排休息。 原本她并不怎么困,外面又十分的吵,没想到迷迷糊糊就睡着了。这一睡还睡得天昏地暗,人事不知,等她再次醒来已经足足过了三天。 “知微,你可算是醒了。”见她睁开眼齐氏喜极而泣,为了不吓到她,赶忙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祖母,您这是怎么了?”崔知微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周围一圈人,“爹,娘,大哥,二哥,三哥,太子哥哥,宴家哥哥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好家伙,感觉一个都没落下。 “知微,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卫秋娘摸摸她的头,脸上写满了担忧。 崔知微摇摇头,“我没事儿。”紧接着“嘶”了一声,摸着头呼痛。 “你哪里痛?”卫秋娘眼泪簌簌将她抱在怀中,“你可别吓着娘。” “娘,我头好痛。”崔知微泪眼婆娑,实在是太疼了,就感觉头要炸掉一般。 看她这样,齐氏冲着程太医焦急道:“程太医,你快过来给知微好好瞧瞧啊!” “太夫人您先别着急,下官这就给崔小姐把脉。”把过之后,程太医眉头紧紧皱到了一处。 “程太医,知微没事儿?”姜玄钧同样是一脸的担忧。 “按理来说,崔小姐只要是醒过来就应该没事儿。了,怎么她小小年纪脉象这么乱?” “知微到底怎么了?”崔晋走上前,一把揪住程太医的脖领子,“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侯爷,”姜玄钧连忙上前把住崔晋揪程太医脖领子的手,“有话好好说,您先放开程太医。” “嗯嗯,”程太医猛点头,“永昌侯您先别激动,让下官把话说完。” “老子放开你可以,别拐弯抹角讲那些没用的,直接说我女儿到底怎么了?”这些天他脾气是不是太好了,大家就忘了他是个浑人? “侯爷,崔小姐的脉象虽然乱,但也算不得什么病。”程太医解释,“就跟她之前好端端睡了三天一样。” “你说不算什么病,为什么我女儿头疼得这样厉害?”显然程太医这份说辞并没有说服崔晋。 不过崔知微却知道程太医说的是实话,她真的没什么病,就是反噬。刚刚听到程太医说她这次睡了三天,更加确定无疑。好在这次没大把大把掉头发。 反噬对她来说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却因承担了众人的劫难才会如此,这样一想这次的疼倒也值得。只是太疼了,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直飚。 见她如此,别说崔家众人,就连宴景年都跟着着急,“程太医你快想想办法,你没看小胖妞都疼哭了吗?” “侯爷和宴世子莫要着急,下官给崔小姐开副止疼的汤药应该就不疼了。” “那你还不快开。”崔晋催促。 “太苦了,我不吃。”不是崔知微故意耍小孩子脾气,是因为她知道吃止痛药没什么效果。 “你这孩子也不能干挺啊!”卫秋娘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 “娘,”崔知微将头窝在卫秋娘怀中为了不吃药安抚众人,“我头没有之前那么疼了,你们大家真的不用担心。” “你这个样子,娘怎么能不担心。” 齐氏是众人的主心骨,她虽然心疼崔知微,却没有因为她不想吃药而选择妥协。冲着程太医吩咐,“程太医,你可不能听一个小孩子的话,该开方子就开方子。” “下官这就去开。”程太医觉得自己压力还是很大的,本来照顾太子的身体就不容易,现在还要时不时照顾崔家这位小祖宗。 他是发现了,这位小祖宗可得罪不起,否则永昌侯府一家都能把人给吃了。 崔知微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肯定要喝那苦了唧还没有效果的汤药,却在汤药没有熬制前,有侍卫来报,“太子,那些被砸死的人中并不全是老百姓。” “还有什么人?”姜玄钧隐隐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还有一群打扮成普通百姓的士兵。” “何以见得?”姜玄钧问。 “那些人外穿普通百姓粗布衣服,内里却穿着军服。另外,属下等人看了几人的虎口,均有厚厚的茧子,应该是长期使用兵器所致。” “那些人为何会打扮成普通百姓?” “应该是为了掩人耳目。” 姜玄钧点点头,“还有什么发现?” “禀太子,”侍卫继续禀报,“在山石砸坏的几辆马车旁还发现了不少的弓弩。” “弓弩?”姜玄钧挑眉,“那可是军中才能用的兵器。” “没错。”侍卫道,“所以属下觉得有蹊跷,特意向太子禀报。 “有没有活口?” 侍卫摇了摇头,“普通百姓倒是救下了几人,这样打扮的却没有。” “你们继续去查。孤会写封信给父皇,让他派人查查这附近军中的情况。”离这里最近的大营可是西南大营,是京城四大守卫军之一,真要是出了问题可是关乎京城的安危,他不得不重视。 如果不是他的身子骨不行,他真想亲自去查。说起他的身体,“噗”,姜玄钧毫无预兆喷出去一口鲜血。 第二十三章 交战 “太子!”姜玄钧喷血,屋内众人吓得齐声高呼。崔晋更是一步上前将他给抱住。 “孤,咳咳咳,”姜玄钧摆摆手,“孤没事儿,莫要慌张。” “程太医,”齐氏急吼,“快给太子诊治。” “是。”程太医连忙上前,“下官这就给太子诊治。”等他给姜玄钧把完脉,瞳孔下意识因为震惊而微缩。 “太子到底怎么样了?”齐氏焦急地催促,“你快说啊!” 程太医没有回答齐氏,而是冲着姜玄钧说:“太子,您的身子骨太弱了,并不适合远行。”这还是他出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给姜玄钧把脉,也忽然明白,为何每次提出给姜玄钧把脉他都拒绝称自己没事儿。 “孤还能撑得住。”之前虽然因为中毒吐血延缓了病症,实际上,他的病并没有立竿见影就变好。他狠狠握了下拳,暗下决心:哪怕是有一口气他也要坚持到徐阳,坚持找到百里家族为他治病。他不甘心什么都没做就早早死去。 他们二人都这么说了,齐氏又怎么会不明白姜玄钧的身体可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程太医,先把你能做的做好。”冷静下来的齐氏吩咐着,“太子也先别在这里呆着了,赶快回营帐休息。”随后又安排崔晋和崔知行叫人将太子抬走。 姜玄钧前脚刚离开,崔知微就感觉自己的头痛减轻了不少。果然,这一劫没能帮姜玄钧躲过去,连她受到的反噬都跟着轻了。 姜玄钧这次情况十分危急,程太医又是用药,又是施针才勉强稳住他不再吐血。 “太夫人,”程太医找上齐氏,“下官手上的药材不多了,得尽快护送太子去临安城才行。” “好,我知道了。”齐氏没有废话,随后找到崔晋,问:“山石清理得如何?何时能够打通?” “怎么着还得有个天。”崔晋说,“难就难在山上还有山石不断滑落,大家不敢冒然动手,处处都很小心。” “太子的身子骨怕等不了。”齐氏的神情异常严肃,“这样,你再催一催,务必在这一两天内清理出一条通道出来。” “儿子这就去办。” 别看崔晋是一个大老粗,他用的也是最笨的方法,就是拿银子去砸。但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效果却出奇的好,在第二天傍晚,就清出了一条可供一辆马车行进的通路。 原本以为只需要注意两侧山上随时落下的山石就好,谁成想,他们这面才行到一半,却从对过来了一队车马。 “来者何人?”对方打头的扬声询问。 “你们又是何人?”东宫侍卫统领薛冒作为开路先锋与对方对上满心不悦。 “我们主子乃是临江城知府的大公子,我们着急赶路,你们快让一让。”对方不仅自报了家门,还因身份优越在气势上十分嚣张。 “我管你们是谁?”薛冒又岂是被对方身份能吓住的人,“此处山路是我家主子叫人清理出来的,要让也是你们先让。” “我们又没让你们清理。少废话,赶快让开!“对方态度依旧嚣张。 “呵呵,”薛冒冷笑,“那也得看你们能不能过得了我这关。”言罢,将腰刀亮了出来。 “呦呵!还敢动手?”对方自持身份,以为薛冒只是吓唬他。 “你以为我是逗你玩的不成?”说时迟那时快,薛冒一刀下去,直接去取那人的头。 那人显然会武功,在那一刀临近前,连忙拔出腰间的剑去抵挡。不过他终究低估了薛冒的能力,几招过后,便被薛冒斩于马下。 “还有谁?”薛冒扬声问。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领头之人被杀,其后之人颤抖着询问。 “别管我们是什么人?”薛冒冷笑,“我就问,这路你们让与不让?” “让让让,我们这就让。”哪怕过后挨大公子罚,也不能跟小命过不去啊!随后,这人就命令后面的人向后退。 可偏偏有人作死,“谁让你们退的?”一身穿蓝衣的矮胖公子掀开马车车帘朝惊慌失措的众护卫怒吼。 “大公子,对方武功高强,咱们打不过啊!”他的小厮回道。 “一群废物,之前不都很行的吗?” “大公子,咱们还是先退。”小厮继续劝着,“等过后再找这些人算账也不迟。” “如果就这么退了,本公子这口气咽不下。”随后冲着众人怒吼,“本公子看谁敢退?谁若是退了,就等着被我爹砍头。” 他的这一次怒吼成功让慌乱的众护卫停了下来,薛冒却不想继续再等。在姜玄钧隔着马车车帘冷冷一声“杀”的命令传来过后,带领东宫侍卫冲上前去,随后双方在极为逼仄的空间里缠斗在了一处。 “知微,有祖母在,别怕。”怕吓到崔知微,齐氏将她两只耳朵捂了起来。 两辈子加在一起也没听到过如此残忍的厮杀声,崔知微还真有点被吓到,却发现祖母是真的淡定。 想到当今圣上这个江山并不是平平稳稳接班得来,瞬间了然,祖母是经历过太多才会如此。 外面的厮杀声并没有持续太久,只因为双方实力悬殊太大。 “禀太子,”战斗结束薛冒朝姜玄钧回复,“那个所谓临江城知府的大公子不知道真假,咱们将他给活捉了。” “好。”姜玄钧面色惨白却嘴角含笑,“先将人看着,等过后再仔细询问。” “是。”薛冒继续回禀,“太子,咱们还有新的发现。” “什么?” “这群人所佩带的兵器也乃军中之物。” “知府一介文官,他儿子护卫所用竟然是军中之物?”说这话时,姜玄钧有一丝的玩味。本想继续探究,奈何身体不允许,“噗”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太子!”曹原此时正在他身边伺候,吓得连声高喊,“程太医!程太医!” 再次为姜玄钧把脉,程太医眉头紧皱,劝道:“太子殿下,莫再操心了。如果可以,就将事情交给太夫人和永昌侯。” 第二十四章 血灵芝 姜玄钧对崔晋的能力并不认可,毕竟这人是名声在外的浑人。但是他却十分看好崔知行,崔知行年纪虽小,说话做事却十分沉稳。 程太医让他莫要操心,于是将崔知行叫到跟前让他负责查案。崔知行并没有因为缺乏经验就推脱,接下了任务前去调查。 没有人阻路,虽然还有零星山石掉落,他们最终安全到达了对面。在修整期间,崔知行继续调查,崔知易和宴景年凑趣跟着他一起。 小胖子崔知礼却在这个时候偷偷找上崔知微,“妹妹,妹妹。” “怎么了?”崔知微问。 “你还头疼吗?”崔知礼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还有一点点。”崔知微如实回答。 “那你吃下这个后,就不会疼了。”崔知礼说着话,将一大坨红红的菌类物质捧给她看。 “这是什么?”崔知微一脸的嫌弃。 “这个东西是刚刚有人在路上拾到的,我看着有用就给你送过来了。” “你是说,这是别人在路上捡的?”崔知微变得更加的嫌弃,“快扔掉,再好好洗洗手,别是有毒的。”在她的认知里,越是有毒的菌类颜色越鲜艳。这个颜色足够鲜艳了?别是有剧毒的?因为担心崔知礼中毒,她赶忙叫妙霜去找程太医。 程太医在见识过永昌侯府如何宝贝这位崔小姐后,来得速度不比宫里贵人召唤速度慢。 “崔小姐可是头还疼?”之前本来要给崔知微开止疼药,却因为太子的病情耽搁了,等过后再给她诊治,她的头已经好了很多,她又坚持不想吃药,崔家之人只能作罢。 “多谢程太医关心,”崔知微客气地说,“我的头只是稍稍有点疼,没有什么大事。”然后指向崔知礼,“是他,麻烦程太医给我三哥好好瞧瞧。” “三少爷又怎么了?”程太医真的很想扶额,他感觉自己流年似乎不太利,本来就接了趟不好干的差事,结果还没到地方,左一个生病,右一个生病的,还都是金贵的主。 “你帮我三哥看看他是不是中毒了?”崔知微将崔知礼推到程太医跟前,“他刚刚碰了毒蘑菇。” “毒蘑菇?”程太医有些懵,“三少爷是怎么碰到的?”他看了看崔知礼的嘴唇,又看了看他的脸,然后让他伸出舌头看了看,再把了把脉,看上去一切正常。 “就是那个。”崔知微朝旁边地上随手一指。 “那是……”程太医揉了揉眼睛,“我的天啊!老夫不会看错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仔细端详起来。端详半天觉得不真切,还小心翼翼将那坨东西捧在手心朝崔知礼问:“三少爷,这个是从哪里弄来的?” 崔知礼回答:“就是有人捡到说是要喝汤,我觉得对妹妹有用就要了过来。”又道,“妹妹说这个有毒,怕我中毒又将程太医给叫了过来。” “你是说,这个是别人捡到的?在哪里捡到的?” “程太医,”崔知微打断他的询问,“您先别激动。先不管这个是从哪里捡到的,您能不能告诉我,我三哥到底中没中毒?” “没有,三少爷绝对没有中毒,这个老夫可以保证。” “那就好。”崔知微大大松了一口气,“那您能不能告诉我,这个是什么?” “这个啊,”程太医大笑,“这个可是好东西,别说是对崔小姐小小的头痛之症,就是对太子的病都有大大的好处。”太子能不能平安到达徐阳,可就全靠它了。程太医越想越觉得这兄妹俩就是福娃娃,这样大的机缘都能遇上。 “那到底它是什么啊?”还要她问几遍啊! “这个可是血灵芝,还是年份至少上百年的血灵芝。”程太医越说越激动。 一听是灵芝,那妥妥是名贵药材,再加个“血”字,又说是上百年那肯定更为名贵了。 “三少爷,这个真是在刚刚的路上捡到的吗?”程太医问。 “是。”崔知礼点点头,“我问过那个人,他就这么说的。” “那不知崔小姐和三少爷肯不肯割爱,将这个让与太子?” “不行。”没等崔知微回答,崔知礼一口给回绝了,“这个是要给妹妹用的。” 呃?程太医看了一眼崔知礼,又看向崔知微,这么贵重的药材竟然只为了给个小丫头治疗头痛之症?这三少爷是不是有点傻?这可是大好在太子和皇后跟前邀功的机会啊! “三少爷,”程太医劝道,“崔小姐只需要一点点血灵芝就够用,余下的给太子可以吗?” “不可以。”崔知礼继续拒绝,“谁知道妹妹过后还会不会头痛?这次用不了,留着将来给妹妹用。” 见说不动崔知礼,程太医扭头看向崔知微。同样是一张娃娃幼小的脸庞,他无声笑了笑。他和两个五岁的娃娃讲这些有什么用?他应该去找太夫人才是。 却听崔知着崔知礼说道:“三哥,太子哥哥现在病得很重,咱们就把这个血灵芝给太子哥哥。”又眨眨眼道,“说不定这条路上还能有血灵芝呢?” 崔知礼摇摇头,“这路上不会再有了。”语气十分肯定。 你是怎么知道的?崔知微很想问,在看到程太医一脸的关注后,暂且打消了这个想法。 之前她不相信这小子有过人之处,还以为他是在胡闹,听程太医说那个是血灵芝,证明他所言非虚,崔知微便觉得事有蹊跷。现在听他这样肯定,别人也许不会信,反正她是信了。 崔知微不问,不等于程太医不问,“三少爷能不能告诉老夫,你是怎么知道的?” 崔知礼十分任性道:“我知道就是知道,没有什么原因。” “好好好,”程太医妥协,“那三少爷现在答不答应将血灵芝分给太子一些了?”不管怎么说,血灵芝都是他找到的,最后都要他同意才好。 “妹妹说给就给。”随后他又嘟囔了句,“什么叫分一些,分明就是想要全拿走。” 噗,崔知微被小胖子三哥给成功逗笑,他这个三哥还真就是个宝呢。 第二十五章 临江城封城 姜玄钧病得太重,程太医的的确确想要将血灵芝全部拿走,顶多留一小点给崔知微。被崔知礼这样傻乎乎说出来,就有些尴尬了。 还好崔知微替他解了围,“程太医,您将这个血灵芝拿给太子哥哥用,我的头没那么疼了,应该是用不上。” “那老夫就先拿给太子殿下,过后再给崔小姐用血灵芝配一副药,治您的头痛之症。” “好。”崔知微点头,“多谢程太医。” “是老夫谢崔小姐和三少爷才是。”程太医对着两人深深鞠了一躬。 他走后崔知礼嘟着嘴埋怨起崔知微,“妹妹怎么那么大方?那个东西对妹妹有用。” “可是血灵芝对太子哥哥更有用。对了,”崔知微看向小胖子,“我还没有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那个上面有浓浓的药香,闻着让人觉得很舒服。”崔知礼解释。 “即使是有药香,闻上去让人舒服,你怎么就肯定能治疗我的头痛之症呢?” “闻着让人舒服,头也就舒服啊!”有些东西他也说不上来。 “那你又怎么肯定路上不会再有血灵芝?”崔知微把另外一个疑惑问了出来。 “因为我仔细闻了闻,这附近都再也没有那个药香了。” “这附近?”崔知微回头瞅了瞅,“你指的是多远的距离?” “就咱们之前走的一路。”崔知礼老实回答。 “两侧山上呢?”崔知微追问。 “那我可闻不到。”崔知礼诚实地摇了摇头。 “既然你不知道又为何把话说得那么绝对?你之前要来的血灵芝没准是从山上滑落的也说不定呢?”要是长在路两旁,早就被人给采摘了,又怎么可能会有百年? “也许你说的对。”他没有想那么多。 “那你对别的气味也特别敏感吗?”崔知微又问。 “这个我不知道,也没有试过。” “好,我知道了。”初步判断他的嗅觉十分强大,尤其对药香特别敏感。这本来是件好事,但最怕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所以崔知微不得不小心提醒:“你的这个异能一定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 “知道。”崔知礼点头,“就和你一样,连祖母、爹娘他们都不能说。” 崔知微眼睛瞪得老大,“什么叫和我一样?” “妹妹不是能提前感知一些事吗?” “怎么可能?”崔知微死鸭子嘴硬,“你一定误会了什么?” “我没误会,我就是知道。”崔知礼固执地说,“不过妹妹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又看向她,“我也知道妹妹会替我保守秘密,所以才会告诉你那些。” 小屁孩儿,是在威胁她吗?不对,既然这小子主动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她,显然不是为了这个。 “为什么?”她问。 “什么为什么?咱们可是龙凤胎啊!就是应该和别人不同才对。” 崔知微嘴角直抽抽,敢情你觉得只要是龙凤胎就应该有异能?好,这傻小子如果一直这么认为也不错,不然她的异能都没法解释。 等等,这小子有异能,会不会也是穿越或者重生什么的? 转念一想,就他学了一年还只会写几个勾勾巴巴的字,除非是他掩饰得太好,不然可就有点拉低穿越和重生业界的整体水平。 事实证明,血灵芝药效相当的好,不仅将姜玄钧的病情给控制住了,就连崔知微的头疼之症在服下程太医配的药后,也是药到病除。 崔知行那头也没有辜负姜玄钧对他的信任,很快便查出临江城知府有问题,这些年一直派人往来于临安城做兵器上的生意。这次他的大儿子为了一批货物来临安,结果就遇到了山石滑落。 他们急着往回赶并非是为了回临江城,而是为了那批货物。原本以为没有人清路这件事就不会暴露,没想到却遇到了姜玄钧一行人。 “太子殿下,咱们用不用派人去临江城那面查探查探?”崔知行问。 “可以派人去那面打探消息,至于说临江城知府等人?还是交给父皇处置。” “那咱们抓的那个?” “到时候也交给父皇派来的人。” 天家父子间的事崔知行不打算插手,自然没有疑议,姜玄钧随后再次修书派人送回京城,他们这面则继续赶路。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并没有住到临安城驿站,而是选择城里最大的一间客栈。在这里,他们收到了临江城封城的消息。 “什么原因?”姜玄钧问前来禀报的人。 “说是临江城知府遇刺,生死未卜。” “这个时候遇刺?”也太凑巧了?姜玄钧嘴角微勾,玩味意味十足。 来人继续回禀:“说是乘坐轿子在大街上遇的刺,好多人都看到了。” “再去打探。” “是。” 崔知微得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多吃惊,唯独让她好奇的是程太医和临江城知府是什么关系。因为之前在她脑海中曾出现过程太医和一群人喝酒的情形,其中一个人的穿戴很像是朝廷命官。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让她纠结多久,很快便得到了答案。只因临江城那面传出临江城知府恐怕回天乏术,时日不多的消息后,程太医找上了太子。 “你是说,你想要去临江城?”姜玄钧问。 “是。”程太医点头,“太子有所不知,临江城知府吉永成曾经对微臣有过救命之恩,现如今他危在旦夕下官想去瞧瞧,看看能不能帮上一二。” 姜玄钧冷笑,“难怪你之前用血灵芝去给吉峰治伤。”吉峰就是吉永成的大儿子。 程太医面色惨白,彷徨惊恐,“太子殿下,您都知道了?” 姜玄钧怒道:“孤虽然身子骨弱,但不代表孤脑袋不好使,也不代表东宫这群人都是废物!” “太子殿下,微臣知罪!”程太医“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念在你这些日子尽心尽力照顾孤的份上,孤可以饶你一命。也可以让你去临江城,但是……” 程太医抬头看向姜玄钧静静等着他的下文。就听姜玄钧冷冷道:“但是,你永远也别在回来了,也不能再回太医院任职。” 第二十六章 太子再次发病 “太子殿下……”程太医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知道一切都是徒劳。他私自用了血灵芝给吉峰疗伤就已经犯下重罪,太子能饶他一命已经是格外开恩。 为了报答吉永成当年的救命之恩,他朝姜玄钧重重磕了三个头后转身离开。 在崔知行知道这件事后,私下问姜玄钧:“太子,您真打算放过程太医?”程太医可是私自用了连他家小妹都不舍得用的血灵芝。 “无关轻重的一个人留与不留又有何妨?”姜玄钧勾唇,“孤倒是想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能耐救下吉永成,孤更想知道,吉永成到底是不是真的遇刺?又到底是不是时日不多?” 只是没有想到,还没等到程太医的消息,姜玄钧再次吐血。 “太夫人,您快想想办法啊!”曹原哭着跑去找齐氏。 “到底怎么了?”齐氏皱眉,这人好歹也是东宫太监总管,哭哭啼啼算什么。 “太子殿下又吐血了,”曹原哽咽着说,“不光如此,太子鼻子还血流不止。”看上去异常恐怖,会不会就是七窍流血啊! “找太医……找郎中了吗?” “还没有,您说,谁能有太医医术高明啊!”这才是他着急的原因。 “那可不能这么说,民间有很多郎中的医术并不比太医差。”齐氏说完,忙派周嬷嬷去找崔晋寻郎中,随后带着崔知微去见姜玄钧。 想到崔知礼的异能,崔知微叫妙霜去叫他一同去看太子。 “太子殿下,您一定要挺住,郎中马上就来了。”见姜玄钧仍旧不停地流鼻血,曹原忙上前安慰。此时屋中除了两个太监伺候,还有得到消息赶来的宴景年。 “殿下,您除了吐血和留鼻血外,还有什么症状?”齐氏关切地问。 “孤只吐了一口血,还是从鼻子里流过去的,余下都是在流鼻血。” “怎么感觉您更像是上火呢?”齐氏疑惑地念叨了句。 她念叨完,崔知礼轻声冒出来这三个字,“血灵芝。” 离着他最近的崔知微出言询问:“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血液中血灵芝味道极浓。”崔知礼向她解释。 结合齐氏那句感觉姜玄钧更像是上火,崔知微又问:“你是不是想要说,太子哥哥是因为补大了才会如此?” “我不知道。”崔知礼摇头。 崔知微点头,也对,他要是连这个都懂,那还要什么太医?要什么郎中?不过,这让她再次见识到崔知礼在气味辨别上的非同凡响。 宴景年看着他们兄妹俩在那里嘀咕,颇为不满地走过去,“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 崔知微随口解释:“我们只是担心太子哥哥的病而已。” “你们说,这里的郎中能行吗?”宴景年没有追根究底,而是表达了对民间郎中的不信任。 “那你说,还能有别的办法吗?”崔知微反问, “确实没有。早知道出京的时候多带上两个太医就好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崔知微白了他一眼,“不过,也许不知道太子身份,人家郎中更敢用药,也更敢讲真话。”太医院那些太医一个个都是老油条,对付宫里的主子自有一套保命说辞。又为了不承担医疗事故搭上自己及家人的命,一般只用药效温和的药,往往起不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当崔晋寻了一个老郎中过来给姜玄钧看诊,老郎中见他只是流鼻血还不以为意,认为他只是虚火过旺,等手一搭他的脉,眉头越皱越紧。 “这位公子能活到这么大着实不易。”在他松开把脉的手后,颇为感慨地道了句。 “郎中这话是何意?”齐氏问。 “你们是要听真话呢?还是假话?”老郎中问。 “当然是真话。” “虚补不受。这位公子本来只是身子骨弱,如果好好将养,等到成年会和正常人一般无二。奈何这么多年一直靠药物吊着,反而让身子骨变得越来越糟。” “庸医!”曹原怒道,“如果不靠好药吊着,兴许我家公子的命早就没了。” 老郎中笑了笑,“就是因为常人都这么想,所以才会把喝药当正常,殊不知是药三分毒,就是再好的药吃太多,也一样会伤了身子。这位公子就是好药吃得太多了,才会如此。” “那还有什么办法吗?”齐氏问。 “不好说,”老郎中摇了摇头,“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胡说!”曹原本就不信这位老郎中,听他这样说,更加地激动,“我家公子一定会没有事的。” “曹原,休要胡闹!”姜玄钧打断曹原,“也许这位郎中说的对。”想当年他的身体确实没有这么虚。这些年他研究过不少医书,也曾有过这个怀疑,奈何所有的太医都坚持给他用药,他认为术业有专攻,便信了。又问:“那我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老郎中摸了摸下颌花白的胡子,“别说,公子这次倒是用对了药。如果没有血灵芝,恐怕公子的命早就不保了。”又道,“只是这药用的有些多,公子身子骨一时承受不住,才会如此。”接着说道,”不过问题不大,只需用棉絮堵住鼻子,再吃两副去火的药就能好。” 姜玄钧笑了笑,“郎中刚刚不还说我是因为药吃多了才会如此吗?怎么又让我吃药?” “如果公子不想吃也行。”顿了顿这老头又加了句,“那就等着血流不止最后死掉。” 毒,这话够毒。想姜玄钧一个太子,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毒的话。念在对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能压下吃惊,苦笑了下,“那还是吃。” “这才对嘛。”还敢质疑他一代神医? 这个老郎中确实不愧为本地神医,吃了两副药,又用棉絮堵住两侧鼻子,姜玄钧的确不再流鼻血。 尽管多方挽留,姜玄钧又出大价钱希望老郎中跟他们一起去徐阳,却都被老郎中以年纪大不适合远行而推脱。 最后好说歹说,他才答应让自己的徒弟跟着他们一起去,在路上也能照看一二。 第二十七章 藏剑阁 “你就是老郎中举荐的徒弟?”当一个俏生生只有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站在几人面前,姜玄钧吃惊地问了句。 “怎么?”路白芷挑眉,“我师父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徐阳,有何不妥吗?”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跟着我们出远门很不便?”姜玄钧这话明显是想让这人主动退出。 对方却道:“这有什么不便的?”她看了一眼齐氏,又看了一眼崔知微,再看向卫秋娘,“这不是还有别的女眷吗?” “可你的医术行吗?”宴景年鄙夷地看了看路白芷。 “呦呵!还敢嫌弃本姑娘的医术?有人能陪着你们去就不错了。” “你要是不去,我们还可以找别人啊!” “你们愿意找别人也可。不过,既然本姑娘已经来了,就绝对不会走。” “你还赖上了我们不成?”宴景年这个气啊! “没错,本姑娘就是打算赖着不走了。” “你不走就不走,”宴景年耸了耸肩,“大不了我们走,把你留下。” “你说把本姑娘留下就能留得下吗?本姑娘又不是没有腿,不会自己走?” 路白芷和宴景年在那里斗嘴,崔知礼在崔知微耳边悄悄地说:“她很香。” “很香?”崔知微看向他,“哪种香?” “药,很多药混在一起的香。” “没有毒药?”她怕这个叫路白芷的随身带有毒药,随时都可以把他们这些人药倒。 崔知礼摇摇头,“没有。” “难道是药人?”当她脑海中蹦出“药人”这两个字,随即呈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画面。那是一群小孩从小被喂各种毒药,活下来的又被喂各种补药,还有浸泡各种药浴的场景。 她脑海中最终定格在了一个小女孩儿身上,当她的视线对向路白芷,那个小女孩儿的身影与她完全重合。随后又看到路白芷被人抓去不停割腕放血的场景。 从这些画面来看,她有点明白这人为何要跟着他们去徐阳了。她和她那个不知道真假的师父,也就是老郎中,目的不在于他们,而是百里家族。至于说她要去百里家族做什么?恐怕也和她药人这个身份有关。 想到这些,崔知微对于路白芷没有那么排斥,但是为了一家人和太子的安危,她还是细心叮嘱崔知礼,“你以后多盯着点这人。”她说的盯指的是让崔知礼闻路白芷身上气味的变化。 崔知礼点头,“好,我听你的。”在这个时候,他和崔知微之间还算是心有灵犀。 最终的结果就是不管宴景年如何看不上路白芷,不想让她跟着一起走,她都被姜玄钧给留了下来。 气得宴景年悄悄找上崔知微和她抱怨。不过他想要寻求安慰恐怕是找错了对象,换来了一顿怼才老实消停地继续赶路。 下一站的目的地很明确,乃铸剑山。 “听说铸剑山有很多天下闻名兵器。”这些日子一直被拘着的崔知易在得知要去铸剑山如同被打了鸡血。 铸剑山除了铸造兵器闻名天下外,更是因为那里有大大小小的店铺售卖各种兵器,其中以藏剑阁最为有名。 “小爷我也听说了。”他的好基友宴景年早就不纠结路白芷的事。他之前只是担心姜玄钧才会防着路白芷,这几天见她还算老实,就将这人抛到了九霄云外。 “咱们一定得去藏剑阁,我要让我娘给我买把顺手的剑。”习武几年来,由于他还没有长成,每年都要换不同的剑。 “小爷我也是。”宴景年附和。 “你们国公府的剑还少吗?”这几年宴景年在武力值上比不过崔知易,但是在显摆武器上他赢了。 “那都是我爹给我的,小爷我要亲自挑一把自己喜欢的。” 等到了铸剑山脚下,一行人选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第二天,几人打算乘坐软轿早早上山。 像齐氏对武器一点都不感兴趣,就被留在山下继续歇息。卫秋娘和崔晋带着几个孩子和太子还有宴景年则兴高采烈,兴趣十足上山。路白芷即使没有被邀请,仍旧跟在姜玄钧的身后一同前往。 一行人目标明确,就是去藏剑阁。路上,卫秋娘还不忘提醒崔晋,“不管如何,兵器都乃杀器,你一定得看好几个孩子。” “我晓得。”崔晋点头,“娘子也是,要照顾好知微和知礼。”他们家带娃分工明确,崔晋带两个大的,卫秋娘带两个小的。现在还有太子和宴景年,崔晋一并接手。 不过也好带,崔知行自然而然和太子走在一起,崔知易就和宴景年待在一处叽叽喳喳。崔知微和崔知礼两个年岁相同、胖乎乎的小娃娃走在一起十分讨喜。再有一行人的颜值加成,想不引人注意都不可能。 不过他们身前身后跟着不少的侍卫,打消了一些人上前攀谈的想法。 藏剑阁实在是太有名,几乎不用打听,随着人流就能找到。等到了那里一下子就被门外两个洗剑池吸引了目光。 “说是这里面的残剑都是历朝历代的大将军或者是名剑客所用,另外, 还有一些帝王之剑。”宴景年说这番话显然是做了功课。 崔知易跟着道:“我听大哥也是这么说。”随后快速上前,“咱们得好好看看才是。” 只是简简单单看了几眼,他便许下一个不小的心愿,那就是等他长大也能成为大将军,他的剑也能入得了这里的洗剑池。 “妹妹,妹妹。”崔知礼也拉着崔知微上前,“咱们也去看看。” “好。”崔知微也挺想见识见识,就跟着他一起上前。 卫秋娘对这兄妹二人采取的事放手不放眼,只要在自己身边十几尺的安全距离,就不会限制他们的活动。 “那个上面刻的什么字?”崔知礼指着其中一把剑问。 “你怎么不自己看。”崔知微怼了他一句。 “可我看不懂啊!” “不是让你多读书吗?”可等崔知微说完仔细去看剑身上的字,也是彻底懵了。 只因为那上面的字,她也不认识。 第二十八章 凶器 即使看不清上面的字,依旧不妨碍崔知微在脑海中浮现画面。 先是一身穿白衣的如玉少年和一身穿黄色龙袍的少年天子整日在一起念书和习武的画面,随后是他们二人合力击杀某个大臣,又将那个大臣家满门抄斩血流成河的场景。 接着是原本的白衣少年长成贵公子救下某个妙龄女子,然后是二人成亲的画面。 待画面一转,是贵公子脱下锦衣身披盔甲战袍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厮杀敌军的修罗场面。 等他击退敌军完成天子所托返回京城,本以为可以与妻子欢欢喜喜团聚,却遇到了伏兵险象环生、死里逃生被人所救。 在看清救他的就是他新婚之夜抛下的妻子,他笑得像个傻~瓜十分甜蜜。可是当他看到胸前插着一把匕首,再抬头看向妻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等她妻子惊慌失措站起身往后退,退到身穿常服的天子怀中,他的吃惊可想而知,随后便口吐鲜血一遍又一遍质问着“为什么”,临死之前没有等到答案的他,最终只能不甘地睁着眼断了气息。 崔知微原本以为这将是最终画面,没想到场景再一转换,是天子中毒而亡,皇后,也就是那人之前的妻子携年幼太子登基的画面。 最后是做了太后的她为那个满门抄斩大臣一家修祠堂拜祭,将一把残剑埋在一个没有墓碑的坟冢之中。 那把残剑不是别的,就是崔知微和崔知礼正在讨论的这把,也是那个将军从小到大乃至上战场杀敌无数用过的剑——虚空。 崔知微将剑名告诉崔知礼,换来他的吃惊。 “妹妹,妹妹,你真认识上面的字?” “那是。”随后,崔知微又将这把剑的来历挑重点告诉崔知礼。 “切,”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宴景年听过后嗤笑,“你编的故事还真像那么回事,不过也就骗骗三岁小孩。”又道,“你没看石碑上刻的这面的剑虽然是古剑,但都是无名之剑,意思是不知道出处,不知道剑名吗?”又抬手指向另外一个洗剑池,“那里的残剑才是有剑名和出处的。” 崔知微没有着急反驳,而是看向崔知礼,问:“你信我刚刚说的那些吗?” “信,”崔知礼重重点头,“我当然信妹妹。” 崔知微这才转头看向宴景年,“看到了,我三哥可是信了,他今年五岁。” “切,三岁和五岁又有什么区别?反正小爷我是不信。”宴景年说完,转身去另一个洗剑池找崔知易。 等大家看够了这里,才一起进到藏剑阁中。 宴景年和崔知易直奔刀剑区,崔晋叫人好好跟着。姜玄钧和崔知行两个柔弱之人去了售的区域,崔知微和崔知礼本来也想要去看刀剑,被卫秋娘给一把拽了回来。 “你们两个小的在这里可不能乱跑。”她警告着,“刀剑无眼,别被伤到。” “可是娘,我想去看那边。”崔知礼指向刀剑区,别看他年纪小,还是很喜欢舞刀弄枪,要不然也不会乖乖跟二哥崔知易混了这么久。 “你呢?”当娘的偏心到先不回答儿子的话,而是问小女儿的想法。 “我听娘的。”崔知微小马屁精上线,“娘说不让去就不去。”心里盘算着:先看完这边再去看另一边也不迟。 “你看你就是没有妹妹懂事。”崔知礼的想法不但被无情驳回,还被对照组伤害了一回。 崔知礼看了看刀剑区,又看了看崔知微,瘪瘪嘴选择妥协,道了一声,“好。” 崔知微抿嘴偷笑,不管什么时候,自家这个三哥总是被欺负的那个,也是最好说话的那个。 不过随后崔知微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他们两个即使在看匕首区也只能在外围看别人拿匕首在那里比,心里抓心挠肝的痒痒。 卫秋娘是强忍下想要靠前的心思也在外围看,为的是把他们两个小的拘在后面。 尽管这样,他们也能看到一些令人惊艳的匕首。崔知微是看匕首鞘上的宝石觉得惊艳,卫秋娘和崔晋他们更多是被几把匕首的锋利程度所惊艳。 原本崔知微只是看热闹,可当她看到一把古朴的不能再古朴的匕首鞘时吓了一大跳,那不是她刚刚脑海中看到那人被他妻子杀死的匕首吗?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它现在正在……呃,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一个女扮男装女子手中。 不知道为何,崔知微感到了上面强烈的危险气息。就在她想着要如何提醒离着那个女子比较近的姜玄钧时,那个女子忽然拔出了匕首,然后她像是不受控制地举着匕首朝着姜玄钧的脖子划了过去。 如果按照身高,这样的事原本不该发生,可是好巧不巧,姜玄钧正拿着另外一把匕首低着头看,将脖子给对方让了出来。 事发突然,众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好在一直跟着姜玄钧的路白芷下意识推了他一把,那把匕首堪堪错过了姜玄钧的脖子划在了他的右肩头,又伤到了路白芷的右肩。 “嘶”一声,姜玄钧就感觉自己肩头有汩汩鲜血流出,连忙抬手就去捂。 与此同时,崔晋先曹原一步上前,将他扶助,卫秋娘去查看路白芷的伤。而薛冒在第一时间抬脚揣飞那把匕首,又将那个伤到姜玄钧的女子按倒在地。 而那把被踹飞的匕首又好巧不巧插进一个来这里挑匕首,此时正在围观人的心脏,当场毙命。 见此场景,崔知微暗道:他们一行人想要低调恐怕是不行了。又看了一眼那把匕首,果然是凶器,煞气实在是太重这都能死人。 再看面色惨白的姜玄钧,她嘴角直抽抽。这人是衰神附体,还是死神不肯放手,想要早晚弄死他。总之,想要保他的命真的是不容易啊! 这里是在山上,官府的人一时半刻还上不来。姜玄钧和路白芷有伤要处理,崔晋只好亮出身份,让大儿子崔知行来问案。 至于那个被误杀的人,只能说过于倒霉,想要让误杀他的薛冒抵命是根本不可能的。而那个伤害姜玄钧和路白芷的女人,估计这次是没跑了。 第二十九章 衙门来人 那个伤害姜玄钧和路白芷而被抓的女子彻底傻了眼,她不就是想要买把匕首防身,为亲人们报仇吗?怎么会弄成这样? 另外一边,崔晋亮出了侯爷的身份,藏剑阁的人自然不敢怠慢,特意准备了两间干净的房间分别给姜玄钧和路白芷换药用。 路白芷接替老郎中给姜玄钧充当随身医生,没有先给自己换药,而是不顾卫秋娘的心疼和阻拦先去看姜玄钧。 要说姜玄钧的外伤并没有多严重,但是他身子骨太弱,这一次受伤,导致他身体愈加虚弱。 “我这有外伤药,你用不用?”在给他检查过后,路白芷朝他问道。 “用。”姜玄钧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殿下,”崔知行连忙出言提醒,“咱们来时带着伤药。”岂止伤药,各种药物齐全。因为路上不可避免要使用尊称,加上太子身份贵重凡事需要更加上心,所以在之前已经告诉了路白芷姜玄钧的身份。 姜玄钧抬手,“不用,就用路姑娘的伤药试试?”也可以借此试探这人。 崔知行又道:“最好还是先找个人先试试药效。” “这……”姜玄钧有些犹豫。试探路白芷是一回事,拿自己小命开玩笑就有可能是事故了。 路白芷瞅了一眼崔知行,又瞅了瞅姜玄钧,笑了笑,“崔公子这是怕我在伤药中下毒不成?”又道,“也不用别人了,我这就有伤,就先从我这试。”说完,欲当着众人面给自己上药。 卫秋娘上前一拦住了她,“你个姑娘家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上药有损闺誉,我陪你到隔壁去上药。” 闺誉这东西她不在意,却不想辜负卫秋娘的好意。路白芷点头,“也好,先谢过夫人。”又看向姜玄钧,“除了崔夫人,太子殿下还是另外寻一两个人看着我比较好。”这样更能证明她没有在伤药上动手脚。 “这个大可不必,”姜玄钧摆手,“崔夫人孤还是信得过的。” “那殿下先忍一会儿,我过会儿就叫人将伤药送来。”说完,路白芷和卫秋娘一起去隔壁。崔知微看了一眼崔知礼,两个小的也一同跟了过去。 说实话,路白芷的伤药不见得有多好,上了药勉强止住了血。卫秋娘从未想过她会在伤药上下毒,所以在她上完药后就将伤药交给崔知微。 “娘帮路姑娘包扎一下,你将这个送给太子。”她说。 “好的娘,我这就将药送给太子哥哥。”崔知微答应完,和崔知礼退了出去。 崔知礼看了一眼伤药后,吐出一个字“血”。 崔知微看了看手中的伤药,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低声问了句,“什么意思?” “这个伤药中有血腥味。”虽然很淡,还是被他闻了出来。 不错啊!崔知微笑了笑,除了药香,这小子还能闻到血腥味。“那是新鲜的还是陈旧的?”刚刚她已经瞪大了眼睛,并没有看到路白芷往伤药内滴血。 “新鲜”和“陈旧”两个词,崔知礼消化了一下,大概明白意思后才回答:“血腥味很淡,应该是干涸的血渍加入其中,并不是她刚刚流的血。” “嗯。”崔知微点点头,又问,“那这药有没有问题?” “没有。”崔知礼很肯定。 “那就好。” 随后两个小的回到姜玄钧临时住的房间,将伤药交给崔知行。 在崔知行从崔知微手中接伤药时,崔知微小声同他说:“大哥,这个可以放心让太子哥哥用。”既然路白芷是药人,那么这伤药中加入她的血,应该对姜玄钧有用,不然路白芷不会特意要让他用自己的这个伤药。 “嗯。”崔知行点头,“我知道了。”实际上他只是知道这其中没有毒而已,并没有领会崔知微的深意。 姜玄钧比起他的慎重要随意一些,拿到药就让曹原给他上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待过了两个多时辰,他感觉伤口没有那么疼,身体也有了劲儿。 直到这个时候,临安城知府衙门才派了捕快过来查匕首杀人之事。 待知道崔晋乃永昌侯,前来抓人的乔捕头忙收起来时的漫不经心且有些盛气凌人的态度前去问好。 崔晋不耐与这些人打交道,就将此事交给崔知行。 事实十分清楚,就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拔匕首时伤了姜玄钧和路白芷,薛冒护主心切意外杀死了看热闹的那个男子。 “那这到底算你们的人杀了人?还算是这个女人杀了人?”乔捕头指了指被抓的那个女人。 “就事论事,是我们的人杀了那人。”崔知行看了一眼那个女子,“不过这个女子伤人在先的罪名也逃不掉。” “那崔公子看这件事要如何处置?”知道没法将崔晋一行人押回衙门让知府审问,乔捕头感觉有些为难,索性直接问崔知行。 “我们会给那人一大笔钱财当安葬费。”崔知行回答。 “这……崔公子就有些偏袒了?” 崔知行笑了笑,“不偏袒不行,只因为杀人者乃东宫侍卫,保护储君杀了人根本就不算触犯刑法。”不是他们一行人不想低调,眼下摊上官司,这是最快解决事情的办法,也是姜玄钧授意的。 “太子?崔公子是说刚刚受伤的人中有太子?”那这个女子可就不是普通的伤人了?相当于弑君啊! “还请这位捕快回去和你家大人说明情况后能保守太子来此的秘密。” “小的领命。”乔捕头说完看向那个女子,“那这人?” 崔知行可不打算怜香惜玉,“交给你们处置。”不过还知道就事论事,“她也是无意伤人,也并知道伤到的人会是太子,就按普通伤人罪处置。” “小的明白,等将人带回去也会和我家大人说明。” 就在衙门捕快要带人走时,那个女子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大力气,挣脱了两人的束缚,跑到崔知行跟前跪地,“这位公子,请帮帮小女子。” 崔知行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本公子已经将事情说的很清楚,至于审案之事?当然要交给衙门。” “可是小女子还有重要的事要禀告太子。” 第三十章 吉言宁 “你说你有重要的事向太子禀告?”崔知行挑眉。 那个女子点头,“小女子确有重要的事要向太子禀告。” “那可否透露一二?”崔知行试探地问。 该女子看了看临安城知府衙门的几人,摇了摇头,“恕小女子暂时无法告知。” “那也恕在下帮不了这个忙。”崔知行说完,不再看那个女子,冷冷地望向门外。小小年纪竟然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拿捏得死死的。 “那小的们就将这个女子带走了?”乔捕头问。 “劳烦。”崔知行轻轻点头。 “别,千万别把我带走!”那个女子奋力挣扎,“我是临江城知府的女儿。” “慢!”崔知行抬手阻止乔捕头等人,“你说你是谁?”他问。 “小女子乃临江城知府的女儿。” “可有证据?” “这个还要什么证据?”吉言宁眼睛瞪得老大。 崔知行淡笑,“万一你是为了脱罪信口开河怎么办?” “不管你信不信,小女子都是临江城知府的女儿。” “好了,”崔知行摆手,“我知道了。”随后看向乔捕头,“那这人就暂且留在这儿,由太子殿下亲自处置。” “小的明白。”乔捕头躬身,“等小的回到府衙定将这件事和知府大人如实禀告。” “这有一袋银子,”崔知行说着话,将一个钱袋扔给乔捕头,“你们找人将死者抬回家好好安葬。” “小的这就去办。” 等乔捕头带着人去处理死者,崔知行叫人将吉言宁带去见姜玄钧。 在崔知行将吉言宁的身份告诉姜玄钧后,姜玄钧淡笑,“估计咱们暂时不用等临江城那边的消息,也能了解一些。”随后命人将吉言宁带了进来。 当吉言宁在见到姜玄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解释道:“还请太子殿下饶了小女子,小女子并不是故意要伤您和那位姑娘。小女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拔出匕首后就感觉完全失控了。” “失控?”姜玄钧看向崔知行。 “薛统领已经查过那把匕首,并没有发现异常。” “不不不,”吉言宁连连摆手,“那把匕首真的很邪门,小女子就像是魔怔一般拿起那把匕首迫切想要打开瞧瞧,结果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好在太子殿下吉人天相,不然小女子就是死一万次都不足以谢罪。”岂止是她,就连她家估计都得满门抄斩。 姜玄钧在她进来之前让曹原帮他换了衣服,又简单收拾了一番。此时的他如高高在上的明月,清冷而高贵,不仔细看,看不出什么病态。所以才会让吉言宁放心不少。 “先不说你伤孤的事,我想知道你真的是吉永成的女儿?” “是。”吉言宁点头,“小女子闺名言宁,是临江城知府唯一的嫡女。”紧接着哽咽道,“太子殿下,求您救救家父,救救我们一家。” “你先别忙着让孤救吉永成和你们一家,还是先将事情来龙去脉讲清楚再说。” “就在前些日子,家父在街上被人行刺,为了抓大行刺的人,二哥叫人封锁了临江城,但没想到我们一家却被那些人反困在了城内。”因为大哥不在,她爹只好让她从密道悄悄出城,为家里寻求一线生机。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吉峰被姜玄钧的人抓到,等着送给肃宗派来调查的人。 也许是过于激动,也许是有所隐瞒,吉言宁断断续续将事情说了个大概。不过却是姜玄钧和崔知行已经了解过的事,只不过将行刺那天的事情说得更加具体而已。 “你不是说你父亲受伤极重,现如今生死未卜吗?”姜玄钧随后问,“那为何不去寻良医,而要让孤帮忙?”程太医不是过去给人瞧病去了吗? “是因为哪怕有良医救下小女子父亲的命,也只能救得了一时。” 姜玄钧挑眉,“这又是为何?” “是因为那些人非要置小女子父亲于死地,哪怕这次他被救活,还会有下次。”知道过多隐瞒太子未必肯帮她,吉言宁索性将最重要的消息透露给他,“那些人想要让小女子父亲承担下所有的罪名,而只有死人才是让那些人最放心的。” “你所说的那些人是谁?”哪怕有了一定的猜测,姜玄钧还是故作吃惊地问。 “好像是什么军的人。”这个吉永成并没有跟她细说。 “什么军的人?”姜玄钧挑眉,“不会是西南大营的人?” 吉言宁摇头,“这个小女子真的不知。” “你不知道让孤怎么帮你?” “小女子有那些人的证据,太子看过应该会明白。还请太子叫人将那些要害小女子父亲,要害我们一家的人尽早抓起来。”吉言宁随后又道,“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小女子也不会女扮男装连夜出城投靠外祖一家。如果不是发生这样的事,小女子也不会求到太子殿下跟前。” “就你孤身一人?”姜玄钧表示怀疑。 “不是,”吉言宁摇头,“原本还有一个丫鬟和一群护卫跟着小女子,可是在来这里的路上遇到追兵,他们为了保护小女子全都死了。”所以她才会女扮男装想来这里买把匕首防身。 “那你把证据呈上来让孤瞧瞧。” “证据不在小女子身上。”怕他不信,吉言宁连忙解释,“真的不在。小女子怕有危险,便将证据藏在了一处。” “如果你死了,那些证据藏起来和没有岂不是一样?” “不,小女子已经给外祖一家送了信,如果我们一家全部遇害,他们会去寻到证据报送给皇上。” 姜玄钧点了点头,心道:还挺慎重。随后也不着急催促,就那么静静等吉言宁自己往下说。 半天后,见他对证据像是没有多大兴趣一般也不催促,知道没法用证据换得这位太子殿下承诺救她爹和她家人,想着自己将来生死未卜,指着外祖一家未必能替他们一家报仇,吉言宁才说出了藏证据的地方。 只是还没有等找到证据,姜玄钧先收到的是吉永成一家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血洗,除了在外的吉家大公子和失踪的大小姐,竟无一人生还。其中还有去给吉永成治病的程太医。 第三十一章 到达徐阳 “探子还报,”薛冒朝姜玄钧回禀着,“那些人的手法干净利落,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不像是普通人。” 血洗朝中四品大员一家,这得有多大胆子的人才敢这么做?“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吗?”姜玄钧问。 “没有。” “好,孤知道了。” “殿下,咱们还需要做什么?”薛冒问。 “暂时不用。”姜玄钧摆手,“哪怕有了证据,也交给父皇派来的人去处置。”眼下对于他来说,最主要的就是治病,否则插手再多也没用。不过,这件事如果真的和西南大营有关,那么就和德妃脱不了关系。 只因为西南大营守备廖秀德乃德妃的嫡亲兄长。而德妃是二皇子的生母,如果姜玄钧薨逝,二皇子极有可能会成为最大的受益者。 只是没有想到在姜玄钧生死没有定数之前,廖家竟然干起倒卖兵器的勾当?若是这件事坐实,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也难怪他们会想尽办法让吉永成将罪名全部担过去。 估计是怕吉永成中途返水,索性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将吉永成一家全部杀掉以绝后患。只是没有想到会漏算一个吉言宁,吉言宁又恰巧遇上了他们。如果没有猜错,吉言宁的外祖,澜庭城同知段勇年一家也将凶多吉少。 事情还真被姜玄钧给猜中了。在他派去的人找到吉言宁藏起来的证据交给他没多久,他派出去另外一拨去澜庭城打探的人马就送来消息,说是段勇年一家也全都遇害,手法与吉永成一家遇害完全一致,几乎可以断定是同一伙人所为。 不过这对于姜玄钧一行人影响并不大,他们在修整过后继续赶路。 只是没有想到,已经晓得自家和外祖一家被灭门的吉言宁并没有留在临安城或者回临江城为家人收尸或者守孝,哪怕是被姜玄钧告知不许再跟着他们,她始终默默跟在队伍的后面。 “殿下,用不用将人撵走?”在曹原看来,吉言宁就是个不详之人,跟在队伍后会给大家带来霉运。 “不用,”姜玄钧抬手制止,“她若是想跟就跟。”他还真想看看这人能跟多久。 没想到都到了徐阳地界,吉言宁从一个大小姐几近成为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仍旧锲而不舍地跟着。 要不是卫秋娘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偶尔叫人给她送些吃的,她早就饿死在半路。 让众人更加没有想到的是,都到了徐阳地界,姜玄钧收到了消息,国师回京了,白良山成功拜入了他的门下。 “殿下,要不咱们回京?”曹原问。 “回京?”姜玄钧挑眉,“为何要回京?” “您的病国师应该能治好,咱们又何必寻找百里家族呢?”万一寻不到,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既然都已经来了,又何必轻言放弃?”虽然国师的医术很高明,但是对于百里家族的好奇心驱使他迫切的想要找到那里。 崔知微在得知国师回京,白良山拜入国师门下后对于白良山这个人更觉得疑点重重。 “妹妹,妹妹怎么了?”见她皱眉,崔知礼小声问,“你又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想不通。”在他们两个知道彼此的秘密后,时常会聊一些别人参与不进来的话题。 崔知礼也不追问,就那么静静等着下文。崔知微实在按奈不住继续往下说:“你说,姓白的如果真的会推算,而且推算得准的话,那他为何不在一早就算出国师会回京?又为何将太子哥哥往徐阳这面引?”又疑惑道,“若说他推算得不准,可是当初他执意不跟着咱们,坚持留在京城要拜国师为师,还这么快就等到了?” “没准他真的不知道,就是想留在京城碰运气呢?” “也许。”崔知微点了点头。 她和姜玄钧一样,觉得既然已经来了徐阳,除了要给祖父修陵,还有大哥参加科举外,最重要就是寻到百里家族,索性将白良山的事情先放到一边。 好在他们并不是无的放矢,临来之前白良山画了一个简单的舆图,标注百里家族在仓文山一带。 他们到了仓文山山脚下并没有着急上山,而是派侍卫先去探寻,结果探寻多日都无果。 “不知薛统领带着人都去了哪里?”崔知行问薛冒。 “我们几乎把仓文山都走遍了,也没有寻到入口之类。”薛冒老实回答。 “都找遍了?”崔知行眉头紧皱,“难道就没有遗漏的地方吗?” “目前还没有发现有遗漏之处,会不会是舆图有问题?亦或者是这里根本就没有百里家族的入口?”薛冒反问。 “这个还不得而知。”崔知行也不能保证这幅舆图有没有问题,至于百里家族的入口?那个叫白良山的言之凿凿说是在仓文山,应该不会有错。 “那问题会不会出在有缘人或者什么契机之上呢?”姜玄钧问。 “这个得问问祖母和知微,毕竟当时她们二人听了那个姓白的说的话。” 等找来她们二人问到齐氏,齐氏想了想回答道:“当时那个小学徒确实说过要有契机。”而那个契机是他们一家。随后便将这点告知姜玄钧。 “意思是只有太夫人和侯爷等人上山才能找到百里家族入口?”姜玄钧问。 “应该是。”齐氏刚回答完这句,就被崔知微给否定了,“太子哥哥,其实并非如此。” “哦?小知微这话什么意思?”姜玄钧好奇地问。 “我总觉得当时姓白的说这些话时有点怪。”像是防备他们一家,打发他们一家离开京城一般。 “怎么个怪法?”姜玄钧问。 崔知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那个契机肯定不会在祖母这里。”也就不用齐氏这么大年纪也跟着漫山遍野地找了。 姜玄钧乐了,“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我就是很肯定啊!”崔知微说得理所当然。 “你这丫头。”听出对自己的维护之意,齐氏无声笑了笑。 “孤也觉得知微说得对。”为了配合崔知微,姜玄钧说道,“契机什么的也许只是姓白的故弄玄虚,恐怕还是薛统领等人搜得不仔细。”锅给了薛冒。 第三十二章 落水 “既然有舆图,何不让薛统领将走过的路线都标记出来,咱们一同帮着看还有哪些遗漏?”崔知行提议。 “孤也觉得这个办法好。”姜玄钧对此表示赞同。 就在薛冒按照崔知行的方法一点一点标记时,崔知微脑海中忽然呈现出了一幅画面,她看到在一条小河的尽头有一个山洞,画面再一转就到了一个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般的世外桃源,这让她想到了曾经看到过的一篇游记。也正因此,她坚信刚刚脑海中呈现的画面就应该是百里家族的入口处。 但是她并没有冒然说出这一猜测,而是等薛冒将舆图上各条路线都标记出来大家都在疑惑之时,指着舆图上的一处问:“你们说,入口会不会在这儿啊?” “小知微为何会这么说?”姜玄钧转头看向她。 “是因为这里没有标记啊!”她一派天真地说着,“怎么?我说错了吗?” 姜玄钧笑了笑,“你没说错,这里确实没有标记。”然后指着舆图解释,“可这里是条河,河的尽头是一个山洞。” “那没准入口就在山洞里呢?” “不会,哪有入口设在那里的?” 崔知礼知道她的秘密,怕众人和太子一般不相信,于是跟着说:“我也觉得那里没准会是入口。” “你又怎么知道?”崔知行问。 “我……猜的。”实则跟风。 “你们两个小的别胡闹了,”崔知行叹了口气,“过后我们去寻入口,你们俩在客栈老实待着。”他也是心疼弟弟妹妹才会这样说,当然,也不差崔知易一个,最后就连他也被限制在了客栈。 “我一定要去。”崔知微坚持,“万一你们找到入口不带我去百里家族怎么办?” 崔知礼跟着说:“我也是,妹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也要去。”崔知易生怕被抛下也跟着起哄。 “你们这一个个都干嘛?”崔知行笑了笑,“就不能等我们找到入口再去吗?” “大哥,”崔知微说,“你也别拦着我们了,没准我们几个会是那个契机呢?” “你之前不是还不信吗?” “我只是说祖母不是那个契机。”又没说他们几个不是,她这不就找到了入口了吗? “好了,”见他们几个兄妹为了这件事争执,齐氏忙道,“他们几个要去就带着,多一些人跟着就是。”总不能他们侯府一个个都不去,万一被那个姓白的说准了岂不是耽误太子的大事? 就这样,除了齐氏和留下来陪她的卫秋娘,在下一次上仓文山搜寻去百里家族入口时,几个小的都跟着崔晋等人一起去了。 好几伙,呼呼啦啦跟了一大堆不像是办正事,倒像是去踏青。就连跟了一路的吉言宁生怕被落下,也跟着到处走。 只是注定让除了崔知微和崔知礼二人以外的人失望了,他们在山上兜兜转转十余天,仍旧没有找到通往百里家族的入口。 “也许知微之前说的是对的。”中途歇息时崔晋朝众人说道,“弄不好这条河的尽头那个山洞,真的能寻到入口。”其余该找的可都找过了,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能是入口。 “都已经到了这里,要不侯爷,咱们弄几条船顺流而下去看看?”姜玄钧朝他问询。 崔晋朝众人看了看,“可是能带的人不会很多。”他还真怕几个小的嚷着都要去。可真就事怕啥来啥,几个小的果真都嚷嚷着要去。 尤其是崔知微,又是抱他大~腿,又是撒娇的让他这个当父亲的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最后只能又将几个小的一起带上。 可是这里原本就不大,撑船的船夫总共才两个,一共也就只有三条小船,比崔晋之前想象的还少。 “怎么办?”崔晋带着崔知行同姜玄钧商量。 “要不,”崔知行想了想,“先让几个侍卫过去打探,等确定那里安全后,咱们这些人再坐船过去。” “知行这个方法可行。”关键时刻,姜玄钧还是觉得他最靠谱。 第一批侍卫由薛冒带队顺利到达,等薛冒随船夫回来接众人,他很遗憾地告诉众人,“那里就是个不太大的山洞,估计也就能容纳十几人,属下叫人先四处搜了一圈,并没有任何发现。” 又道:“属下也问过船夫,他说在这里渡船二十余年,还从未听说这里有什么入口?也从未见人在这里进出。” “那他听没听说过百里家族?”姜玄钧问。 “他说听是听说了,可是这都流传好多年他们却从未见过百里家族的人。”说到这里,薛冒劝道,”要不殿下,咱们还是回京城?国师一定能治好您的病。” 姜玄钧苦笑,“如果孤能回去,说不定早就回去了。”他之前一直是强撑而已。 “殿下!” 姜玄钧摆摆手,“废话少说,咱们走。” 崔知微和崔知礼两个小家伙焦不离孟同崔晋乘坐一条船,宴景年和崔知易身形也小,算上他俩,一大四小,船上并不显得拥挤。 另一条船坐着姜玄钧和崔知行,再有路白芷和薛冒四人也勉勉强强。 第三条船原本是给护卫准备的,撑船之人也是从众护卫中挑选出来的。可吉言宁偏偏跟着上了船,众人怎么撵都撵不走。她一个女的,几个护卫不方便动手,最后只能少上一个护卫,给她留出了一个位置。 原本这段水路很好走,撑船也容易,只需顺流而下。可没想到水势突然变得湍急,两个老船夫见怪不怪,一脸淡定继续往前撑船。 第三条船撑船的侍卫对这里水路不熟,却一不小心撞到了暗礁之上,整条船的人被掀到了水里。 “救命!”吉言宁在水中扑腾了几下,灌了好几口水, 离着他们船最近的崔晋看见后大喊了一声,“救人!” 可坏就坏在船夫伸出桨才被吉言宁抓住,另外一个落水的侍卫恰巧被快速冲了过来,重重撞在他们的船身之上。 几个孩子身子比较轻,崔晋又把注意力放在救吉言宁之上,身体有些倾斜,他们的船一偏,崔知微和崔知礼几人就“噗通噗通”接二连三落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