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活的东京怪谈》 第1章 我是魔君 西岛枝栗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才会按照那本书上所写的,半夜到附近的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那个传说中的魔君。 等醒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插上电话卡将话筒放在身前。 四周静悄悄的,就连路过的行人也少的可怜,全然不像不夜城东京反倒有了她大阪郊区老家的风味。 她突然有点想家了。 想着家里还有只叫小菊的猫,她上京求生活后将猫托付给奶奶,打算站稳脚跟再接它上来。这大概也是西岛半夜会在电话亭的原因。 书上说,夜深人静到无人且位于十字路口的电话亭——最好是凌晨零点整,心里念着“魔君魔君请您回应”,有一定的几率召唤传说中的魔君。他会接听你的电话,并且满足你的一个愿望。 前提是你需要跟他聊天,聊五分钟。 在这五分钟的时间内,魔君会一步步靠近你,声音也会越来越接近,最后如同耳语。魔君会将你的愿望描绘出来,仿佛就在眼前,美女、房车还有人心幻想的种种。 这个时候魔君会说:“转过身来,接受我的馈赠。” 如果你转过了身,那所有的东西都会化为乌有,包括你的生命。魔君会取走贪婪之人的性命,对真正有所需求的人敞开怀抱。 因此,魔君口碑好坏参半。 当然,西岛枝栗并不是为了魔君传闻明面上实现愿望的诱惑而现身说法。 她是一个编剧,富士电视台一年一度的新人编剧大赛正在筹备当中,今年的主题是都市怪谈,优胜者的剧本可以直接投入今年夏日纳凉特辑的拍摄。 这对西岛枝栗来说是为数不多没有门槛的机会,也是她给自己定下的最后的限定。如果还没闯出个名堂就不再从事编剧行业,随便找份工作养活自己。 只是梦想熄灭而已。 听起来没什么大不了,但对西岛来说是件重塑她人生的大事,所以在出租屋里无意找到那本都市怪谈书籍后西岛瞬间就决定亲身体验魔君的传说。 她是体验派的写手,笔下流淌出来的故事都带着她的人生经验。 魔君的怪谈在普通人当中流传不广,西岛完全是因为那本书的缘故才得知,在了解的一刹那西岛就知道这是个好故事。 但在真正打电话的这一刻西岛犹豫了。 她抬手看看手腕上的女士手表,十一点五十八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分钟。再抬头透过电话亭的玻璃向外看,只有黄色的路灯静静立着。 尽管电话亭有门,但冬日的冷风顺着缝隙一点点窜进亭内。穿了羽绒服的西岛依旧感受到寒意,不自觉缩起肩膀脸埋进红色的围脖里,打了个寒战,注意力集中往外一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夜空洋洋洒洒地开始飘雪。 东京的初雪。 十一点五十九分,秒针就着齿轮一点点转动,西岛的心跳也跟上钟表的节奏。 嗒、嗒、嗒。 西岛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后悔了,害怕了,正想把电话放回去的时候—— 电话响起电流通过的嘶嘶声。 西岛一下子变得僵硬,一动不动,屏住呼吸。 “喂喂喂。”电话开始响声,“有人吗有人吗?喂喂?” 低沉的男声,刚开始哑哑的,像是久未说话的人刚开始说话那样生涩,同时带着怪异。像是牙牙学语的婴儿一般,对方说话存在着慢慢熟悉语言的过程。 西岛感受到了这一过程,但她什么都不敢说,身体血液的流淌都变得缓慢。 沉默。 对方又说话了:“有人的话你吱个声,没人我就挂了。” 感觉对方真的有挂电话的意图,西岛脑子又抽了一下,开口:“有人的。” 对方却又不说话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西岛在电话这边度日如年,不敢挂电话,也不敢说话,生怕电话那边的魔君突然出现给她咔嚓一刀人没了。然后第二天社会新闻就会出现“女子电话亭深夜惨死”的大字报。 西岛这边脑补了很多,在她为记者设想报道内容的时候电话总算响起。 “等等·····难道,我现在是在霓虹?我现在说的这个话,是日语?” 西岛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但听起来不像是要来杀她的样子,西岛稍微放下心来为他解释:“是的,魔君大人。” “魔君大人?” “您······不是吗?传闻中的那位。” “什么?我是什么?” “魔君大人啊,可以实现人梦想的,都市·····” 因为跟对方正常的谈话差点让西岛说出都市传说这个词,幸好她忍住了,捂住自己的嘴:“抱歉,抱歉,非常抱歉。我无意冒犯您。” “········我是魔君?”对方语气古怪地问,“我是不是需要满足你什么愿望?” 刚放松下来的西岛再次变身石块。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对方的话语就像是在她耳边出现一样,西岛的余光瞥见电话亭外飘过什么东西,身后出现一股莫名的压力。 魔君,魔君就在她身后。 对方继续说:“你是电话亭里的那个人?我就在外面,你过来咱俩聊聊,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西岛浑身都在发抖,包括声音:“有·····有什么事情就这样聊。” “这样怎么聊?万一电话断了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这个机制是怎么回事,挺神奇的。” 西岛快哭了:“魔君,我真的不是故意招惹您的,请您不要杀我。我家里有一个独身的奶奶,我还有一只需要人照顾的猫。我发誓绝对不说出您的存在,求您,求您不要伤害我。” 西岛涕泗横流。 “我杀你干嘛?”对方莫名其妙,“你是说魔君的工作?这个跟我没啥关系,我都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 对方说着,可能觉得太过麻烦,伸手搭上电话亭的门把,一下子将其打开。门锁对他而言如同虚设。 这下西岛真切感受到身后有东西存在,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如临冰窖。 她感觉自己肩膀上搭了一只手,拍了拍,西岛脑海里那跟弦崩到极致。 浅贺亮生只见眼前之人软软地瘫倒下去,“唉”了一声将其接住,心里寻思他有这么吓人吗。看看倒映在玻璃门上的脸,挺帅一小伙啊。 想到这他突然一愣。 “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怎么变成浅贺亮生了?怎么回事,我不是天朝人吗。”浅贺亮生面部表情突然扭曲起来,他放开西岛,疯狂用手砸脑袋。 海量的记忆奔涌而来。 一个呆瓜喵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第2章 心理素质不行 浅贺亮生原来是天朝某艺术学院刚毕业的导演系学生。 学院不算出名,但也不算差,学生分为交大钱上学的富二代和另外一些没那么多钱但有一定真材实料的中产家庭的小孩。 浅贺亮生属于后者。 他出生在中产家庭,父亲是一名律师,母亲是西餐厅的老板。这样的家庭让他有一定的底气在那个圈子里生活,但也清楚自己这样的家庭并不算什么,只能说可以在导演这条路上走下去。 虽然家庭情况不错,但他并没有成为一个被宠坏的小孩,事实上他受过的苦比同龄人更多。家里只为他担负学费和生活费,如果有其他要求,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大一的时候为了一套拍摄设备,他搬了足足两个假期的砖,拿到钱后买了机器,利用这些机器搭了个班子在短短一学期内赚取超两倍于设备的钱。 说起来很简单,但真的做起来,其中的艰难困苦远超大众想象。 然而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来到了霓虹,成为了浅贺亮生。 脑海中庞大的信息将他原本的记忆冲得七零八碎,他努力想要抓住属于自己的记忆,但在碰撞当中画面两两相撞变成碎片只余下难以形成寓意的残骸。 “啊!” 浅贺亮生双手深深嵌在头皮里面,躬身,压抑的吼叫顺着喉咙从灵魂深处喊出。他遗失了自己原本的名字,只剩下“浅贺亮生”几个字,还有他本身存在的意义。 浅贺亮生就是东京都市怪谈里的魔君。 怪谈本来只是人们对于某些非自然现象的人性化解释,就像失足说是水下有小鬼作怪,害怕黑暗是因为不见光的地方存在怪物。最为恐怖的是未知,当种种情况有了具体的解释倒比自己吓自己更容易接受。 但当一个东西说久了,人人都相信了,那个东西就会从虚无的概念当中诞生。浅贺亮生就是这么一种东西。说是人不确切,说是鬼但也有心跳体温,更像是妖怪。 浅贺亮生可能是在西岛打算打电话的一瞬诞生,随便抓了个人的灵魂进来,再赋予传说中“聊天当中跟当事人距离缩短”的能力,浅贺亮生活生生地落在西岛身后。 疼痛是一条开口向下的u型曲线,到达顶峰之后渐渐消退。浅贺亮生脸色惨白满头冷汗,但很快他恢复平常,之前的记忆融合像是从未存在过。 但他明确地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东西。 他是一个活的都市怪谈——魔君。如果半夜有人诚心祈求他的手机就会响起,然后渐渐靠近那个人,聊天。 魔君的爱好就是听人类的煎熬和贪婪,像是大人逗小孩那般站在一个更高层次的维度看待为现实所困的人类。 这是魔君的爱好,并不是浅贺亮生的。记忆融合让他得知很多身为怪谈、身为魔君的常识,但在实操方面他完全是个小白。 从疼痛中缓过劲来的浅贺亮生扶着电话亭的玻璃墙直起身,左右望望,一股莫大的茫然出现在他心里。 传说中有怎么说召唤魔君,但并没有说魔君出现了接下来会去哪。 所以,他现在该去哪?突然冒出来的常识没说接受了召唤的魔君结束应该去哪,他在脑子里搜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具体的住址。 这下浅贺亮生是真的有点懵。 从天朝到霓虹他没懵,猛然变成魔君他没有懵,经历过时空穿梭突然出现在西岛面前他也没有懵。这些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无法改变。要说浅贺亮生性格当中什么最优秀,这种变态的适应力和现实应对法就是他能够成功的基石。 但接下来的生存是必须头疼的事情。 浅贺亮生甚至觉得自己有点饿,想吃乌冬面。他好笑于自己身为怪谈还有饿的感觉,不过转念一想天朝也有饕餮这种贪吃怪就释然了。吃乌冬面总比吃人要好。 就在浅贺亮生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晕倒在地的西岛总算悠悠转醒。 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愣愣的,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她经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然而浅贺亮生蹲身凑到西岛面前让她美梦破碎。 “你好。”浅贺亮生自认挺有礼貌的。 听到浅贺亮生的声音西岛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魔君!魔君! 西岛也不敢看浅贺亮生了,转身,一手抱住自己的脑袋一手抓地蹬腿连连后退,动作一气呵成。嘴上还不停颤抖地念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您了·······” “·······” 电话亭就这么小,西岛再怎么退也没办法跟浅贺亮生保持安全距离。她像只面对老虎的小鸡仔,只能期望对方对她没兴趣。 浅贺亮生扶额低头轻叹一口气:“就是因为你们这样害怕怪谈才会那么喜欢逗你们啊。我都这么和蔼可亲了,如果要杀你早就动手,何必等到现在。” 西岛装作听不见,听见了也不信。谁知道魔君会有什么恶趣味,在她的思维里像这种情况是绝对不能相信对方嘴里说的。越是和蔼越有问题。 真的,如果浅贺亮生是原版魔君肯定就提刀砍了面前这个没办法沟通的女人。可惜他不是,并且他需要西岛的帮助。 浅贺亮生盯着西岛看了好几眼,心中打定主意,起身离开电话亭。 西岛时刻注意浅贺亮生的动静,感受到对方的离开,第一时间没有动,撑到鼓足勇气了才抬头看过去。电话亭里已经没有另外的身影。 西岛向后瘫坐,腿软得不行,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身体和心理都到了极限。 “活,活下来了。”西岛大喘气。 她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身体稍微恢复之后扶着门站起身,出了电话亭。 回家期间西岛一刻也不敢停,几乎是小跑着回到自己在附近租住的1dk,上五楼,从包里掏出钥匙颤颤巍巍地插进钥匙孔里。 眼见着要回了家,西岛今晚上的大起大落总算是有了能够放松的机会,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她的脸。然而就在她刚刚把门打开之时一只手出现在门侧,身后有东西凑了上来。 “我可能需要借住你家一段时间了。”浅贺亮生不好意思地说。 西岛侧头一看,浅贺亮生帅气但在她看来恐怖异常的脸出现。 眼见西岛就要尖叫,浅贺亮生抢在这之前捂住她的嘴。西岛瞪大眼睛看着他,眼角还有泪痕,眼睛一翻再次昏了过去。 这下浅贺亮生有了准备一手搂住西岛的腰让她不至于瘫倒,一手开门,嘴上吐槽:“就这心理素质还一个人半夜召唤魔君,是真的不怕死啊。” 第3章 目标确定 一个呆瓜喵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浅贺亮生搀着西岛进了门。 她租的是在东京常见的1dk,一个独立厨房加上一个通居室,单人间。房子还有干湿分离的厕所,厕所里间有个不大的浴缸。 入口的通道狭窄,只够一人通过,浅贺亮生不得不将西岛背在背上。 进门玄关七零八落随意散着西岛常穿的鞋子——板鞋、靴子、小皮鞋和运动鞋。左手边是白色的鞋柜,继续向里走凹进去一块被分为厨房。厨台靠外的是两个天然气灶台,里面是水槽,整个厨台被西岛收拾的很干净,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不用厨房。 至少在浅贺亮生看来厨台干净得像是酒店的标准间。 虽然西岛可能不做饭,但是继续往里走,冰箱、微波炉、烤箱依次竖直放置,满满的生活气息。 厨房对面有个白色的门,是厕所位置所在。浅贺亮生打开才发现自己找错门了,重新抬手将正对玄关的那扇门打开,背着西岛走进居室。 居室有六帖大,靠里的墙角放一张单人床。纯色的床单铺在床上,同色的被子随意蜷在一角,床上更多的空间被衣服所占据。 床的对角是木色的桌椅,桌子旁边放个一米六填满书籍的书架,再旁边是衣柜。床边还有梳妆台,化妆品倒是打理得整整齐齐。 最外面还有个小小的阳台,由落地窗隔开,朝南,此刻被深灰色的窗帘格挡浅贺亮生只能大概猜测布局。 房间放下上述物件后被整个填满,只留下一块过人的地方,浅贺亮生决定今晚就在地板上凑合一晚。或者在桌子上趴着。 他将西岛放在床上,站在中间活动筋骨,这才有空想自己的事情。 突然来到霓虹说不慌那肯定是假的,浅贺亮生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一片杂乱,像在一丛三叶草中找四叶草般无从下手。 浅贺亮生坐到桌子前。 因为西岛编剧的习惯桌子上有着一个素描本,铅笔在一旁,浅贺亮生看西岛一眼发现她还在昏迷当中只能自言自语一句:“用一下你的本子和铅笔。” 就当西岛答应了。 浅贺亮生将素描本翻开,翻动的时候难免看到原主人的作品。身为编剧,西岛在素描本上用连接图的方式梳理剧本。角色名字,然后是连线,再加上关系。 有些地方她还画了人物的q版图,挺可爱的,也很用心。 浅贺亮生翻到第一页。 “枝栗酱,接下来的富士电视台剧本大赛加油!”对话框连接着一只端坐的肥猫。 浅贺亮生想起她求饶的时候说的有关猫的事情,不自觉笑了笑:“还真是····纯真的小姑娘呢。” 浅贺亮生的心情莫名其妙好了一些,他翻到空白的一页,拿起笔开始梳理自己的现状,还有记忆中那些被称作常识的有关怪谈的东西。 既然魔君存在,那么其他的怪谈也有存在的可能,光是浅贺亮生有印象的就有裂口女、人面犬、厕所的花子、收音机里的声音等等。因为本身是怪谈的缘故浅贺亮生对这些传闻不太在意,无非就是吓人的把戏,在成为浅贺亮生的那一刻被称作恐惧的情绪就从他的情感当中剥离。 而且他清楚怪谈能够存在的本质——必须有人相信怪谈的存在。 怪谈是没办法影响那些完全不信这件事情的人的。但目前为止,没人能做到一点都不信,至少浅贺亮生的记忆当中没有。他能够出现也是因为西岛枝栗相信了怪谈的存在。 所以从本质上讲,只要人类不信,怪谈就不存在,完全的唯心主义。跟妖怪什么的倒不是一个品种。 梳理到这儿,浅贺亮生将拿着笔的手摊开放在眼前仔细观察,掌纹、血管、肌肤、控制力,那些人类有的东西他都有。但是在他身上存在的另外一种力量让他清楚他跟普通人的不同,那种一旦失去控制就会造成巨大后果的力量。 浅贺亮生想要去探寻,然而思绪刚触碰到那莫名的力量他立马缩回来闭上眼睛,有泪从他眼角滑落。 “全是负面情绪啊。”他喃喃。 隔了一会儿浅贺亮生才睁开眼睛,在纸上写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这股力量”的铁规,将思绪收拢专注于自己。 身为魔君,浅贺亮生并没有什么必须得做的目标,之前的他为了维持自己的存在只能不断展现自己的神奇之处再散播出去。但随着时代发展,越来越少的人相信魔君怪谈,他也只能淡出。然后在某一时刻又被唤醒。 这样看来西岛也是反向撞大运了,成为唤醒魔君的那个人。 “需要信仰来维持自身的存在吗?”浅贺亮生将问题的重点提炼出来,“虽然我现在还没消失的感觉,但怎么说,总归得重视起来,毕竟如今我能参考的只有这些常识。并且我没有试错的机会。” “现在能够确定的是西岛枝栗完全相信我的存在。”西岛枝栗的名字就写在素描本的第一页,所以浅贺亮生知道,“按照之前的方案依靠人们的口口相传未免也太慢了,也难怪怪谈会逐渐消失。” 梳理到这,浅贺亮生想到什么,他眼神一亮:“等等,还有什么是比影视更快的传播方式吗?这种呈指数上升的传播方式。如果把魔君的传闻拍成微电影,就算只是一个短视频·······“ “只要能火,能够让大众看到。一百个人当中有一个人相信就够了。” “我需要设备。” 摄像、收音、道具、演员、剧本、配音、宣发、投资人。 浅贺亮生笔走龙蛇,一个个单词蹦了出来,他的脑袋飞速转动,整个流程越发清晰。他很快意识到他脑袋当中有关怪谈的知识是他最大的财富。 没人会比他更懂怪谈、更明白如何勾起人心的恐惧。再加上他身为导演的专业素养。 浅贺亮生手中的笔停下,看着被写满的一页纸,一笑:“很好。事情到了我擅长的地方了,目标确定,接下来只需要想办法将这些东西一个个落实。” 说完,他感受到什么,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床上躺着的西岛。 浅贺亮生心有所感,看着她,故意沉声说:“西岛桑你醒了。” 西岛浑身一颤。 他突然就明白身为魔君的乐趣所在。 第4章 我会满足你的愿望 被连吓三次西岛枝栗心间满是悲愤,更觉得浅贺亮生是个折磨人的魔君。要么给人痛快,他偏偏不,一点点享受着西岛的恐惧。 西岛猛然升起一股子勇气,她抬头看向浅贺亮生,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魔君大人,您想要做什么就随您便。” 说完,西岛起身将她放在梳妆台上的水果刀握在手心,手中有武器让她稍微安心一些。 虽然面对浅贺亮生一把水果刀不起任何作用。 浅贺亮生静静地看着她,视线随之移动,最后落在那把小刀上。 情况很复杂,在她做出拿刀的举动后现场气氛一变,浅贺亮生身上的随和消散,隐约的笑意也全然不见。西岛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事实上现在该怎么做她完全不知道。 想要保证自己的安全,然而在浅贺亮生面前哪有安全可言。她如今安定下来略微思索,也许眼前之人并不是魔君,或许只是一个跟踪她的变态····· 情况越发复杂起来,只要愿意猜测,当下情况有无数个解释。西岛现在才发现拿刀的举动很容易打破两人间摇摇欲坠的平衡,刺激到那个距她不到两米的男人。 亲身体验过后西岛才知道近距离面对一个杀人犯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她想放下刀,但浅贺亮生视线锁定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有些时候一往无前的勇气很是难得。 浅贺亮生明白西岛现在的想法和顾虑,也清楚她进退两难的境况,用铅笔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寂静环境下这轻微的声响被无限放大。 西岛感觉自己的心脏变成了浅贺亮生手中的那只铅笔。 浅贺亮生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下。 西岛呼吸一滞。 “你有更好的选择。”浅贺亮生说,“一般情况下既然已经处于弱势状况就不要再刺激对方。俯首做低,能活下去就是最好的结局。生命、身体、心理、贞洁、财产,重要度依次降低。而你拿刀的举动无疑是在向我宣战。” 浅贺亮生顿了顿:“看来魔君是真的受不了威胁。” 在西岛拿起刀对他的一瞬,浅贺亮生脑子里有一股杀了她的冲动,很强烈,但他最终忍住了。此刻浅贺亮生更加确定自己身为怪谈心理结构上跟普通人类的不同,杀人对他而言就像随手扔了个垃圾。 在浅贺亮生说话的同时西岛的身体不受控制开始战栗,包括拿着刀的手。 水果刀落在床铺上。 西岛嘴唇咬出了血。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但浅贺亮生身上那股子强力的压迫感突然消失不见,他拿起西岛的素描本当着她的面翻看,很讨厌别人碰她东西的西岛一句也不敢置喙。 浅贺亮生翻到第一页,看她:“你是编剧?” 西岛不清楚浅贺亮生是怎么知道的,但想着他是魔君,又觉得他知道什么都不足为奇了。 西岛点点头。 “编剧啊。”浅贺亮生点点头,“你加入公司了吗?职位高吗?圈内有没有认识的人?” 浅贺亮生的询问让西岛全然迷惑,就连心里的恐惧也暂且放在一边。说到她的职业她下意识战战兢兢地回:“我····我目前是自由职业。” “自由职业?具体一点。” “······帮公司设计宣传单。” “嗯。”浅贺亮生点点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写、写点软文。” “嗯。” “···还在网上连载小说。” “还有?” 西岛是真的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工作了,泪眼汪汪,但却没有办法。 “行,也差不多了。”浅贺亮生不再追问,突然话题一转,“你很怕我吗?” “······” 这让西岛怎么回答。 说完,浅贺亮生从凳子上起身走向西岛,西岛被吓得瞳孔放大连连后退最后抵住墙壁。只见浅贺亮生走到西岛面前,抬起了大手冲她脸面挥去······· 西岛紧闭双眼。 然后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拍了两下。 她一懵,通过手指间的缝隙看浅贺亮生。 浅贺亮生说:“你的运气是两方面的极致。虽然遇见了怪谈,但明显我是个千年难得一见的好怪谈,所以你暂时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命。这样,我向你保证,在我居住你家的这段时间我不会伤害你这个房主。” 浅贺亮生话语中的信息量极大,西岛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 首先,对方承认了自己怪谈的身份。其次,为什么他要在自己家住啊?既然选择不伤害她,那就麻溜走啊。 虽然心中怒气满满,但西岛一个反对的字都没说。她等浅贺亮生的下句。 “按照魔君的传闻,我会帮助你实现一个愿望。所以你有什么愿望?” 情况朝难以理解的方向发展了。 魔君没有杀她,还说要帮助她实现愿望,以及在她家住下····这跟西岛想象当中的怪谈全然不同。 她沉默了好久,浅贺亮生也不着急,他等得起。而且身为怪谈他一点也不觉得累。 最终西岛总算是开口了,弱弱说:“魔君大人····您、您说要帮我实现愿望?” “这不就是我存在的原因吗?而且既然你召唤我,也是因为这个理由。”浅贺亮生回。 西岛想了想觉得对方说得似乎有道理,而且书上说魔君不是完全的怪谈,跟裂口女这样吓人的存在有差别。从某种层面上讲魔君跟座敷童子一样是个吉祥物。 西岛的心思又活络过来。 说起这个她可就不怕了。 “您真的可以帮我实现愿望?” “只要是你给我打电话时心中所想的那个。” 西岛认真地看着浅贺亮生,她攥紧拳头:“我会以您为原型写个剧本。” “嗯?”浅贺亮生装作吃惊的样子。 “如果可能的话,能让我成为接下来富士电视台剧本大赛的优胜者吗?” 浅贺亮生算得没有错,西岛的愿望果然跟那个比赛有关。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会以魔君都市怪谈为原型写剧本,不过这也让他更好操作。 浅贺亮生心下暗喜,但表面不动声色,风轻云淡地说:“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只要按照我说的做。” 装足了魔君的面子。 转载请注明出处: 第5章 怪谈也要讲武德 《我是活的东京怪谈》来源: 浅贺亮生到霓虹已经过了一周,这一周足够他了解很多事情。 首先,怪谈的唯心主义被完全肯定。这一周间他当然不可能单单呆在西岛的小屋子里,拿到屋子的备用钥匙后浅贺亮生就一整天一整天的在外面闲逛。 他发现很有意思的东西。 因为长得帅,再加上若有若无的神秘气质,浅贺亮生很容易引起大众的注意。或者说只要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就很难移开。 但很少有人上前跟他搭讪,他走在涉谷街头,就连随手递给他小卡片的人都不存在。 他像是隐形人般存在于大众之中。 发现这个情况的第二天,浅贺亮生再次前往涉谷,这次换他主动询问旁人。 在询问中他发现两个极端。有的人在他刚有搭讪的意图时就注意到他,另外一部分到他走到跟前都没注意有这么个人,还得等他出声或者挥手才猛然惊醒说句“抱歉,没有注意到您”。 浅贺亮生回没关系,然后将自己的问题抛出:“请问您相信都市怪谈吗?” “怪谈?”那个人神情莫名,“啊,这种东西就我个人而言是很难相信的,没有现实当作基础的东西都是虚幻主义。虚幻主义最容易让人陷入困境,依我所看········” 对方开始发表一些对社会和人生的看法。 浅贺亮生礼貌地听完对方的观点后开始寻找下一位路人。 “请问您相信都市怪谈吗?” “相信的。裂口女对?光是想想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通过这样的方式浅贺亮生发现越是相信怪谈的人越早发现他的存在,由此可以确定他脑海中接受的常识经得起验证。 但他又开始头疼另外的事情。 怎么赚钱。 成为魔君并不能让钱从天而降,他身上一分都没有,还得吃饭,能生存下去全靠西岛。他也曾想过用不正当方式获取钱财,但他身体深处的力量一直阻止他用不合理的方式伤害他人——没打电话召唤就不能接触旁人,就算是身为怪谈也得讲武德。 靠,都是怪谈了为什么还要讲究这些东西,气抖冷。 看着远处夹着公文包等车的中年男人,浅贺亮生不死心地想要上前临时客串不良马仔,但双脚仿佛被灌了铅一样迈不动,身体内存在某种枷锁让他不动分毫。 “行。”浅贺亮生无奈地举起双手,“我放弃,你赢了。我绝对不坑蒙拐骗偷抢砸,行了?” 果然,身体一下子又能用了,浅贺亮生皮笑肉不笑。这怪谈活得比人类还更道德主义,真是世界魔幻主义。 在浅贺亮生妥协中远处中年男人等到出租,招手,坐上出租消失在浅贺亮生的视线中。 浅贺亮生一直目送他离开,胸中蕴藏一股子郁气。 “难道我还得去打工吗?”他不由得想起这个可能,一脸郁闷,“不说毁天灭地,怎么也不可能沦落到这种地步啊·······” 浅贺亮生捏捏鼻根,突然,太阳穴突突地冒了几下,他心有所感,抬头看向刚才中年男人所在的地方。 夜色已晚,但涉谷依旧人潮涌动。男男女女迈开腿逛着,不断的谈话声交织着升腾而上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絮语声响在浅贺亮生耳旁,犹如咒文。 他的大脑像是有蚂蚁爬过,不舒服的轻微针刺感从他灵魂深处一点点往上冒。 他皱起眉头看着中年男人离开的地方。 肉眼可见,那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旷,甚至有一对情侣谈笑着从那个位置穿过。 情侣中的女生经过之后打了个喷嚏。 男生连忙关切地问:“怎么了?” 女生回头望望刚才经过的地方,眼神有些茫然,看向自己的男友:“刚才····那边没有人吗?我感觉像是碰到人了,像是有个小孩。” 两人对视,一种诡异的气氛开始蔓延,明明是在人流当中却完全没有热闹之气。 谁也没说话。 最后男生开口:“玲子你这一次的鬼故事时机抓的可真好,但我都说了我是完全不会被你吓到的。你的小算盘是不可能得逞的。” 一边说着男生一边将女友搂进怀里,装作要勒脖子的模样实则是拉近身体距离,两人甜甜蜜蜜。 女生心里的不舒服之感也随着两人的互动消失:“不是啦,我没有在开玩笑,刚才我真的有感觉到什么东西。” “好好好,有东西。你说,是什么?” “不是·····” “你看,你又说不出是什么,还不承认是为了吓我?” “我真的没有!”玲子有点小生气,咬牙给了男友一倒拐,男友明白自己惹人生气了连忙道歉,“好了好了,抱歉,是我没有感受到。接下来要去吃点夜宵吗?” 两个人的话题很快跑偏,说说笑笑的离开,只有关注着两人的浅贺亮生才知道刚才女生说的没有错。 的确有个小孩在那,只是没人能看到。 在玲子说出感受到小孩的一瞬,那小孩才呈现一个雾一般的身影,仅仅只出现了一个轮廓,甚至可以说是视线受到欺骗的光影效果。 但浅贺亮生不这么认为。 那就是一个非自然的东西,他不清楚是怪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但他能够感应到,小孩还在那里,缩成了一团——字面意思上的一团。 夜色中看不清楚的雾气凝聚在半空中,雾气逐渐向外飘散,看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整个消失不见。 浅贺亮生站在原地思索了两秒,紧接着将外套脱下走上前去将那团雾气罩住,最后裹成一个排球大小的椭圆。 他感受到了手中的实在感,掂量掂量,可能只有五斤,还得去除衣服的重量。 “只剩下这么一点了。”浅贺亮生对手中的椭圆说,“虽然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但我们应该是一边的。你看起来情况很是不妙。” “我先带你回家,至少得有个人相信你的存在才行。如果你认同的话就动一动。” 浅贺亮生感受到手中椭圆轻微的扩张,他说:“那就跟我走。” 第6章 消失的雾太郎 浅贺亮生拿着雾团回到位于板桥区的西岛租住的小屋。 别的不说,成为魔君后缩地成寸是浅贺亮生觉得最好用的技能。事实上在他接收的常识里,魔君的最终形态应该是空间穿梭,都不用走人间道。 但现在不行,浅贺亮生只能苦兮兮地拿着雾团走回去。不过缩地成寸不限地形,这让他可以飘在半空直线抵达。 有深信怪谈且半夜不睡觉的人恰好看到浅贺亮生从窗外经过,瞪大眼睛:“那是什么?” 他连忙从床上起身探身出窗,但浅贺亮生已然远去。 “眼花了吗?还是说飞过去一只鸟?但看那个体型怎么也不可能是鸟啊。”那人疑惑,但却找不到能够解释的答案,只能挠挠后脑勺又回到床上继续网上冲浪。 半个小时后浅贺亮生抵达目的地,时间转到晚上十一点。 手中的雾团在他赶路的过程中又减轻几分,他加快脚步上楼,进了房间听见厕所的水声。西岛在洗澡。 因为浅贺亮生的居住西岛将小小的起居室进行了改造。 中间拉起个帷幕将她的床和梳妆台围起来,剩下过人的通道被当做浅贺亮生的床。白天西岛将铺在地上的被子收起来,晚上再给他铺上。 浅贺亮生基本上也不呆在房间里,白天不见踪影,晚上很晚才回来。浅贺亮生回来的时候西岛已经睡下,两人也就早上碰一面。 这让西岛长舒一口气。 然而在她裹着浴巾一面擦头发一面哼着歌出来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房间中央会站着浅贺亮生。 她头一次不是因为惊吓而浑身僵硬。 两个人面对面。 浅贺亮生视线不自觉从头到脚打量西岛一番。 从开始到现在因为关注于自己浅贺亮生还真没在意西岛长啥样,现在仔细一看,发现她长得似乎不赖。小脸,桃花眼,脸上僵硬住的微笑旁有两颗梨涡,皮肤白皙,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女性的秀美。 他视线最终停留在西岛的胸口。 秀美是真的秀美,好看也是真的好看,不过这胸也是真的平,可惜可惜。 西岛感受到浅贺亮生的打量,粉红从后颈往脸颊冒,然而她害羞的模样在浅贺亮生看来又有另外一番味道。 果然女生是世上最美好的东西。浅贺亮生感叹。比起拍男主视角浅贺亮生更爱体现女性的美,他以男性视角拍摄出来的女性带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这也是当初他能拍摄赚钱的原因之一。 西岛双手捂住胸口,低头连忙窜进自己的小窝,手忙脚乱地在床上找睡衣套上。 室内十分安静,细碎的换衣声更显暧昧,西岛不得不出声:“浅、浅贺桑,您怎么回来了?” 在西岛消失在视线的同时浅贺亮生已经从这个小插曲当中回过神来,他盯着面前漂浮在半空的衣服,脸上因为西岛而轻松的表情沉下。 他将衣服拿开,被他包裹住的雾团几近消失,浅贺亮生伸手碰了碰。他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生命力从他指尖传来,与之形成对比的是那强烈的请求。 “求求您,救救我,魔君大人。” 魔君大人。 这个称呼从雾团那感受到出乎意料地浅贺亮生一点也不惊讶,仿佛他早就知道对方会这样说,对这样的请求感到习以为常。 下一秒他的脑子里冒出猜测。 救助怪谈并不是他第一次干,不然很难解释他当下的平静。 看来当初的记忆融合让他丢失了一部分常识,难怪浅贺亮生总觉得怪怪的。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怪谈,如果还有其它存在,按照传说的数目,他不应该毫无所感。 一周的时间,浅贺亮生所到之处没有任何感应。今天的雾团也只是误打误撞看见了,如果浅贺亮生没有关注那个中年人,他也很难感受到这样细微的异常。 如果让他一个人像这样地毯式地将霓虹底朝天地感应过去明显不现实,另外,浅贺亮生也没有这个打算。 他没事为什么要去救助别的怪谈啊?他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今天碰见的这个雾团只能说它运气好,浅贺亮生需要另外一个怪谈的存在来确认某些事情。 看样子雾团了解的事情不少。 浅贺亮生将自己的念头通过指尖传递过去:你是什么。 他第一时间没有得到答案,顿了顿对方才传递过来: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浅贺亮生眉头一挑,那他要怎么跟西岛说明现在这个情况? 这个时候西岛换好了衣服将帘子拉开,脸还红红的,低眉顺目不敢看浅贺亮生。 “浅贺桑,抱歉,我没想到您会这个时候回来·····”西岛解释。 然而浅贺亮生的关注点已经不在刚才的尴尬场面上,他侧头看西岛:“你看得见我面前的雾团吗?” “雾团?什么?” “你看我这边。” “啊····” 西岛这才抬眼看过去。 “······不是让你看我,是看我面前,有没有注意到东西?”浅贺亮生用手圈了雾团所在的地方。 西岛是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然而在浅贺亮生的注视之下她没办法只能努力看,但却没发现雾团。 “有、有什么吗?”西岛看不到。 浅贺亮生看她一眼,思索两秒,也不多说,拉住西岛的手腕让她的手直接触碰面前奄奄一息的雾团。 看不到,但是能够感觉。西岛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被浅贺亮生拉着手腕往前凑,很快感受到那难以言述的寒意。 不是冷,是从心底冒出来的心寒,一瞬之间恐惧向她袭来。比起遇见浅贺亮生之时更强烈的恐惧,让人想要拔腿逃离回到人群当中。但却双股战战。 在恐惧升起来的同时,另外一股暖意从浅贺亮生握住的地方传向西岛的四肢百骸,让她感觉自己的双脚重新触碰大地。 比起接触到面前之物的恐惧,后面浅贺亮生带给她的安全感让西岛有些发愣。 从此刻开始西岛才真的不害怕浅贺亮生,看一眼他的侧脸,心里突然笃定浅贺亮生会尽全力做到之前他说的那些话。 浅贺亮生不知道西岛的心路历程,他只是凭借西岛的表现猜测她感受到了雾团,放开她的手腕直接说:“你刚才摸到的是一个怪谈,可能快死了。” “怪谈?”西岛一哆嗦,抱紧自己。 “嗯。”浅贺亮生点点头,“是个小孩,我在涉谷遇见的,在一个中年男人旁边,现在变成一团雾气了。” 听完浅贺亮生的描述,西岛突然想起了自己在书上看到过的有关小孩的都市怪谈,还有雾气这一关键词。 她下意识说:“消失的雾太郎!” 《我是活的东京怪谈》来源: 第7章 雾 一个呆瓜喵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玲子是一个完全的怪谈信任者,事实上她还是网上某个怪谈论坛的管理者之一。结束跟男友的约会她回到自家,泡着澡越想越不对劲,之前在涉谷感受到的那种不舒服之感似乎还残留在她皮肤表面。 她背靠浴缸只留下一个脑袋,在舒适的环境里她的思绪无限蔓延,再次回到两个小时前。 她抬起手,透过指尖缝隙看灯光。 我的确是感受到什么了的。玲子心想,那种接触感不可能是错觉。难道是大介的恶作剧?但是,看他的表现似乎是我在捉弄他。 我没有乱说话,这一点可以肯定。 玲子将手放下,几乎是本能地想到了怪谈上面,自己也许碰到了什么非人的东西。如果非得为这样的不舒适找个答案,那么,鬼怪无疑是最好的解答。 想到这儿,玲子突然打了个寒战,她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浴缸里的水已经凉了不少。 而且厕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一层雾气。 虽说泡澡很容易升腾雾气,但到这种程度很难。玲子胸口发闷。 雾气让玲子的视线盖上一层不清不楚的滤镜,镜子和门把手都看不真切仿若身在梦中。浴缸的水凉,但是雾气却带着湿热,像是吸了水的棉花让人透不过气。 “怎么回事?”玲子咳嗽两声,从浴缸中站起身,拿起放在一边的浴巾裹在身上。她用手在脸前挥了挥,想要将几乎要滴出水来的雾气挥散,然而在她的举动下那些原本在浴室里流淌的雾渐渐聚集在她身边。 到这个时刻,玲子感觉到什么,皮肤表面之前那种不舒适之感再次将她紧紧包裹,更为强烈。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冰冷刺骨的刀逐渐靠近,心里不自觉开始恐惧,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夜深人静,玲子头一次感觉到害怕。 “什么啊??”玲子有些怕,眼见着情况越发怪异,尽管雾气凝结但她凭借对自家浴室的熟悉找到了门把所在之处。她想拉门,但是—— 锁芯动了,然而门一动不动。 浴室的门是向里开的结构,玲子拉住门把,以往轻轻一拉就能开的门此刻死死锁住。但是玲子非常确定锁芯动了。 她再次尝试,可情况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在她尝试的同时,浴室里的雾气也像是得到什么命令一般逐渐凝实,在玲子身后聚集成一条一米粗半透明的蛇,涌动着寒意。 玲子没有察觉自己身后悄无声息的变化,她出了一头冷汗在尝试开门:“怎么回事?这门怎么打不开,不可能啊。” 她用手拍门,用脚踢门,嘴上念叨但却怎么也不回头——她知道身后可能有着恐怖的事情,选择了逃避,就像把头蒙进被子一般。 玲子的声音都在颤抖:“这门,为什么,这门怎么打不开啊。” “为什么,为什么,快点给我打开啊。” “明明没有坏啊。” 到最后玲子满是哭腔。 虽说她相信怪谈并且是论坛的管理员,但这并不能说明她胆子大,恰恰相反,世界上叶公好龙的人不在少数,玲子就是其中之一。 当怪异之事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本能让她逃离。身后的异动越来越大,玲子很难说服自己不去在意。 寒意充斥整个浴室。 她只感觉某个东西正渐渐靠近自己,越来越近,在寒冷的环境下身后的湿热让她呼吸困难大口喘气。 玲子一动不动,寂静的空间只有她的喘息。 没事的,这些东西都是假的。玲子这样安慰自己。 然而就在这时候浴室里的灯陡然炸裂,随着爆炸声灯管的玻璃四下崩裂,浴室瞬间陷入黑暗。玲子护住自己的脑袋,下意识转身。 她看到了身后的东西,在灯光暗下去的一瞬。 半透明的雾气张开了巨口向玲子扑去—— “啊!” 就在西岛说出“消失的雾太郎”的同时,浅贺亮生面前那团几乎要消失的雾气突然凝实,房间内的温度急速降低,还吹起了无缘之风。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西岛下意识靠近浅贺亮生藏在他身后,心里一边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边又害怕,拉住浅贺亮生的衣摆探出个头来。 浅贺亮生的头发被突如其来的风吹得左右摇摆,但他的眼神极其平静且坚定,看着眼前逐渐凝视的一团雾气。 雾气像是泥团一般在风的手里揉搓成不同的形状,先是一个球,紧接着变成了长方形,再经历千奇百怪无法描述的形状后最终形成一个类人形的东西——只到浅贺亮生腰部的雾版火柴人。 一横一竖加两撇,套上圆形的脑袋,没有比火柴人更合适的比喻了。虽然是雾气但却凝而不散,可又实在当不成实体。 浅贺亮生和他身后的西岛都看着突然出现的雾人。 雾人先是耷拉着脑袋,隔了两三秒它苏醒过来,火柴棍样的手舒展开脑袋也抬起来。它身体朝向浅贺亮生忽地跪倒在地,冲浅贺亮生做了个十分标准的土下座。它那简单的身体中表现出普通人类都未有的恭敬。 浅贺亮生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雾人,没说话,雾人也保持着土下座的造型。 一种难以描述的怪异的神圣感在两者之间传递。 “噗嗤。”藏在浅贺亮生身后的西岛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真的不是故意想要笑的,但是现在的情况跟之前营造的气氛相差过大形成了漫才般的笑点让她忍不住。 还以为是什么恐怖惊悚的怪谈,结果是个雾版火柴人,还正做着标准的土下座。想象一下这个画面是真的很好笑啊····· 但西岛不敢出声了,只希望浅贺亮生能够忽略她。 浅贺亮生总算是开口:“起来。” 雾人应声而起,恭顺地站在浅贺亮生身前。 “你不能说话?” 雾人摇摇头,但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应该是想浅贺亮生跟它接触,按照还是一团雾气时的方式交流。 但浅贺亮生没有伸手,他侧头问西岛:“你刚才说的消失的雾太郎是怎么回事。” 第8章 交流 《我是活的东京怪谈》来源: 浅贺亮生突然询问让西岛一愣,紧接着开始解释:“啊,我是从一本书上看到的,具体的倒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稍微了解了一下······” “你直说就行了。”浅贺亮生打断西岛的习惯性推脱,从某种层面来看这是霓虹人的共通特性。 他拿过两把椅子示意西岛坐下,自己也坐着,坐下后高度跟雾太郎一致。三人,准确来说是一人两怪谈,围成一个圈,莫名起了深夜话谈的气氛。这让西岛想起五年前高中毕业时的修学旅行。 那个时候她已经决定升学东京,跟她的大部分好友产生差别。更多人选择留在本地。 除了前田玲子。玲子成绩没西岛好,高中毕业来东京上了短大,如今已经工作两三年。 玲子是西岛高中三年最好的朋友,两个人虽然性格不尽相同,但脑回路在一个频道上。一个活泼一个安静,在外人看来十分不搭调的两人却意外地能够玩到一块儿。很少有人知道西岛本性上跟能组织校园试胆大会风风火火的玲子有着类似。 刚上京时两人还玩的很好,但因为学校不一样再加上玲子短大的学习时间比西岛短,随着年岁过去两人不得不各自为营。后面玲子交了男友两人就更难凑到一起。但在对方心里都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她们是只要联系立马就能回归好友的状态。 在这个时候西岛想起了玲子,修学旅行的时候她们几个玩的好的凑在一块大晚上说恐怖故事,怪谈当然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玲子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当着怪谈的面说怪谈·····西岛脑袋里胡思乱想着,短暂地组织语言过后开始讲述: “书上说在东京冬天雾气浓重的日子,雾气浓郁的地方会出现一个小孩的身影。无论你怎么绕开,最后都会回到小孩面前,因为前往目的地的道路就在小孩的身后。” “等你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小孩会问你个问题‘你知道雾太郎在哪吗?’如果回答不知道,小孩会说‘那你就跟我一起找他’,就会消失在雾色当中成为失踪人口。如果说知道,小孩会问雾太郎在哪,他会给出三个选择,需要选出正确的答案。” “但是这三个选择都是错误的,因为正确答案是这个小孩就是雾太郎。无论选择哪个都会变成失踪人口。如果敏锐地察觉到正确答案就在眼前,并且说出,当然也不可能逃离。雾太郎会说‘你真是聪明的人,那就陪雾太郎我一起玩儿’。” “所以无论是怎么样的,最后的结局都是变成失踪人口。”西岛总算是将整个故事梗概说完,“这就是消失的雾太郎的故事。” 说完,她咽了咽口水等待浅贺亮生的评价。但对方只是点了点头,倒是从变成火柴人的雾太郎那得到了认可。 虽然雾太郎只有火柴棍,但抬起了手,像是竖起了大拇指。 西岛被戳中笑点差点又笑出声来,连忙正襟危坐告诉自己要严肃,而且面前这个可是会“让人消失”的雾太郎诶,怪谈诶,会死人的诶! 这样想着,西岛平复了心情。 听完整个故事梗概的浅贺亮生心里有着自己的盘算。他叫西岛说明故事当然不是同情雾太郎或者单纯的好奇。怪谈的存在跟它流传的故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普通人很难察觉到这一点,浅贺亮生不是人,很快从故事当中找到关键之处。 雾太郎存在的条件是冬天,雾气,以及跟人类的交互。怪谈可不能无缘无故的出现,浅贺亮生本人都是因为西岛的缘故发生。 如今能够满足雾太郎出现的条件只有冬天。 那为什么他会出现呢? 而且之前他发出了求救信号。要怎么救?浅贺亮生有什么能力可以救?凭什么他能救?救了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无数个念头在浅贺亮生脑海里流转,只是一瞬他就思考了如此之多,并且准备给出假设的答案。 浅贺亮生一向有这样抽丝剥茧的能力,寻找动机是他身为导演自然而然考虑的事情。每件事情的发生都有它的原因,每个人的行为都有他的动机,不存在凭空出现的东西。 就算是怪谈也得满足这样的规则,这是浅贺亮生在过去一周中以自己为实验体而验证的东西,只是样本过少让他没办法推广开来。 虽然没办法验证,但却只能暂时依靠这样的逻辑来判断。大胆假设小心验证,浅贺亮生看向雾太郎。 感受到魔君的视线雾太郎把自己夸奖西岛的火柴棍手收了回去,站的端正,像是接受老师检查的小学生。 “雾太郎。” 雾太郎点点头。 “我想好要跟你聊什么了。” 雾太郎将手伸出去,这一次,浅贺亮生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在浅贺亮生接触雾太郎的一瞬一种若有似无的联系在两人之间建立起来,过去几秒,那种联系越发清晰。这也让浅贺亮生感受到雾太郎的整个思想。 很奇妙的感觉。 但只是一瞬的感觉,彻底的接触很快消失,到最后浅贺亮生只能感觉到自己跟雾太郎之间牵起了一条透明的线。 雾太郎将手收了回去,依靠那跟线跟浅贺亮生产生交流。他说:魔君大人。 片刻的停顿后浅贺亮生将自己的问题问出:现在这种情况你应该不会出现。虽说是在冬天,但却没有雾气,而且在人群攒动之处。身为怪谈也需要讲究基本法。 面对浅贺亮生的询问雾太郎一个个给出答案。 是的魔君大人。我并不像您一样可以随意出现。我需要环境的帮助,尤其是现在越来越少人相信怪谈的存在。 但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附身在一个男人身上。 我想离开,但是没办法,我被禁锢了。 有人想让我杀他,我能够感觉到,并且随着时间过去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最终只剩下一个定时器样的东西。 杀人,然后逃走。 您知道的,如果不按照规矩来,人类的那些阴阳师或者其他的什么人会来消灭我们。 然后我遇见了您。 事实上,还有另外一半的我依旧在那男人身上。 可能马上就要下手。 求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 第9章 明灯效应 浅贺亮生听完雾太郎的自白,从中大致推断出几点。 第一,的确如他所想怪谈也有必须遵守的基本法则。其中有自然规律,也有人为制定的规矩。浅贺亮生最在意的一点就是雾太郎嘴里说的阴阳师。 如果怪谈不按照规矩杀人,会被阴阳师处理,就像罪犯和警察,或许关系比这两者更加严苛。 也就是说,存在着有别于普通社会的另一个社会——有关怪谈、有关阴阳师,或者还有其他的什么。浅贺亮生统称为异能者的世界。 明显普通人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存在,看西岛的表现就清楚。 第二,身为魔君的浅贺亮生在怪谈中间有一定的名气,甚至有决定其他怪谈性命的能力。 这个猜想让浅贺亮生对自己的存在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他并非突然出现,他跟雾太郎一样之前就存在。但是雾太郎的记忆一脉相承,它知道自己是怪谈,知道不按照基本法杀人就会死。 但浅贺亮生不知道。 他脑海中那些被称为常识的东西更像是本能,而雾太郎现在所说的是另外一个社会。 浅贺亮生像是个才从古代走到现代的野人,三观重塑,这样那样无数的东西在他身边围绕成一个圈。他脑子有点爆炸。过去一周建立起来的对这个世界大概认识推倒重来。 而且因为怪谈执法者的存在让浅贺亮生心里不由升起危机感。 毕竟浅贺亮生是个怪谈世界的偷渡者。他不像雾太郎一样是个纯怪谈,切开来看的话在灵魂中有一部分人类的经验。 也不知道灵魂融合这玩意能不能被检测出来。 一面是怪谈名声的传播,一面是执法者的虎视眈眈。成为怪谈后浅贺亮生难得感到疲惫,此刻便是,他闭上眼睛养了会儿神。 旁边的西岛悄悄观察面前两位怪谈,完全不知道他俩在交流什么。观察了会他们后视线落在被窗帘掩盖的床上。 床上有她的笔记本电脑。关于魔君的怪谈剧本她写了个开头,如今再加上雾太郎,她脑袋里全是各种各样怪异的画面。 浅贺亮生没说话,在场的雾太郎和西岛都不出声,静静等待。 五分钟后。 十分钟后。 ······ 西岛和雾太郎面面相觑。当然,雾太郎的脸只是一团雾气,西岛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从他散发的氛围当中大概猜测到对方想让她开口说什么。 喂!你害怕魔君我就不害怕了吗? 西岛瞪大眼睛。 那你就不害怕我了吗? 面对西岛,雾太郎头一低,房间内的气温随之降低。西岛的鸡皮疙瘩不自觉冒起来。 西岛这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位也是吃人不吐骨的怪谈啊······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夹在中间的西岛瑟瑟发抖。 西岛脸上的表情僵硬,没有办法,看看浅贺亮生再看看雾太郎,伸伸脖子小声说:“浅贺桑·····” “浅贺桑?” “浅贺桑——” 浅贺亮生听到耳边温柔的声音,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看到眼前有人下意识抬手掐住她的脖子,身体比意识更快反应。 他还没用力就见西岛脸刷地变得惨白。西岛双手抓住浅贺亮生的手腕,呼吸急促。 浅贺亮生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卸力放开她,西岛猛力呼吸咳嗽不断,胸膛急促地上下起伏。西岛感觉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也对浅贺亮生更加恐惧了。 虽然看起来人模人样,但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君啊。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干掉。 西岛对浅贺亮生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安全感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完全消退。 浅贺亮生对西岛感到抱歉,但这是本能反应他也没啥办法,只能提醒:“抱歉我睡着了。下一次叫我的话离我远一点。” 说完,他看到西岛眼中的戒备,突然就有些悲伤,后面的话全都咽了回去手垂在一旁。他收回视线落在雾太郎身上,两个怪谈继续用西岛无法察觉的方式交流。 你想让我找回你的另外一半?浅贺亮生说。 雾太郎直接再来一个土下座,回答不言而喻。 浅贺亮生看着他:我能得到什么。 浅贺亮生刚说完话雾太郎不知从哪拿出来一个发光的小圆球,漂浮在他的火柴棍手上,呈给浅贺亮生。 这是我的本源力量,我的故事,我的身世。雾太郎说,我愿意成为您的臣子,魔君大人。今后您有任何吩咐我都会拼尽全力去完成。 浅贺亮生盯着那个发光的小圆球,又看看雾太郎,雾太郎一直保持同一个动作。 这是你的投名状? 是的魔君大人。只要您拿着它,我就成为了您的仆从。 浅贺亮生将小圆球拿在手里把玩,却迟迟不肯吃掉——浅贺亮生的记忆里有这东西的印象,只要直接吃掉,他跟雾太郎的联系就会彻底生成。 然而,别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给你这么紧要的东西呢? 浅贺亮生扬扬眉毛:如果我收下它,是不是意味着你今后闯的祸我也要承担? ········ 是的,魔君大人。 原来如此。浅贺亮生点点头,也就是说他有庇护伞的能力。原来自己是这么厉害的一个怪谈吗。 似乎是知道浅贺亮生心中所想,雾太郎继续说:能够接收别人本源力量的怪谈现在越来越少。跟与自己同等级的怪谈互换本源又有什么意义呢? 魔君大人您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我们中的大部分都认为您已经·····大多数怪谈都需要很多特定的条件才能出现,比如我的冬日雾天。像您这种只需要很简单条件就能出现的怪谈很少。而且您并不是单纯的让人产生恐惧。能够实现别人的愿望是个很了不起的能力。 雾太郎尽力解释着,想要表现自己的价值。 就我所知,不少怪谈都在霓虹各地潜藏着,如果它们知道魔君大人您出现,可以肯定会有不少怪谈来投奔您。 雾太郎话没有说完。 身为魔君,得到了这个名号,无论浅贺亮生愿不愿意,他都会成为怪谈的一盏明灯。 不然为什么东京人这么多,偏偏浅贺亮生就能遇见雾太郎附身的那个人? 浅贺亮生的明灯效应已经开始彰显。 第10章 报案 转载请注明出处: 有人死了。 接到报案后渡边立即带着才从警察学院毕业考上警视厅,加入机动搜查队的新人中村转换目的地前往现场。中村开车,渡边坐在副驾驶望着窗外,耳边都是中村兴奋的分析声。 “渡边桑,案发地点在板桥区板桥本町。从接警员那收到的资料显示死者为独自居住的中年男性,死法奇特,但是具体情况不清楚。半夜两点,如果是他杀,凶手会从哪里离开呢?板桥区这边监控布控不多,只有车流量多的地方才有,如果是熟悉这篇区域的人很容易找到监控盲区逃离。”中村说,“不过更多的还是得到达现场才能确定。万一是自杀呢,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仅仅是凭借简单的报警资料中村就猜想了很多,设定了不同的假设,显得十分积极。哦,不是显得,而是真的非常积极。 坐在旁边的渡边动了动,抬手看看手表,凌晨两点过五分,打个哈切。 刚从警察学院毕业的小孩是这样的,遇见命案比见到肉包子的狗还激动。也正常,中村来机动搜查队快一个月了,基本上处理的都是交通碰撞口角、邻居投诉、桃色三角恋、送海默症的老人回家还有寻找猫猫狗狗。 东京当然有大案,但这跟机动搜查队没太大关系。他们最多拿着警察手册到现场记录案情,在搜查科还没到的时候暂且保护现场安抚群众。也有权利做基本的勘察,然而总显得有些多管闲事。 机动搜查队和搜查课是两个概念被所有人接受,只有表现出色的警察才会上调到搜查课,中村的目标便是如此。倒是渡边对这没太大欲望,当初他是从搜查一课暴力犯罪四系调到机动搜查队。警衔没变,依旧是巡查部长。现在是他们所在的第三搜查队第六队的队长。 但从搜查科到机动搜查队,警衔没变地位可低了太多。何况渡边之前完全有机会晋升警部补,按照他如今正年富力强的年纪,当个警部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十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情让他绝了继续提升的心,后面到了机动搜查队,老老实实当个小队长,干点对老百姓切实有用的事情也不赖。 此刻他看着兴奋异常的中村倒也没泼冷水,新人嘛,总归是要激动一点,正常。从这一点看渡边倒是个不错的领导,至少没有打击人积极性的坏毛病。 中村说完,最后问了一句:“渡边桑您怎么看?” “怎么看?”渡边收回视线看他,“到现场看。” 说完,渡边将警示灯放到车顶,伴随着呜嗡声两人前往目的地。一路也不知道吵醒多少浅眠的人。 抵达位于板桥区板桥本町某远离主干道的一户建区。中村将车停在写有佐藤名片的房屋前,左右寻找报警人在何处。很快,隔壁房子出现一个身披风衣脚穿棉拖的男人身影。 渡边带着中村走过去,拿出警官证:“您好,我们是第三搜查队的警员。我是渡边,这位是中村。” “刑事你们总算是来了。”男人说,“人就在房间里面,场面实在是·······” “是您报的警?井上桑?”渡边开口问,简单的一句就将主动权拿了过来。 “是的,我是井上。” “井上桑,您跟佐藤桑是邻居。您报警说佐藤桑遇害了?” “是的。”井上说,“因为最近失眠所以很晚了我还在家里看电视,刚才听到了很大的吼叫声,十分凄惨,现在想起来都不寒而栗。然后我就看到佐藤桑遭受不测。” 他继续说:“具体情况我说不清楚,渡边刑事、中村刑事你们来我家,从二楼能够看到一些对面的情况。” “嗯。”渡边点点头,回头看中村,“中村,你调查一下佐藤住宅。先看有没有人,我去隔壁看看。注意安全。” “知道了渡边桑。”中村回。 井上开了门,渡边进入他家将房间的布局看在眼里。两家一户建紧邻。 井上对渡边说着,神情犹然恐惧:“我在一楼看电视,听到声音立马上二楼,通过卧室的窗户能看到对面的情况。我看到佐藤桑、佐藤桑的头,从他的身体········掉了下来。然后,脖子喷出血,实在是太恐怖了。” “我立马报警,害怕凶手就在附近所以没有下去迎接刑事你们,非常抱歉。” “这些都是小事,井上桑您的人身安全也是我们需要保护的。”渡边回答。 谈话间两人上了二楼,井上就站在卧室房间门口不敢进去:“刑事,我、我就不看了。” “嗯。”渡边理解,推门而入,很快就注意到井上嘴里说的那个能看到隔壁房间情况的窗户。他心里有所准备进门一眼看向隔壁。 然而,一切正常。 在经历过井上的铺垫后渡边已经完全相信自己碰到了棘手的案子——井上的反应不可能作假,身为老警察渡边确定。 但是一切正常。 对面窗门紧闭,毫无血溅的痕迹,任何异样的地方都没有。甚至在冬夜带着岁月静好,暖黄的灯充盈房间。 二楼开着灯,仅仅只有二楼开着灯,可没人,但床上的被子一片凌乱。一切物品都彰显着应该有人但却见不到本尊。 渡边双手抱臂,眉头紧锁。 见房间内毫无动静,好奇心爆棚的井上实在是忍不住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半眯着眼睛:“渡边刑事,情况怎么样?” 渡边回过神来,问:“井上桑,您确定吗?隔壁的惨案。” “当然!”井上受不了渡边怀疑的语气,一下子睁大眼睛看向隔壁,“我可是亲眼······” 他话还没说完,见到隔壁岁月静好的模样神情一呆,紧接着双手撑着窗沿身体前倾:“不可能啊,我明明看到了。尸体,还有铺天盖地的血,怎么都不见了?” 渡边观察着井上的表现,心里对他的话信了三分,但现实摆在眼前。 渡边想了想说:“请您稍等,我们还要继续了解情况。” 第11章 公寓管理员 转载请注明出处: 井上还在二楼对情况的变化难以置信,渡边下楼出门来到佐藤宅前询问正在独宅前调查的中村:“情况怎么样?” 中村回应:“按了门铃,但没人回应。这边的一户建都是出租房,我联系了公寓管理员,他等会就来。” “行,我们就暂时等会儿。”渡边点点头。 “渡边桑,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我看了,井上桑说的情况没有发生。”渡边回答,“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 如同渡边之前的表现,听到“正常”这个词后中村眼睛瞪大满是怀疑。前面的所有谈论以及报警人的表现都彰显此次案件的非同寻常,但是渡边说一切正常。 “通过二楼卧室窗户可以看到隔壁的情况,没有任何凶杀的痕迹,但不确定其他地方情况如何。按照井上桑的说法,如果是如此残忍的作案手段,很难不留下痕迹。”渡边用平常的语气说着,“我先去跟接警员说明情况。” 这个时候井上跑出来对渡边说:“渡边刑事,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没有撒谎,我看到了的,佐藤的尸体。我肯定是看到了的!” “井上桑你冷静一点,具体情况我们会好好调查。我们用事实说话好吗?“ “我真的看到了!绝对!” “嗯,我们会调查的。来,中村,你跟井上桑了解情况。” 将激动的井上打发给中村后渡边回到车上向队里汇报情况,将“暂时没有异样情况,正在确定是否有受害者”的状况反馈回去,挂断对讲机,他坐在车里打量正在激烈对话的中村和井上。 井上的肢体语言具有一定的进攻性,不断向前侵占中村的社交空间,这种动作从侧面表达井上对现在自己说的话非常自信,希望中村信任他。 但仅凭井上的一家之言渡边很难忽视当下的事实——佐藤住宅里什么都没发生,尽管看到那安静的卧室渡边的太阳穴突突地往外跳。他那对于异常的本能嗅觉让他察觉到事情并没有眼中所见简单。 一定发生过什么,但不在眼前。也有可能是井上撒谎,一件事情在确定之前会有无数个可能,但只有一个答案。渡边把这个理论称之为量子事实。 “所以眼前这件事情的最终答案是什么?”渡边停了一口气,“会是井上在撒谎吗?还是说他有臆想病?或许·····犯人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处理好这一切。” 渡边心里有自己的倾向,但没有事实做支撑让他无法下决断。而且报警到他们到场的时间几乎不可能处理好一个案发现场。 几乎不可能。 渡边又深吸一口气,他在做深呼吸平复心情,等精力回归后他下车再去安抚井上。 他刚下车就看到道路尽头走来一个人。 因为属于住宅区,再加上夜色已深,附近的路灯不太明亮。渡边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剪影,在间隔的路灯中忽明忽灭。他在靠近。 凌晨两点,很难有路人会经过这边的住宅区,渡边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异常之处。 那个人很快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位年轻男性。二十来岁的样子,留着稍长的头发,身着黑色风衣一步步朝众人走来,声响很小。渡边一直看着他。 那人走过正在谈话的井上和中村身边,但这两人依旧在讨论着有关案发现场的事情没注意到他。那人走到住宅面前,眼看着就要走到门口。渡边实在是没想到对方会无视他们三个人,愣了愣这才上前叫住他。 “那个,请问你是?” 那人这才将视线落在渡边身上,视线扫过四周,看到了中村和井上,反问一句:“你门是?” 渡边掏出警官证介绍自己:“我是警察渡边。” “啊,原来是警察。”那人说,稍微低头显示尊重,“你好。” 中村这个时候才发现现场出现了第四个人,趁着这个机会摆脱井上走到那人面前:“你是公寓管理员桑?我们需要你的协助,佐藤住宅里发生····” “怎么称呼?”在中村要将情况说出之时渡边打断他将话语权拿过。 “浅贺。” “浅贺桑。” “你是公寓管理员?” 在这个当口,浅贺亮生一秒都没有犹豫点了点头。来者正是跟雾太郎聊完的浅贺亮生。 因为雾太郎跟自己另外一半的联系,浅贺亮生很容易得到那位中年男人的住址。浅贺亮生能够感到情况紧急,没有任何犹豫当机决定前往现场。 然而到达现场发现了渡边三人。 他没多想,只以为是闲的没事干的三位,但当渡边迎上来介绍自己后情况发生变化。 霓虹警察,世俗力量的约束,浅贺亮生心中一动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 难道佐藤已经死了?浅贺亮生一下子猜中靶心。不过也正常,不然警察来干嘛,只是他想知道更多的消息。 旁边的井上上下打量浅贺,有些疑惑,嘴上小声念叨:“这人我怎么没见到过啊,新来的公寓管理员吗?” 渡边没听到井上的嘀咕,他说:“既然如此,帮忙把房门打开。” 渡边没有透露任何有关案情的信息。 这样刻意的掩盖更让浅贺亮生确定自己的猜测。他脑筋一转将自己代入公寓管理员的角色,一边从兜里掏出钥匙一边向前走,嘴上还说着:“大半夜的叫人起来真是违反人性的事情啊,我都在被窝里睡熟了,结果一个电话过来。其实我是没问题的啦,只是我的女朋友,嗨,等会回去可是得好好哄哄。” 说完,浅贺亮生将西岛家的钥匙掏出插进佐藤住宅房门的钥匙孔里,完美契合,转动,房门打开。 他自然的动作坐实公寓管理员的身份,中村完全相信,井上的疑惑也完全消失——除了公寓管理员还有谁会有别人房子的钥匙呢? 只有渡边留了个心眼。 如果是公寓管理员,来开用户的房子怎么可能只拿一把钥匙。但因为房门打开,渡边也就没过多追究,想了一下就放到一边。现在更重要的是是否发生了凶杀案。 第12章 消失 转载请注明出处: 渡边和中村进了房从兜里掏出白手套开始干活,各种查看,并且叮嘱井上和浅贺亮生站在门口不要乱动。 浅贺亮生也就真的跟井上站在一块在门口等着。 井上还在思考刚才他眼中所见。为什么,明明他看到佐藤身首异处,然而通过二楼窗户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不可能啊。 旁边浅贺亮生看他,井上感受到视线两人对上目光,浅贺顺势开口:“请问,这边是发生了什么吗?” 井上在回答之前先问:“你是新来的?” “啊是的。我才入职,对这边的住户不是很熟悉,请问您是?” “我是井上。” “井上桑,非常抱歉没有第一时间跟您打招呼。”浅贺亮生脸上带着歉意讨好的微笑,微微鞠躬。 得到浅贺亮生诚意十足的道歉井上心里舒坦多了,再加上比浅贺亮生了解的信息更多井上心里升腾起优越感,咳嗽两声开始装腔作势对浅贺亮生解释当下的情况。 “你看,来了警察,还半夜叫你起来开门,肯定是有大事发生。”说到后面井上不自觉降低音量,“这家的住户,佐藤桑,可能被杀害了。极其残忍的手段。” “啊!怎么回事?杀人?现在这个社会怎么可能?”浅贺亮生张大嘴巴一脸震惊,极其配合。 听者的表现极大激发井上的表达欲,接下来他将自己所能了解的消息全都告诉给浅贺亮生。不过其中有一定的夸张,但这对浅贺亮生来说已经足够。 井上看到有人死亡,斩首的死法,鲜血四溅。然而在警察来的时候案发现场回归平静,没有任何异样的地方,就连尸体都没看见。 消失的雾太郎。浅贺亮生立马想起了雾太郎怪谈的前缀。 消失,会是怎样消失呢?浅贺亮生心念急转。 “渡边桑,什么都没有。”二楼,调查完一楼的中村向渡边报告,“没有看到房主,也没有案发现场。” “嗯。”渡边点点头,“二楼同样。” 没有案发现场也没有房主,但二楼卧室的光亮着,床褥一片杂乱,像是有人睡过觉后又起床。门口有一双头朝内的皮鞋,卧室有棉拖,一切都在彰显主人家在房内。 但两人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没有他人踪影。另外,如果家里有人,这么大的动静除了五觉全无的植物人外,房主不可能不出现。 种种情况全部排除后只留下一个事实——住宅主人消失了,就在自己家,突然不见。再结合井上的表现渡边大致拼凑出一个解释。 凶手用某种方式掩盖了案发现场,将受害者的尸体、现场的血迹,还有作案工具等等进行了掩藏。或许就在这个房间内,只是运用了障眼法。 也有可能受害者还没死,只是被藏了起来,而井上看到的画面只是幻影,或者说人视线的错觉。渡边经历过无数视觉的骗术,很多就在眼前的线索因为种种干扰而让人看不见。 现在的情况让渡边背后有点发冷,让他不自觉想起十年前他绝了拼搏之心的案子。那个时候也会如此,凶手未知,案发现场不确定,只有被残忍分尸的尸体。还有留下的破碎的家庭。 当初渡边信心满满,甚至一度接近了事实真相,他差一点就找到了线索。只要给他线索,他绝对能够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谋。 但是没给他这个机会。 案子后面被公安部接手,说是跟国外恐怖主义有关。虽然不甘心但是没办法,不过渡边一直关注着案件的后续发展。被公安部接手后案件机密一步步提高,最后到了以渡边的级别无法接触的程度。 最后他只知道到死者一家消失了。 明明一个小时之前还在跟他吃饭的一家,消失不见了,跟如今的现场一样。明明所有细节都在显示在场有人,但却看不到人在哪里。 “渡边桑,渡边桑?”中村叫道。 渡边回过神来:“嗯。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虽然人不见了,但没有案发现场,也没有血迹,只能暂且判断为失踪。” “不过后续还得调查。”渡边说,“跟住户联系,还有他的社会关系以及家庭情况。按照程序来,先跟队里汇报。” “明白了。” 虽然不是凶杀案,但在一众扶老奶奶过马路间来个失踪案也让中村开心,拿出记事本开始手写要点。 渡边还不死心地想要发现点什么,再次回到卧室,站在中央左右看看。摆放在窗前的棉拖,还有窗帘拉开的窗户,他再上前将被卧掀开,一个下凹的坑清晰可见。 渡边肯定:“有人的。” 种种矛盾的表现让渡边眉头紧锁,在他既有的经验里很难对当下的情况作出解释,正在他沉浸思考当中旁边突然发出声音。 “渡边刑事。” 渡边身体猛地紧绷,侧头一看发现公寓管理员浅贺亮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边。渡边脸色阴沉,以他的敏锐度,不会别人靠近如此之近还没反应过来。渡边稍微沉默了一下才说:“你最好不要在房间里乱走。” “因为是案发现场吗?有人死了。” 渡边看着他。 “井上桑告诉我的。”浅贺亮生解释,“明明看到了有人死了,但却什么都没有,超越常识的灵异事件。” 解释完浅贺亮生又说:“渡边刑事,你相信怪谈吗?” “怪谈?”渡边很快明白浅贺亮生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非人的东西干的?” “你信吗?” “我们干警察的肯定不可能相信这种东西。每一个案件背后肯定是因为人在作怪。”渡边说,“如果将所有悬案都推脱到鬼怪头上,那我们有什么用?现代化又有什么用?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浅贺亮生笑笑:“你这种说法也是没错,从本质上看,鬼怪什么的都是人在背后支配。但是,你是相信怪谈的。” 浅贺亮生最后一句十分肯定。 “嗯?”渡边抬抬眉头。 “如果你不相信,就不可能第一个看到我。” “嗯?” “也是因为这样你才能跟我一起来到这儿。” “来到·····这儿?” 渡边从跟浅贺亮生的谈话中醒来,猛然发现周围的环境发生改变。 大量雾气在房间内升起。 第13章 两个倒霉蛋 猛然升腾起来的雾气几乎是一瞬间充盈房间,渡边还没反应过来视野就被完全掩盖,甚至在身边的栗原司都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身影。 他立刻上手抓住栗原司的手腕,厉声呵斥:“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公寓管理员!” 环境的骤然变化对于栗原司来说也是第一次,跟渡边不同,房内的雾气对他完全构不成干扰,就像是没戴眼镜的高度近视和鹰眼般差别巨大。房间内情况的变化被栗原司尽收眼底。 从墙壁倒塌显现周围黑暗且空旷的空间开始,以房间为中心,地质层按照时间年代一层层往上堆叠且急速向外扩散。花岗岩快速形成,凸出的山体绵延出一整片山脉。紧接着山体间凹陷处的花岗岩上堆积用以形成河流的变质岩和石灰岩,再往上则是砾岩,接近地表之时页岩出现。最后砂砾石以及堆积物形成河床。 近处形成湖泊,远处汹涌滚滚长河。 山脉及河流就在转瞬之间形成,栗原司心间充满震撼。他以上帝视角观察这以亿年时间为单位的地球发展,虽然持续时间很短,但他感觉自己像是穿越时空经历了所有时期。 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宽广和宏大在他心间激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跟这片山脉成为一体密不可分。突然,脚下的异动将他的注意力拉回近处。 先是脚边出现柔软的土地,再变硬,有种子奋力翻涌长成草地,强大的生命力以栗原司脚下的土地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也是绿色的蔓延。 满山遍野的植物在泥土里生根发芽,灌木丛、草地、耸立的高树。山越来越大,东西也越来越多。很快,栗原司脚下刚开始可以称为至高点的区域变成半山腰,一霎又变成山脚。 他的上帝视角也随之改变。 抬眼一望,白色的雪峰盖住山顶,云雾缭绕犹如仙境。 一切变化如此迅速且激烈。没等栗原司好好观察欣赏,所有事物尘埃落定。最后,一阵微风吹面将栗原司眼前最后一点凌驾于山体上的俯瞰视角吹尽,他的灵魂重回大地踩在刚生长出来还带着腥味的泥土上。 如果是普通人看到这样的场面一定会吓傻,就算不被吓傻,也会被这巨大的超越生命极限的场面冲击得怀疑人生。这是灵魂无法承受之重,太过绚烂的场面直接冲破认知阈值。如此看来渡边眼前厚重的雾气也是对他的保护。 然而对栗原司来说他心神间只有满满的原来如此之感,如鱼得水。无论是时空变化也好,作物生长也好,还是听到代表生命力的鸟叫,栗原司对这所有一切都有故地重游的欢喜。 这就是他的家,怪谈的家,所有非同寻常之物的家。栗原司笃定,不用任何辅助判断。 渡边询问出声却没得到回应,就连手中紧握的栗原司的手腕也变得如此不真实。他能够感到周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眼前的雾气遮挡让他什么都看不见心里没底。 人类总是对未知的东西怀有莫大的恐惧。 身为警察的素养让渡边下意识告诉自己得保持镇定,可异常的身体状况使他明白现今状况比跟连环杀手对峙更让他紧张害怕。心脏快要跳出来,肾上腺素飙升脊背发凉,渡边感觉自己脑袋里像是有一根刺在扎他的太阳穴,危险如芒在背。 “你在搞什么鬼?”渡边语气当中已经没有那股子身为警察的泰然自若,声音稍微发抖,但横向对比起来已经强过大部分人。 栗原司沉浸在跟大山融为一体的余韵当中,听到渡边的询问,他睁开微眯的眼看到渡边凝重的脸色,想了想回答:“不是搞鬼,我本身就是鬼,哦不,按照大众的说法应该是怪谈。” “什么!?”渡边愕然,“你在跟我开玩笑?” 栗原司轻笑一声,视线望向远处:“听到了吗,鸟叫声,还有你脚下的土地和新草。” 经过栗原司这么一提醒渡边才感到异样之处。脚下完全不是地板的硬度,像是踩在草地上,鼻端萦绕厚土的腥臭。 怎么可能·····他明明是在佐藤住宅的二楼,而此刻像是·······像是在山里。渡边想起去富士山逮捕隐匿罪犯的时候,周遭环境也是如此。 眼前的云雾让渡边什么都看不清,也让他甚为烦躁,大声质问:“你究竟是谁?特殊组织的一员吗?竟然在房间里布置了这样一个致幻环境,佐藤究竟做了什么让你们如此大费周折地搞出这么一出戏!?” 渡边把栗原司看成特殊组织的一员,将如今遭遇的事情归结为致幻剂的效果——尽管他内心深处的无神论价值观已经疯狂动摇。在他认知里没有任何致幻剂能够达到眼前这种真实程度,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尝试过的缘故。 栗原司深吸一口气,心情很不错,连带着对渡边也更有耐心起来。他轻松地回了一句:“佐藤跟你一样是个运气不好的倒霉蛋。” “哈?” “不过也可能有人为因素。听雾太郎说是有人将它禁锢在佐藤身上。”栗原司又问,“你眼前现在还有雾气?” 栗原司无所谓的口吻让渡边所有质问都像是打在棉花上,沉默一瞬,妥协似的回:“有。” “哦。”栗原司点点头,心想看来这片世界只对同类展开。也就是说渡边现在完全是迷路的状态。 “你能看到面前五米处的土路吗?”栗原司再次测试。 “·····不能。” “身侧两米处的灌木丛?” “看不清。” “那,一米处的小红花?” “······抱歉。” “脚下的绿草。” “嗯····能够看到。” “我明白了。” 视力测试到此告一段落,对渡边在这个空间的能见度栗原司心里有个底。渡边几乎是个瞎子。 所以只有他能自由地在这片空间内穿梭,因为怪谈的身份,还有魔君的能力。栗原司继续观察四周,这才看到遍布草地的陷阱以及艳丽的食人花。 对“瞎子”渡边来说这完全就是一个十死无生死地。 “渡边刑事,现在是只要你走错一步就会丧命的境地。”栗原司郑重地说,“如果你想活命就跟紧我。” “我们现在去找跟你一样倒霉的佐藤桑。” (ps,新书期间每一个推荐票和收藏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如果大家觉得写得还行,请帮忙投投推荐票点个收藏。) 第14章 神社 一个呆瓜喵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因为带着“瞎子”渡边,栗原司走得较慢,确定渡边能够跟上自己的步伐。 其实他完全可以将渡边扔在这儿不管。反正不是现实生活,死了也就死了,无非多个失踪人口。但对栗原司来说,活的渡边肯定要比死的渡边有价值。 总归是要回归现实生活的。而活着的渡边,一位有权利的警察,能够帮他办很多事。 大山中有条踩出来的土路。 栗原司让渡边搭着自己的肩膀沿着土路往前走。路上有深浅不一的脚印、爪印、蹄印,看来各种各样的生物都在这条小道上行走着。 譬如栗原司和渡边前方不到两千米处就有位牵着矮脚马身穿宽松和服的青年。 青年留着寸头,右边腰间带一卷用来抽打矮脚马的鞭子,左边别一把武士刀。他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穿着白袜脚踩木屐,妥妥的明治风。长相也是偏英武的类型,眉毛浓密,国字脸。 他的矮脚马上绑着一个身着睡衣的中年男人,男人双眼紧闭,行路上下颠簸也丝毫没有醒来的趋势。 正是栗原司之前看到的佐藤。 青年牵着矮脚马不紧不慢地在土路上行走,十分钟后,拐过转角的土道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一座由土屋和石块形成的小村庄。 小村庄修在山沟里,难得的平原地区,前后都窄的橄榄球形状。在村子中间有条一米宽的小河,中间修筑用以通过的石桥。 青年和矮脚马走进村,一路走一路有人打招呼。 “吉次郎你回来啦。” “嗯。”吉次郎闷声回应。 “哟,你马背上的那个是什么?” “人。” “人?”问候他的那个“人”满脸震惊,“不会?有人?” 大声的话语响彻村庄,不断有声音响起:“什么?哪里,哪里有人?” 从第一个认出中年男人种类的村民开始,寂静的村落突然涌现了不少生物。此刻仔细查看才发现这些村民的不同寻常。 有的蛇身人脸,有的脸上只有一只独眼而无其他器官,还有的手部为锋利的镰刀。总而言之都是些不是人的东西,也难怪他们对眼前矮脚马上的真人产生莫大的好奇。 “竟然真的是人!”有村民感叹,“多久了,我是有多久没有看到人了?让我想想,从进入这个空间开始,那是多少年前了。” “一百年前啦老家伙!”旁边的独眼村民回应,“从开始打仗到现在,外边人类世界已经没我们的生存空间啦。” “不能这么算。”又有村民说,“来这儿是一回事,彻底出不去又是另一回事。真要算,还是得最后的入口都消失不见开始。没一百年那么久。” “嗨,我们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你们是忘记当时追杀围剿的惨状了吗?”不知是谁突然提了一句,热闹的辩论一下子安静下来,谁也没说话陷入无边的寂静。一没声响村庄就如同一片死地。 唯剩矮脚马踏在石板上的马蹄声。 就像突然出现一样,村民们也突然全部消失,隐入阴暗或者墙壁。到后面只剩下吉次郎牵着矮脚马在村庄里行走,他牵着马过了石桥,继续走向村尾。 那里有一间小小的神社,门口木质的鸟居漆着红漆,再然后一段角度平缓的十二阶石阶。上了台阶就是供人行走的参道,旁边设有净手池。 吉次郎将矮脚马拴在鸟居的柱子上,矮脚马也顺势停下在旁边吃草。他把佐藤轻松扛在肩膀上迈进神社,走到半路在净手池前洗了个手。道路两侧有充当神使的雕刻石马像,成对。但此刻只有一边存在,另一半只留下了石头底座。 吉次郎栓在神社前的矮脚马跟剩下的石马像如出一辙。 继续往里走,吉次郎绕过木条格的善款箱和拜殿,走进供奉神灵的本殿。 一般来说本殿是不入人的,除了负责清扫的神职人员。来访者除非已经提前跟供奉神属做好沟通,再加上主神官的陪同,沐浴净身拔污去秽,做完一整套仪式身心平和才能踏入本殿。 但这些对吉次郎丝毫不成约束,他甚至还佩刀入殿,肩上扛着佐藤。 进入本殿之后首先看到的是本应供奉神灵的神棚一片空,那些七七八八的摆设也全都不见,就连春日灯笼都破旧得像是烂木头堆凑起来的敷衍品。 只有本殿清洁的地板看得过去。 吉次郎将五花大绑的佐藤放在神棚面前,掸掸身上的灰,解开腰侧的佩刀和马鞭,将外套脱去显出里面洁白的里衣。这时候猛然有了几分虔诚的意味。 做完这些吉次郎跪在神棚面前。他先是放下膝盖上身挺直,身体往后坐在脚跟上,最后谦卑地将双手重叠贴紧额头拜了下去。 一,二,三。 拜了三次,吉次郎抬头看向空无一物的神灵供奉,瞳孔一片沉寂。 这个时候佐藤才悠悠醒来。 面对突然改变的周遭环境他还没反应过来,心想自己不是在家里睡觉吗。现在这个犹如道场的地方又是怎么回事? 做梦吗?佐藤刚想揉揉有点发昏的脑袋就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下意识用力挣了挣,绳子纹丝不动。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自己嘴里塞着布条,只能发出呜呜声。他面前跪着一个男人。 佐藤疯狂向吉次郎使眼色想让他帮自己解绑。但吉次郎毫不在意醒来的佐藤的任何动作。他将马鞭绕过后背绑在身上避免里衣宽大的衣袖碍事,紧接着拿过武士刀走向佐藤。 佐藤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还以为吉次郎是来帮他解绑很是激动,哪曾想吉次郎直接一刀划开他的脖子,不深,但也开始流血。吉次郎拿个碗放在下面接着佐藤流出的鲜血。 就像人杀鸡抹脖子放血的举动。 “呜呜呜!!!!!” 愣了愣佐藤才开始疯狂挣扎,但与之对应的则是脖子上血流得越来越快。他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手脚不能大幅度摆动,只有头部可以前后摇摆。 但他却不敢,整个人因为强烈的惧怕而变得僵硬。 吉次郎完全忽视佐藤的动作,重新跪下说:“魔君大人在上,小子吉次郎,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庇护。如果您对祭品满意,请重亮春灯。信徒吉次郎参上。” 念完,吉次郎抬头正想继续解决佐藤的时候,只见室内雾气大盛,很快又散去。 神棚前出现两个人。 栗原司和渡边。 吉次郎一向平静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不同的表情,带着使徒的狂热。 搞不清楚情况的栗原司左右看看,看到了跪坐的吉次郎还有五花大绑眼神惊惧像只小鸡崽的佐藤。 佐藤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魔君大人。”吉次郎颤抖说。 “你好啊。”栗原司打了个招呼。 第15章 坦白 栗原司带着渡边原本走在土路上,一晃眼就到了村里的神庙,来到吉次郎面前。 来到神社渡边眼前长久不散的雾气全然消退,他能够看清周围的环境,反应过来这是在神社当中,一眼看到面前被捆绑着的佐藤。 先不管突然出现的是谁,佐藤蠕动身体疯狂求救,眼里满是极致的请求。 但渡边一动不动。 现在的情况太过诡异,他看看身前的栗原司,不知不觉将这个他原本认为是犯罪凶手的年轻人当成主心骨。尤其是在经历了那一段“瞎子”时间之后。 渡边心里已经相信栗原司的自述——他是怪谈。既然如此,在怪谈的世界身为人类渡边认为自己最好不要莽撞地参与任何事情。 至少在情况没到他必须出手之前,保持沉默,这才是最好的应对。 栗原司敏锐地感受到身后渡边的视线,也看到了被五花大绑当成祭品摆在神棚后的佐藤,并且认出眼前这个涕泗横流吓破了胆的男人就是之前雾太郎附身的那位。 不过更吸引他注意的是跪在神棚后的男人,明治风的吉次郎。吉次郎眼中复杂的情绪栗原司看得分明,并且知道这种情绪完全落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呢? 这一次,在面对新鲜事物时他的脑袋没再冒出成片的知识和常识。大概是这种能力到了尾声,接下来得靠栗原司自己来探索这一片广袤的大地。 栗原司的手略微发抖,不是害怕而是身体不自觉产生的应激反应,心底甚至有着兴奋激动。 “魔君大人在上。”吉次郎的声音将栗原司拉回来,“感谢您回应我的请求。” 栗原司看向吉次郎,又看看佐藤,下意识问:“这个人怎么回事?” 吉次郎回答:“这个人是我买的。” 顿了顿他继续说出下一句。 “为了向您献祭。” 栗原司眉头紧皱,旁边的渡边瞳孔紧缩。买卖,献祭,每一个词都拨动栗原司的心脏。这当中蕴含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 倒是当事人佐藤什么都不清楚,无知也有无知的好处。 “为了向我献祭?”栗原司问。 “是的。”吉次郎点头,“那个商人说以人类为献祭品会提高面见神灵的概率。” “我是神灵?” “是的。” 尽管心里隐隐约约有所猜想,但当事实确定下来栗原司还是觉得荒谬。一个在现实世界被当成怪谈的魔君,成为了妖怪世界的神明。恶与善的极致对比让栗原司脑海中有一根弦猛地晃动起来。 栗原司沉默了好一会,最终缓缓开口:“我的记忆丢失了,想不起来很多事情。有关我是神灵这件事。” 栗原司思考良久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情况告诉吉次郎。他现在身上的谜团太多了,如果仅仅靠自己来解答很难。 面对栗原司的坦白吉次郎脸上一点也没有惊讶的神色,他跟栗原司对视,最终起身:“关于您魔君的身份还有您现在出现代表了什么,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您。” 吉次郎的语气实在是太过正常,这让栗原司不自觉问出:“对于我来说记忆遗失是正常的吗?” “这个不重要。”吉次郎摇摇头,看了一眼渡边,“您有没有魔君的记忆并不重要,只要能够证明您是从那个世界过来的就行了。我的愿望也只有您能满足。我只需要确定这一点就行了,无论您是什么。” “但现在您可能需要先处理另外一件事情。” “嗯?” “您从那个世界似乎并不是只带来了这位先生。”吉次郎解下身上的马鞭,拿起一旁的武士刀说,“您的巫女现在正处于危险当中。” 时间回调到栗原司跟雾太郎谈完出门的时刻。 栗原司刚出门雾太郎就消失不见,西岛总算能松一口气,摊在床上。 “这算个什么事啊!”她忍不住吼了一声,在紧绷的时刻说些壮胆的话让她情绪放松一些,蜷缩在床上抱紧自己的身体,忍不住开始回想最近遭遇的事情悲从中来眼泪不要钱似的流出。 哭了一会儿哭累了,在她准备睡觉前电话响起,她没想到许久未联系的玲子会打电话过来。 她接起,强打精神说:“玲子,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枝栗,枝栗!是你?是你没错?”电话那头的玲子语气非常不对劲,带着哭腔,十分慌乱。 因为玲子的异常西岛也忘了自己的状况转而担心起对方来:“是我,是我,我是西岛枝栗。玲子怎么了吗?” “枝栗!”叫了声她的名字玲子突然大哭,“我,我遇见灵异事件了。我真的好害怕,我差点就死掉了。” 玲子突然开启的话题让西岛愣住,隔了一瞬才说:“你别急。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玲子将自己今天遭遇的事情对西岛全部说出,包括在涉谷街头的异常以及半夜浴室的雾气。 “枝栗,我来你家住一段时间。我实在是不敢在我家住了。”玲子一边抽噎一边说,“大介那家伙在这方面根本靠不住,而且他还在跟家里住,我只能来找你了。” 按照之前的情况西岛完全不害怕都市怪谈这方面的东西,因此玲子想跟她一起住。 然而,现在的西岛可是直面怪谈,哪敢让玲子过来:“你别过来!” “啊?”西岛大声的话语让玲子抽噎的动作都停下。 “我这边····我这边也有事情。”西岛含糊地说,“这样,我跟大介说,让他过去陪你住一段时间。总而言之玲子你别过来。” “为、为什么?” 西岛苦笑,却没办法说出实情,害怕吓到本就惊慌的玲子。 “等过了这段时间。”西岛说,“这世上···这世上哪有什么怪谈,不过是人自己吓自己的东西罢了。时间很晚了,你早点睡,别胡思乱想。” “可是,可是我真的遇见了。” “没事的。”西岛笃定,“我先挂了。” 经过这样的插曲西岛心中的害怕也随之消散不少,她刚躺下,突然察觉到房间里有雾气蔓延,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雾气很快浓郁到能见度不足一米的地步。 “怎、怎么回事?”西岛打了个寒战,裹紧身上的被子。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一小片雾气。 西岛眼前出现一张脸。 脸上什么五官都没有,只有一只硕大的独眼。独眼缓缓眨了一下眼睛,一字一顿说:“有、人、诶。” 转载请注明出处: 第16章 巫女 可能是因为最近遭遇的灵异事件实在太多,面对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独眼西岛第一时间没有尖叫。她一言不发地盯着对方,眼神发愣。 因为西岛的直视,独眼也只能回应。 盯—— 独眼眼皮都不眨一下。 但西岛依旧没被吓到,愣愣的像个木偶。独眼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它还没遇见过这种状况。 过了一百年难道外面的人类都不害怕我们了????这这、这未免也太可怕了。独眼想到这样的情况不自觉眨了眼睛,下一秒反应过来很是懊恼地说:“我输了。” 独眼没有嘴巴,也不清楚他是用什么发声,但西岛就是能够听到。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一般带着模糊感。 西岛误打误撞找到破解独眼的生存法,后者只能不甘心地又退回到雾色当中。很快下一位怪谈出现在西岛面前——一位身穿和服脖子拉得老长的女人。 女人脸上涂满旧时代所用的胭脂白粉,脸色惨白看不出年龄。她的脖子像是橡皮一般被拉得很长,也不知用何支撑就那样悬在空中,视觉的错位让她看起来十分恐怖。再加上周围泛白的雾气更令人瘆得慌。 女人阴恻恻的声音响在西岛耳边:“美丽的小姑娘,你的头发好漂亮,给我!” 说完,女人的头连着细长的脖子猛然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向西岛飞去。这个时候西岛只做了一个动作,她将身上的被子猛地盖在头上并且就在女人飞来的短短的时间内将整个头包裹起来只剩下一张脸,一根头发丝都没漏出来。 很难相信她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做完。 因为西岛迅速的动作诡异女人生生停住,两个人差点鼻尖对鼻尖,西岛甚至能够看到女人脸上的卡粉。 女人恶狠狠地剜了西岛一眼,嘴上诅咒着:“该死的人类,该死的人类!早晚要把你们全部都抓起来做成玩偶。这样你们的头发都是我的了!” 但女人只能嘴上叫嚣,因为西岛的正确应对她没办法更进一步,跟之前的独眼一样消失在雾中。 很快,下一个怪谈登场····· 因此当吉次郎和栗原司到达现场时就看到这样一幕诡异又搞笑的画面。 在连接村子两岸的石桥上有一张现代化的床,裹着棉被的西岛坐在床上像个稻草垛子。她面前排着足足到达村里的长队,一位位形状各异千奇百怪的怪谈老老实实地排着队。 最前面,也就是直面西岛的那位正在想尽办法吓她或者是杀掉她,但西岛总能以一种近乎于身体本能的方式避开面前怪谈所设下的陷阱找到生路。这让栗原司不由想起希腊神话当中的斯芬克斯,就是坐在山上以谜题害人的那位狮身人面的怪物。 西岛现在的造型也有点像是斯芬克斯,坐守在石桥上,没有怪谈能够冲破她的防线到达栗原司这边。明明她才是脆弱的人,但在场形式却对怪谈更不妙。 最开始吓西岛的独眼一目道人和诡异女人辘轳首已经排到了队伍的倒数三四位,它们依旧不服气地想要重新吓西岛一次。 还不信了,一个人类怎么可能不怕它们怪谈啊! 虽然不了解具体情况如何但栗原司本能的感觉到面前场面的滑稽,忍不住笑了笑。旁边的吉次郎这才回过神来,木头一般平静的脸上有着些许古怪和疑惑。 “这位巫女·····”吉次郎试图从他文学素养单薄的脑袋中找到一个适合形容现在场景的词语,但想了想只能说,“很···很奇怪。” 栗原司倒没看出奇怪之处在何处,他首先是对面前情况的好笑,紧接着观察到整个村庄的布局和那排成长队的队伍。 这是一个怪谈村落。 怪谈世界有怪谈村落也不奇怪,但这背后隐藏的东西让栗原司想了更多。有怪谈村落,那会不会有怪谈小镇、怪谈城市、怪谈国家。毕竟连神社这种东西都有,这边跟现实世界存在更多映照也正常。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也有自己的制度。 平行空间?二元论?还是另外的什么。栗原司脑袋里又多了另外的东西,等他从想的这些东西里醒来时只见在西岛面前的怪谈又轮了两个。 长时间的聚精会神,或者说处于天人合一状态让西岛的精力快速消耗,她额头上冒出冷汗嘴唇苍白。她的模样也让后面的怪谈开始躁动。 西岛可经不起车轮战。 栗原司侧头看一眼吉次郎发现他没动,武士刀依旧垂在手边。 “你说过她是我的巫女,又肯定我是神明。”栗原司说,“也就是说西岛她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巫女,能够给我跳神乐舞的那种吗?” “是的。”吉次郎回,“除此之外别无它解。” “原来如此。”栗原司看着西岛,微抬下颌。 也许就是这层原因让西岛能够召唤他,但其间更深层次的原因栗原司还没搞清楚。既然是怪谈世界的巫女,那为什么西岛又会将他在现实生活中召唤出来,还有关于灵魂抓捕强塞这件事。 栗原司觉得自己了解了什么,但又完全不清楚,虽然眼前没雾但他犹如渡边和西岛般身处云雾当中。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西岛就快到极限了,栗原司能够感受到。好歹是自己的巫女,如果西岛死了谁来跳神乐舞啊。 当神的乐趣就这么被剥夺了啊喂! 这样想着,栗原司开口:“能够借下你的武士刀吗?” 吉次郎看栗原司一眼,没说话,抬手将武士刀递过去。 “谢谢。” 手持武士刀栗原司感觉自己身体里某种东西被唤醒,他挑挑眉毛,大步迈上石桥,这个时候那些怪谈才发现村里多了一个栗原司。 “那是谁?那是谁?” 七嘴八舌的交谈响起。 “不是人。” “不是人难道是新来的怪谈?” “可是无论是出口还是入口都被关上了啊。” “那是····那是吉次郎的武士刀!” 栗原司将武士刀抽出,反射出的光线照在那群怪谈身上。在场气氛突然一滞。栗原司从西岛身侧走过,一刀挥在她面前的怪谈身上。 一瞬的沉寂。 “啊!!!!!!”怪谈深入灵魂的凄厉的尖叫响起。 排成长队的怪谈都乱了套。 “完蛋了完蛋了,又一个能够伤害我们的东西出现了。” “快跑快跑。” “快跑快跑!” 那些在西岛面前十分嚣张的怪谈们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速度让栗原司都有些咋舌。别的不说,逃命这本事是一个比一个强。 他笑笑将武士刀收起来,回头看到还处于呆滞状态的西岛,蹲下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喂,醒了。” 西岛像是没看见一样。 栗原司这才想起之前渡边的“瞎子”状态,凑得更近些,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别发愣了,再愣,怪谈就把你····” 栗原司话还没说完,西岛猛地扑上来抱住他。 嚎啕大哭。 第17章 表现优良 一个呆瓜喵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经历一个个恐怖怪谈后面前出现栗原司的脸,西岛心里爆发出莫大的委屈和后怕,也不管对栗原司的害怕直接扑上去紧紧抱住他。 比起那些看起来就要吃人的怪谈,栗原司实在是温顺和蔼太多。 说到底西岛也只是普通人,刚才能够神乎其神地找到破绽活下来是因为那本她看过的书。 书上不仅有关于魔君怪谈的事,后面还介绍各种妖怪以及遇到时的破解方法。雾太郎就是她在书上看到的怪谈。一目道人和辘轳首的解决法也是从书上得知。 “呜呜呜!!!” 抱着栗原司西岛不停抽泣,脸埋在他肩膀上。栗原司感到自己颈间一片湿润,说起来,这还是栗原司第一次见到西岛崩溃大哭。虽然之前西岛也害怕但没怕到这种程度——也有潜意识里认为栗原司不会伤害她的原因。 怀中温香软玉,栗原司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怜爱,抬手拍拍她的背:“行了,这不人还没死。那些怪谈也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之前不是还生龙活虎能跟我对着干吗?这就不行了?” “我什么时候跟你对着干了。”西岛一边小声抽泣一边反驳他,“那是,那是因为你没那么恐怖啊。独眼人和辘轳首那么可怕,还有其他的。” 栗原司扬起嘴角挑挑眉毛,低声回:“你怎么知道我不像他们一样?” 话音刚落,西岛浑身变得僵硬,慢慢收回自己的双手垂下眼睛不敢看他,身体远离:“抱歉,我不是想要冒犯您的,栗原桑·····” 西岛脸上还残留泪痕,瑟缩着不敢继续亲近栗原司。毕竟这位也是个能力强劲的怪谈。她只感觉自己刚出狼群又入虎口,脸上不知道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好,想要离开前后却满是雾气。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场景发生变化。 这不是她家啊! 怎么回事? 栗原司饶有趣味地看着西岛的表情变化,挺有意思,像逗小孩。 旁边的吉次郎将栗原司和西岛的表现看在眼里,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了追忆的表情,像是在回想着什么,但他种种情绪都掩盖在沉默寡言的国字脸下。 “这、这不是我家。”西岛看着栗原司,刚哭过的眼睛泛着水润的光泽,她看看四周镇定下来询问栗原司,“这里是哪?” 西岛现在的表现让栗原司稍微侧目。 按照她刚才脆弱的表现,栗原司以为西岛会很难恢复平常,但她很快恢复思考能力并且考虑当下情况。这让栗原司想起刚才她一人坐守石桥的画面。 事实上西岛的表现比普通人来说要好很多,甚至可以说是优秀——虽然看起来哭哭啼啼一脸怂包样,但出乎意料地能够好好沟通。 这样想着,栗原司对西岛说:“这里是怪谈的世界。” “怪谈·····世界?”西岛微张嘴,表情呆滞。 “嗯。”栗原司点点头,“你眼前现在是一片雾气对?” “嗯。” “那你跟渡边刑事一样,到神社内应该就好了。” “神社。神社又是什么?” “大概跟你有关系。” “啊?跟我有关系?” “或许我们不应该在这儿聊天。” 栗原司看到旁边一直沉默等待的吉次郎中断跟西岛的谈话,起身伸出手:“走。” 西岛看看栗原司,再看看他伸出来的手,四周的雾气还在不断蔓延。她顿了顿,最终将自己的手放过去,栗原司用力将西岛拉了起来。 “你在雾气当中视线受阻,跟在我身后。”栗原司将西岛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带她走。 栗原司带西岛回到吉次郎身边,将武士刀还给他:“很好用。” 吉次郎将刀收回别在身边回答:“这刀在有能力的人手中才能发挥作用。”说出这句吉次郎又不再多言,走在栗原司身侧像个保镖。 身处雾气中的西岛看不清楚,只知道旁边有个人形的阴影,听到吉次郎说话的声音。是人的外形让西岛稍微松了口气,至少不是那些特别吓人的怪谈。 就这会儿功夫西岛已经接受了除了自己全部都是怪谈的设定。看起来这个怪谈跟栗原司的关系不错,出于礼貌她还打个招呼:“您,您好。” 吉次郎打量西岛一眼:“你好,奇怪的巫女桑。” “诶?”对吉次郎后面的称呼西岛感到奇怪。 是在叫她吗? 但吉次郎也没解释,栗原司同样没有搭话,西岛只能将种种疑虑好奇放在心底。 神社距离石桥不远,但因为西岛看不清的缘故一行三人花费来时一倍的时间才到神社的鸟居前。吉次郎绑在门口吃草的那匹矮脚马已然不见,随之改变的是石道上只有一个的石像马变为一对。 重新出现的那匹石像马嘴角还挂着一条青草。 刚跨进鸟居西岛眼前那浓厚的雾气就像遇见洗洁精的污水般急速退散,全被挡在神社之外,她也能看见明治武士风的吉次郎了。 对这一切变化西岛感到非常神奇。她知道鸟居是神社神明居住区跟外界的分界线,但没亲身体验过前总归对这不太感冒。没曾想在怪谈世界亲身经历。 鸟居还是有用的。 “怪谈世界也有神明存在啊。”西岛感叹。 进了神社后西岛就放下手主动跟栗原司保持距离,两人现在隔了一米,中间加个吉次郎。 两人继续往里走,来到本殿,西岛看到被五花大绑受到惊吓躺在地板上昏迷的佐藤,旁边站着渡边。两个人都在猜测对方是不是某位怪谈。 栗原司直接了当地说:“你们都是人。地上躺着的那个是佐藤,就是雾太郎说要杀的那喂,西岛你知道。而这位是调查佐藤案件的刑事渡边桑。” “是警察先生吗?”听到这个词西岛眼睛都在放光。 “我是。你好,西岛桑。”渡边也没想到在这个世界还能遇见同类,冲西岛打招呼。 “渡边刑事,能够在这种地方遇见您真是太好了!”西岛简直像是看到救世主般眼神都在放光。 渡边经常看到这样的眼神,他只能尴尬地笑笑。 这·······他是现实世界的警察,怪谈这边他也管不了啊。 在西岛跟渡边聊天的同时栗原司对吉次郎说:“现在我们可以聊天了吗?” 第18章 切腹自尽 吉次郎最开始并不是怪谈。 按照各种传说,从人变成的幽灵或者怪物犹如过江之鲤,尤其是在幕府末期明治初年。制度朝令夕改,两个政府权力机构的角力最终受苦的只能是老百姓。 其实吉次郎算不上老百姓,他是京都附近某位城主旗下家臣,以一身武力卖力气,年俸禄一百石,家丁数人。 不过这些都是过往历史不再提,重要的还是吉次郎变成怪谈的事件。 那个时候吉次郎一心扑在武士道上,为了增进武力,对于任何方法都愿意尝试。有人对他说“黄昏尽头,月亮之西,浓雾升腾时现神山。山上有神人,所着武士道为世间神书,又有神兵曰陌,活人见之心骇,可杀鬼神”。 一听这传说吉次郎立马被吸引住,筹备人手开始寻找这神山。后来也真让他找到了。 这神山就是如今栗原司见到的山。 找到了神山,神兵也很快出现,就是栗原司用过说好用的那把。但吉次郎一直没找到那本神书,独自一人继续向里探索。 传闻还有下句“惜神山雄姿,可活人不能进,唯借天色掩盖管中窥豹”。 神山活人不能进,就算进了也不能久呆。吉次郎完全被书籍的存在吸引而忽略传闻的后两句,回过神来之时他已经无法离开。 吉次郎就这样变成了神山的原住民。栗原司看到的这些怪谈都是后面进来的,吉次郎刚来的时候山里没有其他人。这群怪谈像是被投放进山里,突然扎堆出现。 经过一番厮杀留下了现在这几位,也不知是谁先停手,众怪谈默契地开始建造自己居住的房子形成现在的小镇。 因为有神刀那些怪谈都不敢找他麻烦,吉次郎变成旁观者冷眼看这一切。 村落建造起来那些怪谈又在想办法离开,但跟吉次郎一样,没有一位能够找到出口。吉次郎没插手也是想要这群怪谈找到出口,这样他也能跟着离开。 但失败了。 “变成监狱了。”听完吉次郎的描述栗原司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词。 听到栗原司的话吉次郎沉默下去,从讲故事的状态中脱离,视线望向远处的村落又才开口:“监狱吗····原来如此。” 吉次郎一直没想通的东西经过栗原司的提点很快明了,这是座只有怪谈能够存在的神山,也是座关押他们的监狱。 吉次郎的误闯让他成为了监狱的一部分。或者,那把神刀的存在就是执行者。栗原司想到了更多的东西,但他没说,而是将话题拉回神社:“所以,这个神社是怪谈们建造的?还是你?” “不。”吉次郎摇摇头,“我来的时候这座神社就存在了,包括样子也是如今的模样。鸟居的红漆也是如此。刚来的时候没有住处,我干脆就住下,负责神社的清扫。” “一直存在?” “一直存在。”吉次郎肯定,继续说,眼光落在身边的武士刀上,“神刀是神社里的供奉。我原来的刀因为开荒损坏严重,后来我就拿神刀当佩刀。” “我也不是能够轻松的使用它,它的力量是双面的,用多了我发现自己的思想会被控制,后面便加以节制。怪谈来的时候也是我被侵蚀最严重的时候,似乎杀了不少怪谈,记不清了。” 栗原司的视线也落在武士刀上。他觉得自己用的挺顺手的。 既然提起神社,吉次郎顺势谈到栗原司关心的东西:“神社供奉的是魔君,有满足愿望的能力。” “之前说过我在找神书,因此,我将能够找到的书籍都找了出来。关于神社的信息就在书里。”吉次郎说,不用栗原司提醒他已经迈开步子,“我口才不好说不清楚,你自己看。” “嗯。” 吉次郎带栗原司到旁边偏殿,一开门书籍的霉味混着尘灰扑面而来,紧接着栗原司看到了正对门口的书架。 书架并没有装满,只有五分之一的部分放上了书,这已经是吉次郎所能收集起来的所有。 两人进入,吉次郎顺着书架指了一排:“最多的当然是描述神社的书,这些都是。” 栗原司扫过去记住书名,拿下一本随意翻看两页,想起什么似的问:“西岛他们如果不回那边世界会像你一样吗?” “嗯。”吉次郎毫不犹豫地点头。 两个世界看起来泾渭分明。 那自己和西岛渡边又是怎么过来的呢?还有佐藤······· 栗原司眉头锁起:“神山活人不可进,但佐藤怎么进来的?他跟我可没关系。你说的买卖又是怎么回事?” “有个怪谈说如果用活人献祭的话,神社供奉的神灵就会出现。”吉次郎看着栗原司,脸上依旧古井无波,“拥有满足愿望的神灵。” 所有的事件在栗原司脑袋里串起来。 包括自己的突然出现,西岛的召唤,雾太郎的求救还有现在吉次郎所说的一切以及神社和神山。仿佛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罩在自己上空。 栗原司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明晃晃地悬在头顶。 他之前想的太过简单了。 栗原司良久没有开口,出乎意料地这一次吉次郎打破寂静说:“有些时候想得太多会让自己裹足不前。事实上很多东西都没必要研究透彻。还活着,还能在人世间活动就够了不是吗?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光是这样都是奢望。” 吉次郎头一次笑了,严肃的国字脸变得十分别扭:“这也是我的愿望,魔君大人。我希望能够回到人类世界。” “嗯?” “如果真的有怪谈可以逃出这个监狱,除了您别无他人。”吉次郎用了刚才栗原司提的那个词,“我付出怎样的代价也没关系,死去也没关系。” “如果你能将我的骨灰撒在富士山下的话,我会非常感激的,魔君大人。”说完,吉次郎微微一笑,抽出那把武士刀一把插入自己腹部,向右横划。 切腹。 栗原司是真的没有料想到吉次郎会直接自杀,上前一步想要救下他,但就在这短短的功夫里吉次郎开始破碎成灰。 最后只剩下一地轻尘。 栗原司看着吉次郎的“尸体”表情呆滞。 “这,这也行????” 转载请注明出处: 第19章 回不去了 一言不合就切腹。栗原司头一次体会到霓虹人的决绝。 吉次郎是纯粹的武士,他可能很早就想着了结生命回归人类世界。或许他还想着回报主公,但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好几变。还有很多种可能。在见到从外面而来的栗原司让他下定决心死去,尤其是在听到监狱比喻之后。 有些人就是这样,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只需要一个契机。 栗原司就是那个契机。 吉次郎倒是一死了之,留下来的摊子让栗原司非常头疼。光是给了一堆谜团又不解答,这种人最讨人厌。 活着的人得继续生活。 “你说,你死了也跟我好好说清楚这些事情啊。我该怎么回去,你说的商人又是哪位,光是这个怪谈小村都有不少隐秘。”栗原司看着一地灰叹了口气,“还有其它东西。至少你名字得告诉我。” 想了想也的确,吉次郎的名字还没告诉栗原司。 栗原司一腔郁闷,但也没啥办法,死者为大。他先去吉次郎住所拿张布将吉次郎本人剩下的一堆灰包裹起来,揣在兜里,这才回到本殿看剩下的三人。 他刚进门渡边和西岛的视线就落过来,两人的谈话也就此中断,看着他还有他身旁的武士刀——吉次郎死了,为避免浪费刀栗原司回收了。 栗原司走到佐藤面前摸摸他的脉搏,人还活着,这才开口对渡边和西岛说:“你们明白现在所处情况吗?” “不太清楚。”渡边率先回应,西岛也顺势应和说,“栗原桑,你知道些什么吗?” 这两位比栗原司了解的更少,在回答他们的问题之前栗原司有对西岛的好奇,看着她说:“你是怎么从那群怪谈手中活下来的?” 西岛原本已经缓和的情绪被栗原司的询问再次提起,嘴角僵硬,却又不得不回应:“我···我是从书上知道的。” “书?” “嗯。”西岛说,“包括栗原桑你也是。我从一位旧书摊贩那买了一本有关怪谈的书,因为灵感枯竭所以才会按照书上所说去召唤你·····” 如果再给西岛一次机会她肯定不会再干这种蠢事了。在心里无数次后悔后西岛继续说:“书上不仅有召唤怪谈的方法,还有怪谈的应对法。刚好有这些怪谈的应对法。” “但你成功的找到每个怪谈的破绽。”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对此西岛也感到惊奇,现在回想起来不可思议。怎么能够做到一次不错呢?按照概率论来看算是奇迹了。 “书在哪呢?” “书在我家,书架上。” “嗯。”栗原司表示了解。 “所以,栗原桑,我们是可以回去了吗?”西岛从栗原司的口风中错误理解了什么,“诶,那位武士先生呢?” 栗原司没回答前一个问题,直接跳到后一个:“死了。” “死···死了?”倒是知道些内情的渡边反应最大。 “都成灰了。”栗原司说,“这儿我也是第一次来,那家伙是原住民,渡边刑事你应该清楚。但谁能想到他切腹自杀了。事实上他是从人变成怪谈的,从幕府末期到现在都多少年了,一直在这山上。” 栗原司话中信息极多,两位听众沉默地听着,都是聪明人明白栗原司话中之意。渡边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能用怎样的办法回到现实世界,包括死了的这位。如果他有办法也不会一直呆在这儿了。” 预感成真。 “栗原桑,我们,回不去了?” “嗯。” “怎么可能······”旁边听着的西岛情不自禁将心里话说出来。 “如果你们有方法也可以试试,反正我现在是没办法。”栗原司说,“没事,呆的久了就会变成怪谈,你看这家伙都活了几百年了。” “不,不会的。”西岛喃喃,她跑出本殿,但是来到店外却看到一片浓厚的雾气。雾气中有着面目狰狞的怪谈。 比起前面的所有遭遇此刻的西岛最为绝望,但并没有彻底失去希望:“怎么可能呢。” 她并没因此而不管不顾地跑出神社,只是不知不觉走到嘴边挂了青草的石像马身边,整个人也像是变成了石像般一动不动望着一片雾气的神社外。 在她靠近的同时那匹石像马的眼珠子转动一下,充满灵性地瞥了西岛一眼。 紧接着石像马身上灰色的石块开始变化,颜色变浅,慢慢有了皮肤的纹理,绒毛也一根根显现随风飘扬。 西岛还呆然着。 石像马却几乎要变成一匹活生生的矮脚马。 一阵风吹来,矮脚马的鬃毛飘动,它也彻底活了过来,鼻子里喷出几道热气四蹄踏了几下跳下石台走到西岛身边。 西岛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面对突然出现的矮脚马轻叫:“啊。” 矮脚马也不怕西岛,听见她的叫声毫不恐慌,甚至亲近地走上前去用脑袋往她身边拱,看样子是希望西岛摸摸它。 “诶?”西岛对这匹突然出现的马感到惊奇。 她养了猫,也喜欢狗,对这种动物有着莫名的好感。她只思考了两秒钟便将自己的手放上矮脚马的脑袋,摸了摸:“你是从哪里来的啊?” 矮脚马鼻子哼了哼,头点了下旁边的石台。 西岛看过去:“你是说你是从石像变过来的?” “哼~”矮脚马打了个喷嚏。 “啊····”西岛瞪大眼睛,“你你你,你不会也是怪谈?” 就在西岛以为矮脚马下一秒也要说话的时候它只是顺从地呆在西岛身侧,样子萌到爆。 西岛心都要化了:“就算是怪谈也是个好怪谈,而不像那个栗原司。” 多亏矮脚马的福,西岛的情绪镇定下来,而被西岛背后说坏话的栗原司正在跟渡边谈话。 “栗原桑,真的没有办法回去吗?我们来时的路呢?”渡边说。 “来时的路····”栗原司想起当时近乎盘古开天辟地的变化,“我们本来就不是走路来的。” 渡边也想起来了,脸色沉下但却没有更好的办法,这实在是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该怎么回去呢,还是说真的回不去了?栗原会不会是在说谎呢? 正在渡边多方面思考之时栗原司想到了什么说:“雾气。” 渡边猛地抬头看他明白了什么:“雾气!” 一个呆瓜喵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第20章 关键点 雾气是场景发生变化的重要媒介,雾太郎的出现以及栗原司和渡边的到来都有雾气存在,西岛也是如此。 就在这个时候躺在地上的佐藤悠悠转醒。这一次醒来没有事物刺激让他成功看清整个场面,也看到了栗原司和渡边。 佐藤身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他摸摸自己的脖子那里十分光滑没有任何伤口,这让他感觉前面的经历像是在梦中发生。然而身体残留的痛楚和心里恐惧告诉他事情不是梦那么简单。 他的视线在栗原司和渡边身上来回扫视,没看到吉次郎他的思考能力逐步回归。 “这是哪?你们是?”佐藤问。 栗原司跟渡边对视一眼明白对方所想,跟佐藤解释情况会花不少功夫,他是普通人直接被放到怪谈的环境下还经历了绑架放血跟渡边和西岛的情况不一样。 因此栗原司只问:“你遭遇过雾气吗?” “雾气?”佐藤眯起眼睛想了想,“今天晚上东京郊区不是雾很大吗。你们没有看到吗?” 果然。栗原司心里有了想法,再加上佐藤的经历大概可以将雾气看成离开世界的重要线索。 在吉次郎所说的传闻当中也有雾气的存在,他刚来的时候身处迷雾中,后面变成怪谈眼前的遮挡物才消失不见。 但身为怪谈的栗原司眼前没有这一层遮挡。情况有点像寂静岭,现实世界表世界里世界一一对应,怪物变成了怪谈。但又明显跟寂静岭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这个世界并不纯粹由人的内心世界映射而成,它有自己的历史,怪谈们也有自己的想法。 将这一点记下再结合西岛从书上了解怪谈应对法的情况,栗原司的直觉告诉他答案可能在吉次郎最后带他去的偏房里。 书架上会有一本解决当前情况的书。 “我有线索了。”栗原司说,“渡边刑事你在这边稍微等待,或者去看看神社附近雾气的情况。” “嗯。”渡边将主导权给了栗原司。 旁边的佐藤依旧一脸懵:“话说,有人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栗原司大步出了本殿向前走,偏房在石道另一侧,往外走的时候栗原司看到西岛跟那匹矮脚马。矮脚马比西岛更快看到栗原司,眼神放光嘶鸣过后踏着四蹄飞奔过来一转眼就出现在栗原司面前。 “噗噗噗。”矮脚马开心地冒着热气泡,比在西岛身边更兴奋。 栗原司惊讶于突然出现的马匹,顺势抬眼看到西岛。她立在石道中央看栗原司,背后是一片青山绿水,村落乖巧地卧在她身后。 场景美的像是从画中走出,中央的西岛也非常契合这个画面。她长发披肩,身上穿着红白相间的巫女服。 顿一秒。 巫女服? 栗原司这才注意到在他眼里西岛现代化的穿着发生变化。巫女服非常配她,莫名将她身上那股子柔弱却又满身坚韧的气质表现出来。 “栗原桑。”西岛打招呼。 声音响起让栗原司眼神聚焦,与此同时西岛的服饰也回归正常。栗原司莫名回避了西岛的视线下意识上手摸了摸矮脚马,这才冷静下来沉声对西岛说:“西岛你过来。” “嗯?”西岛不清楚是什么事但还是走了过来。 栗原司仔细看西岛几眼,看得西岛心里发毛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但栗原司什么都没说。西岛只能自己没话找话打破僵局:“这马是石像变的,就在刚才。所以它也是怪谈吗?” “神社里的石像如果你要说它是怪谈未免也太委屈了,虽然从本质上讲两者没有太大区别。”栗原司回应,“它是神社的守护神,其他神社也有。” “啊,想起来了,就是那些狗狗吗?” “那是狮子,叫狛犬。” “·····抱歉。”西岛双手合十拜了拜。 “没事,反正这个神社的守护神是马。”栗原司边说边走,谈话间已经到了偏房门前,那匹矮脚马也跟着两人到了门口尾巴甩甩很是神气。 说完栗原司停下:“到了。” “嗯?” 栗原司推门,西岛看到书架上的书。 “这里的书。”栗原司一说西岛就明白,书架上放的书全是描述这个世界的书。 栗原司走到书架前回身对西岛说:“你站的那个地方就是那家伙自杀的位置,可能还有点我没收拾干净的骨灰。” 西岛被吓了一跳连忙往旁边撤开。 “骗你的。你现在站的那里才是。” “!” 栗原司在西岛爆发之前提起正事:“你看神社外一片雾气,渡边刑事也是如此。但我看不到,我跟你们看到的世界不一样。” 西岛不知道栗原司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但她认真听着,栗原司拿出一本书递给她。 “答案在这些书上,雾气。”栗原司解释,“我和渡边刑事来的时候有雾气,佐藤同样,我想你应该也是。” “如果我没有猜错离开这个世界的关键点就在这里,雾气连接着两个世界。”栗原司说,“我们现在有着莫大的优势。怪谈只能看到怪谈的世界,人类只能看到掩盖后的世界,而我们刚好两方面都能看到。” “你不觉得如果存在一条回到现实世界的路,那也应该连接这两方面吗?” 栗原司话音落下西岛感到醍醐灌顶:“所以我们只需要找到那个连接点!” “没错。”栗原司肯定,“这需要我们一起。现在先把有关雾气的书籍找出来。” “嗯。” 在看书这方面西岛有自己的天赋技能,她总能快速找到重点。 任务分配下来后两人开始翻看书籍。有关于神社物品介绍、神社打扫、神社维修等方面的书籍最多,另外的还有神山的风土人情以及晦涩难懂的宗教文化书籍。 在找书过程中最令栗原司惊讶的是有不少书是以中文写作,像是古代的文言文。不过仔细一想也正常。 “栗原桑,这书上的是汉字。我们看不懂啊·····”西岛担心道。 “我能。”栗原司头也没抬,“先找书,我能带你们出去。” 西岛放下心来,瞄他一眼心里不断吐槽:所以你之前说回不去是为了吓我吗?恶趣味的魔君! 第21章 有人想要离开 两人在偏房里找书一人一边往中间走,期间西岛见到了雾这个字就把书籍拿给栗原司看,但大多都是作为背景词存在。 “栗原桑,你看看这本呢!”西岛找到一本书名上就带有雾的书,十分激动地凑到栗原司身边将书递给他。 “《雾走术》。”栗原司念出书名,翻开第一页,“阴阳相通,人鬼相结。” 读出这第一句栗原司就知道找到正本了。旁边的西岛不懂靠过来凑个人数,等待栗原司的讲解。 书是用汉语文言文写的,按照栗原司的语文水平大部分能看懂,但因为不是专业人士在某些生僻词汇上他也只能望洋兴叹。不过那些生僻词也不至于影响理解,大部分让栗原司翻译出来。 书籍很薄,书上没有任何关于神山的背景介绍直接开门见山写到如何进来的方法。 进来很简单,只需要在雾气升腾的月圆之夜顺着雾色透出来的路径直往前走就行。而这样的路只有有缘人才能看到,吉次郎算是其中之一。 往前走一路上需要心诚,必须相信有这个地方的存在,若不信那无论怎样也不可能找到正确入口。 看来像是骗人的东西,毕竟心诚则灵这玩意常常被当成托词。但按照结果论来看确实存在。 进来容易,但出去可就难上许多,一本薄书的三分之二都在讲怎么出去。 首先必须在来者进入的十二个时辰内离开,否则就会像吉次郎一样被神山所同化。同化后很难活下来,吉次郎的武士身份以及他强烈的信念让他挺过最难的一关。可惜吉次郎没找到这本书离开。 其实回去的路跟来的时候一样,雾气中会自动显现一条路。但跟来的时候不一样的是这路可不康庄大道,路上会出现无数陷阱。 坑洼、野兽、悬崖、幻境,跋山涉水后发现自己可能还在原地踏步。现在可能还要加上被投放进来的怪谈。 雾气既是东风也是夺命绳,还有时间的限定,来时容易出去可就难上加难。这也告诫大家好奇心不要那么重,其他地方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书的后半部写了怎么通过这些陷阱,写了一些,算是聊胜于无。 比起其他栗原司最好奇的是这书是谁写的。按照古时的情况,没有搜索引擎只能靠亲身经历或者口口相传。 “栗原桑,怎么样?”眼见栗原司将书翻到最后西岛才总算是沉不住气问。 栗原司将书整个合上,看向西岛一言不发。 “怎、怎么了?” “回去的方法我找到了,但可能有点困难。”栗原司说。 “呼。”西岛长舒一口气,“能够回去那真的是太好了。” “这个方法对你们的要求很高。” “有回去的方法已经是万幸了。”西岛非常务实地说。 她的乐观也影响了栗原司。栗原司对自己倒不担心,主要是西岛、渡边和佐藤。栗原司可以帮助他们避开道路上的陷阱,就像之前带渡边往前走一样。 但他没办法防御灵魂上的攻击。 回去的路最后一关便是人的内心。爱恨痴嗔七宗罪,神山会找到你最薄弱的一点攻击形成幻境。它不需要杀死来者,只需要拖住来者的步伐让他没办法在十二个时辰内离开就行。前面的陷阱从本质上讲都能咬牙坚持,但最后一关非常考验人的根性。 栗原司不确定他们能否通过,但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栗原司拿着《雾走术》离开,离开前仔细看偏房一眼似乎是想将现在的画面印刻在脑海里。 两人刚走出房门就看到渡边正带着佐藤往本殿走,栗原司和西岛上前跟他们会合。站定栗原司将《雾走术》上描写的如何离开的方法讲出。 旁边的佐藤无论怎么听都觉得像是骗人,事实上他还没搞清楚如今的情况。包括渡边的警察身份以及如今这是另一个世界的设定。 他不过是睡了一觉,现在不会是在做梦? 佐藤偷偷摸摸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让他即刻停手,立马想起之前自己像只牲畜样被甩在神棚前的画面,脸色非常不好。 也就是说那个画面也是真实的了,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离谱。 “太离谱了啊!”佐藤忍不住叫出声,另外三人视线都落在他身上。神社外浓雾腾腾。 佐藤身体一僵,哂笑道:“抱歉,抱歉。” “佐藤桑,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没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想办法解决。”难得的栗原司心情好安慰了两句,“等出去,你认为现在是庄周梦蝶或者其他的什么也没问题。但现在我们必须同心协力想办法离开。” 说完,旁边的矮脚马十分配合地哼哼两声彰显自己的存在。 吉次郎的死去对矮脚马没有任何影响,它很快将栗原司当成自己的主人甚至更为亲近,西岛次之。 矮脚马的存在让佐藤满脸不可思议。这怎么还有马啊。 “佐藤桑,等出去你就明白这一切了。”渡边搭话让话题结束,面对栗原司重新说,“栗原桑,我们现在开始吗?不是说只有二十四个小时吗。从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多半,尽快开始。” 渡边的话让西岛和佐藤都紧张起来,时间紧迫让每个人脸色变得沉重。 栗原司抬眼看神社外,在三人看不清楚的地方小村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之前栗原司看到的那样小村从顶部开始坍塌,那些藏在建筑间的怪谈也一一出现。 他们非人的脸上出现各种各样的情绪,身边的气氛也开始变化,恐慌、愤怒、茫然、恐惧,种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们自己没有随着小村一起消失,而是一位位占据在中央街道的两边成为看守员。每一位就是一关,像是少林寺十八罗汉。 “怎么回事?”一目道人不知道从哪发出的声音响起。 “不知道啊,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情况。”旁边另一位怪谈慌张地回应。 辘轳首悬在空中的脑袋一直望着神社的方向,很快她身边的怪谈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最后所有怪谈都看着神社。 有一种朝圣的意味。 最后辘轳首说:“有人想要离开。” “有人想要离开!” 第22章 往前走 一个呆瓜喵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收回视线,栗原司目光在三人间流转,最终开口:“已经开始了。” 在栗原司话音落下的同时雾气也冲破鸟居的结界向神社内蔓延,很快将三人包围。这是佐藤头一次遇见如此情况慌张叫道:“诶诶诶,发生了什么?这雾气怎么这么浓重。啊,我怎么看不见你们了????你们在哪啊!” 就在佐藤旁边的渡边出声:“你往旁边看,我们都在。这种程度的雾气能够看到轮廓是正常的。” “啊,我看到你们了。” “嗯。” 渡边稳住佐藤的情绪,旁边的西岛接话:“你们看到了吗·····面前的荧光,一条路显现出来了。” 在栗原司所看不到的世界里,西岛眼前浓厚的雾气中冒出了星星点点的荧光,犹如黑夜中的萤火虫那样在雾色中闪烁。荧光汇聚在一团凝而不散,飘在空中等待西岛走上前去。荧光之下就是一条两人宽的土路。 “有荧光吗?” 出乎意料的是渡边问出这句话,他没有看到这样的荧光,眼前除了铺天盖日的雾气外别无他物。佐藤亦是如此。 看来只有西岛能看到。 这时候栗原司才考虑到如果没人能够看到回去的路该怎么办······看来西岛并不是随意挑选出来的一位。栗原司心里模模糊糊想到了某些东西,但没有形成实体。 “等等。”栗原司说。 栗原司将从吉次郎房间里找出的绳索拿出将三人绑城一列,自己则走到西岛身边沉声对三人说:“西岛带路,佐藤中间,渡边殿后。除了脚下的东西其他的你们别管,就算出现了什么妖魔鬼怪也全都给我当看不见。” “你们脚下一定不能停,无论遇见什么,一定不能停。”栗原司看着远处一位位准备就绪的怪谈,身体发冷,稍微活动手指握紧那把吉次郎留下的遗物心里有了底气,“我会带你们出去,一定。” 说完,栗原司走到西岛身侧,递给她一把小刀。在雾色的掩映下渡边和佐藤看不到栗原司的小动作。 触碰到金属质感的刀身西岛愕然,侧头特别想要看栗原司的表情却只能看到他黑色的剪影,感受栗原司走到自己身侧。 栗原司在她身边轻声说:“如果遇到特殊情况,或者后面的人拖累了你,拿刀把绳子割断然后照我刚才说的做。明白了吗?” 西岛低头将小刀拿到自己面前看清,心中涌动比之前栗原司猛然出现拯救她时更强烈的感动,似乎是透过雾气看到了栗原司,问他:“你自己也没把握吗?” “三个人没有把握。”回答完西岛的问题栗原司声音重新大起来,“西岛,走。” 将栗原司给自己的小刀小心翼翼地握紧在手心,西岛深吸一口气开始跟着闪烁的荧光往前走。 刚开始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只是偶尔栗原司会出声让他们靠左边或者靠右边行走。有一次佐藤不小心踉跄一步往旁边多踏一寸,那原本实打实的土地突然就往下凹陷成为地坑。地坑里还有闪烁着寒光的尖刺,但凡掉下去就会直接成为排刺窟窿。 佐藤吓得差点尿失禁,幸好后面的渡边眼疾手快拉他一把将他半个身子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活过来的佐藤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眼神呆滞,这也把走在排头的西岛吓了一跳,栗原司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腕以防她也掉入。 栗原司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冷声道:“一定要按照我说的走,不要有任何怀疑和松懈。你们看不到的我能看到,那些正常的路面下不知道藏了多少致命的东西。不想死眼睛就给我放亮一点。” “明,明白了。”咽了咽口水佐藤回答。 “明白了那就站起来继续走,没有多少时间了。”栗原司毫不留情。 这下佐藤完全明白自己的处境,心里那小小的侥幸全然消失。他可没有第二条命来试探如今的情况究竟是不是梦境。 佐藤咬牙撑地站了起来,虽然脚还有点发软但却脚步不停地跟着西岛。 西岛跟渡边完全信任栗原司,按照他的话语来走,经历了地刺事件的佐藤也不再怀疑。因为心思拧成一股绳一行人的速度提升,很快到了怪谈构成的人墙。 “接下来会有怪谈出现,不要害怕脚步也不要慌,往前走,剩下的交给我。”说完这句栗原司将武士刀抽出,泛冷的刀身暴露在空气中,他盯紧第一个出现的体毛浓厚看不清长相的怪谈。 深吸一口气西岛继续往前走,她能够感受到周围情况的不同——旁边还有别的东西,不仅仅是栗原司。但因为雾气的掩盖她看不清楚。 西岛一步步往前走,很快她的皮肤开始冒起鸡皮疙瘩,虽说看不清但周围的环境让她起了生理反应。就在她踏出下一步的时候面前突然闪过一个什么东西,她身体一僵。 旁边栗原司快速挥起武士刀挡在西岛面前,体毛怪的一爪子最终拍在刀身上。体毛怪吃痛将手拿开,眼睛放出红光怨恨地看向栗原司,嘶吼着扑了上来。 栗原司神色一凌,不退反进迎上去。 虽然看不见具体情况但是三人能够听见雾气中发出的声音,声声入耳。沉闷的脚步声彰显阻挡者的庞大,破空声说明战斗的激烈。 佐藤再次咽了咽口水,心里怕的要死走不动路。幸好这时候西岛也停下让他有机会歇息当个缩头乌龟。而后面的渡边表情凝重,除了对栗原司的担心外还有一种满满的无力。 在这个世界渡边一身武艺毫无用武之地,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无力之感了。 打斗声很快变得密集起来,复而分散。看不到情况的三人只能靠声音来体会当前的上下风。目前来听执刀的栗原司占据上风。 最后只剩下零散的触碰,栗原司也腾出心思来对他们说:“走!” 西岛这才如梦初醒看着面前一片雾气,耳边是栗原司的打斗声。她咬咬牙,下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想着栗原司所说的话握紧小刀迈开步子。 小队继续前进。 第23章 视角转换 《我是活的东京怪谈》来源: 怪谈比栗原司想象的要难缠一些,但也到此为止。栗原司找到对方弱点调整脚步一刀砍在体毛怪的胳膊上,后者吃痛,脸上充满震惊和惶恐。 它没想到自己会受伤。 怪谈受伤并不会流血,一种像是雾气却跟雾气存在区别的碎片状东西从体毛怪的伤口中飞溅出来,散发着血肉焦糊的气味。 身处雾中的三人都闻到了这种味道,虽然看不见情况,但心下明白在这一次的交锋中栗原司获胜放下心来。栗原司动作没有停顿正想乘胜打击,然而体毛怪一改之前非得杀人不可的气势缩在一边,看起来是不打算阻挡了。 栗原司挑挑眉毛。 周围一下子静下。 渡边问:“栗原桑,你还在吗?” “继续走。” 得到栗原司的回应排头的西岛这才迈开步子大胆地向前走。 速度再次加快。 后面的那些怪谈似乎是知道了栗原司的厉害,虽说立在两旁但根本不上来阻拦任由三人离开。后面栗原司饶有兴趣地观察各式各样的怪谈,不过他放在刀把上的手始终没有放松。 三人走过一目道人,一目道人的独眼死死地盯住西岛,后面又放在栗原司身上。但它任何出格的举动都没做出,又凶又怂。 眼见着只剩下位于最后的辘轳首。栗原司打量辘轳首悬在半空中的头颅,停下脚步。 旁边的西岛三人不知道情况继续向前走着,前方也到了最后一关。 辘轳首看着栗原司率先开口:“你也是怪谈。” 栗原司没回答,辘轳首也不需要栗原司的回答,她继续说:“我们这儿已经很久没来新人了,也很久没出现人。吉次郎呢?” 辘轳首没有表现出任何恶意,跟栗原司闲聊着像个普通人。 “你是吉次郎的朋友?” “不是。”辘轳首摇摇头回答,想了想又点头,“不过非得在这儿找出一位跟吉次郎关系亲近的人,那应该是我。” 辘轳首的话让栗原司了解了更多信息,但他还摸不透这位究竟在想什么,干脆说:“如果你不打算阻挡的话,能麻烦让开吗?” 西岛三人已经走远。 令栗原司意外的是辘轳首直接让开一个身位,静静地看着栗原司。 栗原司以为她会说些什么,但辘轳首一直保持沉默。栗原司停留三秒确定辘轳首没有多余之词打算说出后迈步跟上西岛,就在这个时候辘轳首开口了。 “吉次郎死了,虽然他早就说过但真的到了这一天我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在一起那么久的同伴。但也能理解他的这个决定,如果不是真的到了没办法忍受的程度又怎么会选择死亡。他是以人类的身份转换到怪谈的,毕竟跟我们不一样。” 虽然辘轳首还在说话但栗原司已经决定不去搭理她。他给了对方说话的机会,可辘轳首没有开口。 眼见栗原司脚步不停,辘轳首面对栗原司的背影跪下只说一句:“如果您还能回来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栗原司的脚步一点都没停留。虽然脚步没停但他脑子忍不住开始思考,关于这个怪谈监狱的事情。 他越发确定这是一座怪谈监狱,在这儿的怪谈不知道存在了多久。长久的困顿生活让他们想要离开,不惜代价。对任何生物而言自由都是最珍贵的东西,这让吉次郎宁愿死掉,化成灰也要让栗原司带出去埋葬。 但这中间最重要的是雾太郎的存在。 如果不是雾太郎,栗原司根本不会接触这一次事件,以及西岛的巫女身份又是什么。还有他扮演的角色。一件件事情向栗原司袭来,让他的脑袋又像是之前吸收常识时那样有千万根刺在神经上来回穿梭。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眼前变了模样。 当然不是回归现实生活,他依旧在神山里,只是用上帝视角在一旁呆着,不能行动也无法言语。 他看到了那座神社,以及神社里正在清洁石像的吉次郎。一刹那他就进入吉次郎的身体,视角变成第一视角——他成为了吉次郎。但他不能控制吉次郎的动作,只是换个视角体验吉次郎的人生,他跟着吉次郎从石像打扫到拜殿再到本殿偏房。吉次郎一丝不苟地清扫着。 清扫完毕后他开始在院子里练武,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等身体冒热气后拿过神刀开始舞刀。 因为第一视角的缘故栗原司等到吉次郎收式转头才发现旁边有个行脚商人。行脚商人跟吉次郎一样的明治风,斗笠绑鞋,身上挎着褡裢。长相是没有特色的普通人相貌,放到人海里一秒就找不到的那种。 行脚商人对吉次郎说:“多谢您近日的款待,因为日程原因我该启程上路了。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吉次郎收刀看向行脚商人:“您在卖出去的机会是吗?” 听完吉次郎的话行脚商人脸上出现了意外的神色。 “抱歉偷看了您跟别人的通信。”吉次郎说,“因为纸张散落在走廊上,我想着拿给您,不曾想瞥见上面的文字。但既然已经看到我就没办法忽视了。您所说在售卖出去的机会是真的吗?” 行脚商人脸上有些懊悔,但当着吉次郎的脸却没办法发作,闭上眼睛掐了掐手指神色古怪,又看向吉次郎。 行脚商人长叹一口气,点头承认:“是的。我的确在做这样的生意,但······算了,既然您看到那张纸就说明您有购买的资格。您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出去。”吉次郎的回答很简单。 行脚商人对吉次郎的这个回答丝毫没有意外:“您也知道这种事情如果公开会引发多大的轰动,我也只能偷偷摸摸办。但您是这一方小村的执行人,如果您出去就完全乱了套。所以我只能用另外的方法。您可以出去,但没办法以活着的形态。您明白?如果您想出去只能彻底死去,尸体可以拜托那位带出去。” 吉次郎只犹豫了一瞬便点头应下:“嗯。” 行脚商人又长叹一口气,他再次懊悔自己怎么没有把那张纸看好,没办法只能跟吉次郎完成交易。 “您需要什么报酬?”吉次郎问。 “我要一本书。”行脚商人回答,“在您的书架上。” “只需要一本书吗?” “嗯。足够了。” 行脚商人在吉次郎的带领下来到偏房面前,但他却不让吉次郎跟随他一同进去:“您不能跟我一同进去,也不能查看究竟少了那一本书,如果不遵守这个约定我们的交易没办法完成。” “嗯。” 吉次郎遵守承诺没有进入,一分钟后行脚商人再次出现,他的褡裢里装了一本书。 这个时候行脚商人突然看向吉次郎对他说:“我知道您最后会出现在这里,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跟您谈话,但因为日程原因我必须离开了。” 行脚商人鞠了一躬:“吉次郎的尸体就拜托您了,至于之后的事情,如果您能够解决接下来的怪谈事件来到这个世界我会向您说清楚,但现在实在不是时候。您的朋友们也正处在危险中。期待下次跟您的正式见面,魔君大人。” 第24章 离开 一个呆瓜喵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行脚商人在对自己说话。 一种难以描述的不适从栗原司的脊椎骨往上冒,他透过吉次郎的身体目光锐利地看行脚商人。行脚商人直起身最后再说一句:“好了,现在您该离开了。” 话音刚落栗原司只觉得吸引力从后方传来,仿佛有只手拎着他的衣领粗暴地想要把他从吉次郎的身体里拎出去。 但栗原司可不打算就这么离开。 他紧咬牙关跟那股引力做斗争,耗费全身力气冲击吉次郎的身体,额头上冷汗涔涔青筋毕露。 “嗬!”栗原司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怒吼冲向行脚商人,抬手一把将他身上的褡裢抢过攥在手里,接着冲行脚商人一笑,“或许该你来找我。” 在行脚商人愕然的神色中栗原司松劲顺应那股力量离开吉次郎的身体,身后行脚商人的话语越来越远。 “诶?诶!不是,魔君大人您怎么能这样!别走啊!把我东西还给我啊!!!” 栗原司回过神来眼前场景回到当下最后一关,他目光很快清明,看到旁边的西岛、渡边、佐藤皆直愣愣地立在原地脸色苍白,眼皮不断颤抖整个人状态不对。 栗原司想起《雾走术》中最后一关跟人心相关,大概就是现在的状态。每个人都遭受梦魇且无法清醒。突然他感到兜里发热,这才发现揣在衣服里的吉次郎的灰烬正在散发最后的余热。 他心有明悟,明白他刚才遭遇的情景是属于吉次郎的幻境——如果吉次郎以活着的状态离开会经历的画面。 除了吉次郎发热的“尸体”栗原司还察觉到另外一样东西。 他手上拿着一个褡裢。 行脚商人的褡裢也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虽然表面破旧不堪但十分结实,布料厚重。褡裢的开口用绳子绑着,栗原司将其打开略略瞥看发现其中装有一本指节厚的旧书、信封信笺、墨盒纸笔,还有沉底的铜钱以及其他栗原司一眼看不出作用的东西。 神奇的是虽然里面装了不少东西但仅凭外表一点都看不出来,上手也十分轻薄只有褡裢本身的重量,但里面的那些东西又确实存在。不过转念一想这是怪谈世界商人的褡裢也就不奇怪了。 “看来是一件宝物。”栗原司最终下了判断,“不过是什么都不重要,看那个行脚商人这么重视的模样,他应该会来找我。” 栗原司满意地一笑将褡裢收起来挎在肩上,抬头发现三人依旧在梦魇当中,正想出手援助只见渡边第一个睁开眼睛。 渡边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汗透湿,嘴唇颤抖,右手搭在腰间——那里有机动队配发的枪械,只是渡边一直没有使用。虽然看起来脆弱异常但渡边眼神坚毅,看向栗原司。 围绕在渡边身旁的雾气已然消失。 “你醒了。”栗原司说。 “嗯。”渡边点点头,把缠在腰上的绳索解开回头望身后。怪谈小村已经随着雾气消失不见,最后一位辘轳首也不知身在何处。渡边只能看到方圆十米的地方。他低头看脚下踩着的草地,远处都变成白色,周围立着四堵无限延伸到天空中的墙。 “栗原桑,之前你看到的也是这样吗?”从梦魇中清醒的渡边还带着虚弱,但已经没有生命垂危之感,没等栗原司回答他顿了顿又说,“神社不见了。” 不用栗原司答复渡边已经明白。 栗原司知道现在需要留时间给渡边消化这一切,他转而走到西岛身边正想弄醒她时西岛睁开眼睛,两人对视。 西岛十分虚弱小脸毫无血色,但在跟栗原司对视的那一刻她的眼睛亮得像水晶,晃得栗原司心神震荡。 “栗、栗原桑,我,我活过来了。”西岛小声地说着,脸上带笑,向栗原司证明自己没有辜负他的帮助。 愣了一秒栗原司才回复:“恭喜。” 西岛和渡边都醒来,最后剩下一个佐藤。佐藤没有这两位意志坚定,汗如雨下,腿已经发软眼看就要倒下。栗原司走上前扶住佐藤的肩膀在他耳边大喊:“起床了!” 只见佐藤浑身一抖睁开眼睛瘫倒在地,呆然地望着周围,嘴上还念念有词:“妖怪、妖怪···我不想死,别杀我,我的脖子。” 这下三人都醒来。 在佐藤醒来的同时空间发生变化,脚下的草地变硬成为地板,佐藤住宅二楼的装扮渐渐显现。这一次的转换渡边看在眼里,而在转换的同时西岛消失不见。她正回到自己的小屋。 虽然渡边能够看到改变,但情况发展太快在他看来就是一瞬从草地变回佐藤住宅,只有栗原司能够看清楚整个变化过程。 回到二楼渡边发现佐藤正躺在他那张床上神情呆滞。 渡边身旁,栗原司开口:“人既然回来那我也该走了。接下来的事情得交给你们专业人士。” “等等。”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渡边还有种身在梦中之感,他叫住栗原司,“栗原桑·····” 渡边不知道用怎样的措辞,栗原司接话:“我相信以渡边刑事你的能力查到西岛不是难事,如果你想了解情况那就跟西岛联系。当然,如果你不想参也没关系。那,下次再见。” 栗原司耸耸肩膀将褡裢挎稳离开房间,他在楼下遇见正在查探的中村。中村一眼看到栗原司身上多出的褡裢询问:“你身上的是什么?” “佐藤桑找到了,就在二楼卧室。” 听到栗原司这句话中村也不去管他身上多出来的东西,神色一惊快步跑到二楼,一旁的井上亦是如此。 抵达二楼中村推门进入,见到躺在床上的佐藤十分震惊,随后的井上也一副见到鬼的模样。 “渡边桑,我检查了整个屋子都没有佐藤桑的踪影。他怎么会出现在床上?”中村询问。 井上碎碎念:“我明明看到了他被分尸了啊,脑袋都掉了····人怎么又回来了?” “现在几点了。”渡边侧头看中村询问。 “啊?” “我问你现在几点了。” “啊。”这次中村才看手表,“凌晨三点十二。” “三点十二。”渡边倒吸一口凉气。 谈话中佐藤从恐惧的状态中醒来,看看在场的几位最终视线落在渡边身上:“渡·····渡边刑事?我,我不是在做梦?” 第1章 雾走屋 转载请注明出处: 二月份的东京再次下了雪,距离初雪已经过去近两个月。 雪不大,完全不到打伞的程度,其实也不需要打伞。东京位于霓虹中部不常见雪,一年中偶尔见见算是一种情趣,尤其是在情人节前后,大街小巷的冬日装扮将整个过节气氛烘托出来。 如今正是年初,各种总结、调查纷至沓来。此刻位于板桥区佐藤住宅的一楼客厅正在播放有关灵异事件的排名节目。 “排名第二,来自名古屋的失踪案件。”样貌娇美的主持人介绍着,“去年一月,名古屋发生了儿童失踪案件。最开始没有任何异常之处,警方也将其当做最简单的失踪案件处理,排查周围地区询问可疑人员后很快找到线索确定嫌疑人。” “但事情在确定嫌疑人之后才开始向诡异的方向发展·····” 前情提要结束进入正题,电视上的背景音乐也随之从明快变为低沉,画面进入霓虹综艺日常使用的那种跟节目符合的大字报,配上黑白的背景提要。 这是西岛最近发展出来的爱好,喜欢找些有关灵异怪谈的综艺来看。可惜不是七月份中元节左右,那个时候各大电台都会制作夏日纳凉特辑,也是富士电视台编剧大赛的决赛阶段。 说起来也好笑,明明她自己从召唤出栗原司后经历的事情比节目上讲的东西都更离奇,但她就是喜欢看那些说不清真假的节目效果。 西岛窝在沙发上胸前抱着电脑,都市魔君的剧本正在护眼屏幕上闪烁,尽管已经得到工作但她还没有放弃编剧大赛的事情。事实上她觉得栗原司只是为了骗钱而开了这个雾走屋——十分具有江户时代风格的名字。 非得给雾走屋分个类那大概是侦探所,或者是隐藏在东京各地的会员制小报的总部。会员制小报全靠交钱得会册的会员维生,像是外星人研究会所、非正常事件研究社、酒酿年限的口味差别品研所等等,会费不菲。它们钓到一个大客户就能生存下去,完全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商家。 目前雾走屋的会员只有一位,佐藤和彦,就是那位被当成祭祀品放在神棚前的佐藤桑。 回到现实后佐藤不知自己经历的究竟是真是假,但在中村和井上的解释下明白自己可能消失了一段时间又回到家中。他摸摸自己的脖子发现上面存在已经愈合但无法消弭的瘢痕,再加上渡边对他所有问题的沉默。 佐藤脸色发白,心中对所经历的事情信了三分。 因为佐藤出现机动队的中村和渡边离开,离开前还委婉地教育了井上让他下一次弄清楚情况再报警。井上很委屈,但事实胜于雄辩他什么都没反驳。 过了几天将案件整理成册后渡边又以私人身份找上佐藤,这个时候他才跟佐藤讨论关于怪谈世界的事情。佐藤这才确定不止自己有那一晚的记忆。 另一边渡边利用职务之便查到了西岛的住址,层层筛选最终确定那晚跟栗原司一起的女孩是西岛枝栗,找上门去。栗原司和渡边碰面。 后面的事情西岛不太清楚,她得到的只有结果—— 佐藤和彦回老家了,住宅没退给栗原司住,还成为雾走屋的唯一会员。 佐藤是私营企业的老板,经营丝绸和餐饮企业,老家在鹿儿岛。他去年夏天上京来考察市场拓展业务,租住在板桥区这边,结果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事情。 跟栗原司和渡边三方会谈后佐藤决定不再进军东京,转而到大阪。因为栗原司说他在东京会亏得血本无归,倒是在大阪能赚上不少。佐藤选择相信栗原司。 “真的非常感谢您,栗原桑。”在饭店里西装革履的佐藤完全看不出之前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完全是位上层精英人士,“如果没有您我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栗原司抬起手中的酒杯表示回应。 佐藤抿一口面前的清酒,看看渡边又看看栗原司,开口:“您不如住在我租的房子里。空间还行,也方便您活动。您开的雾走屋一年会费五百万,在此基础上我再加一百万,六百万您看行吗?” 六百万日元比霓虹平均年收入都要高上一些,还提供住处。这些足以证明佐藤下了大手笔,另一方面也看得出佐藤家底丰厚。 栗原司回:“多谢您了,佐藤桑。” “没什么的。”佐藤松了口气。 接下来没什么好聊的,面对栗原司让佐藤比面对某些难缠的商业对手还难受。佐藤干脆以要务在身为借口脱身,连夜买了回鹿儿岛的机票避难养生去了。 还剩下渡边。 渡边有很多事情想要询问栗原司,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人就在饭店里无言对视。最终还是栗原司打破沉默:“渡边刑事,我的身份方面就拜托你了。” “这方面我还在努力。”渡边回。 栗原司身为怪谈需要一个现实身份迫在眉睫。渡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栗原司的请求,但当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运用自己的能量将前后打点的差不多。 霓虹每年的失踪人口不在少数,渡边找了个跟栗原司长相类似的人将他的身份移植过来,还想办法改了跟栗原司同样的名字。现在等驾驶证、护照、健康保险被保险者证等等证件或补办或新办登录进入警方系统,之后栗原司就会成为一位霓虹公民。 栗原司看着渡边,似乎是看透他心中所想道:“渡边桑你在顾虑着什么呢?” “栗原桑。”渡边下定决心说,“如果怪谈世界真的存在,就像我们一样可以进入。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在此之前也可能会有人进入怪谈世界。如果在现实世界杀了人然后再把尸体抛弃在另一个世界,不就成为悬案了吗?” 栗原司不知道渡边之前的事情,他只是静静听着,突然询问:“渡边桑你有兴趣可以当雾走屋的顾问吗?” “我?顾问?” “雾走屋接受的委托跟怪谈有关没错,但无论怎么说也需要人当作媒介。所以,渡边桑你要当这个顾问吗?” “也就是说,之后还会发生类似的事件?” “肯定。” 渡边有些犹豫。 “我也不急着得到答复。”栗原司突然一笑,“今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今天就先这样,下次再见。” 视线回到现在,西岛所看的那档节目已经将第一名介绍完节目结束进入广告时间。西岛随手调到另一档音番,画面上人群众多身穿精致长裙的偶像团体正站在主持人旁边接受访谈介绍她们新发的单曲。 西岛将电视放着当作背景音乐,正想继续写剧本之时响起铃声。她望向房门,想了想这才穿上拖鞋通过猫眼看向来人。 门口站着一位身材纤细的女性。她身穿黑色的羽绒服,里搭的卫衣帽子套在头上,手上拿着一把伞。她也看着猫眼,这让西岛能够看到她的脸。 皮肤白皙透亮,大大的眼睛像是会说话,可惜的是此刻不含情绪。她脸侧有一颗极漂亮且适合她的痣增加辨识度,留着黑色的及肩中长发。总而言之是位青春靓丽的小姑娘,西岛怎么看她都比自己小至少三岁,应该才上大学。 西岛越看她越觉得眼熟。 突然她脑袋中闪过一丝灵光,回身看向电视屏幕,此刻镜头正在拉近那个偶像团体的其中一位。 黑色的中长发、大眼睛、脸侧有痣,正弯着唇角眼带笑意看着镜头,非常漂亮。 跟眼前这位几乎就是一个人,不对,就是一个人。 西岛吃惊得微张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