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 第一章 战神陨落 乌金西坠,天边红霞如血染的战场,红的刺目。 女子一身暗红长袍,紧腰束袖,晚风吹起她的长袍,卷到滴血的炙血剑上。 她一人对峙千军,可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对面的人不敢轻敌。 做她的对手自然是恐怖的,方才郾城数万兵马被灭,只有她负隅顽抗到了最后,还斩杀了无数敌军。 她就是令整个禹州大陆都闻风丧胆的女战神——朱九! “还有没有人来找死?”女子缓缓开口,声音略显沙哑,脸上泼墨般的血迹让人瞧不出她真实的样貌,只一双黑眸晶亮如繁星,眼尾带出的杀气扫过对面那群人。 敌方,为首的少年帝王轩辕澈坐在三驾车辇上,右手撑着一侧太阳穴,姿态闲适地看着那个大杀四方的女子。 他好看的薄唇勾出顽劣的笑,冷眸半眯,饶有兴致地看着女子。 “九九,郾城你守不住的,投降吧。” 朱九冷笑:“你已不是我府中男宠,不必惺惺作态这么唤我。” 少年嘴角的笑凝固片刻,随即笑出声:“抱歉,习惯了,一时半刻没改过来。” “那朱将军,孤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放下兵器,孤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二是.......” 少年稍顿片刻,沉声说道:“自刎,为郾城陪葬。” 自刎,自然是不可能。 她是名震禹州的战神,是燕国人人爱戴的将军,即便是死,也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哪有自己杀死自己的道理? 朱九眼中的冷意倍增,长剑在手中翻出一个剑花,发出一声悲怆的剑鸣:“废话少说!想要进郾城,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少年故作遗憾摇头:“朱将军,你知道的,我不想杀你。” 朱九一句废话都不欲他多说,提剑就朝他而来,光华的剑气挟着万钧杀气,直向车辇上的年轻帝王。 少年帝王还是那副闲散淡然姿态,浅色的眸子锁定飞身而来的女子,他看到她眼底浓烈的杀意和决然,那么狠,狠到不容忽视。 他眉眼微皱,终于,从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放箭。” 万箭齐发,直射女子的胸口,她艰难挡去一部分,可依旧有箭矢穿透她的身体。 一支、两支、三支...... 直到她再无力挥动手中的长剑,轩辕澈才抬手,示意弓箭手停手。 有风沙卷起,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众人看着眼前的女子,心情震撼到久久不能平复。 她一身傲骨,即使身中数箭也撑着身体不肯让自己倒下,炙血剑撑着她的身体,血在身下蔓延开来,刺目的令人心惊。 轩辕澈从车辇上飞身而下,踱步来到她的身前:“恨我吗?” 朱九垂下头,晶亮的黑眸慢慢暗下去。 恨吗? 自然是恨的,但她怨不了别人,是她把他带到身边,是她见他可怜教他武功兵法,是她识人不清让人钻了空子。 可战场就是这样,兵不厌诈,她曾经也为了赢胜仗不择手段。 所以,没什么好怨的。 她唯一恨的,是让自己信了那少年,他用胆怯乖顺伪装着自己,让自己放松警惕,让自己从未防备过他,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候给自己迎头一棒。 犹记得他身份被揭晓的那一刻,他还在虚伪地说着甜言蜜语:“九九,我真的不想当什么轩辕皇子,我只想陪在你身边,为你红袖添香,为你鞍前马后。” 说得那么动听,用那双本就冷清的桃花眼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当时,她就不该心软,应该把他的命留下,而不是放他走。 如今,英名毁于一旦,连燕国也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那,便以死谢罪吧。 红衣女子傲然站立在天地间,血染黄沙,夕阳散尽,黑瞳渐渐失去了颜色,双眼缓缓阖上。 少年注视着她,看到她断气的那刻,淡漠的眸子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 薄怒、狠厉、直至癫狂..... 他突然走上前,用力握住女子的肩膀,压低声音嘶吼着:“朱九,你输了!你输了!输的人有什么资格无视别人!” “我最讨厌你这样,对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讨厌你这幅宁折不屈的样子!” “孤在问你恨不恨孤,你为什么不回答?回答我!” 少年帝王摇晃着她的肩膀,面色狰狞,眼尾处带出怒色的红。 可惜死人不会说话,任他如何嘶吼,她也不会再开口了。 轩辕澈泄力般松开她,脚步往后退了几步,连点几下头。 “......罢了,我跟一个死人计较什么。” “朱九,你只需记得,你输了,孤赢了,哈哈......” 不知为何,这个少年帝王的笑声里竟充斥着寂寥和悲怆。 顷刻间,轩辕大军破城而入,拿下郾城。 ........ 万箭穿心的疼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胸口细密如针扎一般的刺骨感袭来。 朱九倏地睁开眼,猛地直挺坐起身,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这种痛感在她感受来并不强烈,可若放在普通人身上,那将是伴随终身的疼痛,这具身体曾受过很严重的内伤。 没死吗?不可能,被无数只利剑穿透身体的画面犹在眼前,饶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被箭射成筛子的自己。 思索之际,破败的房门被人用力从外踹开。 朱九循声望过去,破门的房门被踹得叮当作响,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环境,竟是一处柴房。 率先进入柴房的是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二人一脸凶相,其中一人还端着木盘,上面放着匕首一把,白绫一条,还有一杯酒,大约是毒药了。 身穿正红锦缎的妇女从两个婆子中走过来,她端着姿态,双手摆在身前,笑得轻蔑鄙夷,看着朱九的眼神似在看一条蝼蚁。 “拓拔野。”妇女开了口:“老爷的吩咐是让你自选一样。” 妇女的话让朱九愣住。 拓跋野,那个曾经挑衅过自己的轩辕国镇国将军之女,当时为了给她点教训,她出手就把拓跋野的武功废了。 陈年旧事她有些记不清了,隐约记得当时是为了一个人出气。 是谁呢?她有些忘了...... 可这个妇人,为何要这么喊自己? 难道....... 朱九瞳孔一缩,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第二章 造化弄人 妇人见她木讷地坐在原地,有些不耐烦地催促:“拓跋野,你是开罪过新皇的人,又是被废了武功的废人,老爷对你诸番忍让,你却不知悔改时常惹是生非,因为你,将军都不得新皇重用,新皇的意思是,以后不想再看到你,为娘劝你顾全大局,不要做无谓挣扎。” 话着,门外又走进两个府中护卫,和两个婆子一左一右地站在一旁。 看样子,如果她不自行赴死,这群人就要来强的。 朱九回过神,深深闭了闭眼。 造化弄人,想不到她竟会遇到如此荒诞之事,借尸还魂,还真跟戏本子里讲得一样。 偏偏......投身到了自己曾经的仇人身上,胸口的疼痛也是之前自己伤的,呵,也不知是喜是悲。 她举手看着自己的手掌,有江南女子的纤细和柔嫩,掌心虎口处细细的薄茧却又昭示出之前曾拥有的力量。 当初,若拓跋野挑衅的不是自己,她的武功大约能够在任何一个地方横着走。 可惜...... 她心里暗叹一口气,扭头,漆黑的瞳孔,不容忽视的犀利,看向那个锦服妇人。 “你说。”拓跋野开了口,声音有些粗粝:“是轩辕澈让拓跋真除掉我的?” “大胆!”妇人用力指向她:“感直呼新皇的名讳,不孝女,临死还要拖累我们全家,来人,把毒酒喂给她。” 朱九垂眼一笑:“不是说让我自选一样吗,我选匕首。” 说完,她拾起托盘上的短刃,指尖微微一动,锋利的匕首在掌心转了一圈,划出一道圆形的银光。 妇人见她识时务,也不再多说什么,袖口遮掩着口鼻,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自己下手最好干净点,新皇有令,等你死后,他要亲眼看到你的尸体。” 朱九眉心一蹙:“为什么?” 妇人笑得不怀好意:“自然是要拿你的尸体泄愤,你当初怎么勾引的他你忘了,新皇都快恨死你了。” 妇人见她低头不语,笑得更还欢快了,她走上前,凑近朱九:“野儿啊,看到你这个样子,为娘都不忍心再骗你了,实话告诉你,当初你不要命地去找朱九比试,都是我和羽儿一起设计的,朱九压根就和你心仪的容若哥哥没有任何关系。” “你是真的傻得可以,被我们吹捧了几句,就真的以为可以打败朱九吧?” “那可是朱九,禹州的女战神,就算她时至今日已成英魂,她诈尸你都不一定打得过。” “还有,上次你勾引新皇那次,其实是我羽儿故意给你下了药,想不到你真的饥不择食,敢跑到新皇的卧榻上,算你命大,只被打断了一条腿。” “哎,也不枉费我和羽儿一番筹谋。”妇人满意的喟叹一声:“被你压制了这么多年,我的羽儿终于能出头了。” 妇人好不得意,说完后又重新退回去:“快点动手吧,明日新帝班师回朝,我好拿你的尸首交差。” 朱九猛抬头,冷眸如刀,同一时间,手中的匕首猛地脱手掷出去,而剑指的方向则是锦衣少妇。 下一刻,匕首‘噗’的一声扎在妇女的喉间。 房间内的几人还没能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就觉得颈间一凉,几人前后倒地。 她动作迅速如一道闪电,没有人看到她是何时动的,更不会想到一个武功和腿双废的人会有这么敏捷的速度。 朱九做完这一切,拖着一条残废的腿,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朱九即使身无半点内力,但身体对于杀敌的记忆还在,对付几个小喽啰绰绰有余。 拓跋野,当初若知道你和我还有这种缘分,怎么说都不会废掉你的武功。 如今,还真是自作自受。 朱九伪装成将军府的小厮从后门溜了,她对轩辕王都很熟悉,很轻易地躲避开将军府的追兵。 镇国将军拓跋真的续弦被杀,以她对司徒真的了解来看,这件事多半不会被传出来,拓跋真好名利,也好面子,亲生女儿把他夫人杀死这样的事传出去太有损他的颜面。 她还记得自己把拓跋野的武功废掉后,偶尔听人说起拓跋野的下场,拓跋真毫不犹豫丢弃了这枚弃子,并把她从族谱除去,对外宣称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嫡女。 这样无情无义的父亲,又怎么会为了续弦夫人的死,在新皇班师还朝的时候满城找人。 顶多派一些暗卫,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把自己杀掉。 她不能多耽搁,必须尽快离开轩辕澈的地盘,在自己羽翼未丰之时,她不能意气用事。 她也从不是意气用事之人。 都城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在为明日新皇班师回朝做准备。 一列百人步兵从朱九身边经过,她从容镇定,拖着一条瘸腿从他们身边走过,甚至在经过为首将领时候还多故意看了对方一眼。 她行军多年,见过的人多,杀过的人更多,审问过的俘虏不计其数,她太明白人一旦流露出退缩和软弱意味着什么。 不远处,一个瘦弱的男人小心避让了几个官兵,几个官兵却领着他的脖子:“这人行为鬼祟,一定是燕国习作,把他带回去细细拷问一番。” 朱九面色平静地经过他们身边,蹒跚着脚步,一步步朝的城门外走去。 就在几天前,离开这座城门的时候她是斩杀了数百个守城侍卫,现如今城门口还有打斗的痕迹和斑斑血迹。 而这一次,却是一身狼狈灰溜溜地逃离。 无妨,她从不是在意形式的人。 城门口近在眼前,她抑制着脚步速度,比周围正常进出城门人的速度还要慢。 可就在一只脚刚要踏出城门口那一刻,城内突然传来一道疾声:“容太师有令,即刻关闭城门,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出入。”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队急促的马蹄声。 朱九顿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两扇大门关闭,心里有种破出重围冲出去的冲动,又被她死死地压下来。 城门口徘徊的百姓一脸茫然,悻悻的原路返回。 朱九缓缓转过身,目光往那队来人身上扫了一眼,本想匆匆收回目光,却被一道淡漠的目光截停了视线。 第三章 惊险万分 男人坐在黑色骏马上,他一身月白色锦袍,身姿端正如劲竹一般。 他清隽温和的脸上挂着微不可察的笑意,给人一种如沐清风的感觉,似能够安抚人心,又能够蛊惑人心。 方才还因为不能出城诸多埋怨的百姓在看到男子后,立刻换上一副面孔,纷纷笑着和男子见礼问好。 容若好脾气的点头示意,明明是出身权贵,可面对普通老百姓他一点权贵的架子都没有,深受轩辕国百姓喜欢。 朱九嘴角浅浅勾起,在心里摇摇头。 她与容若接触不多,但这位绝对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三年前夏国偷盗边防图,容若还猝不及防给自己来了个黄雀在后。 她极少吃亏,那次是为数不多的一次。 她迎着对方探究的目光,没回避,反而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对他作揖:“容太师好,不知城门何时才能开放?” 从将军府逃出的时候她简单易了容,不担心会被认出来,虽然冒险了些,但迎着他的目光离开这里好像更危险。 容若收回打量的目光,笑得儒雅和善;“明日新皇班师还朝后,城门自然会打开。” 朱九故作轻松地点点头:“既如此,小的就不妨碍太师处理公务了。” 容若缓缓点头,目光最后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才勒了缰绳往一个方向走去。 朱九心里稍松,抬脚就要往城中方向走去,可没走几步,她脚步一顿,转身就要另一个方向走去。 可为时已晚,从将军府追出来的侍卫已经发现了她的踪迹,为首的侍卫伸手一指,低声命令:“她在那,抓住她,不要惊动任何人。” 朱九加快脚步,一个闪身往一条窄巷中走去,巷子七绕八拐,她一边往前走一边伸手摸入袖口。 不多时,将军府的侍卫追上来。 朱九站在一条死胡同前,面对面看着他们,面色平静,就像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她手中握着一把寒光匕首,就是刚才杀人的那把。 眼中的杀气外泄,不等来人说什么,整个人就如离弦之箭,用那条完好无损的左腿一蹬侧边围墙,瞬息到达那群人身前,同时到达的还有那把匕首,匕首猛地穿透一个侍卫的胸腔,朱九落地的时候,刚好从死人身后接过那把匕首。 来人皆没防备,毕竟这位二小姐早已是废人一个,谁都没有想到她还有这种身手。 众人后知后觉,方才反应过来反击,可出神的功夫已经为朱九创造了机会。 不出片刻,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窄巷中。 朱九从地上站起身,捡起那把匕首在就近的死尸身上擦干净血迹,简单整理了下妆容就往窄巷外走去。 转弯处,她停下脚步,看着巷子尽头缓缓走来的男子,眉心微蹙。 这位容太师果然是个老狐狸,尽管自己方才已是万分谨慎还是被他瞧出了端倪。 “第二次了。”容若缓缓开了口:“这是你第二次在我眼皮下惹事了,前几天的事还没让你长教训吗?” 朱九知他认出了自己,虽不知道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听口气好像他对拓跋野并没有什么恶意。 也是,当初这位大小姐可是疯狂追求过容若,多少是有点情分在的。 “容太师。”朱九索性不隐藏了,对他一抱拳:“我遇到些麻烦,需要尽快出城。” 容若微微挑眉,略有些诧异她对自己的称呼,垂眸片刻才道:“城门已经关闭,最早也要等到明日酉时。” 朱九眼眸微垂,心里思索着。 容若的目光扫过巷子里一地的尸体,淡淡说道:“这些人都是将军府的侍卫,二小姐为什么要杀自家人?” 朱九回过神:“我的继母想要杀我被我反杀了,这些人都是来追杀我的。” 她语气悠然,宛若闲谈,没有一丝别的情绪。 容若目光锁着她,细长的瞳孔带着探究:“你的武功不是被废了,怎么做到的?” 朱九如实答:“拳脚功夫还在,出手快点就能一招制敌。” 容若了然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脸上,探究意味更深了。 片刻,他收回目光,转身往巷口走去:“不是要出城吗,跟上。” 朱九眉头一挑,立刻抬脚跟在他的身后,默默注视着他,用他刚才看自己那般探究的眼神看他。 虽然借拓跋野的身体重生了,但她对拓跋野的事情一无所知,她猜不透容若和拓跋野的关系到什么地步,能让容若这么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对她伸出援手。 或许是金石为开,容若被拓跋野坚持不懈的追求感动了,所以对她格外怜悯。 抑或者,只是单纯的举手之劳,毕竟是一国太师,这种事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 马车上。 朱九将擦干净的匕首入鞘,别在腰间,又低头检查自己那条残腿。 看起来伤了有半年之久,被打断的骨头压根没接上,所以走起路会一瘸一拐,由此看来,拓跋野武功被费后生活的很艰难。 容若坐在最里面的座位,一直在留意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默不作声处理伤口,看着她时而警惕地看着窗幔外,直到她把裤腿挽上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腿,他才非礼勿视的移开目光。 朱九并不在意他的目光,她行军多年,女儿家的羞耻心早就被粗糙的战场磨没了。 容若余光扫了一眼,见那片白皙已被遮住,才缓缓转过目光:“二小姐,这次离开轩辕后,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朱九直视他的目光,问:“为何?” 容若望着她晶亮的黑眸,有一时语滞,这样的神态从不会在拓跋野脸上出现,倒更像另一个人。 而且,她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跟那个人一模一样。 他目光下意识地闪避了下,说:“你留在轩辕会死,会死得很惨。” 朱九嘴角浅浅勾了勾,不置可否。 武功被废,身有缺陷,现下留下她确实会死,将军府的追兵和轩辕澈对自己的杀意她应付不来,可过段时间,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第四章 冰封尸身 容若继续说道:“前段时间,朱九在轩辕王宫中毒的事是你干的吧?” 虽然是询问的口气,但却十分笃定。 闻言,朱九低下头,面色有些古怪。 原来当日的断肠散是拓跋野下的,呵,还真是欠她的。 “你下毒的事已经传到了新皇耳中,新皇和朱九将军虽是对立面,但他一向爱重朱将军.......” “爱重?”朱九打断他,语气和眼神中带着没掩饰住的轻蔑和自嘲:“轩辕澈爱重朱九?你莫不是在开玩笑?禹州大陆百姓人尽皆知,轩辕澈是踩着朱九的尸体拿下郾城的。” 如此爱重,她可真不敢当。 容若有些怔然地看她,不明白她突如而来的杀气是为何。 “若不爱重,新皇为何会费劲寻得寒冰,就为了把朱将军的尸首完好无损带回轩辕城。” 朱九的瞳孔蓦然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我的.....不....” 她有些语无伦次,定了定神,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说朱九的尸体被轩辕澈带回来了?为何?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容若眉宇微蹙,看着她的目光越发古怪:“自然是不忍心让朱九尸骸暴尸荒野,新皇已经下令尽快修建帝王陵寝,就是为了让朱九尽快入土为安。” 袖子下,朱九双拳紧紧攥到发抖。 生为燕国军人,她无数次想过自己的结局,好点儿的话就是战死沙场留个全尸回到燕国,再不济,尸骨无存任黄沙掩埋,或者再糟糕点。 不管结局如何,那也好过死后别人用这种方式羞辱。 葬入轩辕氏陵寝....... 轩辕澈想干什么?用自己的死来羞辱燕国,让他们都知道堂堂燕国女战神不仅被敌军万箭穿心,尸体还要被敌国拿来羞辱! 她出离的愤怒,甚至远超被轩辕澈设计留在轩辕王宫那次。 她不说话,面色冷肃,容若只当她放不下过往,轻声劝说道:“朱九已经死了,你的执念也该放下了,只是新皇对朱九的死耿耿于怀,已经下令斩杀了不少朱将军曾经的敌人,其中,也包括你。” 说着,容若一双幽瞳凝视着她:“相比于那些人,新皇更厌恶你,他不会让你死得太痛快,所以听我一句,离开了就永远不要回来。” 朱九心里冷笑。 轩辕澈做这些虚情假意的事要给谁看,还替她杀掉她的仇人,她从未将任何人视为敌人,她现在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轩辕澈。 他杀她、算计她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现在又为何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六年的相处时光说短不短,也有过短暂的情谊,但在家国仇恨权势名利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哼,这些帝王啊,还真是会做戏。 不行,她的遗体绝对不能落在轩辕澈手中,更不能葬入轩辕陵寝。 她暗自咬牙,抬头看向容若开口:“容太师,你救了我,新皇那里能交代吗?” 容若淡淡的说道:“今日我救你的事,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顿了顿,他继续道:“就当,还你多年前的救命之恩,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朱九不清楚他们二人的具体纠葛,但出城这一路,她很确定,容若对拓跋野虽然没什么情谊,但也没有敌意。 思及此,朱九对他一抱拳,郑声道:“如此甚好,多谢容太师。” 容若看着她的动作,瞳孔微微一缩,目露疑惑。 这样的洒脱不羁,他只在一个女子身上见过这种神态。 方才他就觉得奇怪,明明前几日的拓跋野还是个满脑只有仇恨的疯子,为何才过了两天,她就变得如此镇定,大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气场。 像是……像是换了个人。 可这双漆黑的眼睛,和这条残腿,明明就是拓跋野。 车架停下来,朱九掀开布幔跳下车:“容太师,后会无期。” 容若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车外传来几声惨叫。 他撩开窗幔望出去,见护送的侍卫居然倒了一地。 而始作俑者正捡起一把趁手的长剑,头也不回地走掉,烈阳下的女子衣衫褴褛,发带飘扬。 容若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喃喃地说了句:“容太师?她从来都是唤我容哥哥的……” 天色已晚,轩辕大军在距离轩辕城五十里外的地方安营扎寨。 王帐中,少年帝王正坐在王座上,专注地看着安静躺在冰棺中的女子。 正值炎炎夏日,即使冰棺中有寒冰保护着尸首,可依旧有淡淡的腐臭味飘出来,女子尸体上也出现了淡淡尸斑。 少年帝王看了片刻,眉头倏地紧皱,浅色的瞳孔中暴躁尽显。 他突然厉声大吼:“闽雀,进来!” 账外守着的军医擦着额头走进来,战战兢兢的站在帐门口,声音也止不住地发抖:“陛下有何吩咐?” 轩辕澈噌地从座椅上站起身,一手指着冰棺里的女子,厉声道:“你不是说极北的寒冰能保尸身不腐吗?为何她今日脖子上又出现尸斑?” 闽雀被他一吼,直接吓得跪倒在地上,连忙解释:“陛下,朱将军毕竟是肉体,寒冰只能起一时作用,且现在是三伏天......” 况且,朱九死的那样惨烈,尸体损坏的比较严重,能保护成这样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闽雀汗流浃背,不敢把后面的话讲出来。 “孤不管!”少年帝王一挥手臂,目眦欲裂:“孤命你,无论用何种手段都要护住她的尸体。” 闽雀有口难言,只得胡乱应了几声,缩着脖子退出王帐。 帐外不远处,军师李淳越背手站在那里,闽雀看到他立刻小跑过来,用袖子擦着冷汗,似是心有余悸的样子。 李淳越望了王帐一眼,笑了笑:“怎么?陛下又为难你了?” “何止是为难我。”闽雀叹了口气,颇为怨怪:“简直是要我的小命啊!” “李军师,你能不能劝一下陛下?让他把朱九的尸体还给燕国,燕国已经递了降书答应臣服了,何必在这种小事折辱燕国,让燕国百姓记恨呢。” 第五章 熟悉的人 “而且这样闷热的天气,不出两日,朱九的尸体就会彻底腐烂,我是个大夫,又不是个仵作,还要天天替陛下想法子保存尸体。” 闻言,李淳越也无奈叹气:“你当我前两日是怎么受的伤,就因为我劝了陛下两句让朱九入土为安被打的,唉,别劝了,由他去吧。” 闽雀一脸生无可恋的发了会儿怔,突然激动的抱怨起来:“我实在不解啊!陛下既然如此在意那个朱九,为何当初还要下令部下射杀她,活捉了关押起来不好吗?如今可倒好,人都已经死了,却整天守着一副冷冰冰的尸体,唉,也不知道图什么。” 李淳越缓缓摇头,目光遥遥地看着天际边,轻声说道:“你懂什么,陛下那是成全朱将军,她那样的女子,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话毕,二人全都沉默了。 王帐中,轩辕澈亲自打湿了一块帕子,缓缓擦拭着冰棺内女子的面容。 活着时她英眉星目,只一个眼神就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现在陷入沉睡,却多了几分恬静安详。 帕子擦过她的光洁的额头,高挺的眉骨,最后来到菱形的唇边。 她的唇不似平常女子那样红润丰盈,唇色极淡,总是紧绷着,加上她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让她显得很严肃。 轩辕澈用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低下头,自己的唇瓣缓缓贴上去,尸体散发的气味他恍若未闻。 “九九,我该怎么办才能留住你?” 少年的舌尖描绘着她的唇瓣,似是祈求般地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喑哑。 “朱九,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倔强?为什么不安分待在轩辕王宫?为什么非要来郾城送死?” “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步田地?” “为什么.....” 他喃喃自语,幽深的目光锁着冰棺里的女人。 入夜。 一名身穿轩辕盔甲的士兵拖着一条不太利索的腿,步履蹒跚地往王帐方向走去。 她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摆了几盘吃食,守卫的士兵以为是伙房来送餐的人便没有阻拦。 一进门,她就看到帐中摆放的冰棺,以及伏在冰棺旁的玄衣少年。 少年半侧着身,墨发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他的手臂伸到棺椁里,看不清楚具体动作,只是神情专注看着棺材内,并没有留意到来人。 “陛下,小的奉命来给您送些吃食。”朱九压低着嗓子说道。 少年帝王冷冷地开了口:“放下,滚!” 朱九把托盘放在王座旁发的矮桌上,弯腰退出去之际,余光扫了一眼棺椁内。 这一看,她蓦地睁大眼睛,气的血液瞬间飙升,顿在当场。 这厮是在干什么?! 她都死了,他还要用这种服方式折辱自己的尸体。 她生前最恨画眉点唇涂脂抹粉,没想到死后这厮竟拿自己这么取乐! 正专心为棺椁内的人涂抹脸上胭脂的少年明显感受到不远处传来的杀气,他放下手中的脂粉,斜眼睨过来,眸光如刀,语气森然:“你找死!” 话着,他掌心聚齐紫色真气,手腕稍一用力,强大的真气被推出去,直击朱九的面门。 朱九反应很快,一个闪身躲避,可内力尽失的她还是被他掌中的罡风打中了胸口,身体被推出了数米远,直接冲破布幔,落到帐外,在地上接连滚了几番,才堪堪稳住身体。 喉间有甜腥味涌出,她忍着没吐出来,硬是咽下去那口血痰。 帐外的守卫早已习惯帝王的怒火,上次军师李淳越就是被这么丢出来的,对比之下,新帝明显对军师手下留情了。 这时,森冷的声音从帐中传出来:“拖出去,五马分尸。” 话音刚落,立刻有侍卫迅速走过来,驾着朱九往一个方向走去,朱九任由他们拖着,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尸体被轩辕澈取乐的画面,心里恨意凌然。 穿过大营,来到一处旷野。 那里已经放置了不少牢笼,里面关押了不少囚犯战俘,身上或多或少全都有伤,有四肢被砍,有双眼被剜,有口不能言,有目不能视,他们蜷缩在牢笼一角,痛苦的低泣嘶吼,或者用自残的方式碰撞牢笼,以此来寻得解脱,可轩辕兵又怎么会轻易让他们死去,直接将这些寻死的人四肢口舌废掉,最后扔进瓮中,做成人彘。 她也曾杀过战俘,为了套取情报拷打折磨过战俘,但最终尽量都会让他们死得有尊严一些,从来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方式羞辱一条生命。 朱九一眼扫过去,本平静如水的面孔在看到一个战俘后,面色稍稍一变。 在那群衣衫褴褛的俘虏中,一个同样狼狈的男子挤在人群中,他尽量龟缩着身体让自己融入到其中,可高大的身形还是让人容易注意到他。 他不似身边的战俘一脸惊惧,更多的是警惕,时不时抬起头打量着四周,就在他抬眼偷瞄时,就刚好和朱九的目光对在一处。 男子愣了下,再望过去,就见那个跛腿小兵已经被人推搡着往空旷地方走去。 这双眼睛好熟悉,尤其是看向他的时候,原本清冷疏离的目光瞬间亮了一瞬,像是看到亲人由内而外的欣喜,但这种欣喜只有一瞬。 朱墨深吸一口气,尽量不要让自己分心。 无论如何,他必须把阿九的尸体带回燕国。 这厢,朱九的脖子脚脖手腕已经被套上了麻绳,五匹高头大马已经待命,只待一声令下,朱九的身体就会被分成五瓣。 许是太过兴奋,几匹骏马在她身边躁动地摩擦着马蹄,马儿鼻喷出的热气扫在她脸上。 朱九安静地躺在地上,嘴角溢出浅笑,就在侍卫催动马儿屁股时,她唇瓣轻轻翘起,鸣镝般的口哨声从她口中传出,哨声细长,锐不可挡。 在正常人听起来,这就是普通不过的哨声,可朱墨听见后,心情却像是一滴油落入油锅后,不停地翻涌,心跳如鼓,隐隐期待着。 这,这哨声,是阿九独创用来驯马用的! 这人怎么会....... 第六章 欺人太甚 几个等待用刑的侍卫见马匹催不动,心中烦躁,就商量着把朱九随意杀掉交差。 朱九冷笑:“陛下可是让我五马分尸死掉,你们要是用别的方式杀我,可是欺君之罪。” 几个侍卫犹豫了,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几个眼神,有个胆大的冷斥她:“你不过一个火头军,陛下怎会在意你的死活。” “陛下是不在意我,但他若知道手下人阳奉阴违,你们怕是死的比我还要惨。” “这里是战俘营,没人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他们知道啊。”朱九斜眼看向那群关押的战俘:“除非你们把他们全杀了,否则这件事一定会被传出去。” 几个侍卫恨恨看了她一眼,又尝试催动马儿,几匹马扬蹄嘶鸣,无论在原地怎么打转却始终不离这一块地方,甚至还掀翻了一个侍卫。 几个侍卫交头接耳一番,立刻有一人往大营方向跑去。 趁着这个空当,朱九一个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跳起来,快速抽出怀中匕首投掷出去,尖锐的刃直接穿透一个轩辕兵的喉咙。 她扭头,冲着一个方向喊道:“朱墨,动手!” ....... 帐内,报信的士兵两股战战。 “那火头军好像有妖术一般,只简单吹了个口哨,几匹施刑的马儿就被他控制了,奴才瞧着不对劲,就赶快来禀报陛下。” 轩辕澈原本姿势闲散的靠在王座上,闻言,身体绷直了些,上半身前倾,压迫感十足。 他上挑的冷眸微眯,搭在膝上的手握拳,语气急促:“你说他会用口技驯马?” “正是这样的,陛下。” 轩辕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峻的面庞松了松,脸上出现似喜非喜的神色。 下一刻,他绷着脸站起身:“带路,孤要亲自见见那人。” 还未走出王帐,另一个士兵匆匆来报:“陛下不好了,战俘营那边出事了。” 轩辕澈冷眼睨着来人:“又怎么了?” “战俘营被劫!” 轩辕澈赶到后就看到一地狼藉,轩辕士兵和囚犯的尸体摆的到处都是,场面活像个修罗场,尤其是他的到来,让场面更显骇人。 少年帝王忍者怒气,厉声喝道;“谁干的?” “是那个火头军,他与潜入的习作里应外合,放了那群俘虏,还把受过酷刑的俘虏杀了。” “一群废物!”轩辕澈抬脚踹飞那个侍卫,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把人给我抓回来,尤其是那个火头军。” 那侍卫被踹飞在地,哇地吐出一口血就没了气息,一旁的人看到后暴君发怒,立刻领命追出去。 轩辕澈冷绷着脸,眼尾泄出杀气。 他想起那个入帐送餐的伙头军,他没有正眼看她,却明显感受到他的杀气,那杀气不是入帐之际带来的,而是在某一时刻突然出现的。 他想到了什么,瞳孔倏地睁大,下一刻,疾步往大营方向走去。 刚入大营,就看到漫天火光,是从王帐方向传来。 轩辕澈浅色的眸被火红刺痛,几乎是狂奔着,不管不顾地往王帐中奔去。 李淳越和罗铮见状拦下他,焦急劝说道:“陛下不可,里面火势太大,龙体要紧。” “朱九呢?她在里面吗?”轩辕澈红着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火光处,胸腔剧烈鼓动。 旁边的二人望着他们的君王,对视了一眼,李淳越率先低下头。 罗铮低声说道:“朱九将军,还在里面。不过陛下放心,那纵火之人已经被我们围堵在帐中,他跑不了的......” 话音未落,二人就被强大的内力震开。 就听少年帝王发出一声悲痛的低呼,整个人如飞蛾扑火般的扑向火光处。 满室烟火中,他看到了放置在正中央的冰棺,火势还未来得及蔓延到那处,冰棺内盛放了千年寒冰,可暂时抵御烈火攻击。 他悬着的心放下一寸,快步走过去,长臂绕过女子身下,刚将她拦腰抱起来,就听‘嗖’的一声,他一抬眼,就看到朝他刺来的箭矢。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侧过身,护住怀里的女子。 ‘噗呲’一声,长箭插在他的胸膛,血顺势喷溅而出,洒在怀中女子脸上几滴。 “九九,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出去......”他轻声喃着,似在安抚怀里的人。 身后的脚步一深一浅,朱九望着少年蹒跚的背影,抬臂,箭上弦,弓拉满。 箭镝声响之际,箭矢再次没入少年胸膛。 轩辕澈扭头,眼中挟着毁天灭地的杀意:“你找死!” 朱九迎着他的目光,继续拉满弓弦,射出第三箭,第四箭....... 直到轩辕澈再也没有力气抱住怀中的女子。 他俯下身,将怀里的人放在一处火势没有蔓延的地方,伸手拭去女子脸上的血迹,低声说道:“等孤把这个意图不轨的人解决掉,就带你出去。” 他站起身,五指微微弯曲,浓重的紫气萦绕在他掌心。 而她,也拉满弓弦,对准他的眉心,冷肃的眉眼,毅然决然。 轩辕澈望着她的神色晃神了片刻,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朱九......” 他神色茫然,看向地上的女子,幡然醒来。 朱九已经死了,就死在了他的箭雨下,如今她的尸体就眼前,他怎么会把别人视作她。 他怒火腾盛,掌中的内力推出去,杀气,中必死。 而同一时间,对准他眉心的箭矢快速转了个方向,对准了地上女子。 沾了火油的箭刃擦着火光,直刺女子的胸口。 “不要!”轩辕澈失声大吼,眼睁睁地看着那根带火的箭射中她的胸口,他根本没有机会去阻拦。 轰的一声,伴随着她尸体的灼烧,他心里筑起的某个地方也轰然倒塌。 不是这样的。 他摇着头,神色癫狂,疯狂地扑过去,试图用双手扑灭她身上的火光。 可她身上的火势是那么大,火苗卷着她的发丝衣裙,很快将她吞噬。 他的手被烧得满是燎泡也不觉得疼,他更怕他疼,怕她用这种方式死去,最后什么都不给他留。 朱九被强大的内力震破肝脏,她倒在一片火光中,临时失去意识前,她看到罗铮和李淳越冲进来,用力扯开扑倒在她尸体上的少年。 她欣慰地闭上眼。 她宁愿用这种方式毁了自己的遗体,也不愿死后受这种折辱。 第七章 被囚 再醒时,朱九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的。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冷冽的空气扎得她肺部生疼,她清楚感觉到肋骨断了几根,是被轩辕澈强大内力震断的。 蓦地睁开眼,眼前是牢笼的铁栏,铁栏后,一片火光中,她看到了少年阴骘的眉眼。 他端坐在王座上,玄袍下的长腿敞开,侧着身,手指向内曲着撑着太阳穴,浑身散发的戾气似能毁天灭地。 鞭打声、火盆和烙铁发出的碰撞声、奴隶的惨叫在耳边此起彼伏地响起,让那个帝王更像地狱而来的修罗。 朱九平静地和他对视,某一刻,却没忍住笑了出来,笑得嘲弄讥讽。 她从没有落井下石看人笑话的毛病,即使面对落败的敌人,也会给予他们最后的尊重。 许是以前大部分人的结局都掌控在她手中,所以她不用、也不屑去做那些折辱人的小举动。 对于她来说这属实是浪费时间。 可此刻,面对轩辕澈,她突然起了几分冷嘲热讽的心思:“亲眼看到朱九的尸体化为灰烬,心情如何?” 少年本就森冷的目光更添寒意,撑着的手放下,轻飘飘地吩咐道:“把她的舌头拔下来。” 李淳越在一旁提醒:“陛下,还未审问,这.....” 轩辕澈冷眼睨过去:“一个燕国细作,孤懒得在她身上费心思,直接行刑。” 李淳越无奈叹气,便不再劝了。 有人打开铁笼,像拖一只将死的困兽将她拖到轩辕澈身前。 朱九已然竭力,烂泥般的倒在地上,断裂的几次骨头再也支撑不了站起身。 她想起自己死前宁死不跪的模样,但现在动一动指尖都没有力气。 无力挫败感涌上心头。 她撑着,依旧强硬地看着轩辕澈:“不是所有人、所有事都在你的算计中,那把大火还惊喜吗?小屁孩。” 她嗤笑,微敞的眉心带着报复后的快感。 轩辕澈成功被激怒了,一挥手,内力带飞火盆直接砸向朱九脸上。 朱九根本躲不开,下意识拿手臂护脸,火盆砸到后背,几块烧红的炭溅出来,撒在她的背上、腿上,灼烧得气味很快传出。 “拔舌、剔骨、炮烙,全都在她身上来一遍!”轩辕澈语气森然,说话时,似要咬碎一口银牙。 朱九被人拖起来绑在架子上,有人拿刑具走上前,是一把锋利的剔刀。 “你也就这点儿手段了。”她讥笑,看他的眼神轻蔑似在看胡作非为且没有威慑力的小孩子,可明明,她才是被威胁的那一方。 轩辕澈从高位起身走来,停在她的正前方,少年眉眼冷冽,笑得发狠:“想死是吗?孤偏偏不让,孤要让你生、不、如、死!” 说着,他有一瞬间失神。 近看,他竟又把这个作死的细作认成了朱九。 那眼神,那种漫不经心间就能把人压制住的气势,与朱九如出一辙。 玄衣盔甲后的手攥了攥,他厌恶自己会有这种想法,冷声吩咐道:“动手!” “让我生不如死?”朱九看他,黑眸凛然,嘴角含笑:“你确定不杀了我?” “杀你,太便宜你了。” “你若不杀我,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你,我会像你斩杀我燕国百姓那般杀你,让你死的比朱九还要凄惨,让你全身插满羽箭,死无全尸,让你成为禹州大陆在位最短的帝王!” 轩辕澈怔怔看她,满目皆是不可置信。 曾经,十二岁的少年也以这种姿态放过同样的狠话。 “朱九,有本事你杀了我,你若不杀我,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你!” “我会像你射杀那群战俘那样杀你!” “我会让你全身都插满羽箭!” “让你死无全尸!” “你这个女战神就等着变成禹州的女狗熊吧!” 那时,那个少年满腔愤懑,恨极了她,说出这番话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可她偏偏没有被惹怒,反而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这孩子有意思,想死啊,可本将军不杀孩子和妇孺,不如你跟我回去,当本将军的马奴,本将军要让你知道活着比死了痛快。” 回忆的最后只剩那个红衣女子一阵爽朗的笑声。 之后他回想这番色厉内荏的狠话,羞耻的同时又觉得不自量力。 朱九当时的力量已经非常强悍,碾死他就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可她偏偏没有杀他..... 所以,做什么烂好人,最后还不是死在自己手上了。 此时,朱九已经被人撬开牙关,有人拿着铁钳伸到她嘴边,想要把她的舌头夹出来割下。 “住手。” 少年开了口,他有太多疑惑急于求证。 他快步走上前,对上她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眸,伸手,自她的额头描绘而下,最后停留在下巴处。 他猛地用力攥住她的下颌骨,喉间滚了滚,声音略有抖动:“认识朱九?” 朱九眼中笑意加深,没有答他。 “还有口技驯马术,你怎么会?” “......” “孤那把月影弓,你倒是无师自通,用得顺手,箭术谁教的?” “.....” “回答孤!” “......” 轩辕澈怒极反笑,用力甩开握她下颌的手:“不会说话是吧,来人,先把她牙齿敲碎,再拔舌头。” 朱九冷眼注视他,某一刻突然绽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你猜?”她终于开口,却带着戏谑和玩味:“我为什么会这些?” 驯马口技朱九自创的,发声技巧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 月影弓亦是朱九亲手制作,想要拉满弓弦须靠长期和月影弓的默契。 而她,把朱九的绝活使得得心应手,像是天生拥有这两项能力。 轩辕澈知道,她不是朱九,这也不是巧合。 唯一可以解释,这人是朱九曾经信任之人,信任到可以让朱九不吝啬地将本事传授给他,甚至可以瞒过各方眼线保护起来的人。 想到这处,轩辕澈眼尾逐渐染上猩红,怒气在他眼底凝聚。 正要发作之际,匆忙的脚步声停在身后,身穿盔甲的副将单膝跪下:“陛下,容太师有紧急口信传来。” 轩辕澈冷眼扫过去:“说!” “容太师说,拓跋野违令出城,还伤了数个守卫,大营出现的细作可能与她有关。” 第八章 大义灭亲 “拓、拔、野!” 轩辕澈口中挤出这个名字,十足的厌恶。 他眼睛依旧紧盯柱子上的人,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挥动披风:“把她这层皮给我剥了。” 有人在她脖子上摩挲了几下,一张人.皮面具被揭下来,面具后的是一张素白面孔,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唯有那双黑瞳漆黑发亮。 可不正是曾经赫赫有名的拓跋家二小姐。 匆匆赶来的拓跋真看到这幕,双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他先狠狠瞪了眼朱九,随即磕头求饶:“陛下饶命,拓跋野之举与拓跋家没有关系,老臣早已和她断绝关系,她已非拓跋族一脉。” 轩辕澈长哦了声,声音凉薄:“是吗?还是拓跋将军想要自保,故意撇清关系呢?” 拓跋真的头埋得更低:“老臣所言属实,这孽障杀了内人,早已被世人所不容,若陛下不信,老臣可以用实际行动证明——” 说罢,他站起身,刷的下祭出盔甲上悬着的长剑,剑气直朝朱九:“老臣现在就大义灭亲,替老天收了这孽障。” 剑气来的生猛,拓跋真是下了狠手,必取她命。 千钧一发之际,锵的一声,精炼的长剑被一道罡气拦住,拓跋真也被这道罡气震得往踉跄退了几步。 “陛下?” 轩辕澈冷眼睇他,语气森然:“孤还未审问完,由不得你来做主杀人,拓跋将军如此心虚,莫不是存了异心?” 拓跋真更加诚惶诚恐,跪倒在轩辕澈身前,连磕几个头:“陛下明察,老臣是忠心陛下,忠心轩辕的。” 轩辕澈冷哼一声:“最好如此。” 目光再一次移到朱九脸上,他微蹙眉头,十分厌恶,沉沉看了她一阵,才开口:“关起来。” 朱九紧攥得手心松了松,垂着的脑袋下,勾起一抹清浅的笑。 成功了! 那小孩疑心重,凡事不刨根究底地弄明白,怎么可能就任由自己这么死了? 不过她也没料到,容若会这么快将自己出卖。 果然,这些权臣,卖别人人情时还要为自己精打细算,做得滴水不漏,不留一丝破绽。 龙纹车辇上,轩辕澈坐中央,一手抱着描金瓷罐,一手拿着罗帕小心擦拭瓷罐。 罗铮在窗幔外禀报:“如陛下所料,拓跋真果然在半夜偷偷去杀拓跋野,幸而有暗侍在,没让他得逞,不过.....” 欲言又止片刻,罗铮如实道:“我看这老东西是单纯畏死才想杀了自己女儿以求自保,经过郾城一战,属下并未看出他有二心,他也不敢。” 轩辕澈冷笑:“他有没有二心不重要,重要的是,孤认定他有二心。” 罗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轩辕澈停下手中的动作,窗幔掀起缝隙:“还不明白?” “孤不喜他这个人,也不喜拓跋一族,找机会一并收拾了。” 罗铮额头冒出冷汗,点点头,躬身退下。 自新皇登记后,已经铲除了不少曾质疑过他的人,这些人惨死的惨死,关押的关押,甚至牵连了九族。 而拓跋真虽然聪明及早表明了衷心,可依旧入不了新帝的眼。 庙堂上的人对这一切看破不说破,生怕惹怒小暴君从而牵连到自己。 轩辕澈耐心地擦拭着手中的瓷罐,像是擦拭着珍藏的奇珍异宝,等里外擦拭干净,他将罗帕丢出窗外,修长的指尖摩挲着瓷罐。 “朱九。”他喃了声:“拓跋野跟你什么关系.....” 她不应该是我们的仇人吗? 为什么我会把她认成你?她又为什么会你的驯马术,为什么会轻易拉开月影弓? 你究竟瞒了我什么? 不出半日,班师回朝的军队就来到都城门口,容若携轩辕国重臣列队迎接新皇归来,城内百姓夹道欢迎。 容若一身绛紫色官袍,身长玉立,笑得温雅矜贵,却有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施完礼,几句过场话后,容若诧异地看向轩辕澈手中的东西,半揶揄道:“陛下,什么东西需要劳您亲驾捧着?” 轩辕澈凉凉的觑他一眼,并未回答他:“孤不在时,可有人按捺不住要造反?” 容若淡笑:“陛下威严甚大,并没有人有造反的心思。” 轩辕澈漫不经心点头:“也是,除非有人嫌活得太久了。” 容若依旧淡笑,眼神却瞟向李淳越的方向,看到李淳越用口型说了几个字:朱九的骨灰。 这倒提醒了容若,他思忖片刻,试探询问:“陛下,拓跋野夜闯军营,听说您没杀了她,这是为何?” 轩辕澈扯动嘴角,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眼神向后一瞟。 立刻有人将一个铁笼抬上前,少女盘坐在铁笼一角,身上衣服破烂的勉强蔽体,暗红色的血迹遍布全身,她却浑然不觉疼,依旧在一旁打坐闭息。 容若扫了一眼,几不可察的微蹙眉心,笑道:“都伤成这样了,陛下瞧着也不觉得倒胃口,不如杀了替朱九将军报仇了事。” 轩辕澈冷笑:“容若,她在你眼皮子底下出的城,你有什么可说的?” 容若沉吟片刻,平静道:“陛下,实不相瞒,是拓跋野挟持我出城的,臣之所以没有如实上报,实在是这件事说出去有损臣的名声。” “是吗?”轩辕澈目光下移,看向笼中淡然自若的少女:“你本事倒是不小,竟挟持孤的一品朝臣。” 朱九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眸子带着嘲讽的笑,扫过轩辕澈最后落到容若身上,诚恳评价了五字:“容太师,高明。” 容若笑笑:“二小姐,你挟持我出城,杀了我的侍卫,我还以为你逃命去了,没想到胆子这么大,敢去大营闹事,既这样,谁也护不住你。” 说罢,他颇为遗憾地摇头。 这番话,算是变相给了轩辕澈和朱九一个解释,告诉轩辕澈自己是出于无奈,又同样告诉朱九,你自己非要找死,我也没办法。 朱九眼中笑意更盛,看了他片刻,又缓缓闭上眼。 都是混官场的人精,她不会当面戳穿容若的谎言,她也相信容若选择帮她时是出于人情,只是烧毁大营的事太大,容若选择自保来出卖她,她能理解。 只是,当时他说的还救命之恩的话,现在看来未免太过廉价。 第九章 她妥协了 轩辕澈看着手中的手札,一边听着来人的禀报。 “她还是没有开口,我们几乎用了腐刑司所有的刑罚,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更别提开口了。” “废物!”少年帝王冷斥一声,将手札随手放下:“人死了吗?” 来人两股战战,摇头:“没有,军医说她的求生欲很强。” 轩辕澈勾起嘴角:“求生欲强?哼,孤去亲自会会她。” 朱九趴在地上,一桶冷水浇下让她瞬间清醒。 身上冷热交替,几乎每块骨头都在疼,脑袋也涨得快要裂开。 她受过太多伤,感受过太多疼,但像现在,疼的快要感知不到疼,还是第一次。 “你快要死了。” 少年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幸灾乐祸,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异样。 朱九手指蜷了蜷,没有动,也动不了。 “想活吗?”他问:“告诉孤,和朱九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说完没多久,地上的人突然动了,发出一声闷哼轻笑。 很刺耳,带着讥诮。 她肿胀的手指撑在地上,艰难的抬头看他,还是那两个字:“你猜。” 这两个字包罗万象,像是打开朱九和拓跋野二人关系的一个突破口,又像是随口敷衍逗乐的答案。 可无论哪个,这两个字足以让轩辕澈对杀她这件事产生顾虑。 即使她什么都不想说,轩辕澈依旧没有勇气去杀她。 因为他想掌控她的全部,包括和她有关的事和人,他都要了解。 他烦躁地来回踱步,随手一指:“把她架起来。” 朱九全身的骨头没有一块是完整的,就这样被人拎在手中,如同雄鹰被折断翅膀。 轩辕澈走上前,挑起她的下巴:“你恨朱九,恨她当年为了替孤出气,故而废了你的武功,所以你故意烧毁她的遗体来报复她?” 朱九即使竭力,也被他这番话逗笑了:“报复一个死人,你觉得会有成就感?” “我是在成全她,我相信朱九宁愿化成灰,也不愿与你有一丝一毫瓜葛,你拿着她的尸体,于她而言,是比死还难以接受的事。” 轩辕澈气急,猛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力道之大,让她的脸骤然变成青紫色。 “你胡说!”他怒斥:“孤和她的事,岂能由你胡乱置评!” 朱九笑看他:“何必自欺欺人呢。” 轩辕澈扯着嗓子怒吼:“你说她不愿和我有瓜葛就没有吗?孤陪了她六年,她就算死,也该陪孤六年!” “那很抱歉,她尸骨无存,陪不了你了。” 朱九依旧在笑,笑意潋滟在眼角眉梢,那笑容落在轩辕澈眼里刺目耀眼。 一如…… 他忍住想要剜掉她双目的冲动,手中的力道加重。 “谁允许你用这种眼神看孤的!你以为你学朱九的言行举止,孤就会轻易放过你吗?” “既然她陪不了孤,那你就留下。” “还有,若再让孤从你身上看到朱九的影子,孤会像今日这样日日折磨你。” 说完,他松开掐她的大手,捻了捻指尖,垂眼看着她滑落在地上,冷声吩咐:“让闽雀过来,不用治好,不要让她死就行。” 她自然不会死。 朱九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笑了。 她妥协了,这一身傲骨在二人这么巨大的差距面前什么都不算。 这具身体废了,且再也复原不到她巅峰时期的状态,她想活,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就不能一味逞强。 那个小屁孩之前怎么说的—— 朱将军,我卧薪尝胆这么多年,讨好你、谄媚你、迷惑你,都是等这一刻,等亲手折断你羽翼这一刻。 虽不擅长,但她也可以学他之前那样。 “啧啧,都伤成这样了,两条腿骨断了,肋骨也断了两根,琵琶骨被穿透,还有各种内外伤,还要人不死,陛下的要求也太难了……” 朱九还未醒,就听到耳边絮絮地念叨声。 是闽雀,轩辕澈的心腹医师,朱九很早之前就认得他,甚至比轩辕澈还要早,而二人之所以会相识,也是因为轩辕澈。 她缓缓睁开眼,声音干涩如裂锦:“闽神医,麻烦你了。” 闽雀有些讶异地看她,语气揶揄:“二小姐真是客气了,你之前威风的时候可从没这么喊过我的。” “之前是我年轻不懂事,闽神医别往心里去。” 闽雀多看了她一眼,嘴角扯出意味不明的笑,并未说话。 她艰难地坐起身,一条腿屈膝,配合闽雀把残腿固定住。 “我的腿,还能好吗?” 闽雀哼了声:“能活着就不错了。” “还能好吗?”她坚持问道。 “恢复如常就别想了,除非有东海灵芝岛的续骨灵药。” “东海啊....” 那太远了。 听说在禹州大陆以东,茫茫大海处,有无数个岛屿,那些岛屿都居住着修仙者,根本就不是凡人可以踏足的。 朱九心里暗自叹口气:“那,劳烦神医尽心医治,能够自如行走就可。” 闽雀摇头:“陛下吩咐了,不必治好你,死不了就成。” 朱九攥紧掌心,颔首沉吟片刻,方抬头看他:“闽神医,若我拿方若幽草来换你尽心医治,可行?” 闽雀手中的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看她,惊愕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找方若幽草?” “我不止知道你在找方若幽草,我还知道你在找九尾毒蝎,泣血石,百颗五步蛇丹。” 闽雀怔住,听她继续说道:“其中,方若幽草最为珍贵,你已经为此奔波数年,但这个东西,我知道在哪。” “你知道?!”闽雀一下子来了精神:“在哪里?” 朱九撇开脸:“我会告诉你,就当是你尽心医治我的回报。” 闽雀有些犯愁:“可陛下的意思是……” 朱九打断他:“您尽心就行,他那边我会替您应付过去。” 闽雀想了想,用力点点头,最终没抵过方若幽草的诱惑。 待回过神,才想起追问:“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几样东西?这件事除了我,就李淳越那狗东西知道,就连陛下也不太清楚,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朱九淡笑着,垂下眼,似是想到过往,幽幽说道:“闽神医,我很敬佩你,可以为了你师傅岱愈,走遍禹州寻找灵药,这世间大多忘恩负义之辈,闽神医有这样的心意,真的很难得。” 闽雀瞠目解释,良久,才结巴:“你你你……究竟什么人?” 第十章 梦殇 轩辕澈做了个梦。 梦到数年前,他当时弱小的不堪一击,燕国那个骄横公主皇甫月因不喜朱九连带自己也看不顺眼,每次见了他都非打即骂,朱九虽说会护着他,但她平时公务繁忙,并不会把太多精力分散到他身上,自然,他也不想让朱九知道他的屈辱。 就在一次朱九出征平乱,皇甫月把他绑到水牢,用各种刑具来泄愤,最后还被喂了一种慢性毒药,那种毒药不会要他命,却会阻止他身体发育,且毒发时全身骨头犹如针扎一般。 他不怕疼,却怕长不成成人的模样,他不想永远在朱九面前以小孩子的面貌出现,他也想变得强壮高大,他也想不用垫脚就能摸到她的脑袋,而不是被她整日当小孩子。 朱九赶回来时恰好撞见他毒发,明明自己一身未褪的风尘,却为他跑了半个禹州大陆。 她再次回来的时候瘦了一圈,身上还有伤,把药小心喂到他嘴里时,还柔声安慰道:“小屁孩,长得这么俊,姐姐不会让你长不大的。” 梦醒后,方恍然惊觉,他已经长大了。 高挺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没拭去,从龙榻上坐起身,阴沉着脸看向屏风后。 “孤要沐浴。” 屏风外,寝宫门口,一个瘦小的身影抱膝靠坐在墙边。 她一身内监服,微微仰着头,睡颜安详,微蹙得眉心稍显警惕和不安。 几乎是瞬间,他的话音刚落,她就睁开了眼,满目清明。 朱九双膝跪倒在地,恭敬地回话:“奴才这就去准备。” 说罢,她扶着墙壁站起身,拖着两条断腿,一瘸一拐地往宫门外走。 整整一个月,她已经习惯轩辕澈用这种细碎的法子来折磨自己,别说半夜沐浴了,就是半夜他想去射击场练习箭术,她也要爬过去当靶子。 也不知道多少趟,当池子里的水氤氲起热气,她才停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陛下,一切就绪,可以沐浴了。” 身穿黑色寝衣的少年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脸翳阴,看到她卑躬屈膝站在池子旁边,解带子的手一顿,抬脚往她腿上踹了下。 “死人吗?还不替孤更衣!” 朱九被踹的一个趔趄,险些没掉进池子里,勉强稳住身体,才挪动脚步过去。 她站在轩辕澈面前,双手去解他上衣的带子,动作坦然自若,丝毫没有扭捏之态。 不过三两下就利落褪去他的上衣。 少年的身材劲瘦却力量感十足,她只是扫了一眼就挪开眼,自顾蹲下身,想要去解他的裤子。 刚碰到他,就觉得少年腹部一紧,怒吼声随即从头顶传来。 “住手!” 轩辕澈将她的手用力扯下去,嫌弃得像在丢一块抹布。 “谁允许你这样碰孤!” “陛下,方才是您说让奴才帮您更衣的。” “孤说的是上衣。” “是,陛下。” 朱九神色依旧淡淡,垂下头,目光不经意落到他腹部的块状腹肌上,心里轻嗤。 身体长大了又如何,行为上还是个小孩子,脱个裤子就受不了。 也不知他今日怎么了,平日不是独自沐浴么吗?难道是想让自己看到他的裸体而感到羞辱难堪? 那他还真是小瞧自己了。 大约是室内热气攀升,轩辕澈冷峻的脸上居然爬上两抹绯红,淡淡的,并不明显。 他最终没脱裤子,大步踏入池中。 正在朱九犹豫要不要出去等他时,就听他懒散的开了口:“替孤搓背。” 朱九愣了片刻,跪坐在他身后,将帕子打湿,由上而下擦拭。 轩辕澈舒服地靠在浴池壁上,微仰着头,莫名哼笑了声:“没想到,你还真能忍气吞声。” 朱九手中的动作一顿,下一刻,加重力道速度在他后背移动。 “这不就是陛下想要看到的吗?” 少年掬起一捧水,看着水从之间流逝,笑道:“想看到你受辱,但看到你这么平静,又觉得没意思了。” 朱九指尖微动,目光落在他发红的后脖颈:“那陛下想要看到我什么反应,我尽量满足您。” 他冷哼一声:“拓跋野,你知道我看到你想得最多的是什么吗?” 朱九思索片刻,回答:“想着该如何杀了我泄愤?” 轩辕澈微微挑眉,不置可否:“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孤厌恶到恨不得要杀了你。” 朱九挑起唇角:“杀了我哪有折辱我更能让陛下开心。” “是啊。”轩辕澈双臂后曲搭在池边:“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这么多天你一点都没有受辱的迹象,这让孤觉得对你手下留情了。” 闻言,朱九的心骤然一紧。 “不如……”少年话音一转:“我们换一种别的方式。” “什么?”她声音不自觉发紧。 少年嘴角扯成一条直线,侧脸看向她,突然,他曲着的手臂猛地向她伸直。 朱九领口被一只大手用力攥着,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她就被一道强大的力抛了出去。 水面上被砸出巨大的水花,她沉入水底,刚要浮出水面,就被人用力按住了天灵盖,死命将她往水里扎。 气息没来得及调节,口鼻浸入大口的水,窒息感扑面而来。 她听见少年森冷的声音传来:“孤之前就警告过你,不要让你学朱九的言行举止,你觉得孤会对你心软,错了!谁要敢冒犯亵渎她,孤就让你们去陪她作伴!”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底下的人渐渐停止了挣扎。 可轩辕澈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门外候命的闽雀看到这幕心急如焚,一时没忍住,推门闯了进来。 “陛下,您是又做噩梦了吗?臣已经将安神药给您送来了。” 轩辕澈的理智稍微回笼,想起刚才做的梦,一时分不清现实梦境。 他松了手,疲倦地靠在池子旁,仰头喝下闽雀递过来的药。 闽雀皱眉,犹豫再三,终于开口提醒:“陛下,您不是要留着她折磨吗?这人要是再不捞上来,估计就没命了。” 轩辕澈捏着眉心,沉思片刻,一抬手,掌中附着真气,指尖微拢,就见水面被破开,湿漉漉的瘦小身体直接飞落到地面上。 闽雀走上前,看到地上的人面容惨白,心中暗叫不好。 “陛下,若没什么事,臣就带她去下面医治,绝对不会让她就这么轻易死掉的。” 说完,他匆匆施了一礼,抱着朱九就往外走。 轩辕澈看着宫门外渐远的背影,冷眸微微眯起。 因为梦里有朱九,他再一次发疯了,他想要把曾经欺辱过她的人全都拉去陪葬。 差点儿,这唯一与她的联系就被他亲手斩断了。 第十一章 来人和亲 朱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觉得头有些重,双手软绵绵的抬不起来,身上冷得厉害,不由得哆嗦了几下。 闽雀端着一碗汤药过来,见状,出言讽刺道:“还以为你这段日子已经学乖了,不成想还是那只满身是刺的刺猬,若是不想活,直接寻我要一碗毒药就是,何必费力去惹怒陛下?” 前些日子才受重刑,虽将养了一段时间,但内外兼具,根本就不堪重负了。 如今被按在池子里头扑腾许久,身体自是吃不消,回来的路上又受了风,顿时高热不退,如今还留着半条命已是万幸。 只剩下半条命的朱九也知今日是自己冒失了,若不是闽雀突然闯入,她真的怕是要被轩辕澈按在池子里溺死。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她就此再死去,可就白白浪费了一条命。 仇人就在眼前,朱九,那小屁孩都能卧薪尝胆十几年,你又有何不可呢? 朱九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醒起来,双手撑着慢慢的坐直身子,整个人靠在床沿上,苦笑着开口:“闽神医不必挖苦我,身而为人,总有冲动的时候。” 若有可能,她恨不能啖吃他肉,饮他血,为燕国死去的将士报仇,也为那个‘自己’报仇,只可惜……她不能。 手无缚鸡之力,冲上去喊打喊杀无疑是飞蛾扑火,除了引火自焚并无任何意义。 闽雀将汤药递给朱九,冷哼道:“二小姐还是认清现实一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若不是为了芳若幽草的下落,他断然不会冒着惹怒陛下的风险救她,更不会在这同她废话。 朱九明白闽雀的意思,他们之间本就是各取所需…… 朱九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将苦涩压下这才点头,“闽神医放心,我不会再冲动了。” 闽雀不知她这话是否真心,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已经不怎么烫了,便不再管她,背着手扬长而去。 左右死不了就是。 朱九看着闽雀离去的背影,深吸了几口气,认命的拖着疲惫的身体下床,换了一身衣裳,摇摇晃晃的来到轩辕澈身边伺候。 主动些,总比等他问起的时候再去要少吃些苦头吧。 如今,他不再是自己府上的男宠,而她也不是燕国的战神将军…… 二人的身份完全颠倒,她再不甘,也要认清现实才是。 容若正在与轩辕澈谈国事,余光瞥见一个瘦小身影一瘸一拐的走进来,便适时住嘴。 轩辕澈正襟危坐,已然看见朱九,不由得冷笑一声:“拓拔野,你这条贱命倒是大,短短几个时辰又生龙活虎了。” 朱九低眉顺眼的行礼问安,方道:“多亏陛下洪福齐天,庇佑四方。” “呵!”轩辕澈冷笑一声。 看来严惩一番也不错,瞧,都会说好听的话了。 朱九仍旧恭恭敬敬的,仿佛跟个木头人似的全然当做自己耳聋了。 轩辕澈顿觉无趣,也懒得再逗弄她,挥手让容若继续。 容若挑了挑眉头,看了朱九一眼没有说话,言下之意尽显。 轩辕澈丝毫不在意的说道:“不过是孤身边养的一条狗,没有孤的命令,她敢乱吠不成?” 此话一出,容若顿时打消了顾虑,继续之前的未尽之言:“陛下,燕国已经投降,不日就会将降书奉上,听闻陛下即将举行登基大典,还特地将闻名禹州的第一才女兼美女的冷清岫献上,以表诚意。” 轩辕澈早年被送到燕国为质,后来又沦落成朱九的男宠,在燕国可谓是受尽欺凌,是以,回到轩辕国后,即便继承大统,亦不曾举办登基大典,而是御驾亲征。 这不,此次大胜归来,自是要好好办一办这登基大典了。 朱九正低着头装透明人,听到这话浑身一震,刷地一下抬起头,目光落在容若身上,尽显急切。 容若没有错过她的变化,几乎立马就证实了心中所想,只是觉得难免有些太过荒谬。 “不过是个降国,孤还不曾放在眼里,女人,终究是玩物,容太师,孤想要的你可明白?” 容若拱了拱手:“陛下所愿,臣自是鼎力相助。” 闻言,朱九不由得在心底冷嗤,轩辕澈这小屁孩,野心当真是跟着年纪往上长了,看不上女人,无非要的就是这江山罢了。 只是……胃口这般大,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燕国虽降,可想要吞并并不是那般简单的,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东山再起不是问题。 朱九胡思乱想之际,轩辕澈和容若已经谈好公务,容若不知何时早已告辞离开。 轩辕澈揉了揉眉心,冷眼扫视朱九一圈,“燕国使臣要来了,拓拔野,你身上的秘密可得藏好了。” 若非她身上着实可疑,早在她闯入营帐,烧毁九九尸首的时候就该身首异处。 “陛下只管瞧好便是。” 瞧着小屁孩这意思,那日她依然随侍左右,看来有的是机会见一见故人。 即便她曾经跟冷清岫也曾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在异国他乡,何尝不算故知呢? “孤,拭目以待。” 短短几日,眨眼便过,很快就到了燕国使臣入宫觐见轩辕澈的日子。 临出门时,燕国使臣不放心的告诫冷清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千万不能惹怒轩辕澈。” 冷清岫这人是出了名的孤冷清傲,也不知国君为何要将她送来和亲,但既然来了,他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不得好好交待。 冷清岫端着身段,淡漠疏离地点点头,算是应承了。 众人这才放心的出了门。 朱墨亦乔装打扮混在使臣内入宫,他必须要再见拓拔野一面问清楚。 那日他藏匿战俘营中,原本要将朱九的尸首偷出来带回燕国,但拓拔野突然冲出来,带着他们劫了战俘营,后又将他们打发走,自己则孤身去了停放朱九尸身的地方,还一把火将其烧成灰烬,这用意为何还不得而知…… 总之,他有太多的疑惑要解。 第十二章 冷清岫 长乐殿,正午。 今日是轩辕国皇室接待燕国使臣的日子,但轩辕澈却迟了一个时辰。 燕国纵然被轩辕澈打趴下,可也等的不耐烦,只好跟看上去好脾气的容若请求:“容大人,还请您通传陛下一声,请陛下早些过来吧。” 他们是来和亲的,和亲就得有和亲的样子,不过才等一个时辰就受不了,顿时,殿内四座之人无不嗤笑。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一身大红烫金嫁衣的女子立于使臣身后,其姿容未见,曼妙的身姿就已叫众人遐想连篇。 有大臣窃窃私语:“呵,燕国还真是舍得!竟然派遣燕国第一才女冷清岫过来和亲?” “咱们轩辕国好多女子典籍皆出自冷清岫之手,她一手《无双曲》弹奏的更是天下无双,不知今日能否有幸见识?” “陛下好福气,才攻下燕国,燕国就送上这般极品美人!” 除却才女之名,冷清岫还有天下第一美人之名。 这可是天下第一! 唯一可与女战神朱九共同闻名于世的,就只有冷清岫了。 门外,朱九一身侍女装束跟随在轩辕澈的轿辇旁边,也着实颇感意外燕国会送来冷清岫。 只怕她战死的消息传到燕国,对燕皇来说也是一种打击和绝望吧,否则,那位仁慈的帝王怎会出此下策,将冷清岫送来和亲? 印象中她与冷清岫见过几次,此女待人总是客气疏离,宛如高岭之花,与那些俗气的闺中女子不同,自有一股仙气飘飘之感。 朱九也曾对她有几分欣赏。 “想什么?还不跪下!” 轿辇内长眸如狐的少年下车,全身皆白,一身丧气,与大殿中身着嫁衣的女子格格不入,仿佛今日要成亲的人不是他。 朱九指尖紧攥,忍下仇恨,顺势趴下,却在少年如踩踏蝼蚁般从她身上过去时,暗中撒了点粉末到他脚踝上。 粉末无色无味,却能让人不那么好受。 轩辕澈下车却要从侍女身上踩过才肯踏入正殿,那侍女不就象征着燕国吗? 燕国使臣皆脸色难看,可也不敢表露太明显,轩辕澈既然有心给他们下马威,那便接着就是。 使臣纷纷上前,恭敬跪下行礼:“参见陛下!” 容若也带着一众大臣对其行礼。 转眼间,偌大的长乐殿内乌泱泱跪了一片,所有人都在膜拜那眉眼冷艳却如寒冰的少年,也注意到他身上穿的白衣,却无人敢置喙半句。 原因无他,就凭轩辕澈敢在令人闻风丧胆的女战神身边折辱六年之久,还成功将其反杀,攻破燕国,光这份心性就叫人胆寒! 谁人敢对他不敬? 朱九也从地上起身,正欲进去,却被罗铮往手里塞了一个盖着红布的礼盒。 “这是陛下吩咐的,待会儿两国交换和亲信物,由你将此物送给冷清岫。” “是。” 朱九故作平静,从他手中接过。 但指尖灵活的试探了一番盒子,并未在上面发现任何机关后,她眼里闪过一抹狐疑。 怪了,竟然没有动手脚? 这可不像轩辕澈的作风。 如今轩辕澈行事越发叫人琢磨不透,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想与燕国和亲,而是要名正言顺的吞并燕国。 就怕今日在和亲宴会上他对冷清岫动手,再砍了这帮使臣,直接逼燕国率先发动攻击。 如此一来,他就给自己营造了足够的理由,攻打燕国也能对外说是“自卫”。 朱九特意跟来便是要暗中保护这和亲之人,只不过没想到会是冷清岫罢了。 “燕国的美人?” 清冷的声音刚自头顶落下,带着几分玩味,红盖头下一秒就从冷清岫头上坠落,一片红艳艳的视线中,呈现出一点清冷的白。 冷清岫眸中惊艳,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以为站在她面前的是救世天神。 直到身边人全部跪下,高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这才惊觉眼前此人正是常年跟在那朱九身边的男宠阿澈。 当真是时过境迁。 如今朱九死了,她也被迫送来和亲。 朱九得不到的人,却被她以这种方式得到…… 素来憎恨朱九女战神名号盖过自己风头的冷清岫,此刻也不免升出几分悲悯,垂眸苦笑:“臣妾冷清岫见过陛下。” “臣妾?这个自称,为时尚早。” 刚刚还跟她好声说话的轩辕澈突然变了脸色,捏住她下巴的手也极端用力,语气骤冷。 不知哪句话惹怒了他,冷清岫眼尾泛红,本就我见犹怜的清冷面庞此刻更显脆弱无辜,惹人怜爱。 但口中,她强忍着不表露痛苦,“陛……陛下息怒,是臣女失言了。” 众人暗中看好戏,轩辕澈如今登基,乃是轩辕国新皇,这轩辕国本就动.乱,多少人都在盯着轩辕澈的皇后之位?怎会甘心让冷清岫一个来和亲的女子收入囊中? 他们巴不得冷清岫惹怒轩辕澈,被其打入冷宫。 燕国使臣也连忙跪下,拱手求饶:“请陛下息怒!我国为表归降诚意,特意献上天下第一才女向轩辕国和亲,以求两国安好!陛下若失手杀了她,岂不是率先撕毁诺言?失信于燕国!失信于天下!” 人群中的朱墨眼眸微眯,默不作声的抬头,锁定轩辕澈喉咙。 他习的就是杀人术,此人身边没带侍从,要杀他轻而易举。 尤其这个距离,正好! “失信于天下?” 似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轩辕澈忽然转头,一双眸中杀意突显。 还不等他动手,一只手忽然从后而来缓缓握住他,虽无内力,却极其有力道。 朱九似笑非笑盯着轩辕澈,口中却对燕国使臣说道:“使臣大人言重了,陛下若要撕毁和亲诺言,怎会叫奴才来送这和亲信物呢?” “请陛下上座。” 一时间,空气寂静。 众人无不惊愕的盯着那忽然冒出来的蓝衣婢女,她不骄不躁,虽口中自称奴才,可背脊却挺的比谁都直! 也不知她哪来的底气,竟敢在陛下面前如此不卑不亢? 忽然,有人认出:“这不是拓跋家的二小姐拓拔野吗?!” 第十三章 人皮灯笼 拓拔野被陛下勒令赐死,送进皇宫的事人尽皆知。 可她怎么还活着? 不仅活着还反到陛下身边伺候! 一时间,无数双猜忌的眼睛落在拓跋真身上。 拓跋真见状额头冒汗,快速上前踹倒朱九:“孽障!陛下龙体也是你能碰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面,容得你在这儿胡闹!” 堂堂朝廷大将转眼就跪倒在轩辕澈面前,当着众人的面再次撇清关系,“陛下,臣已将拓拔野从族谱除名!这孽障从今往后与拓跋家无任何关系!拓跋家一直以来衷心轩辕国,衷于陛下,拓跋家上下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话间,回头瞥了眼燕国使臣,言下之意,愿为轩辕澈杀了他们同燕国交战。 众人虽知拓拔野是拓跋真的女儿,但也没想到,他为了自保竟然无情至此,一个嫡女说弃就弃,简直半点情分都没有。 燕国使臣被他这一眼看的全体紧张,脊背绷直,也没人上前扶一下身体发疼的朱九。 朱九这几日既是挨打又受刑,只靠闽雀吊着一口气,彼时挨了拓跋真这一脚,哪还爬的起来? 正勉强撑着手从地上起身时,一双柔软的手忽然扶着她,吃力的搀她起来。 冷清岫担心望她,盈盈水眸仿若会说话般,“你没事吧?” 原来这婢女就是得罪朱九,又被轩辕澈下令处死的拓跋家二小姐拓拔野。 来轩辕国之前,她便从使臣那里将轩辕国的情报摸了个透彻。 岂料,轩辕澈从始至终都没搭理一下拓跋真,反倒冷笑着回了冷清岫一句,“蝼蚁死了,她都不会死。” 若拓拔野这么容易死,他怎会留在身边折磨许久? 只可惜,方才任由拓跋真说出将拓拔野除名那番话,也没她脸上看到什么伤心绝望,或是失落的神色。 轩辕澈无趣的坐上王位,俯瞰整个长乐宫,对容若招了招手。 容若颔首,下令:“请燕国使臣落座,开宴!” 丝竹之声顿起,大臣们也依言觥筹交错,只是无人敢向轩辕澈敬这杯‘喜酒’。 容若一身朱色宽袖官服,腰间系一根白玉带,头戴青玉乌纱璞帽,行至拓跋真面前,长身玉立,含笑道:“陛下并未怪罪拓跋小姐,拓跋将军不必言重,请落座吧。” “如此便好,多谢容大人……” 拓跋真拔起发颤的两腿,灰溜溜回了席间,但望向拓拔野的目光如淬了毒光,转头便吩咐下去:“此女不能再留,找机会除了她!” 皆因她得罪朱九,害得陛下迁怒拓跋家,否则新皇登基,众臣升迁,本也该有他们拓跋家一份! “是!” 家臣应下,悄然退走。 容若打发了拓跋真,又行至冷清岫和拓拔野二人面前,睨了眼朱九手中捧着的礼盒,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抬眸道:“请娘娘交换信物。” 和亲之物是要放进轩辕国祭祀塔的,视为两国交好的证明。 燕国使臣终于等到这一刻,激动的频频给冷清岫使眼色。 冷清岫从袖中取出早已存放好的精致小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块红玉。 这红色宛如夕阳,美则美矣,但太过凄凉,有一瞬间令朱九晃神。 这是……她的红炎玉。 她第一次作战时,曾在战场上遭遇天外陨石,只觉与这陨石有缘,便从陨石上凿下一块石头,铸成这红玉为燕皇贺寿,被燕皇视作燕国祥瑞一直供奉在佛家,轻易不曾取出。 每次打胜仗,他都会带朱九去祭拜红玉。 那时,轩辕澈也常跟在她身边,还扬言有朝一日要替她把红炎玉拿回来。 没想到今日再见,竟是以这种形式。 “啊!” 突然一声惊叫拉回她的思绪。 朱九回神,却见容若将她手中的锦盒递给冷清岫,冷清岫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盏血淋淋的人皮灯笼! 可大殿中,那些臣子依旧觥筹交错把酒言欢,仿佛没听见这一声惨叫,也无人在意燕国使臣的惊恐神色。 冷清岫脸色惨白,瞬间没了血色,她一介闺阁女子,纵有天下才女之名,也是常年与茶墨作伴,何曾见过战场上朝政中的血腥? 人皮灯笼只是轩辕澈给她的一个下马威。 容若垂眸,若无其事的提醒冷清岫:“娘娘可是对轩辕国的和亲礼感到不满?” “未、未曾……” 冷清岫吞了口唾沫,紧抿薄唇,笑着看向轩辕澈:“臣女不曾见过如此别致的礼物,一时失态,还请陛下恕罪。” 方才对轩辕澈初见时的惊艳和好感,已从心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又恢复了一身清冷之态。 轩辕澈扫过冷清岫,目光落在朱九身上,见她神态惊愕,像破开了她连日来的冷漠假面,顿时愉悦的勾唇。 可下一秒,却砸了手中酒杯,呵斥朱九:“拓拔野!瞧你干的好事,竟敢偷换孤的和亲礼?” 大殿一静。 无人敢在陛下发话的时候跟着掺和,与方才燕国使臣跟容若交谈时,他们把酒言欢的模样完全不同。 燕国使臣哪里不知,这分明就是轩辕澈故意给燕国难堪! 一个人皮灯笼,如此污秽之物,难道让他们就这么送回燕国佛寺,让最圣洁的佛家供奉起来? 这不是叫佛家悉数自尽的丑闻吗! 冷清岫忍着呕吐,不再看人皮灯笼一眼,合上盖子交给附近的朱墨。 一边淡淡看向轩辕澈:“陛下,不急,此物既非真正的和亲礼却也别出心裁,只叫这奴才交出真正的和亲礼即可。” 她看向拓拔野,并非有意为难,而是这台阶落到拓拔野身上就必须由她来给。 否则燕国下不来台,拓拔野也会死。 若真是如此,就正中轩辕澈的恶趣味了。 朱九早在他呵斥自己调换和亲礼时就已明白他为何要她来送和亲礼,当即揉了揉手腕,转身对燕国使臣道:“回使臣大人,陛下知燕皇喜画,遂特意让奴才为诸位绘制一副千里江山图赠予燕皇。” 千里江山图? 众人大惊,纷纷相视:“这东西不是为女战神朱九所有吗?听闻她在身死之前就损毁此画,世间哪来第二幅千里江山图?” 轩辕澈的笑意也是一僵,蓦地凝视拓拔野。 第十四章 赐酒杯 闻言,燕国使臣这才脸色好看了些.千里江山图本就为燕国所有,现如今轩辕国奉上此图也算物归原主,未尝没有交好之意。 总比拿一个人皮灯笼回去强吧? 朱九转身:“请陛下命人奉上笔墨,容奴才作画。” 她垂眸,口中自称奴才,仿佛全然没有先前那副傲骨,眼里也没有任何不甘,叫人猜不透心思。 但千里江山图乃是当年朱九亲手所绘,区区一个拓拔野,怎么可能完全仿制她的笔墨? 在燕国寄人篱下那些年,轩辕澈看的清清楚楚,朱九虽被称为女战神,可笔墨刀锋丝毫不差,否则也不会令冷清岫拼了命的用才女之名追赶,好在燕国与她并驾齐驱。 可当年,他跟着朱九偷偷临摹好久都没成功仿制一整副千里江山图,朱九却暗中教给了拓拔野? 这么多年的情分,难道在她眼里自己还比不上一个敌国之女?凭什么! 轩辕澈压下心中愤恨,冷笑道:“来人,拿纸笔!” 容若站在一旁自盯梢,目光落在这衣女子身上时,他眸中掠过一抹好奇。 拓拔野究竟是真能绘制还是情急之下胡言乱语的保命之举? 但不论哪种,此女和过去当真是越发不同…… 他并没注意到,拓拔野这次出现在他视线里后,令他关注的更多了。 下人很快呈上笔墨纸砚,千里江山图所用到的各种珍贵材料也统统摆在案台上。 朱九抬眸一扫,忽然正襟危坐,执笔在长长一副宣纸上游走,凝神静气的模样让众人也跟着屏住呼吸。 就在众人以为她要作画时,朱九却抬头,淡淡开口:“陛下,颜料中少了一味蓝云砂,奴才画不了。” 此话一出,殿内针落可闻。 随后接二连三的笑声此起彼伏,更有人不屑嗤笑:“我就说一个被废拳脚功夫的粗人,怎么可能突然会作画?” “呵!以前也从未听说拓跋家二小姐还有这等本事!她分明就是骗人,哪里会作真正的千里江山图?” “言之有理,陛下即使真的要送燕国一副千里江山图,也断不可能让拓拔野这般废物来绘制!” “拓拔野口气还不小,蓝云砂乃极阴之地才会产出的稀有矿石蓝云矿,经无数次研磨过水烘干而成,连燕国每年都产不出一斤,故此珍贵非常!我看陛下就算真给她蓝云砂,她也未必会用,反而平白浪费了好东西!” 各种讥讽落入耳中,朱九一派镇定,依旧看着轩辕澈,勾了勾唇:“陛下是不敢给,还是后悔送燕国使臣这样的大礼?” 不知她口中说的大礼,指的是那盏人皮灯笼,还是她此刻这副还未开画的千里江山图。 不管哪样,若和亲之礼没送好,砸在轩辕澈手中,那燕国使臣今日只要走出长乐殿,明日他轩辕澈就会成为天下人人皆知的笑话。 这女人,是在威胁他? 少年一袭白衫,撑着薄如白玉的手,高高在上俯视底下的少女。 两双眼眸一沉冷一平静,静默对视片刻后,轩辕澈忽然松口命人送上蓝云砂。 这蓝云砂本是朱九喜爱之物,只有贴身伺候她的人才知道,也是轩辕澈还在燕国时,破了十根手指,亲自为她制作而成。 只可惜,没机会送给她,反倒要被拓拔野这样的贱人用掉! 但坐在高台上,他能清楚看到朱九是如何使用这蓝云砂的,临摹,走线,勾勒,一笔一划,心随意走,笔墨中尽是潇洒不羁。 原本嘲讽她的大臣也渐渐安静下来,不管懂画还是不懂画的,一个个皆看的目瞪口呆。 连冷清岫都大吃一惊,不禁赞叹:“好熟练的笔法!每一份颜料都那么浓墨重彩却又相辅相成,丝毫没有喧宾夺主。” “就算是燕国宫廷有三百年传承的老画师,也做不到这么熟练。” 燕国使臣更是围过去,啧啧称奇,“想不到除了那位女将军之外,世间竟还有人能模仿这副千里江山图,真是妙极,妙极!”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所方之人指的正是朱九。 只是轩辕国内,无人敢在朝堂之上向轩辕澈提起朱九二字,甚至任何和她有关的存在,一众臣子都得缄默不语。 这群人没发现,随着朱九放下笔墨,空气中也越发安静。 轩辕澈盯着她的眼睛,不知何时变得阴沉无比,像积蓄一堆乌云的天空随时会雷霆发作。 “使臣大人,图已作好……” 朱九正欲将此画交给燕国使臣让他们拿回去晾晒,却没想到刚起身这画就被一股极强的内力吸走。 众人一惊,忙顺着画看去,却见此图已落入轩辕澈手中,座上的少年一派冷然,开口便是霸道:“燕国既归降于轩辕,所得之物便归轩辕所有。” “陛下?” 冷清岫眉目生冷,还未开口要画,一众燕国使臣已然拦在她面前,咬牙笑道:“陛下所言极是,那和亲之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咚—— 一盏琉璃酒杯从高台滚落,正好落在朱九脚边。 她压着画作被夺的怒意,正抬头,便见性情古怪的轩辕澈似笑非笑吐出几个字:“燕皇酒量不错,孤用过的杯子就赠与他吧。” 无耻! 她心中暗骂。 但此人说完就捧着千里江山图在王位上欣赏,丝毫不理底下人如何反应,还是燕国使臣忍着折辱,勉强从地上将酒杯捡起,说了句:“有劳陛下惦记,臣等代燕皇谢过陛下。” 丝竹之声顿起,歌舞升平,和亲宴热热闹闹的进行到底,但殿内的热闹仿佛与那高高在上的白衣少年无关,也不知他在透过千里江山图看什么。 一双深邃的长眸满是幽暗,连烛光落在他身上都尽显寂寥。 杀了她夺来的王座,竟令他感到孤独吗? 这一幕令朱九讽刺。 但垂眸时,她也更紧握指尖,复仇的执念在心中疯涨,不断告诫自己:要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燕国使臣今日在长乐殿受此大辱,正是因为燕国积弱。 她要暗中护燕国使臣平安回返,再保冷清岫在轩辕皇宫无虞。 如此,燕国才有休养生息的机会再战轩辕澈。 第十五章 冒死闯入 宴会结束后,按宫中规制,冷清岫与轩辕澈将在长亭殿洞房。 朱九作为下人不能进里间伺候,只能在外等着。 大红灯笼笼罩的长廊下本该一片喜庆,却在空无一人的夜色映衬中显得鬼魅空荡。 罗铮作为贴身侍卫也在门外守着,见她过来便递过去一块令牌,“陛下赏的,你作画不错,往后所有宫廷画师的颜料便由你研磨。” 这块是进入宫廷画院的令牌,不过,给她加一份活计就是赏赐? 哼,小屁孩! 朱九不屑,但转念一想,比起跟在轩辕澈身边受折磨,到画院研磨确实要轻松不少,于是接下令牌,心口不一的道:“替我谢过陛下……” 话音刚落,殿内响起砸东西的声音,紧接着二人守着的殿门打开,几个奴才战战兢兢跑出来,脸色发白的嘟囔:“可怕,太可怕了!这冷清岫真是不知好歹,陛下那般宠幸她,她竟不给面子,敢对陛下冷淡。” “如她这般不说不笑的,任谁见了都生气,也难怪陛下要罚她……可是咱们这样不管她的逃出来,她不会死在里面吧?” “管她做什么!再待下去咱们几个也要跟着受牵连,没听见是陛下亲自叫咱们滚的吗?不过是遵旨罢了!” 几人纷纷点头,也没细说明白发生了什么。 朱九蹙眉,听话中意思,似是冷清岫态度清冷惹恼了轩辕澈。 可印象中轩辕澈并非贪图美色之人,当初跟在她的身边时,他身为男宠惹多少燕国女眷对其暧昧,他都无动于衷。 这会儿又怎会宠幸冷清岫? 一抹不适从心底划过,朱九掐算着之前洒在轩辕澈脚踝药粉也该起效了,便眸光微闪,对罗铮说道:“我进去伺候陛下。” “等……” 罗铮还未说完,朱九已然率先抢过那几个宫女手中端的水盆进殿。 没有轩辕澈允许,罗铮也不敢贸然进去,只能皱眉在外候着。 若殿内一有动静,他立即冲进去杀了这拓跋野! 朱九进殿后果见一地狼藉,轩辕澈又发怒了。 冷清岫倒是没哭,只是受了些惊吓被他压在床榻上,二人衣衫凌乱,连空气里也有暧昧气息。 朱九捧着水进到卧房,看似恭敬,实则垂眸时抬了抬眼皮:“启禀陛下,该洗漱了。” 冷清岫被人看见这番凌乱模样,顿时羞恼的背过身去匆匆捂住胸口。 余光瞥了眼轩辕澈,眼里闪过一抹狐疑。 此人怎么格外在乎这拓拔野? 是她的错觉吗? 可从刚才听到开门声起,轩辕澈就忽然将她压在身下做出这副暧昧模样,分明是故意给拓拔野看的。 轩辕澈不耐烦的转头,喝斥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再回头,他冷冷盯着冷清岫,像好事被人打断了一般心情极为不爽。 冷清岫长睫一颤,避开他的视线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实际上,从二人进殿开始他就一直在审问冷清岫,燕皇送那块红炎玉到底什么意思? 是知道他忘不掉朱九,还是故意用红炎玉来激他? 不过燕皇在他眼里只是酒囊饭袋,应当没这个脑子。 做出此事的,恐怕另有其人。 轩辕澈脑海冒出一个名字,朱九的养父——朱泰安! 一颗专为燕皇效力的棋子,朱家负责燕国的暗杀与情报。 殿内还有一人没走,正是朱墨。 脱下使臣外袍后,他又伪装成太监模样,因戴人.皮面具的缘故,连轩辕澈也没认出他来。 若不是要弄清楚拓拔野为何焚烧朱九尸体,又为何会朱九的独门口技,以及那手与朱九相似的画法。 他早就在尸体被毁时撤离轩辕国,回燕国向燕皇复命了。 冰冷刺骨的声音落在耳朵里,朱九也不怵,反而意味深长道:“我劝陛下还是洗洗脚为好。” 什么? 轩辕澈下意识垂眸,冷清岫也顺着视线看去,瞬间发出惊叫:“啊!” 冷清岫连指尖也发颤的指着他脚踝:“陛下,您的脚……” 好多蚂蚁! 看到这些蚂蚁的瞬间,饶是阴冷霸道的轩辕澈也脸色一变,从床上一跃而起,抬脚踹开朱九后匆匆踩进水盆。 “混账!竟敢用虫子来恶心孤?” 他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在燕国被人用刑时受过蜈蚣钻耳之苦。 从那以后,他就格外惧怕虫子。 不知这女人什么时候往他脚上撒了吸引虫子的药粉,这些蚂蚁爬到他脚上的时候竟然毫无感觉。 可这个弱点只有九九才知道,难道九九连这样的隐秘都告诉了拓拔野?! 思及此,轩辕澈眼底掀起一抹狂怒,再看向地上摔倒的女人,眼里已无任何情绪:“来人!将这贱人打入寒牢,没有孤的允许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既没让轩辕澈如意洞房,又没让冷清岫受伤,朱九嘴角微扬,不等罗铮进来押她,便忍着被打断肋骨的疼慢慢爬起来,四平八稳的行上一礼:“谢陛下。” 她伏身那一瞬间,轩辕澈分明看见她在笑! 这女人根本是故意来恶心他的! 在外人面前阴晴不定、喜怒不显的男人,这一刻却彻底无法压制心中怒意,啪一声,将脚盆重重砸向她:“找死,孤成全你!” 冷清岫瞳孔大睁,不禁紧握手指微微后退一步,连呼吸都轻了许多,生怕轩辕澈这时候会将怒意转移到自己身上。 她欲伸出去求情的手,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收了回去。 而从始至终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太监突然冲出来拦住轩辕澈,似是害怕求饶:“陛下息怒!小心打坏了您的手。” 他忙蹲下身帮轩辕澈擦干净脚,一边匆匆对外面的人喊道:“还不快来人!将这贱丫头关进寒牢!” 尖锐的嗓子将太监声音模仿的惟妙惟肖,只有朱墨瞥见朱九气若游丝的惨白脸庞,心下不解:此人明明自己都快死了却还要冲进来惹怒轩辕澈,甚至从刚才起,她就若有似无观察冷清岫,见其无碍,似乎……松了口气? 第十六章 钢钉入骨 朱九被人拖入寒牢中,不消片刻,闵雀提着药箱匆匆而来。 “你若想死,便痛快的告诉我方若幽草下落,早些去死吧,何必折腾我?!” 适才闵雀刚睡下,就有人过来将他带到寒牢。 一看朱九这般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不想死。”朱九淡淡开口:“我在努力活着。” “啧啧,看看你的伤,再说这些话。” “不是伤便是死。”朱九带了几分歉意:“只是劳累闽神医奔波操劳了。” “呵,我只希望你不是在骗我。”闵雀道:“不过,骗我也没关系。” 闵雀虽是医者,却并不以悬壶济世为己任,他自觉并非好人。 这话威胁意味明显,朱九只是笑了笑,“自不会骗你。” 随后两人不再说话,闵雀着手帮朱九治伤。 她身上除了那条残腿的问题严重些,其余外伤倒没什么,至于体内的经脉问题,已经不是大夫可以解决的事。 更何况,闵雀也不打算帮她恢复。 “你被关得正是时候,你这腿骨已然长歪,正好打断了重新接起来。” “神医手中有东海灵芝的续骨灵药?” 闵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说呢,自然是其他办法。” “哦。” 朱九也回过神来,只怕就算他有这东西也不会给自己用吧。 “不知闽神医打算用什么办法?” “用钢钉固定。”闽雀直言:“你的骨头断了又错了位,即便有续骨灵药也是要打断重新接的。不过,这法子凶险无比,只怕你个小丫头受不住,你自己想想吧,明日告诉我……” “您只管说,是否能让我走路与常人无异!” 朱九隐约间从闽雀脸上看到了自己的期待,但仍希望从他嘴里得到结果。 闽雀轻笑,语气里带着自负:“自然如此,不然我费这么大功夫做什么?” “既如此,便请闽神医来吧。” 话中之意并不打算等到日后,而是希望闽雀立刻开始。 “小丫头你想好了?”事到如今,闽雀反倒有些踯躅:“钉入钢钉时可有锥心之痛!你若受不住,那这腿将会彻底废掉。” “我受得住,还请神医救我。” 锥心之痛她已然受过了,再来一次想必也不会比那一次疼,她需要一副好的身体才能完成余下来的使命。 “既然你如此自信,那我自然也不会手软。” 遇到这般配合的病人,闽雀动起手来十分顺手。 只是这一阵异响引来了狱卒,他们以为有人胆敢越狱,但见是闵雀在对朱九动手,全然当作是新帝轩辕澈的旨意,又匆忙地退了下去。 断骨的疼痛让朱九咬紧牙关,却愣是一声没坑。 “好了。”闽雀擦擦头上的汗水,语气带了一丝钦佩,“你倒是有骨气,既没有喊出来也没有晕过去。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敢问闽神医,这腿多久能好?”朱九脸上已然没了血色,苍白如纸,若非眼里还有些神采,只怕会被人当做死尸一具。 “那可说不准。”闽雀摇了摇头:“得看你的造化。丫头,你也是命大,若真有福缘得到续骨灵药,这钢钉还可以取出来,也算是给你多一分希望。” “多谢。” 闽雀说着又摇摇头,开始老生常谈,多数说朱九自己找死,每次都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倘若自己不动脑筋,只怕他这个神医也救不了她。 毕竟,没人能让死人复活。 朱九虽然觉得聒噪,心情却变好了一些,嘴角上扬一瞬便昏了过去。 闽雀住了嘴,离开前交给狱卒一张药方,吩咐其每日煎药给朱九吃。 “陛下不让她死,你们看着办。” 言下之意几个狱卒都听得明白却又看不明白,只能稀里糊涂地按照闽雀所说去做。 等朱九再次醒过来,外面早已天亮。 “喂,醒醒!”一个狱卒不耐烦地推了推朱九,药的苦味直冲入她的咽喉。 “醒了就自己喝!” 狱卒已经打听过犯人情况,明白这是个麻烦人,半点不想与她扯上关系。 朱九艰难地挪动身体,仰脖将药喝了个干净。 腿是麻木的,但她能感受得到是在往好的方向转变。 现下,她无法盘腿而坐,便只能默念口诀心法开始修炼内家心法。 身体的经脉严重堵塞,想要恢复只能靠自己……亦或者能有高人前辈舍了自己一身功夫不要尽数灌给她,替她冲破身体的中淤塞。 朱九不禁后悔自己当初下手太重,或许,真是因为自己动了手,才会与拓跋野有如此孽缘,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好在她身为战神,阅历无数,何况她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以前从各处收集的武功心法此时都派上了用场。 《凤凰涅槃诀》——正好极为适合。 当时就因这本心法,高辛国才成了数一数二的大国,只是,最后还是没落了。 朱九也是机缘巧合下得到这本秘籍,看完之后,心中不免五味杂陈,觉得高辛国败落不是没有缘由的。 修炼功法的条件之一便是功夫被废,经脉尽毁。 另一条件,则是必须为高辛国皇室中人。 如今朱九只满足第一个条件,却也不得不死马当活马医,姑且试试,总比什么都不做得强。 现在,就连腿上的气血都已经通畅,正是试验的好机会! 朱九呼吸渐渐放缓,驱使丹田中的真气顺着既定的路线行走。 这些真气是她这段日子一点一点练出来的,为数不多,气若游丝一般,十分羸弱。 忽然,一道破空声传来,朱九眉宇微凝,旋即利落的侧身翻滚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那里竟凭空多了一个石子! 朱九目光微沉,看向对面的牢房。 昨夜她是被拖入寒牢之中的,并不曾注意到对面还有别人,这么看来,那人应当把昨天的事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前辈,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暗算于我?” “我是在救你。” 听声音似乎是的中年男人,声音儒雅随和,不像是个会随意动手的人。 “姑娘,你练的可是高辛国的《凤凰涅槃诀》?” 第十七章 高人指点 朱九没想到此人能看出自己使用的功法,心里生出几分警惕,又冲向对面的地牢打量几眼。 只是寒牢十分昏暗,看不清那人的样貌。 《凤凰涅槃诀》乃是高辛国皇室所有,并非寻常人能够接触到的东西,这人既然识得,想必与高辛国皇室有密切关系。 说不定正是其皇嗣被囚禁于此,多半是为了掣肘高辛国。 果然,权力之争最是肮脏不过。 也是那小屁孩能想出来的…… “你无须害怕,我并不想伤害你,只是有些佩服你。” 朱九自嘲一笑:“前辈佩服我什么?莫非是身残志坚?” 这话似乎把朱九自己都逗笑了,这词形容自己当真是贴切得很。 “钢钉入骨却未听见你一点动静,单凭这份魄力也值得人敬佩。” 朱九不言,她想,自己大概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优点了。 如今为了活下去,她已然丢掉了自己所有的矜贵与尊严。 “你想学《凤凰涅槃诀》?” “是。” “看来你受了很多苦?”男人叹了一口气道:“我原也有个女儿,只是不小心弄丢了,我一直在找她。” 男人语气里带着无限惆怅。 找到女儿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只可惜,他被关在寒牢中,自然也无法再去寻找。 “前辈想要什么?”朱九说道:“昨晚的事您应当有所耳闻,我身无长物可无法回报您,若是前辈价码太高,我只怕付不出这代价。” “只有一件事。”中年男子轻笑:“劳烦姑娘心法小成之时帮我拔出身上的透骨钉,除此之外并不需要姑娘其他帮助。” “透骨钉?!”朱九又是一惊。 透骨钉乃天下至阴之物,用尸油浸泡而成,一钉入体便能让经脉阻断不通,时间一长会长在肉里。 比起自己腿上的普通钢钉,阴毒百倍。 “姑娘听过?”男子似乎是笑了笑:“那应该知道这东西怕纯阳真气,世人都以为《凤凰涅槃》修炼的是极阳真气,其实全错了。” “莫非不是?” “自然不是,《凤凰涅槃决》与《太极》一般皆建立在阴阳互生的基础上。所以,你若要习,应当先从聚气化阴的阴极篇开始。” “可……秘籍上说,女子修炼应从凝气成阳的阳极开始,女子属阴,阴阳平衡,才能达到阳中有阴,而阴生阳!” “是这样不错。”男子接着道:“可我观你体质阴阳本就失衡,若是强行修炼阳极,只怕会体内经脉寸断而亡,更别提修复经脉,那秘籍的阅读顺序是有人故意颠倒的。” 末了,男子又补充一句:“《凤凰涅槃决》的强大远超出你想象,倘若你真的能学成,你那断腿很快就能与常人无异了,也不必时刻受忍受钢钉入骨之痛。只是,这秘籍本就只有高辛国皇室中人能学,你学不学得成,还得看机缘。” 又是机缘? 朱九勾勒出一抹冷笑,自从在拓跋野身上重生,她的一切都掌握在别人手中。 而今,唯一能抓住的就是这件事了。 “我不信命。”朱九抬眸:“我会练好《凤凰涅槃诀》,才不信血脉这东西能阻碍到我!” 这话恣意又张狂,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热血。 看的对面牢里的男子一阵恍惚,心绪似乎也被她调动起来。 “好好!”男人声音略大了些,有些兴奋与激动,他在这里关了近二十年,却头一次生出离开的希望:“既如此,我自当全力帮你。” 许是天生的领导者,令朱九无论处于何地都会有人忍不住追随。 之后,朱九开始了久违的安宁,每日除了按照隔壁男人的指导修炼内功心法之外,偶尔,两人还会聊聊天。 “前辈,您被关在这里这么多年,就没有人过来救您吗?” 虽然这位前辈没说自己的身份,但朱九心里早已有了猜测。 既然他不愿意说,她便当做不知道。 只是觉得这高辛国的人未免也太过凉薄了,竟然放任前辈被关二十多年无人问津。 “想必,他们也不知道我在这里吧。” 男人并不在意,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朱九其实明白男人心中唯一在意的不过是他那走失的女儿。 朱九是孤儿,知道一个走失的孩子会过得多么不容易,她若不是遇到养父,也不会有那几年的好日子。 至于前辈的女儿,只怕是早就没有命在了。 “前辈不用担心,等您出去之后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女儿。” 朱九只能这般安慰一下,旁的也做不了。只是心底深处,多了一丝丝她无法察觉的羡慕罢了。 “我也这么相信着……” 男子说话的声音低了几度,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不自信。 他被上代轩辕皇帝用假消息骗到这里,一关就是二十年。 时过境迁,外面早已物是人非,可他还得坚信自己能找到女儿。 否则,他该如何活下去? “姑娘,你……日后若是你出了寒牢,可否帮我在轩辕皇宫里找一找我女儿?” “我记下了。” 朱九闭上眼睛,五心朝天,打坐修炼。 不止轩辕宫殿,她将把整个禹州大陆都翻一遍,一定会找到前辈的女儿。 那《凤凰涅槃诀》十分了得,尤其得到高人指点,朱九几乎只用几天时间便学会第一层,达到了阳生阴中的境界,这领悟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而朱九,却觉得速度还是太慢了。 下午时分,闽雀领着药箱过来看诊,只见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丫头,你跟我说实话!”闵雀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会害你?” “拓跋一族全被收监,陛下现正在提审他们,很快就轮到你,可你身上的伤却全好了,你让我如何向陛下交代!” 闽雀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儿被气死。 “自然是我命贱好养活,闽神医医术无双,随意一碗药就能治好我。” “你!这谎言简直拙劣!”闽雀气恼。 朱九却不为所动的说道:“我曾听闻方若幽草在通州泽地之下,却一直没有机会去看看,神医不如即刻启程,去看看吧。” 第十八章 给个了结 “你要我逃走?”闽雀嗤笑出声,但很快从她平静的眸子里明白她的意图。 她是给自己一个正当离开的理由。 “希望你没有骗我。” 朱九并未说话,只是继续打坐,等着小屁孩亲自来接自己出寒牢。 那时,自己也许有反抗之力。 轩辕澈看着刑架上被绑着的拓跋真,冷笑:“拓跋将军果真勇武,魄力十足,孤那般警告过你,拓跋将军仍在孤眼皮子底下动手,真是好手段。” “陛下,老臣知错!只是那孽障是个祸害,留不得啊!老臣只是为了陛下分忧!” 血与泪交织在拓跋真脸上,十分狰狞,那股子忠心侍主的情义也被冲淡了。 “分忧?”轩辕澈薄唇轻启,说的话异常冷漠:“你连孤的话都不愿听,又如何为孤分忧?莫非想让孤听命于你?做你的傀儡皇帝?” 这一顶帽子若是扣上,诛九族也不在话下。 想起被关在寒牢的拓跋野,不知她这次又会如何做呢? 是痛哭着跪求自己饶她一命,还是会被吓得瑟瑟发抖? 总该露出点别的表情吧。 轩辕澈一想到可以撕破那女人的伪装,心情便转好两分,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为了九九报仇。 敢伤害她的人都不能活着! 轩辕澈不顾身后拓跋真悲天跄地的哭喊,径直离开。 看来,拓跋一族被拓跋野牵连,不日将被灭门。 陛下暂时不打算给拓跋野一个痛快,便只能对她同族人动手。 思及此,李淳越摇了摇头,感叹他们也是命不好。 “陛下,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看这路不像是回宫,而是去寒牢的,李淳越不由得问了一句。 “那贱人也是拓跋家的人,自然该一并处置。”轩辕澈淡淡说着,脸上甚至闪现一抹笑意。 只是这笑冰冷刺骨,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李淳越忍住没打哆嗦,只得默默安排下去。 门外有动静传过来,朱九迅速收了运转的真气,但姿势却并未有所改变。 两人四目相对,却不再有剑拔弩张的氛围,只有年轻帝王散发出来的漫不经心。 “看样子,你在这里待的似乎不错。” 轩辕澈环顾四周,目光却落在她牢房对面,不过只是停留一瞬就立刻移开了。 “还得多亏陛下关照,奴才才能苟活至今。” 朱九依旧盘膝而坐,并未起身,说话的语气还是那般带着一股傲气,又似是嘴硬。 轩辕澈嗤笑出声:“走吧,你该和家人团聚了,孤赐你们合葬!” 彼时的轩辕澈是有些兴奋的,隐约还有些期待朱九的反应,希望她识时务的跪下求自己。 “陛下这是迁怒。”朱九微微垂眸,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她本就与拓跋家并无情分,自然不在意他们的死活,只是不耻轩辕澈所做所为,上不得台面。 轩辕澈冷下脸,没想到这女人如此绝情无义,即便听到家人死讯也能这般无动于衷,真是一条好狗! 见轩辕澈阴着脸转身离开,朱九也麻利站起身,只是刚走一步腿上突然挨了一下,踉跄着往前栽倒,刚巧碰上了轩辕澈衣角。 轩辕澈勃然大怒,抬脚便将她踹到墙根。 朱九闷哼一声,刚养出血色的脸又白了下去,面色十分难看,似是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不知死活。” 朱九没有反驳,只是强忍疼痛慢慢地爬了起来,动作僵硬且缓慢,仿佛将死之人一般。 她跟着皇帝的步辇来到刑场。 拓跋氏九族已悉数到场,除了这副身体的原主——拓跋野。 “他们,可都是因你而死。”轩辕澈踩着朱九下步辇时,漫不经心地说道:“若是你愿意把你和九九的事都告知孤,孤也不是不可以放了你们全族。” 朱九一手撑着站起来,讽声道:“陛下如此草菅人命,不怕整个禹州大陆嗤笑吗?” “这么说,你是打算看着他们去死了?”轩辕澈冷冷吩咐:“开始!”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到底要嘴硬到什么时候,抑或者,看看她的心有多硬。 九九,你为何宁愿把一切都告诉这个狠毒的女子,也不肯与我多说一些? 轩辕澈就那么静静坐着,纵使周围众人环绕也无法弥补心中空缺。 朱九看着台上被处以刈行的人,听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她终究做不到坐视不理,哪怕他们曾经是敌人。 但毕竟,也是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亲人。 朱九行军打仗数十载,有两不杀: 老弱妇孺不杀。 手无缚鸡之力不杀。 如今这台上之人既有老弱妇孺又都手无缚鸡之力,却要受凌迟酷刑。 究其缘由,不过是轩辕澈为了逼迫自己的工具。 “陛下。”朱九躬身跪在轩辕澈身边,开口说道:“您知道这样对我没用的,不如对我好些,说不定我会告诉您。” 果不其然,她这话说完,身子又被一股真气击中直飞向兵器台,与那刀刃只隔了半掌距离。 “谁允许你靠近孤的!” “是,奴才知错,这就离陛下远远的。” 她这般说着,借着缓缓站起的动作,单腿半蹲,一把将地上的弓握在手里,三箭齐射,直冲刑台上的拓跋一族。 接连几声破空声响起,台上拓跋真呼吸一窒,吐出一口鲜血,双目圆瞪,含恨而终。 其余拓跋族人也接连心口中箭,死不瞑目。 拓跋羽是最后一个。 轩辕澈怔愣一瞬,眸光紧盯朱九,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她的箭法,轩辕澈是见过的,却远没有这次带给他的冲击大。 此情此景,他见过何止数次? 以往朱九行军打仗时,遇到奸细俘虏她也从不过问,若偶然间撞见刑讯逼供,她还会以箭射杀,并赞叹他们几句。 甚至有时候会阻止手下人刑讯逼供,也不知是副怎样的心肠,战场上对敌人杀人如麻,私底下却见不得对敌人刑讯逼供。 她从来都是一个心软的人! 每每想起那些往事,轩辕澈便会不自觉勾起嘴角。 可这贱人竟敢模仿九九姿势,做着与九九相同的事! 轩辕澈怒火燃烧,暴戾情绪上涌,紫芒一闪而过之际朱九又被击飞。 看向台上拓跋一族,朱九缓缓闭上眼眸,总算还上一点人情了,只是希望自己这点伎俩能瞒过他…… 第十九章 识破伪装 没想到轩辕澈并未留手,而是使出了十足功力,以至于朱九刚一落地便呕出一大口鲜血。 朱九这次算是倒霉了,居然没有一个人来得及向轩辕澈求情。 半晌,轩辕澈才回过神来,强压下心中怒和那一丝丝不安,冷着一张脸道:“找闽雀过来。” “回陛下,闽神医昨日向陛下辞行去了通州。” 随侍的太监战战兢兢答道,眼角余光却一直看向朱九的方向,担心不言而喻。 轩辕澈按了按眉心,这才想起此事,当下不耐烦:“那便去找别的太医来治,这点事还需要孤来吩咐?” 轩辕澈也说不准自己到底为何会如此烦躁,只能归结于这贱人模仿九九,画虎不成反类犬,令自己控制不住愤怒。 太监得令立刻着人去请太医,自己则状似无意地碰了朱九的脉搏,感知还有微弱跳动才松下一口气。 一撇之间看到朱九那双清冷的眼眸,怔愣一瞬。 “帮我。”朱九声音十分含糊,“拓跋羽还有救。” “我为何……”太监讶然,却不敢大声说话。 轩辕澈虽然已经拂袖而去,但周围还有不少人在,他可不能因言语不当而被人抓住了把柄。 “你并非太监,你是燕国密探朱墨。” 朱九直接道出此人身份,并无半点要挟的意思,她只是想保留住拓拔羽的命而已。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任凭朱墨伪装得天衣无缝,朱九总能一眼辨认出来。 前几日轩辕澈与冷清岫洞房花烛夜中,也是他救了自己一命。 朱墨第一次被外人发现身份,顿时又惊又喜,心中直觉认为这是亲近之人,不会有错! “你想我如何帮你?”朱墨不动声色压低了声音问道。 “帮我救拓跋羽一命,给拓跋族留些血脉吧。” “好。”朱墨应道。 彼时,小太监带着一个面生的太医跑过来,朱九复又缓缓闭上眸子,仿若真的昏迷一般。 出寒牢之前,对面牢房里的前辈以石子作为提醒,让自己继续伪装羸弱,想必也是看出了自己的目的。 也多亏他,自己才没有暴露出实力,有了这次可乘之机。 之后,朱九被安置在原来住的院子里,每日除了被轩辕澈变着法折辱之外,其余时间都用在修炼内功心法上,日子竟然也慢慢稳定下来。 渐渐地,轩辕澈似乎不再有兴趣对她动手,反而将目光放在那些她在乎的人身上。 但凡她帮过的人皆无一例外的受到轩辕澈的羞辱,这算得上另外一个层面地折磨了。 “孤总在想,你到底和九九有什么关系。”轩辕澈说道:“罢了,孤不想知道了,就当你是九九的替身,替她留在孤的身边。” 朱九冷笑,这小屁孩到现在还不忘羞辱自己,明明自己已经身死,为何还要如此执着! 有时,连朱九自己都忍不住疑惑当初到底做了什么,竟让他恨自己到这步田地! 朱九低眉顺目,心里却在思忖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弄清楚轩辕澈到底因何让自己死于万箭穿心,这得多大仇…… “奴才遵旨。” 转眼就到了长亭殿,是冷清岫住的地方。 朱九心跳漏了一拍,莫非轩辕澈知道了什么,这次是打算折辱冷清岫? 只有她不行! 她可是代表燕国而来,若被折辱,那燕国国威何在? 朱九咬了咬牙,将怒火和杀意掩藏在心中,她得想个法子把冷清岫弄摘出去,保全燕国的颜面。 朱墨还在宫里,只怕是又要请他帮忙了。 冷清岫本就是一副冷冰冰性子,既不会曲意奉承又不会说软话哄人,不过三两句的功夫便又惹怒了轩辕澈。 他们早在燕国就见过,那时轩辕澈还是朱九身边的男宠。 轩辕澈问她眼中的朱九是怎样的人。 冷清岫实话实说道:“朱九一介武女,常年在战场上,而臣妾一惯待在闺中,与她并不相熟。” 只这一句,便惹恼了轩辕澈。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如此说九九!” 轩辕澈衣袖一挥,桌上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冷清岫瑟缩在一角,万万没想到轩辕澈反应这么激烈,当下不禁后悔自作主张,早知如此,就应该听那人的吩咐少说少做才是。 尤其不该说朱九的坏话。 朱九听到殿内动静,忙端着一杯茶冲了进去。 “陛下,奴才给您送来了热茶。” 朱九双手举过茶盘,恭恭敬敬地递到轩辕澈面前。 轩辕澈冷着一张脸,端起茶盏转手砸向冷清岫:“你若再敢说出那般话,孤灭你九族!” 朱九却来不及思考二人之间的龃龉,伸手拦住了那茶盅道:“陛下,此女毕竟是燕国送来和亲的,陛下不看在美人的份上,也该看在两国交情的份上给她留几分颜面!这茶水若是烫伤了这张美人脸,陛下日后见了心情想必也不会好的。” 闻言,轩辕澈似笑非笑地盯着朱九:“自己族人一眼不眨全杀了,一个外人倒是连油皮都不能破。孤真的很好奇,你到底长了一副怎样的心肝?” 说罢,冷笑着离开了。 他心中有思绪还待仔细整理。 朱九松了一口气,冲冷清岫安抚似的点点头,随后一瘸一拐跟上轩辕澈。 “滚,今日孤不想见你。” 朱九蹙眉,正在思考现下该去哪里,却听见冷清岫在身后唤她。 “拓跋姑娘!”冷清岫手里拿着一个瓷瓶,带着朱九去了不远处的一座小亭里,“多谢你方才出手相助,我看你手上被烫伤了,不如我帮你上药吧?” 朱九不动声色的拒绝:“无妨,我自己可以。” “我在轩辕国举目无亲,能遇到你这般好的人真是我的福气。” “你不能这么想,你是代表燕国而来自该受到礼遇,是小……陛下不讲规矩。” 小陛下? 冷清岫虽觉得称呼奇怪,但并未放在心上:“谁叫我燕国式微,若是朱九将军还在,或许这一切会变得不一样。” 她嘴上这么说,却巴不得朱九从未出现过。 第二十章 大典前夕 那时,哪怕轩辕澈依旧会变得强大,或许也不会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朱九却心知今时不同往日,轩辕澈羽翼丰满,城府极深,恐怕就算换作当年身为女战神的自己,也不好对付如今的他。 到底是二人道不同,不过聊了几句便没什么话可说了。 朱九拿了伤药向冷清岫告了辞。 眼见朱九一边走一边背对着自己挥手,冷清岫眼前却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朱九。 她离开时也喜欢这样故作洒脱。 明明她们一点也不相同。 可……她们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就是莫名的相似。 尤其拓拔野乃是轩辕国人,为何会维护自己一个燕国人? 冷清岫摇了摇头,自己大概是魔怔了吧,怎么能将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一起? 她强迫自己开始思考别的事情,却总也无法集中注意力。 一个荒诞而怪异的想法自冷清岫心中升起,让她莫名惊出一身冷汗。 朱九今日还算心情愉悦,既然轩辕澈说了今日不见自己,那便绝不会食言。 是以,她打算去寒牢中看看那位高人前辈。 虽然前辈不肯说出自己的来历,但朱九已经猜到几分,既然不是敌人,那就可以成为朋友。 如今《凤凰涅槃诀》已经小有成就,是时候兑现自己的诺言帮他取出透骨钉了。 “前辈,我来看你了。” 朱九拎着食盒进到寒牢,几个狱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新帝对这女子的态度诡异莫名,他们不知如何对待,只得什么也不做避免犯下大错。 “丫头,你过来了,看来是有好消息等着我呢。” “嗯。”朱九点头,声音提高几分说道:“陛下放我今日休息,我来找您喝酒。” 而后又迅速压低声音,“我已入门,应当可以为前辈取出透骨钉……” “不急于一时。”不等朱九说完,他开口打断道:“你现在的内力不足以支撑拔出整根透骨钉。” “看来是我心急了。” 朱九抿唇,果然,一时半会怕是没办法离开轩辕王宫。 一切都得从长计议。 “前辈,最近我的腿恢复得不错,几乎能正常行走了。” “也只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子。”那人叹气:“不过好在你功法入了门,真到大成之日自己去取药来治就好。” 朱九苦笑,闷声喝了一口酒,不知她能不能活到那么一天…… 前段日子身体透支的厉害,这种消耗并非药物能够治好。 又与前辈闲聊自刻其失踪的女儿和久别的妻子,朱九这才离开寒牢。 路上,恰巧碰见了正要离宫的容若。 朱九退到一边等着他先离开,以往两人相遇时也是这般景象。 只是这次略有不同,容若在她面前停住了脚步。 “过几日便是陛下的登基大典。”容若接着道:“各国使臣都会过来,场面或许会混乱。” 朱九嗤笑出声,抬头看向容若:“容太师此话何意?莫不是想撺掇我做点什么?” “二小姐最好离开这里。”容若收起一惯和煦的笑意,冷下一张脸:“你也许变了很多,但终将无法改变你被杀的命运。” “我逃走就能活下去吗?还是说,容太师有本事保我逃走不被抓到?”朱九面带讥诮:“我平生最讨厌推脱逶迤、落井下石之人。” “随你。”知道她话中含义,容若神色一窒,但很快恢复如常。 他已然尽人事,至于其他,听天由命吧。 很快,登基大典之日到来,轩辕澈也变得异常繁忙,少有心思折腾朱九,而轩辕王宫的场面确实……混乱了些。 朱九锁眉,瞧着来往行人不由得咋舌,轩辕王宫平日戒备森严,今日竟然让多国细作混了进来,轩辕澈此番到底是分身乏术毫无察觉还是故意为之? 正当她思绪飞转之际,一道声音蓦地凭空响起。 “哎哟拓跋姑娘,你怎么还在这里?快,陛下宣你长乐殿随侍。” “有劳公公跑一趟,可知陛下召见所为何事?” “咱家也不知啊。”太监瞄了朱九一眼,言语间十分客气,皆因这女子手段实在果决狠辣。 那日她接连几箭射杀自己族人,给宫中内侍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但凡带点脑子的都知道此人不好惹,断不会在小事上有所为难,被她记恨上。 而自从有了燕国前车之鉴,其余邻国也效仿送来公主和亲。 自那一场轩辕与燕国战争,以燕国落败需得割地求和,并派人来和亲之后。 其余各国都明白了一个道理,轩辕国不再是能随意拿捏的小国,它已成长为实力雄厚的大国。 此时,长乐殿里只有轩辕澈孤独寂寥的坐在高位,并不见各国使臣。 “参见陛下。”朱九似乎已经适应轩辕王宫的礼数。 权当作这小屁孩忍辱负重对自己行礼的还礼,这么一想便好受些。 轩辕澈讥讽出口:“这几日你倒是丰腴不少,可见你的日子还是太清闲了。” 朱九嘴角僵硬一瞬,看样子小屁孩定是又憋了什么招数在等着自己吧。 果不其然。 “你可知邻国使臣都带了什么贺礼来祝贺孤?” “奴才孤陋寡闻猜不出。” 朱九异常恭顺的回答却莫名激怒了轩辕澈。 “高辛国带了公主来和亲,夏国也是,其他小国也是如此!”轩辕澈嗤笑道:“他们当孤是何人?” 朱九垂眸不语,思忖着别人送来公主和亲不正是臣服的表现吗?为何还一副愤怒的模样? 难不成是那些人送来的女子相貌一般,入不得眼? 呵! 实则轩辕澈并非好色之徒,他此刻的怒气只是单纯不满那些国家的“礼物”罢了。 “你是死人?不懂如何为孤分忧?”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高位王座旁的那些或大或小的物件劈头盖脸的砸过来,尽数落在了朱九身上。 朱九额头又被砸出血迹,旧伤添新伤,却仍倔强的身子未动分毫。 见状,轩辕澈眼眸危险的眯起,这贱人分明不是顺从,而是挑衅! 第二十一章 膈应他 冰冷地砖上浮现少年的倒影,他一身黑色金纹朝服加身,俊美无双的容貌满含怒意,连空气都为之窒息。 朱九跪在其面前,垂眸,薄唇轻启:“陛下威震九州,权利地位尽在您手,所谓英雄配美人,除却美人,高辛国又能想到什么与您身份相配的礼物呢?是以,这高辛国、夏国送来公主和亲,不仅没送错,反而送的十分妥当。” “陛下若是瞧不上,大可找个冷宫将这二位安置即可。” 进了冷宫,两位无辜的女子还能得个活命的下场,如此也未尝不好,只不过那两国面子上不好看罢了。 见她言语从容,眉目间仿佛没有丝毫嘲弄的意思,轩辕澈脸色稍霁,“你就不怕朕会宠爱她们?” 目光落在拓拔野身上,更具打量。 他很好奇,这女人既作为九九替身出现在他面前,分明是想接近他,得到他宠爱。 可看到别的女人嫁给他,她竟然不生气? 轩辕澈眼底掠过一丝狐疑,不禁想到红衣猎猎的女战神——朱九。 若是九九的话,听闻有女子喜欢他,恐怕早就吃醋的拉着他的手宣誓主权了。 不过,这也只在以往,他尚未反水的时候…… 殊不知,站在眼前的拓拔野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朱九! 几乎瞬间,朱九嗤笑一声:“陛下这叫什么话?您想宠爱谁是谁的自由,奴才为何要生气?” 她心早已冰冷如铁,更不可能对轩辕澈有一丝情意。 朱九此时看向轩辕澈,眼底一片漆黑,藏住的只有深深仇恨。 她越是仇恨就越是要笑,越是不能让轩辕澈看出丝毫破绽。 这不就是他当初费劲心力接近她时的所作所为吗? 明明心里恨毒了她,却为了获取信任一步步笑脸相迎。 如今她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忽然,黑衣少年抬手一吸,牢牢握住不受控制飞到他手中的拓拔野。 帝王的霸气与野心,从这一刻显露无疑。 他微扬的凤眸紧紧盯住朱九,一字一顿道:“拓拔野,你为何要学她?” “东施效颦,没听过?孤现在看着你就觉得恶心!” 咳咳…… 朱九快喘不过气来,但还不能暴露真实身份,见轩辕澈误会她是想模仿朱九留在其身边,便将错就错,笑着拍了拍他的手:“陛下,你若不喜欢,为何一直盯着奴才看?” 凌乱的发丝交错在她眼角,竟平白显出几分妩媚。 轩辕澈心一震,仿佛看到记忆中的影子与她重叠:“……” 九九? 不,不对,她怎么可能是九九? 拓拔野只是九九的替身罢了! 蓦地,他一把扔开朱九,嫌恶转身:“滚下去!孤饿了,给孤上膳。” 朱九抹了把额头的血渍,俯身行礼:“是,奴才告退。” 转身之际,她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每次和轩辕澈触碰她都恨不得杀了他! 只可惜,侍奉在陛下身前,不能随身携带武器,甚至连尖锐一点儿的簪子都不允许携带。 朱九只能先暗中练好《凤凰涅槃决》,再寻机会,将其一击毙命! 轩辕澈哪知,方才这少女虽笑着,可满脑子都是如何杀了他的想法。 此刻,他独坐在王位上,手中拿着奏折看,但目光却显得那么深邃,连空气中都晕染了几分悲伤。 悲伤吗? 收回打量他的余光,朱九冷笑。 轩辕澈,你就好好享受这屠尽千万人染尽万人血得来的龙座吧! 高处不胜寒,如今盯着龙座的人尽是些豺狼虎豹,不知没了女战神的庇护,你又能撑到何时? 从长乐殿出来后,朱九即将到御膳房时却遇到此前帮她一次的朱墨。 朱墨依然易容成小太监模样,不知是不是特意在此等她,远远看见她,一双浓眉大眼立即露出喜色,忙朝她奔过来:“拓跋姑娘!几天不见,你身体没事吧?” 暗中靠近她时,朱墨用只有两人才听见的声音质问:“说,你怎么认识我的?!” 冰冷的声音与方才全然不同。 也难怪朱墨实在太好奇拓拔野,明明是之前得罪过妹妹朱九的女人,上一次却帮他们毁了朱九的肉身? 而且,还多亏有她,燕国才屡次化解尴尬,冷清岫也得以活命。 朱墨不相信拓拔野没什么目的,只是纯粹出于好心才做这样的事情。 “墨公公,我来给陛下取些膳食。” 面上,朱九回应他,暗中却道:“关于我的事你最好少打听,时机一到,我自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她曾是义父收养的众多孩子中的一个,专门从事暗杀活动,为燕国皇室效力。 原本从事暗杀之人永远都没办法到明面上活动,但朱九悟性极高,所学的暗杀之术竟也能转化成大开大合的招式攻击敌人。 无意中显露的本事被燕皇看重,自此便从朱家暗卫中脱离出来,从杀手一步步变成名震天下的女将军! 这朱墨便是朱家专门负责情报的哥哥,性格看似憨厚老实,实则灵活多变,与朱九关系最好。 怕是察觉到她身上与朱九的相似之处,所以才特意在此等着她吧? 可惜,轩辕澈也在暗中派人盯着她,朱九虽然感应不到那人方位,但每次从殿内出来时,侍卫罗铮也消失不见。 若暗中监视她的人是罗铮,将两人这番对话偷听了去,他俩只怕一个都活不了。 就如她恨毒了轩辕澈一样,轩辕澈也恨毒了她。 否则,怎会留着她的尸体用下葬皇陵这样的方式侮辱她? “你……”莫不是在忽悠我? 朱墨话还没说完,朱九已然含笑绕开他,到了御厨面前,“就这些吧,陛下不喜欢铺张浪费,多了反而惹陛下生气。” 真好,她故意挑的几个菜全是轩辕澈不喜欢吃的。 要怪就怪他想不开,非让自己为他传膳,待会儿吃不下去可别怪她。 而御厨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一脸天真的将食盒交过去,谄媚道:“去吧拓跋姑娘,记得在陛下面前多说说小人好话啊!” 第二十二章 蹲外边吃 带着食盒回到长乐殿时,朱九还未进去,就见容若推门出来。 他今日穿着一身浅蓝色开衫常服,显然是来这里与轩辕澈说些私事的。 不知说了什么,容若额头上竟也被砸破一个口子,殷红鲜血顺着白皙的脸颊往下流,似美玉染上瑕疵,带着几分凄惨。 “容太师,您……没事吧?” 朱九不禁停下来与他寒暄。 她心中着实好奇,容若这样一个游走在皇权中还能独善其身之人,居然会被轩辕澈教训? 容若似乎也没料到会在此处看见她,一时有些意外,但行为举止仍旧清朗如风,仿若受伤的不是自己,淡然一笑:“无妨,不小心磕破头而已。” 见她手中拎着食盒,便道:“二小姐进去吧,陛下还在等着用膳。” “嗯……” 朱九少有见他吃瘪的时候,还是被轩辕澈教训,便少见的升出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旋即从袖中摸出一瓶黑玉断续膏:“这是我悄悄留下来治伤的金疮药,容太师生的美,别因此破了相,将来连新妇都不好娶。” 话落,朱九熟练打开瓶盖,沾了些许质地细腻的膏体,动作轻而快速的涂上他伤口。 容若连拒绝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这少女已然收了小瓷瓶,对他福了福身子进殿去了。 仿佛只是见他受伤,单纯为他上药而已…… 若是以往的拓拔野,怕是也会这么做。 毕竟她爱慕于他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可自从她变了之后,看向他的眼睛就再也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了。 容若垂眸细思时,方才与他擦肩而过的少女忽然飘来一句:“就当还你救我出城的恩情。” 她本是军中女将,向来不拘小节,别说这样上药有什么不妥,就是情急之下共用一双筷子,一口碗吃饭,也是常有的事。 行为举止方面难免与寻常闺阁女子不同。 若不说这话,只怕按照容若这老狐狸的性子还不知道要猜多久呢。 果然,此话一出,容若神色微松,转而侧目,望着她点点头:“多谢二小姐。” 随后轻轻摸了摸自己额头,喃喃道:“黑玉断续膏吗?有趣……这可是朱家独家秘制金疮药,连陛下都不曾掌握。” 一个小小的拓拔野,又是如何拿到女战神家族的秘制配方? 摇了摇头,容若走出长乐殿。 殿外,石阶下,书童见他平安无恙,总算松了口气,心疼的拿着金疮药一路小跑上前要为他上药:“主子,陛下这次大发雷霆没迁怒您吧?” “无妨,上过药了。” 容若推开书童的手坐上马车,眸光微动:“无非是为赈灾之事涌现出的一批蛀虫烦恼罢了。” 这些蛀虫,要说解决也好解决,只是他想试试这位新皇的耐心到底有几何? 故此拎了件最难的事让他解决。 轩辕澈为人偏执阴狠,城府极深,拥有权势威望,可在朝政上却很有见解,方才这番教训只是因为一眼看穿他心思,给他的一个警告。 另外,他此次发怒,恐怕也与红炎玉失踪而心情不快有关…… “回府!” 书童一声吆喝,车夫立即驾驶马车从皇宫离去。 与此同时,长乐殿内。 “陛下,膳食好了。” 朱九恭敬的把饭菜依次摆上桌,见轩辕澈阴沉着脸坐在王座上看奏折,便识时务的不说话,默默站在其身侧磨墨。 一直等看完奏折上的东西,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轩辕澈才忽然啪一声扔了手中奏折,冷笑起身:“好啊!真是好一群忠臣良相!孤才刚登基就迫不及待想往后宫塞人了?” 朱九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轩辕澈转头,眸色轻蔑:“怎么,聋了?听不见孤说话?” 朱九:“……”小屁孩,一发火就拿她当出气筒。 朱九忍着不耐,恭敬俯首:“奴才已摆好膳食,陛下就是要发火也先用过膳再说,不然身体坏了,陛下还怎么看这些气人的奏折?” “听你说话阴阳怪气,莫不是在讽刺孤?” 轩辕澈冷哼一声,迈步走下王座于桌前坐下。 可望着一张大桌子上却只有孤零零的六个菜,还三盘绿油油,三盘肥腻腻的。 轩辕澈俊脸一凝,宛如小孩子般罢了筷子,幽暗的转头瞪着朱九:“这就是你给孤传来的膳食?” “启禀陛下,您身体清瘦,得多吃点儿青菜补充营养。”朱九暗自挑眉,一本正经的解释:“另外,这些肉食也都是现切好的,简单过水一遍,放了点盐入味,很有油腥,最适合您长身体。” 原本轩辕澈还准备发作拓拔野,但听到最后一句,脑海中不自觉的冒出朱九曾带他上战场时,将军营中为数不多的一盘生牛肉推到他面前,“多吃肉,长身体。” 顿时,他脸色微沉,紧抿着唇动筷。 这番老实听话的模样反而令朱九颇感意外,心中莫名升出一股不安。 轩辕澈为何如此听话了? 明明这些全都是他不喜欢吃的菜,以往谁摆在他面前,他就发火的,怎么这会儿竟意外的顺从了? 怕是又在憋什么坏吧? 朱九沉默着脑中思绪飞转。 大抵是旁边一直有个人盯着自己吃饭,轩辕澈不痛快的侧目睨她:“愣着干什么?还不收拾地砖!” 不怒自威的语气,颇有帝王之相。 朱九回过神来一抖,忙低头:“是,陛下。” 心中却更狐疑了,奇怪,这小屁孩真不生气? 然而,等她收拾好方才用来砸容若脑袋的茶盏,刚站起身来,安静坐在桌旁的轩辕澈就朝她看了过来,薄如白玉般的手一指桌上菜肴,淡淡道:“孤最讨厌浪费食物,你过来,把这些吃不完的全吃了。” 朱九:“……”挑食的家伙! 罢了,军营里面再难吃的东西她都吃过了,难不成还怕这些? 朱九垂眸应下:“是,陛下。” 她刚拿起筷子,耳边却不合时宜的传来一句:“孤要你用手,蹲外边吃。” 第二十三章 使臣被杀 皇宫最卑贱的太监婢女也不会蹲着吃饭,更何况用手吃? 这贱丫头竟敢用他不喜欢吃的膳食故意为难,就别怪他还她一次。 轩辕澈玩味的用余光上下打量朱九,本以为能听到她震惊或是拒绝的声音。 毕竟,以往的拓拔野可是一个心气高傲之人,哪能容忍这般折辱? 可他忘了,眼前这“拓拔野”连寒牢都去过一遭,又怎会在意吃东西有没有筷子?在什么地方吃? 她甚至一脸感激的对轩辕澈行礼:“多谢陛下,陛下心怀天下,仁爱无双,知道奴才昨日被罚不准吃饭,今日特意将您吃不完的饭菜赏赐给奴才,天恩浩荡,奴才感激不已,定会好好吃完,不负陛下厚爱!” 谁厚爱她了? 轩辕澈忽然被朱九恶心一道,脸色难看至极,晦气转头斥道:“滚!” 长乐殿殿内虽无内侍伺候,可殿外还是有一众洒扫宫娥的。 尤其是军师李淳越,彼时他正站在廊下,看着蹲在院子里对着一堆残羹冷炙吃的津津有味的少女,不禁摇了摇头,回殿内禀报:“启禀陛下,拓拔野似乎……没有丝毫嫌弃。” 轩辕澈已经换了身月白色锦袍,腰间系一根玉带,手执笔墨正在批阅奏折。 闻言,头也不抬的冷哼一声:“既然她喜欢,那往后就都让她吃孤的剩饭剩菜。” “这……” 陛下好歹是一朝天子,就算此举是为了折辱拓拔野,但在外人眼里,和陛下共吃一盘菜会不会显得太过亲密? “怎么,你有意见?” 少年帝王一记眼神淡淡扫过去,李淳越心头一紧,迅速低头:“臣遵命。” “嗯,叫罗铮过来。” “是。” 少顷,李淳越退下,侍卫罗铮从外面进来,恭敬行礼:“参见陛下。” “罗铮,查出来是谁盗走红炎玉了吗?” 千里江山图还在,可红炎玉却没了。 轩辕澈今日一天心情不好,就是因为此事。 红炎玉原本是要放进祭祀塔的,没想到在半路上居然被人盗走!这群废物,一直到今早才敢过来禀报。 有一个算一个,那些人全被轩辕澈打入寒牢,以儆效尤。 罗铮沉吟片刻,谨慎回答道:“启禀陛下,属下已派天龙卫调查过了,红炎玉失窃之事与燕国无关,窃玉之人似乎武功高强,并未显露任何破绽与蛛丝马迹……” “不过,属下还查到另一件事,燕国使臣在离开帝都后便遭遇刺杀,统统身亡!对方只留下一个活口回燕国报信,此刻怕是已经到了燕国境内。” 天龙卫,乃轩辕澈当初借助朱九之手暗中发展起来的势力,比起为燕国皇室效力的朱家来说,只强不弱。 这燕国明明没有威胁轩辕国的实力,却还被人故意陷害,让外人看上去像是轩辕国对燕国赶尽杀绝。 分明是要污蔑轩辕澈的名声,为他的登基大典平添些波折。 光这么几笔留在史书上,纵然轩辕澈不甚在意,对轩辕国来说也是一桩丑闻,所以必须查出究竟是谁灭了燕国使臣而嫁祸轩辕国。 殊不知,门外的朱九正准备进来还碗筷,正巧将二人的话听在耳朵里。 她心底情绪汹涌,几乎下意识就紧紧抓住门框,差点儿推门闯进,质问轩辕澈到底怎么回事? 可眼神一瞥李淳越还在廊下守着,她绝不能贸然行事。 冲动只会坏了她如今好不容易待在轩辕澈身边伺候的机会。 必须忍住! 朱九深呼吸一口气,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退去一旁守着。 但耳朵,格外关注殿内的动静。 此时,轩辕澈听完罗铮的话,停下手中动作,嗤笑一声:“孤还不至于如此下作,区区一个燕国只要孤想,便随时可以灭了它!”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倘若使臣被杀,势必会引起他国忌惮。 难怪高辛国和夏国迫不及待送公主过来和亲,以示对轩辕国的臣服之意。 恐怕也是怕轩辕澈这个疯子,不知什么时候心血来潮也像攻打燕国一样攻打他们吧。 毕竟燕国再差,好歹也曾有一个女战神在前面顶着,他们两国可是连女战神都没有,且国土面积也远远不如燕国。 再加上,燕国距离轩辕国那还是最远的国家,高辛国和夏国都在轩辕国附近,一个位于南面,一个位于北面。 这两个弱小国家就更不敢得罪轩辕国了,忌惮非常,难不成此次对燕国使臣动手的人会是两国之一? 又或者,两国联手所为? 门外,朱九心中千回百转。 若是容若,说不定知道是谁动的手。 那家伙没有天龙卫,但却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消息比谁都灵通。 想着容若还没走远,她得找个机会溜走,便没作多想一边紧紧捂着肚子,一边将手中空盘全部交给李淳越。 “李军师,我好像吃多了,肚子疼!不行了我得出恭一趟,您等等,我马上就回来。” “诶,你……” 好在李淳越有些功夫在身上,否则还真没办法稳稳接住她突然甩过来的空盘,可话还没说完,那少女就从视线内消失了。 一副捂着肚子痛苦往茅厕跑的模样,好像当真快要忍不住了。 一时间,李淳越嘴角抽了抽:怎么以前没看出来这位拓跋二小姐如此厚脸皮呢? 当着他一介堂堂军师的面也好意思说出恭? 罢了,或许正是因这份厚脸皮,才有胆子敢伺候在陛下身前吧。 正想着,罗铮忽然从殿内出来。 不知轩辕澈吩咐他怎么查的,对李淳越点点头,并告知他:“军师可以进去了。” 话一落,便离开了长乐殿,也不知要去何处。 “辛苦你了。” 二人与闽雀早在一处共事已久,这会儿见罗铮没什么提醒,便知晓轩辕澈的情绪是稳定的。 李淳越这时候进去也没什么,然而,他刚踏进殿内半步,王座上的少年帝王一见来人,顿时蹙眉,竟似有几分不满:“拓拔野呢?” “回禀陛下,拓拔野她……” 第二十四章 欲擒故纵 李淳越正犹豫着该怎么说,实话说她去茅厕? 这不摆明了找死吗? 去茅厕居然还没伺候皇上重要,他若是说出这话,恐怕拓拔野回来直接等着准备挨板子吧! 他话未说完,轩辕澈忽然蹙眉:“罢了,孤怎会在意她去了何处?” 他只不过是想看她倒霉而已。 这个狂妄到敢烧毁朱九尸体,还以为自己能代替朱九的女人,轩辕澈绝不会让她活的太容易! 听到这话的李淳越则大松一口气,连忙行礼:“那臣先行告退了。” 说完便赶紧开溜,哪敢再待在喜怒无常的少年帝王旁边? 他算是看出来了,自从拓拔野到陛下身边伺候,陛下整个人都变得愈加阴晴不定,一举一动完全不是他们这些相伴多年的下属能揣摩的。 想要保住小命,需得远离拓拔野才是啊。 宫门口。 追了半晌,朱九终于远远看见那辆即将离宫的马车,可还未靠近,一抹身影突然从后袭来,带着一股极强的杀意。 不好! 朱九眼神微沉,匆匆侧目,顺势闪躲,一把匕首就这样擦着她方才所站的位置狠狠在墙壁上划出一道痕迹。 拓跋家的人? 看到黑衣人身上的标记,朱九立即认出。 “二小姐,你这孽种害死家主和拓跋家全族!属下奉家主遗命,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将你诛杀!” 黑衣人冷酷无情的盯着她,这双眼睛倒是与拓跋真身旁伺候的贴身侍卫很相像。 他迅疾出手,一手暗杀术猛如毒蛇,幸好朱九有应对经验,倒也不怵他,反而冷笑逼视对方:“哪怕拼上你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是!哪怕拼上我这条命,也一定要杀了你!” 对方杀意已决,朱九与他再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没想到拓跋真作为拓拔野的亲生父亲,竟然连死也要拉着她一块儿。 可见是恨毒了她! 朱九改变招式,故意给他黑衣人靠近自己的机会,趁机打断此人筋脉,一刀将其了结。 这里的动静势必瞒不过轩辕澈,朱九将尸体直接丢在原处,打算恶心恶心他。 她在黑衣人身上摸了摸,然后失望的吐出浊气:“唉,来杀我好歹也带点银子吧?” 身无分文,简直比她囊中都羞涩。 就在这时,一阵车轱辘的声音由远及近,庞大的阴影笼罩着她,从马车内飘来一道看似温和,实则玩味的声音:“二小姐何时变得如此贪财?” “容……容太师?” 朱九眸光微动,藏了匕首,转身说道:“未曾想容太师会突然折返?可是有何事要找我?” 本以为应付完黑衣人,她必定追不上容若了,没想到容若巧合的又折返过来,倒是给了她询问燕国使臣被谁所杀一事的机会。 只不过,方才情急之下她差点儿直呼容若名讳,幸好改口及时才没坏了规矩。 如今她是奴才,一句“不懂尊卑”的罪名盖在头上,都能要了自己这条来之不易的小命。 此刻,她也能理解了轩辕澈当初在她身边做男宠的不易。 想必那时候的他只会比如今的朱九更隐忍吧? 要复仇,需得比轩辕澈更能隐忍才行!这一身傲骨,她暂时收收也无妨。 容若一双幽暗的长眸隔着帘子俯视她,似看透了什么,淡淡勾唇:“进了一次寒牢,二小姐似乎圆滑许多。” 看来,她不是朱九。 像朱九那般一身傲骨的人,岂会满意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又怎能忍住轩辕澈对她日日折辱? “人都是会变的。”朱九被他用寒牢之事讥讽,也不生气,反而耐着性子问道:“容太师若是不急,可否为我解惑?” 容若还未开口,身旁的小厮却急了,顿时呵斥朱九:“我家大人愿意跟你说话是看的起你,你别得寸进尺!” “无妨。”容若睨了她一眼,语气平静:“看样子,拓跋小姐是要再欠我一个人情了?” 朝堂上,谁人不知他容若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没人敢与他谈条件,因为与之谈条件的人到最后都会被他吃干抹净。 上次帮拓拔野只是一时兴起,这次她主动上赶着来求帮忙,莫名的让容若轻轻摸了摸额头伤口,眼底掠过一丝玩味。 他倒是隐隐有些期待,将这变了性子的拓拔野拿捏在手中的感觉了。 朱九丝毫没有身为变成猎物被盯上的自觉,她此刻只在意燕国使臣为谁所杀,也如实问了出来:“容太师可知是谁杀了燕国使臣?” 若是轩辕澈所为,罗铮就不会多此一举到长乐殿专门提醒他还有这事。 但先前在门外偷听,拓拔野也看出来了,轩辕澈并不打算掺和。 强大如他,根本不忌讳史书上对自己如何评判。 待容若听罢,不仅没说是谁杀了燕国使臣,反而轻笑:“以二小姐如今的处境来看,你有什么资格在这些事上锱铢必较?” “不管是谁杀了燕国使臣,陛下断不会坐视不管。”说完,抬了抬手,“二小姐,记住,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书童见状,连忙叫车夫架势马车离宫。 唯独朱九留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的轻声重复他这两句话,片刻后才忽然转身,双眸微眯回到长乐殿。 容若这只老狐狸,说话真是不留把柄,看似什么都没告诉她,实则是在提醒这凶手是朝廷的人。 朝廷的人,自然只有轩辕澈才能处置。 不过…… 走了两步,朱九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早已空荡荡的宫门口,心中叹气:这一问,倒是又欠下容若一个人情。 虽不知容若为何待她较为宽容,但必定也是她身上有些利用价值,容若才与她来往。 虽然这人情在外人看来,一文不值! 宫外。 马车缓缓驶向太师府,天有些寒,书童进来给容若煮茶时,忍不住小声抱怨:“大人,那个拓拔野总是对您纠缠不休,该不会还对您贼心不死吧?或许,她是故意装作一副对您没兴趣的模样,实则是在欲擒故纵!” 第二十五章 惺惺作态 “我倒希望她是在欲擒故纵。” 马车内,身着水蓝色儒衫的男子端着茶杯,细长睫毛微垂,漫不经心的吐出一句令书童震惊的话。 “什、什么?!” 主子该不会是喜欢上拓拔野了吧? 书童张大嘴巴,到底没将喉咙里的话问出口。 最后只得一言难尽的望了容若片刻,吞吞吐吐的解释道:“主子,其实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容若瞥了他一眼,不知这小子又往哪跑偏了,便垂眸翻看手上的古籍,不再搭理他。 只不过,若拓拔野真如书童所说是在对他欲擒故纵,便说明此人有些脑子,知道将主意打到他身上来,而且还知道如何引起他注意。 想到方才见到拓拔野时被她所杀的黑衣人,容若来了兴趣,淡淡吩咐下去:“叫其嬷嬷护着拓拔野,在我没查清她为何恢复武功之前,不准她死。” “啊?是……” 一连两日过去,长亭殿的日子十分平静,无人打扰冷清岫,冷清岫也乐得自在。 轩辕澈也因朝政繁忙一直没出过御书房。 只是他心情不好时,喜欢把朱九叫进御书房折磨一番,还一连两日都吃些奇奇怪怪的食物,将这些剩饭剩菜打发到她嘴里。 朱九接连吃了三顿,终于发现,这些食物对她这副身体来说会过敏! 要么腹泻到无法走动,要么脸上泛红点,浑身瘙痒难耐。 轩辕澈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定然调查过拓拔野的习性和喜恶。 正当朱九面对一桌子残羹剩饭之际,轩辕澈好以整暇的坐在王座上批阅奏折,一边头也不抬的问:“怎么,今日不吃了?” 朱九只得硬着头皮,面无表情的答道:“回陛下,不饿。” “怎会不饿?伺候孤可是辛苦的很。” 轩辕澈意外的善解人意,抬头看她,一双眸子却冰冷淡漠,手中的奏折也缓缓放回原处。 “孤能要你的命,自然也能让你吃不饱饭,这几日你特意模仿她吃饭的动作,难道不是在时时刻刻提醒孤,是孤亲手杀了她?” 一想到这,轩辕澈看向拓拔野的眼神就充满厌恶。 这女人明明是朱九死敌,却学到朱九三分之二的模样和本事,直到朱九死的那一刻,他都以为从未有人如他一般值得朱九信任。 而拓拔野的出现无异于打脸,仿佛在告诉他,他并不是朱九的唯一,朱九还有更大的秘密隐瞒他! “陛下说的,莫非是指燕国那位女战神朱九?” 朱九无动于衷的反问,内心的恨意却止不住翻涌。 轩辕澈有什么资格用这副怀念的嘴脸提及她?! 难道利用她血刃燕国战士,将她万箭穿心的人不是他? 朱九心底冷笑,面上仍站直背脊,毫不犹豫的戳穿道:“可当初下令杀了她的不也是您吗?多亏我毁了朱九肉身,否则,如她那般心高气傲的女子得知你要将她下葬到轩辕皇陵,即便死了也得气活!” 咻—— 话音刚落,王座上的少年帝王瞬间冲到她面前,看似没用力,实则狠狠捏住她下巴。 连续两天没好好用过饭的朱九顿时被掐的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但仍旧紧紧抿唇直视他,丝毫不怵。 “陛下生气了?” “呵,我还以为九九什么事都会告诉你,你也比我想象中的懂她。” 轩辕澈意味不明的俯视拓拔野,一双黑眸少见的染上几分邪肆笑意:“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 “拓拔野,你不懂她。” “笑话,我会不懂朱九?” 朱九被他气笑了,也不顾被他捏住下巴的疼痛,反手扼住他手腕,一字一顿逼视轩辕澈:“小屁孩,是你一直以来狂妄自大,以为任何事皆能被你掌握手中,我拓拔野才会出现在你面前!” “放肆!” 这双笃定而沉稳的眼睛像极了朱九,有那么一瞬间,轩辕澈当真以为她重新活过来了。 可回过神来却又怒极,一把将她挥倒在地,厌恶的转过身去:“你懂什么?孤之所以射杀她,是要成全她忠义之名!否则,你以为孤将她活捉到轩辕皇宫,再囚禁,她会过的比现在死了更好吗?” “不,她只会怨恨孤,仇视孤!恨孤禁锢她的自由不说,还以这种方式折辱她!” 所以他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存她的尸身,可偏偏,连对她最后的想念也被眼前的“拓拔野”毁了! 愤怒、委屈……这一刻在少年帝王心中交织,他闭了闭眼睛,很快将这些情绪压下,冷声对朱九吐出几个字:“你不是九九,你不像她。往后再让孤看到你模仿她一言一行,休怪孤对你无情!” 是他错了,已死之人怎会复活? 就算他将眼前人视为朱九替身,可她也终究不是朱九。 偌大的长乐殿内,朱九听着自轩辕澈口中说出的话,眸中止不住震惊。 连被他甩开的疼痛都不那么明显了。 这小子竟是对她有情谊的?呵呵,难道他故意表现出来的那些情谊,不是为了更好的迷惑她视线,利用她攻打燕国吗? 如今在她面前装作深情款款的模样,恶心谁呢? 怕不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试试她背后有没有朱九留下来的暗卫吧! 朱九冷笑:“呸。” 她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对轩辕澈的背影轻轻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猫哭耗子假慈悲。” 方才听他说出射杀自己的原因时,那一瞬间,她居然会有片刻心动? 看来,她被轩辕澈伤的还不够深啊。 可惜她再也不是被他随意掉两滴眼泪,哄两句就会回到他身边的朱九。 索性这是一个难得与轩辕澈说话的机会,朱九直起身子,直言质问:“你若对朱九有情,又怎会给她下毒,调换情报,用她最在意的百姓们威胁她投降?” 她双眸微眯,一字一顿讥讽轩辕澈:“说到底,你就是杀死朱九的真凶,你不配想她!也不必如此惺惺作态,让九泉之下的朱九感到恶心。” 第二十六章 使绊子 一番奚落令轩辕澈说不出话,反而眼神一厉,转头呵斥道:“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连口吻都与朱九一般无二,若是朱九还活着,想必也会这样质问他吧。 轩辕澈不禁紧紧攥着玉扳指,脑海中不断回想这几日拓拔野的一言一行。 世间当真能有人将另一人模仿的如此像?且那人还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女战神朱九…… 一直以来被他忽略的猜测再次涌现:拓拔野会不会就是朱九? 这个念头冒出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呼吸都跟着急促几分。 豁然对上这双凌厉无情的眼睛,朱九有一瞬间恍然。 不知何时,当初温润软糯,跟在她身后一心表达爱意的男宠,竟成长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如今的他乃是少年帝王,而她却早已不是当初的女战神。 方才也是她情绪上头,没忍住轩辕澈掰扯起来,若是再继续下去,恐怕这条小命不保。 思及此,朱九当即收敛几分,俯身拱手:“无人教奴才这番话,这都是奴才有感而言,毕竟陛下一言一行都在奴才眼中看着,是非曲直,奴才也自会分辨。” 朱九眸光微闪,稍稍抬头时,见轩辕澈明显不信这套说辞,便抛砖引玉继续低头道:“陛下不是一直以来都很好奇奴才是如何跟朱九扯上关系?又是如何会朱九独门画技和御兽术的吗?” 提及此处,轩辕澈眼里的怒意果然消散几许,缓缓松开紧攥的手指,坐回王位上,“孤还以为要再折磨你几日,你才肯开口说出真相。” “奴才是个讲道理的人,只要陛下好好与奴才说,奴才自然也会好好跟陛下回话。” 轩辕澈双眸微眯:这女人竟敢得寸进尺,讥讽他不会说话? 荒唐,身为一国帝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无人能反驳! 可为了得知拓拔野为何与朱九相似的真相,轩辕澈还是按捺住这份反驳之意,耐心听下去。 本以为,拓拔野至少要说出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可没想到这女人竟当着他的面说道:“这一切皆因我憎恨朱九所以才处处模仿,试图超越她。” 朱九为了伪装的更像拓拔野,不惜抹黑自己,冷笑道:“那女人以为她的独门画技和御兽术是天下一绝,可惜,还是被我花两年时间破解了,若非我筋脉被废,我还想模仿她那一身武学,让她尝尝死于自己亲手所创招式的厉害。” “够了!贱人,没想到你存了这般歹毒的心思!” 不等她继续说下去,轩辕澈已然大怒,飞起一掌便攻向她脑门,眼尾晕起一抹淡淡的殷红,这一掌分明是要她的命。 见人上钩,朱九按捺住内心讥笑,抬眸平静的看向他:“陛下急什么?你我都是同一种人,你不也是蛰伏在朱九身边,用她那身本事搅乱燕国,还杀了她吗?” 她不是没想过用更好的理由来解释“拓拔野”为何会朱九那些本事,但这些理由统统经不起琢磨。 只有恨一个人,才会尽全力模仿。 这也是轩辕澈给的灵感。 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起码证明朱九赌对了,轩辕澈彻底相信了她的话。 认为她模仿朱九,和朱九相似是因为恨朱九的缘故。 而她学习《凤凰涅槃诀》已练到第三重境界,在这一掌之下保住性命倒也不难。 今日能看到轩辕澈如此盛怒的一面,朱九已然觉得赚了,还有什么是比撕下他这张假情假意的虚伪面具更让她高兴的事? “陛下!” 突然,李淳越急急赶到门外禀报,千钧一发之际叫停轩辕澈。 “启禀陛下,天龙祭开始了,容太师在外请您去皇家狩场,另,高辛国和夏国两国使臣也已在皇家狩场等候。” 天龙祭? 朱九倒是听说过,此乃轩辕国皇室举行登基大典前的必备活动,沿袭至今已有百年历史。 若谁能为帝王狩猎到最强壮的猎物,谁就能得帝王嘉奖,简而言之,这是一个在皇帝面前表现实力和衷心的好机会,一旦被帝王看上,必有机会晋升。 难怪今日一大早外面锣鼓喧天,还有一众车队赶往皇宫朱雀门外的皇家狩场。 轩辕澈注意到朱九脸上的表情变化,忽然冷哼收手,“也罢,就看看你能将她模仿到何种地步。” 这是饶她一命了? 朱九还没从轩辕澈喜怒无常的举动中回过神来,眼见人即将走远,忙抓起地上的瓷器碎片跟上去。 每日侍奉在轩辕澈身前都不能带武器,待会儿天龙祭上难保轩辕澈不会将她当成猎物折辱,还是未雨绸缪提前防身为好。 但跟出去时,她才发现轩辕澈竟然自己坐上车架走了,将她丢在后面。 从长乐殿到朱雀门再到皇家狩场,可是不近啊。 若在以往,朱九走也就走了,可现在她不仅拖着一条瘸腿,还被废武功,身子骨虚弱,就这么走过去至少得要她半条命……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李淳越特意留在后面,等她过来,笑了笑:“陛下发话,要二小姐在一刻钟内赶到皇家狩场,否则便罚你给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们当练习骑射的靶子。” 试问,世家公子哥儿千金小姐有几个是正儿八经练过武的? 那射箭的准头能把她活活射成筛子! “我就这么走过去?” 朱九深吸一口气,看向李淳越。 李淳越不置可否,“倒也不是,陛下知晓你腿脚不便,喏,特意让臣牵了头毛驴过来。” 朱九:“……”皇宫还有这东西? 朱九望向他身后小太监牵过来的只到她腿高的小毛驴,终于忍不住眼皮跳了跳:这是刚出生的幼崽吗? 骑上它还没走路快啊! 正当朱九正琢磨如何应对时,一道温柔的声音忽然从侧边传来,朱九转头看去,正看见从车架上撩开帘子的冷清岫。 冷清岫显然是见她陷入窘境,所以出手相助,含笑道:“拓跋姑娘,若是方便,可愿与我同行?” 第二十七章 用他做靶子 冷清岫如今在宫中也获封嫔位,算是后宫第一个妃子。 朱九一进马车,便感受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 “这股香味……是燕国特有的朱梅香?” “没想到拓跋小姐识香,不错,这在我们燕国是贵族特供,此次我来轩辕国怕是没有回燕国的机会了,便多带了些。” 冷清岫眼里多了几分笑容,递给她一枚香包:“这是我自己做的香囊,佩戴在身上可以驱散蚊虫,拓跋小姐,赠与你。” 朱九自小在暗卫营和军营长大,从未跟女儿家打过交道,也不知该跟冷清岫聊些什么,只能收下这香,谢道:“方才多谢娘娘为我解围。” 末了,又补充一句:“若是娘娘在长亭殿遇到什么难处大可派人告知于我,只要我能帮的上忙,必定鼎力相助。” 冷清岫盯着她看了片刻,面上莞尔一笑,“好,多谢拓跋姑娘。” 心中不禁暗道:这拓拔野果真变了个人,当初她在朱九面前嚣张至极,根本不是如今这副好说话的模样。 但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更何况,拓拔野现在伺候在轩辕澈身边,要从她身上得到轩辕澈的信息也就更容易。 马车内,二人心思各异,朱九见她似乎还不知道燕国使臣已死的消息,便也缄默不言,并未提起。 一直到朱雀门,她才提前下车,如此也能避免给冷清岫招来麻烦。 “拓跋姑娘,你一人当真无碍吗?” 冷清岫不太放心,对车门口坐着的小太监吩咐:“小墨子,你送拓跋姑娘去狩场吧。” 朱墨正愁找不到机会跟拓拔野独处,探探她的底细,这会儿听见冷清岫的话,简直求之不得:“是,主子!” 他转头笑眯眯的盯着拓拔野:“拓跋姑娘,请吧。” 冷清岫见二人相处和谐,点了点头,坐回马车内,朝狩场赶去。 从朱雀门到狩场已经很近,半刻钟时间不到就能到达狩场门口。 朱墨扶着拓拔野,尖着嗓子问:“拓跋姑娘,这下可以说出你与我家小九的关系吧?” 听长乐殿的人说,皇帝似乎将拓拔野当成朱九的替身来看待,但朱墨可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人能替代他家小妹。 朱九不敢与他对视,怕昔日的哥哥看出异常,本想劝他回燕国的话到了嘴边却有些说不出口。 因为她想到那几个死在途中的燕国使臣,若是背后下手的人早就知道朱墨身份,会不会也在等着朱墨回燕国的时候将他诛杀? 思及此,朱九停下来,转头看他:“对,我的确知道朱九下落。” 此话一出,朱墨瞬间惊喜,声音忍不住激动起来:“小九果然还活着!” 虽不知道朱九是怎么骗过轩辕澈的,可她只要还活着,就有回到燕国重回女战神之位的机会! 燕国也能继续在她的带领下起死回生! 但下一秒,朱九却道:“想见朱九,那从现在起你就得听我调配,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与我见面。” 闻言,朱墨不满:“什么?你莫不是忽悠我?” “朱墨,这里是轩辕国的朝廷,其情况只会比燕国更复杂,你以为此处真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朱九直视他,平静道:“哪怕我现在给你机会见朱九一面,你又有几成能力,敢肯定她都回不去的燕国,你能带她回去?” 这些话不轻不重,却像一把铁锤重重锤在朱墨心底,但他不甘心的握紧手:“可你不让我见你,我岂不是断了小九唯一的消息来源?” “我说过,时机成熟你们自然会见面,是你一直没将我的话听进去,若往后你依旧独断专行,不惜在轩辕澈面前暴露我内奸的身份,也要我吐出朱九下落的话,那你尽管肆无忌惮的靠近我吧。” 朱九尽量露出冷漠的神色盯着他,手指早已隐忍的紧紧攥成一团。 若非局势所迫,她怎会对自己亲近的人说出这般残忍的话? 只可惜,在轩辕国没站稳脚跟之前,她断然不会将朱墨和朱家牵扯进来! 朱墨不懂她良苦用心,可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总感觉面前这人就是朱九。 半晌,他才抿着苍白的唇,缓缓点头:“好吧,若这是九儿所希望的,那我就照她说的办……” “不过,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朱墨也不傻,这女人既然肯答应让他和朱九见面,定然有事所托。 朱九松了口气,笃定说道:“保护冷清岫,不能让轩辕澈杀了她,成为两国开战的祸端。” 风骤起,上午的太阳热烈明媚,这边两人说的话被风吹的很远很远,远到前面那处山坡上的人用千里眼看见他俩站在一处的身影时,眼里闪过一抹不耐烦。 “罗铮,跟拓拔野说话的人是谁?” “陛下,那是冷嫔娘娘身旁的掌事太监小墨子。” 小墨子? 轩辕澈收了千里眼,淡淡转身:“用他做靶子。” “是,陛下。” 罗铮转头时,瞥见一抹身姿摇曳的水蓝色身影,不禁呼吸一轻,暗中提醒:“陛下,冷嫔娘娘来了。” 冷清岫作为后妃自然要来拜见轩辕澈,但她一身装束宛如出水芙蓉,本就迤逦的容貌,更是引得周围臣子频频侧目。 “真不愧是燕国第一美人啊,也只有陛下才有这样的好福气得到这般极品美人。” “嘘!陛下的女人你都敢觊觎?不要命了?” “不是传言冷嫔娘娘不怎么亲近陛下吗?这会儿怎么主动凑陛下跟前?该不会是想争宠吧?” 众人议论纷纷,可争宠二字一出,却引起不少人警惕。 谁都知道,如今后宫后位悬空,冷清岫看似背靠燕国,实则只是燕国送来和亲的棋子罢了,可万一她真讨得陛下欢心,未尝没有机会升为皇后。 届时,冷清岫可就今非昔比了。 “臣妾参见陛下……” 在无数探究的目光下,冷清岫正欲行礼,却被那一身白色锦衣的少年帝王擦肩而过,面无表情的模样像是根本没看见她。 第二十八章 受辱 在冷清岫即将挂不住脸面,有些难堪时,轩辕澈忽然停下,缓缓捏住她白皙的下颌,居高临下的俯视这芙蓉般的娇弱美人:“谁准许你的人靠近拓拔野?” 周围人见轩辕澈开口,顿时安静的鸦雀无声,一个个低下头去,只当没瞧见这一幕。 冷清岫被他捏的生疼,眼角不受控制泛出泪花,抿唇问:“陛下,您什么意思?” 忍,必须忍,才能后宫活下去。 这轩辕澈以前只不过是朱九身边的男宠罢了,在燕国,众权贵拿他取乐,欺辱他时,她未曾参与半分。 甚至,当初还怜惜他这张俊美无双的脸,曾在他受伤时给他送了一瓶金疮药。 没想到轩辕澈竟如此不念旧情,既连朱九都能毫不留情的诛杀,又何况与他无甚交集的自己? 冷清岫心里想的明白,面上便更是柔弱可怜。 罗铮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看见这一幕,反倒是一众臣子中有几个年少公子忍不住开口相助:“陛下,冷嫔娘娘才刚进宫,想必很多宫中礼仪尚未学明白,请陛下饶了她这一回吧。” “是啊陛下,您饶了冷嫔娘娘吧,说到底,冷嫔娘娘也是燕国送来和亲的,今日还有高辛国跟夏国的使臣在,若叫外人看了去,怕是会误会我们虐待俘虏……” 人人皆知冷清岫处境,可无人敢明着说出口,伤及面子。 冷清岫脸上顿失几分血色,轩辕澈却出乎意料的勾了勾唇,忽然松开她:“也罢,既然孤的臣子都为你求情,便饶了你。” 她做错什么事需要他饶恕了? 冷清岫忍着委屈,俯身行礼:“谢陛下恕罪。” “不过,冷嫔既然不懂规矩,冒犯了孤,那孤就送你一个礼教嬷嬷,等什么时候学好规矩,什么时候再来见孤。” 话音一转,轩辕澈冷冷俯视她说出这话,漫不经心的语气叫人不寒而栗。 站在他身后的嬷嬷适时上前,“冷嫔娘娘,奴婢桂嬷嬷往后负责您的礼仪教导,请您随奴婢来。” 见陛下不仅不疼惜大美人,反而当着众人的面奚落她,甚至吩咐人教她规矩。 顿时,人群中爆发出嗤笑声,不少嫉妒冷清岫美貌的女子也都讥讽不已。 “啧啧,还是燕国第一美人呢,连规矩都学不好也敢到陛下面前献丑!” “活该陛下奚落她,看样子,这冷清岫也只是空有皮囊的花瓶而已,并无天下第一才女之实!” “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燕国贵女?看来也不过如此嘛,我若是丢人丢成她这般,早就跳河自尽了!” 冷清岫只想赶快逃离这里,以往在燕国她到哪儿都是众人瞩目的存在,如今在轩辕国,虽然也是这样众人瞩目,可却令她羞愤欲死。 “娘娘!娘娘!您等等奴婢!” 伺候她的陪嫁婢女秀珠忙追着冷清岫而去。 朱九正拖着一条瘸腿赶过来,刚想跟冷清岫打招呼,就瞥见冷清岫一脸悲怆,伤心的与她擦肩而过。 倒是秀珠忍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没想到我家主子好心对你,你却如此恩将仇报!故意让陛下羞辱我家娘娘” 朱九不明所以,正想追问时,那一主一仆已经走远了。 见状,将她送到皇家狩场的朱墨及时点头:“我去看看。” 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才轩辕澈那一眼扫过来的时候,似乎有意无意落在他身上,还带着一股冷意。 若非拼命克制,他早就冲上去将这个背叛小九的男宠给杀了!如今他凭什么这么威风?还登上帝王之位! 朱墨不禁更加低头,掩饰住眼里那份仇恨。 可还不等他走,罗铮就上前摁住他肩膀:“站住,你不准走,陛下有令,今日天龙祭的靶子,由你来做。” 什么?! 让朱墨做靶子?莫不是轩辕澈已经认出他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朱九以为朱墨身份暴露,但侧目看向轩辕澈,才发现他似乎神色平静,并不像发现其真实身份的模样。 也对,若是他知道眼前人是朱墨,恐怕凭借轩辕澈对她的恨意,早就连带朱墨也被他挫骨扬灰了。 一身着朝服的臣子适时上前:“启禀陛下,算算时间天龙祭也该开始了,还请您下令点火。” 有下人立即拿着一只火把上前,而高台上堆放的火盆,就是燃烧天龙祭祭品的地方。 这次祭品,准备的是猪羊牛三兽兽首,寓意新皇登基,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开始吧。” 轩辕澈淡淡下令,接过火把扔进那高台之上,火焰轰隆一声,沸腾而起。 顿时,锣鼓喧天,一段歌舞后天龙祭开始了。 有臣子在几名将军的带领下,迫不及待进入狩场狩猎。 而一众跃跃欲试,等待练习骑射的世家小公子和小姐们,则摩拳擦掌望着被绑在桩子上,作为活靶子供她们射箭的朱墨。 朱墨原本想反抗,可触及到朱九看向他时,叫他隐忍的目光,便忍了忍,任由自己被五花大绑,供这些小公子和小姐们玩乐。 轩辕澈今日一身戎装,也是出奇的英俊潇洒,不知何时,他单薄的身形竟显出几分挺拔,相较以前跟在她身后做男宠的模样,成长了许多。 “要不要跟孤打个赌?” 他挥退一众伺候的臣子,忽然搭弓射箭,偏头问朱九。 朱九忍耐着对他动手,淡然道:“陛下想赌什么?” “就赌我和你谁先拿下他的人头。” 这个他自然指的就是朱墨,甚至在朱九还没听完他这番话时,轩辕澈已然双眸微眯,赫然飞出一箭。 这一箭来的又迅又猛,饶是已经做好准备将要闪躲的朱墨也没完全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盯着飞箭,整个人的血液瞬时冰凉。 糟糕,这疯批皇帝是真要杀了他! 可他明明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啊! 千钧一发之际,朱九赫然夺过罗铮身上挂的弓箭,双眸微眯,弯弓射箭,一气呵成。 明明没有内力,她却硬生生凭着娴熟的技巧,借助风力将这一箭追上他那一箭,轻松将其打偏。 第二十九章 密林狩猎 叮—— 羽箭只差一寸便会落在朱墨脑袋上,此刻它狠狠插进木桩里浑身轻颤着,而将它打偏的那一箭则稳稳落在朱墨脚边,深深插进土中。 刹那间,全场皆惊,连罗铮也忍不住回头,皱眉呵斥:“放肆!竟敢打偏陛下的箭!” 若朱九再不出手,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朱墨死在自己眼前。 不管轩辕澈是要试探她武功也好,还是真要朱墨死也罢,总之,他的计算得逞了。 面对罗铮呵斥,朱九只还他弓箭:“是陛下开口要与我赌的,怎么,奴才赌赢了,陛下却输不起?” “你!” 罗铮气极,好一个拓拔野,没想到她大难不死居然越发伶牙俐齿! “呜呜……” 朱墨直想骂娘,轩辕澈这狗东西还真想要他命? 可锦衣少年却收了弓箭,大掌一挥,见状,罗铮只得勉强闭嘴,退回他身旁。 轩辕澈看向朱九:“你赢了,想要什么?” “简单,奴才知道陛下不喜奴才,有什么事尽管冲着奴才来,别牵连无辜。” 朱九冷傲与他对视,话中之意却是要他放了朱墨。 但执掌轩辕以来,还从没人敢在轩辕澈手下救人,他要谁死,谁就得死。 一众臣子只觉唏嘘,不禁感慨:“这拓跋二小姐必定是受到满门被杀的刺激,脑子傻了,人也糊涂了,否则怎敢一而再再而三与陛下作对?” 出乎意料的是,轩辕澈不仅没下令诛杀,反而意味深长的走近她,伏身附耳道:“你方才那一箭,用的是朱九研习的巧劲吧?即便毫无内力也能运用其追上孤这一箭。” “有趣,孤真是越来越好奇,你到底从朱九身上学到多少东西?” 难怪拓拔野敢口出狂言,说出要用朱九的本事诛杀朱九这种话来,原来,她竟真有这份天资,将朱九一身本事学了个十之八九。 不知是不是被他杀过一次的原因,如今朱九只觉轩辕澈身上有股令她忌惮的威严和杀意。 仿佛谈笑间就能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碾死她。 若是从前,一身武功还没被废时的她,必定不怵轩辕澈,但如今,她所有保命的底牌仿佛都被轩辕澈看透似的,朱九不得不谨慎一些。 “陛下什么意思,还要与我再赌不成?” “继续赌下去,倒也没意思。” 轩辕澈忽然夺过罗铮的剑,反手挥出一道剑气,刹那间,绑住朱墨的绳子断成两截,他整个人也在懵圈的状态下恢复自由。 还是朱九松了口气,暗中冲他使了个眼色,他才连忙回神,咬牙跪谢:“谢陛下饶命!” 连说两声后朱墨便灰溜溜跑走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很快,有人牵来轩辕澈的战马,轩辕澈以往跟在朱九身后也曾上阵杀敌,但从不曾像现在这样英姿潇洒。 他稳稳握住缰绳,漫不经心的俯视朱九:“跟得上来吗?” 这语气,这话,分明与她曾对他说过的一模一样! 当初轩辕澈第一次骑马时,朱九也是同样翻身上马,回头问他跟的上来吗? 当即,她冷笑一声,夺过罗铮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自然!” 只是瘸了一条腿,动作果然没那么利落,强行装了一次潇洒,腿竟然隐隐泛疼了。 朱九旋即暗中运转《凤凰涅槃诀》进行调息,才缓缓稳住这旧伤,策马跟上轩辕澈。 “主子!” 罗铮惊了,似乎没想到轩辕澈敢一个人带着拓拔野进入密林狩猎。 那密林地势复杂,猛兽又多,万一有人埋伏在那里,岂不是羊入虎口? 可现在来不及追上去,战马速度太快,罗铮连忙将弓箭和长剑丢给拓拔野:“拿着!保护好陛下!” 是武器? 朱九眼神一暗,稳稳接住,头也不回的对罗铮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一刻,罗铮不禁庆幸拓拔野有些武功在身上了。 起码若真遇到意外,她还能跳出来帮陛下挡一挡。 待两人刚策马而去,李淳越就气喘吁吁的从朱雀门那边赶了过来,左右看了一圈,不见轩辕澈和拓拔野身影,好奇询问:“罗铮,陛下人呢?拓跋姑娘呢?” “他们去密林狩猎了。” 似乎要比谁狩到的猎物多? 罗铮摇摇头,狐疑看他:“倒是你,怎么这么半晌才来?幸好陛下刚刚没叫你办事,不然你少不得挨一顿板子。” 李淳越大口叹气:“我也想快些过来,可拓拔野不按常理出牌,这小毛驴又是陛下亲自让我交给她的,我总不能丢下不管吧?” 若非带着这么个累赘,他早就赶过来与陛下会和了。 此刻被他牵着的小毛驴似乎听到有人提它,顿时无辜抬头,对李淳越眨了眨眼睛,反把李淳越气的快心梗。 “也罢,你来的正好,我去通知御林军保护陛下,你在此处等候陛下回来。” 二人商量一番,便分头行事。 …… 天龙祭开始之后有不少王公贵族涌入密林,此处猛兽最多,也最凶险。 朱九举起弓箭,望着正在前面狩猎野狼的轩辕澈,双眸微眯,逐渐将箭矢对准他的背影。 她能感应到周围没什么隐藏气息,难得轩辕澈出来没带暗卫,这无疑是一个击杀他的绝妙机会! 报仇的时刻就在眼前…… 弓弦在她指尖绷得紧紧的,只要她一松,这离弦的箭就会势如破竹刺破少年心脏! 蓦地,朱九深吸一口气,陡然射出这一箭。 轩辕澈似有所感,侧目望向她。 箭矢擦着他脸颊而过,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 与此同时,飞箭直插身后那树枝,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树枝,而是伪装成树枝的毒蛇。 毒蛇的獠牙还对着轩辕澈的脖子裸露着,方才他只要再靠近那么一寸,便会被毒蛇袭击,中毒而亡。 拓拔野……竟然救了他? 这女人方才明明展现出了对他的杀意,也明明是想将这一箭射向他脖子的! 轩辕澈越来越搞不清她究竟想干什么了。 朱九闭了闭眼睛,将杀意压下去后才吐出口浊气,若无其事的对轩辕澈发问:“陛下,你没事吧?” 轩辕澈冷眸瞥她:“你以为这样做孤就会感激你?” 第三十章 显端倪 密林深处的猎物躁动不安,似乎感受到这里的动静,竟有野兽奔跑而来,连大地都为之颤动。 如今正是炎热的夏季,朱九一袭月蓝色薄衫,淡淡放下弓箭,抬眸睨向轩辕澈:“陛下错了,您的感激或许在别人眼里价值连城,但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轩辕澈眼神一冷: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拓拔野嘴皮子还挺厉害? 进了一次寒牢,倒变得越发狡猾了。 但奇怪的是,他被这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讥讽,心里竟没有一点儿想要杀了她的意思。 难不成真是因为从她身上显露出来朱九的影子,才引得自己对她手下留情? 再看朱九时,他眼里已多了几分厌恶:“孤也不屑欠你人情。”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一道喧嚣忽然从后涌来:“前面的人快让让!安定侯世子爷在此狩猎!尔等不准惊扰猎物!” 几头体型庞大的野狼被后面的人群追捕,看似狼狈,可冒着绿光的眼睛却布满贪婪。 追它们的侍卫似乎还嫌弃前面身穿常服的轩辕澈与朱九挡路,竟然抬手将弓箭对准他们,要将二人射杀! 见几头野狼忽然长啸一声,四面八方更传来源源不断的动物奔跑声,分明是这些野狼里应外合,要和狼群击杀这群自以为能狩猎他们的蠢货。 偏偏那跟来的一群侍从和被簇拥在中间的锦衣男子夜郎自大,还以为胜券在握。 不等为首的野狼嚎叫完,朱九率先搭弓射箭,眼眸一凝,飞箭嗖一声射入那野狼脖颈,一击毙命! 又是巧劲。 轩辕澈将这一箭看在眼里,忽然也搭弓射箭,像是与她比试般,同样用巧劲儿射杀野狼。 可惜,他才刚开始用巧劲,还不大适应,不仅连准头偏了朱九一筹,就连力道也远远不如她一个没有内力之人。 朱九瞥了他一眼,不禁眉尾微扬:“陛下武功高强,何不用内力射杀?” “多管闲事。” 轩辕澈只是不肯服输罢了,沉着脸继续射箭。 连拓拔野这样恨朱九的人都能凭借一手模仿的本事,将朱九毕生所学学个七八分像。 他曾跟她身边做了多年男宠,却连她这么简单的巧劲都学不会,岂不是被拓拔野比了下去? 同样,曾让轩辕澈在身边伺候多年的朱九也最是了解他的心性。 见他露出如此神色,便知道又是不甘心了,是不甘心狩猎到的猎物比她少,还是单纯将这场天龙祭当成游戏,要跟她比试一番? 罢了,此人心性难以琢磨,既然他想赢…… 朱九眼睛眯了眯:那她就偏不让他赢! 两人旁若无人的用巧劲射箭、狩猎,眼看他们好不容易驱赶来这儿的野狼越来越少,被侍卫包裹的安定侯世子气得破口大骂:“哪来的小贼?竟敢偷本世子的猎……呜!”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身旁的侍卫长捂了嘴,一脸惊恐的提醒道:“嘘!世子殿下,那位白衣少年可是当今天子啊!” “什么?他就是陛下……” 众人闻言无不大惊,连安定侯世子也脸色一白,只恨一时嘴快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慌忙跟一众人跪地行礼:“臣等参见陛下!” 不是说陛下要在高台点火吗?怎么这么快就来密林狩猎了? 若非为了狩猎最强的猛兽向陛下表达衷心,以安定侯世子为首的一众世家贵族又怎会这么积极的跑来狩猎? 最后一箭,朱九和轩辕澈几乎同时射出,二人身姿一个飒爽一个潇洒,斑驳的阳光从密林中照身上,衬得他们宛如一对璧人。 可惜,跪在地上的一众侍卫和后面追来的世家公子皆不敢抬头。 朱九的箭蓦地被轩辕澈打偏了,这一箭,他用了内力。 “你!” 兴志被坏,朱九不禁蹙眉转头,却正对上轩辕澈眉头微舒的模样,仿佛只要看到她气急败坏,他就高兴。 此刻更是若无其事的瞥她一眼:“怎么,输不起?” “陛下言笑了,奴才可不敢输不起。” 朱九淡淡回应,方才那抹憋屈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对安定侯世子拱了拱手:“这位公子,方才奴才不小心抢了您的猎物,现在归还给您。” 眨眼间,本以为自己一无所获的安定侯世子就得到了五头强壮的野狼。 轩辕澈还带点少年气的俊脸顿时一黑,正要开心道谢的安定侯世子刹那间如芒在背,哪儿敢要她的猎物? 只暗暗咬牙:这拓拔野怕不是来折磨他的? 忙对轩辕澈匍匐在地,匆匆讨好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些猎物长在皇家狩场,自然也归陛下所有!何来归还之说?” 他这样说着,那些侍卫也都吓得瑟瑟发抖,生怕轩辕澈一个不高兴将他们全砍了。 这位少年帝君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啊,谈笑间就能灭了当初执掌轩辕国的几大世家,连面对燕国大军时也面不改色,将闻名九州的女战神朱九万箭穿心,射杀当场。 民间更是将轩辕澈称为“冷面阎罗”,众人顺着他还来不及,哪里敢惹恼他? 也就只有这脑子坏了的拓跋家二小姐,才敢在方才狩猎的时候处处与陛下争锋相对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轩辕澈翻身上马,少年英姿迷人万分,一双俊美深邃的眸子却似笑非笑望着朱九,眼里暗含一抹嘲弄:“拓拔野,你莫不是看上叶万青,所以故意献上猎物欲讨好他?” 若是朱九,只怕此刻已经生气了,但眼前的“拓拔野”竟大方一笑,认真打量安定侯世子片刻,对他摇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叶公子固然一表人才,可陛下更加龙凤无双,奴才要讨好,也该讨好陛下才是。” 没人注意,她说这番话时看似在笑却笑意不达眼底,反而紧紧握拳忍耐着想吐的滋味。 轩辕澈这番话明明暗含杀意,倘若她真敢顺着他的话说,只怕不仅她没命,连安定侯世子也要受到牵连,一并诛杀吧。 第三十一章 要争宠 也不知是不是被朱九夸舒服了,轩辕澈忽然从她身上收回目光,冷哼一声:“呵,无趣。” 但方才还浮现在他眼里的杀意确实消失的无影无踪,并悠悠骑着马,将弓箭扔给身后的朱九:“孤要回营沐浴,罚你随身伺候。” 是了,无人比他更爱干净,稍微出一点汗就得马上沐浴。 朱九曾宠爱他时,专门在燕国的将军府为他修建了一座汤池殿。 如今想想,那时她可真蠢,对仇人之子这么大方做什么? 捏着轩辕澈的弓箭,朱九缓缓俯首:“是,陛下。” 余光瞥向叶万青,她莞尔一笑:“劳烦世子将这些猎物送回营地,奴才先行一步。” 拓拔野长得并不难看,只是原主嚣张跋扈,曾在轩辕国帝都树敌众多,即便真的貌美如仙也不被众人所喜。 今日观她巧笑嫣兮,与过去有所不同,明明还是一副舞刀弄枪的模样,但就是看的人心里舒服。 被抢了猎物,原本还有几分郁闷的叶万青也顿觉开朗不少,冲她点头:“拓跋姑娘慢走,本世子自会让人将这些猎物送回营地。” 不过…… 待朱九跟着轩辕澈回营地后,他忍不住回头小声问侍卫长:“拓拔野方才说我一表人才,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侍卫长嘴角抽了抽:“世子,虽说您心性单纯,可也该长点脑子了,您难道看不出陛下不喜欢她吗?若是跟她走的太近,小心您也被陛下扔进寒牢里折磨两日啊!” “嘶……” 提到寒牢,那可是令无数世家子弟不寒而栗的地方,谁要是进去谁这辈子就身败名裂,不可能再有咸鱼翻身的机会。 也就拓拔野,这种诛杀自家全族的人还能若无其事的伺候在陛下身旁。 这样看来,她也确实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万万不可对她动心才是! 叶万青当即凝重点头:“知道了,往后本世子一定离她远些。” 当安定侯世子拖着十头野狼回到营地,并告知这都是陛下猎到的,顿时,那些猎到一两头猛兽便沾沾自喜的世家公子再也说不出话来,一个个噤若寒蝉,又对轩辕澈深感佩服。 “没想到陛下看似体弱却能狩猎到这么多猛兽!” “天佑我轩辕国,定是天佑我轩辕国!” 一营帐内,换了身轻便紫罗兰纱衣的冷清岫听见动静,不禁从窗边抬头:“秀珠,外面什么事这么热闹?” 刚打发走礼教嬷嬷的秀珠忙端着一碗羹汤进来:“娘娘,听说是陛下带着拓跋小姐从密林回来了,二人狩猎到十头强壮的野狼,凶猛无比。现在外面的人都在看热闹,气氛好的很呢。” 说着,秀珠搅了搅羹汤,心疼的送到她朱唇边:“娘娘,您好歹喝一口吧,待会儿那桂嬷嬷还要再来教您规矩,怕是一时半刻又不得进食,小心您饿着肚子伤着胃啊!” 冷清岫眼眸一暗,别开头,说话亦是吐气如兰:“放下吧,我吃不下。” 见状,秀珠叹气:“娘娘,您还在为了拓拔野伤神?” “奴婢早就说过,这拓拔野是轩辕国的人,虽不知晓她为何在和亲宴会上帮您一次,可到底还是不能信,您何必好心帮她?让小墨子去照顾她?” 说到这里,秀珠忍不住来气:“小墨子方才回来脸都白了,听说也是因拓拔野的缘故被陛下牵连,差点死在桩子上!” 按秀珠说的来看,她们主仆俩要想在这深宫之中活命,既不能跟轩辕澈翻脸,也不能惹恼轩辕澈。 对那拓拔野,冷清岫更是要敬而远之! 可秀珠说的这些,冷清岫何尝不明白?她眼里闪过一抹深意:“轩辕澈曾是朱九身边的男宠,我原也看不上他。但没想到做了帝王之后竟和过去如此不同,他有野心有手段,足以配得上我天下第一美人!” “什么?娘娘,您该不会是要……”争宠? 后面两个字,秀珠睁大眼睛,盯着她半晌没说出来,生怕被外人听见。 她赶紧去拉上帘子,正回头,就见冷清岫抬眸直视她,野心也在眸中毕露无遗:“她朱九都能得到的男人,我为何不能得?” 谁都看得出来,如今的轩辕皇宫全靠轩辕澈一句话就能让谁生谁死。 拓拔野在轩辕澈身边呆了这么长时间还能活蹦乱跳,便说明她是可以通过此人了解轩辕澈的。 与拓拔野打好关系有百利而无一害,用她来做冷清岫稳居后宫的棋子,又有何不可? 秀珠却被她这番话吓了一跳,小声劝道:“娘娘,您也看到陛下有多恨朱九了,咱们往后还是别提这人的好,免得晦气。” 若是不恨朱九,又何必将她射杀后不仅不归还尸体,还要用葬入皇陵的方式来恶心已死的朱九? 连外面的人提起这位曾经风光无两的女战神时,都不禁噤若寒蝉。 “呵呵,叫小墨子继续跟拓拔野来往,一有什么消息立即向我禀报。” “是,娘娘。” 见冷清岫主意已定,秀珠也就不再劝了,只是打心里更厌恶拓拔野。 若非拓拔野在洞房那天坏了娘娘好事,娘娘岂会到现在还没跟轩辕澈发生什么? 若是能怀上龙嗣,只怕都不用她家娘娘争宠,轩辕澈就会将她捧上后位。 可她家主子就是心善,到现在还想着利用拓拔野一番,没想着杀了她。 朱墨正在外边吃饭,一双眼睛却不安分,悄悄打量这皇家狩场的布局,琢磨着有什么消息是能传递出去的? 忽然,听见秀珠在后面叫道:“小墨子你过来!有事交给你办。” “好嘞,秀珠姑姑。” 朱墨赶紧爬起来拍拍屁股跟过去,讨好的把耳朵凑过去。 待听完里面那位主子的吩咐后,他忍不住吃了一惊,暗道:为何冷清岫要他盯着拓拔野?难不成冷清岫也怀疑拓拔野和朱九有关系? 这冷清岫终究是燕国的人,若是将他今日与拓拔野谈话的内容告知于她,冷清岫是否会帮他寻找朱九? 各种心思,瞬间涌上朱墨心头。 第三十二章 走火入魔 “是,秀珠姑姑,奴才知道怎么办了。” 见朱墨应下,秀珠这才满意点头,顺便提醒他:“你我都是从燕国跟随娘娘来的人,与轩辕皇宫那些下人不同,自当尽心侍奉娘娘,若有什么消息娘娘也能及时送回燕国。” 这小墨子很老实,秀珠观察过他一段时间,若是不信他,自然也不会将监视拓拔野的事交给他办。 朱墨又是一番应下,打发走秀珠后心思一动,便悄悄去找拓拔野。 此时,皇家狩场别宫。 内建有汤池,偌大的宫殿尽显奢华,轩辕澈说是要朱九伺候他沐浴,实则将她关在门外,只放了李淳越和罗铮进去。 果然,这人还不够信她,但好粥还需好火炖,朱九急不得。 当初的轩辕澈不也是步步筹谋,花了足足十年时间陪在她身旁让她看上他吗? 她要报轩辕澈背信弃义,害她性命,谋她燕国之仇,就得耗费比当初轩辕澈潜伏在她身边时,更大的耐心与手段。 不过这几日轩辕澈倒也没如以往一样发难她,难不成是因为她也“恨”朱九,所以误打误撞合了他的意? 正摇头,朱九欲往外面找点吃的垫肚子时,房门突然啪一声打开,李淳越从里面奔出来,急急拽住她问:“今日是不是初九?” 登基大典在初十举行,朱九点头:“是。” “糟了糟了!闽雀这家伙什么时候走不好,偏偏这时候不在!” 李淳越急的喃喃,忽然神色凝重,吩咐朱九:“你在此处守着,不准让任何人进去!” 里面有罗铮陪着陛下,应当不会出事,他得快点叫老太医过来看看,若是老太医也无法,那陛下今日可就凶多吉少了。 “陛下出事了?” 朱九心脏一跳,脸色顿沉,不等李淳越说话就闯进殿内。 “诶?” 李淳越愣了,反应过来再追进去时,却见朱九已到汤池内将陛下赤身裸体看了个遍。 只见氤氲的汤池内,轩辕澈一副少年身体涌现出密密麻麻的漆黑色纹路,仔细一看,这些黑色纹路竟是血管变色所致。 他的血怎么会变成这种颜色? 转念一想,朱九恍然:“这是走火入魔?” 她就说,轩辕澈怎么可能短时间内提升功力,连一流高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原来是修炼了邪功! 她眼里闪过一抹冷意,也着实没想到为了报仇轩辕澈能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 只怕平常是有闽雀在旁给他调理才一直没出什么事,如今闽雀不在身边,他又该怎么调理? “贱人!谁让你进来的……” 察觉到朱九的气息,轩辕澈勃然大怒,反手掐住她喉咙,狠狠瞪她:“滚出去!” 罗铮也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朱九是奉李淳越之命才跑进来的,顿时脸色一沉,拽住朱九:“还不快出去!休想害我主子!” “咳咳!” 朱九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却尽量维持表面平静,玩味的盯着轩辕澈:“想活命也不是没有办法,将你这身血换掉就行了。” 她曾征战四方,受过的伤不计其数,自然久病成医,也见过不少偏房邪方,什么疑难杂症都有涉猎,只是不像闽雀那般出神入化罢了。 “你说真的?” 罗铮一愣,赶紧追问。 实则,他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这拓拔野说的是假的,可就算说谎,脸上的表情也不至于这么笃定吧? 难不成她真有把握用这种奇怪的法子治好陛下? 心里拿捏不稳时,轩辕澈睨了他一眼,讥讽勾唇:“罗铮,这废物若有治好孤的本事,为何她这条断腿一身筋脉还迟迟没有恢复?” 原身这一身伤皆为朱九所伤,那时她的武功修为正是巅峰,一掌下去,别说拓拔野了,就算如今的轩辕澈,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更何况,三年来,拓拔野的身体像被野草入侵一样,顽疾根深蒂固,哪有那么容易祛除? 朱九淡淡说道:“陛下何须急着反驳?你不是在树林时被奴才救了一命,欠了奴才一个人情吗?如今就当还奴才一个人情,把你这条命交给奴才来治,不知陛下可敢?” 实际上,树林中遭遇毒蛇那一幕,就算没有朱九出手相助,轩辕澈也能将其解决。 只不过,动作终究慢了拓拔野一幕。 罗铮不知道在密林里二人发生的事情,只是听见朱九这样说,当即大吃一惊,看向轩辕澈:您还欠了她人情? 拓拔野乃人尽皆知的废物,哪来的本事救陛下一命? 轩辕澈此刻走火入魔能保持理智已是不易,耳边再听着拓拔野的声音,只觉她语气表情渐渐都与朱九重合,忍不住咬牙闭目:“好!孤就给你一个治病的机会,可你若治不好,孤便让你受万毒穿心之苦,生不如死。” 朱九杀人只杀敌人,且从来不折磨对方,往往只会给个痛快。 轩辕澈在这点上与她相反,凡是让他嫉恨的,他绝不会让对方有好下场。 朱九暗中握拳,面上颔首:“放心,奴才不会给陛下治罪的机会。” 这么喜欢折磨人,那她就用他当初杀了她的方式,将遭受背叛的痛苦和恨意千百倍偿还给他! 在此之前,她务必得留住轩辕澈这条命,获得他信任。 在纸上写下几株药材交给罗铮后,朱九取出几根银针先稳住轩辕澈几处大穴,防止他气血逆流,攻心而死。 随后闭目运转凤凰涅槃决诀,将真气输入他体内,渐渐的,轩辕澈眼里的血色开始消散,血管也从黑色慢慢恢复正常。 这邪功极其霸道,在轩辕澈体内积蓄了太多至阳之气,凤凰涅槃诀能调和阴阳,最是柔和,察觉到这股真气的不同寻常,少年眼里闪过一抹厉色,陡然反手将其握住,丝毫不顾朱九面露疼色,冷冷质问:“这是高辛国皇室的独家功法?说!你怎么会凤凰涅槃诀?” 朱九忍着疼,不怒反笑:“陛下,想知道我的秘密,便用杀死燕国使臣的真凶来换吧!” 第三十三章 两位公主 轩辕澈双眸微眯,紧紧捏着她喉咙:“你就这么在意燕国?” 若不是眼前人的确是拓拔野的相貌,他都快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朱九了。 可她若真是朱九,只怕恨毒了他,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吧。 轩辕澈心中思绪斗转,但身体已然恢复良多,他忽然扔开朱九,重新沉入温泉池中:“滚吧,趁孤现在还没反悔。” 答应了? 朱九眸光微动,迅速爬起来:“那奴才就等着陛下的好消息了。” 看来,这次救他倒也不亏。 少顷,罗铮送来朱九所说的几味药材熬成的汤药,欲呈给轩辕澈饮下,但被轩辕澈晾在一旁,吩咐他道:“昨天抓的人关在何处?” 罗铮眼珠一转,不明白陛下为何突然问起此事,不禁说道:“陛下,可是陈虎将军有什么问题?他现在正被关在大理寺,属下已于今晨审理出他背后势力,若要动手,恐怕只有等登基大典结束后才是最佳时机……” 不等他把话说完,轩辕澈已抬手,淡淡打断:“将他人头送给拓拔野,就当孤还了她这救命之恩。” 什么?! 陛下竟然要还拓拔野一个救命之恩?难道拓拔野真救了陛下一命不成? 可连闽雀都对陛下修炼的邪功束手无策,区区不懂医术的拓拔野,又怎么可能治好陛下。 罗铮暗中吃了一惊,忍不住说:“可是陛下,拓拔野不是跟容太师求过答案,知道杀燕国使臣的人是谁了吗?为何您还要亲手将凶手送到她面前,这么做,未免对她太宽容了些……” 似嫌他聒噪,不等他说完,轩辕澈已然冰冷侧目:“你有异议?” “……属下不敢。” 那一眼所带来的帝王威压,瞬间让罗铮喘不过气来,他顿时止住声音,行一礼后便朝大理寺赶了过去。 待他退下,殿内安静无比,轩辕澈闭目,细细感受着体内萦绕的真气,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安静。 自从朱九死后,他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如今见到宛如重生的拓拔野,他竟少见的活动起来,今日更是射杀了不少猛兽,浑身筋脉舒展,整个人舒畅无比。 一旦放松就不自觉想沉睡,休憩。 难得的,他这一闭目竟再未浮现出当初轩辕皇室全族被朱九诛杀的场景。 等李淳越匆匆带着老太医赶来时,见那少年竟在池中睡着了,不禁诧异。 但转念一想,说不定是上午参加天龙祭的时候太累所致,便带着老太医退下,不敢打扰。 反倒是老太医闻到空气中的药味,有些惊奇:“这药是何人所配?竟有安神之效!” 闻言,李淳越眼里划过一抹狐疑,忽然,他想到先前闯进来的拓拔野,一个大胆的猜测渐渐在脑中形成,令他大吃一惊:该不会让陛下安眠的就是拓拔野吧? 担心此女对陛下不利,李淳越忙让老太医查看摆在池边的那碗汤药,老太医仔细检查一番,笃定道:“就是这碗药里,有一味紫罗草最是安神,因其气味馨香淡雅,所以也常被用来制作安神香。” “原来如此……” 拓拔野一个粗鄙之女,哪懂得这些细枝末节?必定是罗铮见陛下连日来没好好休息过,所以才想出此招! 李淳越越想,越觉得猜测合理,当即决定等陛下醒了以后定要好好夸赞罗铮一番。 “太医,那就麻烦你在外候着了,等闽雀神医回来,你再回太医院入职吧。” 能伺候皇帝,那是莫大的荣幸,可惜这位皇帝似乎脾气不太好,连世家贵族都忌惮无比。 一时间,老太医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只得匆匆行礼:“是,微臣遵命!” 外面阳光明媚,皇家狩场位于一处大草原上,不远处的密林和重叠的山脉交相辉映,美如画卷。 不用伺候轩辕澈,还赚了轩辕澈一个承诺,朱九不可谓心情不好。 但这都是寒牢中,那位高人教授她《凤凰涅槃诀》的功劳,朱九打算等回宫之后再去探望那位高人。 可刚从别宫出来,她还没回营帐休息,远远就看见两匹马从不远处驰骋而来,两名少女风衣烈烈,一红一青,衣着服饰也各不相同,身上首饰和衣服图案有些像高辛国和夏国的款式。 “蔺瑶妹妹,今日就赌你我谁能先见到陛下!” “呵呵,上官姐姐说笑了,凭我的骑术怎么比得上常年驰骋在夏国的您?” 二女说笑间与朱九擦肩而过,她眼皮跳了跳,忍不住回身望去:蔺瑶?这不是高辛国送来的和亲公主吗? 还有那姓上官的女子,上官乃是夏国皇室的贵姓,看来,此次天龙祭高辛国和夏国也都带着各自的和亲公主来皇家狩场了。 难怪轩辕澈一开始就在草原上等着她,接着和她去密林狩猎,原来打一开始就不喜迎合的小屁孩就没打算接见他们。 以至于这两位出身尊贵的公主殿下,到现在还以为轩辕澈再前面的草原上。 正当朱九收回目光时,前面那红衣女子忽然回头,蔺瑶公主见她瘸着一条腿,当即讥讽道:“哟,你就是那个心狠手毒,不惜杀了全族也要保全自己的拓跋家二小姐拓拔野?” 闻言,夏国公主也勒马停下,一脸鄙夷的看向朱九,“蔺瑶妹妹,你认识她?” 说话间,上官云雪眼里闪过一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嫉妒。 传闻拓拔野短短几天就从一个死囚变成轩辕国皇帝身边唯一的近身侍女,上官云雪来帝都前自然也是听过她的,只是没想到这女人竟然长得如此之美。 一袭浅蓝色束腰宫装衬托出拓拔野曼妙的身姿,她一张莹润如玉的鹅蛋脸,宛如明玉般动人,偏偏娥眉淡扫,长眸若星,淡漠的神色既有女儿家的妖娆,又有凛冬寒梅般的傲气,光站着就显出通身的贵气,丝毫不输她这位夏国公主不说,还隐隐将上官云雪比了下去。 上官云雪自持貌美无双又即将入宫为妃,与她同为公主的蔺瑶和她能皓月争辉,也说的过去。 但被一个伺候皇帝的奴才比下去,上官云雪心中极其不爽,再看拓拔野,眼里的嫉妒已转化为敌意! 第三十四章 杀意显露 但这敌意落在朱九眼里自然是莫名其妙,她虽上过战场,在战场中运筹帷幄,可从未和这些女儿家打过交道,又怎知她们心中所想? 面对这两位公主不善的语气,她也只当没听到,淡淡颔首:“见过两位公主。” 但余光始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蔺瑶的高辛国服饰,脑海中回想起了寒牢中见到的那位高人。 前辈要找失散多年的女儿,她观前辈语气,便能猜出前辈出身不凡,更何况那位前辈还会高辛国皇室才会的《凤凰涅槃诀》,兴许,这蔺瑶就是他所要寻找的女儿也不一定? 因为,蔺瑶也是皇室中人。 虽然这只是猜测,但朱九既承了前辈传授功法的恩情,便少不得要暗中护这蔺瑶一番,遂抬眸看向蔺瑶,提醒道:“公主,此乃皇帝休憩的别宫,为狩场重地,等闲人不得侵扰,若是要寻陛下,还请您移步至前面的草原吧。” 轩辕澈现在正在别宫疗养,若真被蔺瑶闯了进去,只怕按照他那喜怒无常的性子,说不定一掌将其拍死也不一定? 没人比她更清楚轩辕澈有多狠辣无情,别说高辛国是来和亲的,就算高辛国送来割地求好的协议,也必定不被轩辕澈放在眼里。 岂料蔺瑶忽然眼睛一眯,狠辣之色一闪而过,竟瞬间甩出腰间皮鞭,狠狠缠住朱九脖颈! “你算什么东西?本公主与上官姐姐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儿?” 她在高辛国便是最受宠的公主,到了轩辕国和亲,虽带着讨好轩辕澈的意思,但拓拔野只是他身边的一个奴才,身份地位远远不及她。 就算不看在她的面子上,单单为了不和高辛国开战,轩辕澈也必定不会因为她教训了拓拔野,而拿她怎么样! 此举正和上官云雪的意,便端坐在马上看热闹。 可朱九却与这两个只会些花拳绣腿的公主不同,她内力虽无,可五感却很灵敏,耳朵动了动,便听见有人从里面出来的声音。 但情况紧急,她辨不清是轩辕澈,还是李淳越。 可二者不管谁来,此事落到轩辕澈耳朵里,都必定令他生厌。 届时,这两位公主也必定没有好下场! 当即,朱九眼色一沉,忽然出手握住蔺瑶皮鞭,暗吹一声口哨。 “呜……” 低低的嗡鸣落入两匹马耳朵里,刹那间,两匹马躁动不安,眨眼便载着两人跑出去几十里。 “怎么回事?” “糟糕!马失控了!快!快来人!” 蔺、上官二人俱是一惊,都来不及关注被她们教训的拓拔野是否完好,便转头急急控制缰绳,企图让马停下。 可惜这两匹马儿早就收到拓拔野命令,不到别宫外的草原上是不会停下的。 朱九揉了揉脖子上的红印,吐出口浊气:“两个蠢货。” 真不知道她如今只是一介奴才,如何能引得两女对她有莫大的敌意? 眼下轩辕国大败强盛多年的燕国,高辛国和夏国虽然国土面积不大,可多年的稳固发展,早已让他们兵马壮大。 可即便如此,轩辕国如今也是强盛的雄狮猛兽,若非忌惮轩辕澈,高辛国和夏国也不会送来这两女和亲。 倘若她们死了,高辛国和夏国就算不想开战,也必定会和轩辕国发生军事摩擦。 届时,以轩辕澈的狼子野心,少不得趁此机会吞并两国,壮大轩辕国。 而那时,燕国先失去了她这个女战神,又要面临更强盛的轩辕国攻打过来的军队,即便放了一个和亲之女冷清岫在轩辕国皇宫,也只是形同摆设,被轩辕澈吞并也只是迟早的事。 偏偏从刚才的情形来看,这两女还不知道此次过来和亲带着多重大的使命,依旧将皇宫里刁蛮任性那套带来了轩辕国皇宫…… “啧,头疼。” 朱九重生以来第一次揉了揉眉心。 要护住燕国就不能让轩辕澈吞并高辛国和夏国,如此一来,她就少不得要护着这两个刁蛮公主,必定不能让她们死在轩辕国。 吱呀—— 突然,别宫大门从里打开,李淳越正好留下老太医走出来,一见朱九还在门口站着,顿时诧异:“诶,刚才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在这守着?” 见来人是他,不知为何,朱九略松了口气,转身拱手:“许是与军师错过了吧,不过陛下如今无恙,奴才就先告退了。” “二小姐且慢!” 李淳越思绪飞转,一时叫住她,趁朱九转头看他时,笑道:“二小姐怎么知道陛下身体无恙?莫非方才看到了什么?” 罗铮不会这么单纯,真的将陛下交给她一个人照顾吧? 若拓拔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那她这条命也就不必留着了。 军师就是军师,连隐藏杀意都这么含蓄不露,比那上官云雪强多了。 朱九暗道,面上却露出疑惑之态:“难不成罗铮大人骗了奴才,陛下还没好,还需要奴才在这儿守着?” 反正这罗铮和李淳越是一丘之貉,甩锅给罗铮,就让李淳越猜去吧。 心中冷笑,对这位被誉为鬼才军师的李淳越,朱九可没什么好感。 便是有他在身边出谋划策,轩辕澈才如有神助,否则哪能短时间内就攻破燕国? 如今燕国惨败不堪,也不知轩辕澈什么意思,明明只差最后一道军令就可命麾下大军将燕国帝都攻破的。 她猜不透,但李淳越必定知道各种缘由。 只是这事朱九不感兴趣,也不想问,只要多一日时机燕国就能多喘息一日,不亡国,她就有机会报仇! 同样,如今朱九也有的是时间耗在轩辕澈身边,取得他信任。 二人面上和气,实则心思各异,闻言,李淳越也只是笑了笑:“原来如此,那倒是辛苦二小姐了,请二小姐回去好好休息吧,若是有事,臣会亲自来请你。” 当然,若是他来请,那必定准没好事,肯定又是轩辕澈要叫她过去折磨一番了。 朱九懒得与这笑面虎虚以逶迤,拱了拱手,便转头回了营帐。 哪知刚到营帐就有一股陌生气息扑面而来…… 第三十五章 韬光养晦 幸好从别宫出来时她藏了一把轩辕澈未用的匕首,这东西多又小巧轻便,丢了一件也无妨。 对准屏风后的人影,朱九想也不想,猛的绕身刺过去:“谁?!” 一声冷喝倒是把藏在这儿的朱墨吓了一跳,忙握住她手腕:“是我!你想干嘛?” 但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迅速追问:“你这招是朱家独有的暗杀术吧?拓拔野,你怎么会朱家的暗杀术?” 无形中暴露了熟手,朱九不慌不忙抽回匕首,坦然坐下,旁若无人的宽衣解带。 任由朱墨紧紧盯着,她似笑非笑的侧目睨了眼朱墨:“普天之下暗杀术大同小异,我被朱九废了一身武功,学她一招半式用作弥补也不为过吧?” 这身体的确和朱九不同,小九常年在外风吹日晒又在战场上厮杀,背部有无数伤痕。 可眼前的拓拔野背部却光滑细腻,像是常年不出闺阁的女娇娥,哪有半分朱九的样子? 朱墨失望摇头,转而道出来意:“我家小九到底有什么命令交给你?是她让你保护冷清岫的?” 这些日子,拓拔野的所作所为都被他看在眼里,自然也认出来是她一直在保护冷清岫,如若不然,冷清岫只怕没法安静的呆在长亭殿。 墨哥虽不是朱家几兄弟里最聪明的,但却是最可靠的,他能猜到这层缘由,反而省了朱九一番解释。 朱九背对他点头道:“不错,此事我本不该向你透露,但看在你是朱家人的份儿上,我勉为其难让你知道也无妨。” “那……” 拓拔野其实是在为燕国办事? 是了,若非如此,她何必站在明处,替暗处的朱九布局行事? 一想到小九还没死,朱墨便忍不住大松口气,与她坐下,开口道:“既然你是自己人,那我也不瞒你,冷清岫让我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消息都务必要告诉她,另外,我猜她也是想利用你摸清楚轩辕澈的喜好,但我说不准她是想明哲保身,还是要为燕国效力——” 话音忽然一顿,连空气都安静下来。 朱九察觉朱墨有话没说尽,挑了挑眉,“你就当你是小墨子,今日你在这儿说过的话我全当没听过,也当你没来过。” 闻言,朱墨神态微松,不禁再次点头:“那好,你替我转告小九,我怀疑冷清岫有与燕皇直接联系的方法,此事既然能被我察觉,也肯定能被轩辕澈察觉,轩辕澈这厮心狠手毒,若被他发现,冷清岫定然活不成。” 没找到朱九,朱墨是不会回去的。 这点自信朱九还是有的。 只是,冷清岫既有直接联系燕皇的方法,那她就不是燕国表面上送来和亲这么简单的了,而是跟她一样,打算潜伏在轩辕澈身边。 如此算来,两人还算是同一阵线上。 冷清岫,说不定可信。 但这念头刚冒出来,朱九脑海中便闪过自己曾被轩辕澈万箭射死的一幕。 缓缓的,她双眸微眯,对朱墨摇头:“冷清岫只需做好和亲之人的本分即可,旁的,不需要她过多操心,她既让你监视我,我便写张轩辕澈的喜好给你,你带回去交差吧。” 有了这个,冷清岫便能安分许多。 像她这样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像多拿捏些轩辕澈的喜恶在手中,也无非是为她自己寻一份安全感。 朱九能理解身为女子的不易,两人又同为燕国人士,自然愿意护她一分。 朱墨见她这么好说话,更觉从她身上看到了朱九的影子,只是两人再像,身体也终究不是同一人。 他刚才可是亲眼见过拓拔野换衣服的。 “唉,但愿小九能早些愿意见我。” 朱墨拿过朱九现写的笔墨后,叹了口气,悄悄出了营帐。 此处看守的人早在进来之前就被他打发走了,倒也无人发现他踪迹。 只是,换了身常服的朱九从帘内缝隙,望着兄长离去的身影,心中不免升出几分分离之苦。 她何曾不想撕破拓拔野的这层外衣,承认自己就是朱九的身份? 可她不能! 她还需要这层皮,如此才能更好的潜伏在轩辕澈身边,用他曾杀死她的手段,千百倍的回敬给他! 但报仇之事再大,为了保护燕国,也得往后排一排。 待周围安静下来后,朱九闭目躺在榻上,漫不经心的拿了几块点心塞进嘴里,便继续运转凤凰涅槃诀,冲击第四重境界。 与此同时,草原上传出一阵喧闹声,被安排在草原附近的几个营帐都听到了动静,纷纷跑出去瞧热闹。 原来是高辛国和夏国的两位公主马匹失控,刚到草原就被她们的马甩下马背,气的两位公主拿两匹马撒气,又引得一众臣子过来说和,也不乏有人看热闹,你一言我一语,就更激怒了两位公主。 现在两位公主要和那些讥讽她们的年轻人比试骑射工夫呢。 秀珠略略打听一番便回了营帐,向冷清岫禀报。 冷清岫也刚刚打发走赶回来继续教她礼仪的桂嬷嬷,正累得不行,听见这消息,不禁摇头一笑:“原以为来了两个与我争宠的公主,如今看来却是两个蠢货。” 她亲自在和亲宴会上见识过轩辕澈的狠辣无情。 这两名女子还未见到轩辕澈就闹出这番动静,等轩辕澈得知此事后,二人能不能活命都是问题。 秀珠也是一笑:“是啊娘娘,奴婢先前还担心她们进宫会将您的风头盖过去,现在奴婢倒是不担心了,凭她们的脑子也配跟您争?” 冷清岫漠不关心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尽显名门闺秀的贵气与雅致。 “我初入宫便露出软怯之态,是以,轩辕国那帮朝臣才对我放心……” 闻言,秀珠颔首:“娘娘如此懂得韬光养晦,将来未必不能荣登轩辕皇后之位!” 正巧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冷清岫眼神一冷,睨她一眼。 秀珠顿时一紧,忙闭了嘴。 待看清楚进来的人时,她才松了口气,忍不住怨怼道:“小墨子,进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先通报一声?” 第三十六章 送上大礼 “姐姐莫怕,奴才这不是打听完消息,回来了吗?” 朱墨笑呵呵说着,悄悄将手中信封递给冷清岫:“启禀娘娘,奴才已从拓拔野手中打听到陛下喜好并暗中记在这上面,还请您过目。” 这么快? 冷清岫看向朱墨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满意,“小墨子,你办事我自是放心的。” 果然,还是自己从燕国带来的人好用,待看到这张清单上出现的喜恶,冷清岫便暗中记下来,随后将其扔进炭盆里烧掉,不留痕迹。 秀珠在她的意思下赏了朱墨一把银瓜子,待朱墨离开,冷清岫道:“看来,这小墨子可以重用。” 秀珠附和:“他毕竟是咱们的人,用起来是要放心些。” “嗯,不过陛下竟然喜欢梅花?眼下正是夏末秋初的时节,听说只有皇城外的凌云寺有梅花盛开,待回宫后你去给我摘些过来送给陛下。” 一个男宠喜欢什么,冷清岫本没兴趣知道,但如今这男宠是她鲤鱼跃龙门的好机会,她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增进两人感情的机会。 也确实,洞房那夜她担心轩辕澈会乱来,可如今细细想来,竟也忍不住对多管闲事,扰了她洞房的拓拔野升出几分怨怼。 秀珠这边应下,暗中着人去办了。 草原上,两位公主和一众世家贵族的小姐公子们正如火如荼的展开骑射比赛,明面上是骑射,暗地里却是互相拉帮结派的好机会。 也正好借机看清楚这轩辕国朝廷的布局,说不定待会遇到闻声赶来的皇上,他们还能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高辛国和夏国当朝皇帝早就看清局势,二者同时将公主送来和亲,为的就是互相联合对抗轩辕国。 是以,偌大的操场上,蔺瑶和上官云雪相互使了个眼色,在轩辕国一众豪门贵女冲刺之时便各自出招,一路击倒不少人。 偏偏二人使出的手段并不明显,就算外人看到她们赢得不光彩,也没办法置喙什么。 高辛国和夏国使臣更是大笑:“听闻轩辕的子民都是从草原上长起来的,怎么这骑射之术还不如我国的两位公主?” 轩辕国大胜燕国之后便在轩辕澈的政策推行下举国汉化,这些子民虽出身草原,可早就没了草原那股彪悍之气,此刻被两国使臣讥讽,更是气红了眼。 安定侯世子眼珠一转,忽然想到在密林百发百中的拓拔野。 不禁看了一眼那些堆积在祭坛上的猎物,迅速绕到安定侯耳边耳语几句,安定侯本就是老牌世家,幸亏站队站得早,才没像其他几大世家一样,被轩辕澈收拾掉。 此刻听见叶万青献计,欲叫拓拔野出来与两位公主比试一番,他略微蹙眉:“这样怕是不妥,拓拔野是陛下身边的人,没有陛下的吩咐,我能请的动她?” 闻言,叶万青悄悄道:“爹,这就是您多想了!我看如今这拓拔野早就不像当初那样跋扈无脑,而且她内力虽然被废,可儿子亲眼瞧着她武功还在身上的,那些猎物也都是她和陛下一块狩猎而得,与其叫高辛国和夏国这两个和亲公主把咱们轩辕国的女儿比下去,还不如叫拓拔野出来教训教训她们!” 安定侯仍旧犹豫,不过是场比试罢了,他安定侯府何必掺和进来? 这事儿再大,闹到陛下面前,也自有陛下收拾她俩,他没必要当这出头鸟。 思及此,安定侯睨了眼旁边老神在在的丞相:“沈丞相都没开口,你我只看个热闹就成。” “话不能这么说,爹,我方才在密林见过陛下一面,陛下确实如您所说乃是少年天才!若此次能由安定侯府出面替轩辕国扳回一局,您说,这陛下能不赏赐咱们吗?” 叶万青眼神精亮,如意算盘打的啪啪作响,安定侯也跟着心动了一下,冲叶万青道:“那此事你去办,但务必悄悄进行,就算拓拔野赢不了她俩,也莫把咱们拖下水。” 叶万青一笑:“儿子知道。” 安定侯除了他一个嫡子外,还有一个嫡女,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叶诗晴。 叶万青找到叶诗晴说了此事,叶诗晴也被两位公主嚣张跋扈的姿态气得不轻,此刻一听有人能制她们,便迫不及待提了一盒糕点去拜访拓拔野。 在此之前,朱九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在感受到一股底蕴庞大的真气游走于筋脉内时,惊喜睁眼:凤凰涅槃诀第四重! 她终于突破了,不亏她这几日不眠不休的练功,还借着在轩辕澈身边伺候的机会,到太医院去吞了不少名贵药材。 药材难吃,药也难喝,但她如今的身体总算慢慢好起来,比先前强出许多,再面对轩辕澈也勉强有自保之力。 可刚调息结束,一抹气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营帐外,仿佛突然而来般,带着股血腥味。 “来者何人?” 朱九缓缓下榻,不动声色握紧藏在枕头下的匕首。 门帘被人拉开,一抹身影拎着个包裹淡淡进来,罗铮一把将包裹扔给她:“陛下让我带给你的。” “……这是谁的人头?” 朱九打开包裹一看,忽略掉刺目的血红,仔细打量这张脸。 “陈虎。” 罗铮话也不多,只在面对轩辕澈的时候,才会如常说话。 留下这名字,他便完成任务,转身回了别宫,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朱九恍然大悟,若是没记错的话,这陈虎乃是轩辕国的骠骑将军,骠骑将军也是三品大官,曾追随某个古老世家。 但轩辕澈执掌轩辕国后,灭掉的世家不计其数,轩辕澈既让罗铮将他的人头送来,想必此人就是杀了燕国使臣的真凶。 只是,没想到轩辕澈办事竟然这么快,眨眼就将凶手以这种方式送到她面前。 望着陈虎仍旧惊骇的神情,朱九不难猜出,恐怕他在临死之前就受到了非人折磨。 只是此人实在自作自受,不管事为了给追随的世家报仇也好,还是想挑起祸端,趁乱称王也罢,终究是野心配不上能力,成了轩辕澈屠刀下的亡魂罢了。 对这种人,朱九不怜悯,拎着人头去了一趟密林,将其喂给一堆贪婪饥饿的鬣狗为食。 第三十七章 想打断她腿 别宫内,罗铮送完这份大礼,就迅速向轩辕澈禀报方才在路上所见情景。 言语中不免带了几分轻蔑:“陛下,没想到高辛国和夏国不自量力,看不清自身处境就罢了,那两位公主还如此嚣张,恐怕用不着咱们出手,她们就活不到进入后宫那日。” 眼下,两位公主只是带着和亲之名暂留帝都,如今轩辕国国运当红,高辛国和夏国也不过是在燕国之后,苟延残喘罢了。 待这两国一灭,蔺瑶和上官云雪两名亡国公主又有什么价值?轩辕澈又怎会对她们上心? 汤池内,缭绕的雾气随着轩辕澈运转邪功,调息内力,渐渐显出一股冰寒之意。 听完罗铮所说,少年颀长的身姿缓缓出了汤池,随手扯了屏风上的白色长衫披上,墨发如瀑披散在身后,眼里却闪过一抹暗芒。 “由她们去,就让高辛国和夏国多出出风头吧。” 越是认为自己被捧得越高,摔下来才会越惨。 万劫不复粉身碎骨的滋味,轩辕澈也想让这两国的国君尝尝看。 当初他轩辕皇族一脉,父皇和母妃向两国求援,抵抗燕国,却被两国玩弄,表面答应父皇和母妃增兵,背地里却出卖轩辕国军队,致使十万大军惨死狼牙谷。 也是那十万大军死守国门,才没让轩辕国被燕国攻破。 那时,他还只是个弱小的太子,被李淳越换上太监衣服藏在凌乱的尸体中,遭带军入境的朱九捡回燕国…… 想到朱九,脑海中不自觉冒出拓拔野的模样,轩辕澈眼里渐渐浮起一层阴郁,问罗铮:“拓拔野呢?不是让她滚去外面伺候吗,她又去了何处?” 这女人总在他需要伺候的时候恰好不在身边,有谁做奴才做的像她这么自由的? 待会儿见到她,他一定要打断她的腿! 罗铮想起方才朱九见到那陈虎人头所露出来的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不出是欣喜还是愤怒,不禁低头:“二小姐还在营帐内休息,此刻怕是处理那陈虎的人头去了。” “哦?那孤就亲自去请她!” 看似玩味的语气却带着几分冰冷,罗铮心下一跳,暗暗为拓拔野捏了把冷汗:看样子,这拓跋二小姐又要遭殃了! 面上,他赶紧跟着轩辕澈的脚步,和他一同去往营帐那边。 而朱九丝毫不知,自己又被轩辕澈给“惦记”上了,她刚扔完陈虎的人头,才到营帐门口,就看到一个身着绿色骑装的少女和一个小丫鬟提着一盒点心在门口探头探脑。 朱九觉得好笑,双手环胸站在一旁观察她们。 两女似乎没发现后面来了人,还在门口紧张的小声嘀咕:“小姐,咱们真要去里面请拓跋二小姐参加骑射比赛啊?听说她可是连自己全族都能杀的毒辣女人,万一咱们说错两句话,她把咱们也杀了怎么办?” 绿衣少女神色一紧,圆滚滚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布满忐忑:“不、不会吧?我哥说她挺好说话的呀……而且她好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应该不会随随便便拿我出气吧?” “哼,以往这拓拔野就仗着拓跋家的权势没少欺负咱们,您怎么还不计前嫌,答应大公子来找她参加骑射比赛呢?” “啧,你没看到那两个异邦公主多嚣张啊?还讥讽咱们是草原流氓,这口恶气我不出不行!” 叶诗晴为自己打了打气,决定自己进营帐里看看,一把推开小丫鬟:“团团,你在这儿等我,我这就进去请拓拔野!” “小姐,不要啊!” 丫鬟团团害怕极了,眼泪都冒出来,一副主仆俩将要生离死别的模样,倒是看的朱九好笑,淡淡出声:“你们找我?” 突如其来的女声足足吓了两人一跳,叶诗晴还好些,小丫鬟更是吓得脸色苍白,紧闭着眼,“你你你、你是谁?” 连牙齿都打颤了,仿佛拓拔野是什么恶鬼猛兽,丑陋至极。 朱九扬眉一笑:“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什么?” 叶诗晴大吃一惊,忍不住推开小丫鬟,绕着她打量两圈,见她确实瘸着一条腿,且模样也的确是拓拔野的模样,只是梳妆打扮都比过去的拓拔野更清爽了,娥眉淡扫,明眸皓齿,确实漂亮许多。 一时间,她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拓跋二小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安定侯府嫡女叶诗晴,叶万青是我哥哥。” 叶万青? 哦,密林中那小子。 朱九颔首:“叶二小姐。” 如此,便算与她打过招呼了。 而眼前的“拓拔野”格外安静,气质也温和爽朗,叶诗晴总算没那么紧张,赶紧将来意对她说明。 虽然刚才站在那儿听两人说话的时候,朱九就将她的来意听了个七七八八,此刻她开口再请,便有些心情微妙。 想当初她是燕国女战神,一举一动皆以家国百姓的利益为先,如今重生成轩辕国的拓拔野,却是要为轩辕国争面子了吗? 真是世事难料…… 心中生出感慨时,朱九心中也在权衡利弊,她不想做什么出头鸟,更何况轩辕澈并不会来草原上,所以她展现出再好的身手,也不会博得轩辕澈好感。 与其白费功夫,倒不如拒绝。 只是…… 朱九眼神闪了闪,余光瞥见叶诗晴期待的神情,还有她腰间悬挂的“安定侯府”令牌时,她故作考虑的模样,点头道:“好吧,只是在我伤了腿,未必能赢下蔺瑶公主和上官公主,届时若输了比赛也请叶二小姐莫要见怪。” “太好了!那咱们快走吧!” 见她答应,叶诗晴高兴的蹦起来,这丫头顺手把点心塞进她怀里:“呐,拓跋二小姐,这点心送你,鲜味斋的,很好吃!” 嗯,看她这圆润可爱的身材,就知道叶诗晴是个能吃的。 朱九被她笑容感染,不免心情一轻,点头谢过。 但走了没两步,想到方才听见叶诗晴也小丫鬟的对话,她不禁回眸,对叶诗晴点头:“过去的事是我不对,我在此向你道歉,往后拓拔野绝不会欺你。” “啊?” 突如其来的道歉令叶诗晴没反应过来,还是小丫鬟在耳边嘀咕:“小姐,算拓拔野还有点儿良心,终于知道向您说句对不起了!” 第三十八章 骑射比赛 “是啊,我也没想到她会对我道歉……” 叶诗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总感觉刚才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拓拔野,而是另一个人。 但那样貌,确实是拓拔野无疑。 摇了摇头,叶诗晴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兴许她真如大哥所说,已经变得和过去不同了吧。 父亲说过,天地易变,人也如此,她不能以同一种目光去看待一个人。 “但愿拓拔野能好好替我教训教训那两位公主……” 喃喃完这句话,叶诗晴迫不及待拉着小丫鬟的手到草原上看热闹去了。 此时,草原上,望着一众败给她们的轩辕国贵女,蔺瑶和上官云雪相视一眼,神色皆傲:“看样子,这场骑射比赛的胜者就是我们姐妹俩了,那作为彩头的宝驹雪花骢就由我们姊妹带走了!” 这次骑射比赛的彩头雪花骢乃是陛下专用的宝驹,众臣子都和皇宫内务府说好了,欲待陛下拿下骑射比赛的头筹后就用雪花骢献给陛下。 没想到中途会杀出这两位看上雪花骢的公主殿下,如今轩辕国刚刚结束战乱,兵马可都是宝贵物资,一匹强健的宝驹雪花骢,都是足以媲美黄金的硬通货,甚至比黄金还稀有! 一向不发话的沈丞相,此刻见李淳越还未到场,也终于有些坐不住,皮笑肉不笑的转头看向高辛国和夏国两国使臣:“二位急什么?我轩辕国的女儿家各有专攻,并非人人都擅骑射,两位公主既是来轩辕国和亲,怎能未等尽兴就结束比赛?” 高辛国和夏国使臣一听,皆大笑看他:“怎么,听丞相的意思,贵国还拿的出人来跟我们比试不成?” “这……” 一众臣子都陷入为难之境,忍不住看了眼几乎全败的世家贵女们,忍不住窃窃私语:“这高辛国和夏国真是欺人太甚!咱们轩辕国早就不在草原驰骋多年,谁还会让女儿家学习这骑射之术?” “就是,若比琴棋书画,我轩辕国未必会输给那两位异邦公主!” “这高辛国不是也学的燕国那套汉化礼仪吗?怎么也跟夏国一样恬不知耻,以武欺人?” “眼下若真让这两国将雪花骢带走,只怕陛下龙颜大怒,咱们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该如何是好啊?” 安定侯也在人群中,忍不住往前面望了望,沈丞相瞥见他这神色,眼神略微一转,忽然笑道:“让高辛国和夏国两位使臣见笑了,我轩辕国自然有人上场。” 下一秒,他目光就转到安定侯身上,连带着所有人也刹那间看向他:“是吧,安定侯?” “什么?” 安定侯神色一僵,可对上沈丞相意味深长看过来的目光,顿时暗骂这老匹夫算计他。 竟将这么大个烫手山芋甩到他手上,这老匹夫方才不还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不打算过多插手的模样吗? 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面上,安定侯强颜欢笑,咳了咳,镇定对高辛国和夏国使臣道:“不错,拓跋家二小姐拓拔野,如今乃是伺候在陛下身边的近侍,曾出身武将之家,也极其擅长骑射……”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蔺瑶和上官云雪就相视一眼,像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顿时轻蔑一笑。 连高辛国和夏国使臣也忍不住嗤笑,望向安定侯:“侯爷可是老糊涂了?普天之下谁不知道拓拔野曾得罪过燕国那位女战神朱九?还被她废了武功,打断一条腿!就凭一个瘸子,也想赢我们两国最尊贵的公主?呵呵,笑话!” 夏国使臣更是露出怒意:“贵国若是无人能出战骑射比赛,直说就是,何必搞这套弯弯绕绕侮辱人?真当我们公主参加比赛,不用看对手是什么人的么?” 夏国尚武,说话只会比高辛国更冲,安定侯当即冷了脸,沈丞相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目光晦暗不明的盯着夏国使臣:“是不是对手,也要贵国比一比才知,难不成,贵国连这点魄力都没有?容不下我轩辕国一个伤残之女参赛?” 眼见沈丞相给夏国使臣下套,上官云雪顿时冷笑:“那好啊!你们将人叫来,本公主跟她比就是了!” 闻言,蔺瑶眼里闪过一抹看好戏的神色,面上却不忍心的劝道:“上官姐姐,咱们这样会不会被他们认为是欺人太甚?万一轩辕陛下因此拒绝跟我们两国和亲,那你我岂不是破坏和平协议的罪人?” 轩辕国众臣子一听这话,没得被她恶心,连那些输给她们的世家贵女们,也忍不住眉头紧皱,脸色难看。 既然知道这样做不妥,那先前用不干净的手段赢了她们的时候,怎么不见蔺瑶有如此顾虑? 偏偏在这时候才说出这话,装无辜给谁看呢! “贵国来此和亲,自当雅量,轩辕陛下气度非凡,怎会怪罪二位?” 忽然,一道好听的女声由远及近,众人听的眉头一舒,循声望去,便看见换上一袭妃色骑装的冷清岫,她乌黑柔顺的长发轻轻挽起,用一根白玉簪子束着,本就清冷美艳的脸庞带着温婉的神色,更像仙子临世。 如此美貌,看的不少人呼吸一滞,连空气中都仿佛飘着一股香味。 上官云雪和蔺瑶俱是一激,眼里不约而同闪过一抹妒色。 “你是谁?” 此人貌美无双,脸上只是略带淡妆,就将一众豪门贵女给比了下去,其气度姿容,甚至隐隐高过她们两个公主! 这样的绝色若叫轩辕澈看了,眼里哪还能容得下她们这两个和亲之人? 臣子与后妃不得沟通,更何况这大庭广众之下,便由朱墨上前解释:“两位公主,此乃我轩辕皇宫的冷嫔娘娘。” 冷清岫不卑不亢,垂眸行礼:“两位公主若要比试,本宫也不禁想凑这热闹,恰巧我曾在闺阁学过几日骑射,不知两位公主应允本宫参赛否?” 同样是和亲公主,低调温婉的冷清岫和这两位嚣张跋扈的公主一比,瞬间让轩辕国臣子看的顺眼许多。 “你?” 冷清岫的出现让两女升出警惕心,不免有些忌惮,还未答应时,忽听前面惊呼一声:“拓跋二小姐来了!” 顿时,二女相视一眼,对冷清岫玩味一笑:“行啊,就让你和那拓拔野一同参赛吧!免得说我们二对一欺负你。” 第三十九章 胜之不武 “是拓跋二小姐!” 一句惊呼引得所有人回头去看,明明还是他们熟悉的模样,可今时不同往日,眼前的拓拔野明显更具风骨,即便瘸着一条腿,也走的背脊笔直,不卑不亢,宛如红梅迎风而来。 众人隐隐闻见她身上那股淡香,皆是一震,和她一比,冷清岫似乎也没那么惊艳了。 来到人群中,拓拔野对蔺瑶、上官二人拱了拱手:“见过两位公主。” 这二女压根儿没搭理她,将其无视,策马扬鞭,一下便到了前面的骑射场上。 小厮等人忙准备好弓箭,又为冷清岫牵来一匹骏马,这白马英俊,恰好和她美人的身份相配。 但上马之际,冷清岫不禁担忧的望向拓拔野:“需要帮忙吗?” 她目光看向朱九这条腿,显然认为瘸了一条腿没办法上马。 众人也是这时回神,纷纷失望摇头:“安定侯真是胡来,怎么什么人都敢邀请来比赛?我还以为拓拔野那条腿好了呢!” “是啊,可惜了,拓跋二小姐的武功原是不错的,偏偏被朱九废了一条腿,如此模样还怎么拉弓射箭?” “看样子,这场骑射比赛咱们轩辕国要输了。” 朱九并未言语,只对冷清岫摇头致谢,随即到马厩旁挑选比赛用的马。 却有人牵着一头小矮马到她身旁,用高辛国那边的方言嘲弄她道:“我家公主吩咐了,顾念你腿脚不便,特意让我牵来这匹矮脚马给你,你还不速速谢恩?” “什么?矮脚马?你们别欺人太甚!谁不知道这矮脚马根本跑不赢你家公主那头高头大马!” 跟来看热闹的叶诗晴坐不住了,气冲冲上前理论。 朱九也轻轻拍了拍这矮脚马的脑袋,揉了揉它耳朵,矮脚马似有共鸣般,对她呜噜噜叫了一番,亲昵的蹭她手掌。 见状,朱九淡淡对小厮点头:“就它吧。” 不等众人吃惊,她已然用力,足尖轻点,瞬间翻身上马。 翩然的身影如蝴蝶般轻盈,哪有半点身为瘸子腿脚不便的模样? 若不是刚刚众人还看见她走路一高一矮的情况,只怕就凭她露的这一手,根本没人会怀疑她身有残疾。 看到她身手如此矫健的一幕,二女皆是一惊,显然没想到这拓拔野竟还有这手! 难不成,待会儿骑射比赛上她亦能有什么出众的表现? 众人屏息以待,巧合的是,担任这场骑射比赛的监督竟然是容若。 容若换上了一身天青色骑装,上面绣有雄狮图案,素来被长衫包裹的身体,此刻在骑装的勾勒下,也显出挺拔的身躯。 他莹白的肌肤照在光中,像透亮的羊脂玉引人注目,一双浅含笑意的桃花眸也干净非常,对四名骑装上阵的女子略微颔首:“诸位可都准备好了?” 莹润的眸光扫过朱九时不禁停留片刻,继而点头示意。 不知这老狐狸又在打什么主意,但这场骑射只需尽力就好,朱九也向他点了点头。 上官云雪眼睛微眯,凝视两人片刻,才对容若天真一笑:“监督大人,我们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哦。” 一旁,蔺瑶观察到两人动静,不禁暗笑:上官姐姐来这里和亲为的就是容若,没想到拓拔野如此不自量力,竟敢当着上官姐姐的面与容若眉来眼去。 看来,待会儿这场骑射比赛不用她出手,上官云雪就自会对付拓拔野。 而她要对付的就只有身旁这位从一出场就夺走所有人目光的冷嫔娘娘——冷清岫。 很快,随着容若下令挥旗,雄狮图案刚在众人眼前划过,四女便如离弦的箭般策马飞奔出去。 这场骑射比赛增加了难度,箭靶是移动的。 草原上本就有牛羊奔驰,这更为她们前行的路线增加难度,蔺瑶身为高辛国公主,迫不及待想赢下冷清岫,便率先搭弓射箭,瞄准那最近一处的靶子,眼睛微眯,手一用力:嗖! 瞬间,箭矢飞射出去,稳稳插入靶心边缘。 虽然只差一点就中靶心,但这样的准头在女子中已是难得,连朱九也不禁多看她一眼,目光却不在她身上,而在她手上那把弓箭中。 常年行军打仗,那弓箭动没动过手脚,她一看便知,且蔺瑶在用弓箭作弊的情况下都无法射中靶心,脸上神情却如此自傲…… 想来,也是可笑。 “臭丫头,你笑什么?” 忽然,上官云雪的呵斥自耳边传来,一转头,朱九就对上她极其厌恶的目光,仿佛在打量什么臭鱼烂虾似的令人不爽。 朱九便淡淡回视:“我在笑,你们不配赢这骑射比赛。” 天龙祭是登基大典前最隆重的活动,轩辕国朝廷看重不已,若没两位公主乱来,这场骑射比赛也该是干干净净,容那些女儿家好好展示身手和实力的场所。 可惜这两人胜之不武,毁了一场好好的骑射比赛。 上官云雪脸色一沉:“你说什么?” 但不善的目光才刚落在朱九身上,就见朱九忽然搭弓射箭,明明都没见她怎么用力,一直飞箭就稳稳对准了那最远处的靶子靶心。 砰! 稳稳的一箭瞬间落在靶子上,举座皆惊。 她的距离更远,甚至动作更潇洒,而且姿态也更随意,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情况下正中靶心。 丝毫没有蔺瑶的嚣张和装腔作势,仿佛射中靶心对她而言只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二小姐好样的!” 连叶诗晴都忍不住举手欢呼。 众人也纷纷回神,不少被她们欺压过的公主都感觉像出了口恶气,顿时沸腾起来。 “拓拔野,好好教训她们!” “对!你要是赢了,我把我这只最漂亮的如意手镯送你!” “我也送!我送我头上这支雨蝶金簪!” 看不出来,轩辕国的女子们竟也如此好胜不服输。 想来也是被这两位公主赢了之后觉得憋屈,连以往看起来讨厌的拓拔野,今日瞧着都让她们感觉顺眼不少。 朱九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为“拓拔野”正名。 正赶来的轩辕澈恰巧看见那人群中一袭白色骑装的女子,遭到众星拱月般欢呼的一幕。 如此恣意潇洒的模样,傲立于天地间,这片碧草蓝天仿佛都成了她的背景板,比不上她万分之一的出众。 第四十章 追加奖赏 罗铮见轩辕澈的目光有些怔然,还以为他是对骑射比赛感兴趣了,略略叫人打听一番,弄清楚众人为何如此激动后,便将雪花骢被作为赌注,即将被高辛国和夏国赢走的事说与他听。 拓拔野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推举出来参赛的。 见先前喊着拿出金银玉器等首饰作为奖赏的贵女小姐们,一个个目光紧盯着拓拔野,轩辕澈也来了兴趣,忽然取下随身携带的玉佩:“孤忽然也想加注,若谁能赢下这场比赛,这玉佩就是谁的。” 罗铮顿吃一惊:“什么?陛下,这可是您的贴身之物,见玉如见人……” 怎能随意拿出来做奖赏? 但话未说话,对上轩辕澈看过来的目光时,他忍了忍,还是将口中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恭敬接过这块玉佩送到容若手上。 众人也在发现罗铮后,顺着他背后看到了立于马背上身姿若仙的轩辕澈。 顷刻间,草原上黑压压贵了一片,不管是臣子还是侍卫皆俯首高呼:“参见陛下!” 陛下? 只要赢得轩辕皇帝的欢心,她就永远能以高辛国公主的名义留在轩辕国了! 蔺瑶惊喜回头,见到轩辕澈那张惊为天人的俊脸瞬间心脏怦然,连呼吸都不自觉放慢许多。 也是在这时,她忽然听见周围一阵欢呼。 原来是朱九,趁众人都拜见轩辕澈之际又射出一箭,正中靶心! 连冷清岫也不甘落后射出一箭,虽不像朱九那样准头十足,却也是用足力气,避开牛羊,打中了靶子。 双方都在快速移动,不知不觉间,她和上官云雪竟成了最落后的两人。 一股不甘和怨气顿时涌上心头,蔺瑶从轩辕澈身上收回目光,对上官云雪大喊一声:“上官姐姐!” 刹那间,二人交换一个眼神,上官云雪陡然策马冲上前,与朱九的小矮马并驾齐驱。 朱九侧目看她一眼,却见上官云雪冷笑一声,赫然拔剑向她刺来。 “糟糕!夏国公主又要耍赖了!” 赛场中,有被上官云雪用这种手段从马上打落的女子忍不住皱眉惊呼。 夏国使臣却无赖道:“按轩辕国的规矩,只要从马上摔下来就算输,也没说双方不允许战斗吧?” 这雪花骢极其难得,方才那拓拔野出尽风头,哪能就这么容易让她将雪花骢带走? 夏国使臣和高辛国使臣相视一笑,二者对这突然杀出来的瘸子均有不屑。 “你们——卑鄙!” 叶万青忍不住怒指二人,却被安定侯按住,咬了咬牙,他最终骂出这两字。 但还是没控制住,抬头往轩辕澈那边看了一眼,眼里满是疑惑。 奇怪,陛下难道眼睁睁要看着轩辕国输了这场骑射比赛吗? 虽说比赛输赢无伤大雅,但被高辛国和夏国使臣这样讥讽,陛下能忍得了? 忽然,前面的容若对身旁令官耳语几句,令官便从他手中恭敬接过放在锦盒里的玉佩,高举道:“陛下追加赏赐!若谁能拿下头筹,这麒麟玉佩便归谁所有!” “麒麟玉佩?” 连冷清岫都忍不住双眸微睁,看向那只锦盒,眼神微异。 麒麟玉佩可是轩辕国皇室中人嫡系血脉才有的东西,见玉如见人,不管谁拿下这场骑射比赛的第一名,得到这麒麟玉佩后岂不是都能在皇宫中横着走? 一时间,她心动不已。 但眼神越发沉静,原本瞄准靶子的弓箭,忽然偏了一下射中草地。 这玉佩,并非如今的她所能拥有的。 她就算想要,也只能等轩辕澈赏赐给她,而非在这种情况下拿到玉佩。 否则,便是风头太盛会遭人嫉恨。 别等玉佩没捂热乎,她这条小命就先没了。 蔺瑶也被那块玉佩吸引了目光,再听这玉佩乃是轩辕澈所有,顿时激动的握紧弓箭:“我一定要得到这块玉佩!” 势在必得时,见冷清岫竟然失误,便嘲笑的将她甩在身后:“连弓箭都拿不稳的冷嫔娘娘,还是尽早呆在皇宫绣花吧!” 随即策马扬鞭,追上前去,与上官云雪共同夹击朱九。 朱九本无心胜负,之所以出手射中靶心,也是想挫挫两个胜之不武的公主锐气而已。 但…… 麒麟玉佩吗? 不巧,这东西正是她所需的! 在轩辕皇宫若连一点权势都没有,便只能做那任人刀俎的鱼肉。 而蔺瑶已然将弓箭对准她后背,上官云雪的剑刃也袭向她脖颈,只差一毫就能取她性命。 二者皆有内力,武功放在江湖上也能入四流高手之列。 朱九如今毫无内力,凭借的就是本能和肌肉反应,要想活命就只能比这两人更快。 “什么?!” 看着突然从马背上消失的人影,蔺瑶、上官皆是一惊。 忽然,上官云雪脸色一怒:“好你个拓拔野!竟藏在马腹底下?下贱!” 她扬起一剑又朝拓拔野刺去,浓烈的杀意让矮脚马感到不安,朱九一边牢牢抓稳马鞍,一边冷静安抚,就像在对矮脚马喃喃细语着什么。 原本被两匹高头大马夹击的矮脚马,忽然眼睛一亮,竟瞬间带着朱九冲出去百米远。 同时,朱九没理会后面两个震惊住的女子,蓦地双眸微眯,背脊挺直,拉弓射箭—— 咻!咻! 一连几发,箭矢全中靶心! 原本不停移动的靶子足足有二十只,除却先前被射中的几只撤下去了外,剩下的全被朱九拿下。 速度之快,所有动作几乎只在众人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完成。 就连容若也忍不住目露欣赏。 真是漂亮的射箭! “上官姐姐!” 忽然,蔺瑶回神,一声大喝,和上官云雪再交换一个眼神后,二人竟将弓箭瞄准朱九,齐齐发射。 感受到身后呼啸的杀意,朱九眼神一冷。 这二人真当她脾气好不成? 一而再再而三放过她们,也只是看在两人是来和亲的份儿上而已。 既然如此不服输,那她就回敬她们一成! 彼时,散落在草场上的牛羊瞬间被上官云雪和蔺瑶的飞箭惊到,撒开蹄子慌乱四窜,竟从草原上踏出一阵尘烟。 “啊!快跑!小心被撞到!” 赛场周围看热闹的王公贵族们俱是一吓,慌忙逃窜。 有些年纪小的孩子或是体力差的太监宫女,来不及逃的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牛羊踩踏过来。 面对如此乱子,上官云雪和蔺瑶二人则满意至极,趁机向停下来的靶子射箭,欲抢夺朱九的胜利…… 第四十一章 发现身份 朱九从军,保护百姓的天性几乎克进了骨子里。 几乎在赛场混乱的那一刻,她就优先拔箭对准即将撞伤人群的牛羊还有受惊的马匹,下意识对周边士兵和护卫命令道:“快!保护人群撤退!无法控制的畜牧直接射杀!无需留手!” 人命当前马虎不得,那些侍卫们都没反应过来,却被朱九先行一步,便下意识按照她说的办。 容若作为监督官,距离赛场是最近的,那两位公主闹出乱子时几头牛羊便率先朝他面门冲去。 “大人小心!” 保护他的小厮慢了一步,眼看面色微白的容若就要被粗壮的牦牛撞飞,突然一抹惊鸿般的身影掠过他眼前,噗嗤一箭刺入牦牛脖颈。 牦牛悲鸣一声,倒地不起。 朱九喘着粗气,匆匆回头:“容太师,你没事吧?” 救人一命实属她下意识之举,见容若很快神色自若,对她点头,“没事”两个字还没完全落下,朱九就已放心,继续救其他人去了。 先后被她搭救的除了王公贵族那些跑不了的小姐公子外,还有叶万青叶诗晴兄妹。 连腿脚不便的安定侯都多亏她一箭射杀了即将冲撞来的羚羊才幸免于难,和沈丞相一样只受了些惊吓。 可二人望着她这风姿,皆相视一眼,有些忐忑。 上一个能这样喝令群英的,除了女战神朱九外,他们想不出别的女子。 沈丞相更是人精,往轩辕澈那边看去,见皇帝一脸阴冷之色,就知道拓拔野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那边,安定侯也连忙派兵,将赛场清理完毕。 少顷,容若也派人统计了射箭结果,论输赢,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是朱九赢了。 但这两位公主折断了她的靶子,蔺瑶更是出口道:“拓拔野方才翻身下马了!所以她的成绩不能作数,还请监督官大人公正判决!” 若是以往,这烂摊子容若也不会管,随手就推给轩辕澈了。 但此刻,他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淡淡命人将雪花骢牵到朱九面前并宣布:“此次骑射比赛胜者乃是拓拔野,作为奖励,陛下的无双玉佩以及雪花骢皆为拓跋二小姐所有。” “谁若有异议,在半炷香的时间内.射中跟拓拔野同样的靶数即可。” 半炷香,射中二十只移动的靶子,而且还得正中靶心。 在场的女子中,除了拓拔野还有谁能做到? 众人有这自知之明,看向蔺瑶和上官云雪的目光便多了几分鄙夷:“不愧是异邦人,连规矩都不懂,输不起还要和我们比,丢人都丢到轩辕国来了!” “这样的人被高辛国和夏国送来和亲,莫不是看不起我们陛下?” 他们议论间,轩辕澈已经阴沉着一张脸,拽住缰绳的手指用力的发白,忽然勒马转身,回了皇宫。 “陛下可是不满那两位公主?” 一直站在暗处观察的李淳越忙跟上去,生怕没能及时为轩辕澈分忧,而背个莫须有的罪名。 轩辕澈睨他,深邃的眼睛像是覆了一层寒冰,从那女子身上收回目光:“你不觉得,这拓拔野救人时的模样,像极了朱九?” “确实有几分相似……” 李淳越心里突然跳起来,忍不住揣测: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认为拓拔野是朱九假扮的吗? 可闽雀都看过,拓拔野那条腿的确是瘸了,而且朱九的尸体也是当初陛下亲眼看着被拓拔野毁掉的。 若拓拔野真是朱九,那戏文里写的什么起死回生不也是真的了? 如此荒唐的想法,他心中实在不敢苟同。 罗铮也退了两步,暗道:“陛下的心事你就别多问了,嫌自己死的不够快是不是?” “胡说,我这是想为陛下分忧,聊表一片忠心呢!” 二人在后面拌嘴的话落进轩辕澈耳朵里,并未激起他半分情绪。 甚至于,他一路都有些失神。 和李淳越不同,他在想:这世上真有起死回生一说吗? 否则,怎么解释拓拔野像朱九的事? 想想那女人,最是心狠,下定决心要疏远的人绝不可能给对方半点缓和的机会。 他怎么就没想明白,眼前的“拓拔野”说“恨朱九”,其实是故弄玄虚迷惑他的呢? “呵呵,好一个朱九,好一个拓拔野!究竟是诈死骗我,还是早就看透了我,故意来这招偷天换日,在这儿等着我?” 驾! 一声呵斥,轩辕澈陡然策马离去,速度之快,连罗铮和李淳越都没能跟上去。 两人只听到陛下好像在说什么,可奈何声音太远,压根儿没听清轩辕澈的意思。 此时,朱九似有所感,匆匆往轩辕澈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略沉。 小屁孩为什么好好的热闹不看,忽然离开? 他既然拿出那块无双玉佩作为彩头,便不可能平白无故的离场。 难道,单纯是因为看不惯她拿了第一? 朱九摇头,暗暗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压下心中那抹不安之感后,她决定更加谨慎些行事,万万不要漏了马脚才是。 容若命人将玉佩跟雪花骢送到她手上,能得一匹骏马着实是一个不错的脚力,将来出宫也方便,朱九牵着缰绳,对容若摇摇一笑:“多谢容太师,既然混乱平息,那小人就告退了。” 那边,正对蔺瑶和上官云雪说完话的容若听见声音,回眸颔首,“拓跋姑娘,慢走。”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如此平和的语气称呼拓拔野,没了往日对她不好的印象和语气。 朱九并未发现这细微的差异,只翻身上马,潇洒离去。 只剩叶诗晴和叶万青喃喃自语:“哥,拓拔野方才还跟我道歉了呢,你说的对,她确实和以前不同了,而且现在的她比过去讨喜许多。” 叶万青赞同:“我看陛下也挺喜欢她的,往后你跟她多多来往,说不定今年选秀,入宫伺候陛下的时候还能得她几分照顾!” 今年是轩辕澈执掌轩辕国的第一年,后宫正空着,即便有了这两位公主,也还有多余位置容纳后妃。 像安定侯这样的爵爷必定也是要送女入宫的。 叶诗晴灿然一笑,不仅不反抗,反而说道:“陛下长得如此俊美,我能入宫伺候他是我的福气!你说的对,就冲着这个,我也得讨好拓拔野。” 第四十二章 她不死,谁死 高辛国、夏国两位公主本打算在这场骑射比赛上出尽风头,好让陛下看到她们绰约的风姿,迤逦的容貌。 没想到,先是被冷清岫这个燕国第一美人夺了众人目光,后又被拓拔野这个瘸子抢了风头。 两位公主自下场回到营地就彻底黑了脸,气得半死。 “上官姐姐,不出这口恶气,我心中难消怒意!” 蔺瑶转头对上官云雪道,上官云雪脸色也极其难看,怒拍桌子,不耐烦的吩咐下去:“拓跋羽呢?叫她滚进来!” 下人一听,忙将营地外休息的拓跋羽叫进来。 拓跋羽先前受了伤,半死不活,若非拓拔野救其一命,早就一命呜呼。 世人不知,她早前曾随父上战场时结识了上官云雪,二人曾以姐妹相称。 此次上官云雪进帝都便有她暗中联络送去情报,夏国才能对轩辕国皇宫的情况了如指掌。 也因此,拓跋羽从轩辕澈手上死里逃生后,在上官云雪这边过了几天好日子,也说了不少关于拓拔野的风凉话,就坐等今日上官云雪教训拓拔野。 方才的事她也已经知晓,一进营帐,看见上官云雪这副怒容,便赶忙低头:“上官,可是为了拓拔野之事叫我来此?” “哼,你还有脸说!” 上官云雪怒砸一个茶盏到她脸上,拓跋羽也不躲,硬生生挨了这一下。 “要不是你这个好妹妹,我和蔺瑶怎会在此次骑射比赛上输得这么惨?如今容若更是不会看我一眼!你还说只要我除掉拓拔野,定能赢得容若欢心?我看你是存心拿了我们姊妹俩耍着玩!” 不等拓跋羽解释,上官云雪已然冷喝下去:“来人!把这贱人给我拖下去砍了。” 蔺瑶也在气头上,丝毫不同情拓跋羽,只怪拓跋羽没说清楚拓拔野的情况,但脑海中浮现更多的,则是先前对轩辕澈的惊鸿一瞥。 世人说的果然不错,这少年帝王长相俊美,天下无双,是世间仅有的美男子。 能嫁给他做妃子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 可有一个拓拔野在他身旁伺候,且容貌不输于她,实在是太碍眼了。 “上官公主,此事与我无关,我当真不知道为何拓拔野会卷进这场骑射比赛,更不知晓她竟然还瞒着我,偷偷研习了一手好箭法!” 拓跋羽惊慌求饶的声音落进耳朵里,蔺瑶眼睛一眯,按住上官云雪肩膀:“上官姐姐且慢,留着她,兴许还能对付冷清岫和拓拔野二人。” 她俩注定是要进宫的,不管上官云雪有多喜欢容若,后宫都不能出现比她俩更有机会争宠的人。 是以,拓拔野要除去,冷清岫,也更留不得! 拓跋羽也不笨,脑子转的飞快,忙跟着这话说道:“对!二位公主若留我一命,我定能帮你们对付她!” 想着,她脱口而出:“对了,拓拔野最怕毒蛇!今晚我就把毒蛇放进她屋子里,保管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闻言,上官云雪面色稍霁,就蔺瑶轻蔑睨她:“拓拔野的身手如何,想必你今日也听说了,就凭区区一条毒蛇,你以为能近她的身?” 这话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她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拓跋羽松口气,顺势说道:“两位公主放心,我毕竟还是拓拔野的姐姐,她既然肯在灭杀全族之时留我一命,便对我还有几分旧情在身上,我保证这计划今晚就能成功!” 她紧张的手心都捏出汗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这两位公主,应当会给她一个活命的机会吧? 拓跋羽,也并非十拿九稳,心中也是忐忑。 好在,蔺瑶看了上官云雪一眼后,上官云雪阴晴不定的盯着她看了片刻,陡然首肯:“好!若你今晚能杀了她,我就给你一个新的身份,送你离开轩辕国!” 拓跋家得罪了轩辕澈,还想在这儿继续活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拓跋羽巴不得早早离开此处,远走高飞! 她实在是受够这种性命被人拿捏的感觉了。 当即,拓跋羽郑重对二人点头,一番商量后,便退了出去。 而蔺瑶、上官二人则在天龙祭结束后,回了帝都驿站,静待拓跋羽的好消息。 但就在回驿站的路上,夏国和高辛国两拨人分开时,上官云雪突发恶疾,病倒在床,奄奄一息。 夏国使臣连夜向轩辕澈求了太医去看,但太医赶到时,细细为上官云雪诊断一番,最终也只是遗憾摇头:“公主殿下初来乍到,水土不服,加上白天受了惊吓,引发心疾,怕是得好生将养……” “那什么时候能好?能撑到和亲大典么?” 轩辕澈的登基大典结束后,就是这两位公主的和亲大典。 太医正色道:“请使臣大人放心,臣定当尽心竭力,救治公主!” 一晚上,太医都呆在夏国使臣的驿站别院中,直到天亮才离开。 别院外等着一辆低调的黄花梨木马车。 太医掀开帘子,弓着腰进了马车内,隔着缭绕的熏香,他不敢抬头看那坐在车内的人,只恭敬拱手:“大人,属下已经搞定上官云雪,又在她的药里多加了几味药材,保证她撑到和亲大典之后,便能暴毙而亡!” 如此手段,神不知鬼不觉,料那夏国使臣找来神医也看不出上官云雪是中了毒。 这种毒名为“幽若”,像极了心病,毒发慢,见效却快。 太医给上官云雪开的药正是催命符。 越喝,骨子里病的越重,表面只会有身体乏力,体虚气弱的症状。 一抹暗淡的月光照进车窗,映照出车内之人淡漠的桃花眸,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却噙着抹浅淡的笑意。 “有劳王太医。” 王太医,太医院院判,除却为皇帝看诊外,寻常是不出诊的。 但无人知晓,他乃是容若的下属。 王太医对容若点头,悄然告辞,待他一走,这马车也就离开了驿站别院。 倒是伺候容若那小厮,不禁从外面走进来,疑惑道:“公子,咱们为何要对上官云雪出手?” 容若身子松懈的躺在长衫中,宽大的袖袍下,一双玉手摩挲着一只梅花香囊,长眸微眯道:“身为皇帝的女人却觊觎上我,她不死,谁死?” 第四十三章 不准自称奴才 见容若这么说,小厮松了口气,当即也不多问,立即驾着马车回了太师府。 夜晚,皇宫。 明天就是登基大典了,宫内到处张灯结彩布置的极其隆重,御膳房更是准备了不少点心。 朱九白天忙活一通,这几天更是被轩辕澈的“剩饭”折磨了一番肠胃,拿到那块玉佩后便带着玉佩来到御膳房,大摇大摆坐下用膳。 尤其是在《凤凰涅槃诀》突破到第四层后,参加完那场骑射比赛她就饿的头晕眼花。 见人这么能吃,御膳房的小太监们也忍不住窃窃私语:“哎哟,拓跋二小姐真够没心没肺的,全家都死光了竟然还有心思吃东西!” “是啊,而且一个女子吃这么多,上辈子不会是野猪投胎吧?” “噗嗤!” 顿时,低低的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 还未等小太监们继续嘲讽下去,一道人影从长乐殿的方向过来,冷冷睨了眼这些人:“都没事做吗?” “罗、罗大人!” 小太监们回头一看,见是罗铮,顿时一哄而散,不敢继续留在这儿。 朱九背对罗铮坐着,喝完最后一口鸡汤,凤眸侧目:“罗大人找我有事?” “陛下叫你。” 罗铮不咸不淡的回答,忍不住多打量几眼站起来的女子。 拓拔野似乎真的与过去不同,明明这两年她武功被朱九废了之后就跟废物一样躺在家里,从没听说她还有一手神箭手的本事。 今日不仅是朝中那些豪门贵女,就连罗铮也不禁看呆了。 是以,对朱九说话,他再无往日那种轻蔑。 “哦,陛下找我何事?” 朱九似是没话找话,实则放缓了行走速度,趁着到长乐殿这段路,她刚吃饱也好消消食。 原主身体实在太弱了,先前被轩辕澈打的内伤还没痊愈,只能慢慢将养。 “到了便知。”罗铮回。 一宫女和二人擦肩而过,似乎听见两人说的话忍不住回头看了朱九一眼,眼睛一转,秀珠快速进御膳房拿了食物,随后回到长亭殿对冷清岫禀报:“娘娘,奴婢打听清楚了,陛下这几日不进后宫都是因为拓拔野在勾引陛下!陛下命她侍寝,还让罗铮大人亲自去请!” 越说,秀珠越是不甘,紧紧握拳,语气愤恨:“这拓拔野实在太过分了,要不是她捣乱,说不定您早就和陛下圆房,如今就是怀上龙嗣也不一定!” 冷清岫坐在梳妆镜前,失神的望着镜中这张貌美如花的脸。 “秀珠,我有用时便是燕国的第一美人,无用时便是燕国亲封送来轩辕国和亲的公主。若是在轩辕皇宫无法立足,我的下场会不会比拓拔野还惨?” 秀珠见她回忆起燕国,咬咬牙,上前劝道:“娘娘,您要争宠啊!这不是您白日自己说的话吗?既然拓拔野屡次三番挡在您前面,阻碍您得宠,那就先除了她!” 闻言,冷清岫心里一沉,下意识看了眼握着梳子的手,只觉这梳子都重了许多。 好在她脑子是清醒的,眼神微闪,摇头道:“不急,暂时还不能杀她——” 忽然,冷清岫对秀珠吩咐:“叫小墨子进来,我有事叫他去办。” 秀珠只盼望主子得宠,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才能在皇宫活下去,见冷清岫既然有自己的主意,便不再多嘴,迅速低头:“是,主子。” 随后去找朱墨。 当见到朱墨的时候,他正握着一只乌鸦把玩,听见后面有脚步声瞬间慌了一下。 回头一见来人才松了口气,笑道:“秀珠姑姑您怎么来了?可是主子有什么事叫我去办?” 朱墨长得浓眉大眼,个子又挺拔,爱干净,一笑起来就跟太阳花儿似的,明媚好看。 秀珠脸色微红,哼了声:“自然是主子有要事叫你去办,你再范闲也别当面在院子里逗鸟玩乐,省的叫人抓住你把柄借机罚你!” 朱墨一笑:“好嘞,有劳秀珠姑姑提醒,这个给您。” 他顺手将今天得赏的桂花糕给她,将乌鸦放飞后,小跑着进了冷清岫房内。 倒是秀珠,拿着这盒点心不自觉笑了笑:“算这小子有良心,还知道惦记我。” 她没注意到,转身之际,朱墨额头落下一滴冷汗:好险好险!朱家弟兄朱琴让信鸦送来的信件差点就被她发现了! 不过,义父既然愿意让朱琴来帮他,那他在皇宫要找到朱九的下落就更轻松些。 得赶紧办完冷清岫吩咐的事才好快点去宫门口接应朱琴…… 不一会儿,朱墨从冷清岫房里出来,手里拿了一只锦盒,不知装着什么东西,快速往长乐殿那边赶去。 此时,长乐殿。 轩辕澈身穿一袭青色开衫和白色绸裤躺在榻上,手里捏着一把匕首,俊美的眸子晦暗不明的打量它,神色深邃的叫人看不清其想法。 直到罗铮在外禀报一声:“陛下,拓拔野来了。” 他才眸光微亮,迫不及待往门口看去:“进来!” 九九! 他终于能在这一晚好好打量九九了! 白天的想法和猜测如泉涌般在他脑子里不停应证,倘若真是朱九重生到拓拔野身上,那即便顶着拓拔野的皮囊,他也会好好爱她。 吱呀。 门一开,外面纤细的身影才刚刚一瘸一拐走进来,轩辕澈匆匆冲下床榻行至她面前,压抑着激动的打量她:“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孤说?” 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感觉眼前这小屁孩好像很开心,很激动的样子? 望着她仿若望着什么宝贝般,打量和欣喜的眼神叫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朱九敛下对他的杀意,垂了垂眸,照规矩行礼:“陛下叫奴才来有何事要吩咐?” “奴才奴才……孤不准你自称奴才!” 轩辕澈听见这卑贱的自称便一阵烦躁,紧紧抓着匕首在她面前走来走去,时不时咬唇看她:“难道孤找你就一定是有事不成?” 这话倒说的像她在为难他一样,朱九忍不住讥笑,淡淡道:“既然陛下无事,那奴才先退下了。” 果然,她是恨他的,她一定在恨他背叛她,踏破了她的燕国! 否则以往的朱九必定不会对他这么冷淡。 轩辕澈深吸一口气,忽然平静下来,冷笑着侧目,负手而立:“你说的对,孤确实有件要事需要你去办,也只有你才能办。” 第四十四章 生死有命 偌大的宫殿内,朱九看着靠近她耳边耳语的少年,心里不禁一紧。 但听完轩辕澈的话后,她几乎手心冒出冷汗,瞬间抬眸直视他,眉头紧锁:“不可能!我不会帮你杀人。” 看着朱九冷静的面容被打破,轩辕澈颇有一种恶趣味得逞的快意,似笑非笑的转身躺回榻上,有一搭没一搭敲击着手中的匕首。 嘴上,他冰冷无情的对朱九说道:“要么她死,要么你死,别忘了,你本来就是该死之人……” 说到后面,他突然与朱九对视,那双深邃的凤眸仿佛看透了一切,朱九有一种内心深处的秘密被他戳破的惊慌。 但也只是一瞬,朱九稳住心神,紧抿苍白的唇,垂眸道:“是,奴才……遵命。” 见她转身欲走,轩辕澈挑了挑眉:“去哪儿?” 不等朱九回头,他便开口,缓缓撑着一只手,饶有兴味的注视着她:“往后都得由你伺候孤,还不快准备热水为孤沐浴?” 轩辕澈怎么矫情起来了? 以往他对她厌恶至极,怎么可能让“拓拔野”碰他分毫? 倒也不尽然,上次不就让她为他沐浴过一回吗?然后呢,她反被打成重伤。 漫不经心的闪过片段,朱九心里狂跳,睫毛轻颤:该不会此人已经发现她重生了?! 虽然这个想法荒唐,但也不无可能,谁也猜不透轩辕澈心里的想法,此子亦正亦邪,脑子里多的是阴谋诡谲。 好在她很快敛下这大胆的猜测,当即面不改色的试探道:“陛下今日怎么有如此闲情雅致?难不成是见我会朱九的那些东西,所以将我当成朱九,打算把我豢养在身边折辱?” 此话一出,她明显感觉到空气一冷,皆因轩辕澈变了脸色,一字一顿的盯着她:“这些不都是你……”曾经对我做过的吗? 但忍了忍,他终究是没道明朱九的假身份,缓缓冷笑:“你还不配知道孤的想法,你只需要记住,如今你才是阶下囚,孤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你没有资格反抗,也不准反抗!” 先忍他一手,至于杀那女子的事,朱九等他睡着再做打算。 眼神沉了沉,朱九终究是对他俯首:“是,陛下。” 门外,正守着大殿的罗铮见她出来了,才踏入殿内,恭敬对轩辕澈行礼,禀报方才收到的消息。 “宫外传书,驿站内的夏国公主上官云雪病了,怕是撑不到明日的登基大典。” 和亲公主若死在和亲之前,难免会增加两国的摩擦和矛盾,毕竟轩辕国才刚攻打了燕国,如今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若能避免和夏国开战,自然是最好的。 本以为听到此事轩辕澈再怎么也会问两句,事实上,他甚至都没过多的表情,只是淡淡躺回榻上,闭目休憩:“嗯。” ……嗯? 陛下竟然对和亲公主的死漠不关心!难不成是朱九进来和陛下说了什么?惹怒了陛下? 罗铮可猜不透轩辕澈这位帝君的心思,只得渐渐低头,也沉默下去。 正当他打算退出去时,轩辕澈猛得睁眼,转头看他:“叫李淳越过来。” 闻言,罗铮大松一口气,暗暗为李淳越祈祷一句自求多福后便脚步快到飞起,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将李淳越给拉来了。 李淳越额头一脸冷汗,看罗铮叫他这么急就猜到恐怕轩辕澈叫他来准没好事,而他身上还穿着一身紫色道袍,手里拿着一把拂尘,俨然一副开坛做法的模样。 刚进殿,瞥见罗铮脚底抹油溜出去的身影,他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一句坑货,一边毕恭毕敬对轩辕澈行礼:“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叫臣过来,所为何事……” 看到他这身打扮,轩辕澈从他身上收回目光,眼神晦暗不明的望着殿顶:“李淳越,你被称为军师,是因为你自小跟你师父在山上学了点道法,知晓天文地理,能预测祸事吉凶。” “呃……正是。”李淳越心里一紧,不懂陛下怎么忽然问他这事,但仍谦虚答道:“不过臣也只是跟着师父学了点皮毛,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叫陛下见笑了。” 话虽如此,但屡次和燕国作战,除却轩辕澈弄来的情报外,更有李淳越每一次的未卜先知。 对了,明日就是登基大典,陛下此时叫他前来莫不是想问关于登基大典的事? 李淳越心中正琢磨,忽见龙榻上的少年坐起来,一本正经的问他,俊美分明的脸庞在一明一暗的烛光下竟显出几分严肃:“那你说,朱九会不会起死回生?或者,她是否已经重生到了别人身上?” “什、什么?!” 一句话砸的李淳越咂舌,差点儿反应不过来,“绝对不可能”五个字将要脱口而出时,他硬生生咽回去了,憋了半晌,才勉强语气沉稳的回道:“陛下,只要是人,生死便有定数,就像这四季轮回般,有死才有生,有生……才有死。” 话落,他悄悄看了眼听完这番话而陷入沉思的轩辕澈,心底涌上几分同情:唉,要说陛下也真是命苦,朱九以前将他当成男宠折辱,还杀了他全家,如今竟还盼望着朱九活过来! 总之,他也不能把话说太绝,既然陛下认为朱九活着能好受点,那就让他这样认为吧。 反正陛下总有醒悟的一天,真到了那时候,他也差不多该接受朱九已死的事实了。 “嗯,你下去吧。” 正当李淳越内心思索时,轩辕澈也彻底从他这番话中明悟,对他挥了挥手,行至桌案边动笔作画。 随着他笔走龙蛇,一幅人像渐渐出现在画上,画上的女子赫然是拓拔野,但画中的她却没有瘸着一条腿,反而骑在一匹雪花骢上,搭弓射箭,英姿飒爽。 其身姿神韵,分明就是女战神朱九。 李淳越只瞥了一眼便暗自摇头,带着一身冷汗退出大殿。 当守在门外的罗铮见他出来,迫不及待的关心了句:“怎么样,你没事儿吧?” 李淳越长吁口气,感慨的看他:“差不多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第四十五章 保下她 从长乐殿出来后,朱九叫了两个小太监为皇帝准备好沐浴的热水,便一路穿过亮堂堂的走廊回到房间休息。 这是最末等的下人房,连道通风的窗户都没有,她才刚到门口,管理下人住所的总管太监竟笑眯眯的迎过来:“哟,二小姐,您当完差回来了?陛下有令,往后您就不住这儿了,长亭殿东侧的竹林小轩就是您的住所。” 说着,他殷勤的递上钥匙,又对她说了不少好话才匆匆离开。 看样子,总管太监是特地等了她许久。 不过……垂眸看了眼这钥匙,朱九眼里闪过一抹狐疑:怪了,难不成这是轩辕澈交代她做事的赏赐? 收下钥匙,她扔进了眼前这座破败幽暗的房间——谁知道轩辕澈会不会在那竹林小轩设置什么陷阱等她呢。 可刚进房间,她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不等对方从屏风处摸出来,就淡淡在窗边坐下,一边倒杯水润润喉:“小墨子,出来吧。” “咳咳,你不是没有内力吗?怎么还能发现我?” 朱墨有些尴尬,自以为藏得很好,还打算吓唬一番这个拓拔野呢。 他从黑暗里冒头,看向朱九的目光更带了几分狐疑。 真是奇怪,这拓拔野怎么和他朱九妹妹一样,都不用打量一进房间就知道他藏哪里? 幸好朱琴快来了,等朱琴与他会和,再好好把拓拔野身上的疑点跟他说说! 朱九勾唇一笑,对他说道:“你要想不让人发现,呼吸之间的间隔就别那么明显,我不用内力,光靠耳朵听便能听出来。” “哦,行吧,这个给你,是冷清岫让我带来的,说你白天在狩场上受了点皮肉伤,擦擦她从燕国带来的金疮药能好的快些。” 轩辕国如今国力虽强,可在医术方面却落后燕国许多,燕国的一瓶金疮药放在外面都价值上百两白银。 朱九有些意外,没想到冷清岫竟然细心到如此地步,点了点头:“知道了,替我谢过她。” 朱墨放下东西,想了想,还是提醒她:“明日就是登基大典,小心有人对你动手。” 此话一出,空气微凝,朱九眼神暗了暗,目送他离去:“多谢提醒。” 看来,是有人盯上她了啊…… 是因为她伺候在轩辕澈身边,还是因为她亲手灭了拓跋家全家? 不论前者还是后者,明日登基大典她都必须小心。 冷清岫这金疮药送的正是时候,待朱墨一走,朱九点了一盏煤油灯,借着昏黄的光线将金疮药拿出来,对着身上破皮的地方涂了些许。 出乎意料的,这金疮药竟有一股清凉感。 奇怪,燕国的金疮药何时这么温和了? 朱九察觉不对,迅速打水将其洗掉,却见重新裸露出来的伤口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黑紫色,竟是中毒之象! 怎么会这样? 金疮药有问题? 联想到方才朱墨提醒她的话,朱九神色微沉:难道盯上她的人是冷清岫? 否则,冷清岫送来的金疮药里怎么会有毒?这燕国的金疮药皇宫内外除了冷清岫,她再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有。 原本只是磨破了点皮的轻伤,现在却中了毒,只能再刮一层皮出去。 朱九紧抿红唇,握紧匕首削掉这层皮肉后,倒了半瓶酒上去消毒,随后拿了绷带缠住,待处理完伤口,她已疼出一头冷汗。 幸好晚上吃的饱,此刻她还有力气,再拿上轩辕澈那块玉佩,朱九乔装打扮成送饭的小太监秘密去了一趟寒牢。 寒牢内,那位前辈正躺着睡觉,听见有人进来便侧目看了眼,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丫头,你又来了。” 朱九轻笑:“果然,不管乔装成什么模样都瞒不过前辈的慧眼。” 幸好有那块令牌,再加上白天从别人那顺来的一点碎银子,此处的监牢已被她打发好,半炷香的时辰内不会进来打扰。 将饭菜给前辈送进去,朱九眼神闪了闪,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语道:“前辈,明日就是新帝轩辕澈的登基大典,高辛国送来了和亲公主蔺瑶,您走丢的女儿便是高辛国人,若您有什么特征能描述给我,说不定我能替您从高辛国使臣那边打听到什么消息。” 白天她风头太盛,不方便与高辛国使臣联系。 看到蔺瑶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位前辈曾托她寻找女儿的事情。 闻言,男子端着饭碗的手忽然一顿,声音近乎发抖:“你说……高辛国送来轩辕和亲的公主叫蔺瑶?” 寒牢内暗无天日,朱九并未注意到前辈眼里逐渐涌现的水光,只点头道:“正是,那位和亲公主叫蔺瑶——” 说到这里,她话音微凝,想起轩辕澈叫她杀的人,神色渐渐严肃了些。 只因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过来和亲的蔺瑶。 所以,当时轩辕澈才会说:‘要么她死,要么你死’,用这话来威胁。 牢房内这位温和儒雅的中年男人终于垂了垂眸,声音趋于平静,语气却似无奈:“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蔺瑶?” 这话不知是对她说的,还是想借由她的嘴转告轩辕澈。 但此人被关在寒牢多年都未见轩辕澈提起他,或是对他用刑,可见,他对寒牢这位前辈并不在意。 甚至,也有可能压根儿不认识他。 朱九听出他话中意思,且前辈又有高辛国皇室才会的《凤凰涅槃诀》,足以见得他必定也是高辛国皇室中人。 想必同为高辛国皇室出身的蔺瑶和他或许相识,故此前辈才说出这番话,想保蔺瑶一命。 思绪飞转间,朱九已然点头:“前辈对我有恩,若您想保下蔺瑶,我定会竭尽全力保住她!” 前辈就算不提保护蔺瑶的事,她也会这么做。 让轩辕澈杀掉蔺瑶,无论在军事还是朝政上对燕国而言都是不利的。 或许是她的沉稳冷静打动了男人,一时间,他不禁起身对朱九郑重点头,自怀中取出一只珍藏多年的布包。 “这里面放着我的十三根金针,根据这布包上的穴位联系,就算你没有内力也能杀人于无形,关键时刻也可用它来保命。” “你替我保下蔺瑶,这十三根金针我便送你。” 第四十六章 帝王绝色 寒牢内安静非常,朱九并未犹豫,接过这包金针后郑重对男人点头:“我答应前辈,无论如何也会保蔺瑶一命。” 她现在太弱了,除却靠《凤凰涅槃诀》保命外,这十三根金针也是不可多得的手段。 从寒牢出来后朱九回到房间,连夜练习针法,还专门将布包上的人形穴位图拓印在墙上,只凭腕力,她还无法将金针深深刺进穴位。 如今这副身体和过去的她不可同日而语,朱九少见的感到一丝挫败。 根据布包上的针法介绍,此针名为《鬼手十三针》,原本是一种救人之术,被一位毒医得到后就将这鬼手十三针改造成了杀人之术,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若能将鬼手十三针任何一针炼制登峰造极的地步,未尝不能成为救人之术。 没有内力,她要用鬼手十三针作为杀人之术便是纸上谈兵,所以将金针全部取回来后,朱九用自己做实验,谨慎又小心的扎入一些无关紧要的穴位。 根据鬼手十三针记载,人体内的任督二脉中,与几个大穴息息相关,当初拓拔野内力被废便是被她打断了两处筋脉,这两处筋脉正好连着天池穴。 若能用鬼手十三针重新修复天池穴,她便能修复筋脉,重修内力! 不知不觉间,外面天色已亮,朱九是从登基大典开始的号角声中惊醒过来的。 经过一夜治疗,她的腿明显利索许多,虽然还是瘸着,可穴位都被她扎通了,再有半个月的时间她就能开始运针修复腿部筋脉。 匆匆运转一个周天的凤凰涅槃诀,让气色看起来好些后,朱九换了套紫色宫装朝长乐殿赶去候着。 结果到了长乐殿的时候,守在门外的罗铮盯着她打量片刻,才表情微妙的道:“陛下说了,今日不用你伺候,你去观星楼听候吩咐即可。” “观星楼?若我没记错,此处乃皇宫内位置最佳的观景楼,寻常只有朝中重臣和宠妃能上去,罗大人,你确定陛下要我去的是摘星楼?” 朱九恐防有诈,故意面不改色的试探一番。 罗铮心里也是感叹:是啊,陛下究竟为何要拓拔野去那观星楼坐着呢?连沈丞相和李淳越等人都只能在玄武广场内跪着。 面上,他对朱九的语气也客气了几分:“二小姐,这既是陛下的吩咐,您只管照做就是了,另外,昨日给您准备的竹林小轩里,东西都安置好了,您今天尽管搬进去就行。” 竹林小轩距离长乐殿轩辕澈的卧房是最近的。 轩辕澈这态度转变的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些,前不久他看见她还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动辄对她喊打喊杀。 如今却对她如此大方? 朱九心中讽刺,面色淡然的拱手:“有劳罗大人转告,替我谢过陛下吧。” 轩辕澈这边不用她伺候也好,正好去办她的事。 一抹暗芒自眸中闪过,朱九迅速离开长乐殿,往青龙广场方向赶去。 青龙广场在紫极殿殿外,紫极殿是皇帝上朝的地方,今日的登基大典将在那里举行,这会天才刚亮,青龙门大开,无数臣子将从帝都各地汇聚而来,参加这次登基大典。 同样到场的,还会有高辛国和夏国两国的使臣以及和亲公主,蔺瑶、上官云雪二人。 此二人将在轩辕澈登基后,在他的圣旨下被册封为妃。 轩辕澈要她今日杀了蔺瑶,是以,蔺瑶绝不能出现在今日的登基大典上! 而朱九刚离开,殿内,轩辕澈推门而出,面无喜怒的对罗铮吩咐:“跟着她。” 闻言,罗铮略微迟疑,不禁拱手道:“陛下,今日是您登基的大日子,属下必须留在您身边随时保护……” 轩辕澈眉头都不皱一下,冷漠抬眸:“你是不信孤有自保的本事,还是信刺客比孤强?” 顿时,罗铮心一紧,不敢再问,忙低头拱手:“是,陛下!” 匆匆转身,他迅速跟上朱九。 此时,有总管太监专门为他准备了登基朝服,一袭黑色缎面宽袖长袍,红色龙纹,尊贵至极,隆重威严。 少年帝王本就俊美无双,换上这身朝服,原本白皙的面庞竟也显出几分深邃的冷峻,九五之仪不怒而威。 “陛下。” 这时,侍奉的太监恭敬俯身,双手笔直的呈上一顶白玉东珠垂珠帽。 每一串垂珠共悬五颗,前后四排,意喻着戴上它,他将是统领九州四海的王。 轩辕澈望着这顶垂珠帽有片刻失神,脑子里闪现出曾和朱九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时,他只不过是朱九身边的一个男宠,但他不甘心,不甘心全家被灭,更不甘心燕国踏破轩辕! 眼前这顶王冠终于到手,他却凭空升出几分虚幻和不真实。 “这王位……” 当真是孤想要的吗? 轩辕澈在心里问自己,眼神越来越阴沉。 直到外面再次响起登基大典的号角声,他才眼神一厉,赫然夺过垂珠帽,对着铜镜戴上,眼里所带有的过往的影子,顷刻间烟消云散。 这一刻,他成了真正的轩辕国的王! 李淳越早在外面等候,饶是知道陛下会穿上新的朝服,可真正见到轩辕澈这番打扮时,他仍忍不住吃惊一番,眼里露出惊艳之色。 恐怕再好的天人之姿也不过如此了吧? 真不敢想象,世间竟有如此年轻绝色又心机深沉的帝王! 一股澎湃的野心,宛如李淳越初次跟着轩辕澈时,再次从他心中激昂勃发,几乎在轩辕澈走下台阶的那一刻,他便倏然跪地,俯首称臣:“臣参见陛下!恭祝陛下登基!” 这一跪,所有人都不敢站着,齐刷刷跪下一片,异口同声的高呼:“恭祝陛下登基!” 肃穆庄严的气氛逐渐弥漫到每一个人心头。 轩辕澈目不斜视,黝黑深邃的眸似是装进了万物,又似是看透了万物,一步步稳健的走进轿辇。 随着太监尖锐的一声:“起驾!” 瞬间,天空金芒大放,是朝阳出来了。 一缕金光就这样洒在他身上,那背影于一明一暗中走向了轩辕皇宫象征权力中心的紫极殿。 第四十七章 偷天换日 天亮时分,无数朝臣有序朝青龙广场进发,玄武门内,一辆华丽的车轿自阴影处行驶而出。 蔺瑶今日穿了一身青色对襟宽袖朝服,此乃公主婚礼所用的嫁衣,上面绣有高辛国牡丹图案,富贵至极。 她长得也不差,小脸莹润,一双眼睛经描眉扫红后变得格外有神,纤细的手只轻轻挑开帘子一角,便显出几分慵懒和威严。 随侍的宫女吓了一跳,忙提醒她放下帘子:“公主,马上就到青龙广场了,听说轩辕国的皇帝最是讲规矩,千万不能让他看到您如此随意的举止!” 蔺瑶皱眉,有些不满:“红袖,上官姐姐呢?她怎么没和我一块儿?” 这次进皇宫和亲,上官云雪本来是要跟她一起的,高辛国和夏国本就暗中达成了联盟,故此将她们两人一同和亲到轩辕皇宫来。 倘若没了上官云雪,她在皇宫岂非孤立无援? 见蔺瑶还不知道上官云雪突发恶疾的事,红袖忐忑的提醒道:“上官公主身子不适,怕是……不能来和亲了。” “怎么回事?” 蔺瑶心头一跳,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上官云雪这恶疾发作的太突然了吧?而且从未没听说上官云雪生过什么病啊! 红袖低声道:“听说是昨夜突然不好的,现在连床都下不了,嘴里还胡咧咧有鬼,怕是遇见什么脏东西了,您还是别打听这事儿,安心准备和亲吧!” 一边说,她一边放下帘子,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提醒蔺瑶:“况且,朝廷这次送您来和亲,还交代了您找那位殿下……” 不等她把话说完,帘子彻底垂下,挡住了蔺瑶逐渐冰冷的神色:“废话这么多,既是朝廷送我来轩辕和亲,那我自会做好分内的事,红袖,你少管我!” 见她如此不听劝,红袖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了。 此时,车轿刚刚到达青龙广场,前面忽然走来一腿脚有些不便的宫女,对红袖恭敬颔首:“问公主殿下安,距离登基大典开始还有半个时辰,请公主殿下随奴才到偏殿休息片刻。” 没人认出这是朱九假扮的宫女,她善用声音将其伪装了一番,自然叫人听不出差错。 高辛国的人以为她是来接待和亲公主的管事姑姑,便扶着蔺瑶去了偏殿。 借着送茶的由头,朱九避开红袖等人,将加了蒙汗药的茶水呈至蔺瑶手边:“公主殿下,这是轩辕特有的花茶,余韵清香,口甜淡雅,服用后人的气色也会好很多,您尝尝?” “不必。” 蔺瑶抿唇,望着镜子,不知在想什么,眼里隐隐有一股怒意翻腾。 正嫌弃身旁这人聒噪,打算赶走她时,蔺瑶却想起来什么似的,眼神微闪的问她:“对了,你知不知道寒牢在何处?” “寒牢?” 朱九垂眸,恭敬道:“那等地方,奴才也只是听说过,并未去过。” 这蔺瑶忽然问起寒牢,莫非要找什么人? 脑海中不自觉将她和那位前辈高人联系到一起时,蔺瑶已经颇为嫌弃的喝下她递来的这杯茶,冷冷睨她:“真是废物,你一个长在轩辕皇宫的奴才,竟然不知道寒牢在何处?” 话音刚落,她脸色微变,一口吐出方才喝进去的茶水不说,还一把拽住朱九质问:“好大胆的奴才!竟敢给本公主下药?” 此女识药? 朱九有些诧异,但见她张口就要叫人,眼神一暗,迅如闪电般出手。 眨眼间,昨夜得到的金针已然刺入一根到她穴位,足以让她安睡两个时辰。 “你!” 蔺瑶话未说完,都没察觉怎么中的招,便觉眼皮一沉,重重昏了过去。 幸好偏殿隔音效果好,加之蔺瑶还没出声,所以红袖等人并未发现她已经被朱九从窗户那边带走。 轩辕澈不愿和亲,要蔺瑶死。 而她不想杀蔺瑶,也答应了那位前辈会保她一命,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枉费朱九起了一大早,也特意准备了一番将蔺瑶带走。 支开几个守卫后,她将蔺瑶安置在寒牢内,随后折返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在蔺瑶刚刚坐下的位置处放了一把火,再把早就准备好的无名尸体放在偏殿内。 “公主殿下,奴才告退。” 等外面的人察觉到这里面有异时,大火已经燃起来了,此前,朱九当着红袖等人的面,毕恭毕敬端着空了的茶杯从里面退出来。 众人还以为里面有人,不疑有他,红袖似有察觉,往里看了一眼,似乎想进去看看。 但被朱九及时拦住,笑道:“登基大典就快开始了,这位姑姑若有什么要吩咐奴才的地方尽管开口,切莫客气才好。” 说着,她感慨似的摇了摇头,言语中迷惑红袖:“昨日陛下参加完天龙祭回来就对蔺瑶公主念念不忘,今日还特意让奴才等在这里……恐怕蔺瑶公主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来和亲的公主,自是怕自己下场不好,而这些奴才们也会跟着遭殃。 听见朱九这么说,语气又一副陛下身边红人的口吻,顿时,红袖松了口气,送她走时,还不忘给她一只成色上佳的玉镯做红包:“多谢这位姐姐,往后陛下身边若再有什么消息,还望您及时来通知妹妹一声。” 这就以姐妹相称了? 朱九许久没做过细作了,差点儿不太适应,好在她很快调整好表情,一副受贿的欢喜之态接过:“这是自然,就送到这吧,这杯茶有安神之效,让公主好好歇歇,待会儿在登基大典上还有的站。” 此话一出,红袖更不敢进去打扰,一边谢过朱九提醒,一边等公主在里面好好休息。 朱九瞥了眼后面,心中一沉,快步赶去观星楼。 那厮叫她在观星楼观看他登基,她若不去,还不知他要怎样对付她! 不多时,紫极殿偏殿失火了。 青龙广场已站了许多大臣,一众侍卫和钦天监的司礼官也都大吃一惊,纷纷叫人去救火。 但众人刚提着水到偏殿时,便遇见迎面奔来神色惊慌的红袖:“不好了!快救火!公主!我家公主还在里面!” 第四十八章 刺客 高辛国使臣万万没想到,昨日才是夏国公主出了事,今天就轮到他们的蔺瑶公主了! 这群人慌乱间,匆匆派了人去向轩辕澈禀报情况,希望轩辕澈这边能跳过和亲仪式,直接将蔺瑶封入后宫为妃。 但昨日他们在天龙祭上表现太过,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没有哪个是不被他们给气到的,当即拖着不办。 这些人也不是傻子,个个都是人精,能在紫极殿搞事情,如果不是陛下允许,谁又有这个胆子放一把火烧死蔺瑶公主? 是以,等这些人将消息呈上去时,整个紫极殿偏殿都被大火吞噬了。 别说救人,连救火的都不敢靠近。 罗铮听完太监的耳语,迅速来到轩辕澈身旁将此事说与他听。 轿辇内,轩辕澈微微侧目,看了眼那边燃烧大火的紫极殿偏殿:“拓拔野去观星楼了吗?” 闻言,密切关注她动静的罗铮立即点头:“回禀陛下,二小姐已经去了,这把火属下也已经叫人查明,确实是二小姐所放。” 这拓拔野还真有几分本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恶心陛下,虽然陛下叫她去解决蔺瑶,但也没叫她用这种方式啊! 如今一把大火,多么惹眼? 偏偏今日还是陛下登基的大日子,如此良辰吉日本不该遇见什么火灾的,不吉利。 轩辕澈也望着那大火,遥遥片刻后才收回目光,勾了勾唇:“继续盯着她。” 放一把大火,倒真像是朱九能做出来的事,那女人虽是暗杀一族朱家培养出来的人,但却不喜欢用暗杀的手段。 观星楼就在青龙广场附近,正好能看到登基和祭祀用的高台,紫极殿偏殿今日失火,无数臣子劝轩辕澈换个大殿。 但轩辕澈举行完祭祀礼仪,又叫司礼官宣读了册封后妃的圣旨,名义上给了高辛国跟夏国一剂安心丸,表示不管两位公主是何模样都会将她们纳入后宫。 高辛国和夏国使臣饶是想叫嚣几句,这会儿也只能默默吃了这个哑巴亏。 毕竟,谁也没想到他们的和亲公主来轩辕皇宫和亲竟然会遇上这事…… 病的病,死的死,如今上官云雪能捡一条命就不错了。 观星楼上,朱九揉了揉眉心,双手环胸倚靠着朱红色柱子,垂眸俯视底下那龙袍加身,头戴王冠的少年帝君,心中喃喃:他终究是做到了啊…… 当初在她面前放下的狠话,如今他都一一实现了。 连被她带回将军府时,恶狠狠冲她说要杀了她的话,他也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了。 可心里的恨意更止不住翻涌,连愤怒都意图从她眼底涌出。 没人比她更清楚,轩辕澈这身龙袍,这顶王冠,是用她燕国无数士兵的血和命换来的! 她手指捏的苍白,才没露出破绽。 实际上,她本可以将蔺瑶带去另一处宫殿再放火。 特意选在这个地方,确实是想恶心轩辕澈一手,没有谁会在登基大典遭遇火灾时选择继续登基。 但轩辕澈是个例外,似乎知道观星楼那边有人在冰冷的看着他,他特意回眸,看向那遥遥站立的身影,清冷开口:“今日无论发生何事都无法阻挡孤登基!” 见状,司礼官虽有些为难,但还是迅速退下,不一会儿,奏乐声歌舞声齐齐入耳,从青龙广场扩散开,一直传遍整个皇宫。 其余宫殿的乐师和司礼官收到这声音,接二连三开始演奏,登基大典上的丝竹之音逐渐传遍整个轩辕帝都。 一众朝臣也连忙毕恭毕敬,跟在这位帝王身后进入紫极殿正殿。 偏殿的灰烬味道还隐隐弥漫在众人鼻尖,更有不少尘埃飘进了紫极殿正殿。 轩辕澈视若无睹,在这尘埃掩映之下稳坐王位,宽袖一挥,目光冷凝而威严。 他深邃的眸扫过之处,无人不跪地朝拜:“恭祝吾皇登基!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之声一传十,十传百,整个皇宫,乃至帝都,似乎都充斥着新皇登基的威严和隆重。 如此肃穆的场景下,容若一身青色鹤纹朝服率先出列,呈上各国各地送来的贺礼,司礼官也在大殿门口诵念国经。 沈丞相则和李淳越共同呈上国玺、兵符,“请陛下接管国玺!执掌轩辕……” 话未说完,忽然天空传来一声炸响,竟不是烟花,而是类似于什么行动的信号弹。 没等人看清楚怎么回事,一群黑衣刺客竟齐刷刷从四面八方涌来,方才还万人朝贺的青龙广场,转眼间成了被刺客屠杀的人间地狱。 “啊!救命!救……” 有人亡命奔走,可还没说出求救之语,就死在此刻剑下。 更有一身形纤瘦之人,目光所及之处,找到稳坐王位上的轩辕澈后,忽然怒瞪圆眼,举剑冲过去:“轩辕狗贼!纳命来!” 罗铮脸色一沉:“保护陛下!” 无数御林军顿时行动,和这上千人的黑衣刺客们绞杀在一处。 饶是在观星楼上看热闹的朱九,见此情景也不禁震撼:究竟是何人有如此大的手笔,竟敢在登基大典上刺杀新帝? 她也不是没想过在登基大典上杀了轩辕澈,可今日乃是轩辕皇宫守卫最森严的时刻。 别说杀皇帝,就连她要近轩辕澈的身都难。 顿时,朱九按捺住心中猜疑,压抑着激动稳坐观星楼,打量起底下场景。 发生这番变故,轩辕澈居然依旧稳坐在王位之上,甚至面无表情,眼睛都没眨一下,似乎笃定了对方冲不进来,也杀不了他。 倒是一众大臣吓得六神无主,慌忙想要闪躲。 正在此时,王位上,轩辕澈冷漠出声:“罗铮,看清楚了,谁敢乱了孤登基的秩序,无论是敌是友,一律诛杀!” 这声音不轻不重,却正好落进每一个大臣耳朵里。 顷刻间,他们脸色一白,恍然想起:是了,这位帝君连紫极殿偏殿失火都能面不改色的走进正殿,坐在王位上,心思岂止深沉狠辣? 从他的所作所为中便不难看出,权利对他而言才是一切! 当即,原本慌乱的大臣们重新朝他跪下,各个忍着恐慌,脸色苍白的稳居殿内。 正殿外是御林军和刺客厮杀的血腥场面,喧闹至极,而正殿内,却是在轩辕澈统治下所呈现出来的,死一片的寂静。 第四十九章 试探 观星楼。 朱九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注意到那个女刺客——领头之人身形如此纤瘦,用的轻功和剑法也都轻盈至极,确实是女子无疑。 顿时,朱九眼里染上一抹兴味:倒是不知,轩辕澈这厮长得如此绝美又惯会伪装,竟也有女子想要杀他? 也不知这女刺客是为情,还是为仇。 正好此处距离紫极殿有一段距离,朱九可不打算下去参战,她一个“瘸子”留在此处观战,反而最合适不过。 忽然,楼梯间传来喧闹。 “放肆!外面刺客横行,我家娘娘乃是燕国来的和亲公主,凭什么不能上观星楼避难?” 朱九转头看去,见楼梯间说话的宫女正是伺候在冷清岫身旁的秀珠。 秀珠头发凌乱,珠翠都松了,被她搀扶躲避了一路的冷清岫也好不到哪儿去,同样容颜憔悴,显然被今日这场刺杀吓到。 可守卫硬是不让两人进,冷冷回道:“陛下有令,今日观星楼谁也不能上,您是冷嫔娘娘也好,和亲公主也罢,这观星楼不是您能来的地方,还请回吧!” 作为轩辕澈后宫唯一的后妃,冷清岫在后宫这几日从未受过什么屈辱,今日却被这守卫拦在门口,连观星楼都进不去。 一抹阴沉从她眼中闪过,余光瞥见守卫身后站在窗边的婢女,她眼神微闪,忽然拉住秀珠:“罢了秀珠,我们回去吧,是生是死,我只管听天由命……” “娘娘!” 秀珠不明白为何方才提出去观星楼避难的主子,忽然又要回青龙广场了? 她是后妃,本就只能站在广场上参加这场登基大典,否则也不会在突然冒出刺客的时间里慌不择路往这边逃。 但冷清岫要走,秀珠也无法,只能扶着她转身。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后面传来:“且慢,这两位也不是外人,让她们进来吧。” 秀珠吃了一惊,转头看去,见是朱九,顿时眼神警惕:又是拓拔野!她会这么好心让主子进去避难? 可很快又嫉妒起来,望向守卫冷声讽刺:“你方才说观星楼有贵人,这位贵人指的就是拓跋二小姐?” 看在拓拔野受轩辕澈重视的面子上,她才称呼朱九一声“拓跋二小姐”,可言语中的不满仍叫朱九听了出来。 放二人进来,一是她原本就打算保冷清岫,二是想试探试探冷清岫昨日让朱墨送来的金疮药到底是什么意思? 金疮药中有毒的事她究竟知道几分? 害人之心虽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却不可无。 守卫并未搭理秀珠一个宫女说的话,只看向朱九,皱了皱眉:“陛下说过只准你一人在观星楼。” 这些守卫皆是轩辕澈亲自培养出来,武功极高,否则那些刺客也不可能厮杀半天都未能成功闯入。 若非陛下有令盯着拓拔野,他们才不屑保护这么一个废物。 “冷嫔娘娘不是外人,陛下若是问责,我自会承担。” 朱九眸光一转,看他:“倒是你,若在陛下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冷嫔娘娘身死,这罪责你可承担的起?” 此话一出,守卫果然脸色微变,没再迟疑,赶紧命人放二人进来。 得以进入观星楼避祸,冷清岫感激的对朱九道谢:“多谢拓跋姑娘,这次若不是您出手相救,恐怕我们主仆早已死在外面了。” 只见她往青龙广场望了一眼,方才还庄严肃穆的广场上此刻已是尸横遍野。 那些御林军和刺客交起手来打的昏天地暗,连大地都是颤动的,谁还顾得上无辜逃命的宫女太监? 冷清岫接着神色黯然的垂泪:“自从进宫后,长亭殿便如冷宫一般,陛下整日也不踏进长亭殿一步,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想为陛下怀上龙种为两国促进和平是不可能的,但也不想就这般枉死,辜负了燕皇和燕国子民的厚望……” 言语之外,无不显出她一个弱女子却心系天下的深明大义。 又让人心生怜惜,如此重担都要落在她一个人身上。 若是以往的朱九必定就信了她这话,可今日,她只是平静的附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若能让陛下得利,他必会宠你,但福祸相依,若要承宠,冷嫔娘娘也需先有保命的本事。” 冷清岫心头一跳,不禁抬头与她对视,无辜的眼神中显出一丝慌乱:“拓跋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朱九淡然摇头:“只是忽然感慨罢了,并无其他意思。” 看来冷清岫还不知道自己扰乱她洞房花烛,其实是在救她。 今日两位和亲公主中,轩辕澈要她杀了蔺瑶,而另一位上官公主却迟迟不曾现身,夏国一众使臣也脸色难看,怕是在轩辕澈命她动手之前,上官云雪就已遭遇不测。 细细想来,当初燕国送冷清岫来和亲,冷清岫还能活命至今,未尝不是一种气运。 而她这份淡然却让冷清岫莫名看到了一丝朱九的影子,心中忍不住再对眼前的“拓拔野”起了一份疑心。 世上当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人吗? 宫中如今到处都在传,拓拔野之所以忽然受宠,便是因她有几分神似朱九。 一抹嫉妒渐渐令冷清岫握紧指尖,面上,她笑着提起先前朱墨带回来的轩辕澈喜好,对朱九道谢:“说起来,自从本宫进宫,若非有拓跋小姐照顾我,只怕我早已殒命,另外,也要多谢您让小墨子送来的东西,才让本宫不再被后宫那些势利小人欺负。” 朱九垂眸,漫不经心的倒杯茶轻抿着:“不必言谢,冷嫔娘娘昨日不也让小墨子给我送来了燕国上好的金疮药吗?就当我俩互相抵了一个人情吧。” 提到金疮药,冷清岫果然神色微凝,继续听下去时,却见朱九状似不经意间目光与她对视,轻轻勾唇:“那金疮药我用着效果甚好,不禁斗胆想向冷嫔娘娘再求一份。” 金疮药里加了能腐蚀血肉的刺骨草,久而久之将会加重伤势,令人不治而亡。 拓拔野既连这种毒药都没发现,她是朱九的嫌疑也就从冷清岫心里退了大半。 毕竟,若是朱九,定会在用到金疮药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刺骨草! 第五十章 二选一 自然,也不会这般好声好气与她说话,而是直接当面与她对峙了。 当即冷清岫答应,若是她喜欢,改日便叫秀珠再给她送去一份。 二人正聊着时,忽然底下传来一阵铿锵打斗的声音,门口的守卫也匆匆来到几人面前,神色沉重留下一句:“刺客攻上来了!你们呆在此处莫要出去!” 随即转身便领着观星楼其余守卫冲了下去与刺客们迎战。 到处传来的惨叫和厮杀声叫人心中惶惶,秀珠区区一介宫女何曾见过这等场面? 不等朱九和冷清岫两位主子说话,她就吓得脸色苍白,忙转头问:“娘娘,咱们怎么办?要不逃吧!” 她急急扶着冷清岫站起来却被朱九按住,沉稳提醒:“别乱跑,观星楼绝对安全。” 方才她看热闹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这些守卫的功夫可不比那些刺客弱,只要呆在这里便不会有事。 “绝对安全?你凭什么能够保证?要是我家主子出了什么事,你一个罪奴担待得起吗!” 秀珠红着眼反驳她,几乎将这几日对朱九的不满全都发泄了出来。 若不是心中恐慌没了理智,她也不会如此失态。 冷清岫皱了皱眉,当即呵斥:“秀珠!” 待秀珠不甘闭嘴,才转头不好意思的朝朱九道歉:“对不起拓跋姑娘,我这婢子性格直爽,说话难听了些,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朱九也没打算跟她俩掰扯,只暗中摸出一根金针准备用来防身。 虽说她确定这些守卫武功高强,可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 轰隆! 观星楼一阵地动山摇。 竟是方才秀珠一声“我家主子”吼出去后,被底下那些刺客听见,他们见紫极殿久攻不下,还以为观星楼有轩辕澈在意的人,当即全部朝这里涌来。 为首的女刺客更是扔出一枚火药,下令道:“捉拿观星楼上的人!用他们来威胁轩辕澈!” 女刺客倒也不蠢,发现观星楼守卫异常强大,便全部攻了过来。 方才那地动山摇般的动静就是那枚火药引起的。 随着她一声令下,又是几枚火药爆炸,几乎将观星楼摧毁一半,若不是此处建筑并未偷工减料且设计的十分牢固,只怕在这样的连番轰炸下早就坍塌了。 秀珠更是脸色一白,愤怒至极的转头质问朱九:“都怪你!你还说这里绝对安全,要不是你刚刚拦着我,我早就带着主子冲出去了!又怎会陷入如此险……” 话音未落,朱九眼神一沉,迅疾出手摁住她,猛地将她往后一推:“小心!” 一支飞箭赫然从秀珠站的地方狠狠射来,牢牢插在地板上。 不等秀珠瞪大眼睛,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又是几支飞箭接连射来。 若非瘸了一条腿,朱九只会比现在更加身形灵敏,见冷清岫从看见飞箭那一刻就腿软的走不动道,她只好一把牵住冷清岫将其送进秀珠手中,匆匆吩咐:“躲进桌底下!莫要随便走动!” 幸好对凤凰涅槃诀的运用已达到熟练自如的地步,朱九一边运转内功心法,一边从附近守卫的尸体上拔剑抵挡,与冲上来的刺客厮杀。 而紫极殿那边,一众朝臣见刺客们忽然朝观星楼涌去,也都纷纷松了口气。 方才他们真怕刺客冲进来会杀了他们!又怕从紫极殿逃走,不等死在刺客手上,就先被新帝斩杀。 这会儿既有人抢在前面当替死鬼,他们便不必担心性命不保的问题。 罗铮赶紧看向观星楼方向,转头提醒轩辕澈:“陛下,拓跋二小姐似乎被刺客包围了,刚才有下人来报冷嫔娘娘也在观星楼上,是否要派兵去救?” “还不到收网的时候。” 轩辕澈淡淡道,目光凝视着那边陷入困境的观星楼,和方才朱九看热闹的样子如出一辙。 “是!” 一时间,罗铮低头,压住眼里那抹狐疑:奇怪,陛下莫不是早就料到这些刺客会进攻观星楼,所以才提前将拓拔野安排在那儿的? 他就说么,这拓拔野屡次让陛下不爽,陛下怎么可能还饶她一命? 现在看来陛下分明早有安排! 他先前怎能怀疑陛下对拓拔野动了心呢?真是罪过。 彼时,观星楼越发陷入苦战。 容若也在紫极殿内看到拓拔野苦战刺客的一幕,不禁侧目看了眼轩辕澈,见轩辕澈无动于衷,他便也垂了垂眸,并未开口为拓拔野求援。 很快观星楼的守卫损失大半,不得已撤走。 而冷清岫和朱九则先后被女刺客擒住,至于宫女秀珠,则在刺客闯进观星楼那一刻就吓得晕了过去,定力还没她主子好。 起码冷清岫再狼狈也仍是一副风姿绰约的模样,依旧我见犹怜。 与她这副柔弱之资不同,两人虽站在一起,但朱九背脊笔直,被女刺客命人押送到紫极殿外时依旧不卑不亢。 那副风轻云淡的神色,仿佛被抓的人不是她般,漆黑的眸里清澈分明,没有丝毫害怕和惶恐,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女刺客蒙着面,一双布满仇恨的眼睛冷笑着在殿外喊话:“轩辕澈!我可听说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你后宫唯一的妃子,一个是你身边最受宠的宫婢,眼下我给你一个机会,这两个女人中,我杀一个放一个,选择权么……自然在你手里!” 杀一个,放一个? 一众大臣听的眼皮一跳,皆往后望去,眼里忍不住骇然:这刺客好大胆子!竟敢用人命来威胁他们的陛下? 难道她不知,在陛下眼里最无用的就是人命吗? 毕竟他们这些大臣在陛下眼中也只是棋子,更何况两个没什么用的女人? 高辛国和夏国使臣也皆是一副看戏的模样,他们的公主没和成亲,能亲眼见证轩辕澈损失两个最重要的女人,倒也不错。 便有人在此时上前拱火:“轩辕陛下,此人当着您的面意图斩杀您的后妃与宠婢,分明是不将您放在眼里!不如冲出去趁机将那些女刺客一网打尽吧!” 这时候冲出去,轩辕澈连二选一的机会都没有,女刺客便会赶在他之前射杀冷清岫和朱九。 冷清岫闭上眼,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柔弱的语气却格外大义凛然:“陛下,臣妾不想让您为难,能救拓跋小姐是臣妾的福气,您选她!” 第五十一章 自作多情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轩辕澈身上,仿佛都在看他怎么选择。 和亲公主能死吗? 不能死,冷清岫若是死在这里,轩辕国在历史上就要留下耻辱的一笔。 宠婢能死吗? 当然能,拓拔野也只是个宠婢而已。 沈丞相和李淳越相视一眼,几乎都从彼此眼里揣摩到了轩辕澈的圣意。 只见龙袍加身的轩辕澈缓缓举起手里的弓箭,多余的目光扫向那女刺客:“既叫孤选,孤也不会扫了尔等兴致。” 嗖! 飞箭陡然发射,女刺客大吃一惊,“什么?” 这飞箭竟是冲着她来的! 而这一箭所蕴含的内里磅礴无比,刚发射出去就响起了破空声,飞箭未至声先到,吓得周围臣子一哆嗦,忙捂着脑袋看去。 冷清岫紧抿苍白的唇,终究还是害怕的偏过头去,匆匆闭上双目不敢再看。 唯有朱九,在那一箭飞过来的刹那,双眸微眯,不再藏拙——鬼手十三针! 在飞箭的声音下,这飞针的声音小到忽略不计,女刺客只顾着抵挡飞箭,却没注意到朱九手腕翻转的动作。 刹那间,金针入体,她连反抗都没机会,只得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中箭倒地,呼吸硬生生停止。 怎么可能? 轩辕澈射箭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其他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见女头领死了,顿时,刺客惊慌,有人意识到刺杀失败,干脆用轻功逃跑,留下一句:“撤!” 朱九巴不得他们多逃几个,倒也没阻拦,趁着混乱,动作迅速的捡起女刺客身上掉下来的一枚令牌。 但一道低沉的声音很快在她耳旁响起:“胆够大,什么东西都敢拿?” 闻到熟悉的龙涎香,朱九微微抬眸,眼神闪了闪,立即恭敬垂首,递上这枚令牌:“奴才哪里敢私藏呢?只是替陛下拾起罢了。” 轩辕澈接过收下,这些年他一直瞒着朱九修炼武功,一身武艺高强无比,朱九失去内力后五感早已没了以往通达,等察觉他用轻功飞来身边的时候,人都站到她面前了。 轩辕澈似笑非笑的捏着她下巴:“孤没发现,你就是私藏,孤发现了,便是你发现物证有功,所以,你想要什么赏赐?” 平白无故,给她赏赐? 朱九抬眸,黑白分明的眸子就这样盯着他。 直到轩辕澈状似不经意间从她身上收回目光,睨了眼地上已死的女刺客尸体:“若是没有你,恐怕孤也不会这么快就收网,若你没想好要什么赏赐,孤倒是不介意替你想一个?” 让他想? 得了吧,她还想多活几年,活到亲手复仇的那一刻。 朱九似笑非笑的说道:“奴才也是不经意才捉拿了女刺客,陛下若要赏,便赏奴才……” 话未说完,忽然她瞥见站在轩辕澈身后一个伪装成太监的刺客,正缓缓朝他举起一只小瓷瓶。 那小瓷瓶里不知装了什么,但朱九直觉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提醒他小心吗? 应该不用,轩辕澈这么武功高强的人,何须她提醒? 可在小太监眼神发狠开始动手的刹那,朱九还是没忍住,咬牙一把推开轩辕澈:“小心!” 该死,多年来的救死扶伤无法让她直视有人在眼前活活丧命。 先前救下秀珠如是,眼下救下轩辕澈,亦如是! 混乱中,倒在地上的冷清岫也终于回神,根本没发现轩辕澈震怒转头就急急上前护着他退开几步:“陛下小心!” 然后又冲御林军招呼:“来人护驾!陛下在此!” 如此一来,倒是她抢先落进众人的目光中,造成一种是她救驾的场面。 而那小太监见朱九竟然替轩辕澈挡,愤恨道:“废物!他诛你全族,你竟还要救他?活该你死!” 一瞬间,小瓷瓶里装的粉末尽数倒出,腐蚀性极强。 朱九视线模糊,几乎刹那间天地皆黑,若不是及时闭眼又用一根金针封住大穴,恐怕早就因吸入粉末窒息而死。 反手捏住小太监脖子,她重重将其扔出去:“滚!” 轩辕澈该死,但也不该死在这些人手上,想杀他的人很多,可…… “谁也不能杀他!” 这条命是她的,当初她救了他,如今,她要亲自取回来。 “咳咳!” 小太监没想到毫无内力的朱九竟有如此恐怖的力气,传闻中她不该是个瘸了腿的废物吗? 来不及多想,既然任务失败,那就只能撤退。 小太监掉头就溜,却被一支飞箭陡然冲破空气,嗖的爆响一声后稳稳从他脑门穿了过去。 那身着黑色金龙朝服的少年帝君,器宇轩昂站在紫极殿前,正午的金光在他身上洒下,宛如神明临世,眉眼间带着一股叫人看不透的冰冷和寒意:“孤,准你走了吗?” “陛下?” 冷清岫愣住,不明白为何刺客撤走,陛下都能安全回到殿内了,却还插这一脚非要将刚刚伤了朱九的小太监给杀死? 余光瞥见轩辕澈眼里那一刹那的复杂神色,冷清岫心里一堵,捏紧指尖:果然……果然还是为了拓拔野这个女人么! 地上,察觉到有一道阴影笼罩下来,朱九眉头紧蹙,赫然抬头:“别动!这是腐尸粉,触之即伤……” 看着她纤细脆弱的脖颈,苍白脸色,轩辕澈垂了垂眸,讥讽勾唇:“谁要你救了?自作聪明。” 因闭着眼睛,只余一层眼皮在被腐尸粉侵蚀,朱九忍着疼看不见轩辕澈的神色,不必猜,也知道他这时定在讥笑自己,遂沉默下去。 但身体忽然一轻,很快,她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与几年前相比,如今的轩辕澈成长许多,身姿也挺拔不少,她能感受到他身体每一寸肌肉的弧度。 心里有刹那苦涩,但有再多回忆他们也回不到过去了。 朱九紧紧抓着他,指甲嵌入都把轩辕澈抓疼了,不用看也知道,肩膀必定留下了几道血痕。 比起过去他受的伤来,这点摩擦几乎小到忽略不计,轩辕澈眉头不眨一下,一面抱着她回长乐殿,一面有空冷笑:“看不出来,受了伤你还挺有力气。” 说话间,似是不经意间抬手扫了扫她这张脸,竟像有清风拂过般,那些残余的腐尸粉刹那间不见踪影。 第五十二章 他来了 朱九尽量让自己声音保持平静,也没忘了如今她还是拓拔野的身份,平静回道:“陛下不是说奴才贱如蝼蚁,这条命都是您的吗?您没叫奴才死,奴才也不敢死。” “哼。” 能言善辩,以前怎么不见她有这么多话? 一路上,不少臣子摸不着头脑的看着这一幕,沈丞相更是有些迟疑的上前:“陛下……” 想提醒他,登基大典还没完成呢,起码得把他手上捧着的国玺给收了吧? 一旁拿着兵符的李淳越见陛下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连忙拉回沈丞相,小声耳语:“陛下心情好着呢,咱别在这时候凑上去找不自在。” “什么?” 沈丞相惊愕,转头看他:“陛下这才遭遇了刺杀,心情怎么会好?” 李淳越想了想,忽地往轩辕澈怀里看了眼,对沈丞相摇头:“大抵是……”看上了拓跋二小姐吧? 但幸好,他说话要过一过脑子的,妄自把这话说出来,还不知在接下来的选秀大典上要闹出多少事来。 余光瞥了眼沈丞相,若没记错,这老东西也有个女儿,不日是要在选秀大典上送进宫里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沈丞相求问的目光下,李淳越意味深长的道:“约莫是陛下诛杀了刺客,所以心情不错。” “啧。” 这老狐狸又在装糊涂。 沈丞相一甩袖子,干脆亲自捧着国玺送上内阁保管。 至于兵符,则还是由李淳越替轩辕澈握着,等什么时候轩辕澈想起来再给他送去。 似乎登基大典早在轩辕澈坐上紫极殿龙椅那一刻就结束了。 而乱子清理干净后,据说由安定侯带着世子叶万青,和吏部尚书去追查剩余奔逃在外的刺客。 朱九被轩辕澈带回长乐殿,安置在偏殿里,一连几日,轩辕澈除却带她回来那天,和她在房内呆了一晚后便没再出现过。 估计被她安置在寒牢内的蔺瑶也快醒来了,为防止蔺瑶生事,她得先去寒牢将人接出来,赶在明日高辛国使臣离开皇宫前,将她交由高辛国使臣送回去。 但冷清岫忽然到访,来报信的宫女叫彩月,是轩辕澈安排在她身边的人。 朱九见识过她的走路身姿,辨别出她是个武功不低的暗卫,明面上装作不知,便点头:“我去正殿迎接她。” 如今她什么位份都没有,只是轩辕澈身边的一介奴才,外面人说好听点是宠婢,可在有品级的冷清岫面前她着实算不得什么。 朱九到了前殿,还未对身着妃色襦裙的冷清岫开口,就被冷清岫蹙着黛眉搀扶:“拓跋姑娘这是做什么?你那日救了我和秀珠性命,今日我是特意带着秀珠来感谢你的,也是听说你今日身体好些了,我才敢过来。” 这里都没外人,她说话便也不自称本宫,一口一个我,倒显得亲切许多,朱九素来在战场上驰骋,也不喜这些繁文缛节,于是对她点点头,邀她一同坐下:“听说冷嫔娘娘护驾有功……” 话未说完,被秀珠咳嗽一声,高傲打断:“拓跋姑娘,忘了告诉你,如今我家主子因护驾有功已被陛下擢升为二品宫妃,眼下你该称呼我家主子一声‘冷妃娘娘’。” “秀珠!不得无礼,我与拓跋姑娘不是外人,在宫中多得拓跋姑娘照应,既是自家姐妹,又何必讲这些规矩?” 不等秀珠话音落下,冷清岫回头训斥,随即无奈一笑,拉着朱九的手道:“拓跋姑娘,我到这儿后,举目无亲,身边也没个姊妹,此番你我共度生死劫,我只觉与你亲近,若不嫌弃,你我叫一声拓跋姐姐可好?我是三月出生。” 一声姐姐倒也没叫错,冷清岫确实比拓拔野小一岁。 朱九没在意秀珠的话,只对她笑笑:“娘娘能高升我也高兴,此乃燕国之福。” 这话,她是真心诚意说的。 冷清岫地位越高越是稳固,对燕国的局面来说也越好,轩辕澈一时半刻不会再对燕国动手。 燕国那些子民,还有机会获得安宁,不必再担忧轩辕国大军什么时候回闯进去屠戮他们。 冷清岫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动容道:“没想到,整个宫内最懂我的竟是拓跋姐姐……唉,若是那位女将军还在……想必,拓跋姐姐和她也能解开误会。” 见她提起过去的自己,目光也状似不经意间感慨的落在她身上,朱九面色如常,淡然一笑:“往事如烟,当年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挑衅朱九,落得如今这瘸腿,废了一身筋脉的下场,也是活该。” 冷清岫顿了顿,又和她聊了会儿,当真只是来看望她般,随后将一个小太监送上来:“对了拓跋姐姐,陛下如今刚刚登基,西北有大旱,东南又有大水,更有饥荒难以处置,忙的不可开交,怕是对你无暇分身,所以,我便带个手脚勤快的人来照顾你,你看如何?” 朱九的目光随她落在这用了易容术的太监身上——之所以一眼能辨别他用了易容术,是因为他眼皮牵动时,脸上的表情过于僵硬。 而整个朱家,最不会易容术的就是三哥朱琴。 见朱九竟然面色如常的冲冷清岫道谢,跟着冷清岫一同来的朱墨顿时有些狐疑:怪了,这行为举止都与朱九极其相似的人,见了朱琴怎么还无动于衷? 想着,他眼神微闪,决定上前一激替冷清岫解释着,对朱九谄媚一笑:“拓跋姑娘放心,这是我弟兄小琴子,虽然人看着木讷,但最是老实勤快,您用用就知道了,绝不会给您添乱的!” 小琴子…… 朱九心中叹气:这朱墨也实在太心急了些,都告诫过他,时机一到自会将她的下落说与他听,没想到他竟是一刻也等不及了,恐怕先前他忙着要去接的人正是朱琴吧? 人既已到了眼前,她断然没有不收的礼,笑着应下:“多谢冷妃娘娘。” “那姐姐好好休息,改日妹妹再来看你。” 冷清岫又放下一些糕点和补品后出了长乐殿,临了还嘱咐她:“听闻姐姐的眼睛受了伤,这几日可要早些休息,别落下什么病根。” 面对她一番真切嘱咐,朱九也十分领情:“有劳娘娘操心,奴才知道。” 第五十三章 一言为定 从长乐殿出来后,冷清岫脸上的笑容少了几分热切,多了几分冰冷。 秀珠依旧愤愤不平的抱怨:“主子,您看见没有?明明您才是宫里唯一的娘娘,可陛下给她的吃穿用度居然比您还好!” 方才朱九身上穿的那身布料,她没察觉,可秀珠却认出乃是今年轩辕国收到的贡品中品质最佳的云锦。 云锦今年一共所得不超过十匹,自家主子这般漂亮的人儿却连一匹都没分到,凭什么拓拔野一个连妃子都没册封的奴婢能得到? “秀珠,人多眼杂,隔墙有耳,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本宫教你吗?” 冷清岫低声与她说道,面上却像是在随意跟她说话,不会让人起疑,声音只有两人才能听见。 秀珠咬了咬唇,才低头:“是,主子,往后奴婢绝对慎言。” 冷清岫看了她眼:“本宫知道你的心思,无非是怕拓拔野得宠胜于我,将来我笼络不住圣心,连带着你也遭殃罢了。” 秀珠脸色一白,几乎就要跪下,可瞥见这里还有其余来往的奴才,便连忙低头:“奴婢不敢!奴婢心里只想主子过的好。” 可这话说的她自己都有些心虚,忍不住抬眸看冷清岫。 见冷清岫面上风轻云淡,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小墨子和小琴子留在了长乐殿,拓拔野对我全无防备,有他俩替我传信,你还怕本宫不得宠?” 这么一想,秀珠也逐渐放下心来,展露笑颜:“主子,您真是聪明,有此二人在长乐殿打听消息,咱们就能安心许多。” 睨了眼秀珠,冷清岫也不与她多说,轻声道:“想必陛下也快从御书房回宫了,把准备好的红枣羹送去吧,陛下的喜好中不就有这个吗?” 提起陛下的喜好,冷清岫心里也闪过一抹狐疑:按理说,天下间最了解轩辕澈的人就是朱九。 拓拔野凭什么能给她送来如此详细的消息? 除非……拓拔野跟朱九之间必定有何牵连。 先前被她压下去的怀疑,此刻再次涌了回来。 若拓拔野真是朱九,那她不可能再让这位女战神活过来,与她在轩辕国日月争辉! 毕竟,在燕国的时候她就已经处处被朱九压制一头了啊…… 秀珠没注意到,自家主子越是往前走,步伐看似坚定,但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此二人离宫后,长乐殿内的朱九也没闲着,看了一眼还没走的朱墨以及留下来的朱琴,对两人说了句进来,避开彩月将他们带入了自己的房间内说话。 “隔墙有耳,二位说话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不等朱九把话说完,朱墨已经率先开口,笑道:“姑娘放心,奴才进来时保管外面连一只苍蝇都不会有。” 至于那彩月,虽然作为轩辕澈安排过来的暗卫确实有些武功,可武功不如朱墨。 加之朱墨方才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给她下了点迷香粉,保管她再外面睡上两个时辰才能进来。 见朱墨话说的笃定,朱九嘴角抽了抽,忍不住看他:“你还如从前一样,做什么事都不动声色。” 此话一出,朱墨大吃一惊,抬头看她:“你不装了?” 他还以为“拓拔野”肯定要装些日子才会承认她是朱九,或告诉他们朱九在什么地方。 朱墨自然更希望是后者,因为他还无法一下子接受朱九变成轩辕国的“拓拔野”的事实。 反倒是一旁的朱琴,从刚才开始就垂着眸,当真演出了一副木讷神色。 这会子却忽然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浓眉大眼,红了眼睛的望向朱九:“小九,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 不等朱墨替朱九解释两句,他就激动上前抓着朱九的手一番打量:“从见到你,看你这通身的气质,我便知道你就是我们朱家的小九!可你的腿……” 说起来,拓拔野这条断腿也是她当初亲自打断的,且如今她并未表现出任何内力,二位兄长以为她成了废物,脸上难免伤感。 若非朱墨一直紧紧相逼,又怕朱墨为了找她引起轩辕澈狐疑,朱九也不会这么快对二人坦白。 一时间,她叹了口气,扶着朱琴坐下:“二位兄长坐下说吧,我变成如今这样,许是上天垂怜……” 朱家虽是培养暗杀者的地下家族,但最是重情重义,朱九也没想到,这次为了找她,义父竟能同意这两人在轩辕皇宫逗留。 得知她重生奇遇,二人皆心惊肉跳,也明白了朱九如今的难处,朱琴更是皱眉:“多的不说,小九,你如今留在此处又能做成什么?朱墨都将轩辕澈如何折磨你的事对我说了,再不走,你怕是要死在他手上!” 朱墨撇撇嘴:“当初我瞧着那轩辕澈做你男宠时对你百依百顺,还以为他是个多值得托付的人,没想到最后将你万箭穿心!” 嘴上说的不在意,可他的拳头却捏的死死的,呼吸都沉重如山,眸光盯着朱九:“当初知道你死讯,义父和我们朱家兄弟哪个不是悲痛欲绝?如今你活了,正如朱琴所说,我们断不能再留你继续在这轩辕皇宫受苦,小九,今晚就跟我们走吧!” 朱家的路子直通九州四海,即便是守卫森严的轩辕皇宫,他们也能进出自如,带个人出去,更是简单。 但朱九已经决定留在轩辕澈身边报仇,任由这两人如何说,就是没被说动,反而等他们说完才道出自己打算:“不瞒二位兄长,轩辕澈此人心狠手辣,各国送来的和亲公主几乎尽皆死在他手上,先是上官云雪,后又是蔺瑶,冷清岫如今虽被封妃,但捧得越高,摔得越惨,二位兄长若是能出去,便将她带出去吧。” “什么?你不跟我们走?” 朱墨和朱琴相视一眼,眉头紧锁,还是不死心,想劝朱九跟他们一块儿离开。 留在这里,终究是是非之地,于她不利。 但朱九决心已定,是以,朱墨叹了口气:“行吧,那明日子时,我们在朱雀门等着你带冷清岫过来。” “一言为定。” 第五十四章 燕国会亡 送走朱墨和朱琴之前,朱九拿出先前冷清岫送来的金疮药,“这瓶药是冷清岫送我的,但其中有剧毒刺骨草,我试探过冷清岫,但她并无什么反应,反倒是她身旁的宫女秀珠似清楚这金疮药里有什么东西。” 先前她怀疑冷清岫要对她动手,所以在观星楼那会儿有意试探了她。 可惜,没试探出什么结果来,无论她说什么,冷清岫都能应对自如,没有丝毫破绽可言,仿佛这金疮药有毒的事与她没有分毫关系。 朱墨整日呆在长亭殿伺候这主仆俩,又被她们当成心腹使用,闻言便对朱九哼了声:“她们不相信你拓拔野会无缘无故对她们好,怀疑你接近她俩是另有目的,又怕你在轩辕澈身边会争宠,导致主仆俩失去存在价值,最后被轩辕澈斩杀。” “所以,想用这金疮药来毒你,不过我也知道你不会上当,就没提醒你。” 他是最早怀疑拓拔野是朱九的人,正好也借这两人的手来试探试探她。 越说到后面,朱墨就越是有些心虚,不敢和朱九对视,怕朱九生气他知道全过程却不告诉她。 听说两人竟因她“拓拔野”的身份而对她心有芥蒂,朱九不禁讶然一笑,随即摇头,将金疮药放了回去:“既然如此,那便尽早送她们回燕国吧。” “我也是这个打算,毕竟冷清岫也是燕皇义妹,燕皇素来看重,就这么死了也着实不妥。” 若非有这层原因,燕国送冷清岫来的时候,轩辕国根本不会买账。 随后朱墨回了长亭殿继续伺候冷清岫,朱琴则继续留在朱九身边伺候,彩月进来的时候看见朱琴,眼里闪过一抹忌惮。 只听朱九道:“这小琴子手脚勤快我甚是喜欢,就留他在房内伺候我吧。” 按理说她和彩月同样都是奴才,二者本是平级,但彩月却事事以她为先,分明将她当成主子,朱九也就不与她客气了。 “是。” 果然,彩月照她的吩咐去办了,待她走后,朱九这才与朱琴谈论起外面的情况。 从他口中得知,燕国失去她之后元气大伤,朝内几大世家更是里通内外,欲撺掇王位,或通敌卖国,气得燕皇生了场大病。 现在朝中只剩朱家和太傅一家苦苦支撑,“但……” 说到后面,朱琴眼眸眯起,语气微沉:“根据我查到的线索来看,这些犯乱的朝臣统统与轩辕国有来往,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轩辕澈这是想从内动手让燕国自取灭亡。” 这倒像是那小屁孩能做出来的狠毒之举,朱九心里听的复杂,暗自握拳。 没想到她死后,燕国境内竟发生这样的变化,往日有她在,那些世家还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局势一变,他们也跟着变了。 可脑海里闪过多年前她征战轩辕的一幕,原本断断续续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也猛地在她脑中串联起来。 轩辕国与燕国自古以来便是九州大国,原本互不侵扰,但二十年前轩辕国局势动荡,几大世家宛如说好般,陡然叛乱,当时的先帝举兵镇压,可却错杀流民,导致时局动荡,皇权不稳,最终被燕国攻破国境,由她亲手诛杀了轩辕皇族。 现在想来,却处处透着诡异,当时的燕国怎么恰好就每一步棋都走到轩辕国的薄弱之处? 就好像,早有人精心布局好了一般…… 朱九越想越是心惊,却不愿意去怀疑燕皇,谁也不愿意怀疑燕国,只能闭了闭眼,暂时将这些混乱的思绪压下去,忍不住对朱琴道:“或许,如今燕国遭受的一切未尝不是一场轮回。” 朱琴听的叹气,不禁看向她:“你也认为燕国会亡?” 但不等朱九回答,他便笃定摇头:“有你在,燕国便不会亡!” 这一次,朱九沉默了。 天色渐晚,内阁殿。 在外寻找草药的闽雀终于回来了,正跪在地上向轩辕澈禀报他这一路所搜集到的情报。 说来说去,也是些无用的事情,轩辕澈坐在王座上批阅奏折,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他视若珍宝,护在怀里的几株草药:“你此行远去幽州就为了这么点东西?” “陛下,您可不要小看着几株草药,关键时候可是能救命的!也可解天下百毒,若能让我炼制好生骨丹,就是活死人,肉白骨,也未尝不可啊!” 闽雀骄傲的说道,他这一生最能为人称颂的就是这一身无与伦比的医术了,若不是华佗在世,他可真想跟他比一比,谁的医术更高一筹! 罗铮在旁睨了他眼,这家伙每次找到上好的药材都这样沾沾自喜,忘了规矩。 幸好陛下这几日心情好,未曾与他计较。 “生骨丹?” 轩辕澈似来了兴趣,少年一双俊美的凤眸睨向他,抬了抬长睫:“照你这么说,断腿之人若能服用生骨丹也可重生筋脉,长血肉,恢复如常?” “这是自然。” 闽雀点头,忽然听出轩辕澈意思,震惊看他:“陛下,您该不会是想让属下为那拓拔野炼制生骨丹,治好她的腿吧?” 轩辕澈已然将目光放在奏折上,似是没听见他的话,闽雀便又在殿中等了一会儿,确定轩辕澈没这个意思后才彻底松了口气,忙借口告辞,抱着草药从内阁殿溜出去。 先前他保拓拔野一命果然是对的,也不枉费拓拔野告诉他方若幽草的下落,如今他在幽州一处寒潭之内发现了几百株方若幽草,也得知方若幽草的成长环境,原来跟温度有关! 他命人将挖走了五十株送到他府上培育起来,剩余的几株就是他手里捧着的草药。 但这些事他没敢告诉陛下,就怕陛下得知方若幽草是炼制生骨丹必不可少的药材后,把这些东西全给抢了。 待他走后,殿内昏黄的烛光笼罩在轩辕澈脸上,罗铮这才上前,俯首禀报道:“启禀陛下,御林军发现朱雀门昨日有人溜了进来,根据线索来看应当是燕国来人。” 第五十五章 孤的钱,你别想 “谁?” 见轩辕澈惜字如金,一个多余的字都不问,似乎对这个燕国来人不感兴趣般。 犹豫片刻,罗铮吐道:“朱家,朱琴。” 他要查清楚这些轻而易举,陛下将暗卫营交给他管理,他手上多的是情报。 而且,根据彩月的消息来看,那朱琴现在就在长乐殿内和拓拔野待在一起。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主子,今日冷清岫、拓拔野二人在长乐殿待了有一段时间,据彩月所说,二人似乎没说什么别的,但应当有什么密谋。” 既是密谋,那彩月破解不了也是理所应当。 “知道了。”轩辕澈忽然罢了手上的奏折,往龙椅上一趟,少年白皙的面庞上,一双如嵌在眼里的黑玉般的眸子闪烁着暗芒:“摆驾长亭殿,孤想休息了。” “是。” 罗铮立即退下,将此事交予总管太监魏如海去办。 心里却诧异,他还以为陛下将拓拔野安置在长乐殿偏殿,定是要让拓拔野受宠呢! 毕竟拓拔野做了这么多出格的事,那天晚上还意图将女刺客留下来的令牌给藏着,陛下不仅没怪罪她,反而亲自将她抱回长乐殿修养。 若不是让魏如海下了命令封锁消息,恐怕现在朝中早就多了好多弹劾拓拔野,要求将她处死的折子。 而陛下的做事方法也确实让人琢磨不透,譬如这冷清岫本是燕国女子,进了皇宫后就该扔进冷宫不让其承宠的。 但陛下几日没踏进后宫,一进后宫就要去找她,难不成,真是冷清岫那日护驾有功,所以陛下对她另眼相看了? 罗铮将念头打住,不再继续猜测下去。 而他走后,沈丞相也来了一趟,与他一同来的还有李淳越,这二人一个掌管朝中内务,一个掌管军事内务。 “参见陛下。” 二人毕恭毕敬对轩辕澈行礼,站在殿中,昏黄的烛灯像蚕豆一样跳动着,光线倒是十分明亮。 唯独坐在龙椅上的人,似是笼罩着一层迷雾叫他们看不清,也不敢去猜他的神色和心思。 这就是帝王啊,小小年纪,却已经懂得了帝王的权衡之术。 沈丞相出身世家,原本并未打算扶持轩辕澈,只衷心于已经死了的先皇,先皇一亡,他便也起了隐匿的心思。 若非几年前轩辕澈找上他,与他喝了一晚上的酒,将其拉拢,他也未必会带着已经隐匿的几大世家重新跳出来,冒着被燕国诛杀的风险扶持他上位。 这几年轩辕国当真是风雨缥缈,割地赔款,各种暴君横行,谁想在这多事之秋出来摊事儿? 也就轩辕澈有这份魄力,因此,众人才服他,朝野上下更是无一人不满…… 哦,倒也不尽然,这次的刺客不就是朝中之人弄出来的吗? 二人相视一眼,见轩辕澈始终没发话,就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由沈丞相率先开口:“启禀陛下,吏部尚书已经查清,此次造反与江南世家陈家有关,而陈家之前便是与靖王站队的世家,靖王没了之后,您接连铲除的几大世家,接与陈家有联盟之好,此次陈家笼络了南方大片地区的世家贵族,最近江南的饥民暴动也与陈家有关。” 一代帝王,若经营的王朝内开始出现饥民,饥荒,暴动,天灾,那这帝王就称不上是一代明君,做的不好,就是一个“昏庸无能”之名,届时陈家在笼络朝堂上的人对他群起而攻之,要他下台只是迟早的事情。 而做的好……呵,这陈家既有这样的心思,又怎会让他做的好呢? 轩辕澈双手交叠,漫不经心的放在腹部,似乎闭目休憩,一边淡淡吐字道:“继续。” 见他没有发怒,沈丞相这才松了口气,接着说道:“另外,那女刺客的身份乃是陈虎养女陈娇娇,其名虽娇,却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高手,此番能闯入皇宫,除却她自身实力过硬外,怕是御林军那边出了问题。” 陈家是三朝大族,历经百年风雨而不倒,要往这脆弱的皇宫里安排些眼线,实在是太过容易了。 没看见燕国的人都来去自如吗? 轩辕澈浅浅勾唇,没说话。 李淳越咳了咳,上前道:“陛下放心,臣已经将御林军内的人全部肃清,这次换上去的绝不会再出问题。” 他是军师,在军营中排兵布阵的事情他懂,轩辕皇宫又地形复杂,各个宫落之间都有牵连,如何安排御林军守卫,这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个问题。 不过,任何问题到了他手上,也只是如游戏般,琢磨一两天就好了。 对于他的能力,轩辕澈自是不会质疑,毕竟他身边从来不留无用之人,此刻亦是对二人点头:“你二人做的不错,各赏黄金……十两,良田十亩,下去吧。” 李淳越嘴角抽了抽:就这么点儿赏赐啊? 沈丞相眼睛一亮:“谢陛下赏赐!这都是臣该做的,只愿陛下龙体安康才是天下万民之福!” 陛下登基以来,这可是他头一次赏赐人,皇恩浩荡,况且陛下赏赐的又不是那些华而不实的古玩玉器,而是能用来养人的黄金良田。 虽然不多,但好歹皇帝恩宠在那儿摆着,沈丞相不是女子,做不成宠妃,他可以做宠臣啊! 但李淳越是跟在轩辕澈身边惯了的,大手大脚,轩辕澈连他都养得起,还会差这十两黄金? 故此,二人心境完全不同。 “李淳越,给孤倒杯茶来。” 沈丞相眼珠一转,也是明白人,知道陛下这是留了李淳越另有话说,便恭敬告退。 他一走,李淳越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陛下,您也太抠门儿了,以往行军打仗的时候您还不短我吃穿,怎么如今到了皇宫只给属下这么点儿赏赐?金子不多要,起码良田可以多给属下一些啊。” 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李淳越倒是自称属下了,可见,心中是将他这位帝王看的极重的,始终将他认作主子。 轩辕澈瞥了他一眼:“孤的钱,你别想,要钱就自己想办法到那些世家手中弄去,孤倒是不介意给你提供帮助。” 此话一出,李淳越心中略惊,猛然抬眸:“陛下的意思……是要对陈家动手了?” 第五十六章 自作聪明 “养虎为患,既是虎,那就再给他养肥点。” 轩辕澈这番话,叫李淳越松了口气。 眼下各地灾民,饥荒,加上天灾,本就不是对世家动手的好时机,更何况,陈家还是百年世家。 轩辕澈不急于一时,要徐徐图之,反而是好事。 当即,他拱手道:“属下明白了,属下告退。” 这就去与沈丞相那老儿商量商量,看用什么法子拖住陈家为好,暂时别因为这些刺客,就让陈家乱了阵脚,若直接用“饥民起义”的名头带着军队攻打帝都,局势只会更乱。 这时,总管太监魏如海也在门口提醒道:“陛下,该去长亭殿用膳了。” 先前他下令,今夜去长亭殿宠幸冷妃,是以,魏如海以最快的速度准备下去,眼下一切准备妥当,就差轩辕澈这位陛下。 魏如海二十出头却很机灵,曾是誓死跟随轩辕澈的小太监,这些年一直留在皇宫为先皇等人守灵。 他这番苦等果然不是白等,年纪轻轻就坐上了令无数太监宫女们羡慕的总管之位。 轩辕澈罢了笔墨,交代魏如海着人整理好送去给沈丞相,随后去了长亭殿。 听到他要来的消息,冷清岫一早就激动难忍,眼里浮现出肉眼可见的笑意。 秀珠更是兴奋的在旁耳语:“娘娘,这是咱们不可多得的好机会!陛下终于想起来宠幸您了,待会儿您若需要什么,只管跟奴婢和小墨子说,无论如何我二人也会尽全力帮您!” “无妨,陛下或许只是来与我坐坐罢了。” 冷清岫面上说的冷静,眉眼的雀跃却显而易见。 以往她确实对轩辕澈瞧不上,但朱九都没得到的人,她得到了,这让素来与朱九暗暗比较的冷清岫激动不已。 等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陛下驾到”她心里蓦地升出几分释然。 罢了,成王败寇,朱九终究是败者,作为一个女子,能少见的在史书上青史留名,就算她死,想必也是死得其所。 如今再无人能跟她争这些名利,她只管趁着今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笼络好轩辕澈便是! 当即,她柔情解意的迎到轩辕澈面前,盈盈一拜:“臣妾参见陛下,陛下忙碌一日,想必有些劳累,不若喝完清汤,消消暑吧?” 这清汤是早就准备好的酸梅汤,燕国独有,整个皇宫也只有她这儿能喝到一份。 “孤倒是许久未尝过燕国的味道了。” 轩辕澈很给面子的说了句,只是说这话时,他俊美深邃的眼眸不含一丝笑意,纵然语气说的随意,却叫人不敢轻视。 果然做了帝王后,他就再不是曾经的将军府男宠,单单这份叫人敬畏的帝王之气便是连燕皇都比不上的。 冷清岫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甜笑,邀他坐下后,给他盛了一碗酸梅汤,试探性的给他揉肩,见轩辕澈没有拒绝,才放下心来,一番推拿做的轩辕澈眯了眯眼睛,躺在榻上,忽然握住她手:“冷妃,你喜欢孤?” 被这样一张美若天人的脸看着,冷清岫的眸子一下有些湿润起来,脸上染了几分红霞,却低头道:“臣妾只盼能做好自己本分,让陛下高兴,再者,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又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您?” “只是臣妾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怕是没资格对陛下说喜欢。” 一番话说的委婉动听,既表明她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什么处境,又表明她喜欢轩辕澈,却能说的丝毫不出错。 “你倒是聪慧。” 轩辕澈望着她,似是夸了一句,才从她身上收回目光,淡淡道:“下个月宫中便要选秀,后宫之中只有你一人能堪此大任,便由你操办选秀之事吧。” 这话像是一个天降的惊喜,瞬间砸中冷清岫,几乎不受控制的眼眸一亮,极尽全力克制,才保持方才那副温柔平静的模样行礼道:“是,陛下。” 面对突如其来的掌权,她既不能表现的太兴奋,也不能表现的太感激,要拿捏男人,需得让男人见识到她的清高才行。 既然轩辕澈都能放心的放权给她,想必也不是如传闻中那般厌恶她,冷清岫眸光微闪,道:“陛下,说起来,既然选秀之日将近,不如也给拓跋姑娘一些名分吧?她那日救了臣妾一命,若非有她,只怕臣妾早死在那场刺杀之中,且她若入宫也能与臣妾做个伴……” 字字句句看起来是因为拓拔野救了她一命,所以她才想让拓拔野也进入后宫,两人互相作陪,倒也不算寂寞。 但每个字深究起来,似乎都是在为轩辕澈打算。 毕竟,如今让拓拔野住在长亭殿,名不正言不顺,外面知道的会说拓拔野是宠婢,不知道的,只会说轩辕澈昏庸无能。 和朱九一样,冷清岫何尝不希望局势安稳下来? 但这前提是,站在利益方面的人得是她才行。 倘若轩辕澈当真喜欢拓拔野,她此举不就顺了轩辕澈的心意,更能在他心中留个贤良的名声吗? 不过…… 轩辕澈忽然捏起她的下巴,逼迫她抬眸看他,漆黑的眼睛就这样毫无预兆,似笑非笑的望进冷清岫眼里:“孤怎么听到你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算盘的响声?” 这眼神像是瞬间将她看透了,冷清岫心里一颤,面上维持着方才为他忧虑的神色,无比忠心道:“陛下,臣妾不敢有二心,字字句句皆是肺腑之言。” “呵,好一个不敢有二心,她若是如你这般识相……” 不知想到了什么,轩辕澈话说到一半忽然吞了回去,目光也从冷清岫身上移走,躺回榻上,随手拿了本书看:“孤要休息了,冷妃自己用膳吧。” 至于她给他盛的酸梅汤,是一口没用。 冷清岫不敢扰他,只得乖乖听命,扮演着贤良的角色,也不敢上前催他上床同眠,是以,轩辕澈不睡,她也不敢睡,二人就这么熬了一晚上,还是冷清岫终于熬不住才睡过去的。 等她醒来后,榻上哪还有什么陛下的身影?分明走了! 还好有魏如海在外面等着,递上协理六宫的令牌和印章后冷清岫这才心情好了些,顺势问道:“陛下可是又去上朝了?” 魏如海面不改色的笑着:“陛下的行踪奴才哪儿敢打听?还请娘娘见谅。” 分明是最需要左右逢源的人,说起话来却不讨喜。 第五十七章 通风报信 送走魏如海后,冷清岫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暂时没工夫把心思放在朱九身上,转而让秀珠叫来一众管事嬷嬷,操办起半月之后的选秀大事。 而长亭殿,陛下依旧没去。 天色刚霁,朱琴端着一碗小米粥到院中,对院中正在习武的朱九道:“小九,歇会儿吧。” 闻言,朱九无奈转头:“小琴子,在这儿你得管我叫拓跋姑娘。” 她如今是拓拔野,朱琴一时叫习惯了,竟没改口,他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松了口气,将小米粥递给她:“今日那彩月不知去了何处,偏殿这边没有外人,往后我多加注意些。” 朱九点头,擦了把额头上累出来的汗,撑着长枪,接过这碗小米粥一饮而尽。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今日这早饭依旧是轩辕澈吃剩下的,不过比以往来倒是正常不少,没有一大早就叫她吃些油腻的能反胃的东西了。 至于朱琴带来的馒头包子和鸡蛋等物,她也是一个没浪费,全塞了下去。 也是这时,朱琴状似无意提起,目光落在她身上:“听说,昨夜轩辕澈宿在了长亭殿和冷清岫度过了一个良宵。” “今日一早,协理六宫的钥匙和印章就交到了冷清岫手上。” 朱九曾对轩辕澈有情,她是大燕国最尊贵的女战神,也是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臣子,无论去哪儿,战场或是大小宴会,统统都会带上当时身为男宠的轩辕澈。 如今亲眼看着自己的男宠宠信另一个女人,说实话,这滋味儿不好受。 不过,她一颗真心,一腔真情,也早在轩辕澈下令攻破燕国防线,并将她万箭杀死的时候就烟消云散。 片刻的不适后,她眼里恢复平静,似笑非笑看向朱琴:“兄长与我说这事,是希望我能有什么反应?” 朱琴面色有些尴尬,但也松了口气,摇头道:“小九,我是怕你还对他有情,国仇家恨在肩头,你我身不由己。” 若不是要为燕国驱使,朱家怎么会将这几个最优秀的养子,无论朝堂还是江湖上都最厉害的杀手,全部派来轩辕国收集消息,以待将来起兵反伐? 时至危难之秋,绝不可为儿女私情误了大事。 “兄长放心,我心中明白。” 朱九笃定的看向他,目光沉静,心里闪过以往与轩辕澈的种种,闭上眼睛,拳头缓缓紧握。 蓦地,她长枪瞬间从她手中射出,紧紧握住长柄,朱九一翻挥舞,竟接连甩出破空声,分明是内力恢复之态! 鬼手十三针果然厉害,配合《凤凰涅槃决》使用,朱九已觉身体好了不少。 朱九见此,自是高兴的,虽不知朱九重生成拓拔野后身上有什么奇遇,不过能好起来便是好事。 正想让她多吃点再喝些阿胶补补血,免得被轩辕澈回来后折磨一通又虚弱了,但被朱九推开他递来的汤碗:“兄长,我吃这些就够了,今日要去见一见冷清岫,与她说出宫的正事。” 说这番话时,她心中叹了口气。 方才听到轩辕澈去了冷清岫宫中的时候,她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少年帝王是个披着人畜无害的面皮却手段狠毒的小屁孩。 冷清岫与他走的越近,反而越不是一件好事,除非,轩辕澈想利用她做什么,否则不会将选秀的权利交给她处理。 “这事我让朱墨去说吧?” 朱琴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以他们朱家兄弟的本事,要带走冷清岫,轻而易举。 毕竟皇宫有好几处宫门,就算轩辕澈各个宫门都设了防守,也未必知道他们会从哪儿走。 “不必,冷姑娘为人心思细腻,怕是让身边的人去说会引起她怀疑。” 虽与冷清岫来往不多,但朱九上次在观星楼与她说话,用金疮药一事试探她的时候便将此人心性看了个七七八八。 “好吧,那我与你一同去。” 朱琴不放心她一个人行动,去哪儿也要跟着她。 少顷,二人收拾一番,在上午时分来到长亭殿,反被冷清岫身边的宫女秀珠拦下:“我家主子忙着处理选秀之事,无暇待客,还请拓跋姑娘回吧。” 朱九也不是傻子,几次与这秀珠说话,秀珠开口都是一副高傲的口吻,自然看的出来这宫女不喜欢她。 于是也不与她多说,大方在椅子上正襟危坐,抬眸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等冷妃娘娘忙完了再见,亦是不迟。” “你这人怎么听不懂话呢?!” 秀珠张口就要训斥她,但被外面闻讯而来的朱墨一把拦住,笑嘻嘻道:“秀珠姑姑,这事儿交给奴才来处理,娘娘那边还需要您帮忙,您去看看吧。” 说着,塞了一块镯子给她:“放心,奴才心中有数,定不会叫这拓拔野乱来的。” 面上,他还是维持着跟秀珠站在同一条船上的模样,在秀珠耳边窃窃私语了一句,秀珠这才脸色好些,对他哼了一声:“行吧,那这里就交给你处理,我先去禀报主子。” 朱琴皱眉,待秀珠走后,对朱墨道:“这冷清岫故意让秀珠来接待小九,是给小九脸子?” “不好说,毕竟如今她大权在握,想不想走,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朱墨显然和朱琴一个意思,从秀珠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冷清岫未必会听从朱九的话。 “等等吧。” 朱九耐着性子,垂眸品茶,似乎一点儿不着急。 若是连这点耐性都没有,当初她也不会在军营中,运筹帷幄。 兄弟俩便只能听她的,好在朱墨给秀珠送的那个镯子还是有些用,冷清岫几乎很快就迎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歉意的笑:“拓跋姑娘,是我怠慢你了。” 挥退朱琴和朱墨后,她才与朱九进入厢房说话,面目疑惑:“好姐姐,今日这样早就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确实有件要紧事要与你说。” 朱九目光落在她身上,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今夜子时,我让朱琴和朱墨送你回燕国。” 第五十八章 兄长提醒 朱琴朱墨是朱家兄弟,燕国中人就没有不知道这几兄弟名号的。 尤其冷清岫不蠢,略一思索,便明白朱九这番话是何意,顿时面色微变,压低声音与她道:“姐姐莫非是说,我身旁的小墨子小琴子,竟是燕国派来送我回燕国的人?” 她当即摇头,义正言辞对朱九拒绝:“此举不妥,燕皇既送我来轩辕和亲,此时我若走了,只怕朝中会生变。” 为何要走? 燕国气数已尽,朱九已死,无人能再与轩辕澈一战,谁都知道燕国陨落已成定局! 留在轩辕皇宫,凭借她如今的冷妃之位,未尝不能博得帝王一笑,将来就是稳固如今地位,也比回燕国当个落难美人强。 朱九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观她神色,确实一副为燕国忧虑的模样,摇头道:“三位和亲公主已死有二,轩辕已经做足准备要对其余三国开战,留你在此,徒增伤亡。” 话题已到这里,冷清岫眼神闪了闪,干脆开门见山,悠悠倒了杯茶放在唇边抿着,“拓跋姑娘,整个天下能令朱家兄弟听话的除却朱九,我想不出第二人。” 她的确是聪明之人,若到现在都还看不出这拓拔野的身份有问题,那冷清岫便不可能从一进宫开始就活到现在了。 美人抬眸时,一双巧目似是将朱九看透了般,虽未言语,但眼神已然透露,她笃定了拓拔野就是朱九的事实! 但…… 朱九面不改色,反而淡然一笑:“我与轩辕澈有些旧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想必饱读诗书的冷姑娘应当明白吧?” 这一声“冷姑娘”,和朱九当初在燕国时与她见面时的称呼一模一样。 只可惜,二人虽在大小宴会上遇到过无数次,却从没什么说话的机会,朱九位高权重,往往靠近燕皇座下,冷清岫与她可并非一席之隔。 饶是如此,冷清岫心中也是一跳,按捺住激动,起身握住她手,几乎泫然欲泣:“朱九将军!” 似是不管朱九如何掩饰,都要坐实她朱九的身份般,冷清岫红了眼睛,郑重点头:“虽不知你是怎样从那万箭齐发的战场中活下来的,但如今你还活着就是最好的消息,既有朱家兄弟护送我回燕国,我冷清岫实在无以为报,今夜子时,我跟你们走!” 被她猜出身份,朱九有片刻恍然。 没想到,与她并不相熟的冷清岫竟会如此信任她。 她也忽然有些明白,冷清岫一个只有美貌与才情的女子为何会被燕国万民所知晓了。 一个闺阁之女,能有这份忠肝义胆着实难得,比起她这女战神来说也不遑多让,让朱九升出几分敬佩,遂对冷清岫点头:“今夜子时,朱雀门见。” “一定,朱九将军。” 少顷,朱九若无其事的带着朱琴回了长乐殿,仿佛来此,只是与冷清岫叙旧那么简单。 秀珠捧着御膳房送来的瓜果后,喜滋滋道:“主子你看,您今早才掌了印章和钥匙,御膳房和内务府的人这么快就把好东西往咱们这儿送了,往日这一盅滋补养颜的雪雁百合汤,咱就是花银子也买不到,现在御膳房竟巴巴儿的给咱送来……” 不等她说完,坐在梳妆镜前卸下头饰的冷清岫已然擦了擦眼角的泪,方才还忠肝义胆的模样,变得平静冷漠了不少。 “你既喜欢,赏你了。” 秀珠一顿,见她语气平平,于是迟疑上前猜测道:“主子,可是那拓跋野来了咱这儿后说了什么?” 这话倒是问的冷清岫勾唇一笑,眼里闪过一抹暗芒:“无事,你替我传个信给魏如海。” 魏如海是轩辕澈的人,冷清岫分明是刻意将消息禀报给陛下! 秀珠也不是傻子,眼睛一亮,忙凑过去,待听完她说的话后,顿时一惊,忍不住讥讽道:“没想到这朱九居然没死在战场上,反而流落到宫中,做了轩辕澈的宠婢!这事儿要传去燕国,她朱九的女战神之名恐怕会毁于一旦吧?” “你只管做事,旁的,不需要你操心。” 正当秀珠为得知这个消息沾沾自喜时,冷清岫斜睨一眼看过来,顿时令她收心,忙恭敬低头:“是,主子。” 随即匆匆退去,找魏如海禀报冷清岫让她传的消息:今夜子时,朱雀门,有人欲逃。 这个“有人”,既未点明朱九身份,却又让人浮想联翩。 当真是妙。 冷清岫虽想除去朱九,却也没想过引火烧身,若轩辕澈真对她恨之入骨,恐怕这句话,就能要了朱九的命! 镜中,玉面美人般的脸上浮现一丝狠毒的笑意。 彼时,宫墙之下,走在回长乐殿的路上,朱琴听完朱九所说后,狐疑道:“冷清岫当真就这么猜出你的身份,然后信了你的话?她今晚子时当真会来?” “不错,兄长,是你把冷姑娘想的太过狭隘,她一心为燕皇分忧,是个好女子。”朱九道:“想来,先前那金疮药中含有刺骨草一事,也是我误会她了。” 幸好先前那金疮药是她用了,要不然被冷清岫用掉,莫名遭了奸人迫害,她怕是要死在刺骨草的毒下也未可知。 朱琴皱了皱眉,忍不住摁住她肩膀:“小九,我这心里始终有些七上八下,总感觉事情不对,那轩辕澈昨晚踏入长亭殿,你就不好奇他跟冷清岫说了什么?为何冷清岫会忽然得到协理六宫的权利?” 在朱九抬眸望向他,疑惑的目光中,朱琴语重心长的道:“我曾与那轩辕澈打过交道,他不是一个无缘无故会给人好处的人,除非,冷清岫答应了他什么。” 朱九耐心等着他把话说完,才淡然一笑,安抚的轻拍他:“兄长,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养虎为患的事情我绝不会做第二次。” 见她这么说,朱琴忍了忍,还是没继续劝她防备冷清岫的事,只得点头,随她踏入长乐殿。 但刚进殿,就有一人来到朱九面前禀报道:“拓跋姑娘,陛下在厢房内等您。” 第五十九章 质问真相 时值夏末,中午的太阳格外燥热,但一踏入厢房,扑面而来的凉气让人不自觉哆嗦一下。 朱九揉了揉手臂的寒毛,余光瞥见窗前站着的白影,便停在他两步有余的位置行礼:“奴才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召见奴才所为何事?” 不是说轩辕澈这几日忙着赈灾吗?哪来的空踏入后宫啊! 心里腹诽着此人是不是有新的谋算时,忽然,一根薄如白玉的手指挑起她下巴,一抬头,正对上轩辕澈那双黑如墨玉的眼眸。 这眼睛深邃非常,眼尾也没了当年的魅惑,一身的清冷霸道,倒比他身为男宠时更加迷人。 朱九只能靠着欣赏美色压制心底的生死之仇,维持面上的平静,半开玩笑半讥讽的道:“陛下是想召奴才侍寝?” 可轩辕澈说的话却叫她心里一紧:“蔺瑶死了?” 刚刚抚下去的寒毛瞬间重现,朱九故作疑惑的与他对视:“莫非蔺瑶公主没被烧死?” “这不是要问你吗?有的人哪,就喜欢在孤面前阳奉阴违,就像这次刺杀,便是世家所为。” 轩辕澈似是与她寒暄,可一双眼睛落在她身上,总是有些深邃,叫人猜不透。 朱九垂眸,取过旁边的白玉如意:“奴才给您捶腿吧。” 看来轩辕澈不是想要杀她,若是对她动怒,恐怕早就朝她动手了。 少年盯着她看了片刻,似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些别的神色,可惜,落空了,没能欣赏成朱九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百无聊赖的闭上眼睛,在朱九的伺候下逐渐闭目睡去。 看着他闭目的模样,朱九从未感觉两人的距离如此近过,既然世家派来的刺客没有成功拿下他的项上人头,不知她是否可以? 那截纤细白皙的脖颈就在眼前,仿佛探囊取物,只要她想,随时都能拿下此人性命。 朱九紧紧盯着轩辕澈,双眸渐红,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伸手,住了他的脖子,只是迟迟没有用力。 她心中突地一颤:对了,当初轩辕澈伺候她的时候,想必也有无数个机会像这样拿下她的人头吧? 就是给她下毒也未尝不可。 但他没有,他反而用最卑劣的一招,利用她对他的情爱杀了她,背叛她,让她心如死灰。 真狠啊,也真毒辣,不让他尝尝同样被背叛的滋味,朱九杀了他也不解气。 缓缓的她收回双手,在轩辕澈睁开眼睛看向她时,若无其事的从他肩头拿下来一根头发丝:“陛下,您的头发掉了,奴才给您清理清理。” “是吗?” 轩辕澈慵懒的垂了垂眸,遮敛了那一瞬的复杂之色,状似不经意间提起,闭目回忆道:“还记得十多年前轩辕皇室破灭,被朱九诛杀全族的事情吗?” 此时他特意提起朱九,莫非也是对她身份有疑? 不对,她如今顶着拓拔野的脸面,可不怕别人怀疑。 朱九淡然回道:“奴才记得。” “既然记得,那你说,孤杀朱九,到底该杀还是杀错了?” 轩辕澈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彷徨,竟少见的露出了一丝脆弱。 就像无数个曾经,他午夜梦回,梦见轩辕全族被灭的时候,梦魇了,醒来需要求她安慰一般。 朱九勾唇,泛起一丝冷笑,“陛下多虑了,人的生死无非两种,一种是天定,一种是算计,轩辕全家的衰败也许只是顺应时事。” 砰! 方才还安静的大殿中,榻上的人瞬间坐起来,紧紧盯着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朱九一只手已被他死死握住:“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知道些什么?难道当初诛杀轩辕全族的人不是朱九?” 若不是朱九,事情怎会演变到如今的地步?他怎会忍辱负重到她身边耻辱的去做个男宠,受尽世人折辱! 这位少年帝君本想试探眼前的女人,可他终究是怒了,暴露了眼底的真正想法,看到那丝不甘,一抹清风拂过,微微吹起朱九眼底的笑意。 “陛下,你莫非把我当成了朱九?” “现在,想要杀了奴才报仇不成?” 两句反问,叫轩辕澈张了张嘴,却迟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这张脸,忽然似笑非笑的说了句:“你最好是。” 话毕,他甩袖离去,也不知方才这番话让他得出了什么结果。 朱九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但始终没有去阻拦。 从厢房出来后罗铮也走了,只有魏如海等着她,笑着迎上来道:“拓跋姑娘,今夜陛下召您侍寝,请您安居屋内。” 好巧不巧,偏偏在她今晚要带着冷清岫离开皇宫的时候,召她侍寝? 这轩辕澈确定不是故意的吗? 或者说,他知道了什么? 朱九面上敷衍,“知道了公公。” 等魏如海走后,才出门,与迎上来担心看她的朱琴解释了一二。 但方才的那些话她并未细说,饶是如此,朱琴也若有所思,猜测道:“看来,当初轩辕皇族被灭一事,终究是让轩辕澈查到了些蛛丝马迹,以此来试探你了。” “试探我?为何?他可不知我是朱九。” 花园内,眼下只有两人,朱九便也无所顾忌,只是与他说话时心中总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是不是被方才有机会能掐死轩辕澈那一幕所影响。 朱琴摇了摇头,对她吐出一个真相:“非也,当年诛杀轩辕家全族的事本就与你无关,轩辕家的破灭与其说是燕国动的手,倒不如说是天命所致。” “当年风雨飘摇,轩辕皇室积弱已久,几大世家对其蚕食,忽然冒出一个励精图治的先帝,又以仁德之名著称,几大世家怎会如他的意,任由先帝稳坐帝位?” 说到这里,朱琴笑了笑,却笑的有些讽刺,看向朱九:“若要说,几大世家唯一没料到的变数,就是这狼子野心的轩辕澈。” “他们万万没料到此子竟然能活下来,更没料到,他会在你的庇护下成长到如今这帝君的模样。” 这些话,以往从没人与朱九说过,在战场上的事情,她一清二楚,不需人说就能融会贯通。 但这里是朝堂,其中的阴谋诡谲远比战场上多得多,也只有常与他们来往做探子的朱琴最为清楚。 第六十章 秉烛夜谈 难怪,轩辕澈一拿下轩辕国的帝君之位,连登基大典都没等,就直接出手趁乱解决了那几个世家。 如今还剩下来的世家便是江南的陈家,也就是此次派出刺客的世家之首,历经百年而不倒。 “说起来,这陈家中你也有个熟人。” 朱琴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消息告诉她,看着朱九诧异望过来的面容,他吐露道:“当朝宠臣容太师,容若。” 从朱琴这里,朱九得知,容若乃是陈家之人,随母姓,多年前还只是陈家默默无闻的庶子。 当初也是陈家亲自将他送到还未得势的轩辕澈身边,名义上让他辅佐,实则是让他动手杀了轩辕澈。 没成想,容若倒戈轩辕澈,令陈家始料未及。 “听说这次刺客全部落网之前,鱼死网破,袭击了容太师府,容若几日都未曾上朝,在府中疗养。” 听见朱琴说的这些,朱九若有所思。 难怪一连几日都未曾见到容若,原来是他身受重伤了,不过,上次欠他一个人情,这次便干脆还了吧。 遂取出闽雀回宫后,悄悄来见她,给她的几株幽若芳草,对朱琴道:“劳烦兄长在离开帝都前,将这几株草药送给容若,我还欠他一个人情,若没有他,我断然不能拿下陈虎的人头。” 陈虎,正是杀了燕国使臣的那个朝中三品职位的将军。 此人原本就是为几大世家效力的,本姓也不是陈,后来不知为何才得到了陈家赐姓,改姓陈。 “小九是想拉拢他?我也正有此意,容若此人,智多近妖,他是最了解轩辕澈的人,若是有他助力,要拿下他的人头可就简单多了!” 智多近妖…… 这四个字放在容若身上倒也无可厚非,朱九想起一些曾在军中时,底下士兵们对他的笑谈。 说此人幼年,三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就连奇门遁甲也是样样精通,小小年纪就被传的神乎其神,谁能得他,便能得天下。 正是最后一句话,引得容若名声大噪,天下有志之士,无不请他出山。 当时还在她身边做男宠的轩辕澈便是因此被他引去的。 朱琴能有拉拢他的想法,也确实可行,只不过…… 朱九摇头,笑了笑,“兄长,歇了这个心思吧。” 这么聪明的人,对局势的判断必然比谁都清楚,她还在燕国的时候,他尚能投靠轩辕澈,如今她死了,容若又怎会被燕国拉拢? 朱琴还想说什么,但见朱九已然不打算对容若有什么讨好和拉拢之举,便摇头叹了口气,拿着这几株药材,悄然送去了一趟太师府。 对外,他只说是伺候在拓跋姑娘身边的贴身太监,替她跑个腿儿罢了。 旁的,朱琴也并未表现出来,就连走路都模仿的普通人脚步,没用内力,更加叫人看不出异样。 下午和煦的风微微吹过容太师府,湖心亭内,一素衣男子拥琴而坐,手边还放着一碗汤药。 端药的大夫满面红光,似是十分激动:“大人,这幽若芳草珍贵非常,熬出来也只有这么一碗药,喝下去后您身体的伤马上就会好了!” 他不说,无人会发现容若的面色近乎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但他淡然的面容,总容易让人忽视他眼下的状况。 容若垂眸看向这碗药,清澈的眼底闪过一抹玩味,随即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淡淡起身:“走吧,进宫,向陛下谢恩。” 向陛下谢恩?这不是拓拔野让人送来的草药吗? 身边伺候的下人都听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容若都没说什么,便纷纷下去准备。 临近傍晚,容若才进得皇宫,而内阁殿中的轩辕澈垂眸翻看着史实资料,还有不少以前的奏折,洋洋洒洒被他扔了一地。 容若来的时候,静默站了会儿,轩辕澈看见他人时,皱眉问道:“你来干什么?” 容若俯首行礼:“臣来向陛下请罪,此次刺客进入宫内,是臣失守。” “行了,孤不想听你说这些客套话。” 轩辕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坐回龙椅上,紧紧盯着一张折子。 那折子上有记号,根据年月日,不难判断出是当年先帝在时,曾有人写下的奏折。 轩辕澈在查阅往事。 只这么一眼,容若就分辨出来他此刻在干什么,也没戳破,只道:“回陛下,高辛国使臣不知从何处听闻谣言,料定蔺瑶公主是被您害死的,现在正四处散布谣言要对您口诛笔伐。” “高辛国使臣有这个狗胆?” 若他们真有些气节,就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将蔺瑶送来和亲了。 轩辕澈不咸不淡的说着,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只几盏明晃晃的宫灯,照的他肤色如玉,叫人不敢亵渎。 容若一半在阴影中,一半在光明处,神色如常:“怕是高辛国使臣,巴不得蔺瑶身死……” 顿了顿,见轩辕澈已然抬眸看他,容若才继续说道:“蔺瑶本是高辛国前太子的养女,如今高辛国另立太子,新皇登基,自然迫不及待将蔺瑶送出来,既非皇室中人,死,也就死了。” “高辛国还能趁此机会,敲诈轩辕国一笔。” 用一个假公主换几年和平安定,悄然壮大高辛国实力,对高辛国而言,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蔺瑶死的好,不仅死的好,高辛国使臣还要将这事闹大,彻底弄的全天下人都知道! 引得轩辕澈人神共愤,将他拉下帝君之位,才是最好! 激起民怨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偏偏不能在轩辕澈处理天灾饥民的时候激起民怨。 容若看似不轻不重的提了一嘴,却点出了当下隐患。 轩辕澈垂眸听着,待看完奏折上写完的内容后,才冷笑看了眼容若:“孤知道该怎么做,不过,陈家当年灭了轩辕全族的事,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 陛下查阅的,原来是轩辕皇族被灭的往事。 容若抬眸,迎着他冰冷的目光,苦笑行礼:“陛下,臣未能为您分忧,臣罪该万死。” 好一副忠臣模样。 轩辕澈见他如此表现,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此人若是真心投靠他,为何迟迟不将陈家扳倒? 陈家此次伤了容若,究竟是苦肉计,还是……另有隐情? 第六十一章 夜逃朱雀门 彼时,内阁殿正东方的长乐殿内,朱琴和朱九换了身打扮,装作不出挑的宫女太监,一同前往长亭殿,迎接冷清岫。 冷清岫也换了身低调的打扮,但并未装作宫女,而是一袭藕色素裙,看起来便于行动,低调却不过分伪装。 朱琴对她这身装束皱起眉:“冷姑娘,咱们出宫,你穿成这样,外面太惹眼。” 虽看着低调,可身上的配饰无一不能让人认出来,她就是长亭殿的冷妃娘娘。 冷清岫道:“以冷妃的身份更能在宫中来去自如。” “罢了,先去朱雀门吧。” 朱墨及时开口,打断了二人的意见不合,与朱九相视一眼后,四人悄然往朱雀门去。 宫深夜静,朱雀门处的守卫果然如朱墨所说,已被他打点过,此时无人看守,但也只有半刻钟的时间。 半刻钟后,这里的守卫就会恢复如常。 拿了钥匙,朱墨朱琴合力打开大门,对后面的人招了招手,冷清岫暗中看了朱九一眼,捂着肚子,脸色苍白:“朱九姑娘,我……我许是葵水来了,方才突然腹痛难忍。” 葵水就是女子的月事,不等冷清岫让他们先走,她已然蹲下身,将冷清岫背上:“我背你走。” 什么?! 一抹诧异从眸中闪过,冷清岫暗暗皱眉:这朱九为何对她这样好? 朱墨和朱琴脸上都分明露出了一丝不满,她却面色如常,仿佛不管冷清岫提出什么无理要求,她都会送她出宫似的。 “好了好了快走吧!多耽搁一秒便多一分危险。” 怕计划有变,朱墨朱琴忙在前面引路。 只要穿过这扇黑漆漆的朱雀门,前面就是皇宫外了,那里早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他们。 豁然间,一道明亮的光线刺着人的眼睛直直照下来,几人挡着脸,好半晌,才适应这周遭亮光,忙放下手来,只见朱雀门外早被一排排御林军包围。 那亮光,正是他们手上举着的火把。 为首的白衣少年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们,深邃的凤眸如寒冰般落在几人身上,最后锁定朱九:“拓拔野,夜深露重的,你要带着孤的爱妃去哪儿?” 一句爱妃,似是无意中彰显着冷清岫的地位。 几人俱是脸色一变,按照他们的计划,轩辕澈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朱琴朱墨更是相视一眼,瞬间直视冷清岫,眼神震怒:“你泄密?” 若非如此,轩辕澈怎会站在这里? 话音一落,轩辕澈恍然大悟,抬了抬手:“既是爱妃要逃,便依照宫规处置,拉出去斩了。” 一口一个爱妃,要她的命来,却如此不留情。 冷清岫浑身一颤,迎风抬眸,泫然欲泣:“陛下,臣妾冤枉……” 似是知道自己要死,她握紧双拳,深深望向后面三人,上前一步:“臣妾只是带小墨子小琴子和拓跋姐姐到此处赏月,不日便是中秋佳节,拓跋姐姐深知轩辕国土的风土人情,所以臣妾想着在选秀之日到来前,将皇宫布置的有新意些,未曾想,会惊动陛下。” 朱九双眸微眯,打量冷清岫:怎么会这么巧,冷清岫不愿意换这身宫装,遇见轩辕澈就想出了如此完美的说辞? 倘若轩辕澈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今夜冷清岫误入朱雀门,也是无心之举,怪罪不得。 朱墨朱琴则暴露了身份,已然被两个壮硕的士兵押到轩辕澈面前,铿锵有力的道:“陛下,此二人为燕国细作!” “孤认识你们。”轩辕澈目光落在二人身上,似笑非笑,薄唇微启:“朱墨,朱琴,好久不见。” “呸,谁跟你熟?你个杀了小九的凶手!” 朱墨平日里圆滑,这会儿被抓包,却忍不住满腔怒火,仇恨的直视他,就在他将要动手之际却被朱九悄然摁住。 朱墨狐疑转头,难道小九见到他就一点仇恨都没有吗? 却见朱九神色平静,直视轩辕澈:“你猜得不错,我要送冷姑娘出宫。” 一句“猜”,洗去了冷清岫告密的嫌疑,连冷清岫听了这话都不禁侧目看她,眼里疑窦丛生。 这朱九不是什么天真之人,难不成到现在都愿意相信她? 不过,她也不打算跟朱九撕破脸皮,反而想看看,若被轩辕澈试探出来朱九的身份,他会不会直接杀了她? 如此一想,她心中越发沉静下来,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神色,垂眸退后,看似是害怕被处斩,故而显露出的柔弱无措之态,让人心生怜惜。 “送她回燕国?” 惨白的月光照在那女人身上,轩辕澈直视着她,看似漫不经心,却语气阴沉。 “不错。” 朱九并未否认,反而坦白的异常痛快,与轩辕澈对视的刹那,她如松竹的背脊却朝他跪了下去,垂眸道:“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与他们无关,放了他们,我随你处置。” “呵呵,随孤处置?你以为就凭你的姿色能让孤心动?” 轩辕澈自马背上一跃而下,足尖轻点站在她面前,撩起宽大的袖袍,露出一截白玉般青筋柔美的手臂,缓缓掐住她下巴,令她被迫抬头,与他对视,却听见他一字一顿的道:“孤无数次看见你这张脸就觉得恶心,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你宁愿把性命都搭上?” 不知为何,看着这双与她相隔如此之近的眼睛,朱九心里升出几分恍若隔世之感,轻轻一笑:“自然,这世上除了你,任何人都值得我搭上性命去挽救。” 怒意陡然从心底沸腾而出,轩辕澈早知朱九是一个大义凛然的女子,却未曾想过,她为了天下,为了百姓,竟一点也不在乎他! 可她不是该恨他吗?既然如此,那就再让她对他记忆深刻些吧。 冷风骤起,轩辕澈怒极反笑,猛地扔开她,侧目睨向身后之人,一声令下:“统统射杀!” “是,陛下!” 御林军齐齐应下,瞬间搭弓射箭,无数寒光眨眼间对准朱墨几人,藏在几人身后的冷清岫脸色一变,似是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结局,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匆匆叫住轩辕澈:“陛下!” 眸中,还有几分不敢置信。 分明……分明是她通报的魏如海,让魏如海传消息给轩辕澈的啊! 为何轩辕澈竟连她的性命也要取? 第六十二章 不必求他 忽然,统领御林军的罗铮瞥见一抹蓝影闪过,顿时一紧,匆匆提醒:“陛下当心!” 话音未落,朱九已然闪电般出手,握手成爪,袭向轩辕澈脖颈。 不是要杀他,而是要抓他做人质。 若真让御林军万箭齐发,只怕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朱墨朱琴和冷清岫三人便会死在这朱雀门下。 朱九不欲将他们牵扯进来,用轩辕澈做人质,实乃下策之举。 本以为此人至少会毫无还手之力,毕竟事出突然,可没想到,轩辕澈侧目睨向她的那一瞬间,黑眸竟像是将她看透了般,速度竟比她还快的闪身一避,一掌袭她而去! “既然你急着送死,那孤就先成全你!” 眨眼间,二人缠斗到一处,看的罗铮心惊肉跳,不禁瞪大眼睛:真是怪了,这拓拔野竟能和陛下打的不相上下? 要知道陛下可是用了内力的,而她可没有啊! 当初拓拔野被朱九废了一身筋脉后,武功尽失,轩辕澈还特意命他盯着拓拔野,不准让她好起来。 是以,罗铮亲自在拓拔野的药理加了点料,拓拔野才会变成后来筋脉被废的废柴模样,而外人也一直以为,是朱九所为。 这一点,连拓拔野自己都不知情。 此刻,朱九避开轩辕澈一掌,匆匆看了眼地上深深留下的掌印,心中微凝:要不要用鬼手十三针? 此子武功极高,若是就这么耗着力气跟他打,恐怕再有三五招就会死在他手上。 但轩辕澈也是心惊,紧紧盯着她,心里对她是朱九的笃定又多了几分。 “你到底是谁?拓拔野可不会这些武功!” 面上,他故意试探朱九,冷声质问,想看看朱九会作何反应。 朱九压住气喘吁吁的感觉,直视他道:“陛下不是知道吗?我是拓拔野。” 哼,还嘴硬! 轩辕澈眼里一怒,怒她对他的敷衍和冷漠,在他面前,她竟是连一份仇恨都不愿意显露出来。 遂更加凶猛攻击朱九,朱琴朱墨兄弟俩想要帮忙,却被罗铮拦住不许靠近。 直到朱九被重重一掌拍开,砸在城墙上的时候,冷清岫才抿了抿唇上前扶她,回眸看向轩辕澈,果断跪下,磕头行礼:“陛下,不能再打了,求你放了拓跋姐姐吧!” 轩辕澈却紧紧盯着朱九那条残腿。 她的腿,似乎比起以往来情况好了不少。 前者话音刚落,朱九噗嗤吐出一口淤血,气若游丝,黑眸却亮若星辰,平静拉回冷清岫:“不必求他。” 明明狼狈至极,可她语气却十分不屑。 罗铮听得一怒:这拓拔野真是不识好歹!以陛下的功夫,若是真想杀她,何须留她到现在? 遂转头对轩辕澈请命,冷冷睨向拓拔野:“陛下,此女通敌卖国与燕国细作里应外合,欲带走冷妃娘娘,如此乱臣贼子应当诛杀!就让臣来动手吧!” 最后一句话,似是怕轩辕澈狠不下心,所以不想脏了他的手。 空气中肃杀的气氛越发浓烈,朱墨朱琴急急护住朱九,怒视这些御林军:“有我们在,尔等休想动她!” 此刻,轩辕澈的目光落在谁身上,仿佛谁就会死。 突然一个太监迈着小碎步匆匆来到轩辕澈面前,“启禀陛下,容太师在外求见,说有一事要当面说与您听。” 容若? 这人此时恰好出现,巧合的就像一阵及时雨。 但,当真是巧合吗? 朱九眼里闪过一抹狐疑,却见方才还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甩袖转身,姿态轻盈落回马上,抓着缰绳,冷漠的俯视几人:“既然爱妃为尔等求情,那今夜孤就当没来过,可朱雀门的守卫既然玩忽职守,来人,将今夜守卫全都斩了,以儆效尤!” 以儆效尤四个字说出来时,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朱九一眼,注意到她瞬间紧蹙的长眉,眼里才闪过一抹讽刺的笑意:“叫容太师过来说话。” 朱墨和朱琴何尝不知,斩杀今夜当班的守卫,说是以儆效尤,实则是要诛杀燕国的内应。 但此刻,他们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不易,哪能再为那些死士求一条生路? “小九,快起来。” 二人忙扶着朱九起身,小心翼翼给她喂了一颗小还丹疗伤。 朱九吞下丹药后,视线越发虚弱,朦胧中见到一翩然而至的青衫公子行至轩辕澈面前,抬眸间,长睫下那双清澈如泓的眼眸朝她看了一眼,状似不经意对轩辕澈道:“臣感念陛下赐药之恩,特来拜谢陛下人情。” 轩辕澈幽幽策马和他而过,并未搭理他,“容大人最近往孤这皇宫跑的是越发勤了。” 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但容若面色如常,温和一笑:“臣也希望能为陛下分忧。” 轩辕澈马背上,白衣少年一双凤眸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瞥了眼朱九,缰绳渐渐收紧。 是他的错觉吗? 这容若似乎有意无意看向朱九,莫非,他也发现了朱九身份? 但朱九既未挑明身份,那今夜之后他便替他瞒着。 是以,留下罗铮盯着容若,他则让人带了冷清岫回皇宫。 冷清岫走时握了握朱九的手,暗道:“朱九将军你好生保重,不必担心我。” 小还丹的药力正慢慢发挥作用,朱九对她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去,走时,让朱墨跟着她一起。 如此,也能保她周全。 这时,一道调侃的声音自头上落下,似是淡然,又似是无奈:“拓跋姑娘的出宫计划似乎失败了。” 朱琴匆匆抬头,警惕看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些御林军已经散了,朱雀门依旧大开着,城门下却只剩他们三人。 不对,还有远处等着容若的马车,以及看顾马车的小厮。 朱九扶着胸口,细白的手指擦了把嘴角的血渍,淡笑看他:“容太师倒是有闲情雅致,大半夜跑来谢人人情?” “非也,拓跋姑娘一碗汤药,让在下免受病痛之苦,在下自然要报答一二。” 说着,容若递给她一只锦盒,锦盒小巧,放在袖中不易察觉。 朱九垂眸看它时,没发现容若意味深长看向她的目光:“拿着吧,二小姐总有一日用得上。” “为何帮我?” 朱九没推辞,收下锦盒后,凝视他问。 第六十三章 心底一处温热 拓拔野是女儿家,眉骨原没有这么硬朗,究竟从何时起她变得越来越像朱九? 明明是不一样的面皮,却有着一模一样的神态。 譬如此刻,她从容直视他,“容太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何帮我?” 整个朝野上下,敢这般面对容若的还没几个,他眼神微闪,忽然淡然莞尔,比她高一个肩膀的清瘦身材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抬手摸了摸朱九头发:“只是偶然想起一个传闻,说拓跋小姐曾喜欢过我,但如今看我时,眼里似乎并无那份欢喜,宛如……换了个人。” 这番话说的好似雾里看花,却让朱九有一种被踩了尾巴的猫的感觉,浑身闪过一抹惊人的电流。 幸好手指紧握,指甲的刺疼令她保持平静,面色如常的对容若点头:“若是这个原因,那容太师大可放心,往后我不会再纠缠你。” 朱墨朱琴相视一眼,也觉这容若实在让人看不透,又担心朱九伤势,便不给他再说下去的机会,匆匆扶着朱九对他说道:“她的伤势需要尽快治疗,请容太师恕罪。” “这是自然,请便。” 容若目送三人离开,余光瞥见朱九默不作声将那锦盒收进袖中后,勾了勾唇,回到马车上出宫。 小厮仍是不解,自家主子如此费劲心力的救一个不相干之人做什么? 但他刚问出心中疑惑,就见主子卧躺在马车内,“并非我要救她,而是陛下舍不得她死。” 车内昏黄的烛灯跳动着,只见他一手撑着柔软的黑发,一手执着书册看起来,连淡然的眸光深处都染上了几分暖色。 不知为何,小厮总觉着,主子这回答有些心不在焉,明明见到拓跋小姐之前他都没露出这样的笑容呢! 正当他准备默默缩回去,为主子添茶递水的时候,听容若若有似无的提了一句:“叫宫中的人盯紧拓拔野的同时,保护好她,若再有今日这样的事情记得提前来通报。” “什、什么?” 小厮不免咂舌,转头看他:“主子,您……” 似是想说什么,但面色又有些纠结起来,半晌都吞吞吐吐的,见状,容若放下书册,抬眸开口:“想问什么?” “咳!”小厮轻咳一声,神色有些严肃的对他道:“主子,您该不会真是喜欢上那拓拔野了吧?她可是陛下身边的人,就算陛下厌恶她,只要没将她放出来,您就不能去觊觎!” 喜欢? 容若有片刻失神,与其说喜欢,倒不如说,他想把欠朱九的,弥补在这个与朱九相似的拓拔野身上吧。 幼年时,陈家出了他这么一个庶子,在府中受尽欺辱,之所以彻底失宠,皆因他六岁那年,曾有个高人来陈家算命,轮到他时便说他亲缘浅薄,这辈子注定孤寡。 那高人还算他天生反骨,继续养在府中必定为陈家带来灾难。 是以,在府中被折辱到十岁那年,他被扔出陈家。 似乎是一个大雪天,有个明媚动人的小姑娘瞧他快冻死在路边,给了他十两碎银与一碗热粥。 “人生难得活一次,落魄死了多可惜?” 就是他抬头瞧这救命恩人的那一眼,容若第一次心动了,可没来得及追问那救命恩人的姓名,小姑娘便从他眼前消失。 只记得一个面貌严肃的中年男人叫她回去时,唤她:“小九!” 后来多年,他才查清楚,原来那日在轩辕江南赏他一碗热粥十两碎银的女子,正是当今战死的女战神——朱九。 他此生共见过朱九三面,除却这一面,第二面则是他带领轩辕军上战场,与朱九所带领的朱家军战斗。 那场战斗打的十分艰苦,连军师李淳越都束手无策,为了赢,为了永远让他的名字垂名青史,容若提出以己为饵。 果然,他吸引了大量朱家军,最后被逼于悬崖藏匿,要么跳崖身死,要么被朱家军捕获。 “将军!那轩辕贼人的痕迹到这里就没了,必定藏匿在此!不如用火药炸了这处断崖吧?” 有下属对朱九提议。 那高坐于马上,一身玄色战甲的女子却视若无睹,一箭定准他藏匿的灌木丛,砰一声射来,狠狠插入他血肉。 他不幸重伤倒下,意识朦胧间只听见朱家军欢呼和朱九沉稳的声音:“贼人已死,下山追捕李淳越!” 他死了吗? 他没有。 等他醒来后才发现朱九射偏了,可堂堂女战神怎么会射偏呢? 后来,容若想啊想,终于明白,朱九知道他是诱饵的处境所以没对他赶尽杀绝,射那一箭,既是救他,也是警告他。 可惜他没看清楚,长大后的朱九变成了什么样子? 只是那份英姿永远令他憧憬和膜拜,后来容若逃回军营,他虽没有以死青史留名,却靠活下来的这条命而名声大噪,得了个忠臣贤良之名。 有了这名声,他在朝中更是风生水起,不知不觉就做到了令人敬畏的太师之位。 而第三次,容若再见朱九,是在燕国国境与轩辕大军的战场上。 那女子真狠啊,援军迟迟未到,却硬生生带着数百人的朱家军与轩辕澈厮杀。 本以为轩辕澈至少也会看在过往与她主仆一场的情谊上,放她一马。 没想到,他竟然心狠手辣万箭穿心杀了她! 那是最后一次容若看清朱九的脸,可惜,那张明媚动人的脸沾满了猩红冰冷的血…… “主子?主子?” 直到身边书童摇晃他几下,才将容若从回忆中拉回来,而小厮则有些惊惧的指着他:“主子,是不是奴才说错了话?您怎么哭了?” 哭? 容若以为他开玩笑,毕竟他这般冷心冷情的人怎么会哭呢? 从被赶出陈家那一刻,从听见小姑娘对他说‘人生难得活一次,落魄死了多可惜’时,容若便发誓,此生不做落魄之人,他要站在高处,永远高高在上的俯视众生! 遂淡淡垂眸,敛回思绪,躺回榻上,执起书册,又恢复了先前淡然之态。 “许是风大,迷了眼睛吧。” “哎呀主子吓死奴才了,要是您真喜欢那拓拔野,那奴才让她假死,把她弄出宫来也不是不可以……” 小厮还在喃喃自语,一抬头,就见方才还看书的主子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似是睡着了。 于是松了口气,忙拉了毛毯给他盖上,悄悄退去外面守着。 他未发现,容若渐渐收紧的手指和徐徐睁眼时眼底深处的不甘。 不甘啊,连救命之恩都没能还上,朱九怎么能死? 第六十四章 不伺候孤用膳? 令容若深埋心底的过往,在朱九的记忆长河中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碎片罢了。 她此生救过的人无数,今夜还差点被容若看穿真实身份,刚回到长乐殿,朱九便借口沐浴让彩月出去伺候,一人在汤池中运转好几周《凤凰涅槃决》才逐渐平稳心性,打开容若所赠的锦盒。 赫然间,一支银月玉簪映入眼睑,它静静躺在这红绸子锦盒里,朱九眼中狐疑:无缘无故,容若怎会赠她一支簪子? 思索片刻,朱九发现这簪身格外轻巧,捏住簪尾轻轻一按,未曾想,啪咔一声,这银月簪簪头竟露出一把藏剑! 剑尖有幽蓝色冷光,分明淬了剧毒,触之即死。 这样细致的工艺,就算是冶炼工艺发达的轩辕国也未必能制作出来,非得是出自百年传承的武器世家容家不可。 容家……难不成,这是容若专门赠与她,给她保命的东西? 来不及细想,听见后面忽然传来的脚步声,朱九闭了闭眼睛,收好银月簪。 “谁?” “拓跋姑娘,是奴才彩月。” 轩辕澈派来伺候她的暗卫,此刻正装着宫女模样,弓着身伺候在她面前,递上一套衣裙:“陛下在寝殿等您,今夜由您侍寝。” “侍寝?” 朱九眼里闪过一抹厌恶,不知轩辕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很快对彩月道:“我忙碌一夜未曾用过米饭,现在浑身疲软无力,还请彩月姑娘为我送些吃食来。” 接着,她报了一串菜名。 彩月听着她说道“蒜泥白肉”的时候,不禁嘴角微微抽搐,垂眸道:“拓跋姑娘,待会儿您要侍寝,过夜不可食蒜。” “可我饿了。” 朱九面色无辜的看她,起身穿衣:“你不是说,陛下叫你来伺候我,无论我提什么要求都会满足吗?” 拓拔野没出事之前也是帝都里有名的美人,这凹凸有致的身材虽然瘦了些,却更显出几分妖娆,叫彩月看了不禁面红耳赤,遂低头:“是,奴才这就去。” 朱九有些意外,看不出来这丫头倒是挺好说话。 但也更加谨慎,趁彩月离去,悄悄将银月簪取出放在腰间的香囊里,用的时候也更方便拿出。 不多时,彩月来了,她除了带着饭菜,还带着一个白衣身影。 朱九心中微沉,压下对轩辕澈的恨意,故作平静的上前行礼:“奴才参见陛下。” 轩辕澈与她擦肩而过,似是没看见她一般在她方才躺着的榻上躺下,旁若无人的抬了抬手:“孤被你气得吃不下饭,你倒是胃口甚好。” 换作以往,朱九定会与他虚以逶迤一番,用他以前从她这得宠的手段,得到轩辕澈的宠爱。 但现在,她得避开侍寝。 她怕和轩辕澈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时候会忍不住就这么杀了他。 眼下时局不稳,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陛下与奴才一同用膳吧?这些菜格外开胃。” 朱九淡淡说着,眼里闪过一抹玩味,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心里却在想:轩辕澈自将军府跟着她的时候就格外挑剔,不爱吃蒜和香菜,一吃就浑身起小红点。 待会儿他若出丑,她就能抽身去见一面被囚禁起来的朱墨和朱琴了。 这两位兄长刚带着她回长乐殿就被罗铮带走,也不知关押在何处。 看着眼前的饭食,轩辕澈面色沉静,甚至勾了勾唇,似有几分愉悦,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拓拔野,你倒是很清楚孤的口味,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你这顿饭竟安排的明明白白?” 朱九眼里划过一抹异样,不禁抬眸看他:小屁孩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发现她的身份了? 一抹惊疑从眼中闪过,正怀疑时,忽然,她下巴被人挑起,目光不得不跟这白衣少年对视,金碧辉煌的宫殿内,他一双黑眸显出几分琥珀的琉璃冷光,但如画的眉目却微微弯起,似是讥讽的看着她:“拓拔野,你屡次三番到孤面前露面,今夜又带着孤的宫妃想逃,该不会是想欲擒故纵得到孤的宠爱?” 朱九诧然,完全没想到轩辕澈从哪里看出来她要欲擒故纵,得到盛宠的? 但既然是误会,那她就放心了,正好借此麻痹轩辕澈。 于是朱九顺势握住他手,轻轻放在唇边摩挲,像多年前他在她面前求宠那样放柔了声音:“陛下,既然看出奴才的心思,还留奴才一命,您是不是也喜欢奴才?” 吱呀。 先前还守在门口的彩月乖顺的关门出去了,偌大的宫殿只剩他们二人,殿外的清风一丝也吹不进来,暧昧的气氛随着袅袅升起的熏香一起弥漫。 这是朱九,曾经令他只能望其项背,敢爱而不敢求的女战神——朱九! 轩辕澈望着她,白皙笔直的手指一点点滑过她熟悉又陌生的眉眼,从小巧挺翘的鼻梁一直到丰润的红唇,蓦地,少年对她吻了下去。 缠绵又眷恋,像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般,吻的小心翼翼。 朱九刚刚消散的狐疑又再度涌了上来,暗道这轩辕澈怎会突然对她如此柔情?可来不及细想,感受到少年身体的变化时,朱九顿时脸颊一烫,匆匆推开他。 在轩辕澈迷惑看来的目光中状似不经意的擦了擦嘴唇,一边垂眸坐下:“陛下,用膳吧。” 该死,她方才竟有一瞬间沉迷轩辕澈的美色?果然美色误人,如今他已不是她的男宠,她须得控制自己才行。 既然重活一世,她不仅要保燕国,更不能走上老路,死在轩辕澈的情爱中! 这么一想,朱九出奇的恢复平静神色,待轩辕澈缓缓从她身上收回目光,不自觉抚摸嘴唇时,朱九则不管他,率先吃起了这些令轩辕澈不喜的菜肴。 轩辕澈轻抿一口茶,才觉得被蒜味和香菜味熏出来的反胃之意压下去些,但余光瞥见朱九吃的香,也执起玉著,斜睨身旁的朱九:“不伺候孤用膳?” 朱九筷子一顿,随即放下碗筷,看似恭敬起身,实则笑着:“陛下想是从没吃过这些菜,不如奴才各自给您夹些尝尝?” 什么凉拌皮蛋,香菜拌折耳根,蒜泥白肉,拍酸黄瓜,这些平日里上不得台面的菜,她统统送进轩辕澈碗里。 等回过神时,已堆了小小一座菜山。 轩辕澈眼皮跳了跳,终究是没罢了筷子,默不作声尝起来。 第六十五章 陛下请回 朱九眼睁睁看着轩辕澈皮肤上冒出一粒粒的小红点,可他却还没有停手的意思,不禁眉目一沉,拦住他:“够了,别吃了。” “你在担心孤?” 轩辕澈少见的露出笑意,目光玩味的落在她身上,仿佛吃不吃对他影响都不大。 朱九话音一哽,淡淡收了他的碗筷:“奴才只是承担不起天子之死的罪责,望陛下饶奴才一命。” 他眼睛都肿起来了,再吃下去,恐怕喉咙肿起来非得丧命不可。 再者,今日不过是作弄他一下罢了,他倒也跟她一块儿胡闹? 她正欲收了饭菜,但弯腰时气息不顺,终究是没忍住咳嗽两声,面色依旧有些苍白。 这是…… 他打她的那一掌? 在朱雀门下,二人过招无数,起初朱九还能应付,但越到后面就越不是轩辕澈的对手。 为了逼退她,他狠狠打了她一掌,如今,她该有内伤在身才是。 眼神暗了暗,轩辕澈收回目光,似是没发现她身体异常,反而漫不经心道:“拓跋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孤今日召你侍寝。” 朱九头也不回,这小子要是真有让她侍寝的心,恐怕直接就缠上来了,但现在都没什么动静,可见只是吓唬她而已。 “陛下还是早些回去看看皮肤吧,若不然,这红疹子可没办法消退。” 看似关心的话,听起来却无情至极,轩辕澈眉头紧蹙,顿时从椅子上站起身跟上去:“你在赶孤走?” 说罢,像是小孩发脾气般,不满的瞪着她:“这是孤的王宫!孤为什么住不得这里?” 若换成以往,他怎会像现在这样好说话?早就教训朱九一番而后施施然离去了。 这可是天子圣宠,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整个后宫也只有朱九对他像对待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挫败的同时他又有一丝理所应当,仿佛这样的朱九才是他认识的朱九。 但朱九并不知道轩辕澈心中所想,瞥见他跟上来,眼里划过一抹不耐烦后,淡淡转身直视他:“陛下,奴才名不正言不顺,凭什么为陛下侍寝?奴才还想多活两日,陛下若想明日收到参奴才一本妖言惑众的奏折,便尽管留下来吧。” 能被一个侍女蛊惑的天子,传出去便会动摇民心。 这样的天子能是什么明君,能带领他们走向正途吗? 轩辕澈本就得位不正,是从男宠之位厮杀到帝王之位的,一个在乎权位的男子自然不会被儿女情长所困。 轩辕澈意外的抬眸看了她眼,语气不明的对她说道:“没想到孤此前那样折磨你,你还能处处为孤考虑,既然如此,那孤就让你名正言顺的侍寝。” 这番话说完他甩袖离去,朱九都来不及试探他一番,只能狐疑的看了他眼,暂时将此事抛之脑后。 随着轩辕澈离去,宫殿内安静下来,她也为不用侍寝之事大松一口气。 随后对外唤道:“彩月,进来。” 彩月果然在附近盯着她,不消片刻,从门内进入,恭敬对她行礼:“姑娘,奴才在。” 朱九擦擦嘴,似是朋友间聊天般淡淡问道:“朱墨和朱琴被关押在何处?要么你带我去见他们,要么你替我放了他们。” 彩月怔愣一瞬,似乎没想到拓拔野竟这般明目张胆的说出她的目的,略微犹豫片刻,垂眸道:“陛下不让奴才插手此事。” 但没说不让她把朱墨和朱琴的下落告诉朱九,朱九本以为要对她威逼利诱一番,或许她才肯说出真相,但没想到对方竟连一点反抗都没有就开口:“此二人被关押在寒牢内,姑娘就当奴才什么都没说,您什么都没听过。” 说罢,不等朱九打发彩月便自行退下,好像一直在偏房守夜从没来过。 消息虽来的有些过于容易,但寒牢么……这跟朱九的猜想倒是有些八九不离十。 她趁夜一路抹黑去了寒牢,却没注意到原本被她避开的小宫女似乎有所感应般回头看了她一眼。 待见到她熟悉的身影后,秀珠大吃一惊,不禁握紧灯笼悄悄跟上去:这深更半夜,拓拔野刚在朱雀门被陛下教训过,此刻不安分守己的呆在长乐殿,突然溜出来做什么? 罢了,跟上去看看! 拓拔野实在身影太快,姿态轻盈,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饶是秀珠左右张望也没看见她人。 仔细看了看,确认周围就是寒牢后,秀珠才屏住呼吸匆匆回了长亭殿将此事禀予冷清岫听。 待听完朱九深更半夜去寒牢的事,冷清岫在烛光下若有所思,静默片刻,忽然换了身轻便的装束,对秀珠道:“走,我们也去寒牢。” 秀珠不解,疑惑道:“主子,那寒牢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关押着无数朝廷钦犯,万一陛下因此忌讳上咱们,您惹祸上身怎么办?” 冷清岫双眸微眯:“我不去才是惹祸上身,你以为那拓拔野平白无故去寒牢干什么?必定是寒牢内有朱墨和朱琴!” 主子不愧是主子,脑子就是比她好用。 秀珠暗恼自己方才跟踪拓拔野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儿,但也很快跟随冷清岫,主仆二人趁夜前往寒牢。 寒牢附近的把守都被朱九调开,冷清岫二人伪装成送饭的宫女顺利潜入其中。 牢内阴气森森,到处都是身受重刑的囚徒,模样血腥,有的烂肉都翻出来了,招来一堆苍蝇,骇人至极。 秀珠越往里走越是不敢看下去,瑟瑟发抖的躲在冷清岫身后:“主子,咱们……咱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朱墨和朱琴真会被关在这里面吗?咱们为什么一定要救他们啊……” 冷清岫眼里闪过一抹不耐,语气冷了些:“朱墨朱琴既是朱九将军的兄长,我自然要出手相救,此次他们也是因我入狱,我若放任不管跟畜生有什么两样?” 话虽如此,但她余光已看向身后悄然靠近之人。 果然,听见她这番话后,那人自阴影中走出,正是朱九。 “冷姑娘。” 朱九想看看这跟来的两个宫女到底是谁的人,直到听见她们说话,才知原来是同样放不下朱墨和朱琴的冷清岫和她不约而同来寒牢救人了。 第六十六章 凭空多个女儿 虽然本就是跟着朱九来到寒牢的,但见到她,冷清岫还是故作惊喜的模样问道:“拓跋姑娘,你怎么也在此处?” 这寒牢里有太多人,牵扯了太多是非,冷清岫在这里久留对她不利。 朱九摇头,道她先前来这里找过一圈,但并未发现朱墨和朱琴的身影。 另外蔺瑶也在寒牢深处,那高人附近被安置下,现在还不是放她出来的时候,待过两日,轩辕澈彻底松懈才是她动手之时。 在此之前,冷清岫知道的越少越好。 是以,带着这主仆俩悄然出了寒牢,送她们到长亭殿门口处,朱九提醒道:“若无事,还请冷姑娘莫要去寒牢,那等危险之地对没有武功的你来说再去一趟无异于丧命之举。” “那请拓跋姑娘代我向朱墨和朱琴问好,若有需要可随时来我宫中找我。” 冷清岫和善的与她说完,目送她离去。 待回了宫,她缓缓舒了口气,叫秀珠倒了盏茶过来。 见她明明没见到朱墨朱琴却心情很好的样子,秀珠不禁问道:“主子,何事这么开心啊?” 冷清岫睨了她眼,这奴才哪儿都好,就是头脑不太聪明却又急功近利。 但放在她身边正好衬出她的雅致随和,是以,与她说两句也无妨,便道:“拓拔野如今对我全无敌意,甚至对我信任有加,我自然高兴。” “她的信任值几个钱?”秀珠有些不屑。 见状,冷清岫也不与她辩解,既然猜出拓拔野就是朱九,虽然她私下里称呼拓拔野为朱九将军,拓拔野既未承认,但也并未否认。 这棋子于她有用,无论是用来联系燕国还是用来牵掣轩辕澈…… 自然,这些野心和计谋冷清岫并未说予秀珠,便是说了,她也未必明了。 此时,朱九已回到长乐殿。 幸好她去寒牢去的早,在冷清岫到来之前就给高人和蔺瑶送过饭菜,虽然蔺瑶见到她,还是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嚼碎她血肉的气愤模样,等她吃完东西就又晕过去了,这反倒省事,不让朱九担心。 如今她真正操心的是,轩辕澈那厮到底把朱墨和朱琴送到何处去了? 彩月早听见这里面有动静,遂适时地端着一托盘东西进来,见她面色微沉似有不快,便迟疑放下东西问道:“拓跋姑娘可是有事?” 朱九抬眸看她,平静道:“你说错了,朱墨和朱琴并未在寒牢内。” 彩月愣了下,迷糊的抬头看她:“奴才并未说过知晓他们二人在何处,说在寒牢,也只是奴才的猜测。” 接着,她有些好笑的看向朱九:“没想到姑娘竟然真的去了寒牢。” 这彩月倒是和一般暗卫有些不同,竟敢和她开起玩笑来了。 好在朱九也不在意,轩辕澈今夜并未发怒,可见朱墨和朱琴是安全的,倒是她受了伤,虽然运转凤凰涅槃决调息过,但也需要好好休息。 用了些垫肚子的点心,一番洗漱后她躺床上休息。 翌日,一大早,朝堂上发生了一件令众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先是轩辕澈一改姗姗来迟的态度格外早到,等一众臣子刚刚站好便宣布上朝。 处理了几件刺客和灾民的大事后便与臣子说起闲话,随后目光放在沈丞相身上:“孤听闻沈丞相有个女儿不日就要进宫选秀?” 沈丞相愣了,不知陛下怎么忽然提起他女儿?难不成是对他女儿心动了? 这面皮白嫩的老匹夫红着一张脸,恭敬低头:“回陛下,臣女名唤沈秀芝,今年刚满十六。” “哦,既是你家独女,想必沈丞相也舍不得她进宫吧。” 轩辕澈漫不经心的说着,薄如白玉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玩弄着奏折,半靠在龙椅上,无端显出几分慵懒和随意。 长眸轻佻间,目光落在沈丞相身上,“孤身边不缺女人,就不必让她进宫了,沈丞相干脆收了拓拔野做义女,让她代你家闺女入宫如何?” 虽说众人早就知道轩辕澈这人做事一贯是随心随性的,可万万没想到,选秀这样的大事他竟然张口就替换了当朝众臣的女儿! 一时间,底下群臣热议,语气皆是不赞同,当今新朝成立哪有什么党派之分? 自然是要一心效忠皇帝,安治天下。 今日是沈丞相的女儿被替换,万一明天就是他们的女儿呢?那到时候谁还能替他们说上两句话? 倒是李淳越,从始至终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木头人模样,仿佛没听见陛下说了什么惊人之语。 沈丞相也是心思飞转,实在想不通陛下此举到底有什么用意? 说他看上拓拔野了吧,可又要拓拔野亲自灭了拓跋家全族。 女儿不进宫,对他而言也未必不是好事,遂沈丞相憋着口闷气,恭敬俯首:“是,趁愿为陛下分忧。” “哦,那今日起孤就把她送进你丞相府,你替孤好好调教,教教她什么叫规矩。” 轩辕澈眼里划过一抹愉悦,说完这事又忽然想起一事,对御史大人和礼部尚书道:“孤这几日不想见高辛国和夏国那帮使臣,你们俩去打发。” 被他这么一说,礼部尚书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陛下,您后宫还未给两位和亲公主封妃,只怕高辛国和夏国使臣未必会善了……” 御史大人瞪他一眼,暗道这礼部尚书是个蠢的,连忙上前对轩辕澈道:“陛下,您成日忧心国事许是将此事忘了,不若让礼部尚书选个良辰吉日,也好趁早将他们打发走。” 闻言,轩辕澈似是才想起,他还没有给后妃册封之事。 便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时候开始册封已经病死的上官云雪和被大火烧死的蔺瑶,淡然进了内阁大殿休息。 他一走,众臣子才松了口气,只觉头顶上的阴云终于散了。 沈丞相苦着脸,一副眉头不展的模样,众臣子哪还敢到他面前去找不快?纷纷向他告辞。 待他们走后,沈丞相才终于叹了口气,来到容若面前与他行了个礼:“烦请太师指点一二,陛下命我收拓拔野为义女到底是何意思?” 第六十七章 使臣进宫 沈丞相本以为看在同僚的面子上,容太师怎么也会说两句给他指点明路,告诉他陛下的心思到底为何? 却没想到容太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头笑而不语,便离开了皇宫。 等沈丞相将这消息带回相府的时候,相府嫡女沈秀芝气得咬牙:“这拓拔野从前就与我不对付,如今拓跋府没了,她却攀援到我们沈家来!还想夺走我沈秀芝的嫡女之名,代我入宫选秀,我偏不如她的意!” 相府长大的嫡女到底是有几分心机谋略的,生了一场气很快就设了一场赏荷宴,名义上是邀请帝都内的名门闺秀和豪门贵妇来相府赏荷谈心,实际上却让人将这封请柬亲自送去身在皇宫的朱九手上。 彩月将请柬递给朱九,再三言明这请柬就是相府嫡女沈秀芝送来的后,朱九才将请柬还给她:“退回去吧,我只是一介伺候在宫中为陛下鞍前马后的奴才罢了,何德何能可以去这样的赏荷宴?” 她还准备在这等着轩辕澈回来,到时好套出话看看朱墨朱琴究竟被关押在哪里。 彩月见她不去便也不强求,正带着请柬要退下却迎面遇见冷清岫,于是进来通报:“姑娘,冷妃娘娘来了。” 冷清岫? 她来的倒是巧,想必也是为了这相府请柬一事,思及此,朱九让她进了房内说话。 果然,冷清岫拿出手上那封请柬,说是第一次参加轩辕国的闺阁宴会怕到时候生出什么事端,所以想邀请朱九一同去。 冷清岫是燕国人士,在燕国又有第一美人之称,她这副好样貌难免会惹这些名门闺秀嫉妒,况且选秀之期临近,为保她平安去一趟也无妨。 当然,朱九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冷清岫说了一句:“届时,陛下或许也会去相府的赏荷宴。” 毕竟沈秀芝是相府千金,沈丞相又是朝中重臣,轩辕澈断然没有不去的理由。 见朱九点头应下:“好,明日上午我在殿外等候娘娘。” “我就知道姐姐最是疼我,多谢姐姐。” 冷清岫像是一块石头重重落地,带着请柬含笑走了。 只是余光瞥了眼后面倒茶的朱九,眼里闪过一抹冷笑:看来,朱九还不知道相府举办宴会是因为沈丞相认了她做义女的事。 丞相府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义女,只怕特意设这场宴会的沈秀芝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只要朱九肯跟着她去宴会,用不着她动手,开宴之日便是朱九死期了。 宴会在三天后举行,皇宫中看似平静却暗流汹涌,高辛国和夏国那边的使臣一而再再而三被礼部尚书拖着不让他们面见陛下,翌日中午就闹到后宫来。 长乐殿,朱九正晨练完拿着布巾擦汗,忽然听见外面有喧闹声,顿时问彩月发生了何事。 彩月倒是淡定,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说道:“是高辛国和夏国两位送来和亲的公主都死在了轩辕皇宫,如今正闯入后宫闹到陛下面前要陛下给个说法呢,估计是想催促陛下趁早给两位公主一个后宫妃位吧,如此也好全了两国颜面,维持三国来往间的基本平和。” 原来如此。 但朱九更注重她话里的意思,双眸微眯,对彩月道:“两国使臣既然能闹到后宫来,难不成这两日陛下整夜都宿在长乐殿?” “长乐殿书房。” 书房在正殿西侧,与朱九所住的东侧是两个方向,难怪昨夜还特意在御书房到后宫的必经之路上等待轩辕澈却没有等到人。 感情这小屁孩早就窜回了长乐殿! 而且还隐而不发,恐怕是知道她要从他口中询问朱墨朱琴的下落,所以才故意耍她玩儿,就是想看看她的态度。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朱九非要当面跟轩辕澈对峙不可。 绕开彩月,她大步流星往外走,彩月虽是暗卫,但论身法和速度哪里比得上重生归来的女战神朱九? 是以,等她回过神来,朱九已往外走了好几步,她大吃一惊连忙跟上去:“拓跋姑娘!且慢!” 幸好朱九还没来得及跨出围栏,被她一把拽住,急急劝道:“你现在出去无异于找死啊!” “怎么说?” 朱九不慌不忙,转头看她,余光扫过院子里站的那两拨身着异国朝服的人,目光落在彩月身上。 高辛国的朝服皆为白色,夏国的朝服则为紫色,左右两侧分别站着与轩辕澈对峙。 庭院离这边有些距离,两人的动静并未引起他们注意。 只是,高辛国为首的男子朝服上绣有三爪蛟龙,乃皇室宗亲安王百里晋,今年二十七岁,可样貌极其出挑,俊美又儒雅,朱九方才那一眼看过去,竟觉他气质与寒牢中入狱的高辛国前辈有些相似! 幸而目光收回的够快,并未引起彩月注意,彩月解释道:“这里可是后宫,若没有陛下允许,这些人怎么能如此轻易就进来?拓跋姑娘也该明白,若不是陛下对这两拨人有所图,又怎会跟他们站在这院子里对峙?” 一口气说完,彩月才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的看向朱九:“拓跋姑娘并不蠢笨,怎么会想不明白凭您现在的身份闯进去会落得什么下场?” 轩辕澈是整个轩辕国的王,他一个不高兴,别说拓拔野,就是朱九站在他面前,说不定都会直接让人拉下去砍了。 生死一瞬闪过心头,朱九不禁手心发寒,可余光瞥见那两拨人气红了脸,几乎快跟轩辕澈撕破脸,若她继续站在这看戏,只会促使局势偏向轩辕国,对高辛国和夏国不利。 遂不再搭理彩月,仍要上前阻止两拨人被轩辕澈砍头。 可才到附近就听见两国使臣对轩辕澈怒斥:“你罔顾人伦!谋害我们两国公主,还不欲给她们名分,分明残暴至极,不配做这天下之主!待我等回朝禀明圣上,必定联手对轩辕起兵伐之……” “伐轩辕?” 轩辕澈似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俊美的眸微微上挑,状似不经意间,露出几分轻蔑之意:“就凭你们两国也有本事伐我轩辕?” 百里晋眉头紧锁,目光从始至终落在轩辕澈身上:“当初六国合纵连横,尚能对抗秦王,如今我高辛国和夏国未尝没有这个实力,只是,轩辕陛下若愿意给我国两位公主一个名分,完成和亲大典,我两国就不再追究。” 不等他把话说完,轩辕澈已然冷笑,只拍了拍手,四面八方便涌来无数侍卫,竟是一早就准备好的! 第六十八章 破解困局 赫然间被这么多人包围,两国使臣果然露出惊慌之态,更有人在此时怒指轩辕澈什么难听的话都给骂出来了。 轩辕澈仿若未闻,似是嫌弃这些文人喋喋不休太过烦人,在他们被包围后双臂一展,霸气扬声:“尔等若是不服,尽管来战!孤就在这轩辕国内,随你们战多少次,孤都迎战!” 说到后面,他冰冷的眸中染上点点兴味,仿若巴不得这些人赶紧出兵讨伐轩辕。 方才那番舌战群儒之态也只是故意激怒这些人罢了,两国使臣固然骂的凶,也用两国联手讨伐轩辕这种事来威胁轩辕澈,可那也只是呈口舌之快,希望轩辕澈能感觉让他们完成来轩辕国的目的,好顺利回朝。 作为使臣,谁想在他国一待就待一年半载?久了,他们还怕轩辕澈扣下他们,斩了他们脑袋示威呢! 不过刹那,人群中就再无人说话,一个个噤若寒蝉纷纷心虚低头。 唯有赶过来的朱九恰好听见他这句“不服来句”后,心里顿沉。 虽然早就料定轩辕澈是想用他们来激怒高辛国和夏国,之所以杀蔺瑶,也是想趁机将他们吞并。 但没想到,此子的手段竟然如此直白,从来没有哪个国家是会在使臣来访的时候故意将使臣引入后宫,还用这些侍卫将他们包围起来折辱的。 若是在此时斩了他们,对外只说两国使臣不懂规矩,乱闯宫闱,轻而易举就能将他的杀戮之举给揭过去。 可轩辕澈此人心性狠辣,如今当了帝王,更是要将当初得不到的一切尽皆掌握在手中。 既不能逆了帝王心意,又得在不激怒他的情况下救下这些人,朱九该如何处理才能解决眼前这困局? 此时,众人都注意到了这个稳步上前的宫女,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她身上。 百里晋更是看到她时忽然双眸微眯,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很快,他按住轻微震动的袖口,眼里异色一闪而过,但呼吸明显比刚才急促许多,似是有些激动。 朱九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在轩辕澈斜睨视线看过来时,恭敬对他俯首,“陛下,奴才已在宫中备好酒菜,特来请您移步用膳。” “嗯?你是来叫孤用膳的,还是来叫孤饶过这些外邦蛮夷的?” 连使臣也不称呼了,用外邦蛮夷来污蔑他们,随意的态度却尽显傲慢。 轩辕澈一席话令朱九立即跪下,沉声拱手:“陛下,奴才只衷心侍奉陛下一人,若这些外邦蛮夷惹恼了陛下,陛下大可将他们诛杀!” 这番话倒是顺了轩辕澈心意,他果然一笑,意味深长的捏起朱九下巴,逼迫她与他对视,长睫下,晦暗不明的眼睛映出朱九一张平静淡漠的脸庞。 少顷,他道:“那就依你所说,孤这就斩了他们。” “什么?小小贱婢也敢妄议我等生死!” 两国使臣瞬间震怒,除了百里晋没说话,只沉默看着,那两国使臣一个个都气得脸红脖子粗,仿佛轩辕澈害他们憋在心中的怒火终于有了一个宣泄之处,不多时,这些人对朱九指桑骂槐,明里暗里说她,却一个个对轩辕澈怒目而视。 可还没等他们骂完,砰一声,竟是人影从他们中被击飞出去,先前骂朱九贱婢的大臣硬生生挨了一掌,口吐鲜血,死不瞑目。 在场使臣都被吓了一跳,再次噤若寒蝉,轩辕澈不耐烦道:“还愣着干什么?拖下去!” “是,陛下。” 包围他们的侍卫立即行动,朱九却及时开口,垂眸道:“且慢!陛下,蔺瑶公主死前曾是奴才在接待,那场大火并未烧死蔺瑶公主,只是让蔺瑶公主受了些轻伤,都怪奴才脑子笨,一时没想起来这事儿,耽搁了陛下的和亲大典,请陛下恕罪!” 三言两语瞬间扭转局势,高辛国听闻蔺瑶还活着,俱是一喜。 对他们而言,一个活着的和亲公主可比一个死人有用多了! 夏国使臣则变了脸色,又羡又妒的望向这伙同盟。 毕竟他们的公主是好运气活下来了,可自家的公主上官云雪却是实打实的病死了! 而且他们怎么查都查不到轩辕澈头上,看过多少名医大夫都只说上官云雪水土不服,又受了惊吓,是梦魇而死。 可这却不失为一个向轩辕澈服软的好机会,方才两拨人被激怒到那个份儿上,差点真就如轩辕澈所愿,回去派兵伐轩辕了。 于是,夏国使臣也顺势开口:“陛下,原来是误会一场,既然蔺瑶公主还活着,那就请陛下善待蔺瑶公主吧,只是我们上官公主却是没这个福气了。” 两国早就达成同盟,起码蔺瑶活着也算是一点慰藉,有高辛国这场联姻,轩辕澈怎么着也不会对他们动手。 是以,夏国使臣来的快走的也快,只怕轩辕澈阴晴不定的目光会忽然从朱九身上收回来,转而射向他们,依旧冷血的要让侍卫砍下他们人头。 百里晋也是眸光微亮,拦住正欲开口的高辛国使臣,上前对轩辕澈道:“陛下,方才多有误会,是我们不对,还请陛下尽快归还蔺瑶公主吧!” 说到这里,他眼神微闪,略微抬眸直视轩辕澈:“且高辛国除却与夏国交好外,南方的吐蕃、北方的草原七部也都与我国常有来往,此次为恭贺陛下您登基,此等国家皆送来了和亲公主,只是脚程没有临近轩辕的高辛国与夏国快罢了,但昨日本王收到信件,今夜几位公主便会陆续到达轩辕。” 轩辕国强盛又如何?高辛国也不是弱国! 他轩辕澈杀得了一个上官云雪,杀得了一个蔺瑶,但杀得完其他来和亲的公主吗? 见轩辕澈果然眸光微动,缓缓朝他看来,神色愈发平静,百里晋渐渐开口:“若是蔺瑶再受些伤害,恐怕其余公主也会受到惊吓,倒不如请陛下饶她一命,以彰显轩辕皇宫的容人气度,安抚边境列国。” 名义上是接这些和亲公主入宫,实际上却是将她们的性命安危与边境平稳联系到了一起。 这位王爷竟敢不畏轩辕澈强权宠辱不惊的说出这些话来,可见高辛国还是有些能人的。 朱九不禁抬眸,可目光并未落在他身上,而是被忽然转身的轩辕澈给挡住。 下一刻,她纤细的脖颈看似被少年抚摸,实则渐渐掐紧,他一双冰冷的眸子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对朱九质问道:“这些狗贼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 第六十九章 怀疑 朱九快喘不过气来,暗暗握紧一根金针,正犹豫要不要现在对轩辕澈动手时,忽然,一阵柔和的内力震开轩辕澈。 “咳咳!” 桎梏一松,朱九顾不得其他,忙喘上几口气,匆匆抬眸看向替她解围之人——正是高辛国安王百里晋! 只见百里晋面上笑的和善,但眼神却有几分冷意,对轩辕澈道:“陛下何故动怒?这奴才纵然不该藏匿蔺瑶公主,也该顾念她救蔺瑶公主有功的份儿上饶她一命。” 高辛国使臣几乎全在他示意下悄然退走,此刻只有一个侍卫还在不远处等着他。 少年一双美目顷刻阴鹜,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百里晋:区区蛮邦小国的使臣也敢觊觎他的人? 嗖的一声,方才还站在百里晋面前的身影竟迅如闪电袭至他身前,速度之快,一招一式宛如毒蛇,令人防不胜防。 百里晋眼皮底下也是一惊,匆匆后退几步,竟有些手忙脚乱才避开他袭击要害的招式,但最终还是咔嚓一声被轩辕澈轻描淡写折断一只手。 他自小跟着师娘修炼,自认武功不是天下第一却也无人能敌。 这轩辕澈看着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本事,逼的他毫无还手之力?! 震惊之下,百里晋闷哼一声,勉强扶着被折断的手,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望向轩辕澈。 只见白衣少年翩然落在朱九身前,慵懒随性的将手搭在她肩头,与百里晋相差无几的身高,却斜睨着他,语气玩味又冷血:“孤的人,孤想杀就杀,安王若是看不惯孤,不如先她一步去黄泉等她?”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醋意? 百里晋直觉有些荒唐,摇了摇头,捧着手垂眸道:“不敢,多谢陛下赐教。” 这一转身,他忘不了身后朱九那双眼睛。 那双与师娘十分相似,却不如师娘温柔,而是十分坚韧,如山涧迎风招展的松柏,即便身处逆境也依旧不屈不折。 他走后,朱九松了口气。 只要这人平安无事便好,短时间内轩辕国和高辛国无法开战了。 如此一来,天下局势就会更安定些,于燕国,于各国百姓也是一件益事。 但不哄好轩辕澈,恐怕她无法将蔺瑶平安送至高辛国使臣手中,遂等百里晋走远后,转头便对轩辕澈躬身一拜:“陛下恕罪,奴才只是担心陛下被史书口诛笔伐,死后也遭百姓唾弃,左不过一个公主罢了,留着她也不碍您什么事。” 罗铮看了她一眼,心中更是狐疑:这拓拔野怎么如此大胆?真不怕陛下会杀了她? 再悄悄一看轩辕澈的脸色,果然阴沉的能滴出水了,可他不怒反笑,握着朱九的下巴:“你喜欢救人,那孤就成全你做这个救世主。”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去,也不知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眼下不是和轩辕澈闹别扭的时机,她还得将朱墨朱琴两位兄长从他手中救出来,于是跟上去,即便被罗铮拦住,说陛下不见她,她也老实在外面等着。 偶尔等的累了,就去小厨房盛一碗羹汤,送到长乐殿书房门口。 罗铮拦了几次,临近傍晚时朱九又送来羹汤,这一次他没拦了,而是带进去恭敬呈给轩辕澈:“陛下,这次送来的羹汤是拓跋姑娘熬了一下午才熬好的,乃她亲手所制。” 亲手所制四个字,落进轩辕澈耳朵里,令他余光里的冷色消退了几分,但仍旧把握着手中的卷册看:“行了,你退下吧,让她回去歇着,明日,孤带她去一个好地方。” 罗铮迟疑了一下,才把刚刚朱九送汤时要他转达给陛下的话一起告诉他。 “陛下,拓跋姑娘除了送汤,还想让属下告诉她朱墨和朱琴被关押在何处……” 如此一来,送汤的目的不纯,陛下必然会生气吧? 罗铮自觉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抬头一看,却见轩辕澈漫不经心的用汤,凉薄的唇瓣染上油渍后更显饱满莹润。 他淡淡垂眸,似是早就料到朱九接近他,本就目的不纯,此刻更是大发慈悲的开口:“明日她自会见到。” “……是。” 奇怪,陛下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好了? 以往若有不顺心之人,落在陛下手中不是被砍头,就是被诛九族啊! 罗铮暗暗心惊,对拓拔野也就更上心几分,从殿内告退出来后,对守在门外的朱九转达了轩辕澈的原话。 得知明日便能见到两位兄长,且轩辕澈并没有要杀她性命的举措,朱九总算松了口气,谢过罗铮便回了寝殿。 可不知为何,脑子里想到轩辕澈说过,“你喜欢救人,那孤就成全你做这个救世主”,朱九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 仿佛明日,会发生什么不妙的事情。 书房距离偏殿不远,朱九很快回到西屋住所,刚踏入庭院,彩月就绑来一个小太监扔她面前,禀报道:“拓跋姑娘,这细作是高辛国人,不知潜入您的住处所为何事,被奴才抓住了,您看是您亲手处置还是奴才交由陛下处置?” 别说高辛国的细作,就算是有刺客闯入长乐殿,第一个处置他们的人也不该是朱九而是轩辕澈。 这一刻,朱九平静的看着彩月,心中那抹不对劲的猜疑终于再次浮出心头。 之前,她以为这彩月是轩辕澈送来的人,放在她身边监督她。 但现在,怎么看彩月也不像是轩辕澈的暗卫。 若真是他的人,怎么事事都以她为先,而不是第一时间去向轩辕澈禀明情况? 心中思绪飞转,清风拂过二人时,朱九沉稳开口:“先把他扔进柴房,你过来,我有事要问你。” 彩月有些意外,高辛国的细作潜入进来,难道她就不怕被杀了泄愤? 听说今日高辛国使臣和夏国使臣在陛下面前受辱,而拓拔野作为皇帝宠婢,被人盯上也是很正常的。 见她毫无惧怕之色,彩月也就不多过问,跟着她进入卧房。 然而刚踏进房门,就见门内的女子赫然转头,双手负于身后,一双眼睛却犀利至极,紧紧盯着她:“彩月,之前向轩辕澈泄密,我与朱墨朱琴携带冷清岫欲往皇宫出逃之事,不是你所为?” 第七十章 前辈身死 彩月顿了顿,似乎没想到朱九会问她这种问题。 思忖间,她正想着怎么跟朱九解释才能让她放下对她的狐疑,但朱九已然继续盯着她,问道:“你究竟是谁的人?” 彩月定然没有害她的心思,若泄密之人是她,只怕她不会这么尽心的留在她身边伺候。 但唯一笃定的是,经过朱九这几夜的观察,一到傍晚,彩月就会用信鸦跟人联系。 她的主子到底是谁? 为何会盯上一个灭了全族,在朝中毫无用处的“拓拔野”? 奈何朱九的眼神实在是太过锐利,彩月也不禁心虚低头,但仍旧恭敬道:“拓跋姑娘放心,奴才只是奉命保护你,绝不会害您,若您想查清楚泄密之人是谁,不如当心一下经常与您来往的冷妃娘娘,是否存了背叛您的心思吧。” 话已至此,朱九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那天晚上泄密之人,果然是冷清岫。 她不想走,她不想离开轩辕皇宫! 可为何又要做出一副去寒牢寻找朱墨朱琴的模样?难不成是为了取得她信任? 在战场上朱九虽运筹帷幄,可在后宫之中她从未与哪个女儿家有过勾心斗角之举,她实在想不出,看起来和善温婉的冷清岫,对她下毒手的原因。 忽然,她目光落在彩月身上,莞尔一笑,缓缓凑近她:“你主子是让你保护我,对吧?” 既然知道彩月并非轩辕澈的人,那事情就好办了。 彩月乖乖点头,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她:“拓跋姑娘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主子吗?” “嗯,让他帮我防着冷清岫,轩辕澈留我在身边是为了折辱我,而我留在他身边也而恰巧有些目的,故而无暇分身盯着他人。” 彩月忍不住抿了抿唇,似有些不高兴,望着她:“主子不做没好处的交易。” “你只管转达我的话,告诉他,就当我欠他个人情,他日若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只要不杀人放火,做违背道德之事,我必定鞍前马后,为他效命。” 闻言,彩月嗤笑一声,上下打量她,目光落在她这条瘸了的腿上,点头道:“行吧,我转告主子,不过主子同不同意就不关我的事了。” 说罢,她从房内告退,不一会儿院里就没了她的身影,原是她亲自去向那位主子转达朱九的话了。 待她走后,朱九才揉了揉眉心缓缓坐回椅子上,眼底有些失望。 没想到冷清岫作为轩辕皇宫里唯一的燕国人也不能全信,眼下,还不是计较她作为的时候,朱九歇息片刻便去了一趟柴房。 今日在轩辕澈门外等候他多时,以至于她站的有些腰酸腿疼,瘸着一条腿来到厨房时,她目光落在这细皮嫩肉的小太监身上,双眸微眯:“谁派你来的?是要取我性命,还是有其他目的。” “是安王殿下派属下来给您送信的。” 小太监果然是侍卫伪装,他抬起头来时,朱九赫然认出,这人正是百里晋身旁的贴身侍卫! 安王…… 他为何要写信给她? 不会只是让她交出蔺瑶这么简单吧? 若真是这样,那便多此一举了。 朱九从侍卫手中接过信件,才一转头就发现地上只剩一堆绳子,哪还有刚刚那小侍卫的身影?他分明武功极高,想来被彩月擒住也只是故意而为。 朱九哑然失笑,打开信件,原来是百里晋感谢她救了蔺瑶一命,所以奉上了一封请柬,请她明日辰时,到城外茶楼一叙。 这皇宫守卫森严,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这百里晋倒是有意思,竟然约她在城外相见? 辰时…… 那时,天色还早,若她能早些回来,应当不会错过跟着轩辕澈去见朱墨朱琴的事儿。 是以,看完这封信后,朱九将信件损毁,去了一趟寒牢,打算将蔺瑶带出的,顺道在明日辰时,将她一块儿带出皇宫,交给百里晋。 今日的寒牢守卫出奇的少,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朱九过来的时候寒牢内的守卫每次都在换班。 她提着食盒,里面装着给高人送去的食物。 一路顺畅无阻,摸黑进入寒牢深处,停在高人所在的牢房门前,朱九对那坐着的身影轻轻唤道:“前辈,晚辈来给您送食物了。” 若是以往,前辈必定会温和笑着,对她点头与她说上两句话,考校考校她的凤凰涅槃决与鬼手十三针。 今日前辈却没有,他静静坐在那里,不出片刻朱九便心脏一冷,浑身涌起一股震怒,但仍旧小心翼翼唤了声:“前辈?” 不妙,似乎从刚才起,她就没感受到前辈的呼吸! 朱九瞳孔微颤,幸而在朱家所学的东西多,开门撬锁难不倒她,哗啦一声响后她收回摆弄铁锁的手指,快速去往前辈身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却见前辈眼睛大睁着,尸身僵硬,死了应当有五个时辰。 朱九看的分明,残留在他眼中的神色是震惊和不甘,前辈于她而言有再造之恩,赫然暴毙,朱九难以接受,几乎怒从心起,瞬间夺过他手中抓的一只簪子,咻一声直直射向旁边那牢房的女子。 “啊!贱婢!你疯了?!” 蔺瑶果然没昏睡,她在装,簪子几乎射向她的一瞬间,她就感觉到浓烈的杀意,从地上飞腾起来,退开几十步站在朱九对面。 那双大眼睛里仍旧惊魂未定,可看到已死的儒雅男子时却难掩眸中心虚。 朱九死后,除却刚开始几次跟轩辕澈硬碰硬,其余时间她都将仇恨和情绪隐藏的很好,但这一次,她近乎咬牙切齿,双眸猩红的转头看她,目光锐利如刀:“是你,杀了前辈?” 前辈身上残留的脂粉香,与那簪子无一不与蔺瑶的身份重叠。 蔺瑶先是被她吓了一跳,可转念一想,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反正进宫来的目的早已达到,如今她就是高辛国唯一的公主,无需在惧怕任何人! 料定朱九不敢杀她,蔺瑶缓缓恢复平静,大胆的讥笑与她对视:“不错,是我杀了他,此人乃高辛国叛徒,我此次进宫和亲的目的就是要杀了他!” 说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的越发欢乐,玩味的对朱九说道:“不过拓拔野你还真是好骗啊!真以为我晕了一次之后还会被你打晕第二次吗?不枉我一直跟你装下去才有机会对这叛徒下手!” 第七十一章 废她双臂 盛怒之下,朱九的理智越发清晰,一双寒眸紧紧盯着蔺瑶,鬼手十三针陡然发射,仅两下便刺的蔺瑶双膝一疼腿软下跪。 “贱婢!你对我做了什么?” 蔺瑶大怒,愤然抬头与她对峙,却仗着朱九不会杀她而有恃无恐般,紧握双拳想从地上爬起来,只是试了几次,双膝都被那两针牢牢固定,别说爬起来就连动都动不了。 啪咔—— 朱九如看死人般盯着她,眼里浓烈的杀意渗出点点血丝,像是忘川河上弥漫的彼岸花妖冶艳丽却慑人至极。 运转凤凰涅槃决,用第四重内力徒手拆开挡在两人中间的铁栅栏后,朱九原本瘸着的腿在蔺瑶惊愕的目光中一点点站直,身形一闪,眨眼间到了她面前。 “你干什……” “咳咳!” 这一刻,朱九宛如地狱归来的杀神,细白的手指稳稳成爪,轻而易举捏紧她的喉咙将人从地上拎起。 在蔺瑶惊恐的目光下,一点点直视她,冰冷的语气听起来与她寻常说话,判若两人:“是你要杀了前辈,还是高辛国要杀前辈?” 不知是不是蔺瑶的错觉,她竟从拓拔野身上看到一股尸山血海般堆积起来的威压! 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当年那个名震九州的女战神——朱九。 当初高辛国朝拜燕国时,她也只是在宴会中远远见过朱九一面,那时她便对那地位崇高的女子满眼羡慕和嫉妒。 这份嫉妒,转眼间就寄生在拓拔野身上,蔺瑶不甘的瞪着她,双手胡乱扑腾着,张牙舞爪的模样和同为高辛国皇室的安王百里晋宛如天壤之别。 她也终于道出杀了前辈的事实。 “没错,人是我杀的,可那又怎样!” “拓跋野,我就是记恨你,记恨你毁了我的和亲大典!” 蔺瑶一字一顿的说着,怨恨的盯着朱九,像是面对自己的杀父仇人一般:“我见你每三日给他送一次饭菜,便知道他于你而言必定非同寻常,如何啊贱婢,亲眼看着自己的重视之人死在眼前的滋味,还不错吧?” 说完,她像个胜利者般对朱九癫狂大笑。 就因为这样的原因,前辈死在了她手上? 朱九无法相信,能传授她凤凰涅槃决的前辈会是什么废人,更不相信他连一个蔺瑶都打不过。 这蔺瑶虽然有些武功,可在江湖上算起来也只能勉强算个不入流的三流高手而已。 连她都能对付,前辈没理由打不过。 这一刻,朱九脑中闪过许多,但蔺瑶方才的话一句句回荡在她耳边,朱九怒意越发深沉,不等她继续讥笑,便操控鬼手十三针,再射两针入她手臂。 金针入肉,极轻的声音几乎让人听不见,蔺瑶却感觉筋脉越发疼痛,终于露出惊骇之色,大惊的望向朱九:“贱婢!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快放开我!” 蔺瑶双膝被她控制着无法行走,眼下双臂也筋脉受损,她惶恐的挣扎反被朱九摁住脑袋,双目如炬的俯视着:“前辈生前让我保你一命,所以我不杀你,但也不会让你好过。” “你杀了前辈,这辈子就带着这两条废了的胳膊以残疾之身度过余生吧!” 什、什么? 蔺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她,几乎快咬断了舌头,目眦欲裂的开口:“拓拔野!你这贱婢,你竟敢废我双臂?我杀了你!我杀……” 不待她咆哮完,朱九一掌将她敲晕,将她扛在肩头带出去时,临走前,她为前辈整理了仪容,取下射入蔺瑶双膝的金针,联合剩下的十一枚金针刺入前辈体内。 寒冷幽暗的牢门外,朱九遥遥对他俯首:“前辈,恕晚辈只能用这种方法暂时保存您的肉身,待晚辈处理完手头要事再回来好好安葬您。” 将铁锁恢复成没有打开的样子,朱九迅速带着蔺瑶离去。 翌日卯时,天还未亮,城内一客栈内,安王百里晋早就等在此处。 他身着宝蓝色常服,绸缎面料十分精致,上面印有秋海棠,在高辛国,男子敷粉也是正常,但百里晋年过二十五皮肤依旧白嫩,宛如十七八的少年。 昨日为朱九送信的侍卫就站在他身旁,忽然,侍卫似有所感,看了眼门口:“主子,人来了。” 话音刚落,一白衣女子推门而入,正是朱九。 她乔装打扮一番,腿也不瘸了,走路轻盈,将肩上扛着的女子扔进来便关了门,对百里晋道:“王爷,人我送来了。” “拓跋姑娘倒是早。” 望着朱九这双眉眼,百里晋心中那莫名的悸动又涌了起来,忙垂眸敛下这丝异样,暗中握了握袖口后,对朱九抬手:“想必拓跋姑娘还未用过早膳,本王特意准备了些糕点,你尝尝?” 这百里晋光坐着便如展现出松竹一样的气节和傲骨,昨日与轩辕澈对峙也是丝毫没乱了阵脚,且他的武功也极高。 方才她将蔺瑶扔进来时,对方也察觉到了她废掉的双臂却并没有因此责问她,只是让侍卫将气息尚存的蔺瑶带下去安置。 可见,百里晋并非心胸狭窄是非不分之人。 朱九也起了结交之心,与他相对而坐,只抬手抿了一口茶,对他道:“王爷若有什么事要交代在下,只管一并说了就是。” 天亮之前她得赶回皇宫见轩辕澈。 百里晋笑了笑,也不废话,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白色珍珠,珍珠虽然莹润,可其内却有一只小黑点。 这小黑点还在动弹,朱九不禁呼吸一滞,脑海中想起了先前在苗疆征战曾见过的蛊虫。 那些蛊虫没被用时就是这样,封在一些小小的道具里,待用时再拿出来方便又狠毒。 她并未说话,很快从蛊虫身上收回目光看向百里晋,凤眸之中一片沉静。 百里晋微微一笑,他本就生的唇红齿白,笑起来更是如沐春风,理了理宽大的袖袍,他对朱九说道:“拓跋姑娘,想必你也知道高辛国前太子与太子妃十分恩爱,育有一女的事吧?” “嗯,曾听闻过。” 百里晋看了看她,继续道:“小公主出生时天降异象,高辛国更是久旱逢甘霖,无数黎民百姓在那场大雨中活了下来。” “而小公主还有个异象,她自出生时便引得蛊王寄生,本王手上这只小蛊虫正是与那只蛊王一同诞生的眷生蛊……不知拓跋姑娘该如何解释,这眷生蛊会对你产生异动的原因?” 第七十二章 身有奇毒 昨日从皇宫回来,他也很希望拓拔野就是朱九。 可奈何,他调动所有人脉和力量,一夜之间查尽拓拔野背景也并未查出她与高辛国皇室有什么联系。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从一出生就在轩辕国长大并且确确实实为拓跋家血脉的女子,不可能是高辛国那位失踪的皇室公主。 或许是太激动了,百里晋再如何平复心情也压不住眼底那抹震撼和疑惑。 他甚至有些欣喜,又期待的望着朱九,希望她能给出一个答案,为什么只对公主有感应的蛊虫会对她起反应? 这一刻,百里晋更是笃定:拓拔野即便不是公主也必定与公主有什么联系! 但…… 朱九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包厢内灯烛跳动,她想起先前在寒牢前辈曾说他丢失了女儿,这二十年来一直没放弃寻找那孩子的事。 而眼下,百里晋也很巧合的在找高辛国丢失的公主。 会不会前辈就是高辛国失踪的太子,而他要找的女儿就是高辛国当今独一无二的公主殿下? 眸光微闪,朱九想起她未曾战死时,便听说过高辛国皇室子嗣单薄的消息,他们数次与敌国作战,已经有几位皇子接连战死或猝死。 如今的高辛国,掌权人还是太子之父老皇蔺卓宇,而安王百里晋在高辛国有监国之责。 在朝中身有重任之人竟也随和亲队伍来到轩辕,想必是笃定那位失踪的公主就流落在轩辕国。 缓缓的,朱九放下手中这杯茶,敲了敲桌面,抬眸对视百里晋:“很抱歉,我身上并无蛊王,也并非你们要找的公主。” 说罢,她起身,正欲行礼告辞却被百里晋蹙眉叫住。 “且慢!” 他收回珍珠蛊虫重新放于袖中,快步行至朱九面前,拦住她:“拓跋姑娘,有一事我不得不与你明说。” 他深深看了朱九一眼,道出一个令朱九头皮发麻的事实:“普天之下,这眷生蛊虫除却对公主殿下一人有反应之外,只会对奇毒草药感兴趣。” “若您不是公主殿下,眷生蛊虫却有这般反应,恐怕是您体内已然身中奇毒……” 百里晋并未把话说完,但朱九也不是蠢人,抿了抿唇,她垂眸对百里晋行了一礼:“多谢安王,在下告辞。” “拓跋姑娘慢行,来日方长,我想我们还有结交的机会。” 百里晋一番话刚刚落下,才出门口的朱九便身形一闪,从客栈消失的无影无踪。 饶是他身旁武功高强的侍卫也不禁暗暗吃惊:“主子,这拓拔野分明没怎么用内力,可轻功却如此轻盈,必定是个扮猪吃虎的高手!” “不必忧心,蔺瑶可安置好了?” 百里晋抬眸看他,坐回桌边,无意中执起茶杯一饮,才发现是朱九方才饮过的。 他耳根微红,不自觉放下这茶杯,鼻尖却似乎萦绕着一股隐隐约约的女子淡香。 虽然朱九不是公主殿下,令他有些失望,但拓拔野有一双比任何女子都清明冷静的眼睛,细细想来却也令他心动。 这时,侍卫回道:“王爷放心,蔺瑶已送回驿站交由那帮使臣照顾,只是太医说蔺瑶公主的双臂被废了筋脉,恐怕再无痊愈的可能。” 说到此处,他不禁看向百里晋:“王爷,那拓跋野胆大妄为,如此对待公主殿下,难道您就不生气?” 闻言,百里晋徐徐吐出一口浊气,侧目看他,一双清茶色的眸子略显冷意:“流风,上官云雪既然能被轩辕澈杀死,他又何必留蔺瑶一命?” 流风一惊,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什么火灾、意外都是假的,只有轩辕澈想杀死蔺瑶是真的! 一滴冷汗不禁从他额头滑落,流风咬了咬牙,遥遥望着皇宫的方向骂了句:“轩辕狗贼果然毒辣!” 百里晋哼了声,有一搭没一搭把玩着茶杯边沿,本是文人般柔弱纤细的手指,却显出几分漫不经心的力道。 “是以,拓拔野能将蔺瑶活着送回来已是不易,她是否断了一双手臂,于高辛国而言无伤大雅。” “这……” 流风松了口气,了然点头:“属下明白了。” 看来王爷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对拓拔野起了结交之心吧? 王爷心怀大义,对善良正气之人很容易心生好感,这拓拔野无意中救下蔺瑶之举,确实是入了王爷的眼。 于是,百里晋再叫流风去盯着拓拔野的一举一动时,流风并未再有猜疑,恭敬退下。 天边泛起鱼肚白,巍峨皇宫内更显庄严,朱九刚换下一身装束在床上躺好,彩月就寻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套衣裳。 “拓跋姑娘,这是魏公公方才送来的,说让您换好衣服后到前厅与陛下一同用膳。” 陛下…… 朱九暗暗握了握手,没想到轩辕澈竟来的这样早,她身上出了些汗,待会儿恐怕会被他察觉。 若让他顺藤摸瓜知道蔺瑶已被她送出宫,不知迎来的会不会又是一番折磨? 未避免生事,朱九换好衣服,少见的让彩月往她身上敷了些香粉。 拓拔野本也生的好看,虽不如朱九那般五官深邃英气,但姿容却很艳丽,朱九重生变成她后,原本媚色的眉眼也多了几分飒爽清朗之感,精心装扮之下,原本三分的飒美被发挥到了极致的十分。 幸好魏如海送来的衣裙也不繁琐,只一条绸裤,一件月蓝色褶裙,上身是一套银色海棠花锦衣。 虽知道朱九生的极美,只是甚少打扮,但真正见到她正经装束后,彩月仍是被惊艳到了,痴痴地看着她,足足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在朱九系好束腰的红色丝带时,望向她的目光中回过神来。 “姑娘生的极美,如此装扮真当得起轩辕第一美人的名头!” 彩月神色微松的调侃着,替她整理了衣领送出门。 朱九惦记着叫她背后的主子盯着冷清岫的事,不禁回眸看她:“昨日我请你传的口信……” 彩月一笑:“姑娘放心,奴才已将口信传到,主人说要见到姑娘请他办事的诚意,所以等着姑娘送上谢礼。” 第七十三章 出宫 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这份谢礼,朱九怕是有些难送。 对彩月点了点头,朱九便去往前厅,只是在长廊上走着,脑海中的记忆难免飘到百里晋所说的眷生蛊上面。 他说,眷生蛊除却对公主有反应之外只会对奇毒草药有感应。 眷生蛊的异动,她确确实实是看在眼里,难不成拓拔野在她未重生时就已经身有奇毒? 那时的拓拔野唯一能接触到的人就是拓跋家的人,但拓跋家已被诛杀,如今唯一还存活的,就只有嫡女拓跋羽,而拓跋羽自从上官云雪死后也一度失联。 看来,只有找到她才能得知这毒是谁所下。 在此之前她得先找闽雀替她诊脉一番,确定自身情况。 一路上畅通无阻,朱九很快到了前厅,站在门口的罗铮和魏如海竟不约而同对她颔首,丝毫不敢将她当成奴才对待。 这几日,陛下对朱九格外有耐心,那一份份好,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 这还是陛下自从朱九死后头一次愿意主动接触一个女子,皇室现如今还未有后,两人可为陛下操心着呢。 巴不得朱九早点进去,讨得陛下欢心。 踏入殿内,朱九一眼看到坐在桌边的男子,眉目含笑,手中捧着一卷书册,不知在看些什么,心情似乎颇好。 朱九垂眸,掩去眼底那抹厌恶,恭敬上前:“陛下,奴才服侍您用膳吧。” “嗯。” 轩辕澈瞥她一眼,脸上的好心情仍旧保持着却并未与她说话,只任由朱九往碗里添菜盛汤。 待碗里堆满,他忽然往旁边一挪,漫不经心的敲了敲桌子:“吃吧,你一大早上就从宫外跑回宫内,想必肚子也饿了。”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令朱九如遭雷击,顿时抬眸看他:“陛下没心思关心国家大事,却对奴才这样的小人物关注有加?” “小人物?” 轩辕澈似笑非笑,目光落在朱九身上,带着几分打量的摇头:“不,你可不是小人物,孤为了不让你闹出什么乱子毁了我这轩辕王朝,只能将你养在身边。” 说罢,便不理朱九那些小心思又将目光落在书册上,淡淡撑着面颊,好以整暇道:“吃吧,吃饱了,孤带你上路。” 上路? 难不成这是断头饭? 朱九心里一跳,拿着筷子的手不禁紧了紧,面上仍旧平静的吃完。 御厨的手艺自是没的挑,可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这些饭菜的口味竟和她在将军府时吃下去的一样! 可那时候,她的一日三餐都是身为男宠的轩辕澈亲手操办,他知道她在府中口味是很刁钻,稍微吃不好就胃疼。 这些菜怎么和他在府中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转念一想,朱九摇头:罢了,若这一顿是断头饭,不如让自己吃饱,待会儿也有力气跟轩辕澈鱼死网破! 抱着这样的心情,朱九格外平静,不消片刻便用完桌上大半饭菜,甚至破天荒的笑了笑,起身对轩辕澈行礼:“多谢陛下赐饭,奴才饱了。” 见她露出笑意,轩辕澈才略微松了口气,放下根本没看进去的书册,命罗铮和魏如海候在宫中,带着朱九离宫。 临出门前,朱九收到了罗铮让人送来的宝剑。 这宝剑轻盈,刀刃却极其锋利,一看便造价不菲,正适合她挥舞,且这宝剑无论防身还是攻击都是极趁手的兵器。 朱九也没什么爱好,偏生对武器马匹有些钻研,拿到宝剑的一瞬间连眉眼舒展了些,颇为喜爱的拿在手中比划了两下,随即对轩辕澈道:“陛下赐我宝剑,莫不是想与奴才比试一番?”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轩辕澈看着她意气风发的模样,倒像是又有了几分两人在燕国时相处的情景,只不过那时是他跟在朱九身后,而非朱九跟着他。 两人心照不宣再没说话,一路走着出宫也并未乘坐马车,到达城内集市的时候,最热闹的长安街上竟摆了一出擂台。 也不知擂台的主人是谁,只放了两只铁笼子在擂台上,而小倌掀开套在笼子里的人脑袋上的黑头套时,露出来的赫然是朱墨和朱琴的脸! 两人不知被服用了什么东西,双目无神,神情呆滞,上身衣服被人扒了,只穿着条粗布马裤,连鞋子也没有,脚踝上还绑了两只二十斤重的大铁球! “兄……” 朱九心中如石沉大海,原本脱口而出的“兄长”二字也硬生生卡住,半晌,才转头看向一脸淡然的轩辕澈,双眸微眯:“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故意让她看见这一幕,是想试探她还是单纯折辱她? 可轩辕澈怎么知道朱墨和朱琴是她软肋? 难道,他已经怀疑她是朱九了? 少年瞥了眼身旁猜疑不定却要故作震惊的女子,勾了勾唇,淡淡拉开骨扇,颇为雅致的轻轻扇着风,垂落在脸颊两旁的发须也随之动荡。 这番俊逸风姿早已惹得人群中看热闹的大娘垂涎不已,纷纷议论他是哪家公子时,轩辕澈开口道:“拓拔野,孤只是成全你寻找这两个细作的心愿罢了,眼下他们就在你眼前,救还是不救,主动权可在你手里而不在孤手里。” 朱九弯了弯腰,冷笑:“那奴才就谢过陛下了。” 恰逢那小倌在台上亮出一盒黄金,对众人展示道:“燕国第一武将世家朱家,想必诸位都听闻过吧?此二人皆为朱家后裔,武功了得,今日朝廷设这比武擂台,谁若能拿下此二人项上人头,赏黄金十两!” 轩辕国尚武,此话刚一落下便有几个虎视眈眈的人贪婪盯着那黄金,先后举手:“我来!” “我也来!” 朱九更是听见台下百姓对燕国和朱家口诛笔伐,其中也谈论到了重生前的她。 “燕国残暴,这些年侵占了咱们不少领土,还杀了我们无数百姓!这朱家是燕国一等一的武将世家,早该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那被誉为天下第一女战神的朱九定是杀人太多,才被老天收走,报应不爽,活该!” “既是诛杀燕国凶贼,即使我手无缚鸡之力也要出一份力!” 他们言之凿凿,竟有人要追加拿下朱墨朱琴二人人头的封赏,不消片刻,十两黄金就凑成了二十两黄金。 第七十四章 斩杀至亲 这里是帝都,权贵遍地走,有几个是缺钱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朱九眼睁睁看着上台的人越来越多,而朱墨朱琴兄弟俩毫无神志,原本极好的身手在那铁球束缚下也发挥不出十分之一。 就在这时,一道玩味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看看他们,多可怜啊,双腿被束缚,双拳又难敌四手,再打下去,恐怕还没等人拿下他们人头就率先被凌辱而死。” “拓拔野,不如你上台救救他们吧?” 人畜无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朱九浑身一寒,下意识转头,却对上轩辕澈一双宛如恶魔般清澈但又漆黑的双眸。 他似是没看到朱九脸上的震惊,仍旧在她耳旁沙哑低语:“你杀拓跋家的人,杀那些刺客的时候不是一向痛快吗?现在,你也上台给他们一个痛快,他们便不会承受如此痛苦了。” 他最恨的,就是朱九这副永远处变不惊的脸,当初她能面无表情的斩杀他全族性命,如同一个干脆利落的刽子手。 那如今,她也是否也会想当初斩杀轩辕家的人一样,干脆利落的斩杀了自己的手足至亲呢? 但他并没有等到朱九的回话,相反,那女子身轻如燕,速度却极快,眨眼间就落到了擂台上。 他送的那柄宝剑,在朱九战胜冲进擂台里的人时并没有如他所愿斩下朱墨好朱琴的脑袋,而是啪咔一声斩断了两人脚腕上的铁链。 铁球就此脱落,滚到地面上。 “这……” 小倌看的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身手如此利落之人,只上台几下工夫就将朱墨和朱琴给救走。 等他回过神来,想要捧着黄金上前,让朱九斩杀这两人时,那身影却如惊鸿一现,来的快,去的也快,瞬间带着朱墨和朱琴走了。 “该死的,这女人是谁?竟敢劫走那两个燕国暴徒!” 方才对朱墨和朱琴拳脚相加的人,此刻称朱九这个救人之人为暴徒,一个个从地上哀嚎着爬起来,纷纷对其声讨。 小倌也没预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不禁眼神闪了闪,迅速说两句话安抚群众,将黄金交给手下人看管后悄然来到台下白衣少年面前,战战兢兢道:“主、主子,方才那人行动太快,属下一时没回过神来被她逃了,属下这就带人去追!” 说罢,他回头匆匆招呼了身后伪装成平民百姓的侍卫,那些侍卫收到命令立即散开行动,往朱九方才带着朱墨和朱琴离开的方向追去。 而轩辕澈却阴沉着脸,没看他一眼,重重甩袖离开。 “回宫!” 可他眼底分明酝酿着一层怒意。 此乃他精心为朱九准备的一场好戏,怎么可能就这么让朱九离开?当初他失去至亲的滋味,一定要朱九也尝尝! 轩辕澈回宫后不久,礼部尚书和沈丞相被迅速召进宫中,待他们出来,带着陛下封妃的圣旨,选秀大典提前进行,所有和亲公主必须在三日内赶往帝都,否则轩辕澈将出兵踏平周九州小国。 入夜,城内最大的客栈内人声鼎沸,朱九带着朱墨和朱琴藏匿在包厢内。 期间她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身后带着一个乔装打扮的男子,正是伺候在轩辕澈身边的闽雀。 闽雀被朱九一路拉拽,若不是他极力阻止,只怕朱九都要扛着他来到这客栈了。 此刻一口气不停的连爬两楼,闽雀上气不接下气,只得先拉住朱九:“行了行了!你叫我救人也不用这样着急,今日你在擂台上公然劫走朱墨朱琴的事整个朝廷谁不知道?我保证他俩绝对死不了,行了吧?” 一边说,他一边趁机休息。 可还没喘匀气儿,朱九锋利的宝剑就已抵上他脖颈,惊得闽雀连忙抬头,对上朱九一双冰冷的眼睛:“救人,我自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闽雀顿了顿,这才继续往包厢内走,一边走嘴里一边嘟囔,小心翼翼的转头看她:“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 他要的东西,连收藏了各种珍宝的国库都没有,这拓拔野能给他弄来炼制百毒液所需的血月兰? 百毒液是一种奇毒,闽雀这辈子除了对奇毒感兴趣,就只对能解奇毒的解药感兴趣了。 这百毒液也是他师门中属于传说级别的毒药,师门内到他这一脉只有他一人,师祖和师父花费了百年都没能研制成功,倘若他能做出来,那他便真是天下间名副其实的第一神医! 朱九目睹他进屋,跟在他身后关上房门,睨了眼桌上摆满的药材和器具:“这些都是你府中的,去找你之前我将它们带了过来。” “什么叫带?你这明明就是偷!” 闽雀气红了脸,忙上前仔细检查,一边匆匆回头,生气道:“这些可都是我的宝贝,你要是敢给我弄坏了,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他确实打不过朱九,可他神医之名也不是浪得虚名,要杀人于无形简直轻而易举。 朱九没搭话,只看向床上躺着的朱墨和朱琴,两兄弟浑身都有淤青和伤痕,甚至朱琴比朱墨武功弱些,在那场擂台上,被那些跳上擂台的武夫打出了内伤。 内伤好治,可他们中的毒不好解。 见闽雀依旧磨磨唧唧,半晌才摸到床边,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给他们诊治,朱九道:“血月兰生长在极阴之地,我知道轩辕国帝都内就有一处生长的有血月兰,你若想快些得到就最好快些替他们医治。” 此话一出,闽雀果然眼神一亮,“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别反悔!” 下一秒,他速度极快为两兄弟检查过后,砸吧砸吧嘴,一边嘟囔着,“这么点小事也叫我来看”,一边塞了两颗药丸给二人喂下。 朱九紧紧盯着这一幕,待见到两兄弟眼神缓缓聚焦,就知道他们恢复了意识,心中紧绷的弦才微微松了松,倒了杯清水饮下压惊。 二位兄长已然得救,接下来,就该回宫去见轩辕澈了。 那厮的计算并未得逞,恐怕心中盛怒,与他相伴多年,朱九岂会不知他的心思? 于是,朱九神色凝重对闽雀道:“劳烦你照顾我这两位兄长,待我进宫后自会给你写下血月兰的下落。” 第七十五章 对不起,九九 朱九也果然说话算话,在闽雀给两位兄长解毒并在他们清醒过来后,与他们说了会儿目前的情况,随后便写下血月兰的下落给了闽雀。 闽雀如获珍宝的将这信息叠好,放在怀中小心翼翼收着,打算亲自去探一探虚实。 见朱九还在跟朱墨朱琴说话,就催促道:“行了行了,有我照顾他们你就放心吧,我看你现在还是赶紧回宫去,免得陛下震怒要了你的小命。” “嗯,两位兄长,告辞。” 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朱九才离开包厢,正欲赶往皇宫,闽雀忽然从后面追来压低声音对她悄悄附耳道:“诶,有件事我早就想问你了,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要找什么草药的?而且这些都是传说中才存在的东西,你怎知晓它们在何处?” 早年间,朱九征战四方也见过不少奇闻异事,这些草药也是那时从一些游方口中听来的,所以知道,不足为奇。 至于她怎么弄清楚闽雀想要什么东西么…… 则多亏轩辕澈曾经伺候在她身边的时候,无意中提起过这位妙手回春的闽雀,听的多了便知道他想要什么。 回忆一闪而逝,朱九垂眸笑笑,神色却很淡:“闽神医,我知道些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与我合作的话,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一听她说“合作”二字,闽雀吓得连忙呸呸呸三声,生怕跟她扯上关系再被轩辕澈砍了脑袋。 退回包厢关门时,他还嫌弃的上下打量朱九:“朝野上下谁不知道你拓拔野出了名的讨陛下厌恶?我可不敢高攀您。” 他惜命着呢! 见状,朱九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到皇宫时已是子夜。 长乐殿灯火通明,轩辕澈正在沐浴,魏如海因后宫选妃之事提前,所以也被冷清岫请去帮忙,偌大的宫殿只余他一人,看起来倒是冷清。 朱九眸光微闪,利索的换了套衣裙,轻轻到他身旁行礼:“陛下,奴才给您擦洗。” 轩辕澈似是才注意到殿内还有这么个人,薄薄的眼皮略微抬了抬,细长的睫毛就这样张开,露出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淡淡盯着她:“你如今倒是自觉,竟主动为孤沐浴?” 见他没有开口提起擂台上她救走朱墨朱琴的事,一时间,朱九松了口气,顺着他的话弯了弯眉,笑容恬淡:“奴才救走朱墨朱琴,陛下定然不快,为了保住我这项上人头,奴才自然想讨陛下欢心。” 换做以往,她是绝对不会说这番话的,可学着燕国皇宫那些娇滴滴的女子说话,朱九只觉浑身不自在,暗暗在心里唾弃自己。 罢了罢了,为今之计保命最重要,轩辕澈分明恨毒了她,可当初还能为了复仇而在她面前笑语晏晏,如今不过是情况调转,轩辕澈能做到的事,她也一样能! 很快,朱九垂眸,捏着沾湿的巾帕细细为轩辕澈擦拭身体,动作轻细,恰到好处,亦如当初轩辕澈伺候她那般。 “你倒是学得快。” 忽然,背对她的少年侧目睨她,分明是一句薄唇轻启的话却叫朱九眼皮跳了跳,不禁狐疑:这小子究竟是在试探她?还是随口说说? 正当她踌躇如何回答才能大小轩辕澈疑虑时,整个人却重心一偏被轩辕澈重重拉进怀中,放在他面前坐着。 还没等她从受惊中回神,轩辕澈就已脱下她衣衫,白如凝脂的手指看似轻慢实则动作飞快,拿着内务府特制的香胰子替她梳洗。 二人许久未曾如此近距离亲近过,饶是朱九气恼,白如薄纸的脸上也不禁飞起两团红晕,低低的扭头质问:“陛下这是要给奴才沐浴?” “哼。”后面传来少年一声轻笑,不似刚开始那般见了她就对她厌恶的笑,而是带着几分玩味和宠溺:“孤知道你在想什么,这般乖巧的伺候孤,无非是怕孤治你劫走朱墨朱琴之罪。” 闻言,朱九逐渐安静下来,暗暗掐着手隐忍,深深闭目,眉头紧锁:“既然陛下要洗就请快些吧,奴才皮糙肉厚,怕损耗了陛下一双柔荑。” 轩辕澈贴着她,如猫儿一般慵懒靠在她纤细的脖颈,对着她耳朵吐气如兰:“孤还没说完,孤还是更喜欢你乖巧顺从的模样,倘若这几日你用这副姿态把孤伺候舒服了,孤就撤了对朱墨和朱琴的追杀令。” “并且,你想怎么处置他们,孤都绝不插手。” 如此一来,只要她乖乖呆在轩辕澈身边,朱墨和朱琴就能获得自由离开轩辕国? 如意算盘就在心中,朱九想都不用想,方才还冷硬了些的语气顿时又软下去,笑意盈盈的放松身子,慢慢靠在他怀中:“陛下,请吧,左不过是一具身子,您看了去也无妨。” 一男一女坐落在汤池中,朦胧的雾气氤氲了两人的脸庞,只几许乌黑湿润的发丝互相纠缠,黏在彼此肩头、胸口,不知情的人见了,恐怕还以为两人是什么鹣鲽情深的伴侣。 望着池中被他不动声色点晕的朱九,轩辕澈寒冷入冬的黑眸也染上几许炙热火光,轻松抱着她放回榻上后,一边细细拿毛巾给她擦拭身子,一边给她换上干净衣裳。 随后,他摸了摸朱九额头,在床榻外侧躺下,一手撑着脸一手顺着她眉目抚过,一口轻叹徐徐吐出。 “唉,孤今日没能如愿看见你杀了朱墨朱琴,心中着实生气,想把你抓回来狠狠教训一顿……” 说及此,外面有风吹来,头发未干的朱九似是觉得冷,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 轩辕澈话音一顿,面上露出一丝慌色,连鞋都顾不上穿,打着赤足匆匆一个奔回关上窗才放心躺回来,继续撑着手,叹道:“可是孤回宫后,喝了杯茶冷静了片刻又有些庆幸,幸好你没掉入孤的陷阱,若你真为了向我轩辕澈复仇就杀了手足至亲的话,那就与我没什么两样了。” 少年眼底有些灰败和落寞,唇角却不自觉噙了一丝笑,温柔又小心的执起她的手,轻轻暖着:“孤啊,就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又生性怯懦,反倒错把救我于水火的你当成唯一能憎恨的人。” “若不是靠着憎恨你,那年无依无靠的孤恐怕就没有活下去的胆量了。” “对不起,九九……” 昏黄烛光的映照下,朦胧的白影轻轻俯身在床上那女子额间落下一吻。 第七十六章 招摇 翌日,朱九醒来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眼里闪过一抹狐疑。 她昨天是怎么睡着的?为何一点印象也没有? 而且昨晚的梦也太诡异了,她竟然梦见轩辕澈在亲吻自己,仿佛又回到两人恩爱亲密的日子。 一股恶心蔓延上心头,朱九匆匆从龙床上爬起来,见身上衣物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打了盆水到院中仔细洗漱一番便去伺候轩辕澈。 轩辕澈已然上朝回来,这会天色刚亮半个时辰,也不知罗铮去了何处,忙着何事,朱九一个人鞍前马后做些杂事,却没有靠近奏折的机会。 若是能看见奏折,她就能摸清轩辕国的底细。 余光正打量桌上那些凌乱的文章时,朱九忽听轩辕澈罢了毛笔,躺在龙椅上,双手交叠着问她:“听说,昨日你见了闽雀?” 闽雀是皇帝的人,地位可比太医院院判都高出不少,未经允许,任何人私自见他都是冒犯天子。 朱九面不改色,依旧烹茶,一边给他倒了一杯,递上道:“陛下,奴才听说闽神医在找些药材,恰好奴才知道,所以与他请教一二。” 只字不提他为朱墨朱琴医治的事。 见朱九一副神态平稳的模样,轩辕澈勾唇,接过她的茶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指尖从她白皙的手背滑过。 朱九手一抖,下意识收回来,就听见轩辕澈玩味的说道:“那孤就将闽雀叫过来,看看你们昨日聊了什么。” 聊什么?当然是聊闽雀如何治疗朱墨朱琴的事! 可此事能让轩辕澈知道吗? 不能! 否则这小屁孩必定借题发挥,届时想出什么其他法子捉弄她也不一定。 是以,朱九眼神闪了闪,转移话题道:“陛下,闽神医昨日说要去为陛下寻找灵药,此刻怕是不在皇宫。” 她顺势看了眼窗外,“不如去御花园走走,也好纾解陛下久坐的疲劳。” 只见外面天光明媚,微风和煦,临近秋初,空气中更是飘着一股桂花的香味。 不知不觉,她已经在皇宫逗留一个月。 这一个月她从被轩辕澈折磨再到几次躲过杀机,如今勉强算是平安无事。 接下来,得想办法获得轩辕澈的信任,方能靠近他,一步步杀死他,完成复仇大业。 朱九心中越发沉静,在听到轩辕澈应了一声,“也好,秋高气爽,是该出去走走”后,便扶他起身,为其宽衣。 少顷,御花园。 从长乐殿到御花园很近,路上有不少宫人来往,却都在看到轩辕澈亲密牵着朱九,与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脸上露出震惊的目光,仿佛见鬼一样。 “不是吧?那个拓拔野竟然敢牵陛下的手!” “原来陛下不喜欢男人,喜欢女人啊。” “啧啧,听说昨日陛下专门带着拓拔野出宫游玩,本来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当真确有此事!” “没想到陛下口味如此刁钻,竟喜欢瘸了腿的女人……” 听着这些人的窃窃私语,朱九汗颜,前几日听彩月说的宫闱八卦也重现脑中: 原来,几日前有些不安分的秀女从长秀宫溜出来,在陛下每日下朝的必经之路上跳舞奏乐,借此吸引陛下目光,可陛下一个都没看上还出言讽刺这些秀女,她们不堪其辱,居然当场跳河,几欲自尽,陛下不仅不救,反而在岸上看起了热闹。 于是,宫人们怀疑陛下推迟和亲大典,甚至无心选秀,皆因他有龙阳之癖! 连日日尽心尽责保护他的罗铮都被传出与陛下有染的谣言,不知罗铮听说这些是什么心情,总之,朱九现在心情复杂,看了眼轩辕澈牵着她的手,缓缓抽出来。 可手指刚动就被轩辕澈状似无意的紧握着,顺手摘了朵海棠别在她耳旁,一本正经的对着她打量起来,在朱九不解他想做什么时,轩辕澈满意一笑:“嗯,你很适合这花,改日孤叫魏如海给你送一套海棠头面。” 朱九:“……” 她嘴角抽了抽,下意识摸了摸发髻上的柔嫩海棠,心中满是别扭。 旁的女子簪花带玉也就算了,她一个上战场之人戴这些玩意儿干什么? 似是察觉到朱九表情上的微妙之色,轩辕澈挑眉,忍住笑意,“怎么,孤赐你海棠,你不喜欢?” 朱九忍住叹气的滋味,福了福身子:“多谢陛下,陛下可真是……能搭善配。” 轩辕澈看了她片刻,忽然莞尔,晴日之下一张俊白俏脸灿烂动人,刹那间,竟连他身后的海棠树都失了颜色。 朱九看的有瞬间失神,随即忙暗暗掐自己一把:美色误人,断不能再被这小屁孩牵着鼻子走! 正当她想趁轩辕澈心情好,顺势打探他对燕国作何打算时,一道香风不合时宜的扑面而来。 是一袭红装的冷清岫! 她面颊绯红,羞怯的恰到好处,对轩辕澈盈盈一拜,“臣妾见过陛下,未曾想会在御花园与您偶遇。” 不愧是燕国第一美人,连声音都如黄鹂般动听。 此女心机深沉,也不知上次拜托彩月盯着她的事,彩月是否照做? 朱九也顺势对她行礼:“见过冷妃娘娘。” 轩辕澈似是被人扰了兴致,脸上笑意渐渐消失,负手而立,冷漠打量冷清岫,却未叫她起身。 就在冷清岫快要半蹲的双腿发抖时,轩辕澈才堪堪发话:“有事?” 冷清岫就是傻子,此刻也听得出来轩辕澈话中的不喜,余光触及到他和朱九牵着的手,心里一阵嫉妒,暗中捏紧了袖子。 这朱九,不论在燕国还是轩辕国,只要走到哪儿都会夺走属于她的目光! 压下愤恨,她毫不显山露水的道:“回陛下,丞相府嫡女沈秀芝今日设宴,几日前邀请了臣妾和拓跋姑娘,是以,臣妾来请拓跋姑娘与臣妾一同赴宴。” 说罢,又缓缓垂首,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翩然柔顺的姿态宛如雨后清新的梨花,善解人意的柔声道:“若陛下与拓跋姑娘还有事,那臣妾便回绝沈姑娘吧。” 第七十七章 螳螂捕蝉 轩辕澈淡淡嗯了声,若在燕国,有人见到冷清岫如此模样早被她迷得心神荡漾,可偏偏,站在他面前的是比她还要姿容出色的轩辕澈。 只见轩辕澈将朱九牵的更紧了些,嘴上毫不留情的对冷清岫道:“冷妃,拓拔野是孤的人,往后没有孤的允许,你最好别与她来往,否则,这冷妃之位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别人。” 选秀之期临近,冷清岫原本因为暂时执掌后宫而在宫中有了几分地位,可轩辕澈今日这话却是毫不留情打了她脸。 冷清岫几乎浑身一抖,越发垂首,可手指捏的苍白,忍着哽咽之音,“是,臣妾逾越了,请陛下恕罪。” 临走前,她深深的看了眼朱九,随后退下。 朱九只当轩辕澈是不欲让她接近冷清岫,故意说这番话来敲打她,也就未加阻拦。 待冷清岫走后,轩辕澈忽地调转方向,带着她呈上轿辇踏出宫门,等到了地方,朱九才知道轩辕澈是带着她来丞相府赴宴来了。 不知是不是巧合,马车在半路竟然坏了,外面的宫女忐忑上前禀报,刚掀开帘子,竟有一支飞箭从前射来狠狠插进她胸口,鲜血唰一下朝朱九脸上溅去。 她双眸微睁,眼底才显露出一抹惊色便有人抬手替她挡住。 朱九不禁侧目,却见轩辕澈脸色微沉,一手揽住她腰肢,足尖轻点跃出马车。 嗖嗖嗖! 又是数声凌冽的铁箭破空而来牢牢扎在马车上,两人方才坐的位置眨眼就被扎成了刺猬。 若不是轩辕澈反应够快,只怕朱九也未必能脱身,此处已是宫外,偏偏此刻是御林军交班时刻,官道上仅剩的几个士兵也被突然冲出来的一群黑衣刺客悉数杀尽。 朱九还在观察这群人时,头上传来轩辕澈的声音:“是江南陈家的人。” 江南陈家,当初搅乱轩辕王朝的罪魁祸首之一。 朱九迅速顺着他的目光锁定黑衣人肩膀上的蝴蝶绣纹,果然,与上次她斩杀的女刺客一模一样。 但眼下他们只有两人,绝对不是这些刺客的对手。 朱九迅速从轩辕澈怀里撤出,紧紧抓着他手,熟门熟路往旁边一条小巷窜进去。 “这边!” 轩辕澈手动了动,忍住了想把她抱进怀里的冲动,只是下意识瞥向朱九的双腿,见她一条腿仍旧瘸着,眼中的疑虑才打消。 看来,朱九这条腿并未痊愈,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强健身体,所以体力才比以往更强。 却不知,在他收回目光回头拔剑时,朱九暗暗看了他眼,心中松了口气。 就知道这小屁孩疑心极重,幸好方才逃跑她并没有暴露双腿已经痊愈的事实。 只是,他莫不是知道今日会有刺客在宫外行刺? 否则怎么恰好带着这么少的人出宫,连罗铮都没有留在他身边。 这不是摆明了给敌人行刺的好机会吗? 不管这些刺客现身是不是轩辕澈故意为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保命。 而这正好是夺取轩辕澈信任的一个好时机,眼看小巷前面就是死胡同了,朱九眼神微闪,耳朵动了动,听到一道暗器飞射而来的声音,陡然将轩辕澈往旁边一推,神色匆匆道:“陛下小心!” 轩辕澈措手不及,只顾抵挡一下,再回头,却见朱九已然负伤,脸色苍白的捂着腹部暗器。 暗器实在伤她太深,血流如注,饶是朱九暗暗运转凤凰涅槃决止血,也无法短时间内恢复气息,一时间不由暗骂方才行动太过冒险。 但面上,她神色凝重的看着那些迅速包围过来的刺客,一边咬牙推了轩辕澈一把:“走!别管我!宫门口汇合,若我回不去,替我安顿好朱墨朱琴!” 朱九宛如交代后事般三两句对轩辕澈说完,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踉跄着身子夺过他的宝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立于他身前,英姿飒爽,眉目冷毅的对峙于刺客身前:“想杀他,先杀我。” “拓拔野!” 轩辕澈晚了一步,想上前时已被三两拨刺客拦住。 朱九孤身一人对抗这些刺客,为他争取不了多少时间,要么他现在就逃走,回去搬救兵,要么现在就跟朱九一同死在这儿。 少年凤眸越发阴翳,深深倒映出朱九和那些刺客对战的身影后,陡然发功,一掌拍飞靠近他身前的两人,身形几个闪烁间便将刺客甩在身后。 只有少数两人跟上了他。 死胡同内,瞥见轩辕澈终于撤走,朱九勾了勾唇,要取得轩辕澈的信任就只能以命去赌。 正当她打算逃生却发现身子突然无法行动,整个人宛如僵硬的冰雕瞬间倒下。 但意识还在,朱九脸色微变,陡然看向腹部那枚暗器。 这暗器上竟然淬了麻沸散? 难怪……这些刺客对付她的时候一副留有余力却不杀她的模样。 而下一秒,她脸上的震惊之色更甚。 只见她倒下后,前面几个刺客竟然让开一条路,中间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拓跋羽! 拓跋羽的情况比她好不了多少,被这些刺客五花大绑,押送着来到她面前。 与之前相比,拓跋羽不复往日容光焕发的模样,反而憔悴许多,似乎被囚禁了一段时间,脸色蜡黄,嘴唇干枯。 一见到朱九,她深陷的眼窝瞬间大睁,露出惊喜的目光盯着她,匆匆对身旁的刺客喊道:“就是她!她就是拓拔野!轩辕澈身边最信任的宠婢,也是杀了我拓跋家全族的仇人,刺客大哥,求你放了我吧,我真的和她没关系!我与你们一样恨不得杀了她,杀了轩辕澈!” 或许是她声音太吵,身形高瘦的刺客冷如寒光的眼神刺向她:“闭嘴!” 接着他睨了眼身受重伤的朱九,双眸微眯,抬了抬手,冷冷吐出四个字:“一并带走。” 闻言,身后的刺客立即行动,将朱九同样五花大绑并蒙着眼睛。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在一处深宅大院里停下,此处是个破旧的柴房,什么利器都没放,阴暗的环境里空荡荡的。 就在朱九被狠狠扔进去,快抵挡不住麻沸散的作用时,忽听门外的刺客问道:“大哥为何要留她一命?” “大哥说,要用拓拔野引出轩辕澈。” 第七十八章 命悬一线 一连两天过去,麻沸散的作用才从朱九体内彻底消失,朱九再没听见那两个刺客说出什么其他信息。 反倒是拓跋羽和她关在一处,虽然同样被五花大绑着,可一边哭一边恶狠狠的咒骂朱九。 “你这个丧门星!要不是你,我如今还是拓跋家高高在上的嫡女千金,也能入宫侍奉君王,和你一样得宠!” “可你灭了我们拓跋家,要不是你当初不知死活去招惹朱九,我拓跋家怎会遭遇如此劫难?!” “若我此次被你连累进了阴曹地府,拓拔野,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朱九掏了掏耳朵,缓缓松开手臂上绑着的绳子,在拓跋羽戛然而止又十分震惊的目光下,淡淡看了她眼:“你不是也会武功?自己解开绳子再骂我吧。” 拓跋羽气的脸红,咬牙挣脱绳子,可试了半晌,这绳子反倒越绑越紧。 她这边难受着,那边,朱九已经开始端着刺客送进来的饭菜吃了起来。 咕咕咕…… 那些饭菜虽冷,可对于饿了好几天的拓跋羽来说仍旧是美味无比,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在肚子又发出一阵饥饿的叫声后,终于忍不住哀求朱九:“大不了我不骂你了,你先放了我,让我吃口饭吧!要不然我肯定要被饿死了……” 朱九轻笑,旋即抬手射出一块削尖的木屑刺断了绑着她的绳子。 拓跋羽重获自由,急不可耐的冲过来抢饭吃,连同朱九没吃完的那份也夺了过去。 朱九挑了挑眉,没跟她计较,而是趁着她吃的放松时一边撕碎裙摆裹住伤口,一边随口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被抓进来的?可知这些刺客是什么人?” 先前她听轩辕澈说过,这些刺客是江南陈家的人。 不过上次出了那女刺客的事后,陈家不是被轩辕澈让人抄了吗? 朱九心中疑惑,等待着拓跋羽回答。 可拓跋羽囫囵着吞东西,恶狠狠的瞪她:“你还有脸问我?你不是亲手杀了那刺客首领的姐姐吗?刺客首领早就决定要杀了你为他姐姐报仇!否则,我怎么会被他抓来关在这里?那家伙还说要让我陪葬!” 原来她上次杀的女刺客是这波刺客首领的姐姐啊。 朱九弄清缘由,也明白她为何没被立即斩杀了,想必对方用她引出轩辕澈是其一,其二便是想要她和轩辕澈给那女刺客陪葬吧。 见她若有所思,拓跋羽也吃饱了,忍不住凑近她问:“拓拔野,你怎么一点不慌?难不成你有办法逃出去?” 说完,她眼神亮晶晶的盯着朱九:“这样,你要是有办法逃出去,告诉我!我先给你探探路,成功之后我一定找人来救你!” 朱九笑了声,转头看她:“你?” 这女人眼里的毒辣都快写在脸上了,分明是想逃出去就让她和这些刺客同归于尽。 只见拓跋羽仍旧装出姐妹情深的样子,表演道:“那是自然,我虽厌恶你,但拓跋家只剩我们二人,我们既是姊妹就该互帮互助才对,你说呢?” “好,那我告诉你怎么逃出去。” 朱九对她招招手,示意她把脑袋探过来。 拓跋羽暗骂朱九蠢货,这么容易就相信了她,面上,她喜滋滋的朝朱九靠近。 只不过脑袋刚伸过去,穴位就被朱九重重一点,瞬间翻了个白眼儿,晕倒在地。 朱九拍了拍手将地上绳子捡起来,从袖中取出自腹部拔出的那枚锋利暗器绑在绳子末端,试了试松紧度后朝门口走去,拍了几下门。 “有人吗?我有话要对你们首领说。” 外面守着的刺客俱是一惊,显然没想到朱九竟然解开了绳子! 正当两人有些谨慎,防备着开门时,忽然,院外进来那天打伤朱九的男刺客。 这刺客样貌年轻,蒙着面,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却很好看。 “首领!” 守门的两个刺客顿时从门口收回目光,忙低头对他行礼。 男刺客从两人身旁走过,直直推开门,冰冷的目光落在空荡荡的柴房内,四处搜寻朱九的身影。 咻—— 一道锋利的暗器破空而来,就像那日他刺伤朱九一般。 没想到这女人学的这样快,男刺客眼里冷笑,侧身一避,几个闪身便将藏在房梁后的朱九抓了出来。 “咳咳!” 脖颈被人掌控,朱九快喘不过气来,目光匆匆与他对上时,男刺客却将她扔给两个手下。 “带她去见轩辕澈。” “是!” 短短两句,反倒令朱九心头一震,很快,她被两个刺客牢牢押送到宅院门口,抬头往阶梯下一看,就见带着罗铮和一队御林军而来的轩辕澈! 轩辕澈已然带兵包围了这座宅邸,他骑在一匹雪花骢上,一袭丝绸束腰锦衣勾勒出少年苍劲有力的腰肢,他只站在那,朱九便觉有千山万雪扑面而来,冷的清绝。 尤其那双寒眸,在看到她平安无事时几不可察的柔了瞬间,下一秒,少年的目光转落在刺客身上:“放了她,孤可以考虑给你们一个全尸。” 男刺客高声一笑,双手负于身后,不卑不亢与他对峙:“轩辕澈,你可真敢说啊!一入轩辕就灭了三大世家,还杀了我姐姐,如今连陈家你都不放过,你以为,我今日敢杀入帝都来找你,还会怕你给不给我等留全尸?” 他眼中迸发出来的仇恨可不比朱九对轩辕澈的恨意少,但朱九比他聪明,知道掩藏。 又或许,这刺客根本没有掩藏恨意的必要。 朱九若有所思睨了他眼,面上仍十分冷静的对轩辕澈摇头:“陛下,感谢您前来相救,但奴才贱命一条,不敢让您以身犯险,还请您回吧!” 轩辕澈双眸微眯,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在说,孤打的下天下,却连一个女人都救不了?” “废话少说!” 男刺客扔出两把匕首,一把掉在轩辕澈面前,一把搭在朱九肩头,似笑非笑对轩辕澈说道:“轩辕澈,就让你尝尝失去至亲至爱的滋味吧!若你自尽,我就放了拓拔野。” “若你选择杀我,那我就让你眼睁睁看着拓拔野死在你面前!” 朱九微微蹙眉,瞥了眼对方越发用力刺破她脖颈的刀子。 罗铮脸色微变,率先夺过那把匕首:“陛下,此乃活捉刺客的好机会,断不能因小失大!” “哦?那你是选拓拔野死了?” 男刺客赫然一笑,手下却不留情,手起刀落,寒光猛然刺向朱九脖颈…… 第七十九章 阿澈 朱九暗自咬牙,索性闭目:算了,再赌一把! 她赌,轩辕澈会救她。 皓日当空,当朱九闭眼的那一刻,她豁然睁开眼睛,一把夺过身旁刺客的匕首:真蠢,她怎能再信一次轩辕澈? 「什么?」 刺客脸色微变,似没想到朱九居然还有余力反抗,于是他不再留情,冷笑着对轩辕澈道:「轩辕陛下,没想到你的奴才也随了你这个主子,性格倒是狠辣的很啊!」 一边说,一边吹响一声口哨。 朱九与他过了几招,片刻间分辨出来他武功不低,可惜鬼手十三针并未带在身边,此刻只能运转凤凰涅槃决。 遂趁着对方吹口哨的工夫,迅速发挥第四重内力,猛地挥出一掌将其震开,匆匆抓住逃生之路,往后退走。 哨声结束后,几道黑影忽然同时从身后冒出,朱九来不及反应,只觉脑袋一疼,似被什么重物击倒,不受控制的摔倒在地。 迷迷糊糊间,她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姿态狠辣的端着夜壶,欣喜跑到刺客面前:「首领,我照做了,我打晕了拓拔野!这下她没地方跑,你放了我好不好?」 拓跋羽! 不知何时与这刺客达成了合作,在背后出卖她? 朱九心中一沉,可几次挣扎也无济于事。 这些刺客将她牢牢摁住,根本不会再给她逃出来的机会,一旁的刺客也是满意一笑,挑衅看向那边的白衣少年。 只见轩辕澈迎着他的目光,细碎的寒芒在眼中闪烁着,如同凛冬的晨星。 从罗铮手中接过匕首,他目光落在刺客身上:「若我自尽,你便放了拓拔野,对吧?」 这话虽是疑问句却分明是陈述语气,朱九蓦地抬头,有些诧异看他,唇角却不自觉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轩辕澈为了天下连旧情都能不顾,此刻又怎会救一个与他毫无干系的拓拔野? 随即,她淡淡瞥了眼刺客:「此人心眼子比蜂窝炭还多,我与他也没什么干系,他没理由救我,我劝你还是趁早给我一刀,免得待会儿后悔。」 这话落在刺客耳朵里,反倒认为拓拔野是在为轩辕澈开脱,更坐实了两人关系匪浅的传闻,上前拎着她扔到轩辕澈面前,手下的弓弩却对着她心脏和脖颈。 「轩辕澈,动手吧!你还在等什么?」 少年没看他,目光落在朱九身上,带着几分深沉和嘲弄,在她冷漠的目光下陡然将匕首高高扬起,噗嗤一声刺入心口。 「陛下!」 罗铮脸色大变,身后一群御林军也是目瞪口呆,绷紧心弦,万万没想到陛下竟肯为了一个无关之人自伤性命! 「阿……」 朱九张了张口,双目微睁,眼底满是震惊。 从前的「阿澈」二字也几乎脱口而出,但她很快咬紧嘴唇,闭目移开目光,不再看他。 「哈哈哈哈!」 刺客很快大笑起来,仿佛真让轩辕澈给他死去的姐姐偿命了般,立即挥手下令,不过须臾,刺客们和罗铮率领的御林军打到一处。 他倒有闲心,一步步踩着脚下弥漫的血迹来到轩辕澈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一脚踩在其脑袋上:「轩辕狗贼,没想到你这样自私薄情之人居然也愿意为别人卖命?」 刺客笑了笑,用温柔却残忍的语气对他道:「你放心,待我杀了你,马上就送拓拔野与你黄泉相见!」 话落,他猛地抬脚,对着轩辕澈胸口那柄匕首往下一踩。 刀尖更加没入血肉,轩辕澈紧紧抓着刀刃,抬眸凝视他,面无表情的脸上薄唇紧抿:「休想伤她!」 就在两人僵持间,朱九已看向懵了的拓跋羽,见她似是没想到局势会变成这样,便呵斥道:「拓跋羽!愣着干什么?救我出来!我向陛下请命饶你无罪!」 「啊?哦哦!」 无罪二字大大刺激了拓跋羽,她也是拓跋家的女儿,有些武功在身上,拎着刚刚用来打击朱九的夜壶砸向看守的两个刺客。 力气之大,两个刺客都没反应过来,就往地上一倒,没了攻击力。 她匆匆拉朱九起来,咬牙道:「拓拔野,你最好说话算话!」目光落在朱九腹部时,她眼神闪了闪,似乎隐瞒了什么,迅速躲回安全处。 朱九没再看她,抄起地上刺客的弯刀冲向前方,与男刺客厮杀。 身后暴起的戾风令男刺客一惊,堪堪侧身躲过这一击后,他又惊又不耐烦的冷视朱九:「贱人,你竟心甘情愿给这狗皇帝卖命?」 轩辕澈已倒在血泊中,呼吸微弱,几缕发丝与汗水一起黏在他苍白的脸上,不知是死是活。 朱九忍住心中那一丝疼痛,冷笑回道:「你错了,我不是要救他,而是要杀你。」 「你根本不是我对手。」刺客轻蔑看她。 朱九莞尔一笑,赫然翻身坐上轩辕澈那匹白马,厉声对周围御林军吩咐下去:「列三角阵!两人为一组夹击刺客!罗铮立即派人守住出口!弓箭手统统上房顶!凡刺客者,杀无赦!」 罗铮愣了一下,猛地咬牙:「快!按她命令行事!」 朱九语速飞快却字字清晰,又有罗铮下令,不出片刻,这些慌乱的御林军立即按令行事。 而原本占据上风的刺客,眨眼间与他们打成平手并渐渐有被耗死的趋势。 男刺客震怒,猛地拔出双刀袭向朱九:「拓拔野,你找死!」 「那就试试看,我俩究竟鹿死谁手。」 朱九也不与他客气,轩辕澈晕过去,正好合她心意。 眼下她再无顾忌,对上刺客时招数更为凌厉猛烈,那刺客最终不敌朱九,被她一刀斩下头颅。 而朱九身上还有着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森森寒意,连风刮过她残破的衣袂都让人如见鲜红的战袍。 只是这一战,令朱九也负伤不少。 她踉跄着翻身下马,来到被人搀扶起的轩辕澈面前,而他苍白的俊脸,似也震惊的看着她,并下意识搀扶她一把:「朱……」 眼神闪了闪,轩辕澈立即改口,冰冷抿唇:「你无事便好。」 「陛下此处可还疼?」 朱九看着他胸口被匕首所伤的地方,那里濡湿一片,现在还没止住血,难怪方才见他嘴唇苍白。 「你还有空关心孤?」 轩辕澈脸色一黑,上前一步紧紧抓住她的手:「你也不看看自己伤成了什么样子!孤不需要你救,孤有的是办法抓住这些刺客,不需要你逞强!」jj.br> 「哦……」 朱九轻勾嘴角,语气越发虚弱:「是奴才逾越了,请陛下恕罪……」 见她还有力气,轩辕澈冷哼一声,甩袖转身:「自己跟上来。」 「是。」 虚弱的声音刚从她口中溢出,刹那间,轩辕澈脚步一顿,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转身问她:「拓拔野,你怎么了?」 「应当是刺客给我的饭菜里有毒吧。」朱九垂眸,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黑血,视线愈加昏暗。 话音刚落,便眉头紧锁,心脏骤然一疼,不受控制的晕倒在地。 晕过去之前,她耳边似响起一声熟悉又惶恐的「九九!」 为您提供大神九九酒酒的《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十九章 阿澈免费阅读. 第八十章 审问 轩辕澈慌了,手忙脚乱的擦拭朱九口中溢出来的黑血,发疯般狂喊:「解药!快找解药!」 几个侍卫连忙回神,匆匆去那些刺客身上搜寻,却并未找出什么解药来。 朱九好冷啊,冷的像冰块一样。 轩辕澈跪在地上抱着她给她搓手,试图将她焐热,原本星辰一般漆黑的寒眸变得赤红。 「九九,你醒醒!孤错了,孤不该杀你,孤不该让你冒险,孤不该为了引刺客现身就让你冒险……」 「你醒过来,你不是恨我想亲手杀了我吗?我就在你面前,你快醒过来啊!」 抓住逃散的刺客后,罗铮匆匆带着人赶来,见到这一幕也不忍低头。 这时,他余光瞥见想趁乱溜走的拓跋羽,吃了一惊:「拓跋大小姐?!」 拓跋羽怎么会在这儿! 「呃,罗大人……好巧啊。」 拓跋羽偷走不成反被发现,勉强笑着与他打招呼:「我在找我妹妹呢,你看见拓拔野了吗?」 明知故问! 但见她如此心虚,罗铮双眸微眯,一把上前提着她,手中佩剑也落在其脖颈上。 「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被拓拔野连累,才被这些刺客抓到这里来的……」 拓跋羽刚要做出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就被罗铮举起寒剑,冷冰冰对她高举落下:「既然拓跋大小姐不愿说实话,那就只能按刺客同党处理了。」 生死一瞬,拓跋羽终于崩溃,吓得腿软倒地,慌忙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我说我说!那刺客让我在拓拔野的饭菜里下毒,事成之后他就送我出城,还给我一大笔银子安家,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怕罗铮不信,她赶紧倒出一粒解药塞进嘴里:「这个真的是解药,我交出解药,您就饶了我吧!我绝对不是什么同党啊罗大人!」 叽叽喳喳,罗铮只觉吵闹。 这拓跋家大小姐和二小姐同为拓跋家的人,为何就不能像拓跋野一样话少一点,讨人喜一点呢? 接过拓跋羽的解药,罗铮命人看着她,随后带着解药来到轩辕澈面前与他说明情况,匆匆将解药给朱九喂下。 随行的御医也在拿到解药时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对轩辕澈点了点头。 但不知是不是朱九中毒太深的缘故,服用解药的她不仅没有醒来,反而眉头紧锁,十分难受,身体还变得更烫,发起高烧! 「这是怎么回事?!」 轩辕澈勃然大怒,一双野狼般杀意腾腾的眼睛赫然望向太医。 太医浑身一抖,连忙给朱九诊脉,可好半晌才迷茫的对轩辕澈摇头:「陛下,这、这拓跋姑娘体内脉象紊乱,似是五脏六腑都病入膏肓……臣也从未见过这般奇怪的脉象,实在是无法诊出病症,请陛下恕罪!」 他下意识瞥了眼轩辕澈怀中的朱九,只见朱九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似乎只是失血过多,没有丝毫中毒迹象。 按理说,服用下解药她应该早就醒了才对啊! 可太医心虚收回目光时,却对上轩辕澈冷如寒冰的脸:「没用的废物,拉下去砍了!」 罗铮愣了下,正犹豫着要不要为太医求情时,忽然,身后一道和煦的声音传来。 容若紧赶慢赶来到轩辕澈身前,瞥了眼昏迷的朱九,垂眸对轩辕澈行礼道:「陛下,无需动怒,眼下还是确保拓二小姐无虞最重要,臣听闻闽雀有神医之名,不如请他为拓跋姑娘医治?」 对,还有闽雀,他一定能治好朱九! 轩辕澈没搭理容若,赶紧抱着朱九走了。 容若缓缓直起身子来,对赶过来向他答谢的太医抬了抬手:「王太医不必言谢,往后还需尽心伺候主子才是。」 王太医苦笑,擦了擦额头冷汗:「多谢容太师,微臣明白……」 待罗铮也带着御林军和刺客离开,他才抿了抿唇,不禁苦恼的转头嘀咕:「真是怪了,天下间怎会有这样奇怪的毒?那解药给拓跋姑娘服下去竟成了催命的毒药……」 容若刚一转身,听见王太医这般喃喃,动作一顿,随即看了眼身旁书童。 书童了然,待容若上马车后跳下马车追上前,给了王太医几许好处与他说了会儿话。 送走王太医后,书童才一脸吃惊的回到马车上,对容若禀报:「主子,原来拓拔野本身就中了奇毒,刺客给她下的毒虽然解了,却因此激发了那奇毒毒性,如今拓拔野根本就是苟活之人,药石无医,所以王太医才会说看不出她是什么病症!」 看不出她是什么病症,总比说朱九已是无救之人好。 若是说出来,恐怕陛下盛怒之下当即就能一刀砍了他。 书童说完,不免称赞道:「这王太医倒也聪明,竟能想出这种方法保命。」 虽说方才那一刻也是多亏自家主子出手相救,但说着说着,他就发现,主子的脸色似乎变得阴沉了些。 一时间,书童不免小声问道:「主子,可是奴才说错了什么?惹您不高兴了?」 「无妨,你先回府,我要去一趟皇宫。」 容若忽然从马车上下来,提着衣袍往皇宫赶去。 「诶!主子……」 书童还想追问两句,可容若很快就没了身影。 下午,皇宫。 这两日抓刺客的阵仗闹的太大,皇宫守卫更加森严,一众大臣也等在内阁殿中更加积极的处理朝政,不敢有丝毫懈怠。 是以,容若进入内阁殿无人阻碍。 待送他到这里的侍卫走后,容若几个转身,绕过内阁殿,反而往寒牢方向赶去。 寒牢内早有人接应,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彩月! 「主子。」 彩月恭敬上前,对他行了一礼,开口道:「拓跋羽被关押在左手边倒数第三间牢房,您急急入宫……就是为了审她?」 容若面不改色,往那牢房走去,一边对彩月说道:「嗯,只有她才知道拓拔野到底身中何毒。」 拓跋羽是拓跋家的人,拓拔野既然早就身中奇毒,那必定与皇宫众人无关。 为您提供大神九九酒酒的《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十章 审问免费阅读. 第八十一章 毒发 彩月便是容若放在皇宫的内应,早在捕捉刺客之事结束就收到容若要进宫入寒牢的消息。 是以,她提早准备,支开了寒牢中人。 见容若似乎对拓拔野格外上心,彩月不禁劝道:「主子,这拓拔野总归是皇帝的人,跟她走的太近,陛下恐怕会迁怒你。」 就算主子曾经欠拓拔野什么,可她留在皇宫替拓拔野挡下了多少大大小小的毒杀和暗杀,也该还尽这个人情了吧? 闻言,容若看了她一眼,目光仍旧淡漠:「彩月,你是暗卫,暗卫只做暗卫该做的事,主子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是。」 彩月叹了口气,点点头,带着他到了拓跋羽的牢房门前,用钥匙开锁推门后守在外面替二人把风。 拓跋羽听闻有人进来,眼睛一下亮了,连忙往前面爬了几步,昏暗的环境下,她也不管来人是谁,张口便是求饶:「大人!我与刺客无关啊大人!拓拔野答应过,我帮她的话,她会放了我的!况且我是拓拔野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看在我俩还有血缘的份儿上,求您放了我吧大人!」 容若居高临下的俯视她:「放了你,可以。」 听见这如沐春风的声音,拓跋羽浑身一僵,尴尬抬头,待看清面前这张斯文儒雅的脸,才讪讪垂眸:「容、容大人……」 她父亲拓跋真和容若在朝廷上是政敌,容若虽有一副好皮相,前途也好,可手段阴毒,追捧他的女子是多,但对他避之不及的女子更多。 拓跋羽便是其一,因为她曾亲眼目睹一个想毁了容若清誉的女子,是如何死在容若手上的。 对于她的恭敬,容若轻轻莞尔,白皙的指尖带着几分凉意,略略抬起她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说回刚刚的事吧,我可以放了你,但作为条件,你要给我解药。」 「什么解药?」 拓跋羽迷茫了,待一瞬间醒悟过来,震惊的看着他,后退几步,躲在墙角,「你、你想做什么?是陛下派你来的对不对?」 说完,垂眸暗骂一句:「拓拔野那个贱人……」 很快又抬头对容若正色道:「解药也是那刺客给我的,我已经给拓拔野服下了,现在我没有解药。」 见她神色不似说谎,容若双眸微眯,抬了抬手。 外面守着的彩月立即进来在拓跋羽面前摊开了一系列刑具,并烧了一个火盆,逐一介绍道:「拓跋大小姐,您的回答让我家主子很不满意,拓拔野在你们拓跋家中了奇毒,你身为拓跋家的人怎会不知?如今拓拔野毒发,我家主子要你手上的解药。」 「若你宁死都不肯交出解药,那就从炮烙、剐刑、水刑等刑法中选一样受着吧。」 这些刑罚短时间内不会让人丧命,却会让人承受无比的痛苦,且越疼越有理智,越不可能死。 拓跋羽眼尖的认出来这些刑具竟然还是由当初的拓跋家锻造,乃是他爹拓跋真审问犯人时候用的东西。 没人比她更清楚拓跋家这些东西的厉害,顷刻间,拓跋羽脸色一白,腿软的从墙角爬起来,对容若道:「我……我说……」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事无巨细的将她所知道的统统说出来。 原来,拓拔野在拓跋家时嚣张跋扈,直至被朱九打成废人才失去利用价值,拓跋羽的生母为了给拓跋羽铲除这个威胁,连续两年给她下毒。 如今毒已入骨髓,且这种毒药名为阎罗散,意思就是天神下凡都救不了。 原本拓拔野继续做废物的话,她还能有十年活头,毕竟这种阎罗散只要没有内力催发就会平安无事,慢慢侵蚀五脏六腑,根本不会被发现。 但这次刺客给朱九下的毒,被解药解开之后,加上朱九之前使用了一番内力,体内沉睡的阎罗散瞬间被催动。 是以,如今毒发,十有八九会要了朱九的命。 拓跋羽说到后面,跪在地上哭着摇头:「容大人,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我娘当初说过,这种毒药是她唐家的不传秘法,没有解药,唐家的掌门人也早就换了,我不知去哪里联系唐家,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她能感觉到面前男人身上散发的冷意,但不管对方信了几分,拓跋羽此刻能做的事就是别激怒他。 起码,先保住这条小命再说! 一旁的彩月呈上两张笔录:「主子,此人口供已经记录好。」 余光瞥了眼拓跋羽,意思是问这人如何处置? 容若静静看了拓跋羽片刻,忽然转身离去,对彩月吩咐道:「留她一命。」 一直等待消息的拓跋羽听到这话,总算大松口气,浑身冷汗涔涔的瘫软在地,再回神时,眼前哪还有容若的身影。qs 他早走了,去的方向便是皇宫。 由彩月带着口供率先进入长乐殿,对正守在床边的少年帝王说道:「启禀陛下,容大人求见,这是容大人让奴才转交给您的东西。」 容若? 理智被极度压迫的轩辕澈陡然回神,从床上那气若游丝的女子身上收回目光,一把抓过这两张口供看了起来。 待知晓拓拔野如今的情况后,轩辕澈勃然大怒:「好!好一个拓跋家,连死了都要摆孤一道,胆敢给拓拔野下毒?」 不等他下令要斩杀拓跋羽,彩月便提醒道:「陛下,可要宣容大人晋见?」 轩辕澈重重将口供拍在桌上,吐出一个字:「宣!」 转头间,他又轻轻替朱九拉上床帘,生怕这边的动静会影响到她。 容若进殿,余光扫了一圈殿内,见魏如海和闽雀都不在,只有罗铮站在旁边,遂行礼道:「陛下,臣有一法或可救二小姐。」 他有办法救朱九? 轩辕澈几乎眸光一亮,立即冲过去当面对峙他:「什么办法?倘若她能好起来,你要什么赏赐孤都答应你!」 容若恭顺俯首:「臣不求别的,只求能为陛下分忧,想必天下愿为陛下分忧的有志之士也极多,陛下何不张贴皇榜,召集能人异士,同闽神医一起医治二小姐?」 「如此一来,二小姐活命的胜算也能多些。」 此话一出,倒叫轩辕澈幡然醒悟,竟没有丝毫怀疑,立即让彩月去叫魏如海张贴皇榜召集能人异士治疗朱九。 为您提供大神九九酒酒的《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十一章 毒发免费阅读. 第八十二章 放皇榜 朱九并没完全昏迷,她还有意识,只是浑身无力,仿佛失去了身体的支配权。 难不成,上天给她的这具身体,因她迟迟没有完成复仇,所以这身体要被收回去了吗? 不! 她好不容易重来一次,怎能什么都没做就走?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轩辕澈要下令杀了拓跋羽的声音,朱九用尽全力才勉强抬起一丝眼皮,可声音实在是发不出,喉咙像火烧一样炙热难受。 幸好彩月在身旁伺候,察觉到她的动静,先是一喜,随后连忙对外面喊:「陛下!拓跋姑娘醒了!」 她已经昏迷三个时辰,外面天都快黑了。 还没等朱九发出声音,就见朦胧的视线中一道白色身影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急急握着她的手,动作却小心极了,语气也温柔如初:「九……」 九九二字终究是快到嘴边的时候被轩辕澈咽了回去,改口道:「拓拔野,你觉得身体怎么样?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快说,孤都为你办到!」 朱九:「……」 这轩辕澈为何忽然对她这般柔情?转念一想,朱九又不免有些荒唐:难不成这小屁孩真被她舍身相救的一幕给感动了? 只可惜,她现在难受啊,浑身上下除了痛就没其他感受,连说话都气若游丝,苍白的嘴唇颤动了半晌,愣是吐不出来一个字。 这时,一道声音及时提醒:「陛下,给拓跋姑娘喂些水吧。」 轩辕澈接过递来的茶杯,忙给朱九喂下。 朱九这才注意到,她床边还站着一道熟悉的青色朝服身影,是容若。 容若怎会在此? 朱九脑子里乱糟糟的,虚弱至极的情况下不容许她思考太多,勉强喝完轩辕澈喂得这杯水,恢复了些体力后握着他的手说道:「陛下,放了拓跋羽……」 轩辕澈脸色一沉,几乎把不满写在脸上,质问她:「你都病成这样,还要为拓跋羽求情?」 不放行吗? 谁让她先前和她约定过呢? 朱九对他点点头:「放过她吧,我欠她一个人情。」 这女人的人情,似乎除了他,倒也没有别人能帮她还了。 轩辕澈转念一想,思绪平和起来,表情也好看了些,「好,看在你的面子上,孤放了她。」 话音一落,连一旁的容若也不禁诧异看了眼轩辕澈:什么时候少年帝王这么好说话了? 他认识的轩辕澈,可不是这样的。 看来,这拓拔野果然如同彩月所言极得轩辕澈宠爱,他压下心中那丝异样,跟轩辕澈浅聊了两句后便告辞离去。 朱九则动了动鼻子,下意识看向彩月。 彩月只当她是有什么话要与她说,于是上前对轩辕澈道:「陛下,您照顾拓跋姑娘一天了,这里就让奴才来吧,您好好休息,可别累坏了身子。」 「孤不累。」 轩辕澈说什么都不肯走,眼睛分明还有些通红,看起来像是为她哭过。 朱九暗暗垂眸,全当没看见这家伙的神态,彩月话音刚落,她就对轩辕澈说道:「陛下,我也需要休息。」 她才刚苏醒,浑身还疲劳的很。 方才听这几人说了半晌,可惜耳朵不好使,脑子也乱,没听清她情况究竟如何,只是从轩辕澈这转变的态度来看,恐怕她身体如今受伤不浅。 轩辕澈走了,她也好向彩月打探一番。 只是…… 轩辕澈郑重起身,整理了她耳边碎发,抚摸着她苍白柔嫩的脸:「你放心,孤哪里也不去,就在偏殿守着你,孤已吩咐魏如海站在你门口,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去做。」 魏如海啊,那可是皇帝身边的第一宦臣。 整个朝野上下连容若都不会动他,谁又敢真的指使他做事? 朱九却没露出和彩月一样吃惊的神色,而是淡淡回答:「多谢陛下,你去吧。」 「嗯。」 轩辕澈唇瓣动了动,似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最终将这些话都憋回了嘴里,一句话也没开口。 等他走后,朱九才松了口气,揉了揉有些肿胀的脑袋,在彩月的搀扶下靠着床坐起来。 她先问:「我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彩月不敢隐瞒,反正她迟早也会知道的,不过还是没往重了说,只含糊其词:「您中了刺客的奇毒,恐怕短时间内没办法恢复,陛下已经发布皇榜召集天下名医来为您看诊。」 「他为了我,放皇榜?」 朱九宛如听到什么笑话,一些过往记忆犹如白驹过隙,刹那间从脑海中闪过。 当年,她为救轩辕澈于水火,进皇宫逼迫太医为他看诊已是过去,轩辕澈如今怎会为了救「拓拔野」,就做出比她更夸张的事来? 恐怕是见识到她那天展露的身手,觉得她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所以不想让她死罢了。 既然有人相救,她也乐得在长乐殿养身子。 她对彩月摇了摇头,忽而转移话题,一句话说的彩月额头冒出冷汗:「不过,你常说的那位主子,不是轩辕澈而是容太师容若?」 当朝权倾朝野的容太师容若,其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若彩月这时候跟他撇清关系,那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彩月心虚低头,半垂着眼睑,借着阴影盖住眼里的闪烁的眸光,对朱九道:「拓跋姑娘言重了,奴才在皇宫只有一个主子。」 似乎故意引导她,她的主子就是轩辕澈。 「呵!」朱九嗤笑,目光落在她衣袖上:「你和他接触了不下一个时辰吧?身上沾染了他的兰花香。」 容若虽是男子,却比一般女子更爱干净,也从不见他佩戴香囊,但他身上自有一股兰花芬芳,曾经还因此得了个花名——玉兰公子。 这名号就是在燕国领兵的她,也曾听闻一二。 在彩月逐渐抬头震惊看她的情况下,朱九捧着热水喝了一口,舒服的眯了眸子,「去帮我约见他一面吧,我想跟他聊聊。」 「不行!我家主子这次为了你冒险去寒牢找拓跋羽要解药,已经算触犯天子了,再让他进宫来见你,就凭陛下如今对你的重视程度,我家主子被发现后,最起码也是个流放罪。」 彩月衷心为主,一脸拒绝的对她摇头。 闻言,朱九眸光微异:容若为了她去寒牢见拓跋羽? 为您提供大神九九酒酒的《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十二章 放皇榜免费阅读. 第八十三章 绝不对你动心 揭穿彩月身份后,朱九又和她聊了一会儿,从她口中得知这两日的帝都变故。 先是两日前他们去丞相府赴宴,结果半路遭遇刺客,轩辕澈在她的掩护下回到皇宫,立即派人搜寻刺客下落。 一查不得了,竟查出帝都内有七八个官员跟刺客勾结,欲斩杀皇帝! 这七八个官员中还有一个跟沈丞相扯上了关系,沈丞相气得吐血,到现在还躺在病床上。 而那场宴会遭遇刺客变故,虽然狼狈收场,但在这之前,沈丞相也已经宣布要将拓拔野认作义女,同沈秀芝一样记作嫡出。 这些线索串联到一起,朱九也不笨,很快恍然大悟:「难怪那日陛下非要与我一道去丞相府赴宴,原来他早就知道会有认我做义女这事。」 朝野上下都知道她是轩辕澈的人,轩辕澈要她生,她便生,轩辕澈要她死,她便死。 这其中若无轩辕澈授意,沈丞相怎敢明目张胆给她洗清身份,还她无罪之身呢? 说了这么会儿话,朱九也累了,彩月退下后她便细细梳理着这几天在宫中发生的事情,一边躺在榻上修养身体。 好在轩辕澈对她够大方,这几日不是彩月就是魏如海伺候在她身旁,还给她送来了不少补品药材,连衣裳也裁夺着给她送来了满满一柜。 眼看长乐殿俨然将她当成主子来伺候,朱九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终于在第二天罗铮来给她送饭时,拦住他问:「陛下是不是打算将我封入后宫?」 罗铮像听了什么笑话,对她笑了笑,耐心说道:「拓跋姑娘,陛下没有这个打算,您放心。」 「当真?」 朱九不放心,追问了一句。 再次得到罗铮点头确定,她才勉强放罗铮离去,而后闭了闭眼睛掐算着这几日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虽说还有旧伤在身,不过,日常行动是没问题。 她得想办法尽快安葬了寒牢那位前辈的尸体,将扎在他身上的鬼手十三针收回来才行。 趁着下午轩辕澈来长乐殿与她用饭,朱九试探性询问:「陛下,这几日多亏您照顾,奴才身体好转许多,不知能否请命在后宫四处转转?」 末了,她生怕轩辕澈会拒绝,率先补了一句:「就当提前熟悉熟悉后宫布局吧。」 此话一出,轩辕澈微微蹙眉,竟放下碗筷,抬眸看她:「罗铮都告诉你了?」 告诉我? 告诉什么了? 朱九察觉有异,顺着他的话说道:「都告诉了,不然奴才也不会向陛下提出这个请求。」 见她如此,轩辕澈冷哼一声,暗骂罗铮一句多嘴,随后点头,应允了她在后宫转悠的请求,并给了朱九一块令牌,方便她出入后宫。 这块令牌可比当初她从狩猎场上,得到的轩辕澈那块玉佩管用多了,于是,朱九将玉佩还给他:「陛下,听闻此物是您从小贴身佩戴,奴才不敢据为己有,还望它能留在您身边,保您平安。」 话虽如此,心里却有些嫌弃玉佩晦气。 就是佩戴上这玩意儿,她才在后面接连不断的遭遇刺客。 经过这几日修养,朱九纤细的指尖只剩些细细血痕,过两日就能彻底痊愈。 但就是这样一双柔弱的手,那天却屡次在刺客面前维护他。 轩辕澈眸光微闪,将玉佩还给她:「拿着吧,孤身边有你比什么都重要。」 此话一出,空气中静默片刻。 朱九缓缓凝视他,收回玉佩,状似漫不经心:「陛下何出此言?奴才从前得罪了您与朱九将军,您把奴才当成朱九就算了,眼下还对奴才宠爱有加,不知有何意图?」 说着,她勾了勾唇,似是讥诮,又似玩味:「先说好,您对奴才做再多,奴才也还不起您这份谢礼,更不会……对您动心!」 最后四个字,她几乎咬牙切齿说出来,不经意间,眼底深埋的仇恨再次显露。 轩辕澈沉默了,少见的脸色渐黑,瞥了眼桌上她没动几筷子的菜,干脆闷头起身:「孤想起来还有些杂事我处理完,你慢慢吃。」 说罢,留下魏如海和彩月盯着她用膳,便独自前往御书房。 不知是不是错觉,朱九说完那句「不会对您动心」后,她竟然看到轩辕澈转身之际眼里有一抹落寞。 就好像她说这话伤了他心似的。 一股恶寒涌遍全身,朱九暗自在心里冷笑:这一次,除非海枯石烂,否则她绝无对他动心的可能。 不过,令牌既然到手,她也不必闲着了。 将桌上饭菜吃饱喝足,朱九支开魏如海,让他去给她找些腊梅来种在院子里,只是现在才秋初,哪里来的腊梅? 于是魏如海和彩月一通忙活,朱九则换上一身轻便的锦衣悄然摸到御书房。 还未进去,就听轩辕澈发怒的声音响起,其中还夹杂着杯盏碗碟摔坏的脆响。qs 「一群废物!」 难道是为了刺客的事? 朱九翻上房梁,揭开一点瓦片缝隙,见御书房内轩辕澈穿着一袭红色龙纹黑面朝服,面前站着容若和沈丞相一干人等。 「张贴皇榜这么久,一个能治好拓拔野伤势的人都没有?」 沈丞相身体才刚好,这会子苍白着脸,眼观鼻鼻观心,压根儿不敢搭话。 一众朝臣眼巴巴看着容若,指望容若能说上两句,平息帝王怒气。 容若倒也不负众望,很快心平气和的说道:「陛下息怒,二小姐所中的奇毒乃阎罗散,这毒又被唐门称为阎罗笑,并非谁人都能轻易解开,当初张贴皇榜也只是在等闽神医回来之前多加一层保险罢了。」 「闽雀那个废物……」 骂完这群朝臣,轩辕澈开始骂闽雀,脸色难看的坐回龙椅上闭目喘气,不知想到些什么,才不耐烦的重新说起治理饥荒饥民的事。 这些事本来由沈丞相处理就可以,但这次饥民暴动着实有些不寻常,所以一行人顺藤摸瓜竟查到这些饥民乃是流寇伪装,有人暗中操控他们,打算用这些流寇起义的! 见底下人商量起正事,再打听不出多余的消息,朱九缓缓盖上瓦片,擦去自己留下的痕迹,身轻如燕的飞往御书房后殿。 为您提供大神九九酒酒的《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十三章 绝不对你动心免费阅读. 第八十四章 表明心迹 待落在后殿无人处,她才脸色苍白,压住体内翻涌的气血,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阎罗散乃天下奇毒,中了便无解,她自然也听说过。只是没想到,轩辕澈居然真会为了救她而张贴皇榜? 难怪……难怪这两天她要运转凤凰涅槃决的时候,总觉体内有多处堵塞。 忽然,前面传来脚步声,是巡逻的侍卫走到这边了。 朱九收回心神,立即绕后,悄然进入后殿内部。 她屏气凝神打量着外面,果不其然,出了刺客的事情后,皇宫的守卫更加森严了,这些御林军也比以往多了一倍不止。 也罢,今日她来这御书房,本就是为调查高辛国那位前辈的身世,至于方才偷听到的事,完全是意外。 好在今日天气不错,朱九借着日光寻找有关寒牢的史料记载,终于在卷轴最末尾处看到「天字号牢房」的罪人资料。 而前辈被关押的地方,正是天字号牢房! 正待她拿出火折子照亮卷轴,打算仔细查阅前辈是何身份时,没想到方才走掉的那群御林军又回来了。 带队之人好巧不巧,还是罗铮。 罗铮武功高强,就算在江湖上也无人能与之匹敌,他眼见御书房内亮起一抹火光却又迅速消失,脸色立即一沉:「有人入侵!抓刺客!」 不愧是大内第一高手,动作竟如此之快。 朱九心下微凛,来不及再看下去,匆匆将卷轴放回原位,翻窗溜走。 恰在她离去的瞬间,罗铮推门而入,带着几个侍卫冲进来搜人。 只是寻找一圈也并未发现什么贼人,一时疑惑道:「大人,您是不是看错了?」 他们刚刚来的时候,这地方就没人啊。 「看错了吗?」 罗铮双眸微眯,鼻子动了动,闻到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药香,眼神渐沉。 「行了,虚惊一场,去其他地方巡逻吧,这地方多留一些人,以免有人盗走我国史料。」 「是,大人!」 不远处,朱九躲在假山后面,眼看御书房后殿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不禁眉宇微愁:看样子,她再想进入御书房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了。 罢了,待回去再想办法搜查前辈的身份吧。 回到长乐殿,彩月和魏如海正在等她。 原来二人发现她不见后,正急的四处找她,好在朱九将要随意解释时容若突然从她身后出现,开口道:「方才我从御书房出来遇到二……拓跋姑娘,见她在御花园迷了路,便送她回来。」 魏如海松了口气,「多谢容大人,若是拓跋姑娘有个什么闪失,只怕奴才这脑袋也留不得了。」 便连忙请了二人进屋,又张罗着彩月给他们上茶,随后便退了出去。 卧房只剩这几人,那就好说话了,朱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喝了杯热茶缓了缓神才看向容若,微微颔首:「多谢容太师方才解围。」 容若出现的这么巧,可不光是为了给她解围吧? 果然,目光刚落在对方身上,容若便笑了笑:「听闻,拓跋姑娘想见我。」 是彩月叫他来的。 朱九对彩月投去赞许的目光,没想到才跟她说过不久的事,她这么快就办好了,遂对容若道:「不错,我有两个问题想问容太师,第一,你为何盯上我,还将彩月放在我身边?」 「第二,我想请容太师帮我一个忙,送拓跋羽出城。」 说话间,她写下客栈地址交给容若。 那客栈正是朱墨朱琴俩兄弟藏身之地,帝都内的搜查更加严格,他们被找到也是迟早的事,多亏有闽雀在其中周旋,二人在客栈内才平安无事。 将拓跋羽交由他们带回燕国是最妥当之举,也不会留拓跋羽在帝都再次坑她。 容若并未拒绝,反而将纸条接过来看了看,随后放进香炉中燃尽,继而一笑:「我知道了。」 这话算是答应她的请求,而对于第一个问题,容若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至于二小姐想知道我为何会保护你……」 虽然很想说,他只是想偿还朱九对他的救命之恩罢了。 但忽然起了玩心,若他直接戳破朱九的真实身份,只怕会引起她警惕,到时候疏远他也不一定。 遂正了神色,语气略有迟疑,却又含了几分羞涩的垂眸,对朱九徐徐吐露道:「当初二小姐一心追求容某,奈何容某与拓跋家差距甚大,纵然对二小姐心动,也无法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成全你我这桩姻缘。」 「如今拓跋家的威胁已然不在,容某既将你视作未婚妻,定然会尽全力保你无虞!」 噗! 刚刚才被朱九抿进去的茶水忍不住一口喷了出来,幸好彩月早有防范,及时拿出手帕替容若挡了一下。 「咳咳!」 连忙喘匀了气,朱九立即放下茶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又指了指自己这张脸:「你你……你喜欢我?!」 这人看着芝兰玉树,斯文儒雅,却没想到竟然喜欢拓拔野这款胡搅蛮缠、嚣张跋扈的女子。 一时间,朱九汗颜,很快就愁上心头,不禁起身踱步,时而郑重看他,时而无奈叹气,最终对满怀期待望着她给一个答案的容若说道:「容大人,你我是不会有结果的,我朱……咳,我拓拔野自从逃出拓跋家那一刻起,就注定是个众叛亲离的天煞孤星,靠近我的人都会死于非命……」 不待她说完,一双素白温暖的手就轻轻握住她手腕,幸好隔着一层衣袖,两人未有肌肤之亲。 饶是如此,也足够叫朱九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容若,而容若则目光坚定的对她道:「二小姐切勿妄自菲薄,今日是容某唐突,贸然表明心迹吓到了你。」 「但容某所言皆为真心,并非信口胡诌,二小姐,你我……来日方长!」 容若其实说了许多,只是朱九最后听懂的就这两句,尤其是最后那句「来日方长」,吓得她心脏一跳。 好在说完这些容若就松开了她,对她拱手行礼,道了告辞。 彩月也从震惊中慢慢回神,干巴巴的吞口唾沫,转身对朱九道:「拓跋姑娘……原来我家主子这么喜欢你啊!」 为您提供大神九九酒酒的《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十四章 表明心迹免费阅读. 第八十五章 姐妹情深 朱九抿唇,打断彩月:「不可妄言!」 容若乃当朝重臣,而她是名义上的后宫宠婢,二者若有牵连,只怕轩辕澈不是砍了她就是砍了容若。 彩月也连忙捂住嘴,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松了口气,讪讪的做其他事去了。 朱九仍有些心乱,心乱她这条命到底该如何延续。 至于容若今日所说么……她权当耳旁风,听一遍就算了。 毕竟她不是春心萌动的少女,而是战场上征战四方的女战神,情爱于她而言是劫,她再不会对谁动心。 轩辕澈如是,容若亦如是。 当冷清岫收到朱九受伤的消息,前来探望她的时候,就看见朱九一人提着把大刀在院子里挥舞的虎虎生威。qs 想起这几日听闻朱九受宠的传闻,冷清岫眼里闪过一抹不满。 很快,她露出笑容,提着一盒糕点上前:「朱九将军,快休息休息吧……」 朱九侧目看她,不等她把话说完,便打断道:「冷妃娘娘慎言,奴才并非朱九,奴才出身拓跋家,乃拓拔野是也。」 冷清岫一僵,眼神瞥了瞥,分明没什么人守在这里,那朱九装什么呢? 于是,她失落垂眸,抱歉道:「对不起,朱……拓跋姑娘,我一时与你亲近惯了,未曾想这样随意称呼会为你带来杀身之祸。」 「冷妃娘娘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朱九放下宝剑,擦了擦额头的薄汗,与她在小石桌前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而后对冷清岫说道:「娘娘若是口渴,请自便。」 「不渴……」 冷清岫勉强笑了笑,对拓拔野面露担心之色:「只是听闻你这几日受了伤,我心中难安,所以给你送了些吃食来,希望你好的快些。」 一边说,她一边打开盖子,露出这食盒里的糕点真容,花花绿绿的一片很是小巧精致,乃燕国特产,在轩辕国是吃不到的。 据冷清岫所说,这些都是她亲手所做,朱九并未搭话,只聊表谢意后便拿着汗巾擦拭宝剑。 「这把宝剑,似是陛下身边的佩剑吧?」 冷清岫曾在登基大典上见过轩辕澈佩戴这把剑,还用这把剑杀了几个刺客。 是以,印象深刻。 只是没想到,轩辕澈对朱九竟然宠到这个地步,连天子佩剑都能赏赐给她,她究竟何德何能! 「正是,陛下不过借我把玩两天罢了,这东西迟早会物归原主。」 朱九平静说着,目光落在宝剑上沉如水,脑海中却已幻想着用这把宝剑亲自插入轩辕澈胸膛的一幕。 就像当初他将她万箭射死一样。 冷清岫咳了咳,似是察觉这话题聊的不太愉快,改口提起了明日后宫选妃的事。 原来,明日就是和亲公主们入宫的时候了,连选秀也提前,冷清岫感慨道:「这几日我也是忙的脚不沾地,未曾想到了轩辕皇宫竟比在燕国还要劳累。」 说罢,她转而握着朱九的手,仿若姐妹情深的说:「多亏在这深宫之中还有朱……拓跋姑娘与我为伴,要不然,我只怕真要闷死了。」 见她提起这事,朱九笑了笑:「奴才给过冷妃娘娘回燕国的机会,但冷妃娘娘似是不愿。」 这话瞬间把冷清岫还未说完的感慨之语给堵回去了,只能叹了口气,用几句「情非得已」搪塞过去,便匆匆离开长乐殿,不再跟朱九闲话下去。 她走的好,朱九也乐得清静,压根儿没将冷清岫所说的封妃大典放在心上,重新举起那柄宝剑,锻炼起来。 如今她不能用内力,鬼手十三针也不在身旁,须得提升体力,用以自保才是。 入夜,轩辕澈从御书房回来,到长乐殿这边与朱九用膳。 他并未说起朝廷之事,而是说起今日见闻,试图用这些日常琐事和朱九打开话匣子,拉近距离。 但朱九油盐不进,他说什么她都应好,附和敷衍他的模样比起魏如海做这些事都得心应手。 用完最后一筷素菜,轩辕澈对朱九笑了笑:「明日无事,孤赔你去御花园走走吧,待你熟悉这里便不会迷路了。」 嗯? 朱九诧异看他,想起今日容若为她解围,说她在御花园迷路之事,于是起身对轩辕澈行礼:「陛下恕罪,奴才必不敢跟容大人有所牵扯,奴才拎得清自己的身份,对陛下绝无二心。」 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郑重其事的跟他解释,轩辕澈耳朵根一红,急急抚她:「你这是作甚?孤又没有怪你,往日是孤做的不好,令你多了许多皮肉伤,你……」 「不要怪我」这四个字他终究没说出口,只在抚起朱九看着她低头垂眸的模样叹了口气,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往日,是孤对不起你,往后,孤再不会伤你的心。」 啪!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朱九的手先推开了他。 空气有刹那寂静,一丝尴尬弥漫在二人之间,朱九摸了摸鼻子,轻咳两声:「奴才身体还未恢复,陛下方才……抱得紧了些。」 原本怔怔看着他的轩辕澈听闻这话才略微一松,忙叫太医进来为她诊治,生怕方才那一抱不小心弄疼了她。 待太医诊脉完说她无事后,朱九正从榻上起身,欲送他出宫时,忽听轩辕澈附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她道:「既然你不喜欢孤抱你,那往后没有你的允许,孤绝不碰你。」 什么? 他既然都知道那话是借口,为何还请太医来为自己诊治? 一丝诧异涌上心头,朱九缓缓抬眸,目送他离去。 只是那人走时,也带走了她有些复杂的心情。 不管轩辕澈待她如何好,这些年,终究是他负了她,她不曾对不起他过。 这些日子与轩辕澈越是靠近,朱九脑子里就越是回想起燕国与轩辕国最后一战,她所率领的燕国士兵惨死在轩辕澈背叛下全军覆没,死无全尸的一幕。 那些将士们日日夜夜在她耳边泣血啼哭,「将军,将军!为我们报仇,为我们的家人报仇!」 这些日子在她心中根深蒂固,如荆棘般疯涨的爱恨,比起国仇家恨来,竟也显得微不足道。 她不会回头,她没理由回头! 深深咽回喉头的腥甜之感后,朱九闭了闭目,再睁眼时眼里已一派清明,回屋洗漱过后便躺回床上休息。 为今之计,先养好身体为重。 为您提供大神九九酒酒的《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十五章 姐妹情深免费阅读. 第八十六章 砍掉断腿 翌日,封妃大典盛大举行,各国使臣马不停蹄将和亲公主装扮一番送入皇宫,连同长秀宫那些秀女也一同送入大殿,供皇帝过目。 轩辕澈百无聊赖坐在龙椅上,手里还拿着奏折看,压根儿没将正眼放在这些靓丽无双的女子身上。 他今日依旧一袭素色白衣,上绣银色秋菊,端的是清绝无双,一副好容貌不消装扮,如玉一般俊俏的脸庞就引得底下秀女们频频张望,心动斐然。 那些个异国来和亲的公主们从小没有汉家人那套礼仪规矩,更是一个个张大眼睛,热辣的瞧着天子,恨不得把眼睛黏在他身上,看个心满意足。 相比之下,端坐在一旁面如春风般笑着的冷清岫则显得端庄秀丽多了,不知是不是巧合,她今日也穿了一袭素色衣裳,白黄襦裙,莹润的耳垂戴着白玉珍珠,极其秀雅大方,引人注目。 即便在一众盛装打扮的秀女们面前,她的美色也不减分毫。 这是轩辕澈第一次充盈后宫,礼部尚书不敢怠慢,和礼部侍郎两人宣读圣旨,封号一个个落在这些秀女头上,凡是和亲公主,不管大小,皆封了一个三品妃子,位同冷清岫。 秀女之中唯有一人与这些和亲公主一样待遇,此人便是沈丞相嫡女沈秀芝。qs 沈秀芝听到自己被封妃,激动的嘴角上扬,根本放不下去,目光热烈的抬眸看了眼轩辕澈,见轩辕澈朝她这边看来,下意识垂眸,露出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怯。 上次拓拔野被认作沈家义女,她还以为自己会被顶替入宫,没想到,陛下还是选了她为妃。 为沈家争宠,夺取后位的荣光,就落在她身上了! 眼见陛下忽然从皇位上下来,且朝她这边越走越近,沈秀芝内心雀跃极了,连忙跪下行礼:「秀女沈秀芝,参见陛下……」 话音未落,那挺拔傲立的身影就和她擦肩而过,急急质问来人:「你说什么?」 原来陛下这番下庭,不是为了见她。 沈秀芝笑容僵在脸上,匆匆转头,就看见轩辕澈一句话没跟她说,匆匆往长乐殿跑了。 而魏如海则向她告了罪,连忙朝陛下跟去,也不知他方才究竟跟轩辕澈说了什么,竟让轩辕澈连封妃大典都不管了,留下这堆烂摊子给礼部收拾。 幸好有冷清岫主持大典才未乱了阵脚,依次给这些秀女赐了宫邸宅院。 倒不是魏如海找茬儿故意选在这个节点上到长秀宫来找轩辕澈,而是实在没办法,朱九不知怎么的突然高烧不退。 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去诊断了,也没说出个结果来,还是上次那个王太医战战兢兢的告诉他:「拓跋姑娘此乃毒发攻心,根据微臣诊断,只有砍去这条毒素积压最多的断腿才能暂时保住拓跋姑娘一条命啊!」 可要在拓拔野身上动刀子,他们没这个胆量啊! 但既要救人,就容不得他们有诸多瞻前顾后之举了,魏如海这才不顾行事赶来请轩辕澈。 只是他也没想到,刚对轩辕澈通报长乐殿情况,他就这么快赶过去了。 等魏如海一路上气不接下气跑过去,长乐殿正殿内已经跪了一地的奴才。 连彩月也连忙拉着要进去的他,提醒道:「陛下方才差点砍了一个宫人的脑袋,魏公公,您还是和奴才一道在这里等着比较安全。」 魏如海多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对她道:「你说的有理,挪个地方,我跪你旁边。」 彩月动了动身子,正给他让地方时,忽然,一个小太监从外面急匆匆跑进来,神色激动:「总管大人,彩月姑姑,外面有高辛国使臣求见,说有办法为拓跋姑娘诊断!」 什么? 二人相视一眼,随即大喜,连忙由魏如海跑进去禀报轩辕澈。 很快,轩辕澈亲自到门口迎接高辛国使臣,对方来的还是熟人——安王百里晋。 百里晋今日穿着一身常服,与往日使臣的身份拜见轩辕澈时略有不同,他正欲行礼,却被轩辕澈一把抓过去:「快,看人!」 大殿内跪了一地太医,全部瑟瑟发抖,生怕轩辕澈一个不高兴把他们砍了,此刻没有轩辕澈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再进房间内为朱九诊治。 轩辕澈拉着百里晋到房内,见他这么着急,百里晋也就不讲究这些虚礼,正好省了他一番客套话。 他也没瞒着轩辕澈,取出袖中放置的小蛊虫,置于朱九身上,蛊虫顺着她指尖被针扎破的地方,从血液里溜了进去。 轩辕澈脸色微变:「这是药王谷的不传秘法,以蛊愈人,只有历代药王谷谷主才有,你是药王谷的人?」 药王谷以仁义之名享誉天下,有着比世家贵族还要深得民心的待遇。 百里晋笑了笑,淡淡道:「陛下多虑了,本王只是从药王谷学了些皮毛,这只蛊虫也是机缘巧合下所得,算不得药王谷之人。」 轩辕澈打量他,片刻后,冷哼道:「你若能治好她,高辛国便能无忧。」 他自然知道,这百里晋在这时候进宫意味着什么。 那张治疗拓拔野的皇榜发出去好几日,百里晋都没什么动静,直到今日拓拔野再次病危他才带着蛊虫进宫,分明是有备而来。 而高辛国使臣此次入宫的唯一目的,就是向轩辕国求和。 高辛国不愿与轩辕国开战,他们见识过轩辕国是如何吃下燕国这头老虎的,自然也没有那个实力与他们为敌。 谁都不想做亡国奴,百里晋亦如是。 闻言,他眸光微动,只对轩辕澈一拜:「多谢陛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随后他拿了刀子,在朱九那条有伤残的腿上开了一条小口子,蛊虫就顺着那血液流出来,只是这次流出来的血液是黑色的毒血。 经此一次,朱九的体温也逐渐降了下来,百里晋还未说话,轩辕澈已急切询问:「如何?她的情况如何?性命是否无忧?」 百里晋缓缓转头看他,说出的话却和那些太医一样,一字一顿道:「陛下,蛊虫只能暂时吸取十分之一的剧毒,想要保全拓跋姑娘的命,仍需如那些太医所言,砍掉她这条腿。」 为您提供大神九九酒酒的《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十六章 砍掉断腿免费阅读. 第八十七章 救人的条件 什么? 要想保命,除了朱九断腿这一条路就没其他办法了吗? 轩辕澈想起当初在将军府和朱九的点点滴滴,按照她那么孤傲的性子,绝不允许自己为了保命就断一条腿成为废人。 几乎在百里晋话音落下时,轩辕澈便一口回绝,阴沉的直视他:「孤知道你进宫有求于我,除了轩辕国不再进攻高辛国外,你还想要什么?」 说完,他不给百里晋浪费时间的机会,双眸微眯:「孤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别再绕弯子!」 百里晋一眼被他看透目的,倒有些心虚,不禁摸了摸鼻子,俯首行礼道:「请陛下接蔺瑶公主入宫,封她为妃。」 「准!」 轩辕澈几乎想也不想,立即写了封圣旨叫人传下去,请蔺瑶入宫。 百里晋暗暗松了口气,既然目的达到,也不再藏拙,立即运用眷生蛊,拿出银针为朱九施针。 仔细看,这银针跟朱九所用的鬼手十三针有些相似,想必是出自同一位锻造师之手。 朱九勉强清醒时,正看见这一幕,刹那间还以为是前辈来看她了,一时间忘了前辈早已身死的事,下意识抓紧他:「前辈……前辈……」 所念之词太过含糊不清,除却百里晋若有所思的顿了一下外,轩辕澈并未注意到这异样。 一炷香的时间慢慢过去,朱九的情况也逐渐稳定,体温降下来不少。 但百里晋也告知轩辕澈,他会每三日进宫一次为朱九施针,至多为她延续半年性命,若半年之后仍无解药,朱九便会毒发而亡。 如此一来,他也能顺理成章留在轩辕皇宫,寻找公主下落。 轩辕澈像是没注意到他闪烁的眼神,闻言,立即下令将皇宫西院分给百里晋居住,并叫沈丞相写书一封交由高辛国使臣带回,直至拓拔野痊愈后再放百里晋回国。 此消息一出,震惊朝野,连陛下彻夜不眠守着朱九的行为在这件事面前相比,也显得微不足道。 一连几日,原本指责拓拔野魅惑君主,理应诛杀的奏折也渐渐变成劝诫轩辕澈释放百里晋的内容。 毕竟百里晋乃高辛国位高权重的安王,知道的是以为陛下留他在皇宫医治拓拔野,不知道的难免会误会轩辕国是想用安王做人质,威胁高辛国。 长此以往,其他邻国哪还敢派重要使臣出使轩辕? 大概昏迷了三日,朱九终于醒来。 刚睁眼,便看到轩辕澈一脸胡茬、面容憔悴的睡在她床边。 一丝诡异浮上心头,朱九忍不住盯着他打量:莫非,这几日昏迷的时候都是他一直在照顾自己?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百里晋手上拿出来为她医治的银针怎么会和前辈给她的鬼手十三针如此相像? 回想前辈所说的找女儿,还有百里晋所说的寻找公主之事,朱九不自觉又将这二者联系到一起。 看来,必得想个法子再进一趟御书房搜查前辈身份! 「拓跋姑娘?您醒了!」 这时,端着一碗热汤药的彩月刚进来,就看见苏醒的朱九,顿时惊喜唤道,忙来扶她。 怕彩月动作太大惊醒轩辕澈,朱九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悄悄从床上下来,将轩辕澈搬到床上睡着,才去了外间让彩月为她洗漱更衣。.br> 这些衣服都是重新为她量身定做的,布料用的也是她在燕国时最喜欢的轻云锦,穿起来轻便如纱,但又十分坚韧,不容易划破,弄脏了也好洗。 不过病了几日,镜子里的她却消瘦了不少,眼窝深陷,眼白部分也有些毒素未退的血色。 朱九对着镜子笑笑,喝下那碗热汤药才觉一股四肢暖流涌遍全身,勉强恢复了一丝元气。 一时间,她不禁问道:「这是什么药?药效不错。」 虽然说话还有些沙哑,但活动活动就好了。 在床上躺的这几日,朱九只觉腰酸背疼,用了膳食便拎起那把宝剑又去了后院挥舞。 彩月胆战心惊的提醒着:「拓跋姑娘,这药是高辛国的安王殿下给您开的,奴才建议您好好休息为妙,若不然,待会儿伤筋动骨可怎么办?」 陛下有令,不准将朱九中毒已深的事情告诉她,所以,只能用为她身体着想的缘故让她少活动些。 朱九是个闲不住的,舞了一会儿宝剑才觉身子骨舒服不少,听完彩月这番话,她深以为然的点头:「看来安王殿下果然妙手回春,经他此番治疗,我总感觉这条腿都舒服了不少。」 先前运用凤凰涅槃决,也只是勉强续上了这条断腿的筋脉罢了。 真正想让这条断腿痊愈起来,还得继续苦修,达到凤凰涅槃决第十层境界才行。 而如今,她也只才达到第五层。 仅仅两月的时间,她能有这样的修为已是进步神速,更何况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慢慢来吧,假以时日,她这条腿总能彻底痊愈的! 彩月本来还担心她拿起宝剑就像之前一样不想停下来,此刻见她张弛有度,也彻底放心,提醒她道:「对了拓跋姑娘,说起来,安王殿下如今就在皇宫西院住着,西院离长乐殿也不远,王爷先前交代过,若您醒后得去请他过来,他好再为您施针一番才能确保您无事。」 「原来如此,有劳你代我请他过来了。」 朱九对彩月颔首,目送彩月离去。 趁着这空挡,她写下一封信塞进朱琴先前养的信鸽里,让信鸽将她的消息带回客栈,也好报个平安。 这几日未跟兄长们联系,只怕兄长们早已担心死她了。 回到正殿,朱九还未等来复诊的安王,倒是先等来了到此探望她的冷清岫。 许是这几日进宫的妃子太多,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朱九给她倒了杯茶,随性潇洒的开口:「有劳冷妃娘娘还惦记着我,如今我身子已经好多了,多谢娘娘探望。」 「朱……唉,拓跋姑娘,你我何必如此生疏?」 冷清岫望着她,一双柳叶眉柔弱微蹙,眼眸也含了秋水一般带着几分愁绪:「我今日来此,除却探望你之外,也是想告诉你,这几日你还是低调些,切莫出长乐殿。」 为您提供大神九九酒酒的《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十七章 救人的条件免费阅读. 第八十八章 携恩求宠 切莫出长乐殿? 朱九眸光微动,顺势问道:「冷妃娘娘,这是为何?」 见她有所不知,冷清岫敲了敲桌面,娓娓道来,原来这几日皇帝为了守着她连朝都不上了,国内大小事全部交由沈丞相和六部尚书做主,后宫妃子们也未得陛下宠幸,独守空房,难免生出怨气。 尤其传出拓拔野魅惑君主独占恩宠的恶名,后宫妃子们更是恨毒了她,这几日无时无刻不想到长乐殿来会会她。. 说到这里,冷清岫无奈道:「拓跋姑娘,我虽能为你挡的了一时,但也挡不了一世,这些女人都不是善茬儿,连我也没在她们手上讨得好处,你还是……安心养好身体,再出长乐殿为好。」 一旁,秀珠撇撇嘴,当着朱九的面为自家主子抱不平道:「娘娘,您就是太心善了,这些人本来就是冲着拓拔姑娘来的,拓跋姑娘有陛下护着,她能有什么事?倒是您,这几日因为陛下不去你那儿,连内务府和御膳房都不把您放在眼里,克扣了咱们不少月钱!」 「再这么下去,咱们这个冬天还怎么过啊?」 朱九淡淡听着,面上叹了口气,对冷清岫说:「娘娘的好意,拓拔野心领了,只是拓拔野一届奴才,娘娘还是不要与我有过多牵扯为好,以免惹祸上身。」 此话一出,冷清岫主仆俩脸色都变了。 似是没想到朱九竟然对她们的遭遇视若无睹,表现得如此平静? 秀珠方才那番话她难道没听明白吗? 不要再霸占陛下了!赶紧让陛下去长亭殿,宠爱她家主子啊! 秀珠当即忍不住了,不满的斥责她:「拓跋姑娘,我家主子素来待你不薄,你若真的有心为我家主子好,就该让陛下多去长亭殿看看我家主子……」 「秀珠!」 等她把话说完,冷清岫才故作匆忙的呵斥道,转头对朱九柔柔一笑:「没关系的,拓跋姑娘,秀珠也是为我好才跟你说这些琐事,你别放心上,我没有要承宠的意思……」 朱九静静看着她。 若不是知道上次朱雀门是她向轩辕澈告状,连累朱墨朱琴受刑中毒,说不定她此刻还真会相信冷清岫这副人畜无害的温婉模样。 待冷清岫说完,她才状似无意,喝了口水,抬眸直视她:「看来冷妃娘娘此番前来,并非单纯是要探望我。」 此话一出,空气中寂静片刻。 冷清岫脸上有些挂不住,毕竟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朱九不该看在同为燕国人的份儿上帮她吗? 现下说这番话故意让她难堪,莫非是存了要跟她争宠的心思? 既然如此,那她就是敌人,算不得朋友了。 只是在燕国的时候此女就常与她争风头,如今到了轩辕国亦是如此…… 睫毛垂了垂,冷清岫缓缓露出一丝笑意,起身对朱九道:「怎会?不过是秀珠说了些闲言碎语罢了,望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恰巧几人坐了会儿的工夫,彩月已经去外面将百里晋给请来了。 冷清岫适时告辞,与她客套了几句便回了长亭殿。 彩月见她离去,不禁担心的看向朱九,见朱九对她摇头,示意无碍才放下心来,对百里晋道:「安王殿下,请您为我家主子诊脉吧。」 「自然。」 百里晋并未多礼,将手帕放在朱九手腕上,开始给朱九诊脉。 随后又为她施了几针,朱九忽然眉头一蹙,对彩月吩咐:「那碗药喝下去我着实有些反胃,彩月,你替我厨房熬一碗燕窝汤来。」 「是。」 彩月看了看百里晋,又看了看朱九,行礼告退。 只是转身之际多留了个心眼,派人在旁边偷听二人说话。 对于朱九的信息,她一定要事无巨细全部掌握,如此才不辜负主子让她监听朱九的任务。 只是,朱九虽然无法使用内力,可耳朵却极好,瞥见外面蹲着的人影,遂给百里晋使了个眼色。 少顷,二人到了后院说话。 后院偏僻,加上轩辕澈现在陷入昏迷,自然无人能打听二人说话。 百里晋对朱九浅笑:「不知拓跋姑娘单独邀请本王到此,是有什么话想跟本王说吗?」 朱九略微颔首,抬眸看他:「我想借王爷的眷生蛊一用。」 眷生蛊,就是上次百里晋给她看的蛊虫。 其作用朱九也略知一二,上次虽然发烧,烧的稀里糊涂,可视线朦胧时,她也看见过百里晋用这只蛊虫让她退烧的举动。 借这蛊虫,她也只是想确认现在自己的身体究竟是否完好无损罢了。 百里晋倒是大方,闻言不疑有他,很爽快的将眷生蛊递给朱九。 眷生蛊在朱九体内后,朱九顿觉身体有一股奇妙的亲切感,仿佛这只蛊虫和她是一体的般。 眷生蛊乖巧的蛰伏在她手中,并未轻举妄动,甚至发出沙沙声响,以示亲近。 朱九正打算问百里晋这眷生蛊发出的声音代表着什么时,一抬头就看见百里晋愕然望着她的模样。 仿佛见到了什么寻觅已久的人,眼里迸发出的激动和欣喜完全无法掩饰。 朱九心下诧异,面上不动声色将这只眷生蛊还给他,叹气道:「看来王爷说的果然不错,我体内确有剧毒。」 百里晋逐渐在她这话中回过神来,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随后缓缓恢复神色,劝慰道:「这毒短时间内不会要了你的性命,拓跋姑娘只需安心修养便好。」 安心修养便好吗? 朱九心下有些不信,可见他也不愿意多说,从彩月那里也不可能问出什么,就冲他点了点头。 待百里晋施完针离开长乐殿,彩月也带着熬好的燕窝羹回来了。 朱九喝汤的时候似是不经意的问了句:「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彩月不知她为何这样问,但还是滴水不漏的回答:「拓跋姑娘放心,您只是有些发烧罢了,退烧后好好修养几日便无大碍。」 朱九静默看了她片刻,忽而一笑:「容若让你来伺候我,倒是委屈你了。」 「没什么委不委屈的,能伺候姑娘是奴才的福气。」 彩月看似真心的说着,却眼神淡淡。 显然,她心中也认同朱九所说。 为您提供大神九九酒酒的《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十八章 携恩求宠免费阅读. 第八十九章 孤喜甜食 虽然容若说派人保护朱九,是因为喜欢朱九的缘故。 不过,朱九在皇宫待了太久,过了太长时间的安稳日子。 眼下趁轩辕澈和朝臣离心,再加上后宫多增添许多妃子,宫中逐渐暗流汹涌,她也该踏上复仇之路了。 继续将彩月留在身边照顾,难免会将她拖下水。 于是,在彩月回答完后,朱九便将她赶去了厨房,管理厨房吃食,无她应允不得近身伺候。 这一点让彩月很是意外,甚至慌了一下,几乎在朱九话音刚落,便连忙屈膝求饶:「姑娘,可是奴才方才说的话有什么不妥?要是您生奴才的气,打奴才也行,骂奴才也行,求您千万不要赶奴才走!」 「彩月,我没赶你走,只是让你去厨房帮我盯着吃食,宫中人多眼杂,你怎能保证吃食上不会有疏漏?眼下我唯一能相信的,就只有你。」 朱九郑重其事的对她解释着,彩月将信将疑,最后还是擦了擦眼泪,站起来说道:「好吧,那姑娘要是哪天改主意了,记得一定要叫奴才到您身边伺候啊!」 将彩月留在厨房,轩辕澈既不会安插新的暗卫到她身边来,也不会引起容若怀疑。 而后,她端着这碗熬好的燕窝汤进了卧房。 轩辕澈这一觉睡到傍晚才醒来,见床上躺着的女人没了踪影,他脸色刹那阴沉,只听后面传来一声:「陛下,醒了?」 顿时,他神色稍霁,起身拉着朱九:「你去哪儿了?为何不叫醒孤?」 朱九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憋红了脸色,垂眸道:「只是没想到陛下竟然会为了照顾奴才几天几夜都不合眼,难得见您睡着,就想着等您睡醒了再跟您说会儿话。」 说着,她倒了一碗温着的燕窝汤:「陛下,喝点吧,奴才特意让小厨房炖的。」 不知想到什么,轩辕澈垂眸看着这碗燕窝汤,迟迟没伸手接过,而是似笑非笑的抬眸打量她:「难得见你这么听话,说吧,想要什么?」 「陛下是怕奴才在燕窝汤里下毒?」 朱九皱眉,心中虽然平静,但面上还是喝了一口汤,擦了擦嘴递给他:「陛下放心,奴才不会做这等腌臜手段,就算奴才真的想要杀你,也会正大光明……如同你当初杀了朱九一样,杀了你。」 说到后面,她笑了笑,看似无意却毫不保留的展露着内心的恨意。 或许是她难得跟他说这么多话,轩辕澈竟也不疑有他,好心情的接过这碗燕窝汤一饮而尽。 只是喝下去的瞬间,他实在忍不住露出些许微妙的表情。 「怎么了陛下?可是这碗汤不合您口味?」朱九赶紧问道,眼底写满担心。 话虽如此,可如果忽略掉她眼里一闪而逝的快意,轩辕澈就会认为这碗甜的能腻死人的燕窝汤并非她故意为之了。 说起来,他不喜甜食,而对他喜好了如指掌的,整个皇宫内除了眼前这个化为拓拔野的朱九,再无第二人。 轩辕澈看了她眼,缓缓擦嘴:「没有,汤是好汤,孤……挺喜欢甜食。」 少年已然形容憔悴,被她恶整一下还能好心情的与她对视,丝毫不见怒意。 朱九心中越发奇怪:这轩辕澈的脾气当真变得如此好了? 如此想着,又暗暗摇头,开始与他说到正事。 原来这段时间一直呆在皇宫,她差不多将轩辕皇宫的布局摸清楚了,连朝廷那些琐碎事情也都略知一二,现下她须得有人引开御书房那些守卫,给她一次进入御书房查询资料的机会。 是以,朱九开门见山道:「陛下,奴才托您的照顾在皇宫白吃白喝了一月有余,但继续闲下去,不能为陛下效力,奴才还留在皇宫的话,实在受之有愧。」 「请陛下给奴才一官半职,留在您身边为您尽忠,如此也能堵住朝廷大臣们的悠悠之口。」 房内渐渐安静下来,只剩床上的少年有一搭没一搭把玩着手中折扇,闭目休憩着,似是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又或是根本没听见她说话。 就在朱九思忖着要不要再说一遍的时候,轩辕澈忽然开口了。 他一双俊美的凤眸好以整暇打量朱九,像是在看有趣的猴子,「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做奴才,而是想做孤的妃子?」 远的不提,就说近的,拓拔野乃罪臣之女,纵然陛下给她洗清身份,在她身上加了一层丞相义女的出身,可想要进宫做妃子也远远达不到入选条件。 但……能不能成,也只是轩辕澈一句话的事而已。 朱九迎着他的目光郑重点头,虚以逶迤的道:「奴才感念陛下不杀之恩,且又对奴才有救命之恩,是以,奴才无以为报,唯有……」 以身相许四个字到了嘴边,她才发现这并不像戏文里说的那样简单,也不知道那些戏文里的小姐们都是如何张口说出「以身相许」来报答对方恩情这种话的。 「嗯?唯有什么?」 轩辕澈像是没听懂她的意思,一边倒了杯清水漱口,洗去嘴里残留的甜意,一边淡淡看着她。 那漆黑如墨的眼里,分明闪过一丝玩味。 幸好朱九死而复生,否则整个朝野上下,除了她,还有谁能这么简单引起他的喜怒哀乐? 从轩辕国被燕国踏破,他全家死于世家和敌国的阴谋迫害下那一刻起,轩辕澈就像死人一般麻木,唯有与朱九说话时才能清晰感知到他身体的七情六欲。 譬如之前,他不想她死,却为了她的大义,不得不成全她。 又譬如现在,他想将她留在身边,但又不能主动说出来,所以得耐心引导着,由朱九自己说出她心中所想。 朱九果然脸色一红,这次不是她憋出来的,而是当真无法忍受轩辕澈这般调侃的目光。 仿佛她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一举一动皆被他看透了似的,朱九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索性抬眸直视他:「唯有请陛下给个名正言顺的位置,让奴才能心安理得在您身旁伺候您。」 最终,她还是没说出「以身相许」封她个一官半职入后宫伺候陛下的话来。 为您提供大神九九酒酒的《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十九章 孤喜甜食免费阅读. 第九十章 想做将军吗? 这番话说完,朱九就预感到不妙。 因她身子前倾,竟被少年一把拉住带入怀中。 两人距离一瞬拉近,朱九暗暗握紧手指,故作平静的直视他:「陛下?」 这姿势暧昧极了,看起来像是要对她做些什么。 但轩辕澈只是轻轻靠着她肩头,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轻抚摸着她后脑勺,一遍又一遍的说:「好,你想要什么孤都会给你,这一次,孤一定给你最合适的位置。」 末了,他话音微顿,缓缓退回到朱九面前,抚摸着她眉宇,动作轻的像对待世间罕有的珍宝,目光竟比悠悠跳动的烛火还炽烈:「拓拔野,你想做女将军吗?」 什么?! 心重重一沉,朱九眼神微变,暗道是不是方才有什么破绽,引起了轩辕澈怀疑? 可这厮应当清楚,她留在他身边只是为了杀他而已。 目光所及之处,望见轩辕澈这张用情至深却又含而不露的脸,她突然想起当初在将军府时,轩辕澈从未用这种目光看过她。 眼下却愿意对着一个有她几分影子的「拓拔野」,耐心至此。 缓缓的,朱九讽刺勾唇,「树大招风,奴才不想做将军。」 不想做轩辕国的将军! 「这样啊……」 少年的眸一瞬间暗了暗,又抱了抱她,良久,才在摇晃的烛火下吐出一口浊气:「也罢,孤明白了,今晚就陪孤休息吧?」 他话题跳转的太快,不过既然答应了她的请求,朱九便点头:「是,奴才给您备水沐浴。」 这一夜,两人和衣而眠。 轩辕澈并未对她有唐突之举,甚至连拥抱她都小心翼翼,仿佛害怕被她踹下床又害怕她消失似的。 朱九不知他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她为了第二天养足精神见到客栈内的两位兄长,压根儿没管轩辕澈,很快浅眠入睡。 翌日,她起个大早将自己收拾的干净利落,不惹人注意,才戴上先前从轩辕澈那赢来的玉佩准备出宫。 却没想到,刚出门就遇见比她早起的轩辕澈。 轩辕澈正执着一柄和他所赠予她如同一对的银色宝剑。 女子舞剑讲究的剑走轻盈,身轻如燕,男子舞剑则多了几分飘逸凌厉,翩若惊鸿。 曾在燕国将军府时,朱九也教过轩辕澈一些剑法,但他自称资质愚钝,无论练多少次都没办法做到与她共舞。 可眼下一瞧,他分明将她教的东西练得极好。 不知怎的,朱九升出一股闷气,总觉过去被他愚弄,心里不爽。 瞥了眼旁边放的青色宝剑,朱九立即执剑横扫过去,脸上却笑意盈盈:「陛下,奴才也来练练,请赐教!」 少年长眸微凝,侧目睨她,在朱九冲过来的瞬间,莞尔收剑,并朝她伸手。 朱九双眸微眯,攻势不减,就在剑尖即将刺向他喉咙,离他喉结只有一毫时,忽然,那手在她头顶上张开,轻轻接住一片飘落的秋海棠。 海棠花瓣明而不艳,带着些清晨的雨露,若落在肌肤上,定叫人生寒。 剑尖蓦地一顿,朱九垂眸,还是将宝剑收了回去:「陛下不欲与奴才比试?」 少年看着她,一双如墨的黑眸浅含笑意:「上次在朱雀门和你打成平手,孤没少被罗铮他们笑话,此次再跟你比剑,孤怕是要被传成女子不如了。」 闻言,朱九心中的闷气通了不少,笑了声:「哼!」 下一秒,她反应过来此举不妥,咳了咳,垂眸道:「陛下,奴才今日想出宫逛逛,身子刚好总想见些宫中不同之景。」 轩辕澈看她一瞬,将她的宝剑拿过来,同他这把剑一起丢给魏如海收着,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入卧房,「先用膳。」 少年身上的龙涎香很淡雅,沁人心脾,凝神静气,想必是上过早朝才回来的,难怪今日起的比她早,还有闲心在庭院里练剑。 这些早膳都是朱九爱吃的,自从发觉轩辕澈对她变化巨大,朱九也就不担心他会在饭菜里下毒,毫不挑食的将肚子填饱后,便对轩辕澈告辞出宫。 轩辕澈目送她离去,转头就吩咐罗铮暗中跟着。 罗铮叹了口气,劝道:「陛下,您也知道,这拓拔野虽然筋脉被废,可上次在朱雀门还是能和您打成平手,可见她武功不低,即便没有内力也不需要属下保护……」 更重要的是,他还在调查刺客之事,必须留在身边保护好陛下才是。 万一刺客忽然对陛下发难,他不在身边可怎么是好? 谁知轩辕澈眼神一冷,对他抬眸,罗铮没说完的话就立即咽了回去,最终叹气行礼,悄悄跟上朱九。 待他离开,轩辕澈看着桌上干净的餐盘碗碟,微微松了口气。 见状,魏如海低头轻笑:「陛下放心,这些药膳都是用最名贵的药材,也是让最好的御厨做出来的,不会有丝毫药味,不仅拓跋姑娘不会察觉,若一日三餐都照这个吃法,于她身体而言也是有益。」 闻言,轩辕澈略微放心,「如此便好,这几日她太瘦了,是得养着。」 瞧主子心情不错,魏如海想了想,顺口提道:「陛下,既然和亲公主都已经入宫,那今夜是否要宣她们侍寝?」 轩辕澈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淡淡起身:「孤政务繁忙,无暇顾及后宫。」 「……是,奴才明白了。」 陛下政务繁忙?可他再忙也能有时间陪拓拔野吃早饭,哄拓拔野睡觉啊! 魏如海暗暗咂舌,面上却不显,待送走轩辕澈便去内务府打发这些请求侍寝的帖子。 另外,他也顺带敲打了一番内务府的人,若再为这些后宫妃嫔惊扰到陛下面前去,就休怪他不念旧情! 这一通警告下来,内务府里里外外皆知长乐殿那位拓跋姑娘对陛下而言有多重要了。 一时不免为她的盛宠惊叹,一面又为这些姿容靓丽的后妃们惋惜。 当消息传到长华殿时,被封为丽妃的沈秀芝十分恼怒,一连砸了好几个汝窑瓷器,整个长华殿都充斥着她的怒骂:「该死的贱人!恬不知耻的认我爹为义父,依附我丞相府也就罢了,如今没名没分,也敢跟本宫争宠?」 话落,她厉声转头:「来人!摆驾长乐殿!」 为您提供大神九九酒酒的《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章 想做将军吗?免费阅读. 第九十一章 教训 谁不知道长乐殿那位主子受宠?先前病了一场后,陛下更是命御林军里三层外三层守着那里,要不然还不等沈秀芝发怒,那几位和亲公主就率先杀过去给足了拓拔野下马威! 听说几位和亲公主中,与拓拔野关系最不好的就是蔺瑶公主,连蔺瑶公主都没上赶着去长乐殿找不痛快,他们宫殿的主子现在要去踩一脚拓拔野,不是自讨苦吃吗? 她不怕死不要紧,这些宫人们怕死就行。 是以,她话音刚落,便有长华殿的掌事姑姑劝解:「娘娘息怒,听说那位主子一大早就获得陛下准许出宫去了,您这会儿去长乐殿等不到人不说,恐怕还会因此惹陛下嫌恶,不如奴才派几个人去宫门口守着,一旦拓拔野回宫,奴才就立即带人上前教训她如何?」 闻言,沈秀芝果然微微皱眉,「她竟然出宫去了?」 随即哼了声,暗道这拓拔野还是怕死,定是知道她要去找麻烦,所以提前出宫避祸。 既然她怕自己,那就更要好好教训她才行! 「既然如此,那这事就交给张姑姑去办吧。」 能住进主殿的,不论身份大小,那都是皇宫的贵人,万万不是一个奴才能得罪得起的。 见她听劝,张姑姑暗松口气,连忙应是,带着几个宫女退了出去。 此时,外面太阳高悬,正是晌午,朱九到达客栈与朱墨朱琴两位兄长会和。 来之前她也给二人带来了消息,那就是轩辕澈即将给她一个职位,待她职位到手便安排二人回燕国。 留在燕国总比他们在轩辕国等死强,如今轩辕澈已经知道二人存在,断不可能真的放其一命。 朱九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下手,所以赶在他之前先将两位兄长送出去才是万全之策。 可二人只是红着眼眶,紧紧握住她手:「小九,你如今身中剧毒,我们怎会丢下你一个人回燕国?」 他们相视一眼,做出决定:「我俩早就商量好了,如今你一人留在轩辕国行事多有不便,我们打算花些银子启用之前燕国放在轩辕国的据点,建立一个情报组织!」 这些据点已经十年都没有启用过,若要花费银子,必定是一笔不小的消耗,朱九垂眸思索间,朱琴已然拍了拍她肩头,「放心,朱家几个兄弟中就属我经商最有天赋,朱墨则擅长情报收集,这两件事于我们而言也不难。」 此处乃是帝都,寸土寸金的地方,要想白手起家难如登天不说,也容易被人搜查。 况且两人先前以燕国细作的身份在擂台上抛头露面,说不得有人还记得他们,若真让朱琴经商,风险实在太大。 但两位兄长主意已定,若继续让他们走,怕是会抚了他们一片好意。 朱九也没犟着,让朱琴去外面买了些东西进来,随后拿着羊肠和牛筋膜加入石膏与药材,用朱家秘制的手法做成了人.皮面具。 这些人.皮面具戴上之后无比贴合,且对身体无害,方便朱琴在外走动。 朱九随后对二人郑重说道:「两位兄长,我在皇宫多有无法帮衬你们的地方,唯一能的便只有这些细微小事,望二位兄长在帝都多加保重,切勿折了性命。」 见她如此说,朱墨朱琴忍不住眼含热泪,对她点头:「你在宫中也要多加小心,我们会定期让信鸽跟你联络。」 「保重。」 怕在这里呆久了会给两位兄长带来祸患,是以,朱九与他们说了会儿话,告知轩辕澈和她的相处情况后就折返回皇宫。 回宫之前,也拜托朱墨替她搜查那位寒牢前辈的身份,并寻找他失踪二十年的女儿。 建立情报组织本就是朱墨从小到大干的事,现在重新操办起来也是得心应手,更何况朱九拜托的事也并不难,于是一口答应了她。 只是送她出门时,他暗中拉住朱九嘱咐了一句:「我在宫中伺候冷清岫和时候就觉此女如朱琴所说心机颇为深沉,你往日只在战场上杀敌,从未见过后宅的龌龊,总之当心她些,莫要对她全信。」 「我明白。」 从客栈出来,朱九便回了皇宫,不承想,刚到宫门口就被两个宫女拦下。 她们神色不善,开口便是:「你就是住在长乐殿的拓拔野?过来,我家主子要见你!」 这一来二去,帝都内要见她的主子还挺多啊。 朱九轻笑,目光落在二人身上,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二位可是长华殿的人?」 她们身上的衣服正是长华殿的样式,这些日子呆在皇宫,朱九倒也不是什么都没摸索,起码各宫上下的信息都让彩月打听清楚。 「既然知道我家主子是谁,那你还不赶紧磕头认罪?」 为首的宫女说道:「我家主子大发慈悲,虽然秀女们刚进宫,你便抢了诸位娘娘的宠爱,独占陛下一人,但你今日若在这宫门口跪足三个时辰,我家主子可饶你一命。」 说到底,这拓拔野只不过是个奴才罢了,怎能与她们金枝玉叶的主子相比? 她家主子乃当今丞相之女,出身名门,自幼便精通琴棋书画,在轩辕国更是有不少美名! 拓拔野想争宠,她拿什么斗?就凭这条瘸了的腿吗? 俩宫女相视一眼,皆有些讥讽的对朱九笑着。 朱九略一思忖,当真撩开衣袍对着城门跪下,远处就是紫极殿,陛下上朝的地方。 但那些朝臣们往日是不从这个宫门口出来的,所以不可能看见她被宫妃为难,长华殿的人一早就在这等着她,显然也想到了这层。 不过…… 对方给她设了绊子,她若不跳,怎能顺势加深轩辕澈对她的感情呢? 两个宫女见她识相,倒也没过多为难,而是留下一人看着她,另一人则赶紧去了长华殿叫沈秀芝过来。 沈秀芝听见这消息的时候,脸上总算多了几分明媚喜色,一路脚下生风的赶过来,当着朱九的面朝她挥起一掌:「好妹妹,可算让姐姐逮着机会好好疼你了啊!」 一番话说的阴阳怪气,朱九瞥了眼不远处同样赶过来的两道身影,垂眸时,鸦羽般浓密的睫毛下闪过一抹异色。 果不其然,就在那巴掌即将落在她脸上时,一道怒喝顿时炸响:「还不住手!」 为您提供大神九九酒酒的《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一章 教训免费阅读. 第九十二章 遣送出宫 轩辕澈平常也生气,可没有一日是如今日这样远远瞧着就让人心里发颤,不等人走近,长华殿几个宫女便连忙跪下。 沈秀芝也是动作一僵,有些尴尬转身:「陛下,您怎么来了?」 一边说,她一边行礼。 可轩辕澈走来,目光却没落在她身上,也没叫她起来,沈秀芝本就行的大礼,不出片刻就有些站不住脚了。 到底还是柔弱的姑娘家啊…… 朱九淡淡看着,待轩辕澈扶她起来仔细询问一番,她才像忽然想起来,提醒道:「陛下,丽妃娘娘还跪着呢,好歹我占了沈丞相一个义女之名,与她也算姊妹,不好在宫中交恶。」 似是很难相信会从她口中听到这番话,轩辕澈也静静看了她片刻,才忽而一笑,收回目光。 「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一旁,匆匆跟来的魏如海总算松了口气,连忙对沈秀芝使眼色:「丽妃娘娘还不快谢恩回宫?」 「谁……」 沈秀芝知道轩辕澈不好惹,可也仗着她丞相之女的身份料定轩辕澈不会对她怎么样。 毕竟自家爹爹是朝中重臣,于轩辕澈更是有复兴轩辕的辅佐之恩,就算为了一个宠婢,轩辕澈也不会对她如何。 但现在,竟像是拓拔野三言两语为她求情,让她从陛下手中讨了好? 沈秀芝咽不下这口恶气,当即拍了拍膝盖站起来,冷笑着对轩辕澈说道:「陛下身边的女人果然不一样,长得就一脸狐媚!可惜臣妾自小便得大家名儒教导,比不得没学过规矩的拓跋姑娘,三言两语就能讨陛下欢心。」 此话一出,不仅魏如海变了脸色,就连她身后的宫女们也都浑身一颤,忙低下头去,恨不得没听见这话才好! 她家娘娘是脑子坏了吗? 谁不知道当今陛下手段狠辣? 就是身边重臣,那打杀起来也是毫不留情的,别说一个沈丞相,连亲近如军师李淳越,若冒犯了陛下也是随时能掉脑袋的。 沈秀芝这话看起来是在骂拓拔野,可实际上却连陛下一同骂了! 空气越发寂静,这一次,连朱九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沈秀芝。 若沈秀芝只有这点脑子的话,的确不适合留在这深宫水混的轩辕皇宫,反而早点和离,出宫为好。 反正轩辕澈封妃之后,除却去过冷清岫那里,便再也没去过旁人宫里,更别提宠幸过哪个妃子。 果不其然,这安静的有些诡异的气氛下,轩辕澈平静的眸子终于落在沈秀芝身上,却不怒反笑:「看来沈姑娘也是承认自己不够狐媚,不如拓拔野漂亮?」 「而你说孤能被拓拔野三言两语就夺去宠爱,对其着迷不已,也足以说明你与拓拔野同为女子,即便有世家贵族教导的良好礼仪,却仍不如她一个舞刀弄枪的人能讨孤的欢心。」 「这样的人,孤留在后宫有何用?」 他每说一句,沈秀芝就心惊一分,等听到后面,终于察觉方才失言,想要请求恕罪之事,可轩辕澈已然尘埃落定般开口:「即日起,长华殿再无丽妃,将沈秀芝贬为庶人,遣散出宫!」 「是,陛下。」 魏如海立即着手去办这事了。 朱九则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见这话。 反倒心中还有些羡慕沈秀芝,与轩辕澈无仇恨不说,还能顺利出宫,回到丞相府,无论如何也饿不死她,若是想嫁人了,凭借沈丞相对她的宠爱程度,便是招婿也未尝不可。 下完一番圣旨,轩辕澈当场带着拓拔野扬长而去,徒留目瞪口呆,最终不停跪在宫门口求饶的沈秀芝懊悔。 可恨归恨,一旦离了皇宫,她就是连报复朱九的可能都没有了。 本也只是想教训一下拓拔野,没想到竟为自身带来这样的恶果,沈秀芝一整日都浑浑噩噩,被人收拾了东西赶出长华殿,送回丞相府。 沈丞相也是消息灵通,听说今日沈秀芝与拓拔野冲突,却被遣散出宫的事儿后,当场就派人将沈秀芝拘在府里好生看管,又立即请了最有名的太医为她看诊,翌日,沈秀芝便传出重病的消息,需常年呆在府中养病,在想出来走动,是不能了。 那天朱九也没跟轩辕澈走多久,两人到了半道就分别了。 正是斜阳辉映的时刻,轩辕澈忽然停住脚步,垂眸摸了摸她头发,感慨了句:「原来护着一个人,竟是这般感觉。」 以往他弱小无势,为了活下去便不择手段的讨好朱九,最后连爱上她都不知道。 直到亲手下令射杀她那一刻,他才心如俱焚,痛入骨髓。 那样的后悔与苦痛,他再也不想承受第二次,是以,曾经朱九是如何护着他的,他便千百倍的还给朱九。 朱九没听清他喃喃,甚至压根儿没注意他,而是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对付轩辕澈? 既是要复仇,就该让他尝尝当初被他坑杀的二十万燕国将士,也该让他尝尝当初她被背叛时的怨恨与震惊。 想着,待轩辕澈说完那些她无心去听的话,对其莞尔一笑:「陛下今日的情分,拓拔野记下了,不过,陛下对我这样好,莫不是喜欢奴才?」 这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用来质问轩辕澈,若说起初还有些调侃和讥讽之意,那眼下则完全只剩前者。 亦如当初轩辕澈贴着她,小心翼翼伺候她时,在她耳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 有时候,这甜言蜜语说得好了,也能变成杀人的软刀子。 果然,对上她这双清明朗笑的眼睛,像宝石一样纯粹漂亮,轩辕澈果真有几分不自然,抵唇咳了咳:「孤只是命你在身边伺候罢了,对你没有旁的心思,你莫要多想。」 喜欢? 若换做以往,他定然会大大方方说出来。 可意识到朱九对他而言并非常人能比时,这样热烈明媚的话,他却是再也无法想当初那样轻而易举的说出口了。 第一次猜出她身份的时候,他激动的很,迫不及待想找她道歉,可碍于陈年往事,他总抹不开面子。 现在,轩辕澈看开了,面子哪有他的心意重要? 人生苦短,这一次,他必不能再负了朱九! 为您提供大神九九酒酒的《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二章 遣送出宫免费阅读. 第九十三章 师出同门 “那就好,奴才恭送陛下。” 朱九站在身后,对他屈膝行礼。 待轩辕澈走远,才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转而想着不如放把火烧了御花园?如此也能将那些守卫全部引开。 她再想进入御书房就简单多了。 然而,才回宫就对上彩月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并朝里面那两个新来的宫女看了几眼,给朱九使眼色。 朱九揉了揉刚刚跪疼的膝盖,一边在庭院坐下,一边对彩月招了招手。 见状,彩月飞一般过来。 “那两个宫女是怎么回事?”朱九问。 彩月叹了口气,答道:“还不是您将奴才扔去厨房伺候,陛下怕您身边没个通透的人跟着,就又派了两个宫女过来。” 说罢,不等朱九用玩味的眼神看她,便连忙自证清白般匆匆摆手:“不过我作证,这一次送来的宫女跟我家主子可真没什么关系!” 他家主子就是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往皇宫里塞人,恐怕有了她这一出,陛下也已经开始防备他身边那些宫人了。 而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是察觉到一抹若有似无的气息出现在庭院里,但想真正探寻过去的时候,那气息又消失了。 一时间,她若有所思,不禁悄悄靠近朱九耳旁提醒了一句:“另外,您小心些,方才您进来的时候,我就感觉您身边好像跟了什么人。” 跟了什么人那是正常的,因为从她出宫之后再回来,罗铮就一直跟在她身边。 若不是知道身边有个人暗中盯梢,她也不会那么爽快在沈秀芝让罚跪宫门时就二话不说跪了下去。 那自是因为她知道,跟着她的人定会提前去禀报轩辕澈。 事实果然如此,而对方脚程也够快的,她还没跪多久,轩辕澈就来了。 “无碍。”朱九没再多说,而是看了眼那两个殿内站着的宫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彩月说道:“你有法子弄她们走吗?” 见她身边果然只需要她一个宫女伺候,彩月顿时露出几分自信:“拓跋姑娘放心,只要我一日还是你身边的大宫女,就一日有办法为您甩开这些耳朵和眼睛!” 说完,她行了一礼,告退去找那两个宫女了。 不知跟那两个宫女说了什么,此二人很是听她的话,乖乖跟着她去外面做事。 朱九则在院子里又练了会儿剑,强身健体。 只是在身体没有彻底恢复之前,她是不能使用凤凰涅槃决和鬼手十三针了。 百里晋照旧每三日会来给她扎针,他来一次,她就觉得身体舒服一次,但越是细看就越是觉得这百里晋的针法与前辈传给她的鬼手十三针极其相似! 是以,百里晋下一次来的时候,她多问了一句:“不知安王殿下师承何人?” “我师娘是先太子妃,她师承药王谷,我自幼便跟着她学了些皮毛,平日也不敢在人前卖弄,倒是叫拓跋姑娘笑话了。” 这人说话和煦如风,却丝毫破绽都不漏,看似什么都说了,但又没说什么。 不过人都有秘密,朱九也并未深究,只是略微了解其来源后沉吟片刻,才缓缓抬眸对他说道:“也是巧了,殿下这针法与我一位长辈所用极其相似,还以为你们师出同门,故而一问,如此看来是我失礼一问了。” 此话一出,百里晋眼皮微颤。 联想到之前为朱九治疗时,她浑浑噩噩间吐出来的“前辈”二字,恐怕指的就是她现在所问之人。 见朱九像结束这个话题,他顺势抬眸直视朱九,问道:“不知我可否见一见这位长辈?我师娘说师祖曾收了两个徒弟,一位是我师娘,一位便是那位师叔,说不得我俩也算师出同门?” 朱九顿了顿,不禁打量他,“我与那 位长辈也相交甚少,只是他传了我针法,如今……已然亡故。” “亡故?!” 百里晋不由双眸微睁,心里不知怎的,竟划过一丝痛楚。 一时间,垂了垂眸,叹气道:“如此说来,竟是连拓跋姑娘你都不知道那位长辈姓名?” 这安王突然与她说这么多,想必也看出来她所说的前辈与他有些关联了。 考虑到那前辈还会高辛国皇室才会的凤凰涅槃决,这百里晋也同样是高辛国的人,说不准二者之间当真认识。 朱九便如实相告:“我确实不知那位长辈姓名,只是长辈有一遗愿,希望我能替他找到失踪二十年的女儿。” 百里晋如遭雷劈,震惊看她。 世上当真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除了先太子在寻找女儿外,竟也有人在寻找丢失二十年的女儿? 之前若只是猜测这朱九认识先太子,那现在这猜测在他心里已然笃定了大半! 百里晋一时肃了神色,好半晌才对她起身告辞,只是临走前,郑重对她行了一礼:“本王告辞,只希望下次再来,还请拓跋姑娘带本王前去为那位长辈扫墓。” 扫墓时只有他们二人,到时候说起高辛国的事情来就简单许多。 朱九也想了解前辈是否为高辛国皇室那位太子,于是点头对他应下后送他出去。 只因着身体不好的缘故,朱九这几日也并未乱跑,打算等闽雀回来的时候,再去找他一趟。 或许闽雀能看出来,她这身体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只不过,这几日呆在宫中,那轩辕澈竟也不像以往一样忙碌了,只要闲来无事就必定来长乐殿这边与她坐坐,然后牵着她出去走走。 起先只是在长乐殿附近逛逛,而后就经常去猎场、御花园等地。 猎场是在皇宫之外,没有陛下的允许宫中妃嫔不敢跟着。 但在御花园她们可就肆无忌惮起来,每日都在御花园附近等着,只希望能引陛下青睐她们。 要不然进了皇宫却一点宠爱也得不到,连个子嗣都没有,往后还怎么在皇宫活下去? 人都是需要活下去的念头的,此刻想办法弄个自己的儿子出来,就是她们的念头。 但魏如海这人奸啊,知道陛下上次处置了沈秀芝后,便明白他无心见后宫这些女人。 所以每次陛下和朱九来御花园时,都会让人先驱散她们。 久而久之,妃嫔们也就只能远远的望着陛下和朱九恩爱的模样,心里嫉恨的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第九十三章 师出同门 第九十四章 一等大内侍卫 而这几日,诡异之处不仅仅是轩辕澈带着她四处游览后宫,还有就是容太师容若。 这容若自从先前与朱九表明心迹,更是频繁往长乐殿送东西。 偏偏送的还都是些诗词墨宝,偶尔寻些奇门遁甲之书给朱九,又或是送些表面精美,实则用来防身的暗器。 这些暗器都被做成了首饰状,方便佩戴在身上,就是叫人发现了也不打紧,方便糊弄过去。 朱九看着自己小小的卧房逐渐堆满了许多“礼物”,不禁头大,对忙活整理的两个新任宫女说道:“碧桃,碧月,你们别忙活了,将这些东西送进库房,能退回去的就退回去吧。” 原本朱九不打算留闲杂人等在身边伺候,叫彩月打发了她们,可无论彩月如何折腾她们,二人都能平安无事的应对过去。 见彩月实在是想不出法子了,也寻不到二人一点错处,朱九只能无奈留下她们。 况且,这二人好歹也是轩辕澈送来的,若是折辱的太狠也不好,朱九也不是那等对无辜之人撒怒的人,但二人既然与轩辕澈有关系,她就很难与她们亲近起来。 似是也知道主子不喜欢她们,所以碧桃碧月从来只在卧房外面伺候,偶尔会进来帮她搬东西,或是处理那些长乐殿之外的来物。 譬如,冷清岫三天两头给朱九送来的补汤,自从一只老鼠试吃出了问题,碧桃碧月对于长亭殿那位主子就多了几分防备。 陛下倒是看在朱九的面子上并未为难冷清岫,只是罚她禁足几日。 此刻见朱九想处理容太师送来的礼物,二女相视一眼,开口道:“姑娘,这都是陛下做主留下的。”: “他?” 朱九有些诧异。 本以为轩辕澈这样一个占有欲强的小屁孩,眼下正宠着她,是绝对不会让别的男人送她东西的,可容若送来的这些礼物,他竟要她收下? 见两个宫女认真点头并未撒谎,朱九便暂时将它们留下,只嘱咐道:“下次容太师若再送东西过来,告诉他,我拓拔野对他绝无半点儿女之情,叫他往后莫做这些无用之举,以免耽误自己前程。” 说起来,她确实欠了容若人情。 之前将拓跋羽出宫的事拜托给容若去做,容若真的做到了。 如今那女人已经在朱墨朱琴的安排下去了燕国。 她虽是轩辕国人,但在轩辕国已是死囚,送去燕国,燕皇叫人看管着,也出不了差错。 毕竟那是拓跋家唯一的血脉,虽然朱九欲拓跋家有些仇怨,可占了拓拔野的身体,无论如何也要为拓跋家留下最后一条血脉的。 事情不做太绝,才不会坏了因果。 那边,碧月碧桃对她的话应了一声,很快便整理好这些书籍出去了。 朱九闲来无事,拿着这些东西翻了翻,可渐渐,她就察觉出不对劲。 容若竟是在借用这些书籍诗词告诉她如今轩辕国朝廷的情况?!甚至,还有不少都是轩辕国机密!知道的人除了少数几个朝中重臣外,便没有别人。 难道他就不怕事情败露,脑袋被轩辕澈砍下? 即便他如今很得轩辕澈看重,还曾是轩辕澈少傅…… 一时间,朱九越看越心惊,但神色也越沉稳,多了解些轩辕国的情况,对她而言总是利大于弊的。 只是……容若给她这些东西,莫非真是因为喜欢她? 仔细想来,朱九未免觉得有几分不可信,不禁好笑摇头,耐着性子将这些情报全部看完。 翌日一早,轩辕澈上完早朝后,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 那毫无功绩的拓拔野,仅仅凭着陛下宠爱就被陛下册封为皇宫御林军一等士兵! 一等士兵虽然也是下属,可前途无量,是有机会上战场拼杀博取功名的,将来就是要做将军 ,从战场回来后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每年能被升为一等侍卫的人也不过二十人,这还都是朝廷各大官员和世家,想尽法子为自家子嗣求取的职位。 毕竟这东西可比走科举要简单多了,不用寒窗苦读那么多年。 更何况,朝中从来没有让女人做一等御林军的先例! 不少人愤愤不平,以至于下朝之后还聚在那里对拓拔野口诛笔伐。 有人找到容若,想请求容若去陛下面前说道几句,请陛下收回成命。 然而容若耐心听完,却淡淡一笑:“诸位大人似乎有些过于忧心了,且不说她只是一个女子,将来不可能在轩辕国带兵打仗,往近了说,一个一等御林军,若无上战场之机会,便永远只是一个普通的一等大内侍卫罢了。” “诸位大人又何必跟一个女子过不去,反倒惹陛下不快?” 众人知道这容太师曾经做过陛下少傅,舌灿莲花,但此刻真听他说上几句,未免也觉有理,一时间各个都安静了会儿。 但很快,又有人忍不住问道:“可陛下对她宠爱如此,连御林军不收女子都能为她开个先例,将来就是为了让她做将军也未必不会再开一次先例将她送入军中啊!” 入了军,她还能是一个普通的大内侍卫? 那恐怕手中掌握实权,迟早将他们这些大臣也拿捏在手里! 当然,倒不是这些朝臣小肚鸡肠故意想这么多,实在是因为前几日陛下竟然为了给拓拔野出气,而将进宫不久的丞相之女沈秀芝给休回去了。 可陛下迟迟不给朱九妃位,这瞧着,可不像是要将她困在后宫啊。 诸位大臣不得不警惕起来。 有人这么一说,接下来果然气氛更严肃了些,原本只是路过的大臣也不禁停下来看向容若,想看看容若对此是何态度。 但容若也只是迎着这些人打量的目光,丝毫不避讳,声音仍旧温和:“诸位莫不是忘了我朝律法,老弱妇孺皆不上战场。” 是以,他们没有全民皆兵,当初和燕国打起来,即便打成平手,两国都受损严重,燕国也很快能卷土重来,重新再战。 皆因战场之上他们连老弱妇孺都用上了,这在史书里也是极其诟病的一笔! 也是如今燕国输给轩辕国后,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国家不愿意给他援助,反而来讨好轩辕的原因。 第九十四章 一等大内侍卫 第九十五章 请求立后 终究是容若说了那一句之后,诸多大臣就是有再多不满,也不敢在这时候继续多言什么。 毕竟律法已有规定,女子不得入朝为官,更不可能上战场,这还是当初陛下复兴轩辕自己给立的规矩。 自从轩辕先帝一脉被灭,这二十几年虽然有先前被灭的三大世家当道,扶持奸臣和傀儡皇帝把持朝政,但轩辕的国运并未被损毁分毫,反而在轩辕澈归来之后,钦天监的人也测出未来几年当是轩辕国初露锋芒之际。 轩辕澈在外名声虽不好听,还是靠着抱那燕国女战神的大腿活命的,但他的功绩无人能否定。 尤其是入了轩辕王朝之后,每日从不缺勤—— 咳,这都是在未宠幸拓拔野之前。 虽说宠幸拓拔野之后也有那么几日是不来朝中上朝的,不过比起历代轩辕皇帝来说,也算是勤勉了。 但这些大臣也不是吃素的,一转眼,想着弄掉拓拔野不成,还可以在后宫弄个后宫之主啊! 当朝新帝,怎能连个皇后都没有呢? 那拓拔野是女子,有陛下护着,他们管不了,可若是有一位皇后娘娘,那陛下不就有了约束,行事也能有所忌惮,并且最大的好处便是,皇后娘娘也能为他们劝诫陛下起到不小的作用啊。 当即,无数大臣又开始忙活让皇帝立后了。 起先,轩辕澈还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到了后面,每每有大臣提起此事,他直接装聋作哑,要么用那三寸不烂之舌堵得对方哑口无言。 当然,这其中也有些难缠的大臣,油盐不进,非要逼着轩辕澈立后才肯罢休。 面对这种人,轩辕澈只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不停的将政务派遣给这类大臣,让他们忙得脚不沾地,无暇分身,自然也就无心再来管他后宫之事。 罗铮除却要暗中盯着朱九之外,还得替陛下挡这些大臣,一时也觉劳累不已,又是一日给朱九来送饭时,终于忍不住吐槽:“拓跋姑娘,还请您劝劝陛下早些立下宫中皇后吧!” 在他看来,陛下这等人中龙凤,寻常女子定是配不上的,便是那些大家世族的女子配陛下也是勉勉强强,算不上够格。 唯一让他觉得配得上陛下的女子,也只有那受万人景仰的女战神——朱九。jj.br> 那女人一生功名赫赫,可惜短命,早死在战场上了。 而且还是被陛下亲手所杀。 陛下连这样的女子都看不上,后宫这些花瓶一样中看不中用的女人又怎会入他的法眼? 他也着实不知,这拓拔野不过是变了个性子而已,怎么就引得陛下如此重视?还亲自派他来保护他! 简直……简直浪费良才啊! 瞧罗铮这一脸幽怨的模样,仿佛这几日没少受折磨。 但朱九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从他手中接过食盒用膳。 待会儿吃完了,她还得赶去朱雀门换岗。 这几日做一等士兵,虽说只有大内侍卫之责,比不得她做将军时气派,可能沾染到的外务也有不少。 朱墨和朱琴启用燕国先前藏下来的据点,短短半月就将情报组织“黑燕”经营的如火如荼,在帝都内已是一股不晓得江湖势力。 这几日他们查到了不少朝廷重臣的情报,事无巨细,全部送给朱九过目了,这些消息总和起来,竟和容若送来的那些朝廷机密全部对应上,毫无二致! 如此,她更加确定容若对她表明心迹绝对是真的,可也更加怀疑容若究竟为何无缘无故喜欢上她? 若说一见钟情,那朱九是不信的。 毕竟原来的拓拔野那么喜欢容若,追求他那么久,也没见他心动过。 然而,面前的罗铮还在等着朱九回话,见朱九竟然只是无比平静的动用碗筷吃饭,仿佛将他的话当过 耳云烟,丝毫没放在心上。 顿时,罗铮有些泄气了。 “拓跋姑娘,属下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来跟你说这些,看在这些日子属下对您还不错,且没有为难您的份儿上,您就帮属下这一次,跟陛下说说立后的事吧!” 为了保命,他还不免添上一句:“当然,若是陛下问起来您怎么会问他这事的时候,还望您看在小人活命不容易的份儿上,莫要将小人供出去……” 主子对这些跟着他的人的确好,也够大方,可不代表冒犯主子他就能平安无事。 本来插手主子私事,就是他不对,往小了说也是一个大不敬罪名!不掉脑袋,怎么可能? 朱九似是才注意到他在这儿,闻言诧异看他:“罗侍卫?” 然后又想起他先前说的那句话,便笑着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你去吧,若陛下再来看我,我定会与他说上此事。” 至于听不听,那就不关她的事儿了。 罗铮:“……” 他就知道,这拓拔野目中无人,压根儿就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 倘若是寻常人这样忽视他,他打也就打了。 可偏偏这个人是陛下身边的宠婢,他打不得,而且真打起来,也未必打得过…… 毕竟,拓拔野可是跟陛下都能打成平手,且他那日在朱雀门口是亲眼见过的! 不得不说,这拓拔野能做大内侍卫,也的确有些本事,这职位给的不亏。 很快,罗铮告辞了,朱九趁机让碧桃碧月去送他。 趁着两个盯梢的走了之后,朱九立即戴上佩剑去了白虎门守卫。 今日本该她巡逻,不过她与当值的人换了班,到白虎门,正好是换班的功夫,周围没什么人,一只信鸽准时落在她手上。 取出信件后,朱九放飞信鸽,确认周边无人,才打开来看。 上面是朱墨朱琴的消息,消息很短,只有一则:“小九,你拖我们调查寒牢之人的身份,我们已经查到了。” 后面几个字,则是约定今晚将东西送到她卧房中,让她记得取的。 这俩兄弟有自己的人脉和路子,当初要将冷清岫一个大活人送出皇宫都不是难事,如今只是从宫外往宫里递个消息,自然也简单。 如此,朱九总算松了口气。 她本来想趁着当上大内侍卫便去御书房那边当朝,直接调取资料查看的。 谁料给了她大内侍卫的职位后,轩辕澈像是有意磋磨她似的,竟让她在皇宫历练一番,不过短短几日就让人领着她四处拜见宫内各司。 朱九可谓是忙的脚不沾地,压根儿没有调查的机会哪! 第九十五章 请求立后 第九十六章 前辈身份 好在两位兄长争气,很快就将那位前辈的身份给查到了,既然查到了身份,要替前辈寻找失踪遗孤的事也就好办。. 朱九素来不喜欢欠人恩情,更何况前辈给她凤凰涅槃决和鬼手十三针,更相当于是给了她第二条命! 若没这两样东西傍身,恐怕还等不到轩辕澈对她态度转变,她就先被轩辕澈磋磨死了。 所以这救命之恩,她不能不报。 晌午,天气微寒,朱九故意弄熄了屋里的炭火,支开碧桃去内务府取碳,随后弄湿了衣服,支开碧月去珍绣司拿衣服,而彩月则在外面替她把风。 确认无人会进来后,朱九打开情报阅览,但随着对前辈的了解,她就越是心惊。 万万没想到,寒牢中那位前辈居然当真是高辛国失踪已久的太子殿下! 也不知朱墨朱琴用了什么法子,前辈的消息被他们查得一清二楚。 前辈名叫蔺卓安,那日在寒牢中看着他虽年轻,但已然花了很长的时间在禹州大陆游历,所去的每一处都有不少失踪孩童被找到,唯独没找到他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就是当今高辛国失踪的公主殿下。 禹州大陆遍寻不得,蔺卓安途径轩辕国时身份暴露,被当时的轩辕国先帝抓捕,并囚禁于寒牢中用以制掣当时还算强盛的高辛国。 若非轩辕国打压,当年蔺卓安继位后,恐怕如今的高辛国早已发展的如同燕国一样壮大,轩辕国也未必能一家独大。 两位兄长除却送来这些情报,还附加了入宫后的蔺瑶公主的情报。 原来蔺瑶是蔺卓安失踪后,由先皇后随意抱养了一个女婴寄养在太子名下的,二人虽是父女,但从未谋面…… 看到这里,朱九的心宛如大石重重沉入谷底。 上次在寒牢,蔺瑶亲口承认是因嫉恨她而杀了蔺卓安,可现在看来,蔺瑶被关进寒牢那几天偶有苏醒的时候也是不吵不闹,分明就带有其他目的! 可见,蔺瑶杀死前辈并非真的因朱九之故,而是她自己想杀了前辈。 可是到底为何? 她为何要这样做? 前辈乃是她名义上的养父,就算未与她见过面,这么多年,蔺瑶也是因这层关系才有了“公主”之名,有了高辛国皇室的身份,锦衣玉食的过了好些年。 她不感激,不将前辈救出去也就罢了,竟还杀了前辈! 朱九耐着性子冷静下来,毁掉这份情报立即去往蔺瑶住处。 “诶?拓跋姑娘!” 守在门口的冷月忙追上去,“姑娘,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待会儿陛下就要来了!听说今日闽神医回宫,陛下特意命他来给您看诊呢,若是瞧不见您人,只怕咱们几个做奴才的都没好日子过!” 但朱九不听,“无妨,我快去快回。” 三两下的身影就从彩月面前不见了踪影,明明她还瘸着一条腿呢。 如今没了凤凰涅槃决为这条腿调息,朱九的身体一落千丈,又隐隐有了几分腿疾复发的样子,行走起来不大方便。 幸好彩月也是练家子,脚下生风,这才勉强跟上她。 蔺瑶好歹占了个高辛国公主的身份,居住在东宫附近,被封了“瑶妃”,算不得正经的四大妃子之一。 品阶为三品。 瞧见朱九踏进她宫殿,蔺瑶脸色一下阴沉:“你来干什么?找死吗?” 这女人在宫中无比得宠,气焰嚣张,若不是那沈秀芝做出头鸟,让众人看到招惹拓拔野的下场为何,只怕她早就按捺不住双臂被废的恨意,冲过去找朱九报仇了。 朱九到底也是上阵杀敌的人,真刀真枪都不怕,岂会怕一个小女子的威胁? 她大步进门,抬手一挥,刹那间,房门紧闭。 不知是不是内务府有意为之,这蔺瑶身边伺候的宫 人除却她自己带进宫的两个丫鬟外,就没别的人了,偌大的宫殿看上去冷清的很。 重重的关门声吓得蔺瑶眼皮一跳,忽然预感不妙,紧紧盯着一步步逼近她的朱九:“你想干什么?告诉你,我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瑶妃娘娘!你若无缘无故杀了我,你也别想好过!” 自从进了宫,蔺瑶就知道她再也回不去高辛国了。 那位安王殿下与她关系并不亲厚,虽居住在轩辕皇宫西院,可她几次三番托人去寻他,求他带她出去,他都没同意。 反而不耐烦时,还劝她一句:身为高辛国公主,她应当不辱使命,安分守己做她的轩辕国瑶妃才是。 这算什么? 做这宫中瑶妃,跟住进冷宫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蔺瑶不愿,也更恨安王和朱九,认定是安王去为朱九诊治时,是朱九在他耳边说了闲言碎语,才导致两人关系更加恶劣。 此刻,等朱九走近,还不待开口问她话,蔺瑶猛地站起来,张开一张嘴狠狠咬向她脖子。 “自从遇见你我就诸事不顺,你这女人必定是妖孽!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都是你害得我双臂被废!害得我回不了高辛国!” “拓拔野,你该死!你该死!” 听着她疯狂又绝望的咆哮,朱九脸色冰冷,轻轻侧身避开她,抬手一记劈在她脖子上,蔺瑶顿时软倒在地,可还没彻底失去意识。 “怎么,在宫中关久了,快变成疯婆子了?” 朱九面无表情的说着恶毒的话,蔺瑶正愤恨的瞪着她,可下一秒,朱九说出的话叫她脸色骤变,甚至苍白了不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朱九盯着她,一字一顿道:“这就是你杀害养父蔺卓安的报应。” “什、什么?!” 蔺瑶惊了。 她,她都知道了? 她是养女的事情,只有高辛国皇室的人才知道,外面的人只知道先太子蔺卓安是个贤明之主,从不知道他亲生女儿丢了。 若这女人捅到轩辕澈面前去,那她还有机会活命吗? 不,不对,不管轩辕澈知不知道这事,她成为瑶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总不可能再将她赶出皇宫吧? 蔺瑶自认为她这张脸还是有几分姿色,虽比不上拓拔野明艳动人,可也貌若芙蕖! 一时间,蔺瑶咬了咬牙,抬头瞪她:“反正人我已经杀了,你到底想怎样?不会是想给蔺卓安报仇吧?” 说罢,她冷笑:“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告诉陛下,判你个通敌叛国之罪?” 这罪往小了说,也是杀头。 像是找到了朱九的把柄般,蔺瑶逐渐冷静下来。 第九十六章 前辈身份 第九十七章 闽神医诊脉 朱九今日穿了一件青色锦衣,上面有大内侍卫的兽纹,看起来威严无比。 加之面容明艳,此刻一双长眸俯视蔺瑶,眼里丝毫无惧不说,反倒有几分厌恶:“前辈一生清名,只可惜有你这么个养女,心狠手毒,亲手弑父!” “不知你这些事迹揭露出去,陛下究竟是会先杀了我还是先灭了你,保全皇室名誉?” 蔺瑶笑容一僵,完全没想到还有这茬儿! 可她半天也想不出一句反驳朱九的话,讷讷着张嘴,吐不出一个字。 朱九来此也不是与她呈口舌之快的,只是想弄清楚这女人究竟为何要杀前辈。 看她模样不像是受人指使,那便纯粹是私心之故要杀了前辈。 原因么有很多,朱九不愿细究,怕知道太多会忍不住吐露给九泉之下的前辈知道,伤了前辈的心。 “彩月,我们走。” 转身之际,她还不忘让彩月放了蔺瑶那两个丫鬟。 这二人倒是忠心护主,但身手太差,方才要冲过来拦住朱九,与彩月过不了两招反被拿下。 此刻二人终于得了松懈,连忙跑到蔺瑶面前,担心的扶起她:“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拓拔野实在是太可恨了,废了她家主子的双臂就算了,如今还要到宫门来欺负人! 新仇旧恨加起来,无论如何也要向上禀报,求安王殿下和轩辕陛下做主的! 两个宫女正欲为她抱不平,可蔺瑶像突然回神似的,竟有些疯魔的瞪着朱九,目眦欲裂的嘶喊着:“明明是他亏欠我!凭什么先皇后都认了我做他养女,认了我为皇室女,可他还要去找那个早就死了的女婴?” “都是因为他,我才一直顶着冒充皇室血统,假公主的身份苟活了多年!在那些天之骄子面前卑躬屈膝!” “皇爷爷更是对他念念不忘,听闻他在轩辕国失踪,竟张嘴下令让我来轩辕国找他!凭什么?凭什么!我没享受过他任何好处,他却带给我这么多痛苦!” “我就是要杀了他!哈哈哈哈,我就是要杀了蔺卓安!他该死!他该死!” 听着这近乎疯狂的呐喊,已经出门的朱九不禁脚步一顿,忽然回眸,侧目看她:“你不怪他,你只恨你不是皇室血脉。” “你以为杀了他,无人知晓你是他养女,便能高枕无忧,心安理得做皇室公主了吗?” 蔺瑶走到如今这一步,皆因她执念太深。 执念太深,便是无人教训她,她也会将自己拖入深渊。 后面,疯疯傻傻的公主殿下望着朱九离去,眼里满是震惊。渐渐竟转变成恐惧,慌忙躲进卧房,一连几天都不见她出门。 当晚,瑶妃梦魇发烧了,迟迟昏迷不醒,据说两个小宫女匆匆去请太医,太医一番看诊,也无甚效果。 轩辕澈干脆一道指令下去,让瑶妃在宫中安心养病,就这样将她囚禁在宫中。 自此,后妃们除了冷清岫,其余人无一不是听见“拓拔野”这个名字就两腿发颤的,谁还敢去招惹她?就是有那么几分想给她下马威的心思也都彻底偃旗息鼓!. 丽妃之前见过拓拔野,是什么下场?被陛下休回了家! 瑶妃见过拓拔野,是什么下场?重病禁足! 且听说瑶妃那对双臂就是被拓拔野给废了的,如今拓拔野还得陛下看重,做了个一等大内侍卫在皇宫四处巡逻,简直凶残狠辣,人人对她避之不及,仿若她是什么洪水猛兽,沾上了就会带来不幸。 一时间,连冷清岫都很少踏足长乐殿,朱九倒是得了几天清闲日子。 不过,听说这几日冷清岫经常往陛下那边跑,还做了许多陛下曾在燕国时喜欢吃的点心,也酿了很多陛下在燕国时喜欢喝的酒水。 陛下倒是来者不拒,统统收了,却不见给冷清岫(本章未完!) 第九十七章 闽神医诊脉 什么赏赐。 东西收下就好,冷清岫就怕他不收,以至于在后妃们面前她也抬不起头来,反倒不好敲打这些不老实的妃子们。 如今暂管后宫的权利还在她手上,想来陛下对她也是有几分情谊的,不然怎会让她继续管理后宫? 是以,朱九那边得陛下宠爱的事,冷清岫也暂时装作不知,未去招惹。只偶尔让秀珠出去散布些谣言,增加拓拔野的恶名而已。 时机一到,这些恶名便能要一个人的命! 所以,冷清岫不急着与她为难。 一段时间过去,皇宫里下了第一场雪。 轩辕澈早早结束早朝,终于带着闽雀来给朱九看病。 见到闽雀的时候,朱九都愣了一下,几乎快认不出这个肿的像猪头一般满脸青紫的男人。 这还是那丰神俊逸的神医闽雀闽大人吗? “咳,有劳闽大人了……” 朱九垂眸敛住笑意,将手伸出去给他诊治。 一同前来的还有安王——百里晋。 两人早已交流过她的病情,所以闽雀对她的身体也有了大致了解,此次在陛下的监督下前来给她诊脉,也只是确定朱九如今的大致状况而已。 片刻过后,闽雀叹了口气,对一旁抿唇等待的轩辕澈点头:“陛下,确认无误,拓跋姑娘的确是中了阎罗散的毒,且看样子,这阎罗散还是唐家独家秘药,我曾经跟唐家家主有过来往,虽然清楚解毒方法,不过有一味药材非常难寻。” “你这次出去一个月寻找的血月兰,没用?” 轩辕澈皱眉,显然不信他。 闽雀果然脸色一顿,颇为肉疼的翻开医药箱,里面保存着两株完好的血月兰,兰花漂亮,却泛着一股莹润的血色,诡美非常。 他有些幽怨的看着拓拔野:“若是拓跋姑娘早些告诉血月兰的下落,如此稀世珍宝就不至于被那些无知村民当成不祥之物焚烧了,我到你说的山头小村找了一个月,也只找到这么仅存的两株。” 一旁,百里晋看着这两株药材,也感到诧异:“竟是血月兰?此药解毒功效非常强,对习武之人更是良药,服用一株可增加十年内力,世间罕有!” 用价值连城来形容这株药材,也毫不夸张。 闽雀见他识货,脸色好了些,而后才对轩辕澈道:“陛下,这血月兰虽然也是制作解药的主药材,但还差了一味与它药性相融的灵药,且这灵药极其难寻,能不能寻得就看拓跋姑娘的运气了。” 说罢,他目光落在朱九身上,眼里泛着亮光,希望她能再说出一些罕见药材的下落。 第九十七章 闽神医诊脉 第九十八章 关系缓和 殿内站着的都不是外人,罗铮见闽雀还不长记性,一心惦念着寻找药材,不禁暗自摇头。 闽雀这张脸就是被陛下揍的,揍他还算轻了,都没用武功打他。 要不然就闽雀这柔弱的身子,真的硬生生扛了一掌,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顺带一提,如果闽雀早在半个月前收到陛下让他回宫的消息时,就快马加鞭赶回来为拓拔野诊治,说不定他也不会变成这样。 只可惜,闽雀性子倔,不拿到药材绝对不走,这才耽误到现在。 朱九也知道阎罗散非同小可,加之先前也让朱墨朱琴打听过她如今的情况,所以,知道自己体内身中剧毒后也并未说什么。 只是目光幽幽,垂眸打量双手,心中琢磨着,复仇之事还得再加快脚步才行。 如今在轩辕皇宫待的这几日,有容若先前送的朝廷机密,再加上朱墨朱琴打听到的情报,这两天快马加鞭送回燕国的话,燕国很快就能重整旗鼓,再战轩辕! 是时候造势,将这些情报送出去了。 只是轩辕澈防守实在太过严密,她在皇宫看似自由,实则到哪里都有人盯着,着实不便出手。 光辉落在朱九身上,显得她神色黯淡极了,轩辕澈怒意翻涌,对闽雀下令:“无论如何也要弄到那药材,不惜一切代价治好拓拔野!” 虽不知朱九是如何换了身份来到他身边的,可如今她是轩辕国人,他和她也早已不再对立,如何忍心再看她丧命? 轩辕澈无法接受朱九再一次死在自己眼前。 见陛下动怒,闽雀一时也不言语,大殿中很快安静下来。 朱九抬眸,鸦羽一样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平静却不柔弱:“陛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她少有开口求轩辕澈帮忙的时候,此话一出,少年几乎没想拒绝,点头便先答应,让魏如海将殿内无关人等全部送出去才听朱九娓娓道来。 “陛下,我被关在寒牢时曾与一位前辈相识,前辈与我有缘,如今他身死,我暗中查了他身份,得知他乃高辛国失踪的太子殿下蔺卓安。” 高辛国如今的皇帝早就垂垂老矣,没有当年勇猛,朝中也只有一个安王能勉强压住那些奸臣,剩下几个继承人,虽一直在培养,可也不成气候。 被轩辕澈攻打下来,也只是迟早的事。 但因为和亲之事,这几年轩辕国是不会有什么大动作的。 世人都知道高辛国太子失踪之事,可此人尸体忽然被轩辕澈送回高辛国,必定会激起震怒。 任谁也无法忍受自家太子被轩辕国囚禁这么多年,最后回国命还没了,只有一具尸体。 朱九也是带着几分试探性开口,她这辈子从来没求过人,即便轩辕澈做她男宠时,她也从没麻烦他做过什么。. 此刻,却第一次因为蔺卓安心境受到影响。 是以,不等轩辕澈回答,她便起身跪在轩辕澈面前,行了轩辕国的军礼:“属下愿为您效忠,只求您以太子尊荣送蔺太子回国。” 寒牢中关了这么一号人吗? 少年眼中有些迷茫,见朱九跪在地上,心里顿时不舒服,一把捞她起来,声音冷惯了,此刻少见的掺了几分柔和,却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你起来,孤没要你跪,区区小事,孤答应你,一定以太子尊荣送他回去就是了。” 左右也不过是一具尸体,况且这是前朝的人囚禁的蔺卓安,与他并无关系。 天下文人如何记录他,于他而言也不要紧,人这辈子都是要死的,活着他都不在乎名声,死后又有何妨? 朱九顺势被他搀扶起来,刚在榻上坐下,正暗松口气,总算解决前辈尸骨未寒之事了。 忽然,她听见轩辕澈也在她头上叹了口气,下意识抬头正对上少年无奈注视她的目光,抬手摸(本章未完!) 第九十八章 关系缓和 了摸她脑袋,似是想说什么,但又什么都没说,只叫人送了些饭菜进来。 照旧,这些饭菜也是朱九喜欢吃的。 两人一同用膳,这段时间下来双方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饭桌上的气氛都格外和睦。 就连两人初见时的戾气也消散许多,谁都没提起从前,轩辕澈似乎也忘了朱九这个人,并未在“拓拔野”面前说起她。 只是看了眼长乐殿的摆设,不禁摇头:“这些东西太过小家子,不适合你,待会儿魏如海带你去一趟库房,你挑些趁手的东西用吧。” “陛下不必对我如此好,倒让奴才升出一种我命不久矣的感觉。” 朱九少见的跟他说笑,她笑起来很好看,像密林深处浸润的和风暖阳,叫人心里安定。 不过这话并未让轩辕澈跟着说什么,而是沉默片刻,才缓缓放下碗筷:“孤还有些要事处理,先走了。” 他还是头一次来的这么快,去的也快。 往日来朱九这里总要找理由赖着不走,然后跟她睡一张床。 虽说这人睡觉也老实,不过朱九发现逐渐习惯他的存在后便暗暗警惕起来。 眼下他要走,顾虑到送蔺卓安的尸体回高辛国,算是欠了他一个人情的事,朱九便送他出宫,想了想,还是憋了一句:“望陛下保重龙体,不要太过劳累。” 若他太劳累,死了怎么办? 她这大仇无法得报,且轩辕国国运正隆,轩辕澈在这时候死,于天下大局也不利。 只是她没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轩辕澈勾了勾唇,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倒是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会关心他? 唔……牛喝水不能强按头,看来还是这样温水煮青蛙,与她缓和关系循序渐进的好。 即便到最后她依旧恨他,但轩辕澈只要将自己该做的都做了,那就问心无愧了。 从长乐殿出来,轩辕澈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又有几个大臣等在那,是禀报冬季附属国送上来的贡品以及目前轩辕国国情的。 这些都是要事,在朝堂上不宜商议,只有几个心腹大臣商量好决策才会拿到明面上听听同僚的意见。 “陛下……” 一见轩辕澈来,他们迫不及待要行礼,等待陛下决策。 轩辕澈挥了挥手,“你们退下,这几日大小事皆与容太师和沈丞相、李淳越三人商议即可,闽雀留下。” 第九十八章 关系缓和 第九十九章 游龙玉佩 见气氛不太对,大臣们都是明白人,立即退下了。 偌大的御书房很快只剩轩辕澈与闽雀二人,闽雀生怕陛下不开心再揍他一顿,忙在地上朝他跪下,也不敢开口,就怕惹怒他。 可重来一次的话,他还是会选择去摘血月兰,而不是守在拓拔野身边照顾她。 这拓拔野本就气数已尽,虽不知道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但这跟闽雀没关系,他的职责只是照顾好陛下,研究自己的医术罢了。 轩辕澈一转身,见他跪在地上,不耐烦的踹他起来:“跪着干什么?孤叫你来不是罚你,而是问你如何才能制作阎罗散的解药,救下拓拔野!” 啊,原来是这事啊! 陛下早说嘛,吓得他一身冷汗。 闽雀松了口气,忙爬起来道:“启禀陛下,拓跋姑娘的毒全部积累在腿上,先前安王所言,砍下拓拔野的腿才能治她,其实也没错,只不过此法只能延续她三到五年的性命,三到五年之后毒素还是会扩散到她五脏六腑,到时候她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所以砍腿不是好法子,如今属下有血月兰在手,只要再集齐一味灵药就能制作解药,为拓拔野解毒,保全其性命。” 此话一出,轩辕澈双眸微眯:“是你先前所提到的东海灵药?” “正是,那东海灵药名为息壤,乃是传说中的药材,传闻能活死人肉白骨,这效果或许夸张了些,不过断骨生筋却能做到。” 想了想,闽雀继续说道:“虽不知拓拔野用了什么法子,让她那条腿看上去痊愈了,但她并不知道,她的筋脉其实并没有续上,反而全因毒素废掉了,陛下这段时间让她呆在宫中静养是对的,如果继续使用内力的话,只会加速死亡。” “东海灵药,息壤……” 轩辕澈喃喃着,双眸微眯,脑子里浮现出曾经上朝时得知的信息。 他收服轩辕的时候去过很多地方,找过很多援兵,也查过九州大陆的地图,自然知道这东海在何处。 就在一百年前,东海上还有一座岛屿,名为灵芝岛。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天灾降临,一场海啸将整座岛屿吞没,再后来,岛屿上无一活人,连生命都没有,只有源源不断喷发的火山。 那些火山如陨石坠落,喷发时地动山摇,危险至极。 连活人都不存在的岛屿,要去那地方取药,何其困难? 当然,这东海也是无比危险,越是往里走就越是处于旋涡和巨浪中心,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噬,连个残骸都不留。 轩辕国虽有大力发展水军军力,可在航行方面还真的只算粗浅。 要想去蓬莱,就得先造成一艘能扛得住千锤百炼的船。 揉了揉眉心,轩辕澈叫闽雀画下息壤模样,又描绘出生存地后,便叫他下去,随后一个人去了工部和兵部。 这两处地方距离皇宫并不远,坐马车很快就到了。 轩辕澈这一去,兵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带着两班人马忙前忙后,实在想不通陛下怎么忽然就要造船了? 没办法,既然是陛下的命令,那他们按照命令去做就好。 此时,朱九还不知道轩辕澈要出发前往危险重重的东海之事。 她在皇宫又静养了几天身体,正好趁着轩辕澈忙碌这几日,将轩辕国和四周中小国家的情报通过巡逻时,借用信鸽传递出去。 朱墨朱琴就以当初养伤那家客栈为据点,很快将这些情报传送至燕国。 只是燕国距离轩辕国虽然不远,但路上关卡重重,也不知燕皇收到这些消息后,还能不能来得及做出变化。 不过,这一次她再进入寒牢,终于不用像前几次一样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带着几个人入寒牢将前辈的尸体带出来。 让内务府的人进去收尸时,她先一(本章未完!) 第九十九章 游龙玉佩 步上前,悄悄将前辈体内的金针全部取了出来,收回袖中。 这鬼手十三针可是极其厉害的防身武器,断不能就这样扔在前辈身上。 忽然,脚下传来一点声响,很轻很细,除了朱九之外没人发现。 这是什么? 她眼里狐疑,蹲下身去捡起来,才发现这玉佩其实一直都掉在地上,只不过像是被前辈有意藏着,所以才没被人发现。 朱九心里一跳,像是发现什么,迅速将这玉佩捡起来对着烛光照了照。 赫然间,玉佩上的游龙印记浮现在她眼中。 蓦地,朱九瞳孔猛缩,陡然想到了养父当年曾说过的话。 她年幼时,也曾问过养父,自己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 但养父也不知情,只递给她一块玉佩,并告诉她,当年将她捡回来时她身上只有这一件信物,想必是亲生父母留给她的。 而这游龙玉佩,就和当年亲生父母留给她的信物一模一样! 可仔细看却又有所不同,两块玉佩出自同一块玉料,但这一块龙目之中含着一点墨色。 玉中带墨,乃是绝世宝玉,只有气运极佳出身足够尊贵的人才配拥有。 前辈蔺卓安乃高辛国前太子,拥有这样一块玉佩不足为奇,那她那块玉佩怎么解释? 冥冥之中,朱九有些不敢相信这块玉佩所带来的答案。 若她推断不错,前辈和安王寻找的那位高辛国公主,年岁似乎与她相差无几! 可世上,当真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她从未想过寻找的亲生父母,竟用了二十年的时间不间断找她!哪怕被困在这寒牢之内,也没放弃过她。 朱九不知自己是种怎样的心情,只知道连呼吸都是疼的。 “有可能是我记错了……” 那块玉佩,早在她行军打仗时就不慎遗落在外,一直没找回来过。 摇了摇头,朱九将杂念抛开,隐去看向前辈时眼底复杂的目光,对外面伺候的彩月吩咐:“带人进来为前辈净面更衣吧。” 死者也需体面,更何况这是高辛国的先太子,被之前的先帝残害,今次送他回国,自当为他保留尊严。 彩月见她脸色有些不好,不禁担心上前:“拓跋姑娘,您没事吧?要不要先回长乐殿休息休息?” 第九十九章 游龙玉佩 第一百章 密谈 如今人人都知道朱九情况不妙,彩月也担心她忽然身亡,所以事事对她很照顾。 碧桃和碧月则候在外面,待朱九一出来就为她备好了棉衣保暖。 如今已经仲秋,轩辕位于北面,比南面的燕国还要冷,只是仲秋,就相当于燕国的初冬了,空气中带着股凌冽的冷意。 朱九抱着汤婆子暖了暖手,吐出一口白蒙蒙的雾气:“这还是我第一次用上这东西。” 从前在燕国,她若冷了,在将军府的庭院里操练一番,自然身体热乎,丝毫不冷。 可如今,只是仲秋,她就已经手脚冰凉。 幸好如今收回了鬼手十三针,虽然无法运转凤凰涅槃决调息,但可以用鬼手十三针来打通任督二脉,治疗体虚体寒的毛病。 那边,内务府的总管太监收敛好蔺卓安的尸体后,恭敬上前对朱九道:“拓跋姑娘,蔺太子的尸体已经收敛好,接下来我们要将他封入冰棺,先告退了。” “有劳。” 朱九对其颔首,抬眸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人,安王百里晋。 余光瞥了眼后面跟着的彩月、碧月和碧桃三大丫鬟,朱九说道:“你们回去为我准备午膳,再带一顶轿辇过来,我乏了,不想走路。” 见她这样说,三大丫鬟皆有些犹豫,但碧月和碧桃很快退下,彩月只提醒道:“拓跋姑娘,那您小心些。” 这三人都留了心眼儿,一个是容若派来监视她的,另外两个则是轩辕澈的人,即便走远,也都各放了几个小太监在附近听着朱九和百里晋的对话。 二人都不是傻子,交换一个眼神,便去了不远处的凉亭中说话。 这里建立在湖心之上,附近空旷,那些人不敢冒出头来偷听,是以,他们说话就方便了些。 百里晋率先笑了笑,抱歉看向朱九:“这几日总想寻些机会与您聊聊那位长辈之事,没想到,拓跋姑娘所说的长辈竟然就是我师父。” 先太子妃是他师娘,蔺卓安便是他师父,只不过,百里晋这身本事都是跟着师娘学的,对蔺卓安尊称一声师父,也是表示他对先太子妃的尊重。 听他提起这号人物,朱九心里很是动容,忍不住张口问了句:“太子妃她……如今情况如何?” 百里晋双眸微眯,摇了摇头:“太子妃已然病逝,我如今来轩辕也是为了完成她的遗愿,找到那位遗落在外的公主殿下。” “拓跋姑娘,你是唯一一个接触过蔺太子的人,不知可否从蔺太子口中听说了那位公主殿下的踪迹?” 若朱九没有身中奇毒,眷生蛊又对她有反应的话,那百里晋可以百分百确定朱九就是高辛国唯一一位公主殿下。 可现在的情况却很模糊,在阎罗散的干扰下,他无法确认朱九是否是皇室血脉,且太子和太子妃先后离世…… 闻言,朱九眼神闪了闪,垂眸,摩挲着手腕间藏的那块玉佩。. 这游龙玉佩便是她方才从蔺卓安身上搜来的,看的出来百里晋所言不虚,就现在,朱九还无法完全信任他。 如果他找到那位公主殿下,却存了谋权篡位的心思,那这块游龙玉佩给了他,不就是将那位公主往火坑里推? 无论如何,那人是前辈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朱九断不能将这块玉佩轻易交出去。 所以,她决定查一查这百里晋。 若确认安王没问题,是个可信之人,她自会将玉佩拱手交出。 于是,在百里晋有些紧张和期待的目光下,朱九遗憾摇头:“抱歉,前辈与我认识,实属机缘巧合,也是因为我承了前辈的救命之恩得了他传授的鬼手十三针,所以才想为他寻找他遗落在外的女儿。” “鬼手十三针?” 百里晋吃了一惊:“这可是药王谷的不传秘法!” 当(本章未完!) 第一百章 密谈 初先太子妃作为药王谷的传人,本应一辈子都不出谷,但遇上蔺卓安后,二人一见钟情,蔺卓安为了求娶太子妃,更是不惜学习这手鬼手十三针,答应入赘。 也正因她这份赤诚之心打动了药王谷的人,所以药王谷才肯放太子妃出谷,随他去了皇室生活。 随即,百里晋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唉,也是你与太子殿下有缘,但我总觉得,拓跋姑娘身上的福缘深厚,或许,也只有您才有机缘找到那位公主殿下了。” 说起来,他也是公主的哥哥啊,对公主如此上心倒也不奇怪…… 两人在凉亭并未聊太久,未免人起疑,他们先后回到宫中。 而如今闽雀回了宫中,有他这位神医在,为朱九每三日针灸一次的差事就落在了闽雀身上,用不着百里晋往前凑。 他不日就要送蔺卓安的尸体回高辛国,与高辛国那帮使臣一起离开。 可这消息传到蔺瑶宫中,却叫蔺瑶砸了好些杯盘碗碟。 “啊啊啊!!凭什么!我才是高辛国的公主,安王这个蠢货竟然整日跟那拓拔野混在一处?难不成也被那狐媚子给迷住了?” 自从朱九上次来质问她杀了蔺卓安的真相后,蔺瑶就整日做噩梦,时不时还梦见那些皇室中人嘴脸厌恶的盯着她,骂她不配混入皇室做公主,让她滚。 这些执念交杂在她脑子里,不过几日,蔺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本来双臂被废她就很是憔悴,如今模样看上去更加癫狂了,连那两个伺候她的宫女都忍不住心惊肉跳,吓得躲远了些。 还是蔺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匆匆赶来,才制止了她发脾气。 两个丫鬟赶走宫女们,对蔺瑶劝道:“公主殿下,事已至此,想要重新恢复您昔日的公主尊荣,只有除掉拓拔野!”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这拓拔野根本不是好人,就是看不惯公主殿下您过的比她好!如此狼子野心,留着也是祸害!” 闻言,蔺瑶冷冷推开她们,咬牙切齿的望着长乐殿方向:“你们说的我如何不知?只怕再放任拓拔野得宠下去,我将来就真的只能老死在这冷宫一样的宫殿里了……” 忽然,她声音渐沉,逐渐平静下来,竟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对两个丫鬟吩咐道:“绿衣,秋红,把我陪嫁的东西带过来。” 第一百章 密谈 第一百零一章 设计陷害 皇后娘娘将她当做太子丢失的公主养大,对蔺瑶也有几分情谊,此番给蔺瑶的陪嫁中,就有能杀人于无形的利器,锋利的兵刃和致命的毒药有几十种,两个丫鬟恭敬呈上来时,见蔺瑶摸向其中一个小瓷瓶,不禁相视一眼,有些迟疑。 “公主,这毒药乃是药王谷的禁药春红散……” 说着,二人有些脸红,望着她道:“此物阴毒狠辣,会让男子精尽而亡,女子则欢爱至死,皇后娘娘曾嘱咐过您,除非有大仇者,否则不能用如此阴毒的药物对付别人。” 蔺瑶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对两人瞥向自己颓败的双臂:“朱九害得我双臂被废,与我不算有大仇?” “再者,我好好幽居宫中,她却屡次三番来找我麻烦,还抢走了陛下的宠爱,独霸陛下,就算不为我自己,为了这后宫的诸多姐妹,我也必不能让她好过!” 两个丫鬟原本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她心意已决的模样,一时间只得叹了口气,默默收声,帮着蔺瑶将药拿出来。 随后附耳听完蔺瑶一番嘱咐后,立即从宫中退了出去,悄悄带上几个精壮男子,给他们换上太监衣服,藏匿于柴房附近。 而蔺瑶则以轩辕澈的名义,在夜半时分让拓拔野到御花园一叙。 收到消息时,朱九暂时搁置在一旁,并未搭理。 这几日轩辕澈都泡在工部和兵部造船,忙的不可开交,而朱九则时常拿着那块游龙玉佩打量,偶尔会去御书房查找更多关于高辛国的信息。 上次和百里晋聊过之后,安王显然也怀疑她有很大可能就是高辛国走丢的公主,但两人都只是猜测,并没什么确切证据。 唯一的证据就是朱九那块丢失的玉佩,如今要找回来,也只能依靠朱墨和朱琴两位兄长,调动情报组织的力量帮忙了。 朱墨也在来信上说到,已经将寻找丢失玉佩的消息传回了燕国朱家,义父必定会帮忙寻找,叫朱九宽心。 幸好二人对朱九十足的信任,也并未问她为何突然要寻找丢失的玉佩,只当朱九念旧。 倒是省了朱九一番解释,毕竟若她真的解开了自己的身世之谜,发现自己就是高辛国唯一的嫡公主,恐怕她再也没有离场回到燕国。 反而会同安王一样,迫于轩辕澈的手段,不得已暂时臣服于轩辕国。 这一次,轩辕澈将闽雀留在她身旁看顾她,朱九也顺势跟着闽雀学习了不少药理,连炼药之术也掌握了十之八九。 闽雀从外面端着汤药进来,看到她炮制的十分完整的药材,顿时瞪大眼睛感慨道:“拓拔野,你可真是个天才啊!才跟我学了几天,竟然有如此进步?” 他一边说,一边有些嫉妒:“喏,从明天开始你自己抓药烹药,我得去炮制血月兰了。” 血月兰的炮制非常复杂,联合他之前找到的九幽草,前前后后得花费至少两个月的时间。 对于自己这份得天独厚的领悟天资,朱九以前只道她如养父说的那样,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 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因为她这血脉非同寻常的缘故…… 一边喝药,朱九一边细想着,正好窗外照进来一丝月光,她才恍然想起白天被她搁置的消息。 对了,今晚轩辕澈是不是约了她在御花园见面? 不知有什么事要找她,但既然是单独见面,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思及此,朱九便、对闽雀交代了声,“我出去一趟,晚些回来。” “行,去吧,待会儿碧月碧桃回来,我跟她们说一声就是。” 为了防止朱九毒发,闽雀也住在长乐殿,不过朱九已经从偏殿搬进了正殿,他则住在侧院一间小房间里。 今晚的月色格外惨白,周围笼罩了不少薄薄的寒雾,在战场上,这样的天色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本章未完!) 第一百零一章 设计陷害 朱九抬眸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往御花园去了。 与此同时,蔺瑶早已在御花园等待。 不过她藏身于假山之后,身旁陪着一个丫鬟绿衣。 少顷,一道身影快步走来,带着两个身形健壮,佝偻着的身影,恭敬对蔺瑶行礼:“主子,人已经备好了,这两人都是从死牢带出来的流寇,耗死拓拔野不成问题。” 蔺瑶满意打量了眼前人,见他们虽然身形健硕,可样貌丑陋,脸上的笑意就更浓厚几分:“秋红,做的不错,带他们下去吧。” “是。” 秋红领命,立即带着这两个死囚去了暗处。 而御花园里,正从石板路上经过的宫女脚步微顿,耳朵动了动,下意识往假山那边看了一眼,眸中闪过一抹狐疑:方才她好像听见了拓拔野的名字? 主子说过,后宫之中拓拔野独占恩宠,长此以往必定会惹人嫉恨,不用她们出手,就自会有人对拓拔野先下手为强! 到时候,她们只需看热闹即可。qδ 难不成,眼下就是他们看热闹的时机? 秀珠眼里闪过一抹兴奋,记下此处方位后匆匆赶往长亭殿,将这事说给冷清岫听。 冷清岫在后宫放了不少耳目,早就收到了蔺瑶要暗害拓拔野的消息,之所以耐心等着,只是想看看这蔺瑶有多少本事而已。 此刻听秀珠传来御花园的情况,说拓拔野应当是要赴约了,便满意点头:“如此,便将动静闹大些,最好叫全帝都的人都知道拓拔野的丑闻,一个名声尽毁的女子,即便有陛下宠爱,在这皇宫也是活不长的。” 她不想要拓拔野的性命,奈何拓拔野就是朱九的可能性太大了。 即便她之前几次试探,朱九都未正面回应过她,可为了除却这个隐患,更长久的留在轩辕皇宫,冷清岫只能先对挡路的拓拔野下手! 秀珠眼珠一转,立刻明白过来,笑道:“主子,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多叫些宫人到御花园去,将这事闹的越大越好!” “急什么?” 对秀珠的办事能力,冷清岫有些不满,此刻淡淡叫住她,冷冷勾唇,望向内阁殿:“这几日陛下忙进忙出,将朝政之事交给容太师打理,想将事情闹大,只请容太师一人不就行了吗?” 贸然叫那么多宫人围过去,未免抓鱼不成还惹得一身腥。 冷清岫只要一直这样,暗中出手就好了,一时半会儿,她还不想跟拓拔野撕破脸皮。 第一百零一章 设计陷害 第一百零二章 心狠的瑶妃 深夜,御花园带着一股秋寒,朱九吸了口冰凉的空气,只觉肺部都要冻出冰花了。 不禁左右看了眼,双眸微眯:轩辕澈为何还不出现? 那小屁孩虽说残暴了些,心机深沉,却从不会做这种说话不算话的无聊之举,除非,有人冒用他的名义邀请她来这御花园。 但整个后宫无人不敬他怕他,究竟谁这么大胆子将她骗来这里? 朱九心思活泛时,忽觉脸颊滚烫,刚刚还觉得冰凉的空气,此刻竟有些灼热。 下一秒,周围草丛轻动,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朝她包围过来,面貌丑陋,眼神邪恶,瞧着就让人不舒服。 朱九脸色微变,暗暗往后退了几步,悄然摸上腰间那把佩剑,这把佩剑正是轩辕澈之前赠她的,她从不曾用来伤人。 “谁派你们来的?” “哟,脑子不错么,拓拔野,我还真以为你傻乎乎的在这儿等陛下过来呢。” 一道讥讽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朱九听这声音略微熟悉,抬眸一看,正是蔺瑶! 顿时,她长睫轻垂,目光落在蔺瑶身上,带着几分冷意:“你又想做什么?用陛下的名义骗我出来,怕不是跟我闲聊吧?” 对方也在看她,甚至触及到她额头冒出的薄汗时,蔺瑶一张娇嫩的脸上露出狠毒的笑意:“拓拔野,你废了我双臂,害得我在这皇宫清冷度日,还独占轩辕澈!新仇旧恨,本公主总得一件一件跟你算清楚不是?” 说罢,她拍拍手,那两个高大的死囚立即朝朱九扑过去,伴随着她阴狠的声音:“所以,我早在这里洒下毒药,今夜就送你上黄泉!” 毒药? 难怪她总觉得身体不适,朱九心下一凛,恐怕她这呼吸出现问题就是那毒药所致。 眼下两个死囚已然逼近,再不出手,她怕是要折在他们手上。 且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脱下衣裳,目光如贪婪的饿狼一样盯着她这张脸,仿佛在看什么可口的食物。 如此目光,朱九不是傻子,当即猜出这春红散恐怕是会让人***的毒药。 “蔺瑶,你现在给我解药,我可以饶你不死。” 朱九对她起了杀心,抬眸看过去,一双眸子冷冽如刀。 这两个死囚只胜在身材高大,身手却不敏捷,靠近朱九的瞬间便被朱九躲过,任由他们怎么抓捕都无济于事。 蔺瑶气得大骂他们废物,可也不着急,竟拍了拍手,后面的秋红又带来一批死囚。 这几个死囚身形不一,却看的出来很有力气,总共十八人,齐齐朝朱九包围过去,蔺瑶则轻蔑讥讽道:“解药不就在你面前吗?若你真想活命,就乖乖听话脱了衣裳吧。” “本公主实在舍不得,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人,活生生被春红散给熬死了呢!” 春红散是一种烈性媚毒,极其阴损,用在女人身上,可使女人在痛苦中欢愉致死,用在男人身上,却能使男人终身不育。 看这些死囚的模样,分明是很正常的,恐怕蔺瑶早就让他们提前服过解药。 好在,虽不能使用内力,但朱九勉强能用鬼手十三针,凭腕力射入这些人穴位,短暂控制他们。 但对方足有十八人,十三针射出去,也还有无人能动弹。 朱九勉强冲向蔺瑶,想夺取她挂在腰间的解药,那五人已经拦在她面前,随时可以将她抓住。 毕竟春红散的药效非常强悍,完全可以让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失去力气。 朱九现在还能动,多亏她这些天一直勤于锻炼,即便知道自己身中剧毒,也在小心调养时,认真磨练了一身武艺。 别说这几个男人吃惊了,就连蔺瑶都有些诧异的看她。 不过在这些人包围她的时候,蔺瑶看着朱九苍白咬唇的模样,便怜悯的叹了口气,语(本章未完!) 第一百零二章 心狠的瑶妃 气却十分嘲弄:“罢了,看在你跟安王有些交情的面子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听见她这么说,那五个死囚愣了一下,最后在蔺瑶的授意下,不情愿的松开了朱九。 他们在死牢一直关着,都多久没尝过女人的滋味了? 这拓拔野看起来漂亮,身材也不错,最重要是,泼辣的女人征服起来才有趣。 于是都默默站在一旁,等着蔺瑶快些跟朱九说完话。 朱九则抬眸紧紧盯着蔺瑶:“改主意了?想给我解药?” 这女人口口声声说到安王,可眼里却没有丝毫要放了她的意思,依旧狠辣无比。 但能拖延一刻是一刻,她仿造鬼手十三针另外打造了一套银针,是拖朱墨从宫外给她送进来,防身用的。 效果虽然没鬼手十三针那么好,关键时候用来扎自己的穴位却能让她保持清醒。 就在朱九说完这番话后,蔺瑶拍了拍手,顿时,站在后面候着的绿衣往假山后面去了一趟,片刻后,竟带出来六个神色惶恐,面色潮红的宫女! 这些宫女全都是在长乐殿伺候过的洒扫奴才,往日与朱九也打过照面,虽与她们不熟,可看着她们竟然落在蔺瑶手上,朱九脸色也是微沉,迅速看向蔺瑶:“这是你我的私事,与她们无辜,何必牵连无辜的人?” “呵,拓拔野,你明知我杀了寒牢那人,却只在极怒之下废我双臂,不愿伤我性命,可见你是一个良善之辈,你想要解药,我不拦着你,但我这解药只有一瓶,里面的用量只够解除六个人的毒。” 说罢,她大方的将腰间的药瓶取下来,一把扔给朱九,似笑非笑,“现在,这六条人命就捏在你手上,你自己选吧,到底给哪六个人服用解药?又让哪一个人被承受这五人的疼爱?” “呜呜!” 绿衣得到蔺瑶暗中使过来的眼神,立即拔掉塞在宫女们口中的手绢,宫女们哭泣不已,惊慌求饶:“瑶妃娘娘放了我们吧!瑶妃娘娘放了我们吧!” 有个别宫女甚至已经扛不住药力,脸色逐渐由红转青,分明中毒已深,呼吸急促,用不了多久便能丧命! 蔺瑶叹了口气,可眼里的笑意却十分恶毒,望着朱九说道:“你们求***什么?解药给谁服用,这选择权可是在你们伺候的拓跋姑娘手上啊!” “与其求我,倒不如求求她?” 顿时,那六人的目光顷刻间落在朱九身上,眼里有着对生的渴望。 第一百零二章 心狠的瑶妃 第一百零三章 开个玩笑 这些宫女说到底也是做奴才的,奴才的命贱如草芥,可真到生死存亡的关头,谁能坦然赴死? 此刻蔺瑶开口,她们更是充满希冀的爬到朱九面前哀求:“拓跋姑娘,拓跋姑娘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想死,我们不想死啊!呜呜呜……” 蔺瑶也不耐烦的催促:“怎么,还没选好要给谁服用解药,要让谁代替你死吗?既然你没想好,那我就帮你做决定吧!” 她随手抓住一个宫女,眼看马上就要将那人扔入人群中,朱九脸色微变,立即呵斥:“住手!” 在对方还未动时,她身形一闪,竟准备强行催动一丝内力击退这五个死囚,同时拿下蔺瑶! 倘若是以往,她这般动作肯定没有任何问题,轻轻松松就能解除困境。 可现在,她体内身中剧毒,擅自催动内力只会加速她灭亡。 此举似乎正中蔺瑶下怀,她勾了勾唇,忽然后退一步,只抬手:“放!” 一声令下,躲在她身后的绿衣和红袖二人齐齐朝着朱九射出一箭! 这一箭刁钻狠辣,分明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朱九重重挨了一记,却只是身形一顿,下一秒竟继续冲向蔺瑶,如此狠辣的劲儿,让自以为掌控全局的蔺瑶都僵了一瞬。 “怎么回事?这可是我专门涂抹了刺骨草的毒箭!一旦中箭,所有痛感将被放大千倍万倍,这拓拔野早该动不了才对!” 那几个宫女意识模糊,已经不自觉冲向那五个死囚,宽衣解带,朱九费力扒开她们,趁蔺瑶愣神之际,夺过她腰间解药,喂几个宫女吃下去。 当真如蔺瑶所说,这瓶子里一共只有六颗解药,而他们这里有七个人,等救完这六个宫女后,轮到朱九自己,瓶子里便空了。 蔺瑶回神,哈哈大笑,“拓拔野,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为了这些不相干的奴才,连你自己的死活都不顾?也罢,看在你让我看了一出好戏的份儿上,我就让这六个奴才还了你的救命之恩,送她们入黄泉,陪你一道上路吧!” 朱九双眸微眯,余光匆匆扫视周围。 今日的御花园安静的有些诡异,看来蔺瑶为了对付她,早有准备,将看守御花园的宫人都给遣散了。 只是脑袋越发滚烫,不知是不是药效带来的幻觉,她竟看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赶了过来。 耳朵动了动,前面的脚步声也越发清晰。 朱九仔细一看,只觉那两人无比熟悉,竟有些像是容若和……冷清岫? 忽然,手上传来黏.腻的触感,居然是刚才那几个死囚又爬了起来,趁她不注意一把抓住她腰肢,另外两人上前控制她四肢。 “够厉害啊,不过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落在我们手里!” 方才被朱九教训了一通,几人脸上还挂着彩,这会儿偷袭成功,更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朱九脸色微变,迅速挣扎起来,她紧咬牙关,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肯吐露,就怕泄了气,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瑶妃!还不住手?” 意识朦胧间,朱九隐约听见一道严厉的呵斥声,这声音清冷威严,她不由得望过去,就见一袭青色朝服的男子已然上前,宽大的袖袍挡在她面前,防住冒犯她的那几人。 “容太师……” 朱九终于忍不住,薄唇轻启,溢出几个字来。 另一只手也及时扶住她,担心道:“拓跋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头晕的厉害。” 朱九勉强抬眸看向冷清岫,对她笑了笑。 没想到,这种时候得到消息来救她的人会是容若和冷清岫? 就不知,两人是如何相遇的了。 冷清岫见她无恙,眼底划过一抹不耐烦,命秀珠照顾朱九,随即冷斥蔺瑶:“瑶妃,陛下命后宫众人善待拓拔(本章未完!) 第一百零三章 开个玩笑 野,你何至于此,竟想要了她性命?” 那几个死囚也早被容若带来的人拿下,此刻完全没了方才的嚣张劲儿,瑟瑟发抖的跪在蔺瑶身后。 俨然一副求她救命的模样。 蔺瑶也没想到,本来快成了的事反被这两人打乱,顿时,她看向这两人的目光也变得怨毒起来:“这是本公主与拓拔野的恩怨,与你们无关!” 容若看着朱九面色潮红,艰难隐忍的模样,眼神顿时沉如暗夜,刹那转头直视蔺瑶:“来人,将瑶妃带入寒牢,严加看管!待陛下回宫后再交由陛下处置!” “是!” 两个侍卫上前,立即抓住蔺瑶。 绿衣和秋红二奴害怕极了,不自觉往她身后躲了躲,唯独蔺瑶依旧站的笔直,像听了笑话一般打量容若:“容大人,你可想好了,若是你真想救这女人,就最好别得罪我,本公主虽然已是废人,双臂无法动弹,可这春红散的解药,全天下唯我一人独有!” “将我打入寒牢,我也无所谓,只不过拓拔野也会跟着我一起陪葬就是了。” 说到最后,她竟有些怜悯的望着朱九,遥遥叹息:“唉,拓拔野,本公主就是善良的很,既然你如此敬重寒牢那人,那本公主也只好送你们去黄泉路相聚了。” “蔺瑶!你没资格提他!” 这句话如同炸药点燃朱九怒火,她蹭一下从冷清岫怀中冲出,明明药效还在,可她的手不仅没像那些宫女一样软飘飘的,反而如同铁钳,掐的蔺瑶快喘不过气来,只不停的翻着白眼,大口呼吸。 “你……你想做什么?该死的……***!” 真到了要死的那一刻,蔺瑶却远没有刚才那么淡定,反倒是她身旁那两个宫女,此刻早已吓白了脸色,知道大势已去,又有容若和冷清岫带人过来,当即跪地求饶:“拓跋姑娘饶命啊!别杀我家主子!我家主子也是一时糊涂,才跟您开了个玩笑……” “开个玩笑?”朱九嘲弄一笑,对两人的话充耳不闻,脸上还是红彤彤的一片,目光却已经落在蔺瑶身上:“那我就跟你家主子也开个玩笑吧!” 察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气,容若心里微惊。 从发现拓拔野就是朱九后,容若一直观察她,从未在她身上感受到这么浓烈的杀气。jj.br> 她似乎一直都是很平和的,爱笑的,散漫却坚韧的,上一次露出这种杀气,还是在朱雀门跟陛下打平手那会儿…… 第一百零三章 开个玩笑 第一百零四章 关入寒牢 难不成,朱九想杀了蔺瑶? 虽然这于局势不利,但容若只是略微一想,便继续原地不动的站在她身旁。 朱九乃驰骋沙场的女战神,蔺瑶屡屡冒犯她,如今还能活命已是奇迹,况且她只是一个和亲公主罢了,高辛国将她弃之如彼履职,于轩辕国而言,她更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死也就死了,无人会置喙什么。 这里是御花园,朱九用不着特意寻找武器,随手一摘手边的柳条,用布裹着攥在手里,沾了沾水,便毫不留情挥打蔺瑶。 绿衣和秋红倒是忠仆,见朱九说不听,就想上前护着主子,冷清岫给秀珠使了个眼色,秀珠会意,上前一手一个死死按住,让她们眼睁睁看着主子在自己面前受刑。 “呜!该死的拓拔野,你这出身卑贱的奴才竟也敢打我?” 蔺瑶疼的倒抽冷气,刚爬起来,就被朱九抽倒,如此反复几次,她很快就皮开肉绽,身上有不少血痕。 她虽是养女,可自小在皇室金娇玉贵的长大,***的皮肤和鲜红的血痕纵横交织,看起来触目惊心。 朱九仍不留情,冷冷俯视她,面无表情的质问道:“我出身卑贱,比不得你作为养女沾了前辈的荣光,却还恩将仇报杀死前辈。” “我若是狼子野心,那你就是畜生不如!” “前辈授我武功,于我有大恩德,今日我便替他好好教训你,以告慰前辈在天之灵!” 蔺瑶疼的脸色苍白,没了血色,一双眼睛却恶狠狠瞪着她,仍旧不甘心:“你替他教训我?你凭什么替他教训我!既然你都知道那人是什么身份,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之所以杀他,就是看到了他的玉佩,知道了他的身份!” 此话一出,空气刹那寂静。 冷清岫不由得跟秀珠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显然没料到,这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旧仇。 难怪蔺瑶要对拓拔野出手,而且一出手,还如此狠辣。 “为什么?” 朱九双眸微眯,手上却不停,继续抽打她,很快,蔺瑶也不叫疼了,再疼她都死死的忍着,甚至颤抖着露出一丝冷笑,抬头回应她那句话:“你问我为什么?谁又问过我当初愿不愿意被记在一个叛徒名下做养女!” “从他背上叛逃之名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高辛国最尊贵的太子殿下,他也不配做我养父!我杀了他,就没人会知道,蔺卓安,竟然被轩辕国抓起来,囚禁了整整二十年……” 这件事传回高辛国,被高辛国如今那些主子知道了,只怕会剥夺她公主的身份,到时,她即便在轩辕国和亲,也必死无疑! 杀一个早在二十年前就该死了的人,蔺瑶扪心自问,她有什么错?不,她没错! 她甚至越发怨恨的盯着朱九,只恨这个女人废了她的双臂,甚至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废太子,跟她为敌。 朱九没想到,在蔺瑶心中,竟是这般看待前辈的。 她勾了勾唇,讽刺的俯视这女人,心里却为前辈感到心痛。 就在蔺瑶以为,朱九会将她活活打死,甚至已经做好扑上去,和她同归于尽的准备时,没想到朱九竟忽然俯身而下,对她附耳道:“告诉你个秘密吧。” “前辈在你进宫之前,得知你的存在后托我救你一命。之所以将你关进寒牢,是因为那把大火本就是为你而放的,有人要你死。” “你这条命,竟然被你看不起的“废太子”给救了,可你却亲手杀了他,蔺瑶啊蔺瑶,你说,你该怎么做才能报答“废太子”的恩情呢?” 什么? 蔺瑶僵了。 朱九的声音很小,很轻,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清楚,可越是如此,她说的每一个字,就越像炸雷一样落进她心里。 (本章未完!) 第一百零四章 关入寒牢 蔺瑶怎么也想不到,当初她被关寒牢竟是蔺卓安所托,让朱九护她之举?! 蓦地,她想到了和她一同进宫的上官雪,那位夏国的公主殿下,据说秋狩一别之后,就病倒了,后来更是病死了。 难不成,上官的死和她后来遭遇的火灾都是有人设计好的? 若不是……若不是有蔺卓安开口,让朱九保她一命的话,她岂不是……岂不是和上官雪一个下场?还没撑到和亲大典就死了! 一股寒意瞬间像无形的大手握住她心脏,蔺瑶只觉喘气都有些困难,艰难抬头才勉强看清楚朱九的容颜:“你告诉我这些,难道是想看我有反悔之意?” 随即,她仰头嘲笑起来:“哈哈哈!我杀了他又怎样?告诉你,拓拔野,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绝不会后悔,我依旧会毫不犹豫一刀杀死他!” “蛇蝎心肠的人怎么会悔改?” 朱九像是听了什么笑话,淡淡扔了柳条,目光落在容若身上:“劳烦容太师,将这害死高辛国太子的逆女,送进寒牢,待她何时悔过,再何时放出来。” 此话一出,蔺瑶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 她刚刚那番话说出来后,就代表她不会悔过,拓拔野后面说出这番话,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她被关在寒牢,尝尝蔺卓安受过的苦! 不公平,怎么能这样? 蔺瑶慌了,方才被朱九教训的那么惨都没见她求饶,这时候她却跪在地上,拉着朱九的腿:“拓跋姑娘!我错了,你放了我吧,我不要去寒牢!我……我已经悔过了!我刚刚说的都是假的!” “我知道,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所以你的话,我怎么能随便信呢?” 朱九一点点扒开她的手,冷冷看着容若命侍卫将她带下去。 可蔺瑶还不死心,依旧紧紧朝她伸手:“放了我!放了我吧!我不要去寒牢!拓拔野,我不要去寒牢!” 她在寒牢待过,没人比她更清楚寒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里暗无天日,她去了那里,还能出来么? 之前有拓拔野护着还好说,可现在,拓拔野为了给蔺卓安报仇,不会再护着她了! 直到蔺瑶被拖走,朱九才顺着一直暗中观察她的视线看去,目光落在冷清岫身上,两人相视的瞬间,冷清岫很快莞尔一笑,似乎什么都没发现。 第一百零四章 关入寒牢 第一百零五章 借刀杀人 御林军将蔺瑶带下去后,冷清岫才上前,对朱九道:“长乐殿距离御花园有些远,恰巧我那长亭殿就在附近,拓跋姑,不如先去我那坐坐,我请太为你先解毒再说吧?” 她面色已经由红转向苍白,春红散越来越厉害了,朱九也是勉强压制着体内毒性而已。 此刻听她这么说,点了点。 容若不放她,跟着去了长亭殿。 是走前叫人安顿好那六个宫女,免得牵连无辜叫朱九担心。 很快,闽雀得到朱九出事的消息,忙提着箱跟在秀珠身后来了长亭殿。 看榻上的滚烫的朱九时,不禁皱眉,迅速为她扎了几针,随对冷清岫道:“劳烦妃娘娘准一桶凉水,让拓跋姑娘在里面浸泡两个时辰,另外,请秀珠姑姑抓这些药来放入凉水中。” “待两个时辰后,拓跋姑娘方可无忧。” 春红散是药王谷许久曾制作的毒药了,也因为此毒上不得台面,江湖上很少有人用,没想到,闽雀都很少的西竟会在皇宫出现。 一边叫吩咐下去,他一边庆幸:幸好陛下已经离宫去海灵芝岛寻找灵,短时间内不回来。 否则叫他知道今的情,还不得治他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 毕竟陛下走之前可是交代过他,要他好好照看朱九的。 真不知这朱九和蔺瑶之间到有什么恩怨,居然让蔺瑶不惜冒着被赐死的风险也要杀了朱九!jj.br> “拓跋姑娘无事就好。” 冷清岫松了口气,似是为朱九没事而开心,随后担忧的望向屏风后耐心等着的容若:“今日真谢容太师了,若非有您带着御林军过来,只怕瑶妃也没那么好打发,本宫也未必能平安救下拓拔野。” 着,看向秀珠:“秀珠,去准备车马,好生容太师回府。” 这里是长亭殿,属于轩辕皇宫的后宫,后宫之地不留外男用饭,这不合礼法) 闽雀来的路上也听秀珠了御园的情况,又明白容若乃陛下身边的重臣,值得信任,遂对他点了点头:“容人去吧,这里有微臣照顾,拓跋姑必定无碍。” 可是被誉为神医的人,天下间没有能难倒他的疑难杂症。 得到闽雀这句话,容若微微颔首,又看了眼屏后躺在榻上那抹纤细的身影,告辞离去。 一走,冷清岫也没多待,只和闽聊了聊朱九的病情,就吩咐秀珠长乐殿伺候的碧月碧桃还有彩月三人叫了过来,让她们伺候朱九。 如此也显出她的大方无,连闽雀都忍住对这位燕国来的和亲公主高一眼。 同样是来和亲的,瞧瞧人家冷妃,再看看方才那位瑶妃,两一比,是高下立判啊! 宫中谁不知道陛下如今独宠拓拔野? 连雀要小心应付的人,瑶妃却上赶着找她的麻烦,这不是先自己活得长,找死吗? 也是陛现在不在皇宫,他若在皇宫,估计瑶妃今天敢伤害拓拔野一根毫毛,明天下就能为了拓拔野灭了高辛国! 深秋的寒夜,白天有暖和,入后就有多冷。 秀就在卧房等着主子出来,她搓了搓有些发红的,捧着暖呼呼的汤婆子递上去:“娘娘,奴才今天出去打听了,这几日拓野一直在和朱家兄弟联系,那朱家兄弟俩自次雀门带您逃出皇宫被发现以,并没有陛下处罚,陛下反而一反常态将他们安置一家客栈里。” “现在他们一直暗中和拓拔野联络,估计拓拔野是得到了么消息,以才和蔺瑶矛盾加剧!” 听着秀珠禀报的消,冷清岫漂亮细长的眼眸里闪一抹暗芒,“明日就对外说我在佛堂礼佛,为拓拔野和陛下祈福,另外准备一套男装,我(本章未完!) 第一百零五章 借刀杀人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悄悄出宫去客栈里探探朱家兄弟的底。” 闻言,秀珠有些紧张:“娘娘,咱们就这么离宫是不是不太好” 她不知道自家主子最近怎么忽对那朱家兄弟上心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的很,这朱家兄弟竟然没死。 他们明明是燕国人,可陛下不仅没杀他们,还饶了他们一,表面上看似是将他们交给拓野处置,但实际上却是饶了他一命。 下不是最恨燕国的人吗?之前的女战神朱九就为是燕国人而被陛万箭射杀。 当真是凄惨无比! 冷清岫睨了她一眼:“有些事情,眼见为实。” 这段时间她可不是像表面上那样老老实实的呆在皇宫里,反而一直暗中盯着朱九的一举一动。 她早就怀疑拓拔野正是朱九,甚至笃定了她朱九的身份,只可惜,拓拔野对她有所防范,一直没明面上承认过。 如今蔺瑶和她的恩怨闹得后皆知,么好的机会送门来,只需要一个契机,她就能彻底除掉拓拔野! 说陛下的逆鳞是什么,那必然非朱九莫属。 而这朱墨朱琴兄弟俩跟朱九可关系匪浅,他们乃是极有才干的人,明明侥幸得以活命,却不急着离开轩辕国,反而在帝都扎且中一直联系拓拔野。 这两方之间的瓜葛若是被她查出来,再往轩澈面前一送) 那拓拔野会是什么下场? 朝中最得宠的婢一死,唯一能得宠的,就只有她这个地位最高且享有后宫协理之权的冷妃。 无人能阻碍她登上轩辕国的皇后之位! 主仆俩一边说一边往屋子里走,秀珠则一路上忍不住抱怨道:“没想到那小墨子看起来是个忠的,背地里却在为拓拔野办事!” “难怪主子先前无论怎么讨好陛下,陛下都对您无动于衷,感情是拓拔野故意些陛下不喜欢的东西给您,故意骗您!此人如此歹毒,今日瑶妃怎么把她毒死?唉!” “隔墙有耳,秀珠,这些话你最好慎言。” 冷清岫没等她话音落,便似笑非笑的看了她眼,可目光却若有似无扫过朱九着的那间卧房。 眼里,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待明日查出来朱墨朱琴和拓拔野联系的证据后,她必定能借此良机除去朱九,在轩辕国扶摇直上! 第一百零五章 借刀杀人 第一百零六章 佛口蛇心 在天亮之前,寒牢这里黑的可怕。 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从深直传门口,“放我出去!本宫可是瑶妃!下亲封的二品妃子!本公主为高辛国的公主殿下,你们凭什么关我?” 蔺瑶扒着铁栏嘶吼,可寒牢内根本看不见一个守卫的影子。 若是因就试图从这儿逃出去,越狱,不出三步,就会被看管寒牢的典狱长启动机关杀死。 一直到死,越狱者都不一定能看到典狱长的置) 蔺瑶前不久就过这样的人,些人似乎是暗杀轩辕澈的那批刺客,因为藏在身上的毒药都被搜出来,扒光了衣服扔到这,他们不堪受刑,所以妄图逃出去。 最后,一个能逃出去的都没有。 随着嘶吼传出去很远以后,周围还是死一样寂静,蔺瑶终于放弃了,疲惫顺着铁栏滑倒在牢房门口,眼里意盈盈。 她不甘心握紧双拳,喃喃着:“拓拔野,你害得我被囚禁在此,过的生不如,我是死了,化成厉,也必定不会放过你!” 这番话说的极其吓人,明明是轻如蚊讷的声音,却引起一道温和的笑声从后面传来:“瑶妃娘娘,在此可还安好?” 听这声音有些熟悉,蔺瑶被吓了一跳,但转一想,她如今也不怕失什么了,里子面都被拓拔给戳破了。 如今的她在轩辕后里,定是个笑话一般的存在。 缓缓的,蔺瑶从地上起身,背脊笔直望向从黑暗里走来的人。 穿着一袭细腰长裙,外面披着一件暗蓝色的宽袖长褙子,细的手腕上露出一截翠绿的碧玉镯子,衬得肌肤越发娇嫩雪白。 这就是燕国当之无愧的一美人,冷清岫? 进了这后宫,难怪凭她的色,能成为第一个陛下侍寝的女人。 蔺瑶打量她,神色讥讽:“怎么,不去巴结好拓拔野,冷风娘娘竟还有空来这牢房看我?” 冷清岫似是没听出来她话语中的阴阳怪气,反而递给她一支簪子:“瑶妃,若我是你,便不会犯蠢,要么一击必杀掉拓拔野,要么被她关入寒牢,立即自裁,也免得受些皮肉之苦。” “你算老几?本公主不说死,谁敢让我死?别忘了,高辛国轩辕国如今可是有和亲之盟的!” 蔺心里果然因为她说的这番话慌了下,但害怕也只是从眸中一而过,很快恢复如常。 她傲的俯视冷清岫,冷清岫叹了口气,起眼底的嘲弄之意,怜悯的将簪子放在她手中:“若实在忍受不了寒牢的酷刑,藏好这个,关键时候还能自裁。” 蔺瑶不屑的将簪子扔掉,似乎嫌弃拿在手里烫手,余光落在冷岫身,她轻蔑道:“冷妃,你别在面前装什么大人,今天不是帮着拓拔野害我进入寒的吗?实话告诉你,本公主可是一个记仇的人,我从寒牢出去,面见陛下,我必定将今日所受耻辱全部奉还给你!” 恨拓拔的同时,她连冷清岫也恨上了。 冷清岫无奈一笑,对她摇头:“瑶,你我同时被主子们送进轩辕国和亲的,都是女子,相煎何太急?” 话落,她从怀中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瓷瓶,“这里面装着金疮药,对你的伤势有好处,你不想死,想活下去,就用这金疮药擦擦你上的伤痕吧。” 寒牢比外面的深秋还冷,墙壁都能结出一层薄的霜花。 蔺瑶本就的少,又挨了九一顿打,此刻身上纵横交织的鞭痕血淋淋的,她自己看不,可也能感受到伤口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 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她紧紧盯着冷清岫:“我怎知你是不是想害我?” 上可不会平白掉馅饼,冷清岫凭什么给她送药? 她可不相信这女人好。 (本章未完!) 第一百零六章 佛口蛇心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见她怀疑,冷清岫似是早有准备,将疮药拿出来,放在手背上涂抹片刻。 金疮药质地细腻,也有消炎止血的功效,为了让蔺瑶相信,她特意在手背上划了一刀小子。 等了一刻钟,冷清岫才抬看她:“如何,信了” 蔺瑶迟疑片刻,终究是将这瓶金疮药接了过去。 她扔掉那只簪子,说明她不想死。 但留下这瓶金疮药,却是她想活下去的证明。 见她如此,冷清岫总算露出一抹浅笑,和说道:“我只希望,将来瑶离开寒牢,若有飞那日,还别忘了提我才是。” “这恐怕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蔺瑶冷笑着打量她,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淡淡道:“冷清,像你这样佛口蛇心的蛇蝎美人,我在高辛国可见的不少。” “不过不管打的什么主意,这次你救了我,出之后,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冷清岫没说什么,闻只是对她微微笑了笑,屈膝行礼后,便从寒牢退走) 她一走,蔺瑶终于不住后背伤口疼痛,连忙金疮药敷上去。 若是九在此,便必定能认出,这金疮药正是之前冷清岫送给她,并加了不能使伤口愈合的刺骨草那一瓶。 有刺骨草在里面,涂抹到伤口上后,的痛觉会渐渐消失,伤口会陷入更深的溃烂,发炎的厉害。 可由于伤者没了痛觉,所以对自己的病况毫不知情,最后连死也不知怎么的。 已经走远的冷清岫似是察觉到金疮药被打开的味道,幽幽侧目看了眼后面那抹身影,眼里划出一抹冷笑后,冷清岫才出了寒牢。 翌日一早。 这一整夜,闽雀都在长亭殿守着朱,为她解毒。 待她清醒后,碧月碧桃连忙取来干净衣服为她换上,彩月也连忙端来一碗鸡汤,喂她喝下:“主子先喝汤垫垫肚子,闽神医说了,您现在的情况合吃些流食,要想身体恢复如常,待会儿还得喝一碗药才行。” “这是哪儿?” 九意识有片刻惚,一时间忘了她如今是拓拔野的身份。 直到看清楚彩月的脸,她才意识回笼,在碧月碧桃伺候她洗漱时,端过彩月这碗鸡汤一饮而。 大底是昨晚烧的太厉害,又泡在凉水里,她今天总有些精不济,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只想好好休息。 可顾念到昨日及时搭救她的人是冷清岫和容若后,便想二人道谢。 但彩月听她问起冷清岫,才道“姑娘,冷妃娘娘天还没亮就带着秀珠进长香亭礼佛了,加上陛下出海归,以容太师一大早也和沈相在内阁殿忙碌朝政,今日您是见不着他们。” 第一百零六章 佛口蛇心 第一百零七章 偷听消息 “陛下出海? 朱九对此感到疑惑,不禁多问了一句。 卧房内,香炉里升起袅袅熏香,到月回答,说轩辕澈是去海寻找前朝遗失的宝藏后,心里不禁感到奇。 十年前她来过轩辕国,那时的轩辕国尚且积弱,但她未曾听闻轩辕国有什么遗失的宝藏。 不过,轩辕澈在此时离去也是事。 从刚才起,她就注意到窗外不知何时落了一只乌鸦。 乌鸦看起来不起眼,似乎只是暂时停靠,腥红眼珠子却一直盯着朱九。 这是兄长朱琴养出来的信鸦,只有机密消息才会用信鸦传递,平常不重要的消息才会用信鸽信。 “你们再去找闽雀来,我想知道我的伤势到底如何。” 朱九说着,看向碧月碧桃:“你们去拿我的衣服和佩剑过来,待会儿我要归队巡。” 碧月碧桃相视一眼,没动,而是呈上饭菜对她道:“主一夜用饭,先吃些东西吧,陛下交代过,若您体太差,便暂停您的大内侍卫之职。” 闻言,朱九心中冷笑。 看不出来,这小屁孩儿在这种事情上还关心的。 不过,这种关心她不稀罕,也不需要。 “那你给我换些菜来,这些清粥小菜我吃不惯,再准备一壶烈酒,如果做不到,就滚出去伺候。” 她不曾对碧月碧桃说过么重话,即便知道这两人是轩辕澈派来监视她的暗卫) 所以,面对忽然不高兴的拓拔野,碧月碧桃都些意外,但还是很快点头去外面她说的置了。 待彩月也离开卧房,朱才拿起信鸦,真正信件就藏在信鸦腋下,上面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御膳房。 御膳房人多眼杂,是个见面的好时机。 朱九眼神微闪:朱琴在这时候找她,莫不发现了什么? 忽然,她恍然大悟,恐怕是之前拜托朱替她寻找玉佩的事已经有了眉目! 想着,她悄然拿出藏在床铺底下的玉。 这游龙玉佩就是先前从蔺卓安身上得到那一块,原本,朱九也有一块与这相似的玉佩的。 现在玉佩重新找到的话,对比之下,她能确定己的身份到底为何。 事不宜迟,等碧碧桃重新摆好饭菜后,她粗糙吃了,换上大内侍卫的衣服,拎着佩剑去了御膳房。 彩月倒是想跟在她身边,朱九拦下,她在宫殿内看守碧月碧桃。 此时,另一边。 一身形纤细的小太监正往宫门口方向走,手里拿着一块出宫令牌,她的手与旁的小太监不同,格外柔嫩,明是一女子所扮。 冷清从帽下抬起双细长的眼睛,余光瞥见前面御膳房有人出,便往边站了站。 然,正当她垂眸时,却看到一把熟悉的佩剑。 不是陛下赐给拓拔野那把宝剑吗? 眼底划过抹惊诧,再抬头时,却见拓拔野竟然进了御房! 无缘无故,她来御膳干什么? 而且她的身体才刚好。 冷清岫双眸,原本打算出宫打探朱家兄弟底细的主意忽然一改,凭着直觉跟进御膳房。 幸好此处人多眼杂,拓拔野又没有内,更察觉不到身后跟了一。 御膳内各个锅炉都升起来,大伙儿都在准备中午的午饭,四处热火朝天,锅铲声喧闹的很。 朱九刚进来就察觉到人从身旁拉了她一把,她顺势侧,只见假扮成小监的朱琴正对她点头。 见状,朱九微微一松,跟他进了库房。 御膳房库房这边没人看守,外边有很多咸菜缸子,正好能掩人耳目。 “兄长,急(本章未完!) 第一百零七章 偷听消息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着叫我来此,是我玉佩找到了?” 朱九迫不及待的问。 朱琴点头:“是有这,不过听说你昨日被蔺瑶暗害,身体可还好?” 他说着,一边打量九,眼里满是担忧。 随后从怀中摸出一只精致的小盒子,掌小,一打开,里面装着全新打造的金针。 朱琴说:“上次见你使用金针,就知道你是学了些其他的本事,所以我又给你打造了一盒,一共二十四只,你将就着,待回了燕国再为你换新的。 见他如此说,朱九眉眼微柔,心里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过她素来不矫情,大方接过,展颜一笑:“多谢兄长。” 随后,朱琴与她说起了玉佩。 得知玉佩早在半个月前联系燕国的养父寻找,并已经找到后,他便请义父收好了玉佩。 “小九,我知道你在寒牢与那蔺卓安有些交情,这些事也不难打听,不过你可想好了?若现在回去调查身,查出来你是高辛国的人,你又当如何?” 朱琴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如今燕国四面受敌,高辛国与夏国虽是大,却保持中立,轩辕澈如今按兵不动,谁也看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倘若你这时候再与高辛国系,只燕国也会将你视为叛徒,燕皇……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 说道燕皇,他眼里闪过一抹深的忌惮,只是朱九并放在心上。 “燕皇对我有知遇之恩,燕国十万将士惨死在轩辕澈手中,连我也此,便不是为我自己,我与轩辕澈之间的,也是报的。” 人说这话时,眼底一派沉静,提起曾经的爱人竟没有丝波澜。 似乎和过去相比,她变了不少,朱琴沉默片刻,才拍了拍她肩头:“小九,别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朱家几个兄弟里面,就只有你运气最好,也是唯一一个从杀手,到暗卫,到军的人。” 燕从来没出过女将军,更别说九州大陆了。 是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像朱九这样特的存在,古至今都是独一份的。 说道这里,朱琴顿了顿,才抬眸看她,深深劝道:“若我们这样的人,沾染了仇恨,刀就会钝,到时候大仇还未动得报,兴许就死在仇人前面。” 闻言,朱九鸦羽般的长睫微微垂了垂,点头道:“兄长,我明白了。” 可要她放下那多弟兄仇恨,只为眼前大局着想,她现在还做不到) 诚然,这段时间轩辕澈的相处,令她有些恍然,但不足以让她饶他性命。 时间还早,朱琴与她说了这些,才问道:“那你何时准备动身回燕国?” 第一百零七章 偷听消息 第一百零八章 不虚此行 假山后面,听见这一切的冷岫难掩惊骇。 拓拔野果然就是朱九! 刚才朱琴那一声“小”,她可听得千真万确。 曾在燕的时候,朱兄弟就是这样称朱九的,所以,拓拔野当真是朱九! 可笑她前还次无视她的试探,恐怕这朱九如同在燕国一样,根本就不将她放在眼里。 一想到曾在国时,被九夺走所有名目,还有如今在轩辕皇宫时,也被拓拔抢走所有的注意,冷清岫心中的怨恨与嫉妒是如荆棘般疯涨,缠的她心脏都绞痛。 若说之前她对付拓拔野还留有敌意,那现在,完完全全将她当成朱九看待,冷清岫便不会留手了。 为止那两人发现她,平复了情后,冷清岫继续屏住呼吸,耐心耳打听。 此时,面对朱琴的询问,朱九若有所思,“切皆如兄长所说的那样,我虽想立即去高辛国调查我的身世,但现在有轩辕澈的暗卫看着我,恐怕没那么好脱身。” 闻言,朱琴摇摇头:“这有何难?如今朱墨将报组织发展的不错,连皇宫也安插了我们的人手,只要你愿意,我们时可以将你接出来。” “多谢兄长,请容我再想想。” 要离开轩辕皇,并非九舍不得,是这里面牵些利益关系。 她虽很想调查自己的身世,但轩辕澈回来若发她不了,怕没有把柄在手,他很就会再攻打国,届时连邻国都受到牵连,被辕士兵的铁骑踏破。 “好,待你想好,信传我消息,我与朱墨护送你轩辕国。 朱琴与她交涉完,很快从房退走。 多时,朱九也离开处。 待人都走后,清岫才缓缓从阴影处出来,扶了扶帽檐,望着两人离的方向,勾唇笑了。 今日真是不虚此行,没想到不费吹灰之力就探听到了朱九和朱墨朱琴的联系。 正午,乐殿。 朱九回来的时候,被闽雀一把拉进卧房摁榻上,随后抿着嘴,满脸不痛快的为她扎针。 “都说你身体还没好,你总是乱跑什么?” 一针扎来,朱九疼的龇牙咧嘴,顿时也知道这小子是故意折她的,便瞪他眼:“轻点儿。” “哟,生气?” 闽雀被她气笑了,“我一个神医,为你治病你不感激我算了,还不听医嘱,到处乱跑,你不要你这条命你大可以让陛下直接砍了你,何必着陪葬?” 此话一出,朱九想到离开轩辕皇宫的事,顿沉默。 随着闽雀为她一针扎下去,的身体也逐渐像个一样,虽然疼了些,可筋脉逐渐疏通,浑身都暖洋洋的,身体快了不。 眼神闪了闪,在闽雀收时候,她坐来,一手撑着膝,一手撩头看着他:“这几日你不用来了。 “你让我不我就不来话你跟陛下说去,他要听,我听。 雀都懒得跟翻白了,快收拾药箱。 要不是等着见识一下陛回来的灵药是什么子的,他才不会这么老老实实守在朱九身边呢! 但很快,九便对他笑了笑:“这几日我四巡,应当不会回长乐殿,若愿来,在此守着我也可以。” “巡逻?这宫中可没什么情是需要你做的,你好好呆在这儿,别给我添乱就行)” 似乎想起什么,闽雀仍有些不解气的冲过来,拎着单薄的小肩膀晃了晃:“你看看你这子,一个月都叫了几回医了?我求你好歹惜点儿吧!” 惜命 她倒是想惜命,只可惜,拓拔野这具体早就是残废之躯,又遭人暗,便是她着性命(本章未完!) 第一百零八章 不虚此行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任由闽雀医治,也只不过是能多苟延残喘几了。 见朱九并不与他多说,生气的着药箱走了。 一连两日,宫中很安定) 朱九也并未打听轩辕澈已经到了何处,而是照常巡逻,偶尔跟着大内卫出去查案,回来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夜幕。 期间,容若倒是来看望她两次,见她身体好转不少,便又给送些补品过来。 这些补品都是轩辕澈存在库房里的,他用起来倒也不心疼。 今轩辕一走,朝大小事宜皆交由他和丞做主,只是拿些珍贵的补品罢了,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但见到朱九的候,他也从朱九上看出了些不同。 这一夜,他在长乐殿宫门外等候朱九回来。 远远看见朱九提着一只灯笼,提着佩剑向他走来,容若便微一笑,迎上去:“拓跋姑娘,今日立冬,可与容某到湖心小筑梅?” 大晚上的,赏什么梅花? 不,不是轩辕的妃子,并不怕别闲言语。 再加上她官职在身,与容若也算上级的关系,容若不会无缘无故找她,此刻特意等在宫门口,必定有事。 是,朱九并未拒绝,点头道:“容太师稍等片,容我叫上彩月。” 碧月碧桃就在殿内,若没回去,这两个暗卫快就能找到她。 倒不如叫上彩月,也好掩人耳目。 很快,彩月得到消息,跟碧月碧桃两人说了一句,便二人来到湖心小筑在外面,让人近。 此处早被容若打点过,此刻刚夜幕,倒也人过来,周边除了尔的虫鸣鸟叫,倒也安静的很。 昏黄的光影倒映在寒气飘飘的湖面上,暖炉把烧的通红,朱九的皮肤本就白,此刻迎一层暖光,倒也显得气色好些。 “容太师找我何事?” 话虽如此,她的作却不停。 这块鹿,据说若亲去家场狩猎而来,取的腹部最嫩的两块,放些盐炙烤就很香。 忙了一天,好她还未用饭,这鹿肉倒是合意。 顺便,九拿了旁边放的烧刀子,给容若倒了一杯。 不知适不合酒,她倒是毫无防备的先喝了一口,暖暖身子。 见她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容若眼里柔和几分,微微一笑:“你这几日外分了些,我到有些不习惯。” 这话听得朱九一笑,淡淡抬眸:“我不像以往那追容太师吵闹,容太师该到高兴才是。” 然,容若却摇头,味深长看着她,夹起一块鹿肉送进口中:“我在想,跋娘是不是在跟人暗度陈仓,打算离开轩辕” 第一百零八章 不虚此行 第一百零九章 劝你离开 原本握在手中的酒杯,忽然轻轻放在玉面大理石桌上,暗风浮动间,几缕发丝微微缠绕在朱九脸侧,遮住了她眸中几许深沉。 但也只是一顿,很快,她仿若未闻,继续食肉。 见她杯里没了酒,容若也不急着听她回答,而是耐着性子又给她斟了一杯。 一时间,小筑内安静的只有炭火燃烧和烤肉的滋滋声。 吃饱喝足后,朱九才擦了擦嘴,抬眸看他,幽暗的眸子闪烁着一层笑意:“所以,容太师是想拦我吗?” 这笑意不达眼底,容若垂眸咳了咳,还未说话,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脚步声。 二人不约而同回头看去,只见进来的彩月停在两人面前禀报道:“启禀大人,拓跋姑娘,冷妃娘娘来了。” 冷妃娘娘? 说起来,她这几日在佛堂礼佛,恰好今日在佛堂出来,怕是路过此地恰巧遇见了。 朱九对她不感兴趣,也不欲与她深交,点头道:“回宫吧。” 容若却幽幽抿了口酒,在她和他擦肩而过时,幽幽吐出一口热气:“你若想离开轩辕,我能助你。” 声音很轻,连彩月都没听见。 朱九身形微顿,终究没回他。 这容若不惜一切代价帮她,实在让她想不通,他到底要做什么。 此人能从一介白衣位极人臣,谋算城府必定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与他来往太近,于两人而言恐怕都不是好事。 没得到朱九回应,容若倒也不急,只是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余光瞥了眼她远去的背影后,才又喝了一口。 彩月正要送朱九回长乐殿,刚跟上朱九,就被朱九一句“不送”给拦下了。 一时间,她有些着急的回道容若面前,“主子,这怎么办?” “看样子,拓跋姑娘似乎不想让我跟在她身边了。” 若是不能跟着拓拔野,就无法监视拓拔野的一举一动,主子将会失去第一时间得到她消息的机会。 而且,彩月跟拓拔野走近了,也发现她在跟朱家兄弟联系。 她总觉得,主子让她跟在拓拔野身边,是为了弄清楚拓拔野和燕国的关系的,说不定是放长线钓大鱼! “无妨,总有再跟她见面的机会。” 容若若有所思的说着,垂下的长睫遮住了眼底一片暗光。 不知是不是错觉,为何她觉得主子现在心情很好的样子? 明明拓拔野都不让她跟在身边了,而且还拒绝了主子的一番好意,主子不是应该很生气吗? 彩月有些迷惑,但想不通,她也就不想了。 既然主子也没说什么,她就留在主子身边伺候吧,反倒比留在朱九身边还要轻松一些。 至于陛下那边的暗卫营,她是不能再回去了,否则被陛下知道她是容若这边的人,将她按规矩处斩都是有可能的。 湖心小筑外。 冷清岫披着一件白青色狐裘,脖颈间围着一条毛茸茸的围脖,看起来人畜无害,温婉贤良。 远远遇见朱九,她面上恍然,对朱九屈膝行礼,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 “娘娘不该给属下行礼。” 朱九按照大内侍卫的规矩给她还礼。 论品级,她们一个是后宫二品妃子,一个只是小小的一等侍卫。 冷清岫微微一笑,“这梅花开的正好,寒夜赏梅也别有一番风趣,难怪容大人会邀请您作陪。” 朱九不咸不淡的看着她:“冷妃娘娘也是好兴致,佛堂到长亭殿那么多条路,恰好今天就走了此处。” 被她这样呛回来,冷清岫话音一哽,心中更对朱九不满。 可顾念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她悠悠垂眸,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本宫就是听闻拓跋姑娘也在此处,所以特意赶来,想见你一。 无错更新@(本章未完!) 第一百零九章 劝你离开 面。” “见我?” 朱九与她一同走着,寒梅林下,两人的影子似乎交错在一起,像是一体。 _o_m 冷清岫点头:“是的,陛下无心后宫,我作为燕国送来和亲的女子,此生怕是再无回到燕国的机会。” “但拓跋姑娘不同,你如今身有官职,又有陛下宠爱,加之拓跋家族已被覆灭,从今往后无人能阻碍你的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不如你,我已是这深深囚困于后宫中的一株娇花。” 听着她突如其来的感慨,朱九似笑非笑,侧目看她:“冷妃娘娘言重了,之前您有过离宫的机会,可惜,您似乎并不想离开。” “我……” 冷清岫像是被说中痛处,眼里一下蓄起了泪水,朦胧看她:“我如何能离开?我走了,一了百了,可燕国怎么办?拓跋姑娘,我就知道,你如今还在记恨我,记恨我当初差点害了你们。” 闻言,朱九倒是平静,淡淡从她身上收回目光,眼神望向前路:“冷妃娘娘多虑,这些事都过去了。” “唉……”冷清岫忽然站住脚步,紧紧握着她手,塞给她一只香囊,“拓跋姑娘,无论如何,当初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如今我已经不能回去燕国,有朝一日,你若能到了燕国,便替我向皇上问好,将这香囊送给我父母,也免得叫我父母为我心忧。” 朱九从小虽是被养父养大,未有一日体会过亲生父母的陪伴,但她欣赏有孝心之人。 遂垂眸看了眼这香囊,接过在手中把玩,冷清岫见她并未应答,似乎以为她答应了这事儿,于是感激的对她点头,准备离去。 刚走一步,后面便传来朱九的质问:“冷妃娘娘今日又是劝我追寻自由,又是托我向冷大人一家问好,莫不是笃定我要离开轩辕国?” 她的目光淡漠如水,眼底深处却有暗光浮动,分明已经对冷清岫起了猜忌之心。 冷清岫还从未与朱九这般对视过,从前在燕国虽然也见过她几面,但那都是远远的看着,如何能与现在这样近距离接触相比? 一时间,她声音微哽,很快苦笑一声:“我只是不想见到拓跋姑娘落得和蔺瑶一个下场。” 眼神闪了闪,为了彻底打消朱九对她的猜忌之心,取得她一丝信任,冷清岫干脆挺直背脊,坦言道:“实不相瞒,在您身上有朱九将军的影子,从前我困于闺阁之地,朱九将军在前阵杀敌时,我未能给她什么帮助。” “如今,我就当你是她,望拓跋姑娘不要爱上轩辕澈,步了朱九将军的后尘。”。 第一百零九章 劝你离开 第一百一十章 准备离宫 见朱九不说话,但目光打量的看着她,冷清岫就知道,方才她跟朱九说的那些已经令她心动了。 于是,冷清岫上前握着她的手,似是姐妹情深的说道:“拓跋姑娘,虽不知你跟容太师聊了什么,但容太师终究是轩辕国的人,我是没有那个福气跟你一块儿走了,不过,我有办法帮你离开轩辕皇宫,必定不会叫人发现。” 随后,她塞给朱九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着一块令牌。 “明日上午,南宫门,对侍卫首领亮出这块令牌,他会送你出去,那是燕皇留给我的暗卫,我从未对别人说过。” 冷清岫是受皇命来轩辕国和亲的公主,如今连这种底牌都能亮出来,可见对朱九她是全心的信任。 朱九终于动容几分,看了看这令牌,继而对她点头:“那就多谢了。” 冷清岫一笑,知道两人的嫌隙算是暂时放下了。 只要帮朱九这一次,她就能彻底铲除朱九,而且往后都用不着自己动手,如此美事,何乐而不为呢? “夜深了,拓跋姑娘,路上小心些,带着这盏灯笼走吧。” 看她灯笼有些黯淡,似乎蜡烛已经燃尽,冷清岫好心提醒了一句,将自己的灯笼给她。 待朱九看了她一眼,接过灯笼,点头离去后,冷清岫才终于露出真正的笑容,眼底满是势在必得。 随后往长亭殿走去,在路上便遇到了前来接她的秀珠。 秀珠恭敬说道:“娘娘,寒牢的瑶妃方才暴毙而亡。” 瑶妃这几日都在用冷清岫给的金疮药,而那金疮药,她之前给过朱九一份。 至于在寒牢内,被蔺瑶扔掉的发簪也是朱九的所有物。 到时候查起来,无论如何都查不到她头上,拓拔野大逆不道,杀害瑶妃,破坏高辛国与轩辕国和平的事情,不日就会传遍九州大陆。 面对这样一个罪人,陛下到时候该如何包庇她呢? 不,不对,拓拔野没有被轩辕澈包庇的机会了,因为一旦她将拓拔野是朱九的真实身份揭露到轩辕澈面前,只怕轩辕澈恨的再杀她一次都来不及,哪里会饶了她? 顿时,冷清岫心情大悦,对秀珠道:“这几日就不要去寒牢了,没有拓拔野的命令,他们是不会在意蔺瑶死活的。” 只要她们按兵不动,谁能想到寒牢内的瑶妃娘娘已经死了呢? 秀珠看着自家主子文静的笑,心底有些发毛。 不过也庆幸,冷妃终于开始争了! 在这后宫之中,想要生存下去,夺得后位,就只有与这些女人争,争得陛下的宠爱与包容,才是她们活下去的依仗! 当晚,朱九回到长乐殿后,身边不见彩月身影,碧月碧桃二女果然起了疑心。 伺候她洗漱睡下的时候,不禁问道:“拓跋姑娘,彩月去了何处?为何这么晚还没回来?” “她不会回来了。” 朱九淡淡跟二人说了一句,便吹灭蜡烛,送客道:“我要休息,你二人速速出去。” 忙了一天,她要养足精神,以准备明日出宫。 幽暗的环境中,门口那两个宫女相视一眼,最终叹了口气,任由她躺在榻上歇息,并未再进去打扰。 只是彩月失踪毕竟不是小事,她是暗卫营中的一员,暗卫忽然消失,要么死了,要么逃了,无论如何,都是大事,不能隐瞒主子。 于是,二人将此消息禀报到暗卫营去,由暗卫营调查处理。@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而卧房内,躺在床上的朱九则满脑子浮现出冷清岫那番话。 她原先确实没打算现在就离开皇宫去寻找自己的身世真相,至于为什么想拖延一段时间再走,连她自己都没想清楚。 闭着眼睛整理思绪时,她才恍然惊觉,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轩辕澈了。 。(本章未完!) 第一百一十章 准备离宫 仔细算起来,他离开帝都已有五日。 若是他在,恐怕别说离开帝都回到燕国见养父,就连她能不能在皇宫自由行走都是一个未知数! 那厮的掌控欲可极其厉害,容不得她离开视线片刻。 _o_m 如此一来,趁他不在皇宫时,离开轩辕国反而是最好的时机。 当断则断,朱九忽然睁开眼睛,眼里已是一片清明,她吹了声口哨,召唤来信鸦,写了一封信藏在信鸦腹部,叫信鸦送回燕国给养父,随后又召唤来一只信鸽,将明日上午出宫的消息传给朱墨朱琴。 两位兄长收到消息后,知道该怎么做的。 这一夜,朱九收拾了些银票,想到容若送给她的那只簪子暗器,最终犹豫了下,还是戴在了头上。 终究是防身的东西,她可不嫌弃少。 如今她不能使用内力,因无法运转凤凰涅槃决,所以先前残缺的腿现在仍旧无法自由行走。 多件东西保命也是好的。 翌日一早,朱九起床,对碧月碧桃道:“我今日想去一趟招摇殿,你二人随我一道去吧。” 招摇殿曾是轩辕国用来祈福的宫殿,也是用来接待外宾的地方,但自从十年前轩辕国皇室覆灭之后,凡是与皇室有关的人都被叛军屠杀在这座宫殿里,自此以后,招摇殿就被封闭起来,成了冷宫。 迄今为止,轩辕皇宫内还时不时传出关于此地闹鬼的谣言,几乎无人愿意靠近。 碧月和碧桃有些不解:“姑娘,为何一大早要去招摇殿?那地方是皇宫禁地,陛下曾下旨,无诏不得入内。” 闻言,朱九皱眉,竟一脸认真的转头对二人道:“这几日我接连梦到招摇殿传出哭嚎,似乎有什么人嚷嚷着求我救他们,要我给他们做主。” “如今我是一品大内侍卫,也有办案的职责在身上,皇宫内竟有人有如此冤屈,甚至不惜托梦也要向我求救,我怎能不去一探究竟?” 这…… 碧月和碧桃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无奈。 也罢,既然愿意让她们跟着,那就任由拓拔野去招摇殿胡闹一番吧! 大不了陛下回来后,顶多生气打她们一顿板子。 于是,在朱九换好衣服后,三人共同前往招摇殿。 似乎怕人手不够,走到一半的时候,朱九还叫人将闽雀、容若二人给请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章 准备离宫 第一百一十一章 顺利出逃 前者因为就在内阁殿处理事务,倒是顺路,与朱九会和后,也只是淡然点头,站在她身侧三步远,似乎与她不熟。 后者则以为朱九又出事了,赶过来的时候一脸的抱怨,还拎着手上的药箱,匆匆说道:“没事去什么招摇殿?招摇殿还能有让你断腿痊愈的灵药不成?” 对此,朱九叹了口气,满脸忧愁:“我本不知皇宫内还有这么一座冷宫,只是梦里场景实在是吓人,我担心凭我一人之力,实在无法解决那些鬼魂的冤屈,所以才叫上闽神医作陪,闽神医不会见怪吧?” “啧……” 闽雀翻了个白眼,也不说话了,懒得与她沟通。 招摇殿要是真有鬼,皇宫早就出事了,之所以传出这些谣言,也只是因为陛下在招摇殿我那些冤死的皇室中人设置了灵位,专门让钦天监的人每月来这里祭拜他们,不受旁人侵扰罢了。 果然,一行人来到招摇殿的时候,此处风水极好,即便大冬天也有腊梅争相绽放,每日都有宫人打扫这座宫殿,所以这座宫殿看上去也干干净净,没有丝毫不妥之处。 与传闻中的鬼魂居所,大相径庭。 碧月碧桃虽是暗卫,可到底也是女子,难免在鬼神方面有些忌惮,如今见了这番场景,总算松了口气。 现在又是上午,天光明媚,虽是立冬,几人穿的都厚实,倒也不觉得冷。 朱九率先走到庭院内一口水井处,皱眉指着这水井,背对水井对众人道:“就是这里了,那些鬼魂就是从这口水井里冒出来,不停的向我诉说冤屈,扰我清梦,搅得我心神不宁!” 闽雀看了眼那水井,撇了撇嘴:“别逗了,这可是钦天监亲自按照风水布置下来的东西,只会积累福气,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冤屈的鬼魂?” 容若则一脸淡然,摇头道:“此处钦天监所勘测而建的水井,应该不会出错,拓跋姑娘,是否只是一个普通的噩梦而已?你无需挂怀。” 见他们都不信的模样,朱九皱了皱眉:“你们不信?那些鬼魂可是说了,若我不调查清楚他们的冤屈,他们就把我带下地狱!” 此话一出,容若衣袖掩面,轻轻咳了咳,眼底却有些止不住的笑意。 没想到,传闻中战无不胜的女将军朱九也有这样撒谎的一面。 看她说话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还真有些可爱。 不过,他也没拆穿就是了。 倒是闽雀,还想再说她几句时,忽然,朱九惊呼一声,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什么东西往水井里拉进去似的,扑通一下就没了身影! 好好一个活人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了? 碧月碧桃最先反应过来,几乎俱是一惊,连忙冲上去:“拓跋姑娘!” 两人都是暗卫,武功自是不用说的,可她们刚刚分明没有察觉到任何人出现的气息,拓拔野就好像无缘无故,凭空消失了一样! 甚至,刚刚连风都没出现什么变化,闽雀则是反应最慢的,很快吓了一跳,连忙冲到水井边,探出脑袋往底下一看,却见水井平静无波,压根儿就没有什么人掉下去的涟漪。 如此怪异,令他心里发毛,忽然想起朱九方才的鬼神之说,尤其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看见了什么。@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一时间,闽雀下意识后退几步,说话都结巴了:“那什么,我……我们还是去找钦天监来看……看看这里是不是真的有……有邪祟吧?” 现在对鬼魂二字他都避讳的很,不敢再说出口。 容若倒是没什么意见,但脸上还是做出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身体不适的晃了晃:“本官还有要事在身,这里的事情就交给闽大人处理吧……” 都是在轩辕澈身边办事的老狐狸,闽雀是被吓到了,可他也不傻。 将这里的事情交给。(本章未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顺利出逃 他处理,才更让人信服,这招摇殿确实是有问题的。 碧月碧桃很快回过神来,一个人留下安抚闽雀,另一个人则去找御林军来调查此地,两人还留了个心眼儿,让御林军将整座后宫包围起来,这几日之内任何人不得出入后宫。 除非找到拓拔野为止! 陛下对拓拔野极其看重,倘若拓拔野就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还跟陛下用鬼神之说来搪塞他,陛下不仅不会相信,恐怕一怒之下就是要了她们的命也极有可能。 那边,容若出了招摇殿后,瞥了眼后面忙碌的几人,淡淡朝着南宫门的方向走去。 南宫门那边,一看似腿脚正常,但行走却有些轻重不一身影映入他眼睑。 此刻,那身型纤瘦的大内侍卫正拿了一块令牌给守门的人看,守门的人一看令牌上有冷清岫留下的印记,便不管不问的放他出去了。 见状,容若也跟着从南宫门出了宫。 扮成侍卫顺利出宫的朱九回眸一看,见他跟了上来,便给他使了个眼色,二人一道上了停在路边的马车,朝着城门口的方向驶去。 马车内坐着等候的朱琴,朱墨则易容成老人的模样在前面驾车。 朱九也不把容若当外人,拿了朱琴为她准备的便衣换上,把***俏丽的脸涂黑了些,加上本就英气艳丽的眉眼,一眼看上去倒真有几分俊俏小郎君的味道,除了身形瘦弱些,倒也不会将她与女子的身份联系到一块儿。 容若不自然的垂了垂眸,一直等她换完衣服才抬眼看她,笑了笑:“没想到你会想出这样的方法,如此一来,你消失的也就顺理成章了。@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自然,世人皆敬奉鬼神,无人会与鬼神不敬,皇宫内再无拓拔野,只当这人被上天收走了性命吧。” 朱九淡淡一笑,也正眼打量他,点头道:“容若,这些日子多谢你在皇宫帮我,虽不知你到底了解我多少,但我猜测,在你面前,我恐怕没什么秘密是能隐藏的。” 就冲这点,容若还能不计利益的帮她,当真让朱九很是好奇。 所以,这次从皇宫走后,她怕是再也不会有机会回到这里了,于是认真对容若道:“说说吧,你让彩月照顾我,处处在轩辕澈和冷清岫面前为我解围,到底想要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顺利出逃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忆起往事 马车内并不拥挤,像是为了给两人留出说话的空间,朱琴从一开始就坐外边去了。 容若倒是坦然,修眉俊眼的面孔低垂着,耐心听完朱九说的话后,才忽然抬眸,直视着她。 就在朱九以为他要张口说出帮她的条件时,眼前的男人居然俯身而下在她唇边烙下一吻! 浅浅的一吻实在突然,伴随着男人身上淡雅的梅香,朱九几乎立即反应过来,想也不想甩出去一巴掌。 “你干什么?!” 她有些恼羞成怒,可容若早有防备,及时握住她的手,莞尔一笑:“你虽有武功在身,可力道终究不如我这个男子大。” 所以,他什么意思? 朱九眼睛微眯。 容若并未说别的什么,只对她笑了笑,松开她后便下了马车。 此时,马车已经顺利出城,若不是看到容若从马车上下来,守城的守卫还想上前搜查一番。 此事也算朱九占了他的便宜。 不过,一直等容若走出去许久,朱九才在缓缓行驶的马车上反应过来,眸中闪过一抹惊讶:难不成,刚刚那一吻就是容若帮她的条件? 这么想,那他之前说喜欢她的话,倒也不是假的? 顿时,朱九眉头更加紧锁,似是被什么麻烦缠上了一样。 朱琴掀开帘子从外面进来,给她送些水喝,见她神情纠结,不禁好笑摇头:“小九,刚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和朱墨刚刚虽然再外面守着,可是耳朵好使,再加上两人本来就是研习过武功的,要听出里面的动静,倒也不难。 更何况,方才那位爷也并没有刻意瞒着他们…… 朱九咳了咳,很快面色如常,“兄长,我此番离开轩辕国,只是为了寻找我的身世真相,与他人无关。” 闻言,朱琴叹了口气,似是无奈,又似是感慨:“你做的对,这人啊,还是不能对不适合的人有什么念想。” 外面,正在驾车的朱墨忽然往回看了眼,调侃道:“那可未必,我看这容若就不错。” 容太师在宫中为朱九所做的一切,朱墨经营的情报组织都看在眼里。 凭直觉来看,他认为这容若可比轩辕澈靠谱多了。 “小九,你要是哪天改主意了,尽管跟我说,我一定把那容若绑来,乖乖做你的压寨夫婿!” 朱琴皱眉:“别胡闹,小九可是上过战场的人,寻常男子如何能入她眼?” “寻常男子?容若可不是寻常男子,我打听过他身份,曾在轩辕江南时就是百年世家陈家的后人,不过他是庶子……” 朱墨喋喋不休在外说起了容若的身世,朱九听着听着,才恍惚想起,当年在战场上,她似乎救过容若一命。 不过当时对那面皮白净,斯文纤瘦的少年印象不深。 没想到,那少年竟是容若? 果然,只怕他早就认出了她来!却一直没说。 _o_m 这层窗户纸没被他挑破,但他要报答救命之恩的话,也难怪没有挑破她是朱九这层身份的窗户纸了。 不过,容若到底如何辨认出她是朱九的?难不成,就靠她和轩辕澈过招时所使用的武功? 还是说,从她先前展露的种种破绽看出来的? 一时间,朱九摇了摇头,将容若抛之脑后,闭目养神,听着距离身后越来越远的人群喧嚣声,只盼着马车能快些到燕国。 幸好燕国和轩辕国距离并不远,两国当初就是邻国,否则打起来也不会那么快就将十年前的轩辕王朝瓦解。 官道上,这辆不起眼的马车身影逐渐走远。 而此时,皇宫内。 几乎正午刚过,冷清岫就收到了南宫门守卫送来的消息:拓拔野已离宫。 为确保消息无误,冷清岫还对着守卫又问了。(本章未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忆起往事 一遍:“你确定亲眼看见拓拔野走的?” “回禀主子,属下确实亲眼所见,拓拔野扮成男子,与容太师前后一块儿出宫的。” 侍卫说起之前的情景,不敢有所隐瞒。@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听见“容太师”三个字,冷清岫神色渐渐恢复平静,随即温柔一笑,叫秀珠拿了赏钱给侍卫,将其打发走后,才坐回榻上,优哉游哉的端着一杯香茶漱口。 待秀珠再回来时,她已经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回头对冷清岫道:“娘娘,笔墨已经备好,咱们……当真要写信通报陛下吗?” 说话间,她有些迟疑。 似乎对接下来要做的事充满了不安。 冷清岫睨了她一眼,自然也察觉到了她这不情愿的情绪,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起身来到书桌前,提笔在书桌上写了一封信,塞进羊皮纸做的信封里,封上牢牢的一层火漆后,才对秀珠道:“秀珠,你可是怕了?” 跟着她做这些事情,正常人难免会害怕。 更何况,秀珠担心东窗事发后,她这脑袋会被冷清岫推出来挡灾…… 但这话她可不能当着冷清岫的面儿说,只能低着头恭敬答道:“启禀主子,奴才只是担心杀了蔺瑶之后,陛下万一查到您头上来,咱俩都会性命不保……” 见她脸色微白,一副心虚害怕之态,冷清岫不屑冷笑:“事情都做完了,你这时候才感到害怕,是不是后悔的有些晚了?” 此话一出,秀珠忍不住身子一颤。 确实,蔺瑶现在已经死了,她说这些似乎也毫无用处。 一时间,她迟疑道:“可那拓拔野,说到底也是陛下身边的宠婢,陛下为了留住她,还特意让闽神医照顾她,如此殊荣和优待,只怕陛下回来发现她不见后,恐怕也会迁怒我们……” “秀珠,你是跟在本宫身边最久的一个丫头,按理说也见过不少世面,怎么连这么点事情都看不通透?” 冷清岫淡淡抿了口香茶,才来到桌边执笔写信,一边对她勾了勾唇:“这拓拔野也是聪明,还知道利用招摇殿来造势,让朝野内外以为是上天要收她性命,如此一来,哪怕陛下真的追究起责任来,也跟我们无关。” 毕竟,她只是劝说朱九离开轩辕国而已,可没告诉她要用这种方式,堵住悠悠众口。 闻言,秀珠渐渐明白过来,但也不禁皱眉:“可那蔺瑶终究是高辛国的公主殿下,高辛国那帮使臣刚走没多久,他们送来的和亲公主就死了,万一两国开战……”。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忆起往事 第一百一十三章 拜见养父 “两国开战?” 冷清岫笑了声,偌大的宫殿里,只剩她这张脸格外明媚娇艳,少了几分特意用素雅装扮出来的温柔和善。 只见她一双美目直视秀珠道:“你就没想过,陛下要的就是这天下战火不断吗?他要的,就是高辛国和轩辕国开战!” 蔺瑶的死既是导火索,也是他吞并高辛国的理由。 轩辕澈之前不就是这样打算的吗?所以才会一直拖延举办和亲大典的事。 如今他是瞌睡来了,她给递上了枕头。 轩辕澈只怕对她另眼相看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怪罪她? 秀珠原本也是担心自家主子做事没把握,如蔺瑶那样想一出是一出,所以难免担心会被她连累。 眼下得到冷清岫这样一番回答,她心里也顿时坚定不少,终于沉稳下来,对冷清岫笑了笑:“是,娘娘,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了。 _o_m ” 等冷清岫写好后,秀珠从她手中接过这封信,送信前还问了句:“可要让暗卫神不知鬼不觉将这封信带给陛下?” “在陛下面前,谁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更何况,整个天下都是轩辕澈的,没什么东西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要想骗他,就只能做到七分真,三分假。 写好这封信后,冷清岫将信交给秀珠,嘱咐道:“就用本宫的名义给陛下送去吧。” 她如今是宫中的冷妃娘娘,有协理后宫之权,给陛下寄一封信过去,倒也不难。 况且皇宫有专门的信差,他们比冷清岫更清楚轩辕澈的踪迹。 “是。” 见自家主子这么笃定,秀珠也不禁松了口气,恭敬从她手中接过这封信后,迅速带着信退下。 至于拓拔野失踪的事,没多久就在后宫闹得沸沸扬扬,宫人们都被这事儿吓得不轻,更怕靠近招摇殿了。 而且拓拔野失踪后不久,宫中又传出瑶妃死在寒牢的事,不知是谁说拓拔野在失踪前与瑶妃产生了冲突,所以瑶妃死后将拓拔野也给带走了。. 这下,连蔺瑶的寝宫都无人敢靠近,宫中人心惶惶,冷清岫便请钦天监的人在宫中驱邪做法,一共实行了三日。 而这三日,蔺瑶的死讯也被送往高辛国,等这消息到达高辛国皇室手中,已过去半月有余。 这半个月,朱九快马加鞭回了燕国。 为防止这张脸引人注意,朱琴特意为她易容了一番,才在夜深人静时和朱墨带着她进了朱家。 朱家坐落在燕国皇城城郊,距离皇宫有一段距离,周围守卫也少,基本上都是自己人。 听闻朱琴朱墨回来,养父朱泰安十分高兴,当晚就让人在他院内架起烤炉和锅子,叫人端上十斤牛肉,羊肉,猪五花,并各类调料若干,撒些盐和葱末上去,刷一层油炙烤,牛肉的香味就馋的人口水直流。 朱家另外几兄弟得到消息时,也快马加鞭赶了回来,一个个风尘仆仆踏进院子,目光亮晶晶的盯着朱九打量:“小九?你当真回来了?” 他们生怕面前站着的这个化妆成俏脸小生的人是假的,一碰就散。 当初朱泰安共收养了九个孩子,除朱九和朱墨、朱琴外,另外六人都来了,这六人长相各异,却各有风采,除朱九一人是女子外,这些人都是男子。 看向方才说话之人,朱九心里一暖,“四哥。” 她和这些兄弟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从小跟着朱泰安学习暗杀之术,也曾在苦寒之地操练过几年,朱墨为老大,是最先被收养的孩子,性格也最为稳重。 朱琴是老三,朱画则是老四,看起来年幼的跟十六七八的少年郎一样,实则二十七了。 朱画左侧站着的则是老二朱棋,他在几人中是最有辨识度的,穿着一身和尚衣服,光头,当真像剃度出家一样,。 身上气质干净出尘,一双眼睛也格外清明,此刻看着朱九,却有些眼含热泪。 “二哥,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朱九有些好笑的打量他。 “唉,不提也罢。” 朱棋叹了口气。 他身旁长着娃娃脸,唇红齿白的男人则咧嘴一笑,拍了拍朱九道:“老二被云娇公主看上了,皇上哪能放心让他一个搞暗杀的去做驸马?所以要么他自裁,要么他出家。” 这是朱家老五,朱书。 他身旁站着的,跟他长相相似却有些沉默内敛的男人则是朱纸,与朱书为同胞兄弟,排行第六。 另外两个,一个光着膀子,身形高大,面容冷毅的男子则是朱砚,别看名字斯文,他如今却是继朱九之后最被燕皇看重的暗卫。 无错更新@ 若是再找不到人带兵打仗,恐怕朱砚就是下一个战神。 他无论武功还是谋略都与朱九相差无几,只是在心性上没朱九那般沉稳,也不懂得笼络人心,心思属实单纯了些,不适合在军营混。 朱砚一眼看出朱九腿脚不便,皱了皱眉,低声道:“你这腿怎么回事?我叫大夫来给你看看。” 话音未落,从他身后走来,宛如儒生般秀雅的男人笑着拍了拍他:“老七,小九今夜悄悄回燕国就是不想将动静闹大,咱们几个就暂时放下国家大事、使命责任之流,姑且与小九短暂团聚一下吧。” 此人名唤朱笔,排行老八。 朱九对这些兄长一一见礼,随后才笑了笑:“小妹在生死关口走了一遭,没想到如今还有机会与兄长、父亲团聚,今夜咱们好好叙叙,有什么话饭桌上说。” “诶,小九,快过来!尝尝我烤的牛肉。” 那边,朱画已经殷勤的将牛肉摆在了朱九的烤盘上。 几兄弟都默契的没有提到轩辕澈,朱九也仿佛忘了这个人和她过去发生的事,笑容如常的与他们喝洒聊天,得知她死讯传回燕国后,燕皇如今也不重视朱家了,甚至听信女干臣谗言,打算将朱家几兄弟分割开来,逐一操控,为己所用,她不禁心中微怒。 当初她还在时,燕皇可不是这么对朱家的。 难怪今日回到朱家时,她总感觉多了什么东西。 现在想来,多出来的不正是燕皇让人盯着朱家的那些眼睛和耳朵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确认身份 夜晚,寒雾渐渐笼罩朱家,朱九的神色被朱泰安看在眼里,他拍了拍手,起身道:“小九,难得回来,走,跟我去搬两坛子好酒过来,咱们今晚痛饮一杯!” “是,父亲。” 朱九跟在他身后去了酒窖。 这地方修建的十分荫蔽,外面看是个酒窖,但里面却是一间密室。 到了这里,自然无人能偷听他们说话。 _o_m 待朱九进来后,朱泰安关上房门,随后点了一盏煤油灯,趁着光亮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给她:“小九,你看看,这块玉佩是否是你之前在战场上遗失的那块?” 此处位置封闭,外面的人即便想听也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 况且有朱墨等人在外面饮酒作乐掩盖视线,要发现易容的朱九跟着朱泰安离席,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此刻,朱九有些激动的接过这块玉佩,同时拿出先前从前辈那里得到的玉佩进行对比。 两者在灯光下居然能合成一块! 朱泰安也吃了一惊,有些诧异:“这两块玉佩竟然是一体的?看来,当初是你的亲生父母将玉佩一分为二,留了一块在你身上。”. “不过,当时这块玉佩在你身上藏得十分荫蔽,衣物层层包裹,也难以发现,若不是我为你清洗身子,只怕我也察觉不到。” 朱泰安说着,回忆起当年捡到朱九的情形,不禁有些感慨:“那时候天气寒冷,我途径白玉峰时,捡到尚在襁褓中的你。” 二十年前,朱九瘦瘦小小的,也是她命不该绝,正好遇到朱泰安培养暗卫,便将她带回了府。 至于这块玉佩,从朱九懂事起,朱泰安就将玉佩交给了她,也并未独吞。 当年他将这几个孩子收养回来的时候就跟他们挑明过,将来若是想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不会拦着,只要做完他们该做的事情就好。 但他实在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小九,如今你真要回去找你亲生父母的话,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需要为父帮忙吗?” 听见朱泰安这样说,朱九心里很是感激,养父这些年对他们也算尽心尽力,尤其在照顾她这方面,因为她是朱家最小的孩子,又是女孩儿,所以养父对她格外宽容宠爱。 之前让她上战场,养父也不放心,一直暗中派了人保护她。 此刻也是怕她在寻亲的路上出了意外,所以养父才这样说。 朱九点头:“多谢父亲,不过小九心中有数,您放心,确认了我的身份后,我会尽快返回燕国与您会和的。” “如此倒也妥当。” 朱泰安摸了摸下巴,深深的盯着她凝视片刻,叹了口气:“唉,你也是命苦,倘若这块玉佩真是你的,那你应当是高辛国最尊贵的公主殿下才是。” 又怎会这么多年流落在燕国,从小被他放在暗卫营中培养,训练出这一身的谋略武功。 朱九相信命由人定,是以,拍了拍朱泰安的肩膀,“父亲,这件事暂时不可告诉兄弟们,我怕他们查出当初是谁扔了我,会替我报仇。” 倒不是她夸张,而是兄弟几个从小一块儿长大,单单这份情谊就没得比。 尤其是确定朱九不是被亲生父母所抛弃,而是有人故意陷害的话,那他们定然无法承受这份怒火。 肯定是要找人报复回去的。 朱泰安也坦然,只是看她这副荣辱不惊的模样,即便确认那块玉佩与高辛国皇室有联系,她也并未表现出多余的情绪,一时间,朱泰安安抚道:“小九,若是哪天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跟为父说就是了,为父不会将你的事情告诉别人。” 随后才拿出一封信给她,神色严肃,压低了声音道:“这封信里装着我让高辛国情报组织调查出来的二十年前的真相,事关你是如何被抛弃的,一旦看了这封信,仇恨的种。 子难免会在你心中种下,小九,你现在确定你要将一切都了解清楚吗?” 若是换做以往,面对这样一封充满真相的信,朱九说不定很真的会犹豫一番。 但此刻,她只是怔怔的看着,随后抿唇一笑,淡然接过:“多谢父亲,但孩儿已不想再做笼中鸟,孩儿重活一回,只想弄清楚自己的来历。” 关于朱九是如何重生的,朱家人压根儿就不好奇。 甚至于,他们当初根本就不相信朱九这样一个步步为营的女战神,会毫无防备的死在战场上,死在轩辕澈的铁蹄之下。 所以,他们更倾向于朱九假死都是她设计好的,为的就是接近轩辕澈,打垮轩辕国! 至于她变成了拓拔野么…… 自然是因为拓拔野是轩辕国的人,用她的身份来接近轩辕澈,倒也更方便。 告别朱泰安后,朱九回了后院的卧房。 这间卧房是她幼年时居住的,但每年留在朱家的时间也不长,只有一个老嬷嬷伺候着。 她走后,老嬷嬷竟还留在这院子里,替她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切都保留着最初的模样。 “嬷嬷,您休息吧,今夜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朱九回房后,如是对她说道。 老嬷嬷抹了抹眼角的泪,“小将军,您好好休息,千万保重身子,若不是您收复了兰州一带,只怕老奴的儿子儿媳早就死在敌军刀下,老奴就说,像您这样福泽深厚的人,是万万不该早死的!” 朱九有些沉默,最后叹了口气,送了老嬷嬷出门。 对她发自内心尊敬的人,都会叫她一声小将军,她在外是声名赫赫的女战神,在燕国境内,却是很受欢迎的。 平常打了仗,无论胜败,只要她归来,百姓们总是亲切的迎接她。 这样的殊荣,也让朱九认为她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保家卫国,不止能放在男儿身上,她用行动和性命证明了,女子做的不比男子差! 老嬷嬷还给她房间里留了一盏油灯,借着油灯的光亮,朱九关上房门后,便打开信封看了起来。 这二十年前的消息虽不好打探,可有朱泰安一声令下,对朱家放在高辛国的情报营来说便不是问题。 看完这封信上的内容,朱九脸色渐渐阴沉。 素来平和的她,此刻竟少见的露出了几分怒意。 首发更新@ 原因无他,只因当年她被人丢弃在白玉峰,竟是当今高辛国陛下刻意为之!。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回高辛国 曾在轩辕国时,朱九跟作为使臣来访的安王百里晋打过交道,从他口中得知,蔺卓安与太子妃其实是非常疼爱她这个女儿的。 但当时的高辛国面临皇位之争,且那时高辛国国势强盛,谁能得到皇位,就能掌握天下。 面对如此权势,除蔺卓安之外,其余几位皇子也斗的十分激烈,为了将蔺卓安取而代之,当时尚为高辛国四皇子的蔺卓宇,也就是之前代管高辛国的楚王殿下,一手策划了扔掉朱九的计划。 他知道,刚出生的女儿必定是蔺卓安夫妻俩的软肋,与此同时,作为嫡公主,朱九的出现也势必会稳固蔺卓安的太子之位。 至于蔺卓安当初得到女儿在轩辕国的消息,也是假的,是蔺卓宇故意设计他,将他引入轩辕国。 也正因如此,太子被囚禁了二十年,高辛国不得不另立王储。 先帝虽坚持多年,一直等太子回来,可蔺卓宇散布的舆论实在是太厉害,以至于国民们都以为曾经爱民如子的太子殿下成了叛徒,在战场上背叛了高辛国,导致高辛国元气大伤,战败于燕国。 实际上,真正在这背后偷梁换柱,运走军饷,害得前线战士惨死的人,其实是蔺卓宇。 他吞了这笔钱,更有资本拉拢那些世家朝臣。 登上王位,也只是迟早的事。 最终,蔺卓安败了,不知道生父临死前,有没有想通这些年来所遭遇的委屈究竟是谁所致? 或许他压根儿就想不到,当初那个对他满脸乖巧的四皇弟竟会害得他家破人亡! 如今更是鸠占鹊巢,用如此卑劣的手法夺取了本该属于他的皇位! 怒意顿从心起,朱九也总算明白,为何养父将这封信交给她的时候会提醒她不要被仇恨吞噬了理智。 “蔺卓宇……” 她低沉的吐出这三个字,再抬眸,眼底已是一片深海,像积压了狂风暴雨般,压抑的让人心颤。 若不是利用生父爱女心切的感情,恐怕蔺卓宇的计划根本不会得逞。 生父是爱她的,若不报此仇,她有愧生父,有愧生母! 翌日凌晨,天边刚刚泛起一层白色,朱九收拾了行囊,带上玉佩前往高辛国。 朱家兄弟在门口送她,眼神满是不舍。 朱琴最为沉稳,上前道:“小九,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我们朱家帮不了你什么,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你准备了些银票,若有需要,去各个钱庄都能兑换。” 闻言,朱九接过锦盒,这对她而言无疑是极有帮助的。 她坦然笑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乌木簪子束起,穿着一袭白色纱衣,质地轻薄,缥缈若仙。 “父亲,诸位兄长,朱九在此拜别!望你们保重。” 双手交叠,深深一拜后,朱九眼里不再有留恋,乌黑的瞳仁被一片金色的晨光洒下,像星辰一样耀眼,又如高山寒雪,清冷不可摧折。 “驾!” 马蹄声渐行渐远,朱九一骑绝尘。 朱家众兄弟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纷纷叹了口气:“唉,小九走了,咱们也该回到正轨了。” 他们也是有正经事要做的,若是离开燕皇的视线太久,只怕会惹朝中这些女干臣怀疑。 倘若小九还是当初那威名赫赫的女战神,这些女干臣哪儿敢冒头? 还不是一个个跟个乌龟一样缩起来,生怕被小九看出不臣之心。 朱墨则揉了揉眉心,无奈摇头:“你们还好,各司其职就行,我和朱琴可就惨了,在轩辕国经营了那么久的情报组织,如今不能归朱家所有不说,还得被那几个老恶棍给收回去。 无错更新@” 私下里,朱家兄弟们称呼那几个女干臣为老恶棍。 朱泰安皱了皱眉,“行了,别叫冷家那老匹夫听见。” 冷家老匹夫。 ,说的就是丞相冷不宁。 也不知道这冷不宁究竟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愿意把素有才名的宝贝女儿作为和亲公主,送往轩辕国和亲! 他那儿子也得了便宜,似是一番冷家为皇室效忠的衷心感动了燕皇,封了他儿子一个宁国公之位! 单单听来就已经叫人觉得讽刺。 这些事,他们并未跟朱九说,以免徒增朱九担忧。 而远离燕国皇城之后,朱九并未回头看这里一眼,而是拿出地图对比高辛国的国都所在,果断选择从长城翻山而行,这样能最快缩短她到达高辛国的时间。 至于轩辕国那边是如何处理她失踪的事情,就不该她操心了。 相信冷清岫和容若定能处理好的。 然而战事连年,这几个月虽然各国停战,轩辕国也没有要打的意思,可边关各处偏远地区,接壤之地却一片乱象,不得安宁。 加上天灾,百姓们辛苦种下去的粮食颗粒无收不说,还要面对被山贼抢匪夺走的风险。 一日靠近燕国和高辛国的接壤之地时,朱九被一伙强盗围住,她一眼认出来,这些强盗乃护边将军李猛的手下。 这李猛曾和她干过架,与她多有不和,行兵打仗也经常急功近利,好大喜功,贪图冒进,导致每场战役凡是有他参与,燕国战士必定损失惨重。 为此,朱九曾向陛下请命,将他调来了边境护边。 没想到,这群士兵将她抓去大本营时,黑夜的长河边,那些篝火处装着的笼子里,被困住的竟是不少良家子弟! 他们当中有男有女,但全都手无寸铁,最小的才五六岁,最大的也才十六七。 朱九因面皮白净,虽然腿瘸了一条,却被这群人扔进了最里面那只笼子。 如今她变成了拓拔野,这些人自然认不出她是曾经威震天下的朱九。 无错更新@ 朱九倒也安心呆在笼子里,对绑她来这儿的士兵喊了声:“有酒吗?天冷,来一口。” “嘿,你还想喝酒?” 那些士兵无不露出嘲讽之色,对朱九道:“你能保住你这条命再说吧!” 还不等朱九套话,营地里忽然来了一队铁骑。 这些铁骑装备精良,分明都是士兵模样。 为首那人身高马大,眼神又猛又狠,偌大的眸子扫过这些囚笼,最后目光定格在朱九身上,笑着灌了一口烈酒,粗声粗气的吐着白雾:“好小子,你们这次收获不错么!” “嘿嘿,都是老大栽培!” 这些士兵赶紧恭维,却见刚才被他看过的那白衣女子竟好以整暇撑着膝盖,一手对他招了招,淡淡勾唇:“好久不见,李将军。”。 第一百一十六章 护边将军李猛 声音虽然不一样,可这语气却极其熟悉。@·无错首发~~ 就在士兵们惊讶的眼神下,李猛手里的酒坛子啪一下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整个人都不不可置信的翻身下马,连滚带爬来到囚笼面前,紧紧盯着这神情与朱九有几分相似的白衣女子,嘴皮子颤了半晌,才终于叫了声:“小将军?!” 自打朱九死后,燕皇为保证军心不散,很快又封了一批将军。 如今再提及小将军之名,却无人能想到当初令世人敬仰的朱九。 见朱九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李猛连忙扇了自己一巴掌,哑然失笑,后退着喃喃:“老子真是喝糊涂了,怎么连朱九都认不出来了?这女子可长得一点儿都不像朱九啊!” 随后,他失落的叹了口气:“唉,要是朱九那小蹄子看到我这么玩忽职守,囚困百姓,只怕她早就将我抽了八十大鞭了!” 几个士兵见自家将军竟被这白衣女子吓成这样,顿时一个个脸色难看,几乎瞬间冲上去将朱九从囚笼里拽出来,打骂道:“臭女人!你给我家将军耍了什么妖法?胆敢迷惑我家将军!” “没什么妖法,只是我与你家将军是旧相识罢了。” 朱九这番话说着,目光落在李猛脸上。 这一对视,李猛彻底确定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朱九无疑。 当即,他眼里满是震撼,可转念一想,这里人实在是太多,不是他们说话的地方,便对这些士兵招了招手,打发他们去后面巡逻。 而后,他将朱九从囚笼中放出来,领着朱九去了前面的长河边说话。 这条长河就是从燕国境内流出来的,途径高山雪峰,最后流入这条边境线,一直到下游的高辛国。 此处的长河蜿蜒曲折,水面宽阔,微风吹起点点波澜,河面上露出两人的倒影。 李猛给朱九扔了一坛子酒,随后自己灌了两口,直到辛辣的味道将他唤醒,他才确定,自己确实是见到朱九了。 在朱九手下做事,他清楚的知道,世界上绝对不会有第二个和她如此相似的人。 于是,他忍不住抬眸看向朱九:“说说吧,你到底怎么复活的?你不是死了吗?还是说,你根本没死,是有人故意冤枉你?” 见他还好奇她的生死,朱九双眸微眯,凝视他:“先说说你吧,为何变成这副流寇模样?” 当初为他调令,让他来这里做个护边将军的时候,李猛自己也答应的好好的,绝对不会在这里惹是生非。 如今才过多久,他竟然成了土匪头子一样的人,还关押那些良家子弟! 若是在她的军营中,只怕她早就将这李猛的双腿给打断了。 李猛听见她这番话,也很是委屈,叹了口气,在她身旁坐下:“朱九将军,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虽然平常不服你管教,行兵打仗也格外鲁莽了些,但我对燕皇,对燕国,对燕国的百姓们,那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 “可……” 说到这里,他似是喉头被哽住了,剩下的话看着朱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半晌,才撇过头去,眼里有些泪花闪烁:“自从你死后,跟你关系亲近的那些将军全部都被处决了,原本属于你的位置,如今也在冷丞相的操控下给了他的儿子,他那儿子已经是宁国公了,却还眼馋着军权,将冷家一派宗族子弟全部安排上去。” “如今你率领的军队,残存的旧人在冷家的打压下,死的死,散的散,早就不是当初跟您一起保家卫国征战天下的大燕军了!” 这些事情,朱九从没刻意打听过,朱墨朱琴两位兄长也并未告诉她。 昨夜在朱家与养父等人用餐的时候,他们也只对她闲聊了些朝中局势,多的一句都没提过。 可李猛方才所说,若是真的,那她的旧部,岂不是早已被女干。 臣屠戮殆尽?! 这一点在朱九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几乎全身血液都涌起一股寒意。 下意识的,她又往嘴里灌了两口酒,感受到喉咙一直涌入到腹部的辛辣之意,她才像回了神似的,紧紧盯着面前这人:“李猛,你所说的可有证据?” 李猛憋着口气,委屈的瞪她:“我从来不骗您!” 到底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况且两人相遇也实属巧合。 确实,他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她。 @ 坐在河边,吹着寒冷的晚风,李猛弄了个篝火,两人对着篝火聊了一晚上,朱九也得知,李猛正是因为她当初那卷护边将军的调令,才保住了如今的军衔。 只是他不能再冒头立功,更无机会上战场领兵杀敌。 甚至,为了不被冷家赶尽杀绝,他还得带着这帮兄弟们整天吊儿郎当的混迹在边境,丝毫不敢往燕国境内走。 这几日,他更是敏锐的嗅到了高辛国和轩辕国之间战争的烟火气,原来高辛国内部也出了叛徒,竟有人大批量出售军饷给燕国,想要和轩辕国一站到底。 若是这边打起来,最无辜的就是平白受灾,来不及避祸的百姓。 李猛说到这里,沉沉吐出一口气,脸色也有些难看,骂道:“这些老百姓可真是不识好歹,我好言相劝让他们离开边城,他们不听,非得我叫人将这些家伙绑起来,关笼子里才老实!” 原来这些人被他关过之后,为防止他后面找麻烦,一旦从这里离开,就会立马卖了田地出去逃命。 如此,他们也好有银子傍身。 “边城的土地,最近有人大肆购买?” 朱九敏锐的闻到了他话中不同寻常的意味,不禁双眸微眯,多问了一句。 闻言,李猛点了点头:“是啊,我打探过了,买地的人是夏国那边来的一个富商,姓什么不知道,总之神秘的很,反正不仅仅是咱们这边儿的土地他买了,就连高辛国和轩辕国边境的土地,他也都买了。” 按理说,这边境之地,国家看的最为重要,压根儿不可能卖出去。 眼下,这富商一出手,却这么轻易就将边境之地买到手。 要么是这三个国家联合起来坑他的银子,要么便是这富商有足够雄厚的实力背景,导致这三国的君主都不得不卖他这个面子。 可这样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朱九脑海中浮现出轩辕澈那张脸,不禁勾唇一笑。 连轩辕澈都不敢得罪的人属实少见,若有机会,她倒要会会这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两百年前的旧事 和朱九说完近况后,李猛又有些好奇,朱九为什么会在这硝烟弥漫的时候来到边境? 只不过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仍旧免不了埋怨两句:「当初你要是没诈死在战场上,恐怕那些旧部也不会死的死,散的散,眼下你回来了,你就不想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下意识的,李猛认为,朱九之所以有如今的遭遇,甚至不敢堂堂正正回到燕国朝堂内,皆因朝中那些女干吝之人的暗害。 所以,她如今隐姓埋名,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但朱九并未解释,只是顺着他的话摇了摇头:「功名利禄与我而言不过是尘土,不必被我放在心上,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总归是要打起来的,并不会因为谁而停止。」 只要这些人还有争名逐利的心,就算今日没有冷丞相,他日也会出现一个曹丞相,李丞相。 「这……」 李猛摸了摸鼻子,也没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了。 他倒是不知道,这小将军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如此豁达。 虽然她以往就心胸开阔,可这一次,她竟然不想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属实奇怪! 不过,两人聊到这里的时候,倒是让他想起了另一件事,很快对朱九道:「对了,说起来,听说两百年前,轩辕国和燕国,高辛国乃是一体。」 听他说起旧事,朱九也不免来了积分兴趣,注意力落在他身上,看着他,静待下文。 而李猛也道:「当时的夏国还是北方的匈奴,实力强大,而中原王朝则因夺嫡之争,导致诸王分裂,由当时的蛮王带走一部分兵权,建立了高辛国,摄政王则留在如今的轩辕国,建立了轩辕,积弱已久的太子则顺理成章继承王位,但将国号改为了大燕。」 所以说,高辛国、轩辕、燕国,其实在两百年前为一体。 至于这则历史故事,则是有根据的,要从史书上查找到蛛丝马迹也并不难,而朱九自小就生存在朱家,对于朱家的情报十分了解,所以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当时象征武力的蛮王、象征权利的摄政王和象征正统的太子都是真实存在的。 只不过,三家分裂之后打了太久。 如今早已势同水火,反倒是当年一直强盛的夏国,如今却变成了苟延残喘的匈奴部落,大有越活越回去的架势。 聊了会儿与正事无关的话题后,朱九才聊到了她自己,拍了拍李猛的肩头道:「我也不瞒你,你既然看到我出现在这边境之地,应当也明白,我是要去高辛国的。」 此地距离高辛国,不过五十里路,很近,四个时辰就能走到。 如果用马车的话就更快了,两个时辰。 只不过这段接壤的地方,山林错从复杂,人一旦迈入其中就很容易迷失。 朱九倒是不怕这些,她在外行军打仗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再加上她多年行路的经验,要想迷路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李猛没想到她这么诚实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一时间有些沉默起来,摸了摸鼻子,而后才道:「小将军,那我呢?我能做什么?」 他说这话时,真诚的望向朱九,希望朱九能为他指条明路,而不是一直浑浑噩噩的带着弟兄们留在边境,做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明明他有更大的能力,去对抗轩辕的! 他比冷家那些人,更适合上战场。 月亮逐渐爬上云端,朱九看了一眼被月光笼罩的大胡子男人,忽然一笑,拍了拍他:「行吧,看在你请我喝酒的份儿上,我就不计前嫌,再帮你一把。」 只见她解下腰间的香囊,交给李猛:「凭这个,提我的名字,朱家会庇护你,到时候 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着,她顿了顿,最后深深的看了李猛一眼:「你这人行军打仗虽然冒进了些,但是个有实力的,也有耐心和毅力,这边境此等苦寒之地,都没能将你磋磨走,想必轩辕军看了你,也该怕的倒退不敢上前。」 「哈哈哈!小将军,这可是你头一次夸我,我可要好好敬你一杯才行,来,喝!」 得到了一条明路,李猛现在可放心多了,连忙感激的收下那只香囊,随后狠狠敬了朱九一杯,大有跟她不醉不归的架势。 不过,他的酒量终究不行,还不如他块头的一半。jj.br> 朱九抬了抬他眼皮,见他确实昏睡过去,才淡淡放下已经空了的酒坛子,朝着营地的方向走去。 那边,两个早早等在这儿的士兵连忙过来将自家将军扶起来,生怕自家将军受了什么风寒。 朱九则对两人伸了伸手:「我的行李呢?还我。」 她的行李是一个小小的布包,但里面装着朱泰安给她的钱财。 朱九也是看过之后才明白,原来朱泰安为她操心到了这这地步。 不仅在里面放了许多任何钱庄都能兑换的银票不说,还将高辛国情报组织的信息全部告诉了她,并给了她一块令牌,方便她想接管情报组织的时候直接露面儿。 这也不会令她为难。 只可惜,先前为了查清楚这帮士兵到底要做什么,朱九故意让锦盒落到了他们手中。 幸好,这两个士兵一开始看出李猛和朱九认识,而且交情匪浅的时候,就连忙派人去将缴获的锦盒给收了回来,全数还给了朱九。 也幸好朱九索要的快,要是再晚那么一秒,这盒子就得被人打开了。 到时候,朱九可就要光着钱袋去高辛国了。 和李猛告别后,有他打了声招呼,整个边境上,燕国境内,朱九行走的要安心很多,起码再也不用担心会忽然蹿出什么人将她给带走了。 而李猛担心自家小将军在路上没人照顾,所以还特意买了一个丫鬟放在她身边照顾她。 这丫鬟是他从边城里找来的,模样瘦小,可是手脚勤快,很会干活儿伺候人,眼睛大大的,但是时常低垂着眼皮,不敢抬头看他们一眼。 得知这小丫头叫寒梅,朱九笑着安抚了一句:「寒梅,我此番是要去高辛国,你若不愿意跟我走,便回去找李猛吧,那小子知道该如何给你安排一个安全的住处。」 第一百一十八章 挑明身份 一听说要回李猛那儿去,寒梅几乎马上摇头,表示自己不想。 李猛长得多吓人啊,而且动不动就去周边绑人,她逃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回去呢? 于是连忙对朱九表达衷心:「主子,您是好人,我就跟着您了!」 她全家死的只剩下她一个,被人卖给牙行做奴隶,只可惜买家们都嫌弃她力气小,年纪小,吃得多,干不了多少活儿,不愿意买她。 主子能收留她,她高兴! 朱九除却朱家有一个照顾自己的老嬷嬷外,就不曾收过什么下人,便按照对待下属的规矩对待寒梅,无论走哪儿都将她带着,吃什么也都给寒梅同样的规格。 两人一路互相扶持—— 话虽如此,但路上几乎是朱九照顾寒梅的时候多,只不过上次问过寒梅是去是留的意愿后,朱九便再没提出送她离开的话。 大约又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她们才终于快马加鞭,赶到了高辛国皇城。 高辛国这些年积弱已久,丢失了不少地盘,和夏国虽是盟国,但某种程度上来看,这高辛国的军队培养的还不如夏国强盛。 起码他们已经不是当年的铁器兵了。 「主子,您在看什么?」 皇城门口,所有人都在排队等着进城。 寒梅从路过的茶寮那边买了几个包子,分给朱九一个后,自己就顾着填饱肚子,香喷喷的一连吃了好几个。 朱九拿着包子,淡淡吃着,目光却状似不经意间扫视周围,暗暗打量着皇城的布局。 此地跟轩辕国和燕国的皇城比起来,某种程度上竟有些相似。 看来,朱家所记载的历史,还有那一夜李猛跟她说过,两百年前三国本是一体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慢着,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城门守卫十分严厉,兴许是朝廷那边下来了命令,以至于每一个进入皇宫的人都要接受他们的仔细盘查。 寒梅则默不作声的跟在朱九身后,但暗暗警惕着这个守卫。 如果这个守卫一会儿有什么不恭敬的举动,那她就是拼死也是要护着主子的! 但朱九还未说话,守卫已经不耐烦的对两人伸手:「路引呢?拿出来!」 进城必须要看路引,如果是从特别偏远的地方过来的,还要送进驿站调查两日,确认身家清白,才会让他们进城。 朱九这通身的气度,就不像是普通百姓。 即便她穿着一身最平凡的布衣。 守卫们更是不敢怠慢,更何况,今日皇宫那几位皇子爷不知道抽什么风,忽然要出来城门巡逻。 今日皇城各个地方都在他们的监管之下,这些小兵就更不敢出什么差错。 朱九神色平静,直视他道:「我乃高辛国前太子,蔺卓安之女蔺野。」 前太子三个字一出,刹那间,几个守卫脸色一变,几乎见鬼一样盯着她,连空气都静了下来。 尤其是周围那些还在排队等进城的百姓,听见这话也是立马退避三舍,见势不妙般,纷纷躲远了些,生怕跟朱九沾染上什么关系,到时候被她连累入狱。 谁不知道,整个高辛国之所以变成如今这副弱国模样,就是因为那先太子背叛了国家,擅自抛弃百姓,到了他国谋取利益? 对先太子,他们不齿,对先太子之女,他们更加恶心! 寒梅感受到这刹那间投过来的厌恶的目光,忍不住有些担心的拉了拉朱九的衣袖,「主子,好像这些人看咱们的眼神都不太善良啊……」 虽然来之前,主子就跟她说过了,此番前往高辛国,将会是一次九死一生 的举动。 她原本也是要将寒梅安排到别处去的,起码让她暂时不要跟着她。 因为,朱九这次来,就是要为生父报仇,夺回应当属于她生父的一切! 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遮遮掩掩。 自然,在这些守卫,和这些百姓们或惊骇,或厌恶的目光中,朱九也是毫不犹豫的亮出了那两块玉佩。 一块游龙玉佩,一块火凤玉佩,二者本为一体。 「此乃皇室身份的象征,先帝曾用珍贵的和氏璧将其雕刻为玉佩,除皇室嫡系血脉之外,旁人一概没有!」 蔺野是她临时编造的名字,用着拓拔野的名和生父给她的姓,倒也符合她如今的处境。 至于朱九之名,这身份实在是太过响亮,一亮出来就容易将自己暴露成女干细刺客。 恐怕还没见着当今皇帝蔺卓宇,她就先被砍了脑袋。 「大……大胆!」 终于,最开始那个守卫回过神来,连忙叫人包围下朱九,脸色难看的呵斥道:「先太子之女蔺瑶已被送往轩辕国和亲!那位公主殿下的身份,岂是你能冒用的?!」 朱九不慌不闹,神色平静的扫视这些人,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淡淡扬了扬手中的玉佩,「你们可以不认我这个人,但先帝留下来的的玉佩,难道你们都不认识了么?!」 这要是敢说一个不认识,立马就是大不敬的名头。 不尊皇族,足以人头落地。 几个侍守卫也只是芝麻大点儿的小官罢了,压根儿不敢跟朱九起冲突。 还是最先那个守卫,咬了咬牙,最后才机灵的反应过来,忍着不甘对朱九拱了拱手:「烦请姑娘稍等片刻,容小人去禀报大人一声。」 幸好今日负责巡逻的,乃是宫中的四皇子殿下。 四皇子最为难缠,想必知道这女子的身份后,一看这玉佩就能辨别出来她说的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那么他们帮着四皇子除掉这个失踪多年,却突然归国的嫡公主,也算他们立了一件大功! 朱九不置可否,目送他们离去,而她则被这些守卫奉若上宾,请到了城门附近的驿站里喝茶。 毕竟排队进城的百姓络绎不绝,总不能因为这点儿认亲回宫的事儿,就耽误百姓的日常生活。 寒梅忐忑的跟着她进了这家驿站,左右打量,没想到高辛国在各国之间虽然是个小国,但这驿站修建的还是挺气派的,竟一点儿也不比燕国的驿站差。 很快,她宝贝似的捞起被朱九随意放在桌上的两块玉佩,连忙对朱九说道:「主子,这玉佩竟然这么有能耐,那怎么能随意对待呢?得好好收着才是!」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四皇子 寒梅不知道这玉佩是什么来历,但是看那几个守卫竟然被这玉佩吓得变了脸色,便知道这玉佩肯定价值不菲! 不过,她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来这玉佩上雕刻的是个啥,趁朱九喝茶休息之际,寒梅有些好奇的靠近她询问道:「对了主子,这与玉佩上雕刻的是什么呀?看着怪新奇的。」 「龙。」 朱九淡淡说着,笑了笑,指着另一块玉佩上的图案:「这是凤。」 「龙凤……」 寒梅惊了,有些不敢再说话,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家主子。 这龙凤图案可是只有天家人才用的起啊! 主子难不成是天家人? 这时,她忽然反应过来方才朱九在城门门口时说的话,该不会,她刚才说的什么嫡公主是真的吧?! 朱九抬了抬眸,喝了口茶水:「寒梅,我此番进宫,是为复仇而去,恐怕九死一生,以你的身手,我劝你还是留在城郊,比较安全。」 「不要!主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要伺候主子,就算不能给主子帮忙,我也不会给主子添乱的。」 寒梅确实是惜命,可是她更不想离开朱九,万一主子把她独自抛下怎么办? 这里可是高辛国,不是她熟悉的燕国边境。 见她心意已决,朱九也就不问了,只是看了眼外面已经包围驿站的官兵,言里闪过一抹暗芒,逐渐放下手里这杯茶。 「走吧,贵客到了。」 她起身去开门,寒门连忙跟在她前面,先把门开了,等她出去后,才恭敬跟在她身后,像足了一个公主身边该有的丫鬟的样子。 四皇子带着人马来到驿站的时候,脸色十分震惊,尤其目光落在容貌明艳,气质飒爽的朱九身上时,更是有些诧异,好奇上前:「你就是废太子的女儿?蔺野?」 废太子? 朱九冷笑,抬眸淡淡扫他一眼:「带我入宫,蔺卓宇见了我之后,不就知道我是真是假了吗?」 四皇子瞥见她腰间悬挂着的两块玉佩,眼神闪了闪,陡然出手,一把抓过那两块玉佩,想要将其夺走。 可他的手才刚碰着玉佩,一道骨折声就顿时响起。 朱九毫不留情打断他的胳膊,似笑非笑接过坠落的玉佩,后退两步直视他:「怎么,四弟也像抢本公主的东西?」 「呸!谁是你四弟!别在这儿乱称呼!」 四皇子脸色慌了。 如今蔺卓宇已经是高龄,随时都有可能退位,他可不想跟朱九扯上关系,以免被人不清不楚的参一本,到时候怎么失去皇位继承权的都不知道。 兴许是蔺卓宇那一辈夺嫡之争太过激烈的缘故,所以蔺卓宇到了现在也迟迟没有立太子。 无论嫡子还是庶子,只要是有才干的全部都封了王,给了封地。 所以,他们都有争夺皇位的机会,谁也不愿意把这机会拱手相让。 此刻被朱九这样的眼神看着,四皇子只觉被她羞辱了一般,心里更是恼火:区区一个废太子的女儿,竟然也敢看不起他? 顿时,四皇子冷了脸色,后退一步立即下令:「来人,将她抓住!」 团团士兵立即围上前,欲抓捕朱九。 寒梅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被吓得脸色白了一下。 朱九倒是镇定,从始至终无动于衷,甚至淡淡看着对方,「你可想好了,对本公主动手,可是大不敬。」 「这高辛国唯一有权利继承王位的,就只有我父亲,也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废太子。」 「当初先帝爷爷可有下过一旨废太子的诏书?没有吧,全天下都知道我父 亲乃是按照太子规格,在二十年前就被下葬,进入皇陵。」 「如今唯一一个有正统权利和血脉继承皇位的,乃是先太子之女的我,蔺野!」 「呸!」 这番话气得四皇子吐出一口唾沫,恶狠狠的瞪着朱九,像是被她气笑了般,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好你个蔺野,你可真是大言不惭!你以为比起蔺瑶那个卑贱的丫头来,你能好到哪儿去?你俩的存在就是给皇室抹黑,她如今死了,你也该死!」 倘若这四皇子尊敬她父亲,那朱九倒是可以考虑不迁怒与他。 可他言语中,污蔑贬低蔺卓安,可见,皇室中人平日没少在朝中散布谣言,直到蔺卓安死后,也都不愿给她一个清白。 这也就更坚定了朱九揭露蔺卓宇狼子野心的决心! 不知道朝中和百姓们敬仰的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被戳穿真面目后,他们该是怎样一种心情? 蔺卓宇,可否感受到当初她父亲被囚禁二十年所受到痛苦的十分之一? 然而,还没出手教训四皇子时,朱九便从四皇子口中听到了这番话。 几乎刹那间,她双眸微眯,嗖一声靠近四皇子,动作之快,宛如毒蛇,没人看清楚她是怎么动作的,下一秒,四皇子就到了她手中,情况危急。 「别动!放了四皇子!」 跟着过来的士兵们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四皇子竟然当着他们的面儿落入了这个女人之手! 倘若这女人敢对四皇子做些什么,那他们哪还能有命活下去? 「咳咳!」 四皇子也是头一次见到朱九这样的女人,说不怕那是假的。 对方身上有一股气场,就好像是从尸山血海中来的人一般,而且从刚才那一招中也不难看出来,此女武功极高,可偏偏她又没动用一分的内力! 实在是让人分辨不出她实力究竟如何。 感受到脖子上的手收的越来越紧,顿时,四皇子慌了,咳嗽着慌忙求饶:「我、我错了!你放了我!大不了,我带你去见父皇……」 「嗯哼?」 朱九不置可否的点头,可仍旧没松开他,只是居高临下的俯视四皇子:「你带我去见蔺卓宇,是应该的,可你刚刚对我父亲言语不敬,我该怎么做,才能消了他在天之灵的怒气呢?」 看着这双黝黑的眼睛,四皇子心里越来越怕,可软的不行,他只好来硬的。 咬咬牙,下一秒,四皇子摸出藏身的匕首陡然向朱九发难! 第一百二十章 祭拜 「住手!」 就在四皇子即将得手之际,一道呵斥及时传来打断了他。 与此同时,安王百里晋的身影匆匆从驿站外面而来。 他还穿着朝服,手指上还有墨迹,想来正在处理朝政,听闻消息就迅速赶来了。 四皇子抓人的动静闹得满城皆知,还在皇宫的百里晋得知朱九来了皇城后,几乎满心欣喜,迅速迎了出来。 此刻,他袖中放着的眷生蛊又动了,这是对朱九起的反应。 这更让安王确定,朱九就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要寻找的嫡公主无疑! 驿站附近的士兵几乎大半都是四皇子的人,可四皇子和安王一个已经掌握了兵权的异姓王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 是以,一时间没人再敢乱动,也无人敢对朱九不敬,纷纷后退了几步,中间空出一条道路来,任由安王通过。 见百里晋来,朱九也只是抬眸扫了一眼,下一刻,快狠准的拧断了四皇子胳膊,将他如野菜一样丢出去。 「滚吧,只此一次,下次见了本公主记得尊称本公主的名号,懂?」 四皇子听了这话,几乎气得要呕出一口血来。 名号?就她,也配?! 蔺瑶那养女都没有名号,她一个早该死在外面的嫡公主,此次冒然回来,凭什么要求父皇给她一个封号? 野鸡公主还差不多! 可四皇子实在是疼的厉害,他也没想到蔺野出手这么狠,竟然直接拧断了他的胳膊。 连忙让府医将他带下去看了。 自然,他之所以走的这么轻松,也是有些忌惮前来看望蔺野的安王的。 这百里晋素来笑面虎,手中又握着实权,虽然他没有机会登基称帝,可任何一个想要夺取皇位的皇子,最好都不要跟他起冲突。 否则,就会像之前妄图削掉百里晋王位的六皇子一样,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待四皇子走后,安王驱散了驿站这边看热闹的百姓,同时迎接朱九到了他的安王府说话。 朱九之所以能这么快就笃定自己的身份,当初和百里晋的交流也功不可没。 所以,她也没瞒着百里晋,而是将自己那块玉佩给了他,再拿出蔺卓安的玉佩。 这两块玉佩放在一块儿,百里晋就更加确信她就是自己要找的公主妹妹。 面如冠玉的男子此刻没了素日的冷静和矜贵,反而面容和蔼不少,眼里也有泪花闪烁,紧紧握着朱九的手:「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明日、明日我就带你去祭拜太子殿下和师娘!」 师娘,说的正是太子妃。 朱九来之前还期待着能与太子妃见一面,虽然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太子妃活下来的可能不大,但她还是希望这人活着。 此刻听到百里晋口中吐出来的话,她心里也是一酸。 与亲生父母分隔这么多年,父亲为了找他落得个惨死寒牢的下场,而母亲……最后独自留在高辛皇宫,撑起太子府的脸面,最后也不得善终。 倘若当初她没被丢失,如今父母是否还健在? 她是否,也有一个归处,一个完整的家? 闭了闭眼,这些年的仇人,一一从眼中闪过。 轩辕澈,蔺卓宇…… 此二人,将是她此生穷尽一切也必定要复仇的宿敌! 待她平复好情绪后,才在逐渐安静下来的环境中对百里晋道:「王兄,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带我去祭拜爹娘吧。」 她此番前来,祭拜爹娘才是最重要的。 其次便是复仇。 「好、好!」 这声王兄,叫的百里晋心都要化了,现在无论如何,他是怎么看朱九怎么满意。 当即,他立即叫人下去准备,并派了一辆特别豪华的马车,带着朱九去了皇陵。 皇陵乃是藏着国运龙脉的重要之地,一般人压根儿进不去。 可蔺卓宇这些年昏庸无能,即便占了皇位,他的权利也早被朝中那些重臣瓜分了出去。 安王手中就掌握着三分之一,甚至连不少重臣都与他有关联,隐隐有要成为摄政王的架势。 所以皇陵中人自然无人敢拦他,再者,他这次放出话来,是要带嫡公主来祭拜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谁敢拦? 嫡公主,光是血统和身份就尊贵无比,来皇陵祭拜天家人,名正言顺! 蔺卓安的尸骨也才刚刚葬下不久,是与太子妃合葬的,皇陵还很新。 安王带了一壶酒,给两人敬了一杯,随后才对朱九神色黯然道:「这些年,师娘独自一人支撑太子府,蔺卓宇上位后,并没有能力废了太子,也都是太子妃在其中周旋。」 太子妃并未封王,却很早就被朝中宣布了死讯,即便他还活着,也没有人出去寻找。 只有太子妃一直用苦心经营的势力,连同药王谷去寻找太子踪迹。 她顶着太子妃的头衔在高辛国生活了十八年,只早蔺卓安两年去世。 风徐徐吹着,却有些荒凉。 朱九发丝卷动,细长的睫毛也如同被风吹的颤了起来,叫人看不清她眼里的真实想法。 只是她身上的气息,有些悲伤。 安王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斯人已逝,往后这皇宫还有我,无论你想做什么,兄长都必定支持你。」 当初皇后做主收留蔺瑶为养女,寄样在太子名下,可这么多年,蔺瑶从未去过太子府,反而一直在皇宫长大。 倒是安王百里晋,乃是前朝重臣的遗孤,他长辈与太子府交好,太子妃便做主,在他被人暗害的时候,将他接到了太子府养大。 直到百里晋十年前在朝中挣了功名,才终于在他的经营下,强迫蔺卓宇封了他一个异姓王,如今在朝中才能步步为营。 否则,他也早如蔺卓安一样,死在了蔺卓宇的谋算下。 朱九听着他说的平静的话,却知道这些年来,母亲一定在高辛国过的很不如意。 她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我倒是想看看我母亲长什么样,你能说说,她是一个怎样的人么?」 方才那一瞬间,祭拜父母的时候,她心里想了很多,也在心里跟他们说了很多话。 最后一句,则是让他们安心去吧。 祝愿他们来世能做一对神仙眷侣。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打入死牢 波澜壮阔的东海上,一艘巨型帆船驶向轩辕国帝都海岸。 船马上就要靠岸了,一个海军士兵连忙上前禀报轩辕澈:「启禀陛下,不出半炷香的时间,咱们就能抵达帝都!」 轩辕澈仍旧捏着手上那封信,眼睛紧紧锁定信上的字,对士兵的话充耳不闻。 陛下似乎……心情不太好? 就在士兵忐忑不安的时候,一旁,李淳越咳了咳,给他使了个眼色。 待士兵退下后,他才踱步到轩辕澈身边:「陛下,可是皇宫那边出了什么事?」 这半个月来,轩辕澈忽然前往东海寻找一种消失已久的灵药,那灵芝岛上艰难万险,毒物遍布,一般人上去就是一个死字。 可没想到,为了取得灵药,轩辕澈竟然直接带了大批火药,炸了大半个灵芝岛!硬生生把一个没有路的岛屿开了一条路出来。 活的死的全炸没了,还能有什么危险? 不过这批火药消耗量巨大,对他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好在最后灵药拿到了。 明明前一秒陛下脸上还是带着欢欣神色,怎么后一秒他看到这封信,眼神就阴沉起来呢? 李淳越有些担心。 而轩辕澈只是把信给他看了一眼,冷笑着望向皇宫的方向:「那女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竟敢从皇宫逃跑? 难道他走之前没跟她交代过,乖乖在皇宫等他回去吗? 中了阎罗散还敢离开帝都、脱离闽雀的照顾,看来,她真是迫不及待想要找死! 他说话时都没掩饰自己的怒意,可见心里真的憋着一股火。 李淳越看完这封信,当即也就明白他为何如此生气了。 这封信原来是皇宫那位冷妃娘娘寄过来的,上面清楚的写到,为了逃离皇宫,逃离轩辕澈,拓拔野竟然杀了和亲公主蔺瑶! 不仅如此,她还带着朱墨朱琴一起逃跑,种种罪证分明表明,她拓拔野乃是敌国细作,故意潜伏在陛下身边,欲对陛下不利! 一时间,李淳越心情复杂,下意识看向轩辕澈:「陛下,不如属下派人将她抓回来?」 「不用,孤相信她自己会回来。」 怒意只是一瞬间就被轩辕澈压了回去,他睥睨这片海面,黑暗深邃的眼里逐渐平静。 冷清岫的话他自然不会全信,这女人确实有些心机,可她的心机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曾经,轩辕澈也是在燕国皇宫待过的人,皇宫那些腌臜事,后宅女人的心计手段,比起他在战场上用的那些,可要脏多了。 朱九杀了蔺瑶?逃离帝都? 必定是朱墨朱琴暗中所为! 那两人一直呆在帝都不肯离去,不就是为了带走拓拔野吗? 他们是最亲近朱九的人,和拓拔野一番接触下来,必定知道了拓拔野的真实身份就是朱九。 既然如此,那他就让她尝尝逃离他的代价…… 当天正午,轩辕陛下回朝,六部尚书连同丞相、李淳越一同被叫进内阁殿。 不出两日,轩辕国举国之力,不惜一切代价攻打燕国! 这战火来的突然,毕竟燕皇才将和亲公主送去轩辕国两个月。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轩辕国竟然又打过来了,且这一次的攻势简直比朱九在世时还要猛!. 冷家刚顶替朱家收回了朱九的兵权,没想到事发突然,那些掌握兵权还没来得及享受的公子哥儿们就有大半死在了战场上。 冷丞相气红了眼,直接代表燕皇与轩辕国开战,召集各方勇士,连当初一直打压的起义军也被他重金拉拢过来,与燕国 军队一同抵抗轩辕国入侵。 朱家被燕皇分散,如今想要集结到一起,并非容易之事,但他们之间能互通书信。 朱墨朱琴则将此次大战的直接原因说了出来,猜测与轩辕澈囚困朱九有关。 如今朱九在高辛国寻找亲生父母的事,除了朱家人知道外没有第三方知晓。他们绝不可能出卖朱九,再让朱九落入这个暴君手中。 于是,纷纷默契的没有将燕国与轩辕国的战事披露出去。 且轩辕国这一战实在是打得太猛,速度又快,恐怕等他们打完,其他国家都不一定能收到消息。 一时间,燕国战火四起,孤立无援…… 高辛国。 有百里晋相助,祭拜完父母之后,朱九就回到了高辛国皇宫。 高辛国崇尚龙凤,龙椅上雕有这两种瑞兽的图案,金色椅子上,瑞兽栩栩如生,人坐上去当真霸气无比,尊贵非常。 蔺卓宇才四十的年纪,头发却已经花白,面皮也苍老褶皱,但一双眼睛却与前辈十分相似。 只可惜,他眼神太过狠戾,皮笑肉不笑,如同鬼面,阴森恐怖,与蔺卓安那副儒雅贵气的模样完全不同。 单看他气质,就能分辨此人定是暴君。 周遭伺候的宫人外露的手臂,脖颈,也多有伤痕,定是长期遭到鞭笞形成。 认祖归宗乃是大事,但蔺卓宇显然不想将事情闹大,他拿着百里晋呈上来的蔺卓安的玉佩,眼里毫不掩饰的火热起来:「是他!是他的玉佩……」 这块玉佩,只有高辛国历代正统皇室继承人才有资格拥有。 即便他用了手段抢了蔺卓安的皇位,可这二十年来,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没有这块玉佩证明身份,这皇位他始终坐得不安稳,每每午夜梦回,都恨不得重回当初害蔺卓安离开高辛国时,先将他这玉佩抢过来! 忽然,底下站着那清冷少女冷冷开口:「皇叔看了这么久,可鉴别出这玉佩真伪,还我皇室公主之名了?」 嫡公主之名于她而言并非虚名。 这是她光明正大、父母给予,也是先帝所赐的应得的身份! 凭什么让这杀父仇人稳坐皇位,而她这正统嫡公主却要乖乖蜷缩起来,做个缩头乌龟? 朱九眼里的讥讽和冷漠毫不掩饰,蔺卓宇仿佛看到当年的太子妃用同样的神情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斥责他得位不正,心狠手辣,谋害兄长! 她字字珠玑犹在耳边,几乎刹那,蔺卓宇眼底暴怒,拍桌而起:「大胆!敢假冒嫡公主混入皇宫?来人!将她拿下!打入死牢!」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报信有功 此时,轩辕国。 皇宫紫极殿,往日朝臣们上朝的地方,今日却金碧辉煌,歌舞喧嚣,觥筹交错,俨然在举办庆功酒。 如果是一开始,朝臣们还会有点兴趣,但他们发现,只要陛下攻破燕国一道防线就回来办一次庆功酒,一次待个一两天,给燕国两天喘息时间后,就再带着军队攻打过去时,他们就一点儿也没高兴的感觉了。 唉,燕国这块肥肉,明明只要稍微认真一点儿就能拿下,可陛下就好像在玩儿猫抓老鼠般一直不疾不徐的,打一棒子就让对方喘一口气。 照这样看,他们啥时候才能拿下燕国啊?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起码燕国被折腾的民不聊生,战争一起,轩辕国不少商人都跑去那边发了战争财。 如今一来,轩辕国反倒充盈了不少国库,前不久,陛下更是带着人在燕国附近找到了两百年前的中原王朝留下的宝藏! 轩辕国这几年的损耗,基本上被填平了不说,还有不少富余。 所以,陛下再做什么决定,这些朝臣都是双手双脚的支持了,尤其沈丞相,被陛下休了女儿后,心里那一丁丁点的怨气也彻底没了,在庆功宴上,他是喝的最欢腾的一个,与闽雀左右手勾肩搭背,丝毫看不出丞相的样子。 李淳越瞥见皇位上的人冷漠俯视着底下的一切,幽幽叹了口气。 最终在陛下离开皇位去紫极殿外的观星楼散心时,默默跟了上去。 「李淳越,你说,拓拔野会去哪里?」 知道后面有人跟着,轩辕澈倒也不急,反倒问了句。 李淳越垂着眸,摇头:「属下不知。」 陛下回宫后,除却找六部跟丞相和他下令攻打燕国外,还下令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打听道拓拔野的行踪。 可惜,五天过去了,半点消息都没有。 只知道拓拔野是跟着朱墨朱琴在燕国境内失踪的。 有朱家人帮她掩盖消息,轩辕澈想要找到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在李淳越这般想着时,那一袭白色长衫的少年忽然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双黑眸幽暗无比:「你说,容若会不会比孤还清楚她的下落?」 容太师? 脑子里浮现出此人后,李淳越就不禁想到容若的过去。 在轩辕澈还没有执掌轩辕国的时候,容若就得到轩辕澈资助,混进了轩辕王朝内部,成为他的助力。 在各种消息和行军打仗方面,容若也为轩辕澈提供了不少便宜。 加之他年长轩辕澈,曾在轩辕澈年少时,便教了他不少谋略和策论。 轩辕澈能有今天,容若这个天子少傅功不可没。 因此,容若即便狡猾,甚至跟当初灭了轩辕皇室的陈家有关,陛下都没对他如何,甚至放心放权给他。 以至于他在朝中的权利,其实并不比沈丞相弱。 但他素来老实,轩辕澈登基之后,就更是低调,甚至还了不少权利回来,这样一个谨慎,目光长远的人,会为了一个拓拔野跟陛下作对? 察觉出轩辕澈语气中对容若的怀疑,李淳越神色逐渐郑重起来:「陛下,此事若真与容太师有关,恐怕不易轻举妄动。」 容若虽然有大才,也不够衷心,可他最能分辨局势,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跟陛下反目吧? 除非,陛下是查到了什么。 「碧月碧桃说,彩月是容若的人,故意混进了孤的暗卫营里。」 而彩月在此之前,还在朱九身边伺候了那么久。 顿时,李淳越心里一紧:没想到这容若是真觊觎陛下的人啊! 这下他连忙表明立场,郑重说道:「属下这就派人去将容若抓起来!」 连容太师都不说了。 「抓他干什么?」 出乎意料的,观星楼上,夜风在空气里吹起了涟漪,轩辕澈一袭清淡的白衣宛如月仙降临,淡淡坐在长椅上,一手撑着脸俯瞰整个皇宫,一边漫不经心道:「拓拔野愿意与他来往,就说明,这两人之间有些交易。」. 「容若帮她逃跑,肯定会有什么好处吧。」 没有好处的事,容若可不会做。 李淳越了然:「属下这就将容若带来,问个清楚。」 容若这厮油盐不进,要对他问话,还是当着陛下的面儿直接问比较好。 轩辕澈没说话,而是对他摆了摆手。 直到他走后,他才瞥了眼观星楼底下站着的女人:「冷妃倒是有闲情逸致,不去参加宫宴,却有空陪着孤在这儿吹冷风?」 早在看见轩辕澈从庆功宴那边走出来后,冷清岫就暗暗跟了上来,正愁没机会表明自己一片情谊,陛下就叫了她。 她连忙上前,恭敬道:「陛下,天凉了,多加件衣服吧,这是臣妾特意为您煮的暖汤……」 装在青瓷碗碟里的暖汤看起来格外诱人,冒着雾白热气,轩辕澈却没看一眼,反而似笑非笑的打量她:「你报信有功,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报信,指的是她揭发朱九杀了蔺瑶,并逃出轩辕皇宫的事情。 冷清岫眼神微亮,却很快垂眸,柔弱说道:「臣妾只希望陛下安好,为陛下管理后宫,是臣妾分内的事情。」 「嗯,管理后宫此事,确实辛苦你了。」 轩辕澈深以为然的点头,很快吩咐下去:「往后后宫之事就交给魏如海你办,别劳烦冷妃娘娘。」 此话一出,冷清岫脸色彻底僵住。 她报信有功,这就是陛下给她的奖赏?! 魏如海睨了她一眼,从旁上前,恭敬行礼:「是,陛下。」 要说这冷妃蠢,倒也是真蠢。 轩辕国和燕国都已经打起来了,她一个燕国人,不在这时候想着国家大事就罢了,还巴巴地上前来讨好陛下? 这不是找死么。 陛下最讨厌的就是分不清国家立场的人,这让魏如海不禁想到了那位死在战场上的朱九朱将军。 同为燕国人,这两人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冷清岫该不会真以为没有拓拔野的皇宫就是她做主了吧? 轩辕皇后的位置,还轮不到一个燕国人来坐! 第一百二十三章 饶你最后一次 「陛下!可是臣妾做了什么事惹恼了陛下?不然陛下为何如此讨厌臣妾?」 冷清岫几乎无法忍受轩辕澈冷漠的目光,匆匆抬头问了一句。 她很聪明,没忘了把自己包装的柔弱可怜。 谁料轩辕澈都没正眼看她一眼,抬了抬手,魏如海就已经将人带下去了。 寒牢那里最后一次进去的人是谁,真以为皇宫这边查不到吗? 蔺瑶究竟是谁杀死的,陛下比谁都清楚。 只是魏如海有些不解,为何陛下还要一直留着冷清岫这条命? 按理说她是燕国人,陛下也早该恨透了她才是。 但想不通,魏如海也就不多问了,而是往后退了退,把位置让给了带着容若上观星楼的李淳越。 李淳越恭敬对轩辕澈道:「启禀陛下,人带来了。」 随后退去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关注这边的动静。 容若今日也来了庆功宴,他还穿着一身青色朝服,两缕墨发垂落在脸颊两旁,一根青玉簪子衬得他人如白玉。 此刻,容若神色平静,对轩辕澈行了一礼。 只是刚刚鞠躬,还没说完「参见陛下」,砰的一脚,轩辕澈已经将他踹飞了。 人直滚滚的的从观星楼摔下去,也不知是死是活,只有胸膛还微微喘着气,嘴里吐着血。 李淳越眼皮跳了跳,更加把眼光放低了一些。 罪过罪过,陛下不是不生气吗?还好他没妄自揣测陛下的心思,要是刚才敢为容若多说两句,恐怕此刻一同被踹的人就是他了。 「敢在孤的眼皮子底下往暗卫营塞人,还将拓拔野放走,你真以为孤不敢杀你?」 轩辕澈不疾不徐的走下楼梯,望着对方,一双眼里杀意腾飞。 他拽起地上的容若,容若咳嗽两声,才勉强恢复了气息,笑着对他摇头;「那人究竟……是不是拓拔野,咳咳,您比我清楚……」 言下之意,他知道拓拔野是朱九的身份? 这种容若比他还了解那女人的心情浮上心头,轩辕澈心里更是不甘,紧紧盯着他:「容若,你记住,这次我可以饶了你,第一是看在你对我有教导之恩的份儿上,第二是看在留着你对百姓有用的份儿上!」 容若在他心里死一百次都不足以让他泄愤,可全天下也只有一个容若,目前也只有他能稳住轩辕国的局势。 轩辕澈确实是从容若身上学到了不少本事,但论起民生的经营之道,他远远不如容若。.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制衡朝廷,平定局面,给容若这样的人足够的时间去温养民生,让百姓恢复生计。 国家强大与否,与他有关,更与容若这样的人有关。 所以,他不杀容若。 但轩辕澈起身时,冷冷扔了他,目光落在他身上,双眸微眯,危险的气息如同狩猎的猛兽:「但你记住,这也是我最后一次,饶了你。」 当天晚上,庆功宴结束后,容若被人抬回了太师府。 外人都不知道这其中内情,还真以为容若是被燕国刺客所伤,所以第二天攻打燕国的时候,底下的士兵们都是铆足了劲儿,没有谁手下留情。 而后宫那些妃子们,也在冷清岫被剥夺权位,关入长亭殿,无召不得出后,更加看清了形势,谁也不敢在这时候往轩辕澈面前凑。 先前死了一个蔺瑶,如今遭殃的又是冷清岫,她们还想多活几天呢! 自然巴不得轩辕澈这个人不记得后宫还有她们这群妃子,之前一个个想争宠的心思,也不约而同在这时候歇了下来。 毕竟争宠固然重要,可她们的性命也 很重要! 同时,碧月碧桃也得了轩辕澈的命令,带着人往周边四国四处搜查拓拔野的下落。 高辛国,死牢内。 朱九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牢牢拴住,她尝试着动一动时,铁链顿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噗嗤!」忽然,死牢门口发出一阵嗤笑,来人不屑的打量她:「有点儿本事,堂堂嫡公主竟然敢拿着蔺卓安的玉佩到我父皇面前去炫耀?如今你没死,算你命大。」 说话的人正是前不久在城门口被朱九教训过的四皇子。 除了四皇子之外,还有几个年轻子弟,其中两男一女,都与蔺卓宇的面貌有几分相似,想必这些人就是百里晋曾对她提到过的,高辛国如今的皇室子弟了。 他们身上有着蔺卓宇的血脉,连气质都与蔺卓宇十分相似,一个个骄傲嚣张的面孔上,带着几分狠辣的凝视朱九。 「你们想做什么?」 朱九好以整暇的看着他们,丝毫没有被抓捕入狱的可怜之态。 进入皇宫之前,百里晋就已经帮她安顿好了跟着她的小丫鬟,寒梅。 寒梅现在在宫外等着她,也能通过百里晋帮她传递消息,所以对外面的局势,她并非全然不了解。 轩辕国跟燕国打起来,是迟早的事,只是周边几个国家也开始对轩辕国虎视眈眈,就不知道高辛国什么时候回插入战局了。 她此次入宫,一是为了摸清楚高辛国皇宫的布局,而是为了探查蔺卓宇的底气。 如果要暗杀蔺卓宇,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她虽然不能使用内力,又身中剧毒,一条腿还不方便,但她会鬼手十三针。 这套针法要杀人于无形,实在不是难事。 开口的是大公主,来到死牢门口,叫人打开牢门后,便进去打量朱九一番。 目光落在朱九这张精致漂亮的脸蛋上时,她眼里的嫉妒几乎毫不掩饰。 「果然是个狐媚子,这张脸皮倒是不错……」 余光瞥了眼后面跟着的狱卒,她忽然冷哼一声:「就把她的脸皮剥了献给父皇吧!」 四皇子挑了挑眉:「大姐,就这样对付她,会不会太便宜了点?」 他目光落在朱九曼妙的身材上,眼里闪烁着精光:「要不然,先让兄弟们玩玩儿?」 与四皇子一道的两位皇子虽然还未成年,可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玩过? 他们暴虐的目光扫视着朱九,比起四皇子的荒Yin无道来,有过之无不及。 一旁的二公主也发话了,似笑非笑:「大姐,反正她被绑着,不如让弟弟们玩够了再随你处置?」 大公主嫌弃的瞥了眼四皇子几人,最后还是让开了一步。 后退时,她亲自从狱卒手中拿过了那把锋利的小刀,显然打算待会儿由她亲自来折磨朱九…… 第一百二十四章 被囚死牢 就凭这些人的功夫,压根儿无法近朱九的身。 只看他们白嫩纤细的手,就知道这些人没干过重活,一个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公主竟也想上前教训她? 朱九耐着性子等这些人靠近,双眸微眯,盯紧他们身上的穴位,嗖嗖几针发射出去。 瞬间,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三人全部跪倒在地。 至于那两位公主也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扶起他们:「你们怎么了?为何突然跪倒在地?」 她们没有武功,根本没看清楚刚刚朱九使了什么手段。 虽说凤凰涅槃决这样高深的内功心法,只有高辛国皇室中人才可以修习,但这几人显然没把心思放在正道上。 只看他们的气质和面貌就不难发现,这些人学了蔺卓宇的自私贪婪和暴虐有七分。 五皇子最先反应过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瞪着朱九:「这***攻击我们!」 六皇子则冷汗涔涔,看向朱九的眼神里有些忌惮。 他是几人中最为好色的一个,因此面色看上去有些阴郁,眼角的乌青也很重,但是最先靠近朱九的人就是他。 没人比他更清楚,刚刚那一瞬间,被绑在铁链上的朱九是如何发动金针刺入他们体内的。 一时间,六皇子没说话,默默后退了几步。 反倒是四皇子回过味儿来,咬牙切齿的瞪着朱九:「好你个***!落到如今这地步竟然还不肯任我们摆布,那你就等死吧!」 大公主和二公主相视一眼,立即明白他们的意思,拍了拍手,便叫来几个身形高大的狱卒。 他们身上有一把子力气在,手里又拿着无数刑具,纷纷朝朱九逼近。 朱九似笑非笑,忽然吹起了口哨。 她会御兽。 可研习过凤凰涅槃决后,更是结合凤凰涅槃决中的玄妙心法,将御兽之音练就到极致。 如今别说御兽,就是御虫对她而言,也轻而易举。 嗡嗡嗡~ 不一会儿,整个死牢内充斥着密密麻麻虫子扑腾翅膀的声音,还有不计其数的蜘蛛从四面八方赶过来,连那些大小不一的黑耗子都匆匆赶来护主。 「啊!!好恶心!快滚!快滚!」 二公主脸色一变,全然没了之前的骄傲和矜贵。 大公主也是慌忙闪躲,还冷不丁把身旁的四皇子给推出去挡住那些扑过来的老鼠。 四皇子也怕了,连忙拽住五皇子和六皇子:「救我!救我!」 在对付朱九这件事情上,他们是不谋而合的,可在逃命这回事上,就各显神通了。 五皇子和六皇子生怕他牵连,连忙推开四皇子逃出去。 大公主和二公主也相继赶向死牢门口,可最终只有体力较好的五皇子逃了出去,剩下几人全部被铺天盖地的虫子老鼠包围,甚至还有极大的蟑螂在他们身上爬来爬去。 大公主和二公主都吓哭了,四皇子和六皇子脸色也不好看,战战兢兢的望向朱九:「***!你对我们做了什么?快放了我们!」 「放了你们?」 朱九似是听了什么笑话,低低的笑了一阵,才缓缓抬头俯视他们:「你们不是这高辛国的皇子公主吗?怎连区区一把死牢的钥匙都拿不出来?反倒要求我这个死刑犯?」 「你!」 几人被她讽刺的面红耳赤,可偏偏他们还真有钥匙。 但因为这些东西包围,所以不敢往牢房大门的方向跑。 朱九心情不错,打算陪他们玩会儿,便道:「你们给我讲讲蔺卓宇的故事,高辛国前二十年发生了什么,你们都要事无巨细的说给 我听。」 「说不定我满意了,就叫这些小虫子们撤了呢?」 此话一出,几人相视一眼。 这些蜘蛛里面还有几种是高新国内特有的物种,剧毒!朱九没让它们立即扑上来咬它们,可这些蜘蛛摆在他们面前,也实在让他们难受。 况且,朱九让他们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她要是有心,从这里逃出去的话,查一查就能查到。 于是,这几人为了活命,争先恐后说出了朱九不在高新国内,这二十年来发生的事情。 原来先帝在蔺卓安失踪后,还强撑了很多年,直到去年,才彻底病逝。 只不过蔺卓宇早已掌握实权,这些年先帝早就被架空了权利,完全是他手中的傀儡。 去年他病逝时更是连太医都没去一个,一床破草席裹了尸身便扔进了皇陵。 就算对待养父,也不该如此无情,更何况,这先帝乃是蔺卓宇的亲生父亲。 可见,蔺卓宇着实狠辣无情。 朱九眼里泛起一层冷意。 那先帝也算是她素未谋面的皇爷爷,这么多年,还一直想把皇位给她父亲留着。 只可惜,他老了。 蔺卓宇在他死后上位,却瞒着九州大陆的人,说先帝还在世。 就是想利用先帝在世时跟那些国家签订的合约,行个方便,继续捞钱。 而后为了不打仗,将国家损失降到最低,他竟然还主动签了不少割地赔款的不平等合约。 而这几个皇子公主谈及这位皇帝时,脸上竟然还有骄傲之色。 大公主更是说道:「要不是我父亲足智多谋,极有远见,只怕我们高辛国如今早就废了!」 闻言,朱九冷笑:呵,如今这高辛国已经半死不活,跟废了没什么两样了。 加上这些年天灾人祸,蔺卓宇不想着安邦兴国就算了,竟然还加重农税商税,四处征收徭役,抓捕壮丁,为他修建行宫别院。 他自己的个人财富是积累的足够庞大,可这个国家却因为他一己之私,穷得叮当响。 到现在,朱九想起当初百里晋带着人来轩辕国朝拜时,呈上来的那些价值不菲的贡品,心中就有些感慨:也不知道这位王兄,究竟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保持体面? 反正,蔺卓宇那自私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给他这些的。 一直到逃出去的五皇子找来救兵,撒了驱虫粉后,才将这几人从死牢里救出去。 而他们走之前,朱九也没让他们好受。 那些毒蜘蛛咬不得他们,不代表普通的虫子不能伤他们。 估计短时间内这几个皇子公主是不敢来这死牢内找朱九的麻烦了,朱九乐得清静,闭目静静等待。 她在等蔺卓宇亲自来见她! 第一百二十五章 去救公主 消息果然很快传到了蔺卓宇耳朵里。 几位皇子公主去死牢教训朱九不成,反倒被朱九戏弄一番,如今更是各个身上长满红点,如果治不好,甚至还有毁容的风险。 他的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三人早些年就因斗争激烈,处死的处死,没死的也半死不活,如今只剩小四小五小六三人能继承皇位,却差点毁容…… 蔺卓宇气得脸色通红,当即一双眼睛暴戾非常,对着前来报信的人下令:「今晚子时之前,务必除掉她!」 反正这臭丫头留着也没用了,他已经拿到了蔺卓安留下来的玉佩。 这样想着,他心情才好了一丝,目光落在玉佩上打量。 然而这一看,就看出了不对劲来。 高辛国的传国玉佩放在月光下,是会散发出一层莹润的白光。但现在这块玉佩,黯淡无光不说,甚至质地也逐渐没了之前通透! 蔺卓宇心里一跳,脑子里冒出一个不好的想法。 他连忙再叫了一个宫人进来,立即领最好的工匠进宫,帮他鉴别这块玉佩真假。 与此同时,伺候在皇宫内的一名总管太监悄悄看了眼往死牢方向走的人,随即身形一闪,竟运用起了轻功,速度无比之快的到达了百里晋所居住的王府内。 此人正是百里晋放在皇宫的暗卫。 听完暗卫的禀报后,百里晋脸色微沉:「你说,蔺卓宇迫不及待要杀了朱九?而且还下了铁令要在子时之前完成?」 「是,王爷,属下不敢听错。」 闻言,房间里静了下来,百里晋若有所思的摩挲着手里的玉扳指。 正在这时,他袖子里的眷生蛊动了一下,仿佛在催促他去救朱九。 闭了闭眼睛,百里晋叹了口气:「也罢,那丫头也实在是太过急于复仇了些,本来慢慢谋算,就能顺理成章将蔺卓宇拉下皇位的……」 现在看来,一切都得加快速度了。 他当即对暗卫吩咐下去:「去通知朝中那些人,准备动手。」 王爷这是……要反了? 只是这一反,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轩辕国对高辛国虎视眈眈,只怕王爷就算坐上了皇位,这皇位也坐不久啊! 如今高辛国内之所以还维持着一片祥和的表面模样,正是因为朝中大臣人人皆知,如今蔺卓宇坐的那个位置,乃是一个烫手山芋。 谁往上坐,谁就有成为亡国之.君的风险。 后代子孙要想再站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见暗卫似乎有些犹豫,百里晋皱眉:「本王心中有数,你只管传递消息。」 闻言,总管太监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对他行礼,而后飞速退下。 他走后,百里晋也没闲着,迅速找了几个人前往死牢,救出朱九。 今夜的风格外的大,天上的明月也逐渐被一层乌云笼罩。 朱九好以整暇在寒牢中等着蔺卓宇来见她,她好借此良机与他了了私仇。 却没想到等到深夜,竟等来了百里晋? 一时间,她有些意外的看向对方:「王兄,你带这些人来见我是何意?」 随即,她笑了笑:「不会是想带我走吧?」 这死牢,还困不住她。 毕竟在轩辕皇宫将养了一个月,她身体早就恢复的七七八八,再加上闽雀那厮在对症下药上可毫不吝啬,只要是极品补药,就全往她身上招呼。 如果没有阎罗散这种剧毒,只怕她早就恢复到死亡之前三分之二的实力了。 见她漫不经心,百里晋揉了揉眉心,叫两个人解开铁锁,将她放下来后,对 正在揉手腕,活动筋骨的朱九道:「今日你招惹那几个皇子公主,彻底惹怒了蔺卓宇,那暴君已经叫人来杀你,不出子时,必定会拿下你的人头!」 「哦?他竟不敢亲自来见我?」 朱九眼里闪过一抹讥讽:当真是胆小如鼠! 不过这样色厉内荏的人竟也能坐上皇位,可见当初她皇爷爷该多生几个孩子,哪怕父皇没了,还有其他能人可以取而代之。. 百里晋一脸无奈的看着她:「蔺野,跟我走,别任性,留着这条命怎么着都好说。」 朱九也没任性,爽快与他离开死牢,不过在走之前,她突然射出一根金针,那金针正是百里晋之前为她打造的。 至于蔺卓安留给她的那十三根金针,她则一直贴身收藏,先前对付那几个皇子公主的时候,也没拿出来使用。 百里晋的暗卫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身后埋伏的人就倒了下来。 这动静瞬间让百里晋一方人惊了一跳,那暗卫上前查看尸体,随后才脸色一变:「不好,王爷,这是暴君的人!」 百里晋脸色也有些不妙:「看来对方已经追过来了,咱们快走吧!」 「嗯。」 朱九并未多言,虽然瘸了一条腿,还没有内力,跑起来的速度却飞快。 百里晋的暗卫们倒是沉默起来了,不由得看了一眼百里晋,眼里都有些疑惑:主子,就这位殿下的身手,当真需要他们来营救吗? 他们怎么觉得,他们这些人来的多余了呢? 百里晋也没想到,朱九竟然还有这手,一时间摸了摸鼻子,咳嗽了声:「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上去?」 被一个小姑娘比下去的话,那他们这暗卫的名声也没脸要了。 不多时,蔺卓宇的人来到死牢,发现盯着死牢的暗卫竟然被人一击毙命后,所有人大吃一惊。 「这人竟然只靠着腕力就将金针刺入死穴,将人一击毙命,实在厉害!」 「看来,这蔺野身边还有高手,难道是废太子留下的人?」 几人相视一眼,不敢久留,快速回到皇宫将此事禀报给蔺卓宇。 而那边,蔺卓宇也已经在工匠的鉴定下得知,他手上拿到的这块传国玉佩根本就是假的,并不是蔺卓安身上那块。 顿时,他气得火冒三丈,又听了这些暗卫的禀报后,大骂他们废物,怒急攻心:「废物!统统都是废物,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通通都给我去找!无论如何也要把那***给我找出来!」 蔺野、蔺野! 蔺卓宇几乎咬牙切齿的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既然知道她是蔺卓安的亲生女儿,那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再留着她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已成定局 然而,蔺卓宇的追杀令刚发出去没多久,安王就已经发动了所有埋藏在高辛国内的棋子。 包括原先看起来只是中立派的大臣们,还有不少表面上投靠了各个皇子的大臣,竟也在这时候相继联手,纷纷投靠安王,共同对付蔺卓宇! 而在这之前,百里晋早就召集了这些大臣,并为他们引荐了朱九。 朱九一袭红色锦衣,墨发用玉簪束起,头上不配钗环,一张脸硬是明艳英美,比起当年闻名天下的女战神朱九,也是有过之无不及! 尤其是她通身的贵气,还有眉宇间与蔺卓安十分相似的神态,这些老臣们几乎以为当初失踪的太子殿下变年轻,又活生生站在他们面前了。 当即一个个激动的颤抖起来,上前就要与她寒暄。 「你……你当真是蔺太子的女儿?蔺野?」 当年蔺太子的孩子才出生不久,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就被人盗走。 虽说百里晋已经为他们解释过当年蔺卓宇夺位的阴谋,也知道站在面前这年轻飒爽的女子是何人所劫,可活生生的嫡公主站在眼前时,他们还是难掩激动和惊喜。 好啊,蔺太子没了,但他的后人还算不错! 若是普通女子,面对他们这群浸Yin朝野多年的老臣,别说能像这样处变不惊,泰然自若,单单是能做到不怯场就已经很是难得。 所以,这些人对朱九也高看了几分。 朱九前半生一直效忠燕国,她也爱护燕国,没想到后半生竟有机会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 如今摇身一变,倒是成了高辛国名正言顺的嫡公主。 一时间,她脸上表情也有些难以言喻。 目光复杂的扫视一圈这些老臣后,朱九后退一步,对这些老臣们单膝行了一个跪礼。 这在高辛国,是最高礼节。 「公主殿下!这怎么使得?快、快快请起!」 老臣们好不容易才见到一个救世主,哪敢让尊贵的嫡公主殿下向他们下跪? 朱九却垂眸,郑重对这些老臣说道:「诸位前辈都是当年太子妃,也就是我亲娘留下来的老部下,也曾跟随我父亲安邦定国,这么多年来,前辈们也仍旧追随旧主,对我爹娘忠心耿耿,蔺野特在此,拜谢诸位前辈!」 她说话掷地有声,明明是柔婉的声线,却愣是被她说出了明亮豪放之感。 那些文臣们还有些愣神,反倒是武将里几个老臣最先反应过来,豪气万丈的含着热泪扶她起来:「好!没想到嫡公主这通身的魄力和气派,比起当年的太子和太子妃来,竟丝毫不逊色!」 随即,这些文臣也反应过来,不约而同相视一眼,随后对百里晋道:「安王殿下,我等愿追随蔺野公主!」 追随蔺野公主,就代表着,他们是时候放弃眼前这高辛国的暴君了。 接下来的两天内,高辛国皇室政局发生变化,蔺卓宇发现平日里对他吹捧的大臣们竟然都不受他控制了。 不仅如此,他手上掌握的三十万禁卫军,竟然全部反向倒戈,落入了安王之手! 如今蔺卓宇没有一个可用之人不说,他本人还从皇帝沦为了阶下囚,虽然明面上还没有剥夺他皇帝的名分,可他这样跟当初被他困为傀儡的先帝有什么区别? 蔺卓宇开始慌了,想方设法联系百里晋见他一面。 只要不死,这事情就还有的商量。 可惜,百里晋并未见他,而是趁着皇城搞出动静这两天,在外面燕国设置的情报据点中,与朱九喝茶。 朱九这几日修养的不错,又没有动用什么武力,只是看着燕国和轩辕国如今的情报,战况,她心中越来越沉 。 轩辕澈终究还是出手了。 她并没有那个暗杀轩辕澈的实力,如今也未必能阻止轩辕澈吞并九州大陆。 难不成,当真要看着他踏破燕国,而燕国百姓沦为亡国奴? 「吃点东西吧,听寒梅说,你这几天心事重重都没好好吃饭。」 百里晋摸了摸她脑袋,宛如对待邻家小妹一样,丝毫不惧怕朱九。 朱九对高辛国这几天的朝局动荡了解得一清二楚,甚至其中不少大事情都有她的手笔。 此刻,她看着百里晋端上来的饭菜,微微摇头:「没胃口,现在正琢磨着怎么攻打轩辕国呢。」 要和轩辕国打起来的话,整个九州大陆都会乱的。 到时候就不仅仅是燕国百姓流离失所了,而是整个天下的百姓,包括轩辕国境内的人,都会民不聊生。 朱九不愿意将事情闹这么大,只打算解决轩辕澈。 但如何杀他,是个问题。 她想了半天,脑子里也没想出个好办法。 除非,现在的她能恢复这条瘸腿,并且运用凤凰涅槃决,如此一来,加上她原来的身手,要将轩辕澈一击毙命不成问题! 那小屁孩虽说为了对付她练就一身邪功,武功高深莫测,可在她正统路数下跟她打起来,实力其实是逊色于她的。 「高辛国就要乱起来了,你当真不打算走?」 百里晋抬眸看她,素来温和的面貌却多了几分担忧:「你是太子殿下与师娘唯一的血脉,我不希望你就这么死了。」 「你怎么料定我会死在高辛国?难不成,朝中局势有什么变故?」 如今三分之二的人都握在百里晋手中,说实话,想要让朱九死,还真是一件挺困难的事儿。 尤其朱九现在待的地方,可是燕国的情报据点。 而掌权人,就是她自己! 「不,朝中如今没什么变故,只是师娘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我保护你平安,这皇权之争,一旦陷入其中就已成定局,再想抽身,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百里晋说着,不禁看向她,眸光深邃了些:「阿野,我带你走吧!」 空气逐渐安静下来,朱九也缓缓放下手里的茶杯,抬眸看他,唇角不自觉染上几分笑意:「我算是听明白了,王兄,你这是想让我隐姓埋名,换个地方好好生活?」 见她懂自己的意思,百里晋总算松了口气:「正是如此,凭你的天资,若你去药王谷的话,必能……」 「可王兄觉得,我既以嫡公主的名义出现在了老臣们面前,如今我还有个资格抽身而退么?」 不等他说完,朱九就抬手打断了他,目光冷冷的直视对方。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追杀蔺野 这是一个争名逐利王权四起的时代,所有人都是这天下权谋的棋子,朱九身在局中,又有一身皇室血脉,她凭什么抽身而退? 退,又能退到哪里去? 这些道理百里晋都懂,只是看着朱九面不改色平静无波的说出这番话,他就难免想到太子妃去世前对他的嘱咐。 一时间,百里晋深深的叹了口气,对朱九道:「好,阿野,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但说完这番话,他不禁顿了顿,目光落在朱九身上打量。 良久,才有些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不过,有时候看见你,我难免想起那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女战神,朱九。」 总觉得,她身上的气质和朱九实在是太像了。 可朱九倒想不起来,在此之前,她曾在什么地方见过百里晋,或许是高辛国派遣使臣前往燕国的时候,百里晋曾在宴会上遥遥见过她一面吧。 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朱九只是略微点头,便跨过此事不提,随后说起了如今的局面,以及明日上朝,拉蔺卓宇下皇位之事。 如今高辛国皇城内人人自危,谁都知道百里晋篡权夺位,可他迟迟没有登基,所以,许多谋士也看不懂百里晋到底想干什么。 只等朱九名正言顺的上位之后,这些人才能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战乱不断的燕国内,先前唯一的女将军朱九身死之后,燕国本就陷入僵局。 现在打起来,冷家也无法掌控全局,燕皇也在不知不觉间,权利被架空了大半。 而朱家则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前不久被朱墨朱琴率先送回燕国的拓跋羽嗅到一丝不妙的气息。 只可惜她在朱家被囚禁起来,想要逃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如果没记错,一个月前,她似乎看到了拓拔野出现在朱家,并且随拓拔野一同出现的,还有朱家那些少爷公子。 而且她先前隐隐偷听到,这些人竟然称呼拓拔野为朱九? 回想这段时间拓拔野的变化,似乎就是从朱九战死之后才开始的,因此,拓跋羽更加笃定,如今这拓拔野根本就是朱九假扮! 「好你个朱九,害得我家破人亡不说,还让我沦为朱家的阶下囚……」 深夜,拓跋羽给看守自己的丫鬟和暗卫全部放了***药倒后,为防止这些人坏事,手起刀落,直接砍下他们人头,随后才溜出朱家,骑了一匹快马赶往高辛国。 如今放眼天下,没人比她更清楚朱九的下落。 这也是她上次偷听到朱家那些人称呼拓拔野为小九时,从这些人口中为数不多的线索中推断出来,朱九现在在高辛国! 只是燕国战乱实在太严重,即便身有武功的拓跋羽想要前往高辛国找朱九报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一路上紧赶慢赶,她到达高辛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月。 好在她从朱家拿到了可以自由进出高辛国的令牌,如今伪装成高辛国人倒也容易。: 只不过,她进酒楼四处打听之下,才得知,高辛皇室内竟然多出了一位嫡公主! 几个朝廷打扮的人,坐在一块儿吃酒时纷纷感慨道: 「听说前不久,退位多年的丞相大人突然回到朝内,还拜见了那位嫡公主蔺野呢!」 「蔺野?她当真是当初那废太子的女儿?」 「什么废太子!先帝在位时,可从来没说过要废除蔺卓安的话,所以这嫡公主如今要继承王位,倒也名正言顺!」 「也是,当初蔺卓宇……啧啧,他继位的时候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本来这皇位就算落到安王手中,也不该落到他手中的。」 「你们懂什么?听说先太子的旧部都已经见过那位嫡公主殿下了,蔺野殿下可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人,并且武功还不低!」 「害,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不是说蔺野公主还瘸了一条腿吗?一个残废之人有什么资格做这高辛国的主君?」 拓跋羽听到这些消息的第一反应,是皱眉。 朱九并非蠢货,若她要出手谋夺高辛国皇位,应该不会让这些人有机会在酒楼议论朝政才对。 为防止消息有误,她还专门拉了一个小厮来问,指了指那边的高管俸禄们,「如今天下大乱,为何这些人还能随意妄论朝政?」 妄论朝政放在轩辕国,就是一个死字。 人们连提起轩辕澈这位陛下,都不敢直呼其名,而是带着尊称和敬意,生怕落人话柄,最后被拉下去诛九族。 但这高辛国的风气,似乎有所不同…… 小厮见她说话口音和当地不同,且又问出这么蠢的问题,顿时笑了笑:「您还不知道吧?如今皇城都乱了,谁还有空出来管外面的人说什么?」 说完,就给拓跋羽添了一杯水,也不管她问什么,直接走了。 是啊,这里是皇城,皇权富贵所在的地方,更是世家当道之地,加上天家自己都乱了,谁还会在这时候跳出来管这些人嘴巴里说了什么? 拓跋羽逐渐了然,心中也笃定这些人说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于是等那几个高管俸禄散去后,悄悄跟在其中一人身后,趁着他的马车拐入小巷子里,陡然扑上前,利索的杀了那几个小厮和马夫,一把拽出里面的官员威胁道:「不想死就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她是拓跋羽,曾经被拓拔野占去了所有光芒,随后又在拓拔野失势时,处处踩她一头的女人。 这样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善类,狠起来更是心狠手毒。 官员都吓怕了,似乎没想到竟有人会对他这么一个无名小卒动手,当即慌忙求饶:「饶命啊姑娘!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饶我一命!」 乱世之中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但这群高管俸禄们最看重的就是自己这条命。 别人死活与他们没关系,唯有生死关系到他们自己的时候,他们才会想方设法逃出生天。 拓跋羽显然很了解这类人,冷笑质问:「那位嫡公主究竟打算什么时候登基?告诉我,我可以饶你一命。」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逼迫退位 三日后,高辛国内。 蔺卓宇要求见百里晋,当天晚上百里晋就去了一趟皇宫。 幽暗的宫殿里,那些华贵奢侈的东西早就被收进了国库,现在这皇帝居住的地方宛如冷宫,连一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 「百里晋!」 远远看见一道人影过来的时候,蔺卓宇疯魔的扑上去,如同见了生死大仇,咬牙切齿的拔出腰间长剑,欲将他除之而后快。 「要是早知道你狼子野心,这么多年来我就不该用你!我该把你杀了才是!」 他后悔了,后悔贪图百里晋手上那些权利和财富,而没有迅速将他杀掉。 现在,这头狼已经成长到了非常可怕的地步。 甚至已经将利爪伸向了他。 蔺卓宇的剑刚刚到百里晋胸口,就被百里晋淡淡夹住,似笑非笑的一把打开,将他一脚踹翻。 他看向蔺卓宇的眼睛冰冷无情,甚至带着隐隐的杀戮之意。 「当初你杀我师娘的时候,就该知道你也会有这么一天。」 如果不是蔺卓宇逼太子妃,太子妃也不会这么早死。 这一桩桩一件件,还有当年死在蔺卓宇手中的旧部,蔺卓安可都是清清楚楚的给他记着,就等着还给他呢。 蔺卓宇咳出一大口血,身体已经十分虚弱。 谁让他这些年来贪恋权势,被酒色伤了身体? 再想拿起那把利剑,已不是当年那样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蔺卓宇,现在你总该相信我这嫡公主有能力杀了你吧?」 朱九缓缓从百里晋身后走出来,依旧穿着一袭红色衣裳,目光落在这人身上,带着几分讥笑。 这人当初害得太子与太子妃家破人亡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被复仇的一天? 「哈哈……」 蔺卓宇竟然失笑出声,怔怔的望着朱九,仿佛见到蔺卓安来向他复仇了一样。 但不知是何缘故,他竟忽然感慨了一句:「小野种,你可不像蔺卓安啊。」. 蔺卓安素来儒雅随和,和眼前这个一身杀气的朱九完全不同,那双眼睛也格外犀利。 要说像…… 也就只有两人的处事方法比较像了吧,蔺卓安做事也是这样,快刀斩乱麻。 如果不是当年忌惮他的实力,蔺卓宇也不会这么快就对他动手。 随后,他生无可恋的闭上眼睛,别过头去:「今日你们两个来,看样子是要杀了我的人头好登基了,我只有这条命,你们要,就拿去。」 这两人可不会给他逃走的机会。 所以,他也毫不客气。 朱九却莞尔一笑,抬了抬手,身后立即有人带着几个少年过来,竟是蔺卓宇那几名皇子,还有两位公主。 「我怎能送你一个人上路?这些人也该死。」 几乎她话音刚落,后面那几人全部脸色煞白,吓得慌忙跪在地上:「饶了我!饶了我们吧!」 他们也想逃的,如今局势变化太快,所有权利都被百里晋收了回去,并交给了朱九。 想逃?根本逃不出去! 也因此,他们被捕的时候压根儿不敢反抗,听说朱九是要带他们来见他们父皇的,本想着兴许能看在父皇的面子上,求她饶了他们。 现在看来,压根儿就不可能! 「噗嗤!」 蔺卓宇显然也看出朱九的意思,气急攻心:「你到底想干什么?当年的事情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们无关!你快放了他们!」 「放了他们?」 朱九宛如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目光落在这几人身上,扫视一圈,才淡淡点头:「好啊,看在你是我皇叔的面子上,我可以答应你放了他们。」 就在蔺卓宇松了口气时,忽然,朱九话音一转,叫人呈上一封圣旨。 这圣旨早就已经拟好,朱九淡淡道:「蔺卓宇,你引咎退位,我便饶了你。」 这是她留给蔺家皇室最后的体面。 当年的事情过去了,她不会再拿出来单独说。 蔺卓宇却不这么想,甚至看到这封圣旨时,几乎脸色骤变,怒极而起,甚至指着朱九鼻子就骂:「好你个贱种!胆敢让朕退位让贤?凭你也配染指这高辛皇室的皇帝之位?」 成皇帝者,可掌控天下。 天下之主就这么让位给朱九,蔺卓宇不甘心。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从朱九手上抢来的! 朱九双眸微眯,看向这人:「皇叔莫非要不识好歹,宁愿死守皇位,都不愿意退位让贤?」 倒是几位皇子中的五皇子眼睛一亮,甚至生怕蔺卓宇反悔,连忙催促道:「父皇!别拧着了!快签了这封圣旨啊!」 区区皇位而已,只要还有机会活命,他们迟早能拿回来。 可若是不签,他们即将横死当场! 其余人也连忙回神,匆匆催促蔺卓宇签了这封圣旨。 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朱九犟着。 可偏偏,蔺卓宇冷笑着打量朱九:「看不出来,你是这么恶毒的人。」 闻言,朱九沉默了,与百里晋相视一眼。 显然,百里晋眼中也很是迷惑,不过跟蔺卓宇打交道最久的人就是他,所以,对此人贪婪自私的脾性,他比任何人都了解。 遂说道:「蔺卓宇,你确定不签?难道你这些后人的性命没有你这皇位重要?」 「哼,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让老子签了这封圣旨,就意味着我成了一介庶人!」 蔺卓宇怒极反笑,嘶哑着指着他们,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逐渐平静下来,淡淡道:「到时候,你们就会奚落我这些年来的罪证,将我彻底碾死。」 「我一死,我这些孩子们,你们会饶了他们?」 设身处地的想,蔺卓宇有如此想法倒也没错。 他不了解朱九,亦如朱九不了解他。 此刻听了这些,朱九眼睛都不眨一下,手起刀落,直接削掉了他一根手指头,「来人,捡起来,画押。」 鲜血一下飞溅而出,吓得几位皇子公主脸色煞白,慌忙后退。 可很快,他们就被人押着,动弹不得。 五皇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只想着保命,忽然想起什么,慌忙跪地,竟对着朱九行君臣之礼:「臣拜见新皇!」 君臣尚有回旋之地,可一旦被贬为庶人,那就用无立足之身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死的不冤 不出所料,看见五皇子竟然对朱九跪地投降,其他几位皇子公主脸上皆是震惊,尤其是四皇子,几乎想也不想冲过去狠狠踹他一脚:「蠢货!你竟然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俯首称臣?她凭什么做我们高辛国的皇帝!」 大公主也紧跟着骂道:「就是,父皇还没死,哪轮到她做皇帝?就算父皇死了,继承正统的也该是四弟才对!」 六皇子阴沉着脸没说话,可盯着朱九那双眼睛,分明恨毒了她。 这样的目光朱九早就见怪不怪,只当自己没看见,脸上还是一派淡漠。 那边,百里晋的两个属下已经拿着蔺卓宇的断指,在这封圣旨上按了血手印。 蔺卓宇仍旧抱着伤残的手痛苦不已,至于这几人的话朱九也不想听下去,拍拍手,那几个侍卫就将人给带了下去。 不一会儿,吵闹的声音彻底没了。 「阿野,这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百里晋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蔺卓宇。 朱九笑了,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明天祭祀大典,他会想通的。」 这声音过于冷漠却又高高在上,仿佛她才是那个主宰天下的人,而他蔺卓宇只不过是她眼里卑贱如泥的存在。 恰逢此时,侍卫已提着一把染血的刀走来,恭敬对朱九行礼:「启禀公主殿下,大公主、二公主,四皇子和六皇子皆已诛杀!」 什么?! 蔺卓宇瞳孔猛颤,几乎不可置信的抬头,可他这抬头的一瞬间,正对上朱九看过来的似笑非笑的目光。 「贱、***!我杀了你!!」 他气得双眼通红,不知哪来的力气,断了两根手指,血还没止住,就有力气往朱九身上扑。 而那侍卫刀上的血,他看的清清楚楚,只怕他那几个孩子早已遭遇不测。 蔺卓宇为了丰盈子嗣,常年浸Yin后宫,好不容易得了这么几个孩子,却全死在朱九手下,他如何能甘心? 他刚刚扑过来,侍卫皱了皱眉,还没动时,朱九已然提着先前那把佩剑,一剑放在五皇子脖子上。 跪在地上的五皇子:「……」 他完全不敢动,甚至有些胆战心惊的看着脖子上这剑刃,剑刃十分锋利,真怕朱九一个不小心就要了他这条命。 而这动作也足够让蔺卓宇停住脚步,震惊的望着她。 朱九好以整暇的看着停下来的蔺卓宇,双眸微眯,带起一点笑意:「看样子,皇叔还是知道轻重,这最后一个血脉留还是不留,全看您明天去不去祭祀大典了。」 去祭祀大典能做什么? 不就是让他让位吗! 退位让贤,这贤明之君,究竟是让给她,还是让给百里晋? 蔺卓宇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最终,还是退了回去。 就这么短短几步,却也让他如同老了一般,整个人佝偻着脊背,终于对朱九俯首称臣:「我……明白了。」 见状,百里晋也不由得讥讽看他,冷笑道:「早知如此,皇上方才直接配合不就好了吗?非得断两根手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女送命?」 那些人,朱九都调查过。 大公主喜欢虐待下人和庶民,二公主嫉妒所有长得漂亮的女子,时常挖一些宫女的眼珠子出来,拔了她们的指甲做收藏品。 四皇子则喜欢幼.童,六皇子则更狠,小小年纪却暴虐成性,比起蔺卓宇来,他阴狠的手段有过之无不及,死在他手上的人,每年不出一百,也有八十。 按照燕国律法来看,这几人早就该被贬为庶人,发放出宫! 他们可是死的一点都不冤啊! 「将蔺卓宇和五皇子分开看管,明日给这两人准备一身朝服,本公主要看着他们完好无损的参加祭祀大典。」 朱九一声吩咐下去,立即有人将这两人分别带下去。 而五皇子则心有余悸,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汉白玉广场上那片染血的地方。 侍卫们的速度非常快,不过片刻,就已经有人将那几具尸体给收敛走了,至于他们能不能得到一份棺椁,都未可知。 幸好,幸好他识时务,低头低的快,否则,只怕现在他也和那些兄弟姐妹们落得一个下场! 在高辛国皇室长大的人自小便学了蔺卓宇的自私无情,对大公主和四皇子等人,五皇子心中还真没什么亲情。 本来这些人也是会因为夺嫡而翻脸的。 另外,因为高辛国的男女地位差异并不大,甚至历史上也出过两任女帝,所以公主登基的可能性也非常大,甚至竞争皇位的权利和他们这些皇子是一样的。 是以,大公主和二公主的死,更加激不起他复仇的情绪。 而蔺卓宇这次低头,也算是定了形势。 待人都走后,朱九在高辛国皇宫逛了一圈,她去了曾经蔺卓宇居住的泰安殿。 这里是历代东宫的居所,原本她若没被劫走的话,这里也该是她的居所才对。 这么多年过去,蔺卓宇一直将此处尘封,不过百里晋一直有派人来暗中打扫,所以此处看上去还很新。 见朱九打量这座宫殿,迟迟没有进去,还以为她是芥蒂蔺瑶曾经居住在这里,所以连忙解释:「阿野,你放心,蔺瑶没有资格住这座宫殿,她是被先皇后抱养的,住在西宫。」 西宫距离东宫还是挺远的,而且两宫之间也几乎没有任何来往。 另外,住进西宫就表明,将来这位有皇室血统的人与皇位并没缘分。 而大公主等人,则是一直居住在东宫泰安殿附近的。 这些人倒是眼馋泰安殿,无数次提出过请蔺卓宇准许他们搬入其中居住的想法。 不过蔺卓宇想起他少年时期经历的那些事情,就统统否决了。 闻言,朱九略微摇头:「不,我只是想看看,父亲以前住在什么地方,过着怎样的生活?」Z.br> 这话倒是令百里晋微微一怔,不禁垂眸打量身旁这女子。 她今日,穿了一袭白衣。 白衣衬得她身形更为清瘦,面颊也更为清冷,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宛若深潭,叫人看不清她心中的想法。 只是那眼底深处,却有几分寂寥。 是啊,蔺太子像她这般年纪的时候,还只是东宫一位无忧无虑的太子爷,而她呢?丢失的这些年,究竟过着怎样的日子? 第一百三十章 已经出事 高辛国有新皇登基的事情并没人刻意隐瞒,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轩辕国。 冷清岫被禁足后,后宫便安定了不少。 轩辕澈正从皇宫出来,刚翻身上马就看到了李淳越送来的消息。 待目光落在「蔺野」二字上,他唇角微扬,淡漠如水的眼里总算有了些神采。 看样子,那女人也快出现了。 不知道离开轩辕皇宫的这些日子,她过的还好吗? 「陛下,属下已经查过了,这位蔺野公主正是逃出去的拓拔野……」李淳越谨慎说道。 只是他语气也有些迟疑,显然,他也弄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这拓拔野摇身一变成了高辛国唯一的嫡公主? 不是说,那位嫡公主已经失踪了二十年吗? 而且还有蔺瑶作为养女顶替她的存在,没想到时过境迁,高辛国的朝廷竟然还承认她这位公主的身份! 轩辕澈道:「只要她想,就没有她做不成的事。」 说完,他策马扬鞭,不一会儿,少年意气风发的身影便消失在帝都门口,向着与燕国的边境而去。 这几日燕国被他们蚕食的土地越来越多,几乎用不了半个月,他们就能彻底攻破燕国的国境线了。 到时候,轩辕大军长驱直入,便可直取燕皇那厮的项上人头! 如此一想,李淳越也不再纠结拓拔野是如何变成蔺野的,只让人暗中去调查这件事,他则迅速跟上了轩辕澈。 「陛下,咱们这回还像以前那样,将他们逼退后就撤军吗?」 这个他们,指的就是那群死守燕国的士兵们。 李淳越眼神好,一眼就从他们的装备和招式上认出来,这些人还是朱九在时,残留下来的旧部。 本来不管成败与否,他们这批人跟随朱九征战多年,本就该在今年退回故乡,该加官进爵的加官进爵,该领赏回乡的回乡。 但因为轩辕国忽然发动攻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缘故,所以这批人还咬牙硬扛着。 不过看他们这样子,估计也抗不了多久了。 大冬天,轩辕士兵们个个装备精良,起码不会动手动脚,打拼起来也更加勇猛,而燕国士兵就像一个个乞丐一样,穿着一身的破烂货。 随着轩辕澈一声战,顷刻间,千军万马自白衣帝君之后倾巢而出。 所过之处,片甲不留,昔日以勇猛著称的燕***队,如今在他们面前,也不过尔尔。 地上,尸横遍野,用不了多久,燕国大败轩辕的消息就会传遍九州大陆。 李淳越见轩辕澈没有退兵的意思,不禁有些诧异,上前问了一句:「陛下,咱们这次,不用退兵么?」 轩辕澈望着燕国皇城的方向,双眸微眯,漆黑的眼睛里是看不见的深渊:「不用,她快来了。」 不知道这一次,朱九会以什么身份参战呢? 是高辛国的新皇,还是燕国死而复生的女战神朱九? 不管哪种身份,她能出现在他面前都是一件有趣的事。 想着,轩辕澈的心情也出奇的好了不少,身旁的侍卫罗铮在为他送午膳时,也惊奇的发现,陛下今日竟然多用了两碗粥! 以往陛下可没这胃口,一般都是随便对付一下,保证自己的身体不会出问题就行了。 今日,却似乎食欲很好? 彼时,高辛国,祭祀大典。 晌午的皇宫内站满了人,从宫女到太监再到里三层外三层的御林军侍卫,还有整整齐齐从殿内排到汉白玉广场上的朝臣们,无一不神色恭敬,谨慎的对待着这场祭祀大典。 因为所有 人都知道,今日除了是高辛国皇室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外,更是新皇登基的日子! 这半月,皇城内的变动闹的这么凶猛,还有谁不知道蔺卓宇已经成了傀儡皇帝? 如今他要退位让贤也是迟早的事罢了,在场超过半数的朝臣和宫人军队,几乎都被安王所掌控。 安王今日也少见的穿上了那身黑色紫纹朝服,比以往温文尔雅的气质多了几分霸道冷漠。 尤其是他俊秀的眉眼,只略微垂眸,便显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摄人心魄。 而那高台之上,蔺卓宇早已退下一身黄袍,取而代之的是王爷才能穿的蟒袍。 他手里举着一封圣旨:「朕近年来身体衰弱,不宜做这天下之主,现决定,退位让贤,由蔺野公主担任皇位!」 蔺野公主四字一出,几乎所有朝臣皆是眸中一震,惊愕的抬头望向百里晋。 虽说他们知道是百里晋扶持的朱九,可也还是免不了有些吃惊。 他们以为,百里晋这次花费这么大力气发动政.变,至少也会坐上皇位的。却没想到他竟然愿意将皇位拱手相让,给朱九来坐? 一时间,这些人相视一眼,但也不敢窃窃私语,很快便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朱九也只是想要蔺卓宇主动宣布退位罢了,只有这样,接下来的新皇继位才是名正言顺的。 在史书上也说的过去。 所以,最后的结果不管是她做皇帝也好,百里晋做皇帝也罢,都是一件好事。 是以,她抬了抬手,正准备让人将蔺卓宇待下去,严加看管时,一道娇斥声却忽然响彻整个祭祀大典。 只见一袭粉衣的女子毫不客气的落在众人面前,站在朱九身侧,几乎想也不想便指着她揭露到:「你们都被眼前这人骗了!她根本不是什么蔺野公主,也不是蔺太子的亲生女儿,她是我们轩辕国拓跋家的二小姐拓拔野!」 「什么?!」 此话一出,果然群臣震惊。 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次,众人再也没忍住心中的疑惑,纷纷私语起来。 「怎么回事?这蔺野难道不是蔺太子的女儿?」 「岂有此理!区区无名小卒竟也敢冒充咱们高辛国的嫡公主殿下,简直罪该万死!」 「安王殿下怎么会和一个冒牌货走到一起?这其中或许有诈。」 有人已经看出不对劲,率先叫了禁卫军过来,包围住此处,如今拓跋羽想走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不过,当朱九看到她一双赤红血腥的眼睛望着她时,便知道,这女人恐怕就是来找她复仇的,压根儿没想过活着离开。 毕竟,这时候她应该在燕国,而不是在高辛国才对。 难不成……燕国已经出事?! 第一百三十一章 新皇登基 百里晋几乎立即想让人把这个疯女人给拖下去,最好捂住她的嘴,防止她在这胡言乱语! 就因为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本来顺利进行的祭祀大典都被强行耽搁下来。 而那些旧部和扶持他的老臣们,此刻看向他和朱九的目光也纷纷发生了变化。 而拓跋羽打得什么算盘,朱九也已经看了出来。 她暗暗对百里晋交换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着急后,目光玩味的落在拓跋羽身上,平静至极:「你说我不是皇室血脉,非蔺太子所出,可有证据?」 方才还混乱的大臣们见朱九没被拓跋羽三言两语吓唬住,反而在这时候镇定自若的质问她,一时间,本来动摇的大臣们都有些狐疑的相视起来。 这两人,究竟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证据?」 拓跋羽倒还真的被这个女人给问的懵了一下,可很快反应过来,冷笑着看她:「全轩辕国都知道你是我妹妹,拓跋家的二小姐!还需要什么证据?」 此话一出,祭祀典礼上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这女人口说无凭,就敢从轩辕国跑过来冤枉他们即将继位的新任君主,竟还妄图引导他们相信她的话? 真是可笑! 亏他们之前还有一瞬间当真误会了蔺野公主。 只怕真的信了这拓跋羽,就着了轩辕国的道了,此人必定是轩辕国派过来的女干细! 而先前送拓跋羽进来的那位大臣也是冷汗涔涔,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妙的他连忙站出来跪地求饶,「启禀公主殿下!是这个女干细昨日突然威胁上门,要以微臣全家性命做要挟,如果微臣不带她入宫晋见,她就杀了微臣全家!微臣也是被逼无奈,求殿下明察秋毫!」 他现在哪敢喊着恕罪? 若是朱九认真起来,查到他身上,只怕他九族还在不在都是一个问题。 拓跋羽被人出卖,反倒愣了,疑惑的盯着他:「你怕什么?这女人本来就是冒牌货,我威胁你也是帮你,要不然你们当真要认一个没有皇室血脉的人做新皇?」 她像是在说什么荒唐可笑的事情,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其形状癫狂,看得在场人无不皱眉。 朱九则耐着性子听完她的话后,淡淡从怀中取出那块凤凰玉佩,「这块玉佩和太子身上那块游龙玉佩本是同一块玉料,二者合二为一,才是真正的传国玉佩,此乃我生父蔺卓安留给我的遗物,凭它,我可证明自己的身份,的确是高辛国嫡公主无疑!」 话落,不少人相视一眼,立即有工部官员上前行了一礼,接过朱九手中的玉佩进行查看,随后郑重无比的宣告:「公主殿下手上这块玉佩是真的!她确实是我国嫡公主!」 嫡公主尊贵无比,且只有一位。 新皇由她继任,名正言顺。 所有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太好了,嫡公主并非假冒! 当即大臣们站出来,愤怒指向拓跋羽:「来人!把这个污蔑公主殿下身份的女干细给我拉下去处斩!脑袋挂城墙三日示众!」.br> 说是示众,其实是警告轩辕国,不要做的太过火。 毕竟他们不久前的公主殿下蔺瑶,才死在了轩辕皇宫。 如今轩辕国没有任何表示不说,竟然还派了细作来,企图扰乱他们嫡公主回朝的大事,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拓跋羽惊了,直到被禁卫军架着脖子往外面拖走的时候,才慌忙反应过来,用力挣扎:「你们错了!你们都错了!我说的是真的!这个女人真的是我妹妹,她真的是拓拔野啊!不是什么蔺野!!!」 禁卫军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拓跋 羽的哀嚎彻底消失在青龙广场上。 朱九神态自若,仿佛并没有受到刚才那事情的影响,只是对工部递上来的玉佩扫了一眼,淡淡说道:「本公主无心王位,朝中一切事宜,暂时由安王殿下接手。」 那边,蔺卓宇为了保住五皇子,保住他最后的血脉,已经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心不甘情不愿的宣布了退位诏书。 从今往后,这皇位便是朱九的。 而朱九这半个月来,虽然没有出现在朝堂上,可这些旧部和老臣去公主府见她时,从她手中都听取到了不少有用的意见。 民生方面许多案件,朝政,连一些老臣都觉得棘手,公主殿下却能一眼看出问题所在,三言两语就说的他们豁然开朗,并且很快就能给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如今按照她的政策方针实施下去,高辛国内的民怨已经逐渐减少。 这可比蔺卓宇在位时所经营的朝中有效果多了。 因此,众人将朱九的才干看在眼里,至于她是不是女人又有什么问题呢? 另外,几位老将军也格外喜欢跟朱九聊天,和她言谈间,仿佛面对的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大将军般,见过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也见过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的惨状。 对行兵打仗,她更是有一套自己的看法,如果朱九是个男人,只怕这些老将军都要想方设法留在公主府向她讨教行兵打仗的法子,而舍不得回自己的府邸了。 尤其百里晋,他本就被拓跋羽的出现给吓了一跳,可看到朱九竟然三两下就解决了眼下的困境,还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和实力,一时间,对这个女人,他心中越发佩服。 不愧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女儿! 即便在外漂泊多年,也依旧有他们的傲骨和传承。 夜晚,百里晋找朱九喝酒,算是庆祝她回归皇室。 祭祀大典之后,她的身份牌和名字就已经被写入皇室族谱了。 而蔺卓宇,则因犯下的种种罪行,被律法贬为庶人,囚禁在太庙之中,做个整日只知道敲经念佛的僧侣。 至于五皇子,因他识时务,但先前也因皇室身份在外嚣张跋扈,作恶多端,所以朱九封了他一个闲散王爷,将他发配至岭南,给了他一小块封地,无召不得回京。 「阿野,你这是……在做什么?」 看到房间里朱九正在收拾行囊的动作,百里晋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一下。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三日后攻城 见他来,朱九丝毫不感到意外,只收拾好行囊,起身迎着姣白的月光看向他道:「今日拓跋羽能从燕国出现在这儿,说明燕国出问题了,这几日我也搜集到了燕国的情报,只怕在轩辕国的攻打下,燕国已经危在旦夕。我曾在燕国长大,这二十年也多亏养父教导,才有我如今的成就,我不能见死不救。」 「王兄,高新国固然是我原本的国家,可燕国亦是我的故土,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如今正是寒冬,高辛国因为气候较好,所以一年四季都不太冷。 即便如此,百里晋也觉今夜的风吹得格外凉了些,染上了几分离别的惆怅。 一时间,他垂了垂眸,有些苦笑:「一定要去吗?轩辕国如今的战力,即便集结九州大陆全部的力量,也未必能与之一战。」 「你知道的,那轩辕澈曾经跟在朱九身边,用了十年的时间来筹谋才有了如今的轩辕国。高辛国也才刚有起色,这时候若跟它对上……」 只怕下场会比燕国更惨。 毕竟燕国如今看上去再怎么落寞,那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可是说着说着,百里晋就说不下去了,因为眼前这少女的眼神,实在是太像太子妃了。 她和太子妃不愧是亲生的,一旦做好决定,不管是谁都不能说动她回头。 一时间,百里晋住了嘴,有些无奈的对她点头:「好吧,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我会如你所说,监管高辛国。」 如此一来,他这安王之名,便有了摄政王之实。 白天那场祭祀大典上,正是因为他没有听到朱九要立即登基的消息,反而让他看管高辛国,所以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怕她走掉。 但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既然如此,不如好好保护她,能帮助她也是好的。 「多谢王兄!」 对于百里晋的理解与支持,朱九含笑谢过。 当天晚上,她带着寒梅赶往燕国。 小丫鬟寒梅要回去故土也是激动的很,只是一路上有些抱怨:「主子,您说咱们走就走吧,安王殿下怎么还让这么多人跟着咱们啊?害得我们走哪儿都显眼的很,万一遇上劫匪怎么办?」 燕国战乱四起,多的是流氓草寇,一不小心遇上什么匪寇实在太正常不过。 捏了捏寒梅养的圆润些的脸颊后,朱九笑笑:「不怕,王兄也是担心我们路上出什么意外,才派这些人保护我们。」 这些人与高辛国并无关系,甚至,他们本就是百里晋安置在燕国的暗卫。 如果不是要送她回燕国,他也不会启动这些人。 要培养一个暗卫,常年生活在目标国家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事情,可以说,这些暗卫也是价值不菲的。 安王能这么大方送给她,也是怕她在半路上忽然阎罗散毒发导致殒命。 所以,有这些人跟随保护,朱九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也能及时将她接回高辛国。 「好吧,不过这些人闷闷的一点都不好玩,主子,咱们回燕国后,你带我去皇城逛一逛吧?我自小在边境长大,听我阿爹说,皇城可热闹繁华了!」 小丫头眼里满是对皇城的向往。 朱九摸了摸她头发,点头不语。 这批暗卫一共十三人,装扮成走镖人护送她回到燕国皇城。 路上遭遇过大大小小的***和暴.乱,若有官员出面,朱九就扮作普通百姓过关,若是没有官员出面,她就带着这批暗卫平定叛乱和***,遇到轩辕士兵的军队,她也是能绕就绕,不能绕,并且遇到他们欺负百姓的话,就将他们除掉。 一路走,一路打,便 是朱九再低调,「女战神」三字也再次重出江湖。 轩辕国的几队小兵接连被灭,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李淳越得到消息时,第一反应就是眼皮跳了跳:那位主子该不会真的死而复生了吧? 不可能啊!他当时亲自鉴定过,被烧毁的就是朱九的尸体啊! 难不成,朱九压根儿没死?而是诈死?!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李淳越顿觉头疼。 这朱九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物,她极其难缠,在打仗这方面更是雷厉风行。 如果这时候她出现了,还不知道本就顺利的战局到底会被逆风翻盘成什么样子…… 一时间,李淳越迅速将这件事情禀报给轩辕澈,企图看看轩辕澈的反映。 夜晚,营帐中。 此地已经接近燕国皇城,只要皇城被攻破,燕国就彻底被灭。 轩辕澈似乎并不着急,他穿着一袭白色铠甲,少年人原本单薄的身姿,这会儿看起来也格外英俊矍铄。 只是他一手撑着脸,懒洋洋的望着桌上的沙盘,手里拿着一只燕国的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放在沙盘上。 而周围的将军们则指着这沙盘争论不休,似乎在讨论该怎么做,才能更快速的攻破燕国。 不过这攻破皇城,必定伴随着流血和牺牲,他们要将牺牲减到最小。 燕国可是一块肥肉,如果能落到他们嘴里,那轩辕国往后至少三百年内,再无战乱! 和轩辕澈从前做过男宠的黑历史相比,此人将永远青史留名。 在轩辕国,他将会被当成战神一样,受万人敬仰。 本来,这样的大事放在任何君王身上都不会像他这样无动于衷,可偏偏,他像是一个例外,等这些人争论的差不多了,才淡淡放下旗子,插在皇城上:「放消息出去,三日后攻城。」 三日后? 这与将军们讨论出来的结果也差不多,三日已经算是好的了,若是再晚一点恐怕皇城那些***和世家全部都要逃掉,连财产也会转移,这一场仗打下来,他们只怕会一无所获。 是以,将军们迫不及待,连忙应下:「是,陛下!」 立即有人将三日后攻打燕国皇城的消息传了出去。 而这时,李淳越也匆匆赶来,掀开帘子,看了眼这些人:「你们先出去,我有事要与陛下速速禀报。」 众人都不会拂他这个面子,纷纷告退。 等人走了之后,轩辕澈才淡淡看他,挑了挑眉:「发生何事?」 第一百三十三章 被俘虏 挑眉本是轻佻的动作,可在轩辕澈做来却另有几分邪肆的味道,显得他这人亦正亦邪,让人不敢怠慢。 李淳越低着头,忙将自己的发现和猜测说了出来。 而这几次,轩辕军队派出去的侦查和先锋小队,接二连三被人灭掉,本来就足够引人注目,轩辕澈自然也知道此事。 此刻不禁看向他,若有所思:「你说,朱九当初本就是诈死?所以她现在故意弄出这样的声势,是要向孤复仇?」 话虽如此,可李淳越悄悄抬头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时,发现轩辕澈眉宇间似乎有些笑意。 奇怪了,主子听见这样的消息难道就不生气? 他不是比任何人都想灭掉轩辕国吗? 虽然心中狐疑,但李淳越还是继续说道:「正是,陛下,微臣担心继续放任朱九在燕国游走,只怕会带领燕国大军重新与轩辕国对抗,燕国如今军心溃散,正是咱们攻打皇城的好时机!」 「方才微臣听闻陛下,打算三日后再攻打皇城,不如提早攻下燕国,免生变故啊……」中文網 朱九,便是这场战役中最大的变故。 他话还没说完,轩辕澈已经抬了抬手:「知道了,孤心中有数。」 言尽于此,见陛下不想在说下去,反正他消息也已经送到了,陛下是何打算,就不是他这一介下属能操心的。 于是,李淳越忙拱了拱手,从这里退下去。 他一走,空气里都安静了几分,很快,闽雀被人叫进营帐中。 来到营帐时,他正好路过从营帐里退出来的李淳越,便连忙拉住他问了一嘴:「老李啊,怎么回事?陛下怎么忽然叫我晋见?该不会是有什么事等着我吧?」 自从他看着的人从宫里消失,陛下一回来就罚了他三年的俸禄,还让他三天不许吃饭,跪在那宫外头等着拓拔野重新出现。 他知道陛下对他是小惩大诫,没有要他性命的意思,可即便如此,他心里还是慌啊! 万一陛下后悔,想起拓拔野失踪这事就心头不快,要拿他的脑袋做下酒菜怎么办? 李淳越拍拍他的肩膀,怜悯道:「放心吧,陛下不会吃了你的。」 尤其是,他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不过这话他没有告诉闽雀,看着闽雀被吓得脸色苍白的模样,李淳越心满意足的走了。 一时间,闽雀有些忐忑的吞了口唾沫,瑟瑟发抖的进了营帐内,恭敬对轩辕澈行礼:「属下参见陛下……不知、不知陛下召属下前来,有何吩咐?」 轩辕澈换了铠甲,穿着一身白色常服,墨发只用一根青玉簪子低低的盘着,两道长眉如同远山,黛而不媚,显出几分从容端庄。 他执笔在纸上画着朱九的肖像,眉眼都不抬一下,淡淡对闽雀道:「之前去东海找回来的灵药,你可研制好了?」 对了,这次陛下从东海回来后,就将灵药交给了闽雀。 闽雀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找到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 于是拿到灵药的瞬间,他就激动的去研制成了阎罗散的解药,并且服用过后没有任何副作用,半月之内就能续筋接骨,非常神奇! 得了闽雀笃定的回答后,轩辕澈才算真的松了口气,点头道:「嗯,做的不错。」 「准备准备,过两日,这解药便用得上了。」 此话一出,闽雀瞪大眼睛,顿时有些不可置信:「陛下,您的意思是拓拔野找到了?」 这拓拔野也不知道失踪后究竟去了什么地方,简直难以寻觅,就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到处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这会儿陛下突然提起这解药来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拓拔野有下落了。 果然,见到轩辕澈点头回应后,闽雀才彻底放心下来,如同劫后余生,连忙庆幸的对他行礼告退。 待出了营帐,他就迫不及待去找李淳越分享这个好消息。 谁知李淳越正头疼的看着沙盘,似乎怎么放那燕国的人偶,都不对。 见状,闽雀好奇的拍了拍他:「这不是必胜的战局么?你慌什么?」 他从来没见过李淳越在面对必胜的战局时,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尤其是他一张脸,一会儿难看,一会儿忧愁,好似即将面临什么棘手的大敌一样。 李淳越嘴角抽了抽,看着闽雀一脸天真的样子,恨不得将他拍出去:「滚滚滚!别在这儿打扰我。」 「嘿?你这人真奇怪,亏我还好心来安慰你呢。」 闽雀摇了摇头,也不理他,回自己的营帐捣鼓东西去了。 此时,营帐外围。 这里到主营帐大概有十公里左右。 轩辕大军压境,这次带过来的共有十万人,如果不是燕国势弱,恐怕他们要攻打一个国家,起码得带三十万人才行。 不过,这也给了燕国喘息的机会,虽然在史书上提到这一笔时,燕国会成为历史中的一个笑话就是了。 几百个燕国士兵被这些轩辕士兵俘虏,并关押到一块儿,他们身上的铠甲和装备全部都被扒了,要一刀刺死就如同屠夫杀鱼一样简单。 这其中,朱九和那十三个暗卫也在。 寒梅更是化妆成一个弱小的男人,紧紧贴着朱九,脸上涂得乌漆嘛黑,一点儿看不出原来貌美的样子。 此刻,她有些害怕的拉着朱九:「主子,咱们……咱们怎么办?我们为什么要装作被这群人俘虏了的样子啊?」 这个地方一看就很危险,而且人又多又乱,待会儿打起来的话,她能不能保护住主子都是一个未知数呢! 只是寒梅叹气的同时,朱九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害怕,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一笑:「别慌,这是刺探军情的好时机。」 作为被俘虏的士兵,他们暂时可以保命,对方没有命令是不会杀了他们的。 不过轩辕和燕国两国积怨已久,这场战争多少带了点前朝恩怨在里面。 那些轩辕士兵看他们的眼神也是如狼似虎,凶恶的很,恨不得现在就冲上来把这群燕国士兵给杀了。 就如同当初燕国士兵俘虏了轩辕士兵,看他们的眼神是一样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女战神回来了 「可是……」 外面营帐有篝火燃起,俘虏这边却很冷,没有丝毫热气。 寒梅声音有些发抖的对朱九说道:「主子,咱们这次从朱家出来,老爷和公子们要是没及时过来接应您,那怎么办?」 她们到了皇城之后,第一时间就是跟朱家的人会和。 虽说燕皇在冷丞相的撺掇下,将朱家几兄弟分开了,可现在正是燕国的存亡之秋,所以朱家那几兄弟全部回到皇城,倒也无可厚非。 朱九带着寒梅到了此地后,第一时间就是跟他们会和。 那天晚上,朱家所有人全部在书房里商议如何对付轩辕国,寒梅一个外人,没资格进去,就只能在外面等朱九出来。 结果主子回来后,就带着十三个暗卫装作被俘虏的样子,任由那些轩辕士兵将他们带到这里来。 而寒梅也是因为不放心主子,怕她在这里没有人能帮她,所以主动跟过来的。 这会儿都已经是他们被俘虏的第三天了,可外面还是没有朱家人的动静,寒梅怎么能不慌呢?. 朱九目光逡巡着,将轩辕士兵的状态尽收眼底,对于寒梅的担心,她只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朱九继续耐心的在这里蹲着,那十三个暗卫也装作睡着之姿,丝毫没有引起这些轩辕士兵的注意。 就在寒梅有些困倦,也要睡着的时候,忽然,身旁的主子动了。 只见朱九忽然抄起手上的一把大刀,甚至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便过去杀了两个轩辕士兵。 十三个暗卫紧随其后,将一早就准备好的炸药拿出来,直接炸了这边的营帐。 烽火骤起。 紧随其后的是轩辕士兵发现敌袭,迅速准备反击的事情。 朱九早就观察了他们好几天,确认这些人笃定此战必胜后,心里放松警惕,才发动的偷袭。 此刻他们反应再快,也没有朱九的行动快。 她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朱画朱笔两兄弟立即带着人来接应她。 「小九!接枪!」 一把长枪扔过来,红缨枪在夜色下泛着玄铁一样的寒芒,格外醒目,摄人心魄。 这是朱九的武器,她是一个习武好手,一手红缨枪更是能入无人之境,此刻接过红缨枪,她换上战甲,一袭妖艳的红色战甲如同战神临世。 「啊!朱……朱九!」 「女战神朱九!是她!是她回来了!」 不知轩辕大营中是谁喊了一声,朝着朱九的方向惊恐看去,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谣传朱九复活。 不消片刻,轩辕大营便乱了起来。 但朱九动手极快,与朱画朱笔会和后,那边,朱墨朱琴朱棋等兄弟也闹起了乱子。 轩辕士兵虽然反应够快,可他们从没想过对方偷袭就算了,竟然还是从两个地方偷袭,所以腹背受敌,他们此次损失惨重。 朱九并不恋战,等轩辕澈收到消息,及时朝着变营赶过来的时候,她早就和朱家兄弟们会和,带着燕国士兵撤退了。 并且此次一战,她一共救出了三万被俘虏的燕国士兵。 这些燕国士兵,本来是三日之后,轩辕国用来攻打皇城时,放出来斩杀示威的。 他们早就接受了这个注定惨死的结局,却没想到中途竟会出现曾是去世的女战神来救他们,一时间,燕国士兵们仿然如梦,直到真正听见朱九对他们的训话后,他们才反应过来,三万将士回到皇城后,齐刷刷在广场中对朱九跪下:「恭迎朱将军!!!」 这喊声震耳欲聋,连远在帝都的燕皇都听见了。 偌大的宫殿内, 他慌忙掀开帘帐,露出一张年轻却尽显疲惫的脸,仿佛命不久矣般,虚弱的道:「是不是朱九回来了?快,快叫她来晋见!告诉她,轩辕国又要攻过来了,快让她早做准备……」 话没说完,他就急促的咳嗽起来。 旁边伺候的小太监吓红了眼,生怕待会儿皇上再咳嗽出个什么好歹,一命呜呼,于是连忙捧着痰盂上前,慌忙劝道:「陛下,您又忘了?朱将军早就死了……」 「只怕外面那动静,是因为轩辕国攻打过来,无人可守……咱们的士兵,又输了。」 小太监不敢撒谎,欺君之罪更大。 自从朱将军死后,燕国面临亡国之境,皇上就如同得了疯病一般,不止信任冷丞相那女干臣,更是将大半个燕国的生死都交到了他手上。 身边但凡是劝他认清事实,调动朱九旧臣,重用朱家的人,全部都被皇上斩首! 皇上如今是越发糊涂了。 朱将军最好是真的死了,要不然等她回来,看到曾经的贤明之君变成如今这副胆小怕事,疯魔无度的暴君模样,只怕会气死当场。 「什么?输了?!」 燕皇明显不可置信,可很快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咳嗽虽是服药后止住了,但仍旧难听的骂道:「这群废物!朕每年在军饷上从未苛待他们,他们就是这样对待朕的?」 「连小小的轩辕国都打不下来,还被人家欺负到了脑门儿上,简直该死!该死!」 燕皇发了一通脾气,叫人给他穿上衣服,他要出去亲自叫那帮大臣过来,商量商量接下来如何应对轩辕国。 而外面那群老臣也被吓得不轻,冷丞相更是直接告病,没有来上朝。 可这些人都是朝中的人精,谁还看不清谁了? 燕皇正在皇位上坐着,听两个老臣商议如何应对轩辕国的攻打时,底下那些朝臣则闲话起来,一个个鄙夷皱眉:「这冷丞相可真够人精的,都是千年的狐狸,他在这儿玩什么聊斋?称病告假,还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候,谁信啊!」 「就是,听说冷家自从接管军队以后吞了不少军饷,咱们的士兵倒是想赢,可是拿什么赢啊?」 「哼,你们在这伤感什么?说得好像当初冷丞相给咱们好处的时候,你们没私吞一样。」 「你!唉,我们这也是有感而发啊,早知道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咱们也和冷丞相一样告假不来了!」 「就是,我家里还有好多财宝没转移呢……」 这群人最能决定燕国的生死,可现在,他们只想着如何转移金银财宝。 就在这群人闲聊时,忽然,一个小太监满目通红,激动的冲进来,不顾礼节,兴奋大喊:「朱将军!朱将军回来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变故 朱将军? 是他听错了吗?朱将军难道没有战死,而是活着回来了? 恍惚间,燕皇有一种今夕是何年的感慨,可也来不及反应,便迅速让宫人将朱九迎了进来。 朱九进殿,一袭红衣如火,眉目更是沉稳冰冷,却带着恭敬对燕皇下跪行礼:「微臣朱九,参见陛下!」 「这……这怎么可能呢?都说朱九的尸体已经被轩辕澈的人烧了,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大臣们有些不可置信,眼里都是震惊。 养父朱泰安睨了眼这些人,冷笑道:「诸位大臣就这么巴不得我女儿死?」 此话一出,大臣们顿时讪笑摇头,不敢再语。 朱家之所以被冷丞相打压,就是因为他们认为朱九已死。 如今朱九还活着,朱家的依仗重新回来了,他们还有什么资格再打压朱家? 只怕朱家高抬贵手,不跟他们过去为难他们的事计较都是好的。 只可惜今日冷丞相称病未来,否则,他们还能看看冷丞相现在脸上是何表情? 燕皇从心里到脑袋都是欣喜的,连忙从龙椅上下来,也顾不得责怪朱家为何抗旨回皇城,连忙扶起朱九:「好好!爱卿回来就好!你是燕国大将,燕国不能没有你啊!」 这些年燕国在朱九的庇护下活的越发轻松,甚至搞起了文盛武衰那一套,以至于现在面临战乱,燕国在想找出一员大将,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和燕皇简单解释了两句后,朱九还未禀明他如今的战况,燕皇就已经迫不及待吩咐下去,让人大摆宴席,迎接朱九回归。 而今夜之事,很快被轩辕国的探子听到,子时刚过,这消息就传入了皇城对面的云安城。 云安城又有第二皇城之称,前不久被轩辕大军拿下后,轩辕澈就一直派人驻扎在这里。 毫无疑问,轩辕大军收到消息皆吃了一惊,军心逐渐惶恐。 「怎么会?朱九不是死了吗?她怎么会复活?!」 「天啊,要是再跟朱九打一场,只怕我们这些人全都得死……」 「是啊,朱九那厮打起仗来出了名的不要命,咱们拿什么跟她拼啊?」 「可是咱们都打到这里了,那朱九就是再神兵天降,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攻下咱们十万大军吧?要知道,燕国如今最多只能凑齐五万兵马啊……」 因为燕国和轩辕国之前已经大战过一场,双方都耗损了国力,但轩辕国苦心经营多年,还经得起着点损耗,而燕国却不同,上次朱九死掉的那一战,他们损失了十万将士不说,更是人心溃散,丢盔弃甲的人数不胜数。 就如今剩下来的兵力,都还是朱九那些残存的旧部遗留下来的。. 李淳越路过营地,听见这些救了火的士兵窃窃私语,顿时皱眉呵斥:「慌什么?都闲的没事干了?去给***练,绕着营地巡逻到天亮!」 人忙起来,就没空胡思乱想了。 众人见到军师,都有些心里发憷,一时不敢胡言乱语,连忙照他的吩咐做。 而李淳越刚踏入营帐,就见轩辕澈好以整暇的裱画,那幅画是他昨天就开始作的,如今墨迹也干了,正好裱起来挂在主营帐中。 见这幅画像正是朱九,李淳越揉了揉眉心,又不敢催促,只得无奈上前:「陛下,这次的消息绝对准确,朱九当真回到燕国了。」 一旁,侍卫罗铮看了他一眼:「陛下说了,不着急,三日后再攻城。」 哪怕他知道朱九回来了,也丝毫不慌,之前的计划也没做丝毫改变。 「这……」 李淳越有些无奈。 本来他们今天就打燕国一个措手不及的话,不用顾忌那些老百姓的生死,说什么朱九也赢不了他们。 不知为何,自从对拓拔野改变了态度之后,陛下似乎越发宅心仁厚起来。 若不是知道他从前是个手段雷霆的人,只怕李淳越都要以为陛下变成软弱之人了。 他忽然想到一个人,说不定那人在,能让陛下在战场上不对朱九留情。 李淳越眼神闪了闪,再未看那边闲暇赋诗的轩辕澈一眼,告辞退了出去。 少顷,另一处营帐里。 这营帐比其他营帐都略大一些,但里面东西少,显得营帐十分清冷,只有一战悠悠的煤油灯还燃烧着。 小桌旁,一男子跪坐在一堆奏折前,处理着朝中近来的大小事。 他两缕墨发垂落在脸颊,衬得脸部更清瘦了些,下巴也尖细,眉眼单薄,唯独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格外莹润,如含秋波,叫人心生美好,不敢冒然靠近。 「启禀容太师,军师来了。」 门外的书童进来给他行礼禀报。 容若略微放下笔墨,抬眸一笑:「请军师进来吧。」 上次被轩辕澈警告一番后,容若就被带来军队,帮着轩辕澈处理杂物。 以至于这段时间,轩辕澈只负责寻找拓拔野下落,而他则要替他收拾这军营和朝廷的烂摊子。 不过忙起来也好,他脑子里倒没那么多顾虑了。 李淳越一进来,就看见容若这副温润祥和的模样,不禁迟疑片刻,才挥退书童,合上门帘,对容若说明来意,请他在战场上劝劝轩辕澈,莫要因朱九而对燕国起了怜悯之心。 容若听完他的来意,只是抿唇一笑,无奈摇头:「你看不出来,陛下喜欢那位朱将军吗?」 虽说他也忘不了曾经搭救过他的朱九,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爱得没有轩辕澈那么大胆。 也幸好之前拓拔野还在皇宫的时候,他已经对她表明了心迹。 便是后来被轩辕澈发现他的心思又何妨? 只要话说出了口,他此生就再无遗憾。 李淳越脸色顿变,眉头紧锁的看向他:「太师大人难道就没听说过,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轩辕国已经乱了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强盛,再经不起任何变故!」 而这朱九,就是陛下此次攻打燕国的变故。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再留她性命! 容若似是听出他话中意思,双眸微眯,素来平静如水的人,此刻眼神也多了几分波澜和冷意,抬眸望向李淳越:「军师最是神机妙算,可莫要把心思放在一个女人身上!」 第一百三十六章 攻城之日 李淳越听了这话就想笑,少见的对容若露出了讥讽之色:「呵,也就陛下和你会把那朱九当成一个普通女人。」 普通女人会自小从暗杀军营中活过来?在战场上能步步为营?将轩辕国逼到差点亡国的地步? 若先前,陛下只是将拓拔野囚禁在宫中玩玩也就罢了,可如今,他分明是要放一头猛虎归山! 李淳越自然不会再做出如先前那般坐虎观山的模样。 留下这番话,他甩袖而去,一时间,营帐又趋于安静。 但这种安静却叫容若内心不安,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他几乎快要走出营帐,只差一步,就能掀开帘子去给朱九报信。 然而,他是轩辕国人士,他效忠的也是轩辕国,如何能做出给敌国之人通风报信的事? 这一刻,容若沉默良久,终究是退了回去。 罢!一切皆是命数,朱九几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或许他不该插手此事…… 三日后。 这天,素来四季如春的燕国,也少见的下了一场雪,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 轩辕澈一大早就命人给他更衣沐浴,直到全身都香喷喷的,才从主营帐中出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今日竟少见的穿了一袭红色华服,本就精致白皙的眉眼更平添几分俊俏的少年英气,高挺的鼻梁下,他薄唇微微扬起,似是在笑,弧度极其好看。 一直以来萦绕在他周身的寒意都似乎消散许多。 闽雀是个心大的,知道今天是陛下拿下燕国皇城的日子,所以随行在他身侧保护他。 李淳越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跟在后面,似是还在为陛下不肯除掉朱九之事而生闷气。 轩辕军队行了半个时辰,就逼近了皇城城脚。 这时,罗铮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几个副将,见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便上前对轩辕澈行礼:「启禀陛下,我军气势正盛,所有装备均已备好,随时可以攻城!」 轩辕澈执掌轩辕国后,大力发展武器,提升铁的冶炼技术,制作出来的铁剑更是锋利,伤害比平常的军队装备高了十倍不止。 燕国士兵对上他们,就像是手无寸铁的原始人,毫无胜算可言。 就在众人以为,能听到期盼已久的攻城号角时,轩辕澈却没急着下令,反而整理了一下衣摆,侧目笑着对罗铮问:「孤今日这一身,可还好看?」 「呃……」 罗铮有些被问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反倒是闽雀,忍着笑对轩辕澈夸张的打量:「陛下,您今天一早就沐浴焚香,又打扮的如此俊朗,该不会是特意给朱九看的吧?」 一旁的李淳越不知想到了什么,附和笑道:「当初朱九害得陛下家破人亡,如今陛下要攻破燕国,自然也该穿的喜庆些才是。」 顿时,轩辕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好在这样的局面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燕国那边很快有人站在城墙上,与轩辕大军对峙。 为首那人穿着一袭夺目绚丽的红色战甲,无数人望向她,待看到她那张脸后,轩辕士兵们顿时震惊不已。 「拓拔野?怎么会是拓拔野?!」 「她不是死了吗?没想到竟然做了轩辕国的叛徒!」 「拓跋家果然对陛下有二心!幸好如今拓跋家只剩她一个,要不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见到朱九出来,轩辕澈平静无波的眼里瞬间起了波澜,他甚至握紧缰绳,双眸微眯的打量那人,似要将她的模样紧紧映入心里。 而城墙上,朱九也一眼注意到了下方的轩辕澈。 他看她的眼神 彻底没了掩饰,就如几个月前在战场上,他下令射杀她时的目光一模一样。 只是,多了几分柔情。 朱九心底越发寒冷,恨意不受控制的涌遍全身,很快,她抬了抬手,身后的弓箭手立即做好准备,齐刷刷的弓箭泛着寒芒,一支支对准底下的轩辕士兵们。 三日前,燕皇虽为她举办了接风宴,但没有一个人是敢敞开了肚皮喝酒吃肉的,全都在小心翼翼与朱泰安攀谈。 朱九既然回了燕国,那他们对付轩辕澈也就有了底气,该如何反击,才是问题。 朱家早已于朱九商量好内政,此刻知会一声这些大臣们,他们便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除却弓箭手外,皇城内还有无数陷阱。 城墙一旦被攻破,这些胆敢跨入皇城的士兵,也必将受损。 谁料,原本严肃紧张的局面中却有一辆囚车从轩辕大军中缓缓推出,囚车里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燕国之前送去和亲的公主冷清岫! 她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分明被吓惨了,神色都有些呆滞。 这时,轩辕澈看了李淳越一眼,眼底有一抹不满划过。 李淳越则策马跟着囚车上前,笑眯眯的抬头对朱九喊道:「朱将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没想到您能想出诈死这一招,摇身一变成了潜伏在陛下身边的拓跋二小姐拓拔野,当真是厉害!」 「不过,两国交战,难免伤亡,燕国何不受降于我轩辕而减少牺牲呢?」 听见朱九这两个字,冷清岫心中一僵,心里的火几乎瞬间喷发出来。 三日前她还好好的呆在皇宫,可李淳越突然带人进宫将她拿下,还说要用她的脑袋血祭这场破城之战! 可现在看来,她哪是因为燕国人的身份才遭受这虚妄之灾?分明就是受朱九牵连! 然而现实更为讽刺,要想活命,她此刻就只能依仗朱九! 李淳越这厮女干诈狡猾,若真想杀她,直接取她头颅便是,何必将她推到人前说这些话? 冷清岫拼命克制着内心愤恨,指甲都掐进肉里,才勉强挤出两滴眼泪,「朱将军!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末了,她深吸一口气,浑身战栗,我见犹怜的道:「哪怕死,也求你一箭杀了我,务必给我留个全尸!」 朱墨就站在朱九身旁,见此情景,脸色微沉:「小九当心,这当中可能有诈!」. 一旁,朱棋也皱眉道:「李淳越这厮还是死性不改,依旧那么喜欢拿人质做筹码,他到底想干什么?」 朱九并未说话,只是眸色深沉,始终一言不发的望着底下那囚车。 以至于原本准备好的弓箭手们,因迟迟没得到她的命令,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第一百三十七章 阿九,好久不见 彼时,李淳越已经看见轩辕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在对方未对他发难之前,他率先对朱九喊话:「若朱将军想救此女也好说,只要您从城内出来与我交换人质即可!」 听到他提出这样的要求,轩辕澈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不禁往城墙上看去。 那眼底深处分明有几分期待。 而冷清岫听到这话,却脸色一僵。 朱九不是傻子,她就是再为了国家大义,也不可能自己羊入虎口,救她一命! 这李淳越分明是要她死! 难道,这也是轩辕澈的意思? 心里升出几分恨意,这一刻,她恨极了轩辕澈。 曾经只是男宠的男人,他有什么资格如此轻贱她的性命? 不远处,朱画也看到这一幕,怕朱九动容,及时走来对朱九劝道:「小九,弓箭手都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和他们开战!对方已经逼近皇城,今日若是不战,只怕咱们回错失良机!」 朱墨也赞同点头:「是啊小九,千万别因为一个女人,就心慈手软。」 他们从前是做暗杀出身的,断不可能在这样的节骨眼上犯错。 然而,几人正说话时,冷丞相却已经闻讯赶来,他身体像是突然病好了,健步如飞的到了城墙上。 不出片刻,便看到底下囚车中的女儿。 他眼里满是心疼,气得质问朱九:「朱将军,阿袖是为了燕国才被轩辕国擒住的,别人你可以不救,但唯独她,你不能放任轩辕国将其诛杀!」 平日里,几个跟冷丞相交好的官员也上前道:「是啊将军,这冷清岫如论如何也是咱们燕国的和亲公主,断然不能让她死在这里啊!」 若是死了,丢的也是燕国的脸面。 朱九何曾不清楚他们的意思,更何况,不管冷清岫曾在轩辕皇宫对她做过什么,但她终究是在最后帮她逃出了轩辕皇宫。 单单这个人情,便是要还的。 然而,她此刻的沉默却令众人拿不定主意,心都有些悬起来。 冷丞相更是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般对她说道:「朱将军!大不了,本相甘愿交出所有收复的兵权,重新归还朱家!」 「另外,朱家三年内的军饷,也全由我丞相府出!」 这就是把救人当成买卖来做了,但也只有用利益才能打动朱家人。 话落,朱画几乎立即看向一旁的朱泰安。 朱家剩余几个兄弟驻守在另外几个城门,并且各自领了军队,所以此刻在这边城门的就只有朱画和朱墨朱九三人。 冷丞相提出的这个要求十分让人心动,就看朱泰安松不松口了。 若是朱泰安都同意去救人,小九必定会按照他所说,将冷清岫给换回来。 朱泰安却不为所动,冷笑道:「丞相大人的好意,怕是来的迟了些,当初朱家需要您雪中送炭的时候,我记得您不仅没这么做,反而还落井下石了吧?」 言下之意,这时候他亲眼看到女儿死,也是报应。 冷丞相脸色难看,紧紧咬唇,半晌才看向朱九:「朱将军,你怎么说?」 她怎么说? 朱九若有所思,望了眼底下的战况。 说实话,她倒是对冷丞相开的这个条件,十分心动。 正好,今日她也与轩辕澈算算总账,免得牵连无辜。 遂点头应下,一边对朱泰安道:「父亲,记下冷丞相说的话,免得日后找他兑现承诺,他给咱们来个空口无凭,赖账。」 「什么?小九!你当真要去救她?」 朱泰安惊了。 朱画和 朱墨倒是摸了摸鼻子,默契的没说话。 小九可不是蠢人,断然不会平白送命,此刻忽然做出这决定,必然有她的理由和打算,所以他们不打算插手。 再者,他们也确实很眼馋冷丞相给的那些东西。 朱九安抚朱泰安道:「父亲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 「这……好吧!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也断不会让轩辕国好过!」 曾经他作为暗杀训练营的头子,无法出席到明面上,只能做些背地里见不得光的暗动作。 但现在,燕皇正是用人之际,哪怕朱泰安从没上过战场,也得了燕皇重用。 他说这番话时,和格外警告的看了一眼冷丞相。 很快,众目睽睽之下,朱九并未携带任何兵器,也未叫人打开城门,纵身一跃落在城门下方,速度快的李淳越都没反应过来。 察觉到她并未使用内力,一直暗中紧张的轩辕澈才微微放心。 如今朱九的情况不容乐观,他知道她身中奇毒,如今可以算是负伤上的战场。 可恨燕国这些愚蠢匹夫,竟还不知她如今状况! 看着城墙上那般戴高帽的官员,轩辕澈暗中琢磨,干脆杀了他们泄愤? 没人知道这个表面平静的帝王,此刻内心竟是这般想法。 李淳越望着飞下城墙的朱九,心里有些发憷,但仍旧镇定自若,对她拱了拱手:「朱将军快人快语,那李某也不敢骗您。」 遂抬手,叫人打开囚车,放冷清岫出来。 同时,他瞥了一眼身后的士兵。 这一次前来攻城的士兵中,也有带着猛兽的,其中一头猛兽被他动过手脚,那驯兽师也早跟他打好招呼,只要朱九现身,就立即放出猛兽撕咬朱九! 拓拔野身中奇毒,不能使用内力的事情在轩辕国算不得什么秘闻。 所以,李淳越料定她躲不开这一击! 果然,他刚刚使了眼色,那驯兽师便立即放出一头凶猛的豹子,豹子饿了几天,眼睛发红,贪婪的盯着朱九。 这样的猛兽,即便朱九会御兽,对上它也无可奈何。 更何况有冷清岫这个绊脚石在,朱九若要从豹子口中保全她,就更不可能毫发无伤的脱身! 只要朱九一死,轩辕国就再无攻下燕国的障碍,陛下也不会总念叨这人了。 李淳越暗中计算着,眼睛里闪烁着精芒,可就在豹子刚从驯兽师手中脱手的刹那,便有一只寒箭忽然从身后射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只寒箭竟恰好擦着李淳越的耳朵而过,堪堪在他脸上留下一条血迹。 只差一点点,望着那豹子被寒箭射穿的脑袋,李淳越浑身发寒,仿佛看见他和豹子落得了一样的下场。 而身后,轩辕澈不疾不徐的收了弓箭,一双黑如星曜的丹凤眸玩味看向朱九:「阿九,好久不见……」 第一百三十八章 潜入皇城 朱九无视他的问好,也并未看那豹子一眼,只是扫了一眼方才变了脸色的李淳越,便猜到这厮为何一定要提出交换人质的事来。qδ 只怕,是为了杀她。 就不知这轩辕澈为何要射那一箭,难道当真以为救她一次,她会感激他?忘了两人之间的国仇家恨? 心中如死水一样平静,朱九扶着冷清岫,将她送入皇城。 随后才转身看向轩辕澈:「我知你今日要攻打皇城,踏破燕国。」 她能如此爽快的说出心中所想,倒让轩辕澈意外,但很快,他眉眼染上一抹笑意,淡淡点头:「燕国本就该死,但看在你的份儿上,我可以晚几天让它灭国。」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朱九看着这个运筹帷幄的少年,有片刻恍惚,没想到当初躲在她背后寻求庇护的小屁孩竟然长这么大了,也正因如此,她眼神越发坚毅冰冷,望向轩辕澈:「但今日,你想灭了燕国,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此话一出,震惊、暴怒、复杂,种种情绪瞬间从他眼底交织。 轩辕澈几乎控制不住想质问她:燕国就这么重要?比你的命还重要? 可话到嘴边,他只是喉头动了动,终究忍受不了让她再死一次的结果。 况且,之前本就杀了她,两人之间的恩怨在那时就已经了了。 区区燕国,无论何时都能收拾,若因这么件芝麻大小的事情惹了阿九不快,反倒不划算。 几乎眨眼间,轩辕澈做好决定,也因此,他缓缓策马上前,二人恰巧都是一袭红衣,颇有几分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暧昧。 烈烈冷风中,他们衣袂翻飞,无人听见这两人说了什么,只看见他们的嘴一张一合,不知朱九说了什么话,竟叫轩辕澈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正当城墙上的众人无比忐忑的等着底下的谈判结果,并紧张的做好迎击准备时,却没想到,轩辕澈竟然宣布了撤军! 没错,是撤军。 李淳越目睹轩辕澈做出这决定,当场气的胸疼,末了问了句:「陛下,那朱九也不用带走了?」 她可是人质啊! 总不能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还搭进去一个人质吧? 这样的话,未免也太亏了! 「哦,孤倒是把你忘了,」 方才那番交涉,朱九说她宁愿战死,也绝不受降,除非轩辕澈退兵!所以,他此刻的心情很是不妙,认为朱九方才讥讽的语气,多多少少与李淳越这场谋算有关。 轩辕澈偏头盯着他,一双俊美如雪的寒眸带着几分冷意:「此番孤与朱九重逢,却没什么礼物送的出手,不如就将你留作人质,放在燕国?」 「什、什么?!」 李淳越彻底懵了,几乎快跟不上陛下的脑回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求饶,下一秒,他就被轩辕大军抛下,孤零零的一人站在燕国城门口,被朱九命人绑下,送进了朱家看管。 一行人走时,罗铮有些怜悯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老李,保重啊…… 今日那猛兽扑人事件,就连他也能看出端倪,更何况陛下? 说实话,陛下此举已经算是给李淳越留了体面了,起码他死在燕国也能留个全尸不是? 不过李淳越这厮狡猾如狐,没那么容易死的,所以,他和闽雀都秉着放心的心情跟随陛下回了营帐。 轩辕澈只宣布退兵,却没说退到哪里去,所以当朱画满怀期待等着他们退出燕国境内时,却看到他们竟然又退回云翔城,脸上只剩无语。 他不禁咬牙切齿的骂了句:「好小子,果然还和以前一样,面上无辜,背地里一肚子坏 水儿!」 真是让人看着就来气。 朱墨倒是笑了笑,拍着他肩头安抚道:「罢了,对方能退出皇城,留给燕国喘息的机会,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他侧目看向已经进入城内的朱九,眼里有些担忧。 别人恐怕不清楚,但他在轩辕国待过,早就察觉到轩辕澈对朱九不同寻常的态度。 只怕此次小九能这么容易逼退轩辕澈,还是因为那轩辕澈在打她的主意。 得想个办法,除掉轩辕澈才行! 他眼里划过一抹狠意,安排好军事后,就回了一趟朱家。 而云翔城,轩辕大军大本营内。 轩辕澈回到此地,也没闲着,叫人宣了容若进营帐晋见。 其余闲杂人等,一概退了出去。 纵是那些将军们实在费解,为何陛下放着到嘴的鸭子却不吃?此刻也没胆子进去跟陛下提两句意见。 因为李淳越被留下做人质的事很快就传遍军中,他们可不像步了军师大人的后尘! 容若一袭素衣进入营帐内,跟一袭红衣的轩辕澈相比,显得寡淡许多,肌肤也比以往更苍白几分,看来行军打仗这些日子,他有些水土不服。 少年邪魅俊俏的脸染上几分不满,双眸微眯的逼近他:「李淳越想谋杀朱九之事,你在其中掺和了多少?」 「什么?!」 容若惊诧抬头:李淳越竟真不听他劝告,对朱九动手了? 见他这神色不像作假,轩辕澈才打量他一圈,坐回王位上,淡淡撑着手,又恢复了以往那副沉冷霸气的模样。 「看来,你早就知道这蠢货是什么打算?」 容若抿了抿唇,不禁垂眸行礼:「臣只是略知一二,不敢欺瞒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如今他被整堆整堆的奏折压迫的无法脱身,只盼轩辕澈别再给他找事。 岂料对方盯着他,勾了勾唇,声音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邪肆:「要孤恕罪,倒也可以,不过你得替孤做一件事。」 什么? 容若抬头,眼里有些迷茫。 陛下这样一呼百应的人,竟还需要他为他做事? 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些发毛,直觉轩辕澈这次要他办的不是什么好事。 可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是,但凭陛下吩咐。」 二人在营帐内待了半盏茶的时间,外面的守卫们才看着容太师低着头出来,一副受了罚的模样,低着头越走越远。 一时间,这些人大眼瞪小眼,再不敢进帐篷里向陛下禀报有谁求见,生怕触怒陛下。 然而,营帐内坐着的身穿红衣的男子却身形清瘦,有些生无可恋的望着手上这枚玉玺。 轩辕澈那厮是真敢啊,竟把如此重要的王权交到他手上? 而他,却扮成他的模样要潜入皇城见朱九! 第一百三十九章 江先生 为方便入城,防止朱家往后调查他,轩辕澈在进城时直接抢劫了一个秀才,甩了他一大把银票要跟他互换身份。 那秀才也是聪明人,早看出燕国气数将尽,倒不如早点带着一身学识另投明主,于是爽快收了他的钱,将路引和府宅过继给他。 如此,轩辕澈安心在城内住了一日,期间打听到不少消息。 那冷丞相将冷清岫接回冷家后,少不得在朝堂上对朱九冷嘲热讽一番,竟还说她与他这轩辕皇帝不清不楚,互通有无,欲联合起来谋害燕国,现在他暂时退兵,只是麻痹燕国的缓兵之计罢了。 「互通有无」这个词儿听得他龙心甚悦。 也罢,就再留冷丞相几日,不急着杀他了。 朱九倒是为证清白,直接脱离朱家,搬进了军营训练士兵,打算修整一个月,排兵布阵,到时候再与他决斗。 轩辕澈曾跟在她身后做男宠,比任何人都清楚朱九打仗的本事。 毫无顾忌的说,这女人若是真在战场上玩儿真的,几乎无人能与之匹敌。 上一次他侥幸歼灭燕国十万将士,逼的朱九走投无路,万箭穿心而死,也是因为早就收买了朱九的副将,得到她的作战计划。 这些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军事机密,一旦被他得到,就相当于被他拿捏住了朱九的要害。 当时朱九已然入局,根本没有多余时间和精力应对他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以才败给了他。 既如此,那现在他要见她一面,还得想个法子混进军营才行。 望着镜子里的脸,轩辕澈微微蹙眉:「太过俊美,难免惹眼。」 再者,只怕阿九现在看到他这张脸,就恨不得先杀了他,哪还会管他是不是已经做了轩辕国的王? 两人的恩怨早在那一场战役后就了了,如今的轩辕澈只当是上天垂怜,才给了朱九死而复生,让他得以有机会与他重修于好的机会。 所以他无比珍惜两人相处的时刻。 只是在轩辕皇宫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又忙于政务,到底没能彻底放开心思与她接触。 如今就不同了,有容若这厮易容成他的模样,替他镇守军营,一方面能稳住朝中局势,另一方面也能震慑九州大陆,无人敢在这时候对轩辕国耍心眼子,搞小动作。 为了让他易容的更像与他互换身份的秀才,轩辕澈还特意用了一种草药汁沐浴了两个时辰,待他再从浴桶里出来,整个人的肌肤就变成了英俊硬朗的古铜色。 他打量自己的胳膊,穿上衣服虽然纤瘦,但……摸一摸,还是很结实的,不枉费他这么多年来修炼邪功,且这十年来被朱九拎着强健体魄,也总归有了成效。 肤色一换,容貌一易,一个眉清目秀却肤色邪魅的少年郎君便披着一袭白衣出现在军营门口。 恰巧燕国正处于多事之秋,军营里也正是用人之际,那些大臣这时候倒是不争什么军权了,生怕自家儿郎进了这里就会死在军营中。 是以,朱将军幕僚之位,还差三名。 行军打仗是关系万千将士性命的大事,更是关于家国平安的大事,所以主将虽是首脑,但不能由他一人做出判断,得由多个头脑聪明的幕僚商量出最好的决策后,再由主将定夺。 这十年来,轩辕澈扮演过的角色无数,却只给人留下心狠手辣,阴毒冰冷的印象。 此刻扮起普通人来,倒也不显得丝毫突兀,将来意禀明守卫后,守卫便带他进了营房,营房内坐着的竟是朱家最善用头脑的朱琴。 好巧不巧,这朱琴在轩辕国时还与他打过交道。 也是,既是要做阿九的幕僚,寻常人不被考校一番,哪 能那么容易到她面前露脸? 朱琴总算等到有学之士前来应征幕僚,是以,他对轩辕澈也极其礼待,起身行了平礼,拿着登记的册子看:「阁下可是江城安阳县人?」 那秀才就叫江城,轩辕澈点头应是,朱琴笑了笑,似是无意道:「安阳县可是个好地方,听闻那里每年盛产安阳湖大闸蟹,一入秋便是人间仅有的美味。」 轩辕澈面露茫然:「大人,安阳县盛产香料,何时……盛产过什么大闸蟹?」 心里却在冷笑,这朱琴果然疑心极重,即便看了他的路引和户籍也要试探他一番。 幸而他做事做全,从不留什么把柄,早就与那秀才询问了所有细节,经得起他调查。 闻言,朱琴歉然一笑:「想必是我记岔了,不过如今战事吃紧,依江先生之见,燕国现在该当如何?」 这是问他治国之道了。 说实话,轩辕澈不擅长治国之道,他只知道能人善用,能者居之,朝中若放着的官员不是为国为民,那还不如杀了。 但他还是学着容若那副聪慧内敛的模样,挑不出错的出口成章,简单易懂说了些攘内安外的举措。 随后,朱琴又问了他几个问题,面上不动声色,但眼神却是满意的,很快就叫人将他请了下去,对他的称呼也越发谦逊了几分。 轩辕澈顺利被安排到军营西苑的客房中。 借着熟练军中事务的名义,他四处闲逛了一圈,四处打听朱九下落。 最后得知朱九此时正在演武场上,教训几个不服她的世家刺头。 好久没见阿九训人了,她训人的样子一定有趣。 想着,轩辕澈眼里玩味,朝演武场走去。 却在路过朱九住处时,见到一个十岁孩童,领着一个太监模样的人佝偻着腰潜伏在门口,嘴里嘟囔道:「本太子将来是要接管燕国的人,杀一个朱九怎么了?」 他说的声音极小,奈何轩辕澈武功极高,还是轻易就听清楚了他说的什么。 没想到这小孩儿小小年纪,竟也和十年前的他一样,要对朱九下毒手? 只是他当年存了杀心,是因他放不下心中仇恨,这小孩儿看着一脸稚嫩,能与朱九有什么仇怨? 心中来了兴趣,轩辕澈双手环胸,站在拐角处双手环胸,侧耳听着。 那小太监却像是被小孩儿吓怕了,几乎快哭着道:「哎哟我的太子爷诶!这朱九杀不得!陛下都说了,如今燕国能不能幸存,都得靠她去跟那轩辕澈周旋呢!」 第一百四十章 收服太子 小太子张琪瞪了一眼这太监:「你以为凭一个朱九,就能救回燕国?」 小太监懵了:「如何不能?只要轩辕大军退走,燕国必定能起死回生!」 见他还这么说,张琪冷笑一声,凝视着他,小小的眼睛,却有着另一番威仪:「小允子,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亡母留给我的忠仆,只怕我也以为你是冷丞相放在本太子身边的细作了。」 别看小太子才十岁,可他极其聪慧,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能看懂奏折,甚至参与朝政了。 只可惜,冷丞相盯得太紧,朱家又只衷心于燕皇,无人在意这小太子的死活。 两年前他本还不是太子,真正的燕国太子死于一场意外。 随后,在冷丞相的提议下,张琪成了太子。 张琪如何不知,那老匹夫只是欺负他年纪小,想用他做傀儡皇帝罢了。 这种任人摆布的滋味儿可不好受,反正燕国迟早要完,还不如由他亲手覆灭! 杀了朱九,才能更快结束这荒诞不堪的朝廷。 小允子还没听懂自家小主子这番话,后面抱着双手看戏的轩辕澈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于是,他又耐着性子听了会儿。 只见张琪催促小允子把他带过来的东西送进朱九卧房中,小允子还有些迟疑:「太子殿下,您可想好了,这五步蛇可是剧毒之蛇,我听说朱将军如今的武功早就不如从前,被咬上这么一口,只怕她真会归西啊!」 「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 张琪哼了一声,淡淡道:「怪罪下来怕什么?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冷丞相那老匹夫前天才和朱九在朝堂上吵过,今天朱九就死了,父皇也不会想到是我动的手,到时候看他如何跟冷丞相狗咬狗!」 一个昏君,一个女干臣,反正都是要他死,倒不如所有人一块儿玩完! 有主子吩咐,小允子再犹豫,也不敢不从,正当他准备把五步蛇送进卧房时,那装着蛇的竹篓子却被人从身后一把夺过。 没人看见这个眉目清秀,气质邪肆的书生是怎么出现的。 只见这白衣书生将那竹篓子踩在脚下,看似没怎么用力,竹篓子里却发出几道「嘶嘶」的急促声响,紧接着,在张琪和小允子震惊的目光中,一摊血渍朝两人蔓延而来。 张琪最先反应过来,顿时怒喝:「你是谁?竟敢坏了本太子的好事儿!」 小允子也生怕他是朱九的人,连忙将张琪护在身后。 「小太子,在下江城,是朱将军刚招募的幕僚。」 轩辕澈笑眯眯的看着他,和善极了,「您这份破罐子破摔的决心和勇气,倒是让在下很感兴趣……」 「呸,废话少说,既是朱九的人,那你现在要怎样?将我送到朱九面前去,让她一剑杀了我?」 张琪像个野狼崽子,目光凶狠极了。 盯着轩辕澈那一瞬,眼里不见丝毫惧怕,反倒将生死置之度外,十分坦然。 看着他这般模样,轩辕澈不禁有些佩服。 想他十年前被朱九带回燕国的时候,还没有他这般撕破脸面的胆气。 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这张琪身上若有十斤肉必定九斤是反骨,如此不受训的人,他喜欢。 况且利用这小太子来接近朱九,向燕国复仇,也能让他的计划更完美。 于是,轩辕澈好心情的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耐着性子说道:「小人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太子殿下若要葬送燕国,小人可以帮你,你何必绕弯子杀朱九?」 张琪眼睛亮了亮,顿时抬眸:「你能帮我?」 小允 子看出不对劲,只觉这江先生实在邪门儿的很,怎么恰巧就出现在这儿,还偷听到了他主子的秘密? 而且,对方明明是朱九的人,却选择不告发他们,简直奇怪! 正想提醒自家主子,叫他小心时,却见这小太子早就把脑袋凑了过去,也不知听轩辕澈说了什么,竟心满意足的笑起来,对他拱手,十分佩服的道:「没想到先生竟有如此大才!那本太子就认你这个师父,师父,你可一定要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儿啊!」 「这是自然,既是师徒,你我理应互相照顾。」 轩辕澈收回摸他脑袋的手,笑眯眯俯视他,长睫下有几分阴郁:「那现在,你还杀朱九么?」 「当然不!既是师父要护着的人,那徒儿是万万不敢杀她的,嘿嘿~」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小太子,这会儿如同变了个人,又对轩辕澈拍了一溜马匹后,才迅速带着小允子离开。 短短半炷香的时间,小允子却觉天昏地暗,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一直到跟着太子殿下回宫后,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问道:「殿下,那江先生到底跟您说了什么?您竟然肯认他做师父!」 自家主子可从来不稀罕那些名家大儒,还因此被赶出了国子监,如今他竟然肯认军营里的一介幕僚做师父,委实让人惊奇。 张琪瞥了他眼,「那江先生说了,只要我认他做师父,收了对朱九的杀心,他就帮我达成所愿。」 至于他所愿是何物…… 自然是灭掉燕国! 他才不愿年纪小小就做个傀儡皇帝,惨死冷丞相之手,便是侥幸长大,也要被困在宫中,像亡母那样郁郁而终。 这样的结局,他不要。 闻言,小允子一阵沉默,最终艰难开口:「奴才还是……还是去给您请个大夫,看看脑子吧……」 他怀疑太子殿下是发烧烧糊涂了,才做了这样的决定。 「滚回来,」张琪抬了抬眼皮,俨然一副翻版轩辕澈的模样,冷冷吩咐:「从母后留给孤的小金库里,挑几样好东西给朱将军送去,就说是孤赏的。」 「……是,殿下。」 自从听完太子方才那番惊世之言后,小允子已经不敢再问为什么了,连忙照做,叫人将东西送去军营。 彼时,朱九正在审问李淳越。 她一袭素甲,英姿飒爽,双眸微眯的凝视对方:「挨了一天的饿,你还不愿说出轩辕澈为何留你在此的原因?」 第一百四十一章 绝情书 闻言,李淳越抬眸看了朱九一眼,面上苦笑:「只怕我说了,你也不信。」 就因为陛下发现他对这女人动了手,所以才将他交给她处置。 但李淳越直觉,这话说出来恐怕只会让朱九更加想诛杀他。 干脆什么都不说,任由这女人猜去吧。 「军师大人果然有些傲骨。」 朱九也不与他废话,转头叫人将他带回演武场上,后边放一火炉,却扒的他只剩一袭单衣,在冰凉的寒风中显得格外凄楚。 什么时候李淳越愿意交代轩辕澈的计划,什么时候她再放了他。 这时,有士兵从后面走来,带着一个人,对她行礼道:「启禀将军!这位是朱画大人今日新招的幕僚江城!属下特领他前来晋见!」 闻言,朱九放下红缨枪,侧目打量。 见面前这小子脸虽清瘦了些,可眼睛却很有神采,尤其看到她的时候,那满眼的孺慕之情像是要溢出来似的…… 一时间,朱九饶有兴趣的打量这人,挥退士兵后,问他:「你为何这般打量本将军?」 平日里也有不少老百姓悄悄打量她,可大多数人眼中都只有钦佩和敬畏之情,无人像他这般,见了她,如见了亲人,喜爱的很。 轩辕澈咳了咳,垂眸道:「安阳县曾为将军所救,当时在下尚在读书,若非将军出兵,只怕在下早已死在轩辕大军的铁蹄下。」 「是以,在下见了将军,便觉格外亲切,也希望在下能为将军效力一二,故而留在将军身边,愿天地日月见草民之衷心!」 见他态度恭谨,朱九点了点头:「既如此,江先生先回去好生歇下,明日再来军营议事。」 说是议事,其实朱九真正的决策是不会有他们这些幕僚参与的资格,要想留在她身边,让她垂青,除非像以往那样,做她的男宠—— 不过此路似乎也行不通,朱九当初之所以收男宠,也是为了权衡各方势力而已,甚至于对他的宠爱,一开始都是装出来的罢了。 至于现在,恐怕得表现出自己的才能,让她心悦诚服,方为上策! 于是,轩辕澈似笑非笑看向那绑在柱子上受刑的李淳越:瞧,这不就是活生生的跳板吗? 幸好当时留下了他,否则,还没有他表现能力给朱九看的机会。 遂长睫微垂,温声行礼道:「在下不急着回房休息,难得见将军一次,方才在下观将军面相,眉宇间似有忧愁,不知将军可是为审问这轩辕军师之事烦恼?」 闻言,朱九揉了揉眉心,瞥向李淳越,见那厮依旧神色从容,风轻云淡,似乎丝毫不受严寒影响,宛如一颗铁钉子,便觉头疼:「这厮莫名其妙被轩辕澈留在燕国,本将军很是难办。」 若杀了吧,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有后手? 若不杀吧,留着他也说不过去。 真是进退两难! 哪怕他嘴巴没这么严实,那事情也会比现在好办许多啊! 可偏偏,李淳越倔的很。 轩辕澈了然,笑着直起身子,星眸望向朱九,却有几分从容:「既如此,将军不妨让在下一试,在下保管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定能叫那敌军吐出轩辕大军的机密!」 身为轩辕国的帝君,他却能在演戏的时候装的如此逼真。 若是有个知情人在场,只怕要惊异于他的演技之高了。 这江城身为幕僚,见她一面本也合理,可刚来,就迫切想表现一番。 可见此人性情有些浮躁。 深邃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戏谑,朱九淡淡点头:「也好,既然你有把握,本将军便让你试一试。」 她叫人搬来一张椅子,好以整暇坐在对面,望着江城审问李淳越的画面。 身旁正守着两个士兵时,忽听将军唤他们,压低了声音:「去把江城的册子拿来。」 虽然她信得过朱画,可这人面对凶名在外的她,实在太镇定了些,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读书人该有的反映。 说起这凶名,倒也让朱九有几分无奈。 她少时从戎,靠着在战场上拼功绩拿了个女将军的官职,可女人要上阵杀敌本就比男人更难,朱九付出许多才有了如今的功成名就。 但也因此,人人都道她杀人如麻,燕国百姓更是用她来吓唬那些孩子,时而说她面目丑陋,会吃人,时而说她性情残暴,最爱虐待小孩。 总之就没一句好话,也是她死后,燕国百姓才感到恐慌,开始怀念起她这位女战神来。 如今她重新复活,以前那凶名又有几分旧事重燃的意味,几乎提起「朱九」二字,便能达到小儿止啼的目的。 「将军是怀疑他?」 身旁站着的两个士兵都是朱九心腹,此刻闻言,不禁多打量轩辕澈几眼,目光渐渐发冷。 「万事小心些,总归不会出错。」朱九道。 「是,将军。」 士兵很快退下,而朱九的目光也重新落在那边说话的两人身上。qs 不知江城跟李淳越说了什么,似乎没聊两句,李淳越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一脸便秘的模样盯着他:「您可真够狠的啊……」 把自己变成这副模样,就为了接近朱九? 他就说,这女人必定会影响轩辕澈的判断,从而让轩辕国错失攻打燕国的良机! 只是…… 事到如今,继续跟陛下对着干也没什么好处,倒不如让他再碰壁一回,兴许他就知道厉害了。 遂麻木点头,「行,我什么都招。」 由于江城背对着朱九,且说话声极其细小,所以朱九只能读出李淳越的唇语,却无法分析出他说了什么。 但能让李淳越服软,光是这份态度,就叫她心中微惊,不禁上前打量江城:「审问完了?」 江城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过来,笑着转身,抱拳行礼:「属下已经说服李军师,李军师自愿归降燕国,不过有个条件,还望将军能够答应。」 朱九双眸微眯,侧目打量李淳越片刻,才缓缓问道:「什么条件?」 江城低了低头:「写一封绝情书送给轩辕澈。」 「绝情书?」 短短三个字,却叫朱九眼皮一跳,看向李淳越的目光渐渐泛着一层冷笑之意:「早在你家主子背叛本将军那一刻,我与他就恩断义绝,如今你为何要我写这么一封绝情书?意欲为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臣服朱九 朱九不像旁的将军,要拿捏气氛时只需大喝一声,便叫空气沉重如水。 她单单这样慢条斯理的说话,可通身弥漫出来的威压和威严,就足够压得对方喘不过气来。 在这样一双凌厉冰冷的凤眸下,没人能说的出谎。 只因那眼神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子,能轻易撕破人的伪装,刺破他心底的真相。 幸而李淳越也是跟着轩辕澈征战四方的,胆怯只在心底一瞬闪过,很快,他便毫不畏惧的迎着朱九的目光,冷笑道:「朱将军难道不知道,陛下为何会当着两国士兵的面宣布退兵?」 「您心里只怕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他对你念念不忘,还有旧情!」 此话一出,朱九垂了垂眸,敛去眼底那一瞬间的波澜,脑子里不可避免的闪过那几个月在宫中和轩辕澈的相处。 轩辕澈狠啊,狠的要命,将她当做拓拔野的时候,日日折辱她,恨不得杀了她。 可知道她真实身份后,又对她无比恩宠。 哪怕她当时去他书房摆弄他的玉玺,妄图挑衅他时,他也未曾言语,当天晚上就能让人送许多珠宝到长乐殿去,美其名曰:不够继续挑。 只可惜,曾经刹那间的动容,都在朱九想到那些阵亡的燕国战士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片仇恨。 「所以呢?这跟本将军写绝情书有什么关系?」 听见这冷漠的声音,李淳越冷哼一声:「陛下对你旧情不忘,必定受制于你,轩辕国如今看着风光,实则腹背受敌,只怕他狠不下心,迟早轩辕会变成第二个燕国!」 「您不是想知道,他为何将我留在此地做人质吗?不妨告诉朱将军,皆因我用你交换冷清岫做人质想挟持燕国时被陛下发现。」 「那头豹子,不出意外本该杀了你,可却被陛下发现,眼疾手快将其射杀,护你一命。」 「我知道你自是不在意这些,可陛下却在意你,这般妇人之仁,早已背离我当初跟着他的初衷!」所以,当时那头黑豹要扑杀她,并非是轩辕澈故意作秀? 朱九心底一沉,不必等李淳越继续说下去,也明白他的目的,便直视李淳越道:「你可知,如今你敢背叛轩辕澈跟随于我,明日你也可为了新的主君背叛我,」 「如你这般的人,你觉得本将军会信你用你?」 气氛逐渐肃杀起来,空气中都染上了几丝杀意。 轩辕澈在一旁淡淡看着李淳越演戏,倒也不急。 不愧是跟着他的人,这演技比起他来都不差。 方才他倒也没跟李淳越说些别的什么,只跟李淳越坦明了身份,要他接下来归降朱九,他只需照做就成。 李淳越倒也听话,看他这番跟朱九诡辩的模样,分明无形中让朱九考量起了用他的好坏。 此时,李淳越听完朱九一番话,不禁露出苦笑,声音被冷的有些发抖发虚:「呵呵,将军多虑了,您不需要信我,只需用我即可。」 「我这样的人,和你一样手染鲜血,我没杀过人,可我的计谋却杀了无数的燕国人,你心中恨我,我又怎会期望你信我?」 「我只要证明我李淳越是不属于诸葛的谋士,将来也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此生便算无憾了!」 「哪怕死,我又何妨?」 这番话倒是让朱九高看了他几分,不禁缓缓勾唇:「果然如轩辕澈所言,是个为谋算所控的疯子。」 谋算人,谋算天下,谋算青史留名! 难怪李淳越横空出世,却能做到许多军事大家都做不来的军绩。 也难怪他出现在轩辕澈身边没多 久,却能得轩辕澈信任和重用。 话毕,她对看守的士兵道:「你们给他松绑,把他安置在东苑,单独给他一间屋子,派重兵把守,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接近他!」 「是,将军!」 那两个士兵明显有些迟疑,李淳越这样的敌军,当真能让人用他么? 可将军决定已下,一时间,他们也不好置喙什么,只得老老实实将他送了下去。 轩辕澈摸了摸鼻子,倒是不急着去跟李淳越见面,从他被人带下去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李淳越这条命算是被朱九保住了,暂时用不着他多虑。 然而,一抹阴影忽然笼罩下来,带着几许清冽的香风,像是夜晚绽放的寒梅一样,孤傲特别。 轩辕澈心中一跳,微微垂眸,便对上朱九打量他的目光。 不知不觉间,原来他已经高出阿九一个脑袋了。 曾几何时,她才是那个让她望其项背的人,如今他也终于有资格,站到了与她同样的高度…… 一时间,轩辕澈莞尔一笑,一派人畜无害的模样:「将军可有什么话要对在下说?」 朱九盯着他,心中总觉奇怪,还是问道:「你对他说了什么?他竟这么快就决定臣服于我。」 空气中逐渐沉静下来,见江城良久都不说话,只是略微垂眸,似乎在思量什么,朱九便抬了抬手:「罢了,本将军不是那等刨根问底之人,你既有你的本事,往后就留在军营,好好为国效力吧!」 此话一出,轩辕澈眼神一沉。 就在朱九即将转身之际,他忽然叫道:「将军!」 朱九脚步一顿,疑惑回头。 却见那江城缓缓站直了身子,身躯笔挺的望着她,双眸微眯:「若在下和李淳越,是一样的人呢?」 「在下效忠的,永远只有将军一人。」 「而不是被燕皇玩坏的燕国。」 谁都看的出来,燕国已经气数将尽。 他确实能退一时的兵,却不可能为了朱九,退一辈子。 他之所以来燕国,来她身边,甘愿做她的幕僚,也只是为了让她认清他的能力—— 如今的朱九,斗不过处心积虑成长十年的他! 这一瞬间,朱九将他眼底的复杂之色全然看尽,良久,她才从面无表情的神色,逐渐放松下来。 无奈上前揉了揉这个高瘦清秀的少年郎的脑袋,叹了口气:「蠢货,没有国,何来的我?」 「你效忠于我如何,效忠于国又如何?你只管做好你的本分,你……跟那李淳越不同。」 「往后,你也莫要说这般话,免得贬低了你自己,你却不自知。」 闻言,轩辕澈脸颊一烫,不禁微微耷拉着耳朵,小心翼翼抬眼看她:「将军……就不生气?」 第一百四十三章 解甲归田 他知道朱九从来都是知人善用的人。 此刻,朱九也对他摇了摇头,让他莫要多想,恰巧此时有士兵来报,说东宫太子送来了给她的赏赐。 说到这赏赐,朱九倒是疑惑的很,那太子殿下张琪素来与她不对付,怎会平白无故送东西给她? 之前燕皇还想让她操练张琪一番,让张琪长点本事,结果那小子倒好,一把火放在她军营里,差点烧了她的武器粮草。 自那以后,她也不打算教导张琪了,直接将他从军营踢了出去。 眼下张琪忽然送东西过来,她倒要看看这小子耍的什么花样,于是点头让人将东西送去她房里。 轩辕澈倒是想跟过去,但还是强行按捺下来,默默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等等,等九九和他熟络后,他在继续接近她! 免得太过热情,惹她不耐。 与此同时,云翔城。 轩辕军营中,此处的城主府成了容若的居所。 他代替轩辕澈留在此处做主帅,那厮跑的倒是干净,却留给他一大堆烂摊子。 魏如海犹豫进入营帐内,又对假扮轩辕澈的容若说道:「陛下,今日威武将军等人继续求见,还扬言要您给他们一个不攻城的说法,若是给不出来,他们就……丢盔卸甲,回家种田,不干了……」 说实话,他也不懂,明明唾手可得的鸭子,陛下为何不用? 魏如海愁啊,这种事早了早好不好吗? 真不明白陛下为何要拖着。 容若嘴角抽了抽,只得模仿着轩辕澈的模样,冰冷道:「让他们进来。」 「是。」 魏如海松了口气。 只要陛下肯让他们进去商量,那这攻城之事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要不然真眼睁睁看着这群有从龙之功的将军们解甲归田,那还真是可惜,且轩辕国的国力也会因为没有良臣将相而衰弱下来。 最近,夏国那边对轩辕国可是虎视眈眈啊…… 若他们的公主上官雪活着嫁到了轩辕皇宫,那夏国起码还会维持明面上俯首称臣的样子。 但这帮人本就是蛮夷,素来以凶悍狠毒闻名,他们和高辛国结盟后,也不知离轩辕国最近的高辛国是否会最先发动攻击。 总之,局势不妙! 少顷,城主府内。 看着这批进来的将军们,容若不急着开口,先让他们发泄了一通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后才对他们下令:「三日后便攻打皇城。」 单单一句话,就抚平了众将士的情绪。 不过,容若又道:「朕亲自出兵,带一队人去杀了朱九。」 朱九对轩辕大军来说,威慑力非同一般,她可是九州大陆第一个女战神,女将军,她年纪轻轻在战场上搏杀的时候,这里好多人都还只知道玩泥巴。 是以,听到自家陛下竟然要以身犯险,这些人眉头紧皱:「陛下不可!您孤身一人对付朱九实在是太危险,焉知朱九那厮没在皇城设下埋伏?咱们还是带着十万大军直捣长龙,一举拿下燕国为妙!」 剩下那些幕僚,也一派赞同。 显然认为由轩辕澈亲自带兵攻打皇城,实在不妥。 虽然这些将军说的顾虑是一方面,但他们更加忌惮的是,万一轩辕澈这次又退兵,那塔防可就真成笑话了。 但容若却不容置疑的道:「孤去意已决,尔等谁若再劝,军法处置!」 他学着轩辕澈的样子发怒,用着轩辕澈的面貌,果然令这些人有些忌惮,一时间不敢再言语,只是内心有些忐忑。 三日之后,这事当成能成吗? 无数人都在猜测,却没人敢当着容若的面把怀疑说出来。 看来,用轩辕澈这副面貌去跟臣子们沟通,还是很好用的。 容若内心舒了口气,也立即叫人准备下去,暗中给皇城那边的轩辕澈送去了消息。 翌日,天刚亮,朱九就去了一趟工部,找朱棋做几件新武器。 这几件新武器是她这两个月在轩辕国还有高辛国所见所闻,自己琢磨着改良出来的,更加省时省力,也比以往的武器轻便,容易携带。 但见到她,朱棋调侃道:「小九,听说昨儿太子给你送东西了?他赏了什么好玩意儿给你?」 闻言,朱九想到昨夜看到的那些赏赐,表情有些微妙。 「不知那小子抽什么风,竟赏了我一座铁矿。」 昨日张琪命人送来的就是铁矿的地契。 那铁矿本是先皇后的嫁妆之一,后来她去世,自然就落到了太子手里。 之前冷丞相想方设法从他手中妄图弄到这座铁矿时,张琪都紧咬牙关没给出去,这会儿却大方的给了她…… 索性她也不矫情,叫人去东宫谢了一趟后,就专门来了工部,找朱棋设计武器。 只等武器样板做出来,确认没问题,可以大批量生产后,那座铁矿就能启用了。 她手上还有些人力能用,只要轩辕澈继续按兵不动,不管他憋着什么坏,到时候这批武器一做出来,轩辕大军将不是燕国大军的对手。 「那行,三天之内我一定就这东西做出来。」 朱棋拿了图纸,对朱九说了个日期后,就转头带着人投身到工部忙活去了。 而工部那些人也对朱九极其佩服,她一路走出工部的大门,收到不少这样的目光。 朱九有些汗颜。 据说冷丞相掌权后就没重用过工部的人,反而将他们研究出来的新花样全部雪藏,打算高价卖出去。 这不就相当于卖国贼了吗? 匠人的心血被这样糟蹋,可他们偏偏没有权势,所以敢怒不敢言。 朱家此番得势,朱棋重新被重用,调回工部,这才有了匠人们的用武之地。 而这一切的荣辱,皆系于朱九。 但工部大门外,一辆马车早在这里等候朱九多时。 车内的人掀开帘子,露出一双纤纤素手,那张有些清瘦却容貌美丽的女子对朱九道:「朱将军,长公主殿下请你我一道入宫晋见。」 朱九有官职在身,与一般女子不同,所以除非必要,否则是不能跟后宫扯上关系的。 可长公主不同,若说朱九是在武将方面崭露头角的女人,那长公主张玉芝则是在文臣方面极有才干的女子。 她如今三十岁的年纪,始终未嫁,朱九幼时上战场立了军功回来时,便是长公主第一个给她赏赐,褒奖她能力的。 所以,长公主于她,算有知遇之恩。 第一百四十四章 长公主 看了眼说话轻柔的冷清岫,朱九点头回道:「既是长公主传召,便有劳冷姑娘了。」 她动作爽利,掀开帘子,便上了马车,与冷清岫相对而坐。 马车并不华丽,是一个嫡女应有的规格。 冷清岫作为和亲公主,却被轩辕大军送到战场上做为俘虏羞辱,此番她被朱九救回燕国,和亲公主的名号虽还在她身上,但朝臣对她多了几分宽容和怜惜,所以并未苛责于她。 只是今后,再无男子敢上冷家求娶这位曾经名动燕国的天下第一美人了。 但观冷清岫如今神色,却是一片平静,眼底半点自怜自艾的神色都没有,显然并不担心往后的去处。 这份从容,倒是令朱九刮目相看。 两人谁也没有提及在轩辕皇宫发生的事,仿佛都已过去。 少顷,东宫。 长公主住在东宫主殿,偏殿那边才是太子殿下的居所。 两人此番进宫,张玉芝对她们嘱咐道:「听闻在轩辕国时,朱将军也曾以拓拔野之名留在轩辕皇宫?」 看着朱九这副不同于以往的样貌,张玉芝眼里有些唏嘘。 她容貌与燕皇有些相似,但比燕皇更加从容,身上的气质也带着一股淡泊名利之感,十分让人亲切。 人近中年,其他女子多多少少会在妆容、衣服上下苦功夫,长公主却素面朝天,脸上未见任何皱眉,一头乌发保养的十分柔顺,笑起来端庄优雅。 冷清岫和朱九不约而同对她行礼,只是两人身份不同,行的礼数也就不同。 见长公主问起二人在轩辕皇宫的事情,冷清岫倒也没有隐瞒,事无巨细说予她听,期间对朱九于她的帮助,她也未曾保留,实话告之。 长公主听完,叹了口气,扶起朱九道:「扶大厦于将倾,力挽狂澜于不倒,本就不是易事,如今皇兄沉迷仙术……只怕朝中唯一能依附的就只有朱将军你了。」 这话说得非常现实,却又过于严重。 冷清岫不由暗暗抬眸看了长公主一眼。 如今燕皇还未身死,长公主却为了燕国,跟朱九说这番话,这是表明了要支持她? 只怕届时太子能不能上位,都未可知。 手指不由自主捏紧,她耐着性子听下去,倒也没打断二人。 朱九则对长公主的信任行了礼,郑重道:「公主殿下言重了,陛下年少盛名时,也做过不少对天下百姓有益的事情,没有燕皇,就没有燕国。」 这番衷心,简直可表日月。 长公主满意点头,只是眼底却闪过一抹复杂和心虚。 燕皇少年登基,从前有三大辅臣,御史大夫,冷箱之前的苏相,还有镇国将军。 扶持燕皇攘内除外,平定四海后,便落了个满门抄家的结局。 可对外,燕皇却将这些事粉饰太平,无人知晓当年那三大辅臣是如何惨死,只有长公主清楚的看见,燕皇下令屠杀三大辅臣,收回所有权利时,皇城有三户人家是尸横遍地,死去的人的血,直接从府门内蔓延到了大街上…… 那段时间,本来好好的盛夏,却如进了寒冬一样,严寒了足足十日。 之后,燕皇忽然下令攻打轩辕,前后灭了轩辕皇室满门。 如今燕国所承受的,都是他当时犯下的报应。 这些事,长公主只敢闷在心里,她不能说,一旦说了,只怕整个燕国人心溃散,届时朱九还会不会挽救燕国都是两说。 随后,她说出邀请两人来这的目的。 原来是朱九令轩辕澈退兵后,燕皇大喜,要为朱九举办庆功宴。 这接风宴的 主角除了朱九之外,就是冷清岫了,燕皇也想借冷清岫,安抚冷丞相。 听说冷丞相这两日在朝堂上对朝政之事十分怠慢,燕皇一人忙了两天,便实在受不了,迫不及待要将这些东西丢给冷丞相,随后一头扎进了太玄庙,整日不出。 大约是早就知道燕国本就要亡,燕皇不愿做亡国之.君,所以干脆丢下一切凡尘俗物,乐得进太玄庙做个修仙之人。 长公主说完正事,便叫人送来了妆面和锦衣华服,又给了冷清岫与朱九不少赏赐,才送她们离开。 不过,朱九借故喝茶留在了长公主府,冷清岫先她一步谢恩离去。 待她走后,朱九才放下茶盏,对长公主浅笑道:「公主殿下方才对臣欲言又止,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见她主动开口,长公主松了口气,「就知道瞒不过你。」 随后,她略微迟疑,对朱九道:「是这样,今日请你来此,除了告知你庆功宴的事外,还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长公主说明情况,原来是燕皇越发荒唐,唯有朱九的事才能引起他注意一二。 所以,长公主希望朱九能出面,去一趟太玄庙,请燕皇回宫。 这三日后的庆功宴分明是燕皇下令举办的,可他如今却窝在太玄庙中,宫中一应事务交由贵妃打理,那贵妃也是冷家旁支的嫡女,与冷丞相同处一气。 难怪方才冷清岫在这里的时候,长公主没说此事。 朱九道:「殿下放心,臣办完手上的要紧事就去请陛下回宫。」 「那就好,有劳朱将军了。」 长公主总算松了口气,让人送朱九出门。 而此时,冷清岫已到了冷家。 刚一进门,便遇见丫鬟来请:「大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说话。」 长公主召见她的事不是什么秘密,父亲会知道也无可厚非。 冷清岫点头,「知道了,你退下吧。」 随后去了书房,对正在批阅奏折的冷丞相行礼:「父亲。」 「长公主找你和朱九,是为何事?」 提到朱九的名字,冷丞相抬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毕竟前不久为了救冷清岫的性命,他可花出去不少银子,还放了许多政权给朱家。 朱九这***可真够贪的! 这笔账,冷丞相不算计回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闻言,冷清岫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冷笑道:「燕皇三日后要设庆功宴,为朱九庆功,看样子,朱九又要得朝廷重用了。」 「不过……」 说到这里,她眼神闪了闪,看向冷丞相:「父亲,之前我给你送的消息,你可有去调查?只要办好此事,朱九必死无疑!」 第一百四十五章 救下世子 “呵呵,放心,为父做事什么时候失手过?” 冷丞相说完,又问了一遍冷清岫,确定朱九会参加三日后的庆功宴后,便立即叫来贴身暗卫,吩咐了几句下去。 冷清岫只听见一句刺杀,至于别的就没听清了。 不过,她唇角微扬,告退离开书房时,心情颇为愉悦。 乱世之中,她就算曾是皇城第一美人又如何?无人会记得她,提起她。 也只有朱九这样大权在握的女子,掌握着天下黎民的性命时,才会被人格外瞩目,永远牢记。 自从她被当做人质送到城墙下的时候,她就看清了,所以,她不跟朱九争这些虚名了。 直接取代朱九,取代她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夺走她所拥有的一切,对她而言才更有意思! 不一会儿,几道黑影迅速离开丞相府,前往朱九居所。 而此时,朱九去街上买了两壶酒,欲前往城西山太玄庙。 只是买酒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路上有人横冲直撞,朱九看到一孩童暴露在马蹄之下,马上要被踩死,心中一紧,连忙出手欲救下他。 路边一抹身影却比她更快一步,匆匆扑过去将男孩救走,二人狼狈滚了一圈,才堪堪撞在小摊上停下。 期间,粗衣麻布的少年一直用手护着男孩后脑勺,以至于手肘被磨掉大片皮肤,殷红的血珠从伤口渗出来,看着疼极了。 朱九略微松了口气,上前道:“你没事吧?” 她递出一块手帕,拿出金疮药,准备给此人包扎。 却被少年一把推开,连忙扶着孩子打量:“你没事吧?” 小男孩儿穿着富贵,明显是哪个权贵人家的孩子,此刻被他所救,一脸厌恶的推开他,对那几个姗姗来迟的小厮骂道:“一群废物!连本公子都护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统统给我跪下,自打三十个嘴巴!什么时候打完了,什么时候滚回启南侯府!” 启南侯是世袭的爵位,侯爷曾与朱九在战场上并肩作战,朱九对他也算熟悉。 只是这侯爷家的小公爵怎么长成了这副纨绔模样?从前见他时,他还十分懂礼数,知进退,甚至在文学方面很有功底。 启南侯本不打算让他上战场,所以特从燕皇那求了个恩典,将小公爵赵旭风养在家中。qδ 一群小厮都被吓得脸色发白,生怕他发卖他们,连忙照做,跪在地上用劲打嘴。 不一会儿,这些人的脸就红了。 赵旭风面无表情的从朱九身旁擦肩而过,朱九微微蹙眉,一把拉住他:“慢着。” “朱将军,有事?” 年仅九岁的赵旭风抬了抬眸,一脸厌恶的望向朱九。 “既知晓我的身份,小世子就该明白我这人不好惹,方才这位公子救了你,你怎么连句谢也没有?” 倒不是她愿意跟小孩儿计较。 而是这赵旭风变化过于大,且方才她也看清了救他的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她昨日招收的幕僚,江城。 这次的事倒不是轩辕澈故意自导自演,实在是事出巧合。 他本意是听说今日的绸缎庄出了一批新货,质地上乘,轻便柔软,十分保暖,若用来做里衣,也能让朱九睡得好些。 听闻这几日她一直在军营和六部奔波,几乎连内政之事都有人交到她手上,若她不处理,堆积在那也只会令百姓积怨,所以,朱九这段时间睡得不好。 哪曾想方才从绸缎庄出来,为了救人,布匹也被碾坏了,他还伤了一只胳膊。 幸好,幸好方才情急之下没有暴露武功,否则必定叫九九生疑。 于是上前对朱九行礼后,他才看向赵旭风道:“原来草民救下的是启南侯府的世子爷,世子爷既然安然无恙,将军,便放他走吧。” 见他明明疼的 龇牙咧嘴,却一点儿不计较赵旭风的态度,朱九不禁拍了拍赵旭风的脑袋:“既然江先生不跟你计较,那本将军就不揪着这事不放了。” “那你跟着***什么?” 赵旭风翻了个白眼,走两步便忍不住停下来,回头看了眼在后面跟着他的朱九。 还有跟在朱九身后像个跟屁虫一样,捡起地上那匹坏掉绸缎的素衣少年。 他忍了忍,才冷脸对朱九说道:“方才本世子可没求他救我,朱将军,你最好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朱九挑了挑眉,像是赖定了他,不仅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好脾气道:“本将军这人就是乐于助人,走吧,小世子,趁着天色还早,我送你回府。” “谁要你送了?一身粗人气息,粗鄙庸俗!” 赵旭风十分嫌弃,毫不掩饰厌恶的呵斥她。 但一股寒意忽然从身上涌出来,他下意识打了个激灵,凭着直觉看向朱九身后那少年。 只见方才被朱九称为“江先生”的少年,正一脸阴冷的盯着他,和方才人畜无害、天真斯文的书生模样完全不同。 他盯着他的样子好似一把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手杀了他。 赵旭风心里一寒,再不看朱九一眼,连忙转身朝启南侯府跑去。 见朱九皱眉,欲跟上去,轩辕澈连忙拦道:“将军,小世子既然不领情,就让他回去吧,听说启南侯府就在这条街,应该不会出事的。” “你看那个。”朱九没回他,只是指了指刚刚那匹惊马,却见马儿竟然倒地抽搐,口吐白沫死了。 “如果不出意外,这匹马早在撞向小世子的时候就出事了,是有人故意要杀世子。” 所以,她才提出送小世子回启南侯府。 轩辕澈双眸微眯,“难怪……” 他就说在皇城脚下,尤其还是贵人居住的街道,怎会突然有惊马? 回想最近调查到的信息,他若有所思:“听说启南侯病重,小世子不日将要继位,若是仇家出手,必定不会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段,且那些小厮人数不少,却无一例外都姗姗来迟,怕是后宅中有人做了手脚。” 朱九自小在沙场上长大,学的也都是些阳谋,后宅这些阴谋诡计她见识的少,也不如轩辕澈知道的多。 一时间颇感意外:“依你之见,此事是启南侯府的人所为?” 第一百四十六章 怀疑他 「不错……」 忽然,轩辕澈想到一个被他遗忘很久且从前并未放在眼里的人,不禁表情玩味,看向朱九:「说起来,启南侯府曾有一位庶出公子,名唤赵舒扬,在皇城被人尊称为舒扬公子,此人将军可还有印象?」 赵舒扬…… 对启南侯府,朱九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启南侯这位小世子赵旭风,其他人她一概不知,因此神色略有疑惑,对江城摇了摇头。 见状,轩辕澈莞尔一笑,带着几分揶揄,与她边走边道:「这位舒扬公子是八年前被燕皇赏赐到您府中的男宠,曾经几次三番试图与我……咳,试图与轩辕澈争宠,后来因鱼肉百姓,犯了您的忌讳,所以您一怒之下将他送回了启南侯府。」 说起因鱼肉百姓而被她送出将军府的人,朱九一下就有了印象。 那赵舒扬喜穿粉色衣裳,装扮的时常比女子还华丽,可偏偏容貌妖娆,性格也轻佻,一贯喜欢攀龙附凤,不走寻常路,当初他进将军府做男宠,还是他在宴会上向燕皇毛遂自荐的。 所以皇城中人明面上称他为「舒扬公子」,背地里却带着贬义和讥讽。 这赵舒扬当初就是借着将军府的名义敛财,才被朱九责罚了一顿。 到底是启南侯府的人,她不好杀了他,就将他送回启南侯府,之后再没管过。 经江城这么提醒,她倒也想起来了,不禁微微蹙眉:「你的意思是,对小世子出手之人极有可能是赵舒扬?」 轩辕澈摇头:「不好说,将军可是想管启南侯府的家事?」 「不必,只是启南侯曾是我战友,小世子也算我后辈,出于情谊,我理应照拂他一二。」 朱九目光微暗,说到战友时,双手不自觉紧握,恨意再次不受控制的从心底迸发。 轩辕澈下意识闭口不言,他实在太了解她了,只看她神色,就知道她必定又想起了当初和他开战时,她身边战死的亲朋好友。. 而启南侯之所以重病,也是在战场上受的伤,听说残了一双腿,到现在都还躺在床上。 沉默片刻,他顺势换了话题:「将军,您已经看着小世子进了府门,不知您带着这两壶酒是要去看望哪位故人?」 闻言,朱九回过神来,看了眼前面被赵旭风命人关上的府门,冲那小子摇了摇头,才对轩辕澈道:「我去太玄庙见陛下。」 「原来如此,那草民正好顺路。」 「你顺路?」 二人朝着太玄庙的方向前进,皇城经过朱九的整治,如今重新恢复了秩序,虽然不像从前那样热闹,但也没有彻底乱起来。 只是到底还是有大半人都逃出去了,所以皇城显得有些冷清。 上午的风有些微凉,轩辕澈笑了笑:「将军去哪儿,我都顺路。」 「……是么。」 朱九很久没应付过这么粘人的家伙,有些无可奈何。 他既然要跟着,就让他跟着算了。 左右这条路也不是她家的,平白无故赶人走,似乎颇不厚道。 不过,见轩辕澈始终抱着手里那匹绸缎,顿时好奇:「这布匹像是给女子用的布料,坏成这样你都不撒手,难不成它还有什么用处?」 「不怕将军笑话,我以前也曾给姑娘做过衣服,那位姑娘……」说到这里,他深深望着朱九,在朱九觉得奇怪之前又莞尔一笑,敛去眼底的复杂之色:「与我有些误会,现在不搭理我了。」 不知为何,听见他心中早已有喜欢的姑娘,朱九不自觉松了口气。 如此,和江城相处倒也坦然许多。 她拍了拍江城的胳膊,「无妨,有缘自会聚在一起 。」 「对了,那姑娘叫什么,长什么样?你们怎么认识的?」 路还长,周遭有些微薄的积雪,但空气并不显得寒冷,许是因为今天出了太阳的缘故,一路朝着城西山的太玄庙走去,山路偏僻幽静,隐隐有檀香从寺庙飘来,一路上的芬芳扑鼻,叫人心境也开阔了些。 见朱九提起,轩辕澈轻笑:「我吃不起饭时,是那姑娘将我捡回家,救了我一条命……」 为防止她察觉有异,轩辕澈说到后面便随意编造了一个结局:「不过后来她爹瞧不上我,把她许配给了别的男子,我知她一直在等我,所以我要跟着将军您挣个功名出来,再回去娶她。」 「原来如此,你二人倒也痴情,只可惜这缘分波折了些。」 不知为何,朱九想到了轩辕澈那张脸,若没有后来的意外,若他不是敌国之子,恐怕他们也会相处的很愉快吧。 兴许她一辈子养着他,或二人隐居塞外,做对神仙眷侣也并无不可…… 这样的念头只是从她脑海中闪过一瞬,便彻底被仇恨的火焰烧得一干二净。 见说起这些寻常小事,朱九脸上的表情也未曾有什么变化,轩辕澈顺势问道:「那将军呢?将军可有想过,若是战争结束,您想做什么?」 曾在将军府时,他跟在朱九身后,问朱九,若是有机会重来她想做什么? 她并未回话,而是沉默看着院子里一株海棠花很久很久。 这一次,朱九像是察觉到什么,双眸微眯,转头看他,连上太玄庙的脚步也缓缓停了下来。 是巧合吗? 刚才那一瞬间,这人说话的语气竟与当年的轩辕澈像了十之八九! 下一秒,就见江城无奈一笑,望向旁边的梅花:「小梅曾说,若是有朝一日战争结束,她想安安稳稳做个绣娘,我主外,她主内。」 「将军也是女子,不知将军想做什么?」 闻言,她这才略松了口气,疑虑渐消,开口道:「若战争结束,天下太平,我便自请去塞外,做个逍遥自在的牧民,冷了有野火作伴,热了也有酥茶解渴。」 这一次,轩辕澈沉默良久,才笑了笑:「……原来将军向往自由,不过,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二人说话间,太玄庙到了。 庙门高大,内有香客,庙童听说朱九是来见燕皇的,顿时前去禀报燕皇,大约在门外站了半炷香的时间,那庙童才出来:「贵客请进,陛下在太清佛典诵经。」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变故陡生 再次见到燕皇时,他身体瘦弱许多,比记忆中的身材还要干瘪,神态也极其消极。 说是在太清佛殿诵经,实则卧在蒲团上,手里搂着一个美人。 那美人伺候的他舒舒服服,见到朱九进来,燕皇还抬了抬手,对她笑道:「这地儿不错吧?朱将军,你快来,你身后那是……」 燕皇凭着直觉,浑身一激灵,几乎立即站起来,背脊发寒的盯着轩辕澈。 「他是谁?轩辕澈?!」 这双盯着他的眼睛十分浑浊,轩辕澈可不担心他的身份被他识破。 纵然如此,可还是下意识看向朱九,「将军,陛下是怎么了?」 他眼里有些担忧,看起来宛如一个忧心君主的好臣子。 忠臣良将么,他最会装了,否则当初也不会在朱九身边潜伏那么久,而且得到她重用。 若说来之前,朱九对燕皇还抱有一丝期待,可看着他现在荒Yin无度的模样,心中只剩叹息。 一个国家有兴就有亡,偏偏燕皇,他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但只靠她一人,焉能成大事? 是以,朱九摇头,站在江城前面,对燕皇行礼道:「启禀陛下,此人并非轩辕澈,而是江城,我军营中新招募的幕僚。」 听见幕僚二字,燕皇这才放下心来,但还是不赞同的瞪了朱九一眼:「不是冷丞相的人,你也敢用?」 朱九:「……」 若江城是冷丞相的人,她才不敢用吧? 轩辕澈勾唇,似觉好笑。 没想到当初下令攻打轩辕的燕皇,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 看来不用他出手,就凭朝中众人对燕皇的不满,他就有可能亲手被自己的臣子推下皇位! 「将军,陛下似乎不太喜欢草民,草民去殿外候着吧。」 轩辕澈对朱九行一礼后便离开此处,徒留两人说话。 那美人似乎也觉情况不对,更何况站在眼前的可是军功硕硕的朱九将军,别说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妃,就算是什么朝中重臣,敢在佛殿之中迷惑君主,就够将军大人砍她十次了! 于是乎,这位美人也连忙跟燕皇说了几句,从大殿中告退。 很快,此处只剩两人。 朱九叹了口气,还如以往一般在他身旁坐下,将买来的杏花酒递给他:「陛下,喝完这壶酒就回宫吧。」 「回宫?朕什么时候想回再回去,难道你也要和冷丞相那帮人一样,架空朕的权利,想看着朕死在龙床上?」 燕皇阴鹜的盯着她,喝了一口杏花酒。 仿佛是在赌朱九会不会在里面下毒一样,末了问道:「若是朕死了,朱家也得给朕陪葬!」 朱家,乃朱九心里最在意的东西。 也是她此生的逆鳞,无人可以动她的朱家。 燕皇此话正巧触怒了她,可想到她答应长公主的事,既是来劝这神志不清的燕皇回宫,就不能与他计较。 便也使出了强硬手段:「陛下若是不回宫,臣只能动粗了。」 「你敢!」 燕皇气得砸了酒坛子,一个大男人,此刻却泪眼汪汪的瞪着她:「冷丞相要做女干臣,你也要做那背主的奴才?」Z.br> 「……臣在您眼里始终都是奴才?」 空气中沉默良久,朱九才缓缓抬眸,看着他问了一句。 这一次,燕皇没说话了,有些心虚的低头,最终却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是朕糊涂了,朱将军,朕最近……脑子不好使,总觉得回宫就有人要害朕,还时常看到有人往朕饭菜里下药,可是朕一旦叫人调查,就全是 朕的幻觉,叫太医来检验了无数次,那些饭菜也都没问题。」 「朕连饭都不敢吃了,也只有佛堂的斋菜朕勉强能下口,所以短短半个月,朕就瘦成了这样,如今只怕是连弓都提不动了。」 此话一出,却叫朱九抓住了一丝不对劲,皱眉道:「陛下,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闽雀医术高超,他必定能看出燕皇的不对劲之处。 难怪她一直觉得燕皇的改变实在是太过突然,原来这一切并不是有迹可循,恐怕有人在背后暗害燕皇。 既然如此,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只是,燕皇方才说的那些话,当真不是他心里话吗? 这个疑惑从心里冒出来的瞬间,朱九迟疑了。 她和燕皇,此刻已经生了嫌隙。 但朱九并未等来燕皇的回答,因为下一秒,他又变得冷酷猜疑,对着朱九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言语之中无一不是用朱家人来试探朱九对他的衷心,对燕国的衷心。 他似乎要的只是朱九的能力,至于这个能力在谁身上,他并不看重。 朱九忍无可忍,干脆一巴掌打晕他,将他扛出了庙门。 庙门外,轩辕澈见此情景并不觉得惊讶,但仍忍不住露出点点笑意,上前道:「将军果然有魄力,还是让草民来扛着他吧。」 「若不然,外面的人见您这样对待陛下,只怕少不得要说您和朱家的闲话了。」 原本朱九看他身材虽高挑,却过于纤瘦,又只是个文弱书生,所以并不打算让他扛燕皇。 可听到后面,便犹豫道:「你能行吗?」 嗯…… 轩辕澈摸了摸鼻子,他好像被九九看不起了? 难道他看上去真就那么柔弱吗? 经过闽雀这半年来的调理,他当初修炼邪功时落下的毛病早就温养的差不多了。 于是,轩辕澈大方一笑:「将军放心,草民行的!草民以前也种过地,有一把子力气在身上。」 「既如此,便有劳你了。」 朱九将人交给他,本想走慢点下山,等他一手,谁知轩辕澈扛着个人跟扛两斤大萝卜似的,丝毫不觉得吃力,反而轻松跟上了她的步伐。 若不是看他呼吸有些紊乱,脚步粗重虚浮,朱九都快误会他是习武之人了。 心中暗笑这小子逞强的同时,她也没说什么,只带着江城,将燕皇送回了皇宫。 临走前,朱九从军营调了两个信得过的士兵去保护他,防止真如燕皇所说那般,有人想对他不利。 然而回宫路上,变故陡生。 不知从哪冲出来的刺客,似乎埋伏已久,招招直取她性命! 轩辕澈看这些人使用的武功路数,不禁皱眉:「是死士,他们不知疼痛,别跟他们杠上,走!」 若是能暴露武功,他自然会毫不留情对付这些人,杀他们就如杀蝼蚁般简单。 但现在,他不能使用内力,以免让朱九先看出破绽。 第一百四十八章 栗子糕 「你怎知他们是死士?」 此地正处于街道上,但青天白日,周围没有一个人,显然有人故意清理过此地。 这十几个死士相当于军营中的三流高手,朱九身中阎罗散之毒,同样不能使用内力,只凭技巧勉强杀了几个后,匆匆跟着江城退去。 这些死士竟然没有追多远,只是在周围找了一圈,确定朱九藏起来后,便迅速撤走。 走时,他们连地上的尸体都没销毁。 一直等彻底听不见他们动静后,轩辕澈才带着朱九从藏身的店铺里出来,松了口气,「当初草民也得罪过一些权贵,差点被死士所杀,所以很容易就能认出这群人来。」 「他们今日是冲着你来的?」 朱九挑了挑眉,一边头也不回的问了句,迅速上前查看那些死去的死士。 这些人的面目全部被毁,分明幕后之人早有准备,料定了就算将尸体留给她,她也不可能从这些人身上查到什么。 而事实的确如此。 一只纤细有力的手忽然捡起一枚徽章递到她面前,指着徽章上的图案道:「将军恐怕误会了,这些死士并非是冲着草民而来,而是冲着您来的。」 闻言,朱九顺着徽章上的图案看去,却见徽章上的图案不是别的什么,而是高辛国国花的图案! 「怎么可能?」 朱九心中惊疑,面上喃喃着,不自觉将这些徽章收集起来。 然而却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剑气忽然从身后袭来,朱九无法使用内力,匆匆回避,却迟了一步。 眼看还有死士埋伏在这里准备要她性命,她准备以一只手为代价换取自身性命时,身旁赫然传来一声:「小心!」 竟是江城下意识替她挡了一刀! 刀尖入肉,抽出一片血渍,轩辕澈脸色顿时苍白,匆匆护着朱九后退:「走,有人要害你!」 「这时候走,会不会晚了点?」 一道声音从前面传来,竟是冷丞相带着人朝这边支援而来,面对那刺手朱九的死士,他更是毫不留情,直接叫人将其斩杀,连个活口都没留下。 「冷相!」 几乎刹那间,朱九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像是什么重要线索一样,快的让她来不及抓住。 只看向对方时,她眼里有几分警惕,同时扶着身受重伤的江城,目睹冷丞相朝她走来。 只见冷丞相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没想到朱将军竟也会遭遇刺杀?若不是本相恰好途径此地,听见打斗声,只怕朱将军今日要命丧于此吧?不过朱将军素来武功高强,为何今日连这几个小喽啰都解决不了?」 他自然知道,朱九如今身中剧毒的事情。 毕竟冷清岫和她一道呆在轩辕皇宫,对拓拔野的事情了若指掌。 朱九脸色微沉:「有劳冷相请个太医过来,救治江先生。」 轩辕澈捂着胸口,虚弱的被朱九搀扶着,目光却始终落在冷丞相脸上,眼底一片杀意。 这老匹夫胆敢当着他的面对阿九动手,看样子,不能让他活过明天了! 正当他盘算着如何解决冷丞相时,只见冷丞相的人已经从那死士身上搜来了和朱九拿到的一模一样的徽章,神色严肃道:「启禀丞相,这是高辛国的信物,经调查,这些死士全是高辛国来的杀手!」 「高辛国?为何会突然盯上朱九将军?」 冷丞相双眸微眯,看似在思索,面上却露出一副担忧的模样,对朱九道:「朱将军今日受惊了,还是快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情就交由本相调查,放心,本相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堂堂丞相,什么时候对 查案这种事情也感兴趣了? 他明明只需招一招手,就多的是人向他投诚,为他效力。 「咳咳……将军,我们先回去吧。」 就在朱九准备将这些死士从冷丞相手中带走调查时,虚弱的江城已经开口。 见他脸色发白,确实失血过多,情况不妙的样子,朱九只能暂时压下思绪,对冷丞相点了点头,便立即带着江城回了军营。 好在,此处距离军营并不远,朱九立即叫来军医为他诊治。 军医看着轩辕澈的伤势,摇了摇头:「这位先生有些体弱,那一刀更是差点刺中要害,恐怕须得修养一个月才能恢复。」 「有劳大夫。」 朱九送走他后,才在江城榻边坐下,皱眉看他:「那一刀你为何要替我挡?别忘了,你只是一个没有武功的书生罢了,若是受了伤,只会比本将军更容易死。」 见状,轩辕澈笑了笑,抬眸望着她,轻声道:「将军再怎么皮糙肉厚也是女子,草民再怎么身娇体弱也是男儿,生死时刻,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躲在女子身后求活?」 说起来,朱九上一次被人这么袒护,还是轩辕澈做她男宠时替她裆下朝中女干臣给的毒酒。 可惜,后来要她性命的,也是当初袒护她之人。 但江城,与他不同。 他眼神清明,无论做任何事都带着一种坦然,还有泰然若之的从容,叫人沉重的心情也不由跟着轻松了些。 是以,朱九点头:「多谢你出手相助,你想要什么谢礼?只要本将军做得到,一定满足你。」 她不喜欢欠人恩情。 更何况,这是救命之恩。 「将军,你此言当真?」 江城像是一下活了过来,双眸亮晶晶的看着她,从床上撑起半边身子凝望她:「若将军真能什么都满足草民,便……」 朱九耐心等着他说下去。 若是金银玉器之物,倒还好说,她前阵子虽然留在轩辕皇宫,但朱家属于她的财产,还有这些年燕皇给她的赏赐,她的没动,只是每年都会流出一部分到军营中犒赏将士们。 所以,多余的部分可以给他。 然而,江城却一本正经的红着脸说道:「便请将军给草民做一道栗子糕吧。」 「栗子糕?」 朱九愣了下,这东西……她不会做啊。 她虽然擅长行军打仗,可厨房后宅之事,她就是个一窍不通的白痴。 以前有轩辕澈在身边帮衬还好,后来没了他,这些事都是交给下人去做的,朱九从来没碰过这些。 一时间,不由迟疑看他:「你当真要吃本将军做的栗子糕?」 「无妨,将军只管试一试。」 轩辕澈莞尔一笑。 无奈,朱九只得答应,心中却有些好笑,区区一道栗子糕算什么报酬? 这江先生,倒是有趣。 第一百四十九章 动杀机 下午,天色将暮的时候,朱画听说朱九回军营的路上遇到刺杀,担心至极,便匆匆赶来军营见她。 结果一打听之下,听说朱九竟然在厨房做栗子糕,顿觉新奇,不由跟过去道:「小九,你好端端的,怎么做起了栗子糕?」 末了,他忍不住多嘴一句:「以往在将军府,因轩辕澈对栗子过敏的缘故,你可从来不让厨房做这些的。」 连带着她,后来也不碰栗子糕了。 就怕沾染上栗子的气味,会让朱九不舒服。 这话瞬间勾起了朱九的回忆,但也只是短暂的一瞬,就被她抛之脑后,一边转头露出被面粉糊上的脸,一边一本正经道:「没办法,救命恩人想要吃栗子糕,我只得照做。」 「嗯……那行吧,要不要我帮你?」 知道朱九是个不喜欢欠人恩情的性子,朱画也就不劝了,反而撸起袖子上前帮她。 却被朱九拒绝:「兄长莫要帮忙,这是我答应江先生的,既然答应要给他做栗子糕,就不能假手于人。」 朱画看不懂她为何在这件事情上如此认真,只当是江城替她挡了一刀,心中愧疚。 于是退到一旁也不掺和了,询问起有关刺客的事情。 提起那刺客,还有冷丞相出现的恰到好处的时机,朱九双眸微眯,脑海中闪过种种疑点,随后对朱画道:「劳烦兄长悄悄去一趟丞相府,暗中调查那些死士的来历,这些死士分明使用的燕国武功的路数,却戴有高辛国的信物,实在可疑。」 「只怕冷相是怕这天下局势不够乱,所以想让高辛国也参与进来。」 闻言,朱画眼神沉下几分,双手环胸:「若真是如此,只怕到时候的局势就真的难以控制,天下一旦乱起来,没个四五十年如何能平定下来?」 可偏偏有人,发的就是这乱世之财。 冷相就是这其中一类人。 只是…… 朱九说完这番话,不由抬眸打量朱九,眼里带着几分探究之意:「小九,你何时对高辛国的事情如此在意了?难不成,真与你的身世有关?」 本是他无心之说,可却咣当一声,激的朱九浑身发寒,手里的栗子也瞬间掉在案板上,霹雳咣当滚了一地。 见她这样,朱画还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忙请饶道:「小九你别生气,我就是随口说说,没别的意思,真的!我这就去调查那些死士的来历!」 他连忙要走,却被朱九一把拉住,艰难的抿了抿唇,摇头道:「无妨,只是兄长方才的话提醒了我,只怕我从高辛国回来之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冷相大底便是想用这事,陷我于不义。」 朝中如今两家独大,分别是以冷相为首的冷家,还有朱九为首的朱家。 朱九本是一个不该活过来的人,却凭空出现,又在燕国陷于水火之际救燕国一命,夺了冷家的风头和名声。 这名声可是世家大族无比看重的东西,争名夺利,为的不就是名利吗? 如朱九这样强劲的对手,冷相又怎会真让她安然无恙待在朝中? 更何况,之前冷相为了救冷清岫,送了朱家那么多军资,又放了许多大权出去,这口气冷相能咽下去才怪。 朱画也是通透,不需朱九说太多,便立即明白过来,顿时怒容满面:「这冷相太过放肆!若没有你,燕国早就亡了,又何来他冷相之位?这老匹夫不想着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还想用你的身世来害你!」. 「不,兄长,你回去告诉义父,让他早做准备,但愿这一切都是我多虑……」 冷相权利再大,也无法奈何现在如日中天的朱家。 只怕燕皇那个头脑不清醒的,现在会站在冷相那边…… 「小九,此事事关重大,你先别轻举妄动,容我和义父、兄弟们商量商量再做打算!」 朱画郑重说完,和朱九交换了消息后,便迅速离去,回了一趟朱家,同时在当天晚上,召集齐了朱家兄弟。 不过,朱琴还是细心一些,从朱画口中听说朱九今日遇刺之事后,当即就送了两个精锐暗卫,虎一和虎二来到朱九身边,保护她。 夜幕刚刚降临时,朱九也蒸好了栗子糕。 看着这素白的糕点,闻着栗子的香气,她仿佛有种回到了将军府时无忧无虑的日子。 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好笑的摇了摇头后,朱九在雪白的栗子糕上撒了点桂花,桂花的香气合着栗子糕的香味,软绵香甜,很是开胃。 在栗子糕旁边,她还加了一叠山楂粉,用栗子糕沾着山楂粉吃,也不至于腻口。 江城当着她的面吃了下去,指着栗子糕当场夸赞两句,仿佛学的诗词歌赋都用在这道栗子糕上了。 朱九有些无奈:「我不会做栗子糕,这也是头一次尝试,你若喜欢,往后我请两个厨子过来。」 「不用劳烦将军,我看这栗子糕就很合我口味。」江城笑着道。 他苍白俊秀的脸颊还显得有些虚弱,说话也有气无力,语气却多了几分明艳爽朗,和人说话很是舒服。 「对了将军,今日那些死士恐怕与冷丞相有关,您多提防他一些,听闻您前些日子是从高辛国回来的,只怕冷丞相难免会拿这件事情大做文章,三日后的庆功宴……」 说了几句轻松的闲话,轩辕澈就扮演起了一个尽职的幕僚角色,眼神暗了暗,提醒道:「恐怕对您而言,将会是一场鸿门宴。」 鸿门宴,有去无回。 朱九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未免冷笑,望了一眼窗外丞相府的方向:「恐怕有去无回的,未必是我。」 这冷相屡次三番背刺忠臣良相,他该死了。 这还是朱九回朝以后,第一次动了杀机。 清楚的看见她眼里的神色后,轩辕澈不由松了口气,朱九回头,恰好看到他这一抹笑意,一时不解:「你笑什么?」 闻言,轩辕澈摇了摇头,替她撩开被风吹起的耳边碎发,含笑道:「我笑世人看不懂你。」 「他们以为朱将军生来便是女战神,该为了燕国战死沙场,却也不知,反贼易做,良将难得。」 言下之意,朱九要反,手段只会比冷丞相更高明,更狠辣。 只是,她不愿做那等罔顾百姓性命之人。 因自小便是从尸骸中爬出来的,所以她比任何人都珍惜性命。 第一百五十章 治病,少废话 从江城的卧房出来后,朱九脸颊不由发烫。 她拍了拍自己脑袋,暗道:糊涂!刚才怎会觉得被他撩头发一幕竟有些暧昧之感? 这位江先生可是言明了,他是有喜欢之人的。 可说起来,她与江城之间似乎冥冥之中有些相知相惜,宛如知己。 与他相处起来时,朱九也不必掩藏什么,只觉自在,这种感觉,自从被轩辕澈背叛后,她许久未有过了。 而此次做栗子糕,她也是存了诚心试探之意。 早在去太玄庙的路上,江城那些若有似无的话就叫她起了疑心,疑心这人为何无形之中会和轩辕澈那么像? 更怀疑,他有可能是轩辕澈假扮的。 所以,江城想吃栗子糕,而轩辕澈对栗子糕过敏,正好成了她试探的良机。 好在方才见江城吃了大半栗子糕下去,人也无恙,还和她坐着说了那么久的话,看来,此人与轩辕澈并非一人。 大底是她心中怨恨太深,才放不下那人吧。 朱九摇了摇头,恰好此时有人来请,说军师有重要消息禀报,便去了一趟军营。 而她走后没多久,先前给江城看病的军医就提着箱子,迈着疾步踏入卧房,匆匆给榻上的少年公子看诊。 只见先前还完好无事的「江城」此刻竟然浑身都起了小红点,呼吸更是急促不堪,嘴唇也有些发肿。 军医一把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闽雀那张脸,嘴角抽了抽,无语的望着轩辕澈这副模样,一边关上门,一边帮他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 而面具撕开,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青紫了。 方才吃下栗子糕后,他就一直在强忍着,又有人.皮面具遮挡,所以才看不出异样。 这下面具摘掉,就露出他比较严重的情况。 「我说陛下,您真没必要为了朱将军做到这份儿上吧?那朱九未必领你的人情啊!」 「你懂什么?治病,少废话。」 轩辕澈懒洋洋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手里还拿着一块栗子糕,似是透过它看到了朱九在厨房忙活的样子,唇角不自觉带起一抹笑容。 「我这伤势何时能痊愈?」 末了,在闽雀给他吃下解药后,他问指着胸口的伤势问了一句。 见状,闽雀咳了咳,「陛下,您就是出血多了点,凭您的身手,用不了十天就痊愈了。」 之前他说一个月,那还是轩辕澈的意思。 不过不这么说,也确实容易被朱九看出破绽。 「嗯,容若说三日之后攻打皇城,可是真的?」 轩辕澈收到了昨晚容若递过来的消息,心里有些生气。 这厮在轩辕国的时候那么聪明,应付起这些难缠的大臣也游刃有余,怎么到了这里就真被他们给压迫住了? 真是不省心。 「陛下,容太师的意思,就是装装样子给那些人看,您尚在皇城内,他哪能真的动手?万一被人发现您的真实身份,这不是给燕国送上门的唐僧肉吗?」 闽雀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可触及到轩辕澈看过来的目光,便讪讪一笑,不敢再多说了。 「解药给九九服用了吗?」 那是他特意从东海灵芝岛带回来的灵药,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哪怕不用闽雀特意制作成解毒功效更好的药丸,也足够让朱九那条腿痊愈。 今日遭遇刺客的时候,他虽然有意无意护着朱九,但仍旧被朱九当成弱者保护,所以他除了替她挡的那一刀外,其实并未受什么太大的外伤。 而他来到军营那天,就将闽雀也送了进 来,只不过让他替换了军医的身份留在军营中照顾朱九。 解药也是那时候开始,就让他一直给朱九喂下去的。 闻言,闽雀回道:「陛下放心,属下已经将解药放在朱将军的饭菜里,连她的茶水里也有,不出五日,她的毒就会解了。」 五日? 轩辕澈微微蹙眉:「太慢了些。」 「这还慢?!」闽雀忍不住瞪他:「陛下,这够快了,要知道朱九体内的阎罗散可是至少存在了三年呢,三年的毒极其顽固,普天之下除了我,还有谁能五天之内就拔除她的剧毒?」 「不过……」 说到这里,他有些心虚,不禁咳了咳,对轩辕澈垂下眼皮道:「拔除毒素后,朱九会有几天的虚弱期,在这期间,灵药会发挥作用,接上她的断腿,同样的,她不能在这段时间内使用内力。」 「否则,药效会大打折扣,毒虽然可以解,但是她的腿未必能痊愈。」 怕轩辕澈生气,他连忙解释了一句。 这也在轩辕澈预料之中,能治好她这条腿,也被不枉费他千辛万苦去一趟灵芝岛为她求回解药了。 于是,轩辕澈松了口气,安心躺回床上休息。 闽雀也不敢在此处久留,很快为他重新制作好一张人.皮面具戴上,并再次易容成军医的模样回到军营干活。 和他相比,李淳越的待遇就没那么好。 他被人看管起来,虽然以宾客的名义礼待,可是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的动向。 但凡他敢做出离开院子的举动,就会立即有弓箭飞过来警告他,若不是李淳越躲闪及时,只怕那些弓箭都要扎到他脑袋上了。 这些燕军至于吗? 李淳越苦笑着,久等了一个时辰后,才终于等来朱九。 「听说你有消息要告诉我?」 朱九不疾不徐踏入屋内,也不怕他耍什么手段,大方在李淳越对面坐下。 李淳越看了眼她身旁的士兵:「让他们都出去,这消息我只单独告诉你,这军营中我也只信得过你。」 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别人的耳目? 思及此,李淳越格外警惕了些。 见状,那两个士兵皱了皱眉,正要呵斥李淳越,让他不许得寸进尺时,朱九已经开口:「你们下去。」 「将军!此人狡诈,万一他耍诈怎么办?」 虎一虎二都是朱琴派来照顾她的暗卫,自然是信得过的人。 李淳越信不过他们,恰好,他们也信不过李淳越。 更何况,如今的朱九可不是从前那般厉害,她似乎无法使用内力,正是最容易遭遇危险的时候,所以断然不能放任李淳越与她单独相处!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速之客 「无妨,本将军心里有数,你们在外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 朱九吩咐完这句话后,便留在房内单独对峙李淳越。 屋内昏暗,李淳越这几日吃的好住得好,比刚来的时候精神许多,穿着一身灰色袍子,起身对她笑着行礼,下巴上也长出了一圈青色的胡茬,看样子是困在这院子里太久,有些无聊。 「将军果然胆识非凡,既然您来了,李某人也就不跟您兜圈子。」 说着,他抬眸,眼里闪过一抹暗芒,直视朱九道:「根据我的推断,至少三天后,轩辕澈会再次出兵偷袭皇城。」 闻言,朱九沉默着打量他,没有说话,只是心中自有计较。 之前她领兵和轩辕澈作战时,情况也的确如此,那厮一旦遇上打不过的仗或者斗不过的人,便各种手段和阴招层出不穷,类似偷袭的事倒也不是没做过。 皇城如今防卫森严,他如何能闯的进来? 而李淳越又是如何推断? 片刻后,空气越发安静,朱九才笑了声,看向李淳越:「军师倒是料事如神,若三日后轩辕澈没有带兵偷袭,你当如何?」 「李某人料事如神,绝不会出错,倘若出错,这条命便由将军拿去。」 末了,李淳越补了一句:「是打是杀,也全凭将军做主。」 这消息真是他推断出来的吗? 当然不是,是轩辕澈派人传消息给他的,如今陛下来了皇城,那么守在军营里的人必然是容若。 虽不在军营,但李淳越也大概能猜到,容若之所以做出此举决策,也定然与那些躁动不安的将军士兵有关。 眼看到手的肥肉就在嘴边,谁又肯一直晾着不吃呢? 更何况,觊觎燕国这片领地的人,不止他们轩辕国。 只是因为轩辕国现在国力强大、实力强胜,所以夏国和高辛国两国只敢观望,一时间不敢参战罢了。 良久,朱九才从他身上收回目光,淡淡垂了垂眸:「好,三日后,他们若没攻城,本将军便亲自用你的人头提前祭奠轩辕澈。」 大手一挥,她转身离去,守门的两个士兵见将军无碍,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关紧房门。 在临出院门时,朱九侧目吩咐了句:「三日之内看好他,不准任何人从这里进出,另外,查清楚这几日都有谁来看过李淳越,不准打草惊蛇。」 两个士兵立即应是,送走朱九后,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铁锁将李淳越的房间锁了个严严实实。 自此之后,除了他们两个来送水送饭之外,无人能再打开这扇门。 朱九没回住处,而是趁着夜幕时分去了一趟工部找朱棋。 见她要出去,虎一虎二连忙跟在身侧,开口道:「将军,您下午才遭遇过暗杀,现在再出去恐怕不妥,还是让咱们跟着吧!」 他们不敢再说保护二字,就怕惹怒将军。 毕竟将军心高气傲,也是身有绝世武功的人,只是现在受了伤,不便发挥全力,这才给了他们站在她身边的机会。 朱九看了二人一眼,笑笑:「我知你们衷心,既如此,便对本将军的行踪守口如瓶,切莫告诉任何人。」 言下之意,是怀疑军中出了内女干? 所以才有人将她的行踪,报告给那些刺客! 虎一虎二顿时一惊,神色严肃起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恭敬的跟在了将军身后。 只是,一路上朝着工部走去的时候,二人眼里都有些疑惑。 将军既然早就有此怀疑,为何不下令彻查,揪出内女干呢? 难不成,是想顺藤摸瓜干 一票大的? 顿时,虎一虎二看向朱九的目光越发敬佩起来。 若朱九知道二人此时想法,心中必定好笑。 军中多老鼠,又是危难之秋,焉知留着这些人传递个假消息,将计就计,不是好事? 何况,内女干也不是不能用,发现了就打发他们去干苦力也算物尽其用,只要高层内部不出现内女干就行了。 这也是朱九的一贯做法。 若这时候大动干戈,只怕会打草惊蛇,届时对方各路招数都朝她使出来,她一边要应对轩辕大军,一边未必有能力招架这些腌臜手段。 幸而这江城,是个可靠之人,有他为军中谋算,就算来日朱九出了事,燕国也不至于无人可用。.z.br> 朱棋听说她是来拿那批刚制作出来的武器时,有些迟疑:「小九,这些武器还没经过试验,虽然重量减轻了不少,而且这些弓弩的射程也更远,刀剑也更锋利,但战场上会出现什么故障,都还是未知数,你一定要的这么急吗?」 朱九没说三日后,轩辕澈有可能会发兵偷袭燕国的事,而是风轻云淡的笑道:「如今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况且凭兄长的技术,我相信这些武器定是功效大于弊端,现在正好给将士们换一批趁手的兵器,对军中势气也有好处。」 见她这么说,朱棋也就放心了,点头道:「那好,你先回去,这些东西我稍后让人运过去。」 「是,有劳兄长。」 从工部告辞后,朱九便朝着城门方向去,打算看看城门附近的巡防。 这几日,军营处加派人手将这几处守得水泄不通,一般人轻易进不来。 饶是如此,她还是每日在来查岗,以防出了纰漏。 然而,正当她在城门口跟副将说话时,一辆被士兵拦在城门外的马车突然掀开帘子,里面的人惊喜的望着朱九:「将军?!」 朱九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只觉诧异,往门口看去,便见一身着粉衣、身子轻盈如蝶的男子朝她扑来,感动的一脸泪珠:「将军,听说您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妾身着急忙慌拉着全部家当从乡下庄子赶来皇城投奔您,没想到,方才那两个不长眼的守卫竟将我拦在门外,说我路引过期作废,就是不让我回!」 「妾身委屈,幸好在这儿遇见了将军!」 一个男子柔柔弱弱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周围士兵们看的眉头直皱,见有人要上来拉开他,朱九抬手,似笑非笑的捏着这扑进她怀里的人:「赵舒扬,你当真对本将军念念不忘?」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他醋了 好巧不巧,上午朱九才遇到了启南侯府的小世子赵琪,傍晚,她就在城门口巡防的时候遇见了启南侯府的庶公子赵舒扬。 听见朱九问话,声音波澜不惊,不见丝毫情绪,赵舒扬顿时讪讪笑了笑,抬起头来,露出娇媚的俊脸,一双桃花眼像闪着电光一般拼命对她挤眉弄眼,洋洋洒洒表露了一番对她的思念之情,还说自她战死后,将军府的一众男宠就被燕皇遣散了。 他是有启南侯府回不得,所以一直都住在乡下的庄子里。 那庄子,还是朱九曾经过年节时赏给他的。 朱九看着他一通表衷心,一副赖定她,要留在她身边伺候的模样,朱九便说:「送你回启南侯府,你可愿意?」 「什么?启南侯府?」 赵舒扬像听见什么噩梦一样,脸色顿时就变了,缓缓安静下来,对她郑重道:「那将军还是杀了我吧。」 「这启南侯府为何叫你如此害怕,莫不是那地方是什么龙潭虎穴?」朱九问。 赵舒扬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这才娓娓道来:「启南侯府如今是继母韩夫人掌家,韩夫人背靠骠骑将军,侯爷的兵早就被韩夫人掌控,他家与冷丞相是一派,我曾经伺候过您,要不是我早早去了庄子里避嫌,只怕如今早就没命……」 这些事,朱九只要稍微查一查就能查个一清二楚,赵舒扬也没必要瞒着她。 朱九双眸微眯,「韩夫人?」 韩夫人是骠骑将军韩超的妹妹,韩超此人曾与她在朝中分庭抗礼,但随着她军功越来越多,两人的差距也被甩开。 倒是没听说过,这韩超竟还借用韩夫人的手,将启南侯的军队抓在他手里。 难怪之前她清点燕***力的时候,查不到启南侯的人。 于是,她目光又落在赵舒扬身上时,忽而带着笑意,点头道:「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你对本将军还有如此情谊,叫本将军怎能不厚待于你?」 「来人,送舒扬公子回军营,将他安排在本将军的院子里好生伺候。」 此话一出,赵舒扬眼神一亮,不禁对她抛弃了媚眼:「就知道将军忘不了妾身,那妾身就洗干净回屋等您了啊!」 周围的士兵相视一眼,随即扶着肚子呕吐起来。 等赵舒扬被送走,他们才红着脸看向朱九:「将军,没想到您喜欢这样的……」 朱九瞥了他们一眼,「愣着干什么?去查他的行李。」 众人恍然大悟,连忙去查赵舒扬的马车,随后翻出来很多珍宝财物以及一些绸缎布匹,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可疑的地方了。 连带韩夫人和韩超两人,朱九也连夜查了一通,忙到很晚才睡。 赵舒扬一直在等她回来,听见屋子里有动静,连忙像以前一样靠过去,轻轻为她宽衣:「将军,该歇息了,妾身从今往后只跟着您一人,您去哪儿,妾身便去哪儿。」 手才刚放在她肩头,就被朱九拍下去,「睡吧。」 她躺在榻上丝毫不见情欲,见状,赵舒扬有些委屈,凑过去小声道:「将军,方才路上我都听说了,您是不是看上那个新来的江先生了?」 「他再好看,能有妾身好看?」 朱九本就快睡着,此刻突然听他提起江城,脑子里竟不自觉闪过轩辕澈的脸。 时而又是他为她挡刀的场面,一时间有些头疼。 不免揉了揉太阳穴,一掌对着还要撒娇的赵舒扬劈下去。 嗯,清净了。 将赵舒扬扔回床内侧,她躺在外侧安眠入睡。 当天晚上,启南侯庶公子赵舒扬被朱九重新纳入后宅收为男宠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皇城中满大街都在议论此事,朝中官员本来就喜欢生事,好说是非,骠骑将军韩超又是如今除朱九之外,炙手可热的人物,且他还跟冷丞相走的近,所以人人听说他外甥竟然被朱九掳走又做了男宠后,韩超脸色极其难看,才上午的工夫就领着一千人来了军营。 「朱九呢?叫她滚出来!本将军来要人的!」 然而,出来接待他的却是一个清风霁月的黑皮书生,这书生长得倒是清秀,一双眼睛笑眯眯的,睫毛也长,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只见这人穿着一袭蓝色儒衫,来了他面前,便对他淡淡行了一礼:「韩将军有礼了,在下为朱将军手下幕僚江城,将军一早便出去办事,未曾想韩将军会来,还请将军进军营稍等片刻,大约午时,将军便回来了。」 韩超眼神闪了闪,立马道:「朱九不在?」 随即,不等轩辕澈说话,他立即大手一招:「来人!给我闯进去,把赵舒扬那个丢脸的东西给我抢出来!」 然而,这位江先生下一秒却皮笑肉不笑的望着他:「不知舒扬公子手上握着韩将军什么把柄,竟引得韩将军不顾朝廷律法也要硬闯军营,夺我家将军男宠?」 「呸!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将军面前套话?」 韩超不耐烦,一鞭子朝他甩过去,用了十足的力气。 若是轩辕澈不躲,这一鞭子足以叫他皮开肉绽。 然而下一秒,这柔弱扮相的书生却一把接住那即将到脸的鞭子,动作淡然,仿佛握住一片飘落的雪花。 重重的鞭子在他手里竟不存在丝毫重量般,饶是韩超也不免大吃一惊,硬生生拽了好几下,都没将鞭子拽回来,不由冷了脸,彻底怒喝道:「好大胆!竟敢对本将军不敬?我看你是找死!」 就算他是朱九的人又如何? 打了也就打了! 「将军!」 忽然,众人惊呼,连忙朝江城包围过去。 也不知这人怎么做到的,明明没看见他动手,只轻轻扬了一下鞭子,他们将军就被甩飞在地,狼狈的落在他面前。 他整个人还趴在地上的时候,轩辕澈已经脚踩上他脑袋,眼神幽暗,语气却染上了森森寒意:「没听清我的话?我说,请你进军营等九九回来。」 「你若想硬闯,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 今早窝了一肚子火的人可不止韩超一个,轩辕澈也气得很。 朱九那女人,竟敢趁他休息的时候往军营里带男宠? 而且好巧不巧,还是曾经为了争宠构陷过他的赵舒扬! 第一百五十三章 送回府 军营中除了朱九外,还有她留下的几个副将,此刻,几名副将闻讯带着人赶来时,就在门口看见江城将韩超踩在脚下的一幕。 所有人大吃一惊:这这这……这还是传闻中威风凛凛的骠骑将军吗? 他竟然被一个柔弱书生踩在了脚下?! 轩辕澈回头看了一眼这些人,眼底的暴虐很快消失,转而无奈笑道:「骠骑将军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就用他的脑袋撞到我脚底下来了,他带着这一千人要硬闯咱们军营,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诸位还不将他拿下?」 明明是轻飘飘的话,可他说出来却格外有分量。 而朱九战死之后,就属这位骠骑将军在皇城中行事最无法无天,得罪了不少老部下,所以,这些副将反应过来,脸色也很难看:「大胆韩超!胆敢趁我们将军出去巡防,来我们军营作威作福?还差点打伤我们的江先生,今天你不给个交代,休想离开!」 话音一落,刷刷冒出来两千人径直将那一千人拿下。 那一千人装备虽然齐全,可并不敢真的见血,若是在这时候见了血,闹到皇上那里去也是他们没理,到时候是要丢了官职和性命的。 前者是小,可后者是大啊! 「江先生,人都绑起来了,请问怎么处置?」 人人都知道,这位江先生对朱将军有救命之恩,而且朱将军还很器重他,昨天就在军营里放了话,若是她不在,一切听江先生做主。中文網 所以,几位副将对江城格外以礼相待。 轩辕澈故作沉思,看了眼今天阴沉沉的天空,叹了口气:「今天天这么冷,城门口负责挖运河的人肯定也不够,不如将他们派过去加固运河吧!」 话落,几名副将相视一眼,忍不住憋笑。 真是好手段啊! 如此一来,既节省了他们的人力,也能让这群家伙尝尝当初被他们剥削的士兵们挨饿受冻的滋味。 「是,江先生!」 立即有人将韩超等人带了下去。 韩超更是被收走了骠骑将军的信物,就算他想在这时候求救,也没法子了。 和轩辕澈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几乎对这人怒目而视:「好小子,你今日既敢为了朱九得罪我,就不怕我明日杀了你?!」 这咬牙切齿的意思,大有要把他碎尸万段的感觉。 可轩辕澈如听蚊讷,淡淡一笑:「有本事,韩将军可以试试看。」 他曾在将军府做男宠的时候,这韩超还没冒出头来,是后来跟在朱九身后捡了几次军功,才得了骠骑将军的军衔。 没想到几年过去,这厮竟狐假虎威到了这种程度,眼里嚣张的都没有九九的位置了。 今天这次教训,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韩超一行人被送走后,他也没闲着,转而去了朱九的院子。 但朱九的院子放着许多机密卷宗,两个守卫知道他是江先生却也没让他进,而是说道:「若是江先生有什么要紧事,我俩可代为传话。」 「我不找将军,我找舒扬公子。」轩辕澈笑道。 两个守卫相视一眼:「这……舒扬公子一大早就被将军带出去了,现在也还没回来,将军也没说要带他去做什么,还请江先生等等吧。」 「将军带着舒扬公子出去了?她带了多少人?」 轩辕澈顿时皱眉,心里隐隐不安。 那女人现在还在解毒阶段,暂时无法使用内力,要是再遇上刺杀可怎么办? 「回江先生的话,将军只带走了舒扬公子一人。」 此时,启南侯府。 衣着华贵的妇人淡淡放下 手上的茶盏,声音冷漠:「朱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赵舒扬毕竟是启南侯府的庶公子,您就这么留他在身边做男宠,似乎不合规矩吧?」 韩夫人目光紧紧盯着赵舒扬,眼里闪烁着杀意。 这种杀意,就像是要将他杀人灭口般。 即便朱九就坐在她面前,她也毫不掩饰,不知她这份底气从何而来? 朱九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淡淡道:「韩夫人,您也说了,舒扬公子乃是启南侯府的人,说到底,我救了他一命,您府上要想将人要回去,总不能什么好处都不给吧?」 此话一出,韩夫人寂静片刻,盯着她看,随后才像思量着什么,开口道:「朱将军原来是想要谢礼……好说,本夫人这就以启南侯府的名义,将今年启南侯府封地上的所有收入,捐出二分之一用以军饷支援。」 「如此,朱将军可满意了?」 此话一出,赵舒扬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眼底深处更是有些惶恐。 什么时候他竟然成了朱九与韩夫人谈判的筹码? 他就知道,朱九带着他来这里准没好事! 而朱九似乎心动了,若有所思的打量他一眼,随后做出忍痛割爱的模样对韩夫人道:「韩夫人如此看重启南侯府的子嗣,想必侯爷在后院知道了,也一定十分欣慰,也罢,夫人既然将话说到了这份儿上,本将军再横刀夺爱,就不合适了。」 「舒扬公子便给您送回来了,韩夫人可别忘了您的承诺。」 见她识相,韩夫人总算松了口气,莞尔一笑,起身相送:「这是自然,本夫人素来一诺千金。」 「喂!朱九!!」 赵舒扬终于忍不了了,神色慌张的站起来,连忙朝着朱九跟了过去:「你不能抛下我啊!你昨天还答应过,要让我留在身边伺候的,怎么这么快就变脸了?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他着急忙慌起来,说话的声音都尖细了许多。 朱九无奈回头,看了眼后面跟上来的韩夫人,对赵舒扬道:「舒扬公子,我知道你对本将军的心意,只可惜,咱们两个似乎有缘无分啊!」 「望你留在将军府好生保重,告辞。」 说完,她毫不留情的离开了启南侯府。 韩夫人一直目送她背影消失才彻底冷了一张脸,皮笑肉不笑的转身看着赵舒扬,吩咐下人关了门。 瞬间,房间里的光线暗淡下来,启南侯府也彻底陷入寂静中。 韩夫人步步逼近后退的赵舒扬,声音彻底冷厉:「藏宝图呢?交出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韩家的计划 「什、什么藏宝图?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舒扬害怕的后退,眼神心虚躲闪,根本不敢直视韩夫人吃人一般的目光。 只见韩夫人大手一挥,顿时,几个早就准备好的婆子冲上来,牢牢绑住了赵舒扬。 赵舒扬没有武功,压根儿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而且这些婆子是韩超特意留给他这妹子的,所以韩夫人用起来很是顺手,也不怕赵舒扬会逃出去。 控制住人后,她眼里染上一抹不耐烦,走过去捏着赵舒扬的下巴,逼迫他跟她对视:「赵舒扬,你知道我这个人是没什么耐心的,当初中原王朝崩裂之时,最后一任启南侯带走了中原王朝皇宫的宝藏,数额巨大,有了它便可重新掌握天下大势,我已经查清楚了,那份宝藏中还有中原王朝末代皇帝留下来的一百万大军。」 「我韩家可以不要那些宝藏,但这一百万大军,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赵舒扬被她捏的喘不过气来,咳嗽的脸都红了,踉踉跄跄道:「那一百万大军……活到如今,恐怕都已经一百多岁了,这样荒唐的事怎么可能呢?咳咳!」 「呵呵,那一百万大军世世代代都为中原王朝效力,你是不是觉得跟本夫人绕弯子很有意思?」 韩夫人不再跟她废话,抬了抬手,便有人立即端着一个火盆子上前。 烙铁通红,韩夫人烫的空气都有些冒烟的时候,才举起烙铁,对着他的俊脸比划,若有所思道:「你这人也是够能藏的,我派人在庄子里蹲了你两个月都没查到你的下落,」 「不如你自己选一个地方受刑怎么样?看看是要你的脸,还是要你的……」 烙铁往下移,韩夫人缓缓笑了,不寒而栗:「还是要你的命.根子?」 这两样东西对赵舒扬来说都很重要,他本身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公子哥,若是连命.根子都没了,以后拿什么去玩? 顿时,他脸色煞白,自知落在这人手里恐怕也没什么好下场,咬咬牙,最终失魂落魄的说道:「藏宝图在夏国皇陵……」 「我手上的只是残片,剩下的残片在夏国皇陵!」 夏国皇陵? 韩夫人双眸狐疑。 见状,赵舒扬连忙指着他裤子:「我把残片缝在我底.裤的夹层里,你看了就知道了,这种时候我没必要骗你!」 眼下保命要紧,他怎么还会有心思骗她? 韩夫人料想如是,立即叫人扒了他的衣服,将光溜溜的赵舒扬丢在一旁,随后,两个婆子翻找一通,扯下底.裤上的夹层,果然,里面有一卷羊皮纸。 这羊皮纸经过百年之久已经有些泛黄了,好在上面的墨迹清晰可见,当初末代皇帝留下的藏宝图都是用万古不灭的高级墨水所绘制,这反而方便了后人。 韩夫人仔细看了看这卷残片上留下的线索,果然如赵舒扬所说,剩余的残片都在夏国皇陵中,她脸色一松,笑了笑:「很好,来人,赐毒酒!」 「什么?你不是说我交出残片你就饶了我吗!」 赵舒扬脸色大变,慌忙挣扎起来。 这女人怎么能过河拆桥?! 韩夫人挑了挑眉,笑盈盈的将这卷残片收好,淡淡看他:「赵舒扬,本夫人就怕你这张嘴不严实,万一泄密可怎么是好?普天之下,除了我韩家,不能再有第二个人知道那一百万大军的下落!」 「这中原王朝,应该由我们韩家来复辟!」 韩夫人越说越激动,仿佛看到什么璀璨华丽的东西在眼前展开,眼里浮现出向往之情。 这一刻,她身为一个女人,却暴露出了不输于男人和帝王的野心。 「啊啊啊!!韩金玲,你骗我!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赵舒扬目眦欲裂,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门忽然被人踹开,原本已经离去的朱九竟然重新返回!Z.br> 同时,守在院子里的暗卫轰然倒了一地,连同两个阻拦她的侍卫,也被她一脚踹进大堂内。 原本阴暗的厅堂,顿时笼罩进一片光束。 「将军!」 赵舒扬愣了,可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先做出了惊喜的表情。 趁着几个婆子也被惊吓到,他连忙推开她们,趁机朝着朱九跑过去:「将军救我!」 顺利躲到朱九身后,他瑟瑟发抖的紧紧抓着她,生怕她像刚才一样走了。 而韩夫人脸色大变,惊骇的望着朱九,不由得捏紧了残卷后退几步:「朱九,你故意诈我?!」 什么将人送回来要好处是假,分明想查探她底细是真! 可这样的大事,赵舒扬绝对会守口如瓶,不可能会让第三者知道才对。 难不成,她猜错了? 赵舒扬其实早就跟这个朱九里应外合,合谋要害她? 思及此,她脸色越发难看的盯着朱九。 朱九莞尔一笑:「不将鱼饵送出去,你怎么上钩呢?」 她早就察觉启南侯府有问题,尤其是赵舒扬死活都不愿意回来后,便更想弄清楚,这启南侯府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所以,收留赵舒扬也只是将他当成鱼饵来用罢了。 好在一切不出所料,她方才埋伏在暗处,果然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韩家背后竟然还有这样大的野心。 怪不得韩超那厮行事这么嚣张,启南侯府又在皇城中这么低调,背后原来是有韩家在操控。 说起这韩家,也算是百年世家了…… 那边,韩夫人已经见势不妙,匆匆召唤出启南侯府所有暗卫,并在他们的掩饰下妄图逃离此处。 却不料,朱九这次来也带了人暗中埋伏! 不,准确说,昨天晚上她从城门巡防回去时,就已经叫人暗中在启南侯府外蹲着了,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 「不、不,藏宝图是我的,是我们韩家的!」 韩夫人死不悔改的要去抢,不甘心筹谋了这么久的事,平白无故给朱九做了嫁妆。 朱九双眸微眯,一掌将她打晕,为了防止她咬舌自尽,叫人将她嘴巴塞了起来,同时将她身上所有珠钗首饰都卸掉,绑回军营。 自此,启南侯府被军营管控。 启南侯小世子赵琪,一直等到院子里所有动.乱都结束才敢跑出来,神色慌张的拉着朱九:「朱将军,救救我父亲!」 第一百五十五章 即将痊愈 启南侯府,后院。 老侯爷的房间内十分幽暗,即便已经开窗通风,屋子里也充斥着大量的药味,非常刺鼻。 小世子紧紧抓着朱九的手,忐忑不安的看着她请来为老侯爷诊治的大夫:「将军,我父亲会好起来的对吗?他怎么样了?」 闻言,朱九安抚的拍了拍他,把小世子交给赵舒扬照顾,随后上前对大夫问道:「老侯爷的命一定要保住。」 这大夫是她方才特意让人拿牌子去军营里请来的军医。 好巧不巧,这军医正是闽雀所扮。 望着床上病入膏肓、形容枯槁的老侯爷,闽雀对朱九翻了一个白眼:「就算我是轩辕国的神医闽雀,我也没办法保老侯爷活命啊!」qδ 朱九眼神微亮,不禁摁着他肩道:「这么说,你就是还有办法咯?」 「那是当然。」 闽雀高傲的小胡子都要翘起来,指着老侯爷道:「老侯爷这是常年卧病在床,身体机能受损,慢慢锻炼就行了,再加上他之前服用过一段时间的慢性毒药,后来不知是谁为他更换了药方,所以我给他开两副温养身体的补药,寻常吃的喝的多照顾些就行。」 闻言,朱九侧目看向小世子。 赵琪这才松了口气,红着眼睛道:「我早就知道这韩金玲不怀好意,要害我父亲,原本我父亲只是残了双腿,才不方便行走而已,可她来到我们家后,我父亲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所以,这些年我悄悄换了她的药方!」 「辛苦你了。」 一双温暖大手无奈的放在他头上,轻轻抚摸着,这种温暖的感觉令人怀念。 有一瞬间,赵琪期待的抬头看去,却见安抚他的人竟然是朱九。 一时间抿了抿唇,对朱九低了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赵舒扬也上前打量了老侯爷几眼,见他无碍,这才哼了声:「老东西命还挺硬。」 「你说什么?」 赵琪一把揪住他胳膊。 奈何个子太小,赵舒扬这样没学过武功的人也能对付他,摁住他脑袋冷哼道:「我就叫他老东西怎么了?老侯爷疼爱你这个嫡子,对我这个庶子他可从来都没管过!」 「赵琪,你可别指望我这个大哥会和你一样,侍奉他百年终老。」 最后一句,赵舒扬皮笑肉不笑的说着,却是撇清了和赵琪的关系。 看样子,他也迫不及待想脱离启南侯府了。 朱九没管这俩兄弟的争吵,而是若有所思看向军医:「我怎么觉得你说话这么熟悉?」 尤其刚刚提到轩辕国那位神医闽雀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骄傲的像是在说他自己一样。 仔细想想,以前她这位军医其实也没这么多话啊。 意识到自己快要露馅,闽雀连忙咳了咳,故弄玄虚道:「最近见到将军平安回来,属下难免高兴了些,若有失态之处,还请将军见谅。」 说完,对朱九郑重行礼。 朱九若有所思,随即从他身上收回目光,「罢了,你出来,我有些事要问你。」 咯噔! 闽雀心里一跳,该不会,这人是要拆穿他身份了吧? 要是让陛下知道他露馅了,还不得被陛下打一顿? 闽雀想到自己瘦弱的小身板要是挨上轩辕澈那么一击,顿时有些无法承受,忙捂着扑通扑通的小心脏,跟着朱九出去了。 门外只有他们两人,朱九开门见山道:「军医,我这腿最近似乎有些痊愈,一到下雨阴天也不疼了,而且筋脉行走间也舒爽很多,我想问问,这变故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 怎么回事?当然是解药起作用了呗! 当然,这话,闽雀也只是在心里默默吐槽一下,当着她的面,他却是不会这么说的,只郑重其事的对她道:「将军莫慌,让属下检查一下。」 随后,他一本正经的为朱九查看,又是诊脉又是瞧腿。 在朱九询问的目光中,他终于松了口气,对朱九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您的腿的确是要痊愈了!不知道您之前是服用过哪位高人给的灵药?要不然您这条断腿是绝不可能痊愈这么快的,而且您体内的毒素,似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反正朱九迟早要知道她体内的阎罗散被解毒的事的,还不如现在就告诉她。 果然,听闻此事,饶是朱九再能控制情绪,此刻脸上也不禁冒出了惊讶的神色。 脑海中如电光火石般瞬间闪过她在轩辕皇宫遭遇的一切,难不成,从那时候起,轩辕澈就已经在让闽雀暗中给她医治双腿了? 忽然,一桩旧事浮上心头…… 朱九想起来了。 上次在轩辕皇宫朱雀门与轩辕澈大战一场时,双方虽然打了平手,但自那之后,轩辕澈似乎对她如同换了一个人,完全是另一种温和的态度,几乎可以说,除了离开他身边,他几乎对她有求必应。 难道就是那时候起,轩辕澈认出了她的身份?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让闽雀暗中为她医治断腿? 普天之下,除了神医闽雀,朱九深深明白,再无第二人能将她医治痊愈。 「将军,您怎么了?」 「没事……回军营。」 朱九收回思绪,抿了抿唇,带着军医和赵舒扬回了军营。 而启南侯府这边,她留了三百人看守,保护老侯爷和小世子不被韩家所害。 另外,韩家那边,她也派兵暗中盯梢,只要韩家一有动静,她这边马上能派兵支援,将他们的动静扼杀在摇篮中。 只是刚回到军营,就听人说起韩超来军营找茬的事情。 她皱了皱眉,叫来几个副将询问怎么回事。 几名副将未敢隐瞒,说起这事的时候甚至一脸兴奋,言语中满是对那位江先生的佩服。 得知江城仅凭一人就收拾了韩超,朱九心中有些诧异。 这人看着斯斯文文很柔弱的一个书生,没想到竟有这份胆识和魄力? 想着,朱九不禁问道:「江先生在哪儿?」 这时,一士兵上前恭敬对她回道:「启禀将军,方才太子殿下来军营请江先生泛舟游湖,江先生现在去城内的白玉湖陪太子做客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审讯韩超 皇城城西,白玉湖。 由于皇城内恢复了以往的秩序,所以还没来得及逃走的权贵们又恢复了往日泛舟游湖的兴致。 白玉湖除了太子这边的游船外,还有不少其余游船。 这白玉湖也足够宽阔,如果不说是湖,远远看上去就像一片汪.洋。 碧蓝的水连接着逐渐清朗的天气,清风徐徐,吹的人十分安逸。 「师父,怎么样?徒儿选的这个地方还满意吧?」小太子乐呵呵的跟在他屁股后面道。 「嗯,还行。」 轩辕澈一边吃着葡萄,一边看着他:「无事献殷勤,说罢,请我来此有何事?」 「咳咳,这不是听说您今天把骠骑将军韩超给扣下了吗?既然您连骠骑将军都收拾了,要不然连朱九一块儿也给收拾了吧?」 小太子抱怨道:「要不然,有她在燕国,那轩辕澈怎么会攻打这里呢?」 他丝毫不知道轩辕澈来燕国为的就是朱九,此刻还当着他的面提起对付朱九,显然忘了之前被轩辕澈警告的话。 于是,轩辕澈拍了拍他白嫩的小脸儿,淡淡道:「我喜欢你这样有反骨的人,不过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第二遍。」 此话一出,张琪脸上顿时露出胆怯,叹了口气:「师父,那照您这么说,燕国何时才能亡?」 他眼里浮现出几分狠戾,如同狼崽子一般,剥葡萄的动作都带着几分凶狠:「这几日冷丞相去宫里越发勤了,我屡次三番想打听他跟父皇说了什么,可都被那老匹夫的人拦了回来。」 「反正,他肚子里一定憋着坏,与其让他利用本宫,倒不如同归于尽!」 若不是被逼到绝路看到那残破不堪的未来,小太子也不会兵行险招。 「你想冷相死?」 轩辕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接过他剥好的葡萄送入嘴里:「倒也不是不行。」 小太子眼里立即浮现出惊喜,「师父,此事有戏?!」 他惊喜的神色都快盖不住了,一旁的小太监嘴角抽了抽,不由劝道:「殿下,您收敛点儿。」 今日知道太子出来泛舟游湖的人可不在少数,要是有人趁机拿捏他的把柄,到皇上面前参他一次,对太子来说不就更加不利吗? 然而,小太子为了讨好轩辕澈,连忙叫来两个美婢伺候。 美人如画,泛舟悠闲,好不惬意。 「师父,还望您看在咱们师徒一场的份儿上,求您指点指点徒儿吧。」 话音刚落,就有人在这时说了一句:「师父?」 下一秒,轩辕澈就感觉一道熟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几乎想也不想,他下意识便站起来,推开身旁两个伺候的美婢,赶紧解释:「将军,她们跟我没关系,是太子硬推给我的!」 似乎怕朱九生气,他连忙往朱九身旁站了站。 见到朱九,小太子也不慌不忙,冲她笑笑:「将军也来啦?正好一起泛舟游湖啊,难得今日天气好,待会儿这太阳可就未必有了。」qδ 「不必,臣是来找江先生的,有事要与他商量。」 朱九并未废话,对小太子行了一礼后,便迅速带着江城回了军营。 只是到了岸边,两人朝着军营方向走时,不由得脚步慢了下来。 回想起方才见他在游船上跟小太子说笑的模样,那神情真是像极了轩辕澈。 朱九不由得深深看他,心中的猜疑逐渐浓重。 「将军,可是军营里出了什么事?」 他不由得咳了咳,有些心虚的避开她的目光。 「没什么,只是韩超是你抓的,你来这里之 前,可有从他口中审问出什么东西?」 韩超带着人主动上军营里抢人,也是朱九放出去的消息,误导他所致。 但他好歹是骠骑将军,若是没个正当理由一直将人扣着,恐怕朝中那群大臣又要像雪花片一样往宫里递折子了。 江城笑了:「将军放心,那骠骑将军虽然嘴硬,但是被教训一顿后老实许多,不知道将军想要在下从他口中问出什么东西来?」 藏宝图事关重大,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朱九经历过轩辕澈的背叛,已经不会再轻信任何人,便对他道:「问出他们韩家想做什么。」 这淡漠的语气落在轩辕澈耳朵里,令他多看了一眼朱九。 他实在太了解她了,能用这样的语气平静的说出这话,恐怕十有八九是这韩超背后的韩家想做什么。 并且,他们要做的事情对燕国不利。 不过,这韩家并没有被轩辕国收买的价值,难道除了他们轩辕国要对付燕国之外,燕皇的这些臣子,也开始不老实了么? 眼里闪过一抹兴味,他很快点头:「是,将军。」 将这差事交给他,也足以可见朱九对他是有些信任的。 所以,江城回到军营后,很快去了一趟牢房,审讯韩超。 朱九还特意将虎一虎二留给他,一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二是为了给他提供便利。 但两人很快就被江城的审讯手段吓到,这人不仅在身体上折磨人,在精神上也如同魔鬼般可怕的很,韩超在他手中没扛过两炷香就什么都招了。 得知韩家竟然是想取燕皇而代之,并先吞了夏国,再吞了轩辕国,如此野心,反倒叫轩辕澈嗤笑起来:「你们韩家说破了天也不过是个百年世家,在当下兵荒马乱的时代,你们一兵一卒都拿不出来,又凭什么征服夏国?」 韩超反而冷笑,用一种看待愚者的目光看待他:「看来你知道的也不多。」 他还没说出藏宝图的秘密。 这个秘密太大了,大到能让天下如今的局势重新洗牌! 而韩家为了追寻这个秘密,不惜将唯一的嫡女嫁入启南侯府做续弦,他们为了这个秘密付出一切,决不能被别人夺走。 这是他宁愿牺牲这条性命也要守住的。 本以为朱九断然和从前一样,在皇城中行事谨慎,不敢对他怎么样,所以他才敢嚣张的带着人找上门来。 可现在看来,却是他大意了,朱九早就是死过一回的人,她怎么还能和从前一样呢? 而眼下要想保住韩家,保住这个秘密,就只有一个方法。 韩超对着轩辕澈笑完,忽然眼神一狠,咬碎嘴巴里的毒牙,顷刻间饮毒自尽! 第一百五十七章 对月独酌 此时,朱家。 「阿九,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了!」 朱泰安郑重的收好朱九给他的残片,已经准备叫人去着手搜集中原王朝皇室的藏宝地了,至于夏国那块藏宝图,他会叫头脑最聪明的朱墨,带着朱纸和朱书前去。 朱九刚来朱家通知完他们这件事,就见军营里的小弟忽然跑过来对她匆匆道:「不好了,将军,方才江先生让人传话来说韩超死了!服毒自尽!」 「服毒?」 朱九双眸微眯,没想到这小子心思如此狠辣,眼看事情败露,为了守住这个秘密竟然不惜咬毒自尽,当真是够狠。 忽然,她反应过来,迅速对朱泰安说道:「父亲,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 「好,你放心,要是有什么事,记得叫我帮忙。」 朱泰安不舍的送她走,但也知道眼下是燕国的存亡之际,半点怠慢不得。 若不是朱九此次还有机会重新回来,只怕朱家众人也不会这么快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抽离出来。 如今他们只盼着朱九好就成,尽量不给她添乱,最好还能帮她。 朱九带着人走后,立即带兵将韩家包围起来,韩家所有人全部抓捕入狱,连丫鬟仆人和一条狗都没放过,统统扔入了大理寺。 大理寺寺卿是冷丞相的人,当天就上了奏折给冷丞相,给了冷丞相一个参朱九一本的机会。 冷丞相得到这消息,却不疾不徐的说了句:「不急,三天后自有她好受的。」 三天后? 大理寺卿有些不解,三天后不是朱九的庆功宴吗? 难不成,丞相已经决定怎么对付朱九了? 想到这里,大理寺卿也不急了,顿时笑着拱手:「是,微臣知道如何做了。」 随即退出丞相府,但就在即将离开大门时,却见丞相府的大小姐跟了出来。 冷清岫穿着一袭青色襦裙,外面套着一件雪色丝绸长褙子,又保暖,质地又轻盈,加之她身形清减了许多,看上去更有几分出尘不染的仙子之姿。 饶是早就听说过她燕国第一美人之名,此刻的大理寺卿还是忍不住看呆了去,一时间忘了行礼。 见这人痴迷她,冷清岫心中得意,面上淡然笑着,给他福了福身子:「见过大理寺卿。」 「张大人,许久不见,身体可还好?」 「我代我父亲来送送您。」 得美人青睐,而且她还是上级的女儿,大理寺卿受宠若惊,忙对她还礼道;「多谢大小姐记挂,臣不敢劳您相送,大小姐可是有事要嘱咐臣?」 都是官场上混的人,开门见山总比绕来绕去的好,况且冷清岫也不是外人,有时候冷丞相在书房会见他们这些下属,也会将冷清岫带上,甚至还会听取她的意见。 这也是大理寺卿不敢怠慢她的原因。 冷清岫微微一笑:「听说骠骑将军韩家忽然入狱,不知朱九对外用的什么名头?」. 这些消息她早在大理寺卿入府的时候就打听清楚了,这时候还要说出来,让大理寺卿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恭敬道:「朱将军送来了韩家***的证据,扣下了不少军饷,欺压百姓,如果这些证据无误,那韩家就是满门抄斩,流放九族也不为过。」 「哦,听说韩家人身体不太好,住在大理寺那样寒凉的监牢里,又是冬日,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大理寺卿心里一沉,只觉冷清岫最后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尤其加重了最后一句的语气,一时间有些迟疑,不禁抬眸看了她一眼。 可在触及到冷清岫眼里的冷光后,他顿时明白过来,了然拱手:「是, 臣定会好好照顾他们。」 言下之意,一定让韩家人死在大理寺中! 如此一来,在外人还不知道情况前,只会误以为是朱九为了解决同僚骠骑将军,独揽大权,才将韩家人给灭口的。 他此次来丞相府本就是为了此事,只是冷丞相似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不打算这么做。 这会儿冷清岫特意赶过来,恐怕是丞相忽然想通什么,改变了主意吧? 待大理寺卿走后,冷丞相那边也得到消息,听说了冷清岫送大理寺卿的事。 于是,他立即让人将冷清岫带来书房,狐疑打量她:「这韩家留着还算是一步大棋,可以彻底在庆功宴那天将她定罪致死,你何必急于一时,现在就对韩家动手?」 「父亲,韩家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吗?若他们现在就死在朱九手上,你觉得朱九还有机会拿到韩家的兵权?」 冷清岫笑着,一双清丽的眼睛里满是算计,平日里看起来白净温婉的淑女,此刻却叫人不寒而栗。 冷丞相与她相视一眼,同样笑了。 「不愧是为父最聪明的女儿,往后冷家的兴衰有你,本官就放心了。」 冷相的儿子们没有一个是比冷清岫聪明的,之前他将朱九手上的兵权吞过来后,交给他们,也没见他们做出什么政绩,反而在朱九回来后,还因为欺辱百姓,蚕食军饷,被朱九砍了脑袋。 剩下的庶女也都被他嫁了出去,用作联姻,只有冷清岫和他最为相似。 只是从前的冷清岫实在太拘泥于后宅手段,登不得大雅之堂,没想到去了一趟轩辕国回来后,目光竟变得便以前还长远,这让冷丞相很是欣慰。 当天夜里,军营。 朱九在城门巡防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一身形清瘦的男子风衣烈烈,和着寒风对月饮酒,眼里时不时透露出来的悲伤和深沉,仿佛跟平日表现出来的温和嬉笑大相径庭。 她笑了笑,向路边小贩买了一坛酒上城墙,对旁边坐着的人道:「江先生,好兴致啊,一个人对月独酌,不知可还习惯?」 似乎没想到她会来,轩辕澈脸色微红,垂了垂眸,长睫投下来的阴影遮住他挺立的鼻梁,两瓣绯唇像涂了胭脂一样好看,无奈笑道:「将军怎么会来?今日我没看好韩超,让韩超死在我眼前,理应去向将军请罪。」 「想家了?」 朱九陪他喝了一口,她酒量好,但自从被闽雀诊断出阎罗散后就没再喝过酒。 现在军医说她身体即将痊愈,喝两口也没什么,反倒解馋。 一提到家,轩辕澈眼神暗了暗,周身气温忽然冷了几分,淡淡道:「没什么可想的,我本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不像将军,还有那么多兄弟姐妹陪着。」 第一百五十八章 旧伤复发 「这有什么?」 朱九不以为意,拍了拍他肩头,只觉这江先生始终是个文弱书生,虽然胸有城府,但到底年幼了些。 「你若想家,本将军准你一个月的假,你好好回家与家人团聚就是,再说,你不是还有个姑娘等着你回去娶吗?」 轩辕澈看了她一眼,淡淡收回目光,勾了勾唇:「骗你的,我不这么说,将军怎会允许我靠近你?」 这下换朱九诧异了,不禁转头看着他,手里的酒也忘了喝。 这人的语气……怎么这么像轩辕澈? 方才她也是奇怪,竟鬼使神差就想上来陪他喝点。. 摇了摇头,她戏谑的看着江城:「江先生还是不要喜欢我的好,本将军的男宠可没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急匆匆上楼,嘴里甜腻的喊着:「将军,这么晚您也不回来,害得人家在房间里等了您好久!」 晚上寒冷,可赵舒扬像是感觉不到般,穿着一件单薄轻盈的粉色纱衣就出来了。 乌黑如墨的头发上还戴着一朵海棠花,更为他娇媚的容颜平添了几分艳丽。 相比之下,轩辕澈的容貌就显得过于平平无奇和素净了,周身气质与他相比,更清冷几分。 朱九被他扑过来,及时一闪,任由赵舒扬抱了江城满怀。 见二人大眼瞪小眼,赵舒扬还用警告的目光瞪着他,让他离自己远点时,朱九抿唇一笑,淡声道:「赵舒扬,你不回启南侯府好好待着,还跟着我做什么?」 轩辕澈面无表情的盯着赵舒扬,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忽然抬脚狠狠踩下去—— 「嗷!」 赵舒扬疼的差点儿咬了舌头,恨恨的转头瞪着他:「好啊你,当着将军的面你就敢踩我,你就是最近风头正盛,还差点为将军挡箭而死的幕僚,江城?」 被他这么一吼,轩辕澈似乎吓到了,捂着胸口闷哼一声,露出痛苦但隐忍的神色,对赵舒扬道:「不知江某如何得罪了舒扬公子,舒扬公子要故意往我胸口撞过来?」 见他气息紊乱,不似伪装,朱九微微蹙眉,看了赵舒扬一眼。 赵舒扬一愣,立时有些不满,可还是跺了跺脚,乖乖让开了位置。 从朱九雷厉风行收拾韩家的速度来看,赵舒扬就知道,朱九这主子他是跟定了。 有她在,必定能护他一辈子。 况且朱将军本来也和以前一样,从没有欺男霸女的想法,若是他什么时候想走了,只需跟将军说一声就行,日子可不比启南侯府好过? 启南侯那老爷子注定是要传位给小世子赵琪的,他先前也是嫉妒赵琪,又无意中听见启南侯说的世代袭爵的秘密后,就悄悄偷走了藏宝图,打算一个人过逍遥日子去。 正好那时候朱九死了,他更是不费吹灰之力有了名正言顺离开将军府的理由。 但没想到,嫁过来的继母韩金玲竟然也觊觎这张残卷藏宝图,所以他拿了,反而是拿了一个祸害,平白无故帮小世子张琪挡了一灾。 如今启南侯和小世子都知道了真相,赵舒扬哪里还有脸在启南侯府待下去? 为了在朱九面前有个好印象,他连忙上前扶着江城,也不计较方才被他狠狠踩了一脚的事,连忙道:「将军,要不然妾身背江先生回去吧,这里到军营可还有好大一段路呢,别累坏了……」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朱九整个打横抱起,任由轩辕澈躺在她怀中,三步并做两步速度极快的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竟是直接用轻功带着他回了军营! 看到这一幕,赵舒扬彻底傻眼了,喃喃道:「什么情况……不是说朱九受了重伤,不能 用内力吗?」 可这轻功分明内力深厚,没有十年半载是学不来的啊! 而且比起过去的朱九,他觉得现在的朱九武功好像反而更精进了些? 他连忙摇头,兴奋的跟回了军营。 实际上,朱九回了燕国也没有怠慢过生父蔺卓安教给她的武学,如今凤凰涅槃决和鬼手十三针两样东西,她已经熟记于心。 之前在轩辕国,因有闽雀诊断和百里晋的警告,所以她没有再用鬼手十三针治疗残腿。 现在毒素已经褪去,在鬼手十三针的作用下,她的筋脉似乎重新续了出来,腿脚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在人前,她还是装作瘸了一条腿的样子,这样更具有迷惑性。 彼时,闽雀刚刚回房,摘下脸上军医的人.皮面具,大松一口气:「妈的!勒死我了。」 他并不会做什么人.皮面具,这属于易容术中的一种,是轩辕澈跟随朱九那些年,在将军府学会的乱七八糟的技能中的一种。 偏偏他还没喘上一口气,外面就来了人,急匆匆请道:「不好了,军医大人,您快去看看吧,江先生出事了!」 「不去不去!别打扰老子休息……」 话还没说完,闽雀忽然反应过来,江先生可不就是自己那冤种主子轩辕澈么! 陛下出事了? 门外的士兵还在琢磨着怎么把军医带出来呢,只听砰的一声,军医竟然自己推开门出来了,还拉着他问:「快!江先生怎么了?快跟我说说!」 士兵也说不清楚江城到底出什么事了,只知道将军把他带回来的时候,他浑身是血。 于是,他一把扛起闽雀,将闽雀带去了朱九的房间。 江城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闽雀为他检查后松了口气,只是神色有些凝重:「实不相瞒,江先生像是以前就受了什么重伤,这次是旧伤复发,再加上伤口感染,所以有些发热之症,幸好将军送他回来的及时,才没有性命危险。」 经过他的医治,陛下暂时是没有大碍了,只是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见状,朱九皱了皱眉,「为何以前会有旧伤?可知那旧伤是怎么来的?」 呃…… 闽雀摸了摸下巴,直直的盯着她打量:该怎么说呢?难道要告诉她,其实陛下的旧伤是因为为她寻找灵药,在灵芝岛上受的伤吗? 其实当时的伤势确实挺重的,差点要了陛下一条命。 不过陛下也挺过来了,按理说,那旧伤应该不会复发才对。 想了想,闽雀神色凝重,对朱九道:「将军下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就好,只怕挺过今晚江先生才会没事。」 第一百五十九章 庆功宴 闽雀说完,一抬头发现朱九竟然从始至终都在看着他。 这种淡漠的眼神好像看透了一切,让他心里莫名一慌。 这女人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就在他奇怪的时候,朱九已经从他身上收回目光,担忧的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轩辕澈:「江先生毕竟是因我受伤,还是我留下来照顾他吧。」 「……可将军毕竟不精通药理,万一晚上突然高热,属下赶不及过来处理的话,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还请将军慎重。」 闽雀连忙对她行礼,做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正因如此,朱九才有了忌惮似的,略微迟疑的看了一眼床上的江城,叹了口气,随后起身:「好吧,那就有劳军医了。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人来跟本将军说。」 「是,将军。」 一直到送了朱九出门,亲眼看着她远去,闽雀才松了口气。 随后连忙回到房间内,晃了晃轩辕澈的胳膊:「陛下,您别装了,赶紧醒吧,我总觉得那朱九看咱们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她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就在他轻声说话的时候,这话刚说到一半,轩辕澈便睁开眼睛,淡淡瞥了他一眼。 可见轩辕澈受伤果然是假,方才闽雀也只是为了配合他的表演,才故意把情况和伤势往重了说。 见陛下的眼神似乎意有所指,闽雀顿时不敢再言语,悄悄看了一眼门外,见门外不起眼的地方果然有一道暗影,吃了一惊。 没想到朱九居然对他心有怀疑!到现在都不肯离去。 幸好他刚才用了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陛下说话,否则,岂不是直接暴露了两人身份? 闽雀故作叹气,起身道:「江先生可真是倒霉啊,能不能挺过今晚就看你的命数了。」 随后他开始捣药煮药,房间里都是浓烈的药味,看起来江城当真命不久矣。 门外的朱九抿了抿唇,神色有些黯然。 看来,果然是她多疑了吗? 不过军师和闽雀实在是太相似了,这世上不可能有说话做事都一模一样的人。 但他若是闽雀的话,那江城岂不是也值得怀疑? 继续留下去也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于是,朱九悄然离去。 一直等她走远后,闽雀才松了口气,疲惫的在床边坐下,无奈道:「陛下,这戏咱们啥时候演够了就回去吧?」 回强大的轩辕国做帝王不香吗?留在一个即将亡国的将军身边做一个小小的幕僚有什么好的? 这几日闽雀可受够了这里的待遇,吃穿用度一切都不如他在轩辕国的,真是让他不习惯。 轩辕澈缓缓从床上坐起身,背脊显得有些单薄,他擦了擦唇角,苍白的脸色就露出一层薄薄的脂粉。 望着门口远去的身影,他暗暗垂眸,眼底染上一抹笑意。 「不用点苦肉计,怎么让她意识到我喜欢她?」. 而她也不是真如表面所表现出来的这般刀枪不进,软硬不吃呢? 只要是人,就必定有弱点。 见陛下心情这么好,似乎很高兴将军方才带着他回来一般,闽雀不禁嘴角抽了抽。 朱九也不是脑子笨的,万一她发现江城就是轩辕澈,还会留他在身边吗? 只怕到时候,她恨他又骗了她一次还来不及吧…… 摇了摇头,闽雀将这个怀疑憋了回去,不敢在这时说出来扫兴。 三日后,天空阴沉的很,容若假扮的轩辕澈带领着一股刺杀小队悄悄潜入进了皇宫。 与此同时,一大批轩辕士兵 也朝着皇城逼近,危险悄然来临。 而皇宫,正在为朱九举办庆功宴。 朱九作为主角却在忙完一切后才去宴会,姗姗来迟的她身上穿着一袭红色锦衣,勾勒出纤细有力的腰肢,腰间配着一柄银色宝剑,剑柄处镶嵌着一颗赤色宝石,与她十分相称,熠熠生辉,高贵威严。 她平时便不苟言笑,此刻薄薄抿着唇,神色从容上前,在大殿中对燕皇行礼:「微臣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太极殿中灯烛糜烂,金碧辉煌,处处觥筹交错,欢声笑语,越是奢靡就越是显出颓败之势。 好些大臣左拥右抱,除了朱家人所率领的势力,那些大臣面色冷淡,不参与这些人的穷奢极欲外,冷丞相为首的一派都十分惬意,见状还起身对朱九调笑道:「朱将军既然知道自己来迟了,怎么也不自罚一杯?咱们皇上可不是那等小题大做的人,说不定你喝两杯,皇上就不跟你计较了呢?」 「哈哈,朱将军喝一个!」 「对了,听闻朱将军喜好美男,府上的幕僚江先生就很不错,想必跟在您身后这位青衣公子便是大名鼎鼎的江城吧?」 江城前不久替朱九挡了一击的事传遍了皇城,皇城中人就没有谁没听说过他这号人的。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轩辕澈身上。 经过三天修养,他身体好了一些,只不过脸色仍有些苍白,面貌第一眼看上去似乎平平无奇,可越看越是耐看,尤其他这副骨相落在角落里郁郁寡欢的钦天监眼里,他脸色霎时一变,腾地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的指着江城:「你……你!」 他激动的像是要说什么,可却被江城含笑看过去,朝他点了点头。 那眼里一瞬而过的杀意,再明显不过。 这钦天监早就算出来燕国唯一的变数就是朱九,留在这里,无非就是想看看朱九能将国运影响到什么地步。 但没想到,竟然能看到另外一个身负紫微星命格的真龙之人! 顿时,他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被轩辕澈这样一看,也连忙捂住嘴巴,冲他欢喜点头,乖乖坐回到位置上。 他只是欣喜,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真龙之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原以为他的命运就是陪着燕国殉葬呢! 两人的互动根本没引起众人的注意,因为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朱九身上。 冷丞相适时地扫了一眼这些起哄的人,淡淡道:「朱将军辛苦归来,今日这庆功宴也是为她所设,尔等切莫胡闹。」 此话一出,比皇帝的圣旨都好用,立刻多了一大堆附和的人,笑着对朱九赔不是。 冷丞相起身,对朱九行了敬礼,举杯笑道:「朱将军,这杯酒算是咱俩同僚的情分上,本相敬你!」 第一百六十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谁都知道,她与冷丞相不对付。 此刻,冷丞相却格外和善,事出反常必有妖。 朱九盯着这杯酒,迟迟没动。 连燕皇也从环绕四顾的美人怀中抬起头来,目光迷离的落在朱九身上,有些疑惑的笑着:「爱卿,这是冷相给你的酒,你怎么不喝呢?」 倒是女宾席那边,衣着华贵的冷清岫起身,清冷矜娇的笑着,对众人道:「皇上,朱将军这几日受了刺客惊吓,想必不宜饮酒,不如请将军为您表演才艺吧?记得将军身手极好,十三岁那年一手剑舞就已是天下第一,登峰造极,无人能比!」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哄笑起来。 想不到堂堂护国将军竟还会怕了几个小小的刺客,如今畏首畏尾,更是连冷相一杯酒都不敢喝了! 而今日本是朱九的庆功宴,燕皇特意为她所办,此刻却有人提议让她表演才艺,对于一个臣子来说,这无疑是莫大的侮辱。 一旁的长公主张玉芝眉头紧蹙,有些看不下去。 但碍于冷相在朝中的势力,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担忧的看向朱九,祈祷她自求多福。 「这杯酒还是让在下来喝吧,从前就听闻燕国皇宫的酒乃是琼浆玉液,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杯酒一定会落入朱九腹中的时候,江城站了出来。 轩辕澈说话间瞥了一眼冷丞相,眼里闪过一抹冷笑。 他笑起来人畜无害,也未叫人发现这点异常。 倒是那边的小太子见冷丞相脸上露出不乐意的神色,嗤笑道:「怎么了相父?你不会连一杯酒都舍不得给江先生喝吧?」 「嘶……相父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抠抠搜搜的?」 话毕,不等冷丞相脸上露出难看的神色,他就转头一脸天真的对燕皇道:「父皇,反正江先生也是朱将军的人,朱将军这些日子为国家防守十分操劳,不胜酒力,让江先生替她喝一杯也没什么吧?」 燕皇笑呵呵的对江城点头,一边打量他,一边露出满意的神色,「也罢,就你喝吧,难得朱将军身边能有如此衷心之人,朕也很是欣慰。」 「多谢陛下……」 「多谢陛下。」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就在江城即将饮酒时,突然被一只素手拦下。 这手纤细有力,冷白的肤色在荼蘼的烛灯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江城一怔,顺着视线朝旁边看去,见朱九的脸出现在他身旁,并抬头笑了笑,接过他的酒杯,一杯酒就当着众人的面倒在了地上。 众人倒抽冷气。 「太狂妄了!朱九如此不给冷丞相面子,分明是找死!」 「虽说朱九和冷丞相素来不合,但也不至于连面子工夫都不装一装了吧?」 「就是,朱家虽然掌握了兵权,可是军饷和后勤补给这些都在六部,六部之中除了工部和户部外,其余三部可都是冷相的人啊!」 这些大臣窃窃私语,丝毫没顾忌燕皇在这里,这些话是不能说的。 但燕皇的眼神早就不似从前那般清朗了,此刻反而糊涂的笑了起来,在一片嘈杂声中,对朱九高声问道:「爱卿,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一杯酒倒在地上干什么?这可是朕珍藏了十多年的佳酿啊!」 闻言,朱九叹了口气,无奈笑道:「启禀陛下,这杯酒是祭奠为国战死的先帝,还有之前被轩辕大军屠戮的十万燕国将士的英魂的,今日不仅仅是臣的庆功宴,更是祭奠他们的大日子,臣多谢陛下隆恩!」 「陛下如此深明大义,想必他们泉下有知,这数万万英魂也该安息了。」 此话一出,燕皇笑不出来了。 先帝,先帝就是他的父皇,他并不是先帝最器重的儿子。 只是当年的夺嫡之争太过惨烈,他早早的明哲保身,迁入封地做了个闲散王爷,才逃过一劫。 但心中对先帝的敬仰,一直都有。 后来他登基为王,也曾勤政爱民,对啊,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才变成这副糊里糊涂的德行呢? 再往下看去,燕皇的眼睛清明了几分,却带着几分震撼和不解—— 他朝中那些老臣怎么都不见了? 恍然间,他想起来,那些臣子似乎因为来劝谏过他,被他全部斩杀了。 燕皇脸色顷刻间变得难看起来,似乎连大臣们也察觉出他神态不对,一时间,整个太极殿中无人再敢说话,与方才的嘈杂不同,空气里逐渐安静下来。 朱九还是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谢恩,良久,燕皇才深吸一口气,缓缓直起脊背,对身旁的美人挥了挥手,待她们退下后,他才起身道:「起来吧,爱卿。」 「你是对的,不仅仅你该记住那些牺牲的将士们,连朕,也该记住他们!」 话音一落,燕皇举起酒杯,一路走下皇位,搀扶起朱九,随后带着她来到门口,将酒杯里的酒水全部对着明月洒下,阴沉沉的天空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逐渐刮起一层凉风。 这是冬日,冬日的夜晚,太极殿内暖和如春日,但太极殿外没有暖炉和炭火,寒冷的像是能冻掉人一层皮。 见朱九轻而易举就能让燕皇恢复往日模样,原本还对她有些轻视的大臣无不心惊胆战,哪里还敢像之前一样出言挑衅? 他们连忙起身,也跟着来到宫门口,对着明月洒下一壶热酒,以示尊敬。 由此之后,气氛逐渐热烈起来,朱九也回到席位上和燕皇谈笑风生,甚至坐的比冷相还近,这让冷相紧紧攥紧袖子,眼里满是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朱九一出现,就能轻而易举抢走他所有的皇宠? 不仅是女人有嫉妒心,男人也有,甚至比女人更重。 然而,就在冷相咬牙切齿望着那边时,忽然冷不防对上一道朝他看过来的目光。 那双平平无奇、顶多称得上是清秀的眉眼朝他看过来的时候,冷相分明看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讥讽。 这是……朱九身旁那个幕僚江城? 好小子,区区一介幕僚也敢对他甩脸色? 冷相眼神一沉,手里的杯子瞬间砸了下去。 砰! 摔杯为号,眨眼间,太极殿外有了骚乱…… 第一百六十一章 谁的鸿门宴 六十「外面是怎么回事?」燕皇皱眉,向身旁的人问道。 冷相早有准备,此刻看向外面,叫了闹事的人进来问话。 结果进来的人却叫众人吃了一惊,竟是韩家的老管家! 骠骑将军最近入狱的事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更何况他们也是不输于朱九的武将,所以即便是一个家仆,也足够众人印象深刻。 而接下来,这家仆说的话狠狠让众人吃了一惊。 只见管家一进来就跪在地上诉苦,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的好不真切,言语间尽是朱九如何诬陷残害他们家将军,又是如何将韩家人全部送进大理寺的。 这时,一直在人群中不敢说话的大理寺卿见时机一到,和冷清岫暗中交换一个眼神后,便连忙站了出来,跪在地上请罪:「启禀陛下!是微臣看护不力才给了朱九可乘之机,让朱九灭了韩家满门!」 「什么?」 燕皇震怒,几乎不敢相信,也是立即驳斥他:「大胆!你竟敢污蔑朕的爱卿?」 一旁,朱九面不改色的坐在原位,手里端着一只酒杯,白玉酒杯被她把玩着,显出了几分悠闲惬意。 轩辕澈看了她一眼,而后站出来,对大理寺卿道:「既然刘大人早知韩家被灭,为何不第一时间禀报皇上?反而要挑在此时说出来?」 此话一出,大理寺卿神色一变,惶恐的对着朱九的方向磕头,似乎不敢再言语。 可这模样,分明就是被朱九震慑到的样子。 落在众臣子眼中,他们看向朱九的目光也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与此同时,冷相重重拍桌而起,怒指朱九:「朱将军!韩将军一家人为朝廷效力,鞠躬尽瘁,你却用子虚乌有的罪名将他诬陷入狱,就为了争夺韩将军手中的兵权,你何德何能面对方才你敬酒的那些战士英魂!」 「臣恳请陛下,不要包庇罪犯,将朱九绳之以法给韩家一个交代!」 他转头就对着燕皇行礼,一副忠心耿耿,痛彻心扉的模样。 冷清岫也震惊的起身,似乎没想到朱九会做出这种事情,一脸失望的看着她:「朱将军,你怎么……」 话音一哽,她叹了口气,悠悠说道:「没想到,离开轩辕国这么久,你竟然还与轩辕澈藕断丝连,不惜斩断燕国自己的臂膀也要里应外合,帮轩辕澈拿下燕国。」 瞬间,大殿安静下来,所有人看向朱九的目光几乎刹那间发生变化,一个个变得惊恐愤恨起来。 就连信任朱九的大臣们,在听到冷清岫说的这番话也不禁皱了皱眉,纷纷望向朱九。 若是别人诬陷朱九通敌叛国,他们是不信的。 可这人是冷清岫啊!与她一同在轩辕皇宫待过的冷清岫。 冷清岫连这话都能说出来,那必定是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吗? 看着朱九曾经拼上性命也要保护的国家,还有朝廷这些栋梁,此刻用这种怀疑仇恨的目光盯着她,轩辕澈没再说话,而是回头看了朱九一眼。 他眼底有些复杂。 为朱九感到不值。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存在是能比他轩辕澈更伤朱九心的,那大底就是她保护的这些人了吧? 就在众人对她口诛笔伐之时,燕皇略微迟疑的看向她,声音都带着几分不自信:「爱卿,这……这是真的吗?」 直到燕皇问话,朱九才放下酒杯,神色自始至终没有变化,唇边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温和回禀:「皇上,朱九衷心,日月可鉴。」 此话一出,燕皇总算松了口气,不满的看向冷相和大理寺卿:「你们口说无凭,可有证据?朱将军可是朝中重臣,国之栋梁 ,若你们胆敢空口白牙诬陷她,休怪朕按国法将你们处置!」 外界传闻燕暴戾,可他若是暴戾,未称王之前又怎会心甘情愿做一个闲散王爷? 即便如今昏庸了些,也还是知道按照规矩行事,没有私自加以暴行。 见他如此,朱九心中也欣慰了些。 只要君还在,国就还有救。 小太子也站了出来,冷笑着来到跪下的冷丞相面前:「本宫早就听闻冷相和朱将军不和,未曾想,冷相为了诬陷朱将军通敌叛国,连灭了韩家满门这样的事情都做的出来,怎么冷相呆在燕国这么久,连谁是忠谁是女干都分辨不清呢?」 被一个黄口小儿教训,冷相脸色极其难看,好在低着头倒也没显露出来,当着燕皇的面儿,他只拱手道:「殿下教训的是。」 就在小太子刚露出讥笑时,他立即道:「大理寺卿,你可有证据?」 大理寺卿不敢怠慢,连忙附和,说有朱九灭韩家满门,诬陷忠良的证据,并言说之所以这时候才拿出来,是为了防止朱九知道真相后,对他动手。 言辞间将朱九形容成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加上她手中兵权过大,实在是让人忌惮。 冷清岫则引导着年轻一辈,对朱九说不完的失望和奚落。 朱九仍旧无动于衷,甚至将唯一要为她说话的江城叫了出来。 与朱家交好的那些大臣也都在这时站了出来,表示不可听信大理寺卿的一面之词,朱将军定有办法证明清白。 「将军,您不恨这些人?」 江城回到她身边后,对她问道。 实际上,轩辕澈很想看看朱九现在是什么想法。 若她还和以前一样,觉得这些人是无辜被女干臣蒙蔽了双眼的话,那他心中也会对朱九失望。 但,朱九只是看了一眼那些为她说话的大臣,暗暗记下姓名后,才对江城道:「这些人早有准备,不等他们彻底把我摁死,我怎么拔除这些毒瘤?」 谁说今日这庆功宴是她的鸿门宴? 朱九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抬眸再看向这太极殿中的诸位大臣时,眼里闪现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冷相送上门来的机会,让她看清楚朝中局势,那些与冷相一派的人才是今日鸿门宴的主角! 饶是这话说的轻飘飘,轩辕澈也不由得浑身一震,眼神逐渐明亮的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太阳一般,心里暖暖的。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热,朱九有些不自在,轻轻拍了拍他肩头,想到方才他跳出来为她挡酒,不知那酒是否有毒的一幕,她就摇头道:「行了,吃点东西吧,我试过了,这些饭菜没毒。」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反将一军 冷丞相就算要对她动手,也不会选用这么低级阴损的招数。 在朝中,谁的喜欢光明正大的把仇敌给摁死,如此一来,日后基本没有翻案的机会,同时还会给自己落个为名除害的好名声。 若是用毒这种阴损招数,只会给自己惹一身腥。 江城瞥见她给他夹得菜中竟都是他喜欢吃的,不禁心中狐疑:是巧合吗? 还是……她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心中一凛,轩辕澈看向朱九的目光多了几分打量。 但见朱九和他说完话,注意力就放在了那边呈出证据的大理寺卿身上,似乎并没在意她夹的是什么菜。 轩辕澈这才逐渐收回怀疑,松了口气。 而那边,冷相和大理寺卿本来就是有备而来,吃定了要拿韩家的事大做文章,坑死朱九,所以丝毫没给她留下反击的余地。 但这些证据看似天衣无缝,可经不起详细推敲。 再加上两人一番言语,说的燕皇勃然大怒,气血翻涌,哪里还顾得上仔细看这些卷宗? 是以,就在这些细节和错误即将被他忽略的时候,朱九不疾不徐的站起身来,向燕皇道:「启禀皇上,冷相和大理寺卿既然拿出了证据来证明臣残害忠良,那也请皇上给臣一个机会,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长公主张玉芝方才将两拨人的明争暗斗看在眼里,虽然早就知道今天这场庆功宴必定不安生,但也没想到冷丞相竟然闷声不响来了这么一个大招。 是以,她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帮朱九的时候,见朱九说出这番话,几乎想也不想,立即附和道:「是啊皇兄,总该给个机会让朱将军证明自己的清白才是,若朱将军是残害忠良之辈,那除了她之外,又有谁担得起忠臣良将四字呢?」 一边说,她一边内涵的看向冷相。 顿时,先前支援朱九一派的大臣们松了口气,冷笑着望向冷相。 冷相和大理寺卿则被长公主一番话说的沉了脸色。 谁也没想到,已经从庙堂中隐居很久的长公主竟会为了一个朱九再次跳出来反驳他们! 小太子见状,也连忙添了把火,为朱九说话。 他确实是希望看见燕国亡国,也不希望朱九在这时候力挽狂澜,反正他也不想做燕国未来的傀儡皇帝。 但没办法,谁让他的好师父,江城是朱九的幕僚呢? 既然江先生都要护朱九了,那他就帮朱九一把吧! 反正看见冷相这老匹夫吃瘪,他也心里高兴。 燕皇看着底下一众人各不相同的神色,又看向从始至终没什么变化的朱九,略微思量,便同意叫朱九呈上证据。 他有私心的,他守不住这燕国,不代表朱九守不住。 何况朱九可是朝中重臣,燕皇虽然信任冷相,可是更偏爱她。 当初,朱九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比冷相可靠的多。 所以当朱九呈上证据的时候,燕皇看的格外仔细,并认真对比了两方呈上的证据后,大怒斥责大理寺卿,「前户部尚书跟韩家勾结这么多年,吞了朕足足一百万两军饷,可你们还说这不是他***的证据?你们当朕眼瞎吗!」 这些假账本来就经不起推敲,更何况朱九早在暗中下令包围韩家那一刻就已经将所有证据搜集完毕。 此刻她洗清了嫌疑,也是时候清洗这批女干臣了。 就在冷相等人被朱九打了个措手不及,惶惶不安时,朱九再次呈上早就准备好的证据,叫来隶属于皇帝的监察院,将冷相最亲近的左膀右臂全部抓走。 好好的庆功宴短时间内变了一个样,所有人恍然反应过来 ,今天这场鸿门宴并非冷相为朱九而设,而是朱九为冷相的人所设! 冷相得皇帝宠爱,暂时动不得。 可他再厉害又如何?没了百足的蜈蚣再能折腾,也只是一条死虫。 这,就是朱九从始至终安然不动,神色从容的本钱。 她并非只会行军打仗,论朝中手段,她狠起来也不输于任何男人。 顷刻间,原本就对她信任的大臣们更多了几分敬畏,而原本轻视她的人,此刻也彻底恭敬起来,再不敢露出任何怠慢之态。 冷相更是在坐回原位后,脸色阴沉的像是要下雨一般,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对朱九笑着:「朱将军还真是好手段,没想到你不仅熟练军中事务,更是连内阁之事都一清二楚!这朝中,想必没什么东西瞒得过您吧?」 言下之意,是说她手伸得太长了。 朱九抿唇一笑,遥遥敬他一杯,「冷相被誉为国父,应当清楚本将军所为自是为了燕国,莫非方才本将军处置那些贪官污吏,惹得冷相不快?」 国父之名,也是冷清岫被封为和亲公主送去和亲时,燕皇赐给冷相的。 此刻见自己的两个臣子因为宴会上的不快而有些吵闹,便抬了抬手:「奏乐!怎么停了?」 随后又叫人重新换了美酒杯盏,再有早就准备好的舞女盈盈上前,翩翩起舞,气氛一下活跃起来。 可冷相隔着灯影望向朱九的目光,始终杀气腾腾。 轩辕澈冷哼一声,趁朱九不注意,飞快射出一颗果核打中冷相腹部,顿时,冷相疼的直抽冷气,哪儿还有空观察朱九? 倒是一旁的冷清岫若有所思朝二人这边看了一眼,才无奈叹气,「方才冤枉朱将军了,这杯酒,算清岫给将军赔不是,还望将军切莫因此误会,与我父亲生了嫌隙才是,您二位都是朝中重臣,如今正是齐心抵御外敌的时候,若将军心中不满,小女愿为父亲受过。」 她说着就要跪下,当众让大家瞧瞧,这朱九是个何等心气高傲,不将常人放在眼里的嚣张之人。 但她刚开始有动作,反被轩辕澈讥笑道:「喝一杯哪够意思?今日既是将军的庆功宴,冷姑娘又有心为丞相大人尽孝,便干了这一壶吧!」 不是喝吗? 给你机会喝个够,喝吧! 轩辕澈话音一落,旁边的宫娥就忍着笑,恭敬从他手中接过那壶酒,准备给变了脸色的冷清岫送去。. 朱九垂眸勾唇,将那壶酒摁下:「罢了,冷姑娘身娇体弱,还是坐回女宾席看戏吧。」 冷清岫一双眼睛微红,求助的看向燕皇,希望燕皇能为她说几句话。 但此刻,燕皇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身上,反而盯着那些空下来的席位,喝了一杯闷酒。 第一百六十三章 局势突变 本来好好的庆功宴,但是他的大臣忽然去了一半的人,燕皇现在心情很不爽。 朱九也没在这时候举荐自己的人填补上这些职位的空缺,且燕皇迟迟没有开口询问冷相有什么补救之法,她也就不着急,而是对燕皇道:「皇上,因这两年与轩辕开战,我国的科举已经延后了很长时间,或许,眼下正是开设科举的好时候。」 科举之事一向由吏部负责,而吏部的人正是冷相。 只不过方才那一拨,已经将吏部尚书给拉下马,现在吏部尚书的职位正空缺,而吏部侍郎功绩不错。 燕皇也经过她提醒,想到了这一茬儿,逐渐笑了起来,放松道:「嗯,爱卿所言不错,此事就交给吏部侍郎去办吧,陈庆何在?」 吏部侍郎陈庆,兄长朱砚的人。 朱砚已经在吏部扎根多年,只是碍于冷相的人严防死守,他又不能轻举妄动,所以这些有才之人才被埋没至今。 陈庆被燕皇点明时,激动的行礼的手都是在发抖的。 果然,燕皇看了他一眼,见他规规矩矩,人也算机灵,便将科举之事交给了他去办。 而冷相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被燕皇似笑非笑的朝他看了过来:「冷相,你说呢?这朝中也是时候多些新鲜人了。」 也是被他这番话一说,冷相才背脊一寒,有了被敲打的感觉。 对啊,因为朝中那些老面孔,已经在皇上面前犯了事儿,要是在想被皇上重用,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时间,他咬了咬牙,只能低头称是,附和两句后,在燕皇的动作下退回了位置上。 只是远距离望着朱九和燕皇谈笑甚欢的场景,他几乎恨的快要咬碎一口牙。 没想到这次害朱九不成,他反而还丢了这么多重要的棋子,这口恶气他如何能咽的下? 朱九可真该死啊! 眼看朱九越发得势,冷清岫眼里闪过一抹阴冷。 随即抬头,起身对燕皇笑道:「启禀皇上,既然误会澄清,朱将军是无辜的,且今日又是特意为朱将军举办的庆功宴,不知您打算给朱将军什么赏赐?臣女等人实在好奇。」 说话的是年轻一辈,也是燕皇的这些小辈,冷清岫在这群小辈中有很高的威望,加上她出嫁前就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好脾气、知心姐姐,所以多的是人愿意附和她。 不少年轻的面孔都站起来对燕皇笑嘻嘻道:「是啊皇上,咱们也想看看有什么赏赐!」 「朱将军这次立下大功,赏赐肯定小不了吧?」 「是啊,将来我若能成为朱将军这样的人,得到皇上重用就好了!」 见女儿竟然帮着朱九说话,饶是一向心机深沉的冷丞相,此刻也不禁皱了皱眉,往冷清岫那边看了一眼。 却见冷清岫也在看他,眼神中带着安抚。 两相对视下,知女莫若父的默契就涌上冷丞相心头,他逐渐明白过来,方才还安静的人,此刻也笑着起身,望向朱九:「皇上,小女所言极是,只是这护国大将军,已经是一品要职,再往上,怕是只能封朱将军为亲王了。」 「亲王?」 燕皇似乎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并且他也不在意燕国的江山会落入谁的手中,只要不是被轩辕国践踏,那这江山就由朱九守护也未尝不可。 遂笑了笑,道:「爱卿,朕早就想好了给你的赏赐,先帝在时曾设立超一品镇国候的爵位,只是这些年朝中无人能立下堪比此爵位的军功,因此这爵位也一直闲置着……」 他话未说完,轩辕澈也将目光转向朱九,眼里带着打量。 一旦她被封为镇国女候,那这燕国的江山她就占了一半,与轩辕 开战也就迫眉睫。 燕皇看着糊涂,没想到还有这番精打细算。 他不由得握紧了手,微微垂眸。 在他私心看来,若朱九想当镇国候,他也可以把轩辕国的镇国候之位给她。Z.br> 可这么做,只怕会更让她不屑吧? 他太了解朱九了,可眼睁睁看着朱九承袭这个爵位,他也心有不甘。 而对这赏赐产生忌惮的还不仅仅是他一人,就连一旁的那些大臣们,此刻也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顷刻间落在朱九身上,各种猜疑。 眼神闪了闪,轩辕澈看了一眼那边笑着的冷丞相父女,随后附耳对朱九道:「将军,这冷相和冷清岫忽然言语偏颇您,恐怕绝无好事。」 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这个道理,在朝中混迹的人怎么会不懂? 只是…… 朱九本身也没有要接受这个赏赐的意思,她此番回来也只是为了解救燕国。 她没忘记自己真正的身份,乃是高辛国嫡长公主——蔺野。 此番回来,已是不合规矩。 是以,朱九起身道:「多谢皇上好意,只是无功不受禄,这一切都是臣该做的。」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燕皇,就连其他大臣也都愣住了,甚至有些替她着急。 朱九好不容易除掉了冷丞相的左膀右臂,此刻又有机会干涉朝廷内政,而且还能光明正大的承袭爵位,这不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么? 怎么她还不愿意呢! 冷清岫在此惊讶道,替众人问出了心声:「为何?朱将军,明明这朝中没有比你更适合这份赏赐的人,再说,这也是皇上的一片好心,难不成您就这样糟践皇上的心意?」 「啧,朱九真是不识好歹,莫不是以为有几个军功在身上就能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是啊,这天下还是皇上的天下,没想到皇上还好好的活着呢,朱九就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举动!」 试问这天下,皇上要给某人赏赐的时候,还没有人是像朱九这样的。 就在朱九凝眉准备向燕皇说明缘由时,忽然,方才还为她说话的冷清岫像是想起来什么,低低惊呼一声,随即用失望又诧异的目光看着朱九:「朱将军,你该不会……是为了高辛国吧?」 此话一出,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彻底静的落针可闻。 原本就很多人看向朱九了,此刻他们的目光不仅充满怀疑,更是充满了震惊和仇恨。 高辛国和燕国也是有仇的,在轩辕国崛起之前,高辛国就曾为了一家独大,派人来刺杀了他们的先帝! 第一百六十四章 身份揭露 燕皇更是在短暂的震惊后,气得瞪大眼睛,怒砸酒杯。 若非「江城」及时往前挡了一下,恐怕这酒杯就不是砸在他脸上,而是砸在朱九脸上了。 顷刻间,轩辕澈额头一角血流如注。 朱九再也坐不住,起身行至大殿中央,单膝跪地行了军礼,郑重严肃的对燕皇道:「请皇上容臣禀明,臣自幼便被朱家收养,前些日子臣查清了自身身世,臣的真实身份乃高辛国……前太子遗孤蔺野!」 什么? 堂堂燕国女战神朱九,一夜之间竟变成了高辛国的嫡长公主蔺野? 这叫众人如何能信! 不少人向她投去荒唐的目光,甚至连之前站在朱九这一排的大臣们也都开始动摇。 他们信朱九,只因朱九是燕国人。 可如今她不再是燕国人,他们如何能信她? 更有甚者,此时已经忍不住议论纷纷,说她能令轩辕澈退兵,说不定是和高辛国密谋而为,还说高辛国此前早就与轩辕国达成了合作,否则朱九不可能这么顺利就让轩辕澈退兵! 各种言论层出不穷,燕皇更是死死盯着朱九,一字一顿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冷清岫幽幽坐回椅子上,似笑非笑看向朱九,仿佛在看一出好戏,与冷丞相遥遥举杯后,冷丞相便在她的示意下同样作壁上观。 此刻,要朱九生还是死,只是燕皇一句话罢了。 而大殿中安静的落针可闻,谁也不敢说话。 朱九注意到江城的脸色有些苍白,一直捂着额头流血的地方,似乎伤得不轻。 她微微蹙眉,暗中给旁边的宫娥使了个眼色。 那宫娥曾被她所救,对她忠心耿耿,皇宫中有什么消息都会第一时间通报给朱家,十分信得过。 见状,宫娥附耳跟江城说了几句,随后悄悄带着他退出太极殿,为他包扎伤口。 轩辕澈临走时,还多看了她一眼,只是眼底幽暗,不知在想什么。 此时,朱九已然抬眸,直视燕皇道:「是,臣聚聚所言属实,不敢欺瞒皇上。」 「放肆!」 燕皇只觉胸口气血翻涌,竟怒的吐出一口血来,怨恨的盯着朱九:「先帝为何而死,你应当知道,既然你是高辛国皇室的血脉,那……你今天就在这里自裁谢罪吧!」 虽然早就知道燕皇可能会发落朱九,但谁也没想到,燕皇竟愤怒到这种地步。 虽不知朱九是否与高辛国的人密谋着什么,可她只要在燕国一刻,就能护燕国一时。 这时候杀了她,岂不是把自己的护身符给撕了吗? 方才还在筵席中坐着的大臣站出来跪了一片,纷纷为朱九求饶道:「皇上!此事可以稍后再查,但现在就赐死朱将军,情况不利啊!」 「是啊,朱将军这些年为国家鞠躬尽瘁,纵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能赐死她?」 朱九一言不发,而是直视燕皇,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毫无惧色,一片坦然。.z.br> 「皇上,臣回来燕国,为国家效力,无关什么阴谋,也并未与轩辕国有染,而是臣和您一样,爱民如子,臣也想尽早结束战乱,还天下一个安宁!」 她虽是女子,可说起话来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身上那股豪迈不羁的气魄,便是连冷清岫拉拢的那些女子们也都忍不住为之动容,此刻也悉数站出来,跪在朱九身后,「请皇上明察!」 小太子乐得隔岸观火,反正江城也走了,他也用不着在护着朱九,便一直坐在位置上喝茶。 长公主也微微蹙眉,见势不妙,站出来劝道:「皇兄切莫动怒 ,以免伤了身子,朱将军在朝中和民间颇有威望,一直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将军,倘若这时候莫名其妙斩杀朱将军,恐怕会激起民怨,到时候若生了变故,岂不是更加不妙?」 闻言,燕皇气得狠狠瞪她:「杀不得?区区一个朱九,朕说杀得就杀得!」 所有人都要他明察,可若不是先帝被高辛国的人偷袭而死,他怎么会什么准备都没有,匆匆坐上皇位,还一坐就是这么多年? 这是杀父之仇,他如何能不恨! 燕皇抬手狠狠扫向桌面,杯盘碗碟顷刻间摔了一地,碎的清脆,立即喊叫:「来人!立即把朱九这个逆贼给朕拿下!」 循声赶来的禁卫军统领见此情景,直接僵住了,半晌都没上前拿人。 他们这些做士兵的,都知道朱九于燕国而言是怎样的存在,更别提她是所有男儿敬仰的好女子,好将军。 谁也不愿意做抓她入狱的罪人。 燕皇见无人愿动,更是气得倒仰,呼吸急促,眼前都黑了一片。 「好、好!你们一个个的这时候都开始反朕了!你们不肯动手,那朕就亲自来!」 闻言,朱九微微蹙眉,缓缓从燕皇身上收回目光,难掩眼底失望。 没想到,燕皇在得知她身份后,竟对她是如此看法。 她暗暗收拳,侧目看了眼小太子:或许,这皇位是时候换个人坐了。 她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扶持小太子登基,朱家自会好好辅佐他,肃清朝内,安邦定国。 待她攻退轩辕军,她就能回高辛国为父皇母后守陵三年,以全父母对她的恩德。 而小太子冷不丁被她看了一下,不由得浑身打了个激灵,警惕的盯着朱九:这人好端端的,忽然看他做什么? 此时,燕皇已经抽出了侍卫的佩刀,提着刀就要朝朱九砍去,朱九暗暗握紧了腰间佩剑,但还未出手,燕皇就在她面前晕了过去。 咚一声倒地,十分突然,以至于众人反应过来时,冷丞相已经开始叫人送燕皇去偏殿休息,同时请来了太医,带着太医进入偏殿为燕皇诊治。 在此之前,这场庆功宴的所有臣子都在太极殿忐忑不安的等着燕皇醒来。 他们都在祈祷燕皇活命,可别什么遗诏都没留下便死了,倘若燕皇还在,那他尚且能压制朱家和朱九,倘若他不在了,便是他们知道朱九是高辛国人的身份又如何? 凭朱九如今的地位,他们根本奈何不了她! 朱九看着这糊涂奢靡的太极殿,眼底越发幽深,最后摇了摇头,取下燕皇赐给她的佩剑,放在桌上后独自去了太极殿附近的偏房。 第一百六十五章 自揭面具,坦露真容 客房内,宫娥刚刚拿出伤药给轩辕澈擦拭伤口,就被轩辕澈不冷不淡的打发出去:「我一个人可以,你去照顾将军吧。」 朱将军就是不放心他,所以才让她送他先出来,没想到这人如此不识趣,便也不往他跟前凑,淡淡退了出去,守在门口,不让外人靠近。 大约月上中梢的时候,她才见到一抹高挑纤细的身影走来,一袭红衣在月夜下猎猎作响,连寒风在她周身都显得暖了几分。 宫娥眼神一瞬明媚起来,迎上前道:「将军!您没事吧?」 「嗯,无碍,有劳你送江先生来这里了。」 朱九对她道了谢,宫娥小脸一红,连忙说没什么,才匆匆回了太极殿当班。 毕竟她出来太久,也容易惹人注意。 目送宫娥离开后,朱九关上房门,进了屋子,屋内的光线很暗,但胜在暖和。 一袭青衣,书生打扮的男子就坐在榻上,遥遥望着她,一双眼睛湿漉漉的似是哭过,担心的眼尾都有些泛红。 不知为何,听见房里有他的呼吸声,朱九会觉得安心一些。 或许,她潜意识已经将这江城看成自己人了吧,虽然与他认识时间不长,但此人极其热忱,对她也是一片赤诚。 在榻边坐下后,她轻轻掀开江城的发丝看了看包扎好的伤口,见纱布上浸出一层血,就知道燕皇那一下下手极重,恐怕是存了必杀她的心思。 一时间,她心中越发沉了,但面上不显,而是从怀中摸出一个精巧的小瓷瓶递给他:「江先生,用这个擦伤口,不出五日便能痊愈,后续再擦几日就不会留疤了。」 「噗嗤。」 江城一笑,倒是让朱九有些不解,随后,他咳了咳,一双漂亮的凤眸望着她,玩味道:「我一个男人,破了相也不要紧,倒是将军,身为女子生的又格外美丽,理应比常人更加爱惜容貌才是,幸好这疤是在我额头上。」 朱九盯着他看了片刻,也缓缓笑了:「却不知你这是什么道理?」 一边说,一边打开瓷瓶为他上药。 这金疮药是她闲来无事时曾在朱家药房研制出来的特效药,能快速止血消炎,也有镇痛祛疤的功效,因为效果好,所以只有朱家军才配的有。 闻到熟悉的药香,轩辕澈乖乖坐着,稍稍靠近她些,让她更方便上药。 方才把宫娥支出去的时候,他就撕了受伤那一块的人.皮面具,现在的触感是真实的肌肤,并不会让朱九起疑。 房间内一时静了下来,或许太安静让人有些不习惯,轩辕澈想了想,开口问她:「将军,皇上方才拿您问罪了?」 闻言,朱九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你就不担心我这个高辛国刺客会杀了你?」 轩辕澈凝眉,忽而认真的握住她上药的手,「将军才不是什么高辛国刺客,在我眼里,将军永远是将军,无人能比!」 两人距离或许实在有些太近了,朱九不自然的咳了咳,无意中闻到他身上的香味,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闻过。 一时间又有些想不起来,摇了摇头,起身道:「若你休息好了,便出宫去吧,宫门口有我的人,他会接应你。」 「那你呢?将军!」 轩辕澈担心的从榻上起身,望着她,不由得面色微沉:「将军难道是想以一己之力对抗朝廷吗?若燕国的朝廷容不得你,那您又何必留在这?」 闻言,朱九顿了顿,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身影不由得停下,侧目深深的看他:「这是我的故土,我舍不得它。」 她舍不得燕国。 轩辕澈忍不住握了握拳,缓缓垂眸,压下声音道:「若燕国和朱家, 您不得不二选其一呢?」 「怎么会?」 朱九有些诧异。 甚至在轩辕澈说出这句话之前,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忽然,电光火石间,她似是明白了什么,缓缓凝眉退回房内,直直的逼视轩辕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见她主动问起,轩辕澈便也不藏着掖着,而是实话实说道:「燕皇今日震怒,他的立场就代表朝廷的立场,如今朝廷容不下你,必定也容不下朱家。」 空气中只有朱九握拳的声音,待她回过神来,已经过去几个呼吸的时间,而面前这位江先生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抬眸直视她,并紧紧摁着她的肩膀质问道:「将军,您扪心自问,亡国就真的那么可怕吗?」 「您就这么确定轩辕澈是一个暴君,他会屠戮燕国的所有子民吗?」 历史上,谁愿意做亡国奴? 可国家兴亡就是这样,有盛必有衰,非人力而能左右,朱九凭一己之力能让燕国撑到如今这地步,已是奇迹。 这话就想一柄利剑,狠狠戳穿了朱九一直以来掩藏的惶恐和疑问。 答案也随着他的问话逐渐清晰起来,但随之浮现的,还有她的仇恨。 朱九冷冷睨向他的手,淡淡拿开,毫不避讳的看向他道:「江先生,我不知你出于什么原因要跟我说这样的话,轩辕澈在别人眼里或许是好的,可他在我眼里永远该死!」 也是说完这话,她看见面前这位江先生的表情竟然闪过一抹惊慌时,心中顿觉疑惑。 奇怪,她说轩辕澈,江先生怕什么? 他最害怕听到的话还是来了,她果然讨厌他。 但眼下四处无人,二人又把话说开了,无疑是最好的摊牌机会! 轩辕澈咬了咬牙,望向她,乌黑的眸中带着几分无辜和期望:「那如果……如果轩辕澈向你认错呢?」 「认错?」 朱九似是想起了什么讽刺的事,不由勾唇,望向窗外那一轮缓缓被乌云遮盖的明月:「他如今可是强大帝国的君王,怎会向我一个小小的强弩之末认错?」 见她依旧如此,油盐不进,似乎不愿去面对两人的问题,轩辕澈干脆深吸一口气,一把撕下脸上那张人.皮面具! 在朱九循声转头看向他时,眼里还没来得及流露出震惊,就被轩辕澈转过身来直视她,紧紧四目相对:「若孤不是诚心向你认错,攻城那日,孤为何要退兵?!」 第一百六十六章 血溅太极殿 「轩辕澈?!」 片刻的寂静后,朱九陡然认出他,但压着声音没让外面的人进来,反而瞬间反握住他的胳膊,紧紧将他摁在墙上直视他:「你怎么会在这儿?难道三日后会攻城的消息是你故意放出来的?」 末了,她反应过来,逐渐笑了,却笑的冰冷,缓缓松开轩辕澈,退后几步看着他:「难怪一向谁也不搭理的李淳越和你说几句话就愿意投降,你二人分明是故意设计我。」 「没有!若我不伪装成江城靠近你身边,你怎会给我说话和解释的机会?」 轩辕澈隐忍着心中委屈,毫不避讳她的目光,一双漂亮的凤眸在烛火下格外真诚:「九九,我们为何一定要互相仇恨?」 「放下过往,我们回到以前那样不好吗?我保证,再也不惹你生气。」 这孩子气的语气和道歉令朱九有一瞬间恍惚,看很快,她耳朵动了动,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br> 似乎有人特意带着人往这边来。 轩辕澈来不及与她说太多,反正已经跟她摊了牌,也不怕她会是什么反应,不管她是拒绝还是接受,他这一次都不会再逃避。 于是转身越上窗户,哪还有先前半点虚弱的样子? 他对朱九灿然一笑:「九九,我先走了,待会儿再来找你。」 临走时,他身形一跃,像一只灵巧的猫儿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留下一句朱九才听见的话:「攻城的消息是假的,我故意吓唬你呢!」 原本还有些无法从仇恨情绪中抽离出来的朱九,一听见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忍不住冲向窗边对那消失的身影骂了句:「骗子!」 可恶的骗子,真是狡猾! 骗了她这么多年的感情,骗了她的信任,如今还这样耍她! 可骂出来,她才发觉心中好受许多,心脏不再有那种被一只大手捏着,无法喘气的感觉了。 本以为两人再见,她会跟轩辕澈鱼死网破,起码不会在和他有什么话说。 没想到,她还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但…… 朱九眼神闪了闪,回想起刚才看到他的那张脸。 她是将军,自然知道他额头那伤口是做不得假的。 倘若燕皇当时真的提着剑向她砍过来,恐怕那一瞬间,轩辕澈也会抢在所有人面前替她挡下这一击。 她先前还道这小屁孩终于成长为一代帝王了,没想到,竟能做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潜伏在她身边的举动来,真是…… 「愚蠢。」 朱九喃喃着,吐出这两字时,那脚步声也已经到了门口。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冷清岫。 她身后还跟着一群保护她的侍卫,好在轩辕澈走的快,倒也没叫人发现房间里的异常。 饶是如此,冷清岫也不由得担心望向朱九,朝她走来,手里拿着有些点心:「朱将军,你还好吗?我来是想告诉你,皇上已经没有大碍了,太医说他是气急攻心,所以一时晕了过去,现在皇上已经醒了,我来请你回宴会上,好好跟皇上说清楚的,方才……」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方才皇上已经露出懊悔之意,他也很后悔怒气上头时,那样跟您说话。」 「原来冷小姐是来说和的。」 心里残存的火气也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朱九不动声色关上窗户,对她抬了抬手,两人一道坐在桌边后,她才对冷清岫道:「冷姑娘,我并没有怪罪皇上的意思,皇上是君,我是臣。」 「如此便好,方才见将军在宴会上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想必饿了,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再去见皇上吧。」 冷清岫将点心放在她面前,微微笑着,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朱九盯着她片刻,随后拈起一块糕点,轻轻抿了一口,观其神色始终没什么变化。 见状,朱九也不与她多说,起身回了太极殿。 倒是她走后,几个侍卫纷纷进来,暗道:「启禀大小姐,那位江先生不见了,想必已经被朱九送出宫报信也未可知。」 「哼……」冷清岫轻轻笑了,眼里满是野心,望着朱九离去的方向,起身道:「行了,现在可以去太极殿看热闹了,区区一个朱家,翻不出风浪,叫父亲的人守好各个宫门口吧。」 那朱九还以为禁卫军全都是燕皇的人。 实则,早就被冷丞相所替换。 有他们的人守着,朱家人想进来根本不可能。 今夜,她就要朱九血溅太极殿! 侍卫闻言,立即行动:「是,大小姐!」 而冷清岫之所以有这样的信心,全因一刻钟之前她跟燕皇说的话。 当时燕皇被送入偏殿,没晕多久就醒了过来,冷丞相因惹了皇上不快,所以未上前伺候,反倒是冷清岫上前为燕皇侍疾时,无意中说道:「皇上,您别生气,气大伤身,谁能想到朱九已然成了高辛国的走狗呢?」 果然,她一说出这话,燕皇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冷清岫勾了勾唇,随后做出无奈的神色,悲哀叹气:「即便朱将军跟轩辕国没什么关系,可只要她心里认高辛国一天,就迟早会帮着高辛国灭了我们燕国,说不定,连轩辕国都是被她利用的玩意儿,」 「朱九被称为女战神,可见她的心计手段非同一般,我们只是普通人,如何能斗得过她?」 「所以皇上,您还是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吧,至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恐怕只能听天由命。」 还不等她话音落下,燕国就已经杀机毕露,气得剧烈咳嗽着,即便如此,也还是狠狠喝了一口药,恶狠狠道:「杀!杀了朱九!如此叛贼,不能再留!」 哪怕她是为燕国立下赫赫战功的朱九又如何? 哪怕她是受万人敬仰的女战神又如何? 皇上不留她,朝廷不容她,她就得死! 一旁的冷丞相看到女儿三言两语就将燕皇忽悠成这样,心里乐呵,与冷清岫交换一个眼神后,便退出去封闭宫殿了,切断了朱九所有亲信的联系。 彼时,朱九还不知道燕皇已经受人蛊惑。 她孤身一人来到了太极殿,此时,太极殿内的其他大臣已经不见了,仿佛有人特意将他们带出去清场一样。 偌大的殿内只剩她一人,安静至极,循着一道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朱九抬眸,看向偏殿内出来的人:「皇上。」 第一百六十七章 赐死 彼时,朱家。 距离庆功宴已经过去两个时辰,按理说,朱九早该回来的,就算不回来,也该叫人传个话报平安。 可她这一去就像是石沉大海,一点消息都没有。 并且朱家人越来越不安,天上的月亮也隐隐有些红色,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朱泰安和朱琴在朱家接应朱九,等了半晌没等着人,再叫人去宫里探,也没探出什么消息,甚至连跟着她一同去的幕僚江城都不见人影! 朱琴按捺不住,总觉得有大事发生,忍不住对朱泰安道:「父亲,宫中恐怕出事了,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小九都该跟我们联系才是,不如让孩儿去宫中看看吧!」 凭他的身份,宫中的人应该不会阻拦他。 朱泰安呵住他:「再等等!」 话音刚落,外面就有小厮匆匆来报,说今夜参加庆功宴的那些大臣,同样到现在都没回来! 那些大臣的家属也着急的派了人去皇宫探听消息,可无一例外,和朱家一样的情况,没有得到丝毫情报。 这一刻,朱泰安彻底坐不住了,脸色难看的沉思片刻,与朱琴相视一眼,吩咐道:「你去将工部的能工巧匠和户部的人才连夜送出皇城,另外,刑部、吏部和礼部、兵部那边也通知一声。」 这六部当中并非全部都是蛀虫,底下也有些人才,若是因今夜的变数而死,那实在是可惜,对天下而言都是损失。 朱琴不疑有他,立即应下去办。 有养父坐镇,他相信父亲一定能把朱九平安带回来的。 但朱泰安送走朱琴后,暗中将朱家所有士兵全部遣送出去,让他们在外接应朱九和朱琴,倘若朱九不能回来,往后朱家家主便由朱琴担任。 老管家见朱泰安短短半个时辰就安排妥当,一丝余地都不留给自己,不由得担心道:「家主,这样做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或许朱将军只是多喝了几杯,和皇上多说了些话罢了,一会就回来呢?」 「小九曾经说过……」朱泰安侧目看他,目光又越过管家,望向一派风平浪静的城门方向:「今夜将会是轩辕大军攻城的日子。」 「燕皇想必是发现了什么,已经要杀小九了。」 正是因为他心中抱着和管家一样的侥幸,才选择在朱家等待朱九,倘若最后朱九平安无事的从皇宫出来,燕皇也会看在他留守朱家的面子上,不至于拿朱九再做文章。 管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叹了口气。 如今的皇上,真是越发让人看不懂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同样再做打算的不止朱家,还有刚从皇宫回来的轩辕澈。 云翔城一支军队正在朝皇城逼近,由于他们的装备已经焕然一新,更加轻便,所以即便连夜行军,也没什么声响。 扮成轩辕澈模样的容若坐在轿辇上,整个人波澜不惊,双目如同古潭深渊,平静的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可只有他微微握紧的手,透露出他心中的紧张。 现在人已经带过来了,待会若真是打起来,怕也只能见机行事。 只是,希望李淳越已经告知朱九,今日轩辕大军将要攻城的消息了吧? 但愿两军能避免这次交战,他不希望再有什么损失,甚至早就为燕国拟好了一份降书。 忽然,前面的军队有些骚动。 「怎么回事?」 容若现在高度紧张,听见这动静便微微蹙眉,朝前面看去。 却见两个士兵有些唯唯诺诺的跟在一个青衣男子身后,那青衣男子额头还受了伤,面貌却和他的扮相一模一样。 分明 是真正的轩辕澈回来了! 正因他与容若的扮相一般无二,看上去就是轩辕国的陛下,所以这两个最先发现他的士兵才一脸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处置,只得唯唯诺诺的跟在轩辕澈身后来到容若面前,对容若道:「启禀陛下,我们……我们发现一个和您非常相似的人,他自称他才是我朝的陛下……」 不等两个士兵完整的说明情况,容若便松了口气,直接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道:「他才是真正的陛下,本官只是替陛下执行秘密任务罢了,而今陛下归来,我等应当恭迎!」 说罢,他下了轿辇,将位置让给轩辕澈。 立即有人恭敬上前为他递上战袍和战甲,还准备了一盆热水供他洗漱。 但现在正在行军当中,所以轩辕澈也没管脸上的伤势,再者,那小小的伤口对他而言无伤大雅,朱九已经给他上过药了。 轩辕澈垂眸间,摸了摸头上的额角,继而不明显的勾唇一笑,扔了擦脸的帕子,白皙有力的手指抬了抬,容若便退了下去,同时,几名副将听命上前:「陛下有何吩咐?」 轩辕澈双眸微眯,望着近在咫尺的皇城,「今夜攻城!拿下燕国!」 「是!」 几名副将顿时激动起来,纷纷欣喜相望:太好了!陛下终于下定决心,拿下燕国了! 但下一秒,就听见轩辕澈道:「尔等约束好手下的士兵,所有燕国百姓都留作俘虏之用,不许残杀,与燕国士兵交战,也尽量减少他们伤亡,孤留着他们有用。」 倘若只听前半句,这些副将们下意识就要反驳,认为陛下又开始妇人之仁了。 可听完陛下全部所说,副将们又松了口气。 还好,陛下还是以前那个狠辣无情的陛下,既然知道他做事有他的用意,那副将们也不需要揣测了,纷纷按照轩辕澈的命令行事。 不一会功夫,原本容若集结的两万士兵中,被这些副将扩大到了十万士兵。 这十万大军在黑夜下朝着燕国压境,城门驻守的士兵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妙,立即放出了狼烟通知百姓避难,同时也立即有人去往皇宫,欲请朱九出宫坐镇! 但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冷丞相的人拦在宫外,谁也进不去。 士兵们干着急,只能去了军营,找了朱九留下的几个副将暂时对抗轩辕澈的大军。 但轩辕澈下了攻城的死命令,谁也没有留手。 远在皇宫的朱九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喧嚣,渐渐握紧了方才燕皇出现后,命人端给她的酒杯,双目逐渐变得锐利,抬眸直视燕皇:「皇上当真要因我身份赐我毒酒?」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亡国 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他们两人,燕皇面无表情的看着朱九,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怎么,朱将军是觉得你的身份如今变了,朕不配请你喝着一杯酒?」 这酒里有什么东西他比她更清楚,却还是要她喝下去。 朱九心中涌起一丝委屈,深深的看向燕皇:「皇上,当初我上战场厮杀,被朝中大臣们发现女儿身后诟病不已,那些人也曾向您进言,要您赐我一杯毒酒,给我一个体面。」 「是您力排众议赐了我将军之位,那时的您,意气风发,带着我踏上城墙,指着燕国皇城的黎民百姓对我笑说,「爱卿,这些都是朕的百姓,他们也是你的,有你辅佐在朕身边,燕国必定长久不衰」!」 听她说起往昔,燕皇似乎也想起了那些事,但眼皮始终没动一下。 他其实并不老,只是长期沉迷炼丹,身体已经形容枯槁,早没了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如今再看朱九,他也只是淡淡说道:「一切都变了,朱九。这杯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若我喝了,皇上就会放我离开?」 朱九闭了闭眼睛,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中那些复杂的想法后,从燕皇身上收回目光,没等到他的回答,便已然仰起脖子一口将这杯酒饮尽。 燕皇放在袖子底下的手陡然握紧,眼底闪过一抹惊骇。 他后悔了,就在朱九喝下去的那一瞬间,他后悔了! 什么先帝之死,那些刺杀他的人跟朱九有关吗? 朱九只是有了一身高辛国的血脉罢了,他怎么会糊涂到把这件事算到朱九头上? 就在燕皇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靡靡之音隐约传入他脑袋里,顿时,他脸色又恢复冰冷,眼里也一派沉静,仿佛刚刚一瞬间在脑子里出现的想法根本不是他的潜意识,只是突如其来的胡思乱想而已。 燕皇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目睹朱九喝完这杯毒酒,冷笑一声,对外面吩咐道:「看在朱将军为我燕国效力尽忠的份上,朕留你一个体面,不知朱将军可对这棺材满意?」 进来的人抬着一口镶嵌黄金的紫檀木棺材,极其贵重,便是皇家的人也未必能有这样的葬礼规格。 朱九擦了擦嘴角,循着他的声音往棺材那看了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讥诮勾唇:「皇上倒是思虑周到,如今臣喝了您这一杯酒,我俩的恩情也就尽了,往后朱九、朱家人,再不欠燕国皇室一分一毫!」 砰! 她一下摔了酒杯,转身离去。 燕皇怒极却也忍着,冷冷拍了一下龙椅,重重哼道:「还不快把棺材送去朱家?叫朱泰安给朱九准备后事!」 先前被驱散的长公主张玉芝终于冲破重重桎梏赶来太极殿,正巧看见朱九砸了酒杯,且里面的毒酒沾染到地面时,还冒着可怕白烟的一幕。 她脸色大变,连忙上前拦住欲走的朱九,不由分说拽着她来到燕皇面前:「皇兄!你在干什么?轩辕大军已经攻破皇城,现在正朝着太极殿赶来,您快交出解药给朱将军解毒吧!」 「为今之计只有让朱将军出马,才能对抗轩辕……」 从她开口说第一个字起,燕皇的脸色就变得很是难看。 谁也没想到,轩辕大军竟然会在今天晚上突然发起攻击。 朱九也有些意外,暗道:她早就得了消息,轩辕澈也说攻城是假消息,为何这会却成了真的? 好在,她之前也已经命副将们演戏了无数次,面对如今这种情况,军营的士兵们应当已经保护百姓安全撤离了。 在来参加庆功宴之前,她就已经给亲信留了话,倘若这次她没有平安回到军营,中途又有轩辕大军 攻城的话,便叫他们守护百姓,以人命为重,弃城而逃。 所以,她知道今夜即便她不在,也不会有什么伤亡。 原本她只是不想欺瞒燕皇,同时也想告诉天下人她的真实身份而已。 若燕皇将此事揭过,不干涉她的决定,她也会留下来为燕皇战到最后一刻。 但燕皇错了,他选错了,在这种情形下,他想要的是她的命,他怕她背叛燕国,所以要先卸磨杀驴。 长睫之下,朱九一双单薄精致的凤眸再抬起,已然一派冷漠。 她淡淡扶住为她下跪求解药的长公主,「不必了,公主殿下,我与燕国的情谊已经了解,轩辕军如今大势所向,燕国无法起死回生。」 长公主怔愣摔倒在地。 她一直不愿承认,不愿承认燕国气数已尽。 再抬头,看着眼前颓靡坐在龙椅上,已然被她那番话震惊的同样怔愣的燕皇,长公主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燕皇,早已不是当初那贤明仁德的仁君了! 他早被炼丹之术掏空了身子,残暴无情,忽冷忽热,谁也不知道他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长久以来积压在长公主身上的重担,还有这身变成枷锁的皇室血脉终于令她爆发,一股极强的不甘和怨恨似是涌遍全身,她竟然抽出朱九腰间佩剑,倏然冲向燕皇—— 「皇兄,你我最好的结局便是殉国!」 燕皇浑身一颤,微微抬头,下意识想躲避,可身体只是抖了一下,就稳稳的坐在了皇位上,紧紧盯着朝他逼近的妹妹。 是啊,他是亡国.之君,皇城已被攻破,妹妹也终于成了亡国公主。 天下,将再无他们的容身之所。 他再也不用担心朱九叛变,再也不必为燕国大势所忧,甚至,他终于可以不用日日服食丹药来消愁。 死好啊,死了就解脱了。 最后的最后,燕皇听到了刀尖入肉的声音,隐约间,他仿佛看到一抹银色战甲的少年身影,手持长枪破空而出,遥遥冲进太极殿中喊了一声:「九九!」 那是……爱卿的男宠? 燕皇逐渐反应过来,勾了勾唇,最后的神色停留在和他一同死在皇位的长公主身上。 「皇妹啊,为兄……不该屠轩辕家满门,这是……为兄的……报应!」 只可惜,连累了你。 但长公主已经听不见了,她脸上还有温热的泪珠,身体已经逐渐冰冷。 那边,轩辕澈匆匆赶往大殿时,看见朱九喝了那杯毒酒,神色再也止不住的慌张,匆匆翻出怀中准备好的解毒丹:「九九,你快,你快服了它!」 第一百六十九章 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 轩辕澈的出现让朱九短暂回神,不由得看他一眼,从燕皇和长公主身上收回目光,心底复杂无比。 她抚开轩辕澈这枚解毒丹,缓缓和他擦肩而过,深深吸了口气,冷声笑了笑:「轩辕澈,当初我奉命灭了轩辕皇室,你不恨我,反倒带军攻城,就为了救我?」 「真蠢。」 最后两个字,仿佛是她对轩辕澈最好的评价。 闻言,轩辕澈垂了垂眸,他也看到了龙椅上死去的燕皇,那个曾经他做梦也想杀掉的昏君,终于死了。 可他心里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 所有人都在仇恨中起起伏伏,有什么意思?他累了,他只想陪在朱九身边,往后余生,他都想跟着她。 「别闹了,先解毒,否则来不及了。」 他怕的手都在抖,声音也有些压抑不住的慌,可还是倔强的把丹药递给朱九。 那黝黑的凤眸紧紧盯着她,仿佛她再不吃,下一秒,他就要亲自将这枚丹药送进她嘴里似的。 就在这时,罗铮匆匆踏入殿内,神色惊喜道:「陛下!燕国已亡,我们彻底攻下了皇城!请陛下……」 忽然,他闭了嘴。 看着大殿中的两人,他眼皮跳了跳,不由得心虚后退一步,暗恼:糟糕,他怎么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看陛下和朱九这样子,这两人该不会还在闹别扭吧? 可不应该啊,陛下都潜伏在朱九身边这么久了,难不成两人的矛盾和误会还没解开? 就在罗铮咳了咳准备告退时,就见轩辕澈无视他的存在,居然狠下心捡起地上那瓶残余的毒酒,一手握着那枚解毒丹,严肃对朱九道:「九九,既然你不愿服用解药活下去,那么我曾经答应过你的生同衾,死同穴,现在,孤就兑现给你!」 她扔掉的酒杯虽然没了酒,可酒壶里还有不少毒酒。 眼见轩辕澈提起酒壶就真的要往他嘴里送,丝毫犹豫都没有,朱九心里终于闪过一丝慌乱,脸上的冰冷也逐渐破防,匆匆飞上前夺过酒壶,怒斥他:「你不要命了!」 疯子! 岂料轩辕澈早有防备,后撤一步,不等朱九扔掉酒壶,就率先在她开口的时候欺身而近,修长白皙的指尖迅速将丹药送进她口中。 朱九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里浮现出被作弄后的愠怒。 轩辕澈却是一点不怕,狡黠勾唇,深邃俊美的容貌像极了一只狐狸,扬了扬下巴:「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 「……」 朱九一阵沉默,空气中只有她拳头捏的咔吧咔吧响的声音,最后干脆转身而去,背影倔强又委屈。 和罗铮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停了停,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情绪,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罗铮摸摸鼻子,赶忙在陛下朝他看过来时,率先低头,恭敬回道:「将军放心,我等并未伤害百姓,也并未伤害燕国士兵,他们都被作为俘虏关押在城西仓库。」 城西仓库原本是用来放粮食的地方,但因朝中蛀虫颇多,那些粮食早就被人提前运走,只剩一些干草,空出来的位置反而正好安置这些乱民。 闻言,朱九下意识想看一眼后面的轩辕澈,却没想到这厮早就跟了过来,她一时不察,脑袋恰好装在他胸膛上。 这一刻,朱九才真的意识到这小屁孩长大了,已经长成一个男人了,偏偏她还将他当成少年看待。 想到方才他故意用毒酒诈她吃下解毒丸的那一幕,朱九眉头皱的更紧了。 「算你没食言。」 说完,她转身走了。 一旁的罗铮听的云里雾里,有些疑惑 的看向轩辕澈:「陛下,朱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陛下答应了她什么? 轩辕澈想到她方才反应,不由得垂眸笑了笑,而后淡淡睨他一眼:「问这么多干什么?去找容若和李淳越安置流民。」 「另外,那些俘虏全部关押起来,暂时别动。」 这里的俘虏,说的是燕国士兵。 但燕国和轩辕两国积怨已久,若是放任他们不管的话,恐怕这些人很快会自立为王,卷土重来。 罗铮也意识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再停留,连忙去找了几位副将下达命令,然后去请李淳越和容若,带着陛下的口谕命他们处理此事。 罗铮走后,轩辕澈也摘下头上的银盔,去了军营处理杂事。 他做事一贯不喜欢拖泥带水,唯独在朱九身上时常犹豫,如今跟她把话摊开了说,反倒无形中拉近了两人距离。 无妨,只要他快点处理完燕国这边的事宜,就能早点带着朱九回轩辕国了。 到时候,自然多的是他们相处的时机。 而朱九还不知道轩辕澈已经默默打算把她留在身边,从皇宫出来后,她便迅速赶去跟朱泰安报了平安。 得知朱琴已经率先带着朱家军撤离,安全无忧后,她才松了口气。 至于她在太极殿的遭遇,朱九则简单说了两句,并未让朱泰安担忧。 可朱泰安知道这孩子一向报喜不报忧,听她说的轻描淡写,就知道太极殿当时的情况必定凶险万分。 好在朱九平安回来,他也就顺着她的意思不再深究。 而是与她去了城西一趟,由朱九出面向众人宣布亡国的消息。 众人原本还以为有朱九这位女战神重新归来,他们必定有实力跟轩辕国一战。 看今夜看到轩辕澈势如破竹的带着凶猛强悍的轩辕大军攻城时,他们才知道,是他们想多了。 人家轩辕军各个吃的白白胖胖,他们燕国士兵却因为朝廷那些蛀虫,吃的面黄肌瘦,甚至连兵器都没有他们精良,怎么赢? 这些士兵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家人,百姓们也心疼他们的儿子,丈夫,亲人朋友上战场后白死。 如今被俘虏的情况,反而和了他们的意。 也不知道轩辕澈那厮究竟让底下的副将们俘虏这些百姓和士兵时说了什么,以至于朱九准备好安抚大家的说辞,竟在此刻完全派不上用场,甚至有点多余! 第一百七十章 一同赴死 朱泰安似是察觉出她的郁闷,不由得拍了拍她肩头,安抚道:「算了小九,看样子那小白脸对你还有些良心,没忘了你当初救他的恩情,你看,现在咱们的燕国子民吃上的粮食,用上的棉被,都是如今的朝廷给不了的。」 他是走过和平和战争那一辈的人,见证过一个帝国的兴起和灭亡,眼界远比朱九开阔。 此刻,他深深的望向这些饥民,意味深长道:「就算变了天,对百姓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朱九诧异的望向他,似是不理解养父为何要为轩辕澈说话? 可就在她不理解的时候,仓库中已经有人发现朱九的存在,顿时感激的过来对朱九磕头,一个人磕头就算了,有些人家甚至拉上了自己年幼的孩子, 就连七老八十的老人也颤颤巍巍对朱九跪下,「朱将军,轩辕皇帝都告诉我们了,他说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没有对我们赶尽杀绝,而且往后也不会将我们发配成奴隶,他还会看在您的面子上给予我们百民的身份,谢谢您,将军!」 「谢谢朱将军!谢谢朱将军!」 诸如此类的声音起此彼伏,这让朱九心中很不是滋味儿,连带神色都有些微妙起来。 她其实……也没做什么,这些人应当感激的是轩辕澈的仁慈。 只是,这家伙何时变得这样心善?难不成是有什么后招等着她? 两人的恩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也累了,不想再和轩辕澈纠缠下去,只是眼下端着热粥来感谢她的人越来越多,朱九干脆把跪下的人扶起来,肃着脸尽显威严的对还没来得及跪下的人道:「大家受惊了,都好好休息吧!本将军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出去了,若有什么需要,你们尽管去军营找我。」 她要单独去见见轩辕澈,看看这小子到底要做什么? 朱泰安看着她的背影,摇头笑了笑,想起朱九先前说的藏宝图之事,眼里闪过一抹锋芒,遂派人给朱九留了个口信,告诉她,他前往夏国去了,便趁夜离开了燕国。 然而,朱九回到军营后,也没有等到轩辕澈,因为那厮一直泡在皇宫中,似乎在处理什么麻烦事。 容若和李淳越等人也没回来。 军营中除却几个副将看守外,就再无其他人。 朱九快速找到自己副将被关押的位置时,发现闽雀正在给他们治病,而那几个副将则一脸我不敢动的表情。 直到看到朱九闯进房内,才松了口气,连忙站起来:「将军!」 有副将连忙上前,悄悄对她解释情况:「方才老大的老.毛病发作了,说疼的厉害,军医便过来给我们医治,谁知道军医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居然是闽雀假扮的!」 老大的手,朱九是知道的,那只手曾经在战场上被敌人砍了一刀,差点砍断了,虽然勉强接了上去,但是一旦稍微用力就会疼的厉害。 这老.毛病发作起来,就是真正的军医也没有办法,曾经朱九还叫太医院的太医来看过,也是无能为力。 没想到,闽雀能治好? 朱九诧异的目光落在老大身上时,老大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连忙站起来甩了甩自己的胳膊,笑呵呵道:「是啊将军,闽雀不愧是轩辕国的神医,只是给我看了两下,吃了两粒药丸,我一下就好起来了!而且疼的也没之前厉害,不过闽神医说,我这段时间不能再动用力气,也不能舞刀弄枪,所以暂时要休息两个月,才能彻底痊愈。」 几年的伤病,两个月就痊愈了? 朱九再次看向闽雀,双眸微眯:「那真正的军医去哪儿了?」 闽雀不咸不淡的收拾好医药箱子,来到她面前,笑眯眯道:「你要是配合我看病的话,我就告诉你。 」 以前的军医随着朱九出生入死,也在战场上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他对朱家军都是有恩情的。 想着,朱九也没犹豫,坐在他面前伸出手,任由这人给她诊断。 那之前的军医既是闽雀所扮,想来闽雀说她身体痊愈,剧毒消失的事情也是真的了? 看样子,他应当知道为何她体内剧毒会消失,这其中肯定有闽雀的手笔。 于是,朱九对众人看了看:「你们去外面等候,我有些事要问他。」 这些副将们本就是被集中关押在这里的,听外面的人说,也是因为朱九的缘故,所以上面才没有下令斩杀塔防。 于是,他们纷纷听话的跑了出去。 待这些人走后,朱九才看向闽雀,问道:「我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闽雀握着她的手诊脉了一会儿,松了口气,将她的手放回去道:「放心吧,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毕竟那可是陛下不辞辛苦去东海的灵芝岛上为你寻来的灵药,效果自然非同凡响。」 说到这里,他讥笑的看了朱九一眼:「若不是有陛下,你这条命肯定也没了。」 虽然之前不知道那朱九到底是怎么死而复生变成拓拔野的,但拓拔野早就在拓跋夫人和拓跋羽的暗害下身中奇毒,活不了一年。 朱九变成她的时候,拓拔野的寿命就已经所剩无几。 闻言,朱九沉默片刻,才看向他:「轩辕澈到底想做什么?」 这一下,换成闽雀吃惊的看她了。 这女人到底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他们陛下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情,不就是为了她吗? 她竟然还说出这种话! 实在是……实在是木头脑子! 闽雀绷着脸没说话了,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冷哼道:「这话你自己琢磨去吧!」 若非陛下担心她服用了解毒丹后,身体会有什么不适的症状,才特意叫他在这里等着朱九为其诊治,他才不会多此一举! 闽雀走了,朱九则留在房内,脸色微沉的划破手指,手指的血液涌出来时,一同涌出来的还有一只雪白色的类似于珍珠一样的虫子。 这只虫子,就是安王百里晋手上的眷生蛊虫。 眷生蛊有察觉剧毒并且能解百毒的功效,是她生母太子妃炼制出来的。 离开高辛国前,百里晋将这只眷生蛊送给了她,所以,她才敢肆无忌惮的喝下燕皇那杯毒酒。 这事除了她和安王之外没人会知道,那……轩辕澈当时抢那杯毒酒,是真的以为她要死了,所以想和她一同赴死? 第一百七十一章 真的怨恨他吗? 回想刚才闽雀说的那番话,朱九表情不由得更加微妙起来:所以说,轩辕澈为她寻求灵药,也是因为心中还有她? 这个想法刚从脑子里冒出来,朱九就忘不了曾经死在他箭下,千疮百孔的疼,还有不可置信,怨恨到浑身颤抖的背叛。 以及十万将士的死…… 渐渐地,她眸色越发冷静,朱九迅速收拾了东西,打算回高辛国。 若是养父朱泰安等人能拿到藏宝图,那么,朱家未来未必不能卷土重来,且有了中原王朝末代皇帝留下的宝藏,他们也能重新一统天下。 将割裂已久的燕国,高辛国和轩辕国完成大一统。 但燕国如今已是轩辕的地盘,至于高辛国,恐怕迟早也会沦为轩辕国的战土,她得回去早做打算,避免战乱伤亡的情况出现。 然而,朱九才收拾东西没走多远,就遇到军营外朱雀大街上,身着绫罗绸缎却被人践踏而死的尸体。 这尸体还是熟人,正是皇宫里逃出来的冷丞相。 冷丞相脸上带着不可置信和震惊的表情,仿佛受到了什么背叛。 朱九微微蹙眉,上前查看时却被旁边守着的百姓拦住,连忙说道:「诶!小伙子,你可千万别同情他!这就是害得燕国战士们没有军饷,连饭都吃不饱的大女干臣冷相啊!」 还不等她询问这是怎么回事,旁边的人就迫不及待上前解释,大笑道;「轩辕大军攻城之际,冷相一家才得到消息,慌忙从皇宫逃出来,听说逃出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参加宴会呢!」 「哈哈哈哈,结果看到轩辕大军追过来,冷丞相手臂中了一箭,负伤而行,会拖累冷大小姐,他女儿就亲自将他踹下马车,做了拦路的工具!」 「我亲眼看见的,冷大小姐是逃走了,可是冷相却没逃走,轩辕大军还没赶过来抓住他,他就被乱民踩死了。」 这些人谈起冷相的遭遇,无一不是痛快的笑着说:报应! 唯独朱九,面无表情的看了冷相一眼后,从他身上收回目光,继而退出人群,朝着城门的方向前进。 如今皇城各个出口都已经被控制起来,若是从销路或者其他的门出去,反而会隐人怀疑。 好在她这条腿已经不残缺了,不用再瘸着腿走路,那样更引人注目。 她伪装成正常人,一个年轻小伙子,背着包裹出城。 脸上也化了妆,看起来脸色蜡黄,面颊削瘦,甚至深深陷了进去一部分。 原本她这模样本不该叫人认出来的,谁能想到,城门口竟然早就有两条大狗守着,好巧不巧,这两条大狗一看见她就眼睛亮亮的朝她冲了过来。 而牵着它们的两个轩辕士兵还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到两条大狗的反应,顿时明白过来,面无表情的对装扮成小伙子准备混出城的人道:「朱将军,请莫要让我们为难。」 朱九嘴角抽了抽,望着两条大狗,心里默念:气不得气不得,自己养的自己养的! 为了防止军营里出窃贼,朱九曾经养了十几条狗。 而这十几条狗在战场上也是帮忙寻找还活着人的好帮手,是以,朱九从不曾亏待它们,就算自己不吃饱,也要让它们吃饱。 没想到这些士兵竟然知道用这两条大狗守在城门,防止她逃出去! 不用说,这必定又是轩辕澈的主意。 「好好跟着你们新主子。」 朱九摸了摸两条大狗的脑袋后,无奈转身回了军营。 在军营一连待了半个月,她才重新见到轩辕澈。 而这半个月的时间,她发现曾经关系亲近的人竟都莫名其妙被指派出去,要么种田,要么挖矿,反正能给 他们一条活路,但是绝对会让他们忙得没机会见她。 有一次,赵舒扬匆匆溜出来见她,求她从庄子里救他出去他不想种田的时候,本来跟着轩辕澈一起消失很久的李淳越突然出现了,毫不留情的抓他回去,然后对朱九说道:「朱将军不必心疼他,此人在攻城当天就迫不及待跑到我面前投降,还说甘愿侍候陛下,为陛下鞍前马后。」 说着,他看了一眼旁边变了脸色的赵舒扬,淡淡道:「陛下给了他这个机会,让他种种地养养猪什么的也挺好的。」 赵舒扬一个只爱红妆的男子去做这些事,对他而言可真是一种折磨。 朱九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赵舒扬则一脸绝望的被拎回了庄子上,继续做起这些杂事。 而后,李淳越回到军营,才若有所思的看了朱九一眼,道:「朱将军就这么怨恨陛下?」 「什么?」 朱九愣了一下,似是没反应过来他为何忽然说这种话。 但目光刚刚落在他身上的时候,李淳越已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罢了,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话音一落,他就要走。 「……」 朱九沉默的拦上去,抬了抬眸,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不耐烦:「你什么意思?」 见她这番模样,李淳越愣了一下,随后苦笑摇头:「看样子您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也对,朱九来到军营之后就一直被看管在这院子中,她想去哪儿都有人阻止,也不怪她此刻什么都不知情。: 于是,李淳越转身道:「跟我来吧。」 朱九冷漠跟了上去,目光看着李淳越的身影,不由得回想起他方才说的那番话。 突然提起她是否真的怨恨轩辕澈,难不成,是因为轩辕澈出了什么事? 看他武功高强,身边又有罗铮这样的高手保护,应当无碍才对。 很快,二人到了一间客栈内。 本来拿下皇城后,轩辕澈应当入住皇宫,但他不喜欢皇宫那些奢侈华丽的摆设和建筑,便住在普通的客栈里。 客栈清幽雅致,外面有一层守卫,看似单薄,却个个都是高手。 他们见李淳越竟然将朱九带来了,各个面露惊色,随后看向朱九的目光全部充斥着不善,仿佛来的是有深仇大恨的仇人一般。 朱九从小到大经历的战争无数,早在这样的目光中麻木了。 然而,随李淳越到了客栈包厢内,她才反应过来,皱了皱眉,指着房里传来的血腥气:「怎么回事?」 轩辕澈受了重伤?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冰灵血蚕 见她果然一无所知,李淳越便缓缓道来。 原来为给朱九寻找阎罗散的解药上东海灵芝岛的时候,轩辕澈被当地的毒虫咬伤,那毒厉害,毒在血液时每四十九日需要换血一次,方能彻底解毒。 而之前,轩辕澈给朱九服用的解毒丹,本是闽雀特意为他研制,用来压制他体内剧毒的。 少服用一颗解毒丹,这次的换血也就提前了。 这是第二次换血,每次换血,中毒的人都如坠寒冰地狱,浑身发寒。 轩辕澈从昨夜就开始毒发,一直忍着,没叫人来换血,是因为不想残害无辜。 若是一直拖着,恐怕被毒虫咬伤的右手也就废了,往后还会慢慢侵蚀双眼,导致双目失明。 朱九心中震颤。 听完这些,忍不住抬头看向李淳越,但不等她问什么话,李淳越就已经叹了口气,深深的看着她:「您一直怪陛下背叛了您,可十年前陛下才多大?他曾亲眼目睹你杀了他全族啊!」 朱九回想当年的事情,微微蹙眉,沉声道:「我带着燕国大军赶过去时,轩辕皇室已经死在了他们自己人的内乱中,他们的死非我所为。」 「呵呵……」李淳越笑了,玩味的看着她,目光却泛着冷意:「十年前,轩辕皇室已是强弩之末,在那之前更久的时候,轩辕澈还只是一个小皇子,其母妃乃武将世家出身,为了保全他性命,自小便将他放在母族教养。」 「你以为陛下心中怨恨你屠戮了轩辕皇室?不!他怨恨的一直都是你在战场上亲手屠杀了贺老将军一家!」 什么?! 这层隐秘之事陡然被李淳越揭露,原本尘封已久的记忆也逐渐被朱九记了起来。 在战场上驰骋多年,朱九很少对什么人起过敬畏之心,但轩辕国的贺老将军一家,便是少有的其一。 那一家为了保全民族大义,为了保全百姓安危,即便被女干臣所害也要带着全族上战场,与她拼死一搏。 哪怕贺家人明知道那一去就是输,也义无反顾的杀到她面前。 这样的人若是成为敌军俘虏,必定下场凄惨。 朱九没有犹豫,在战场上直取他们贺家主将的首级,又迅速杀了几个负隅顽抗的贺家少将军,贺家满门自此得了忠烈之名,即便是当时的燕国大军,提起贺家也皆是尊敬,事后更是亲手将他们的尸首缝补起来,与牺牲在战场上的将军们一同下葬。 当时,贺老爷子求她救一个人。 去贺家救他的小外甥,他说他的小外甥机敏可爱,心地善良,但贺家的军功在轩辕国护不住他了,便求朱九赶过去救他。 老爷子没什么好报答她的,死前还在哀求她。 朱九出于敬佩答应了他,只是赶去贺家时只找到贺家小子的尸体,反倒是在轩辕皇宫找到了从尸体堆里爬起来的小皇子轩辕澈。 对了,贺老将军早就说过,他那小外甥机敏可爱,想来,她当时所见的尸体也不可能是贺家那孩子。 应当是轩辕澈选择恢复皇室身份自保,宁愿做奴隶留在燕国,等待釜底抽薪,铩羽而归的一日,也不愿落在蚕食了轩辕国的那些世家手上做傀儡。 「呵呵呵……真是好谋算啊。」 朱九逐渐明白一切,也终于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就落入了轩辕澈的筹谋中。 怪不得,怪不得轩辕澈猜到她复活后会对她那般愧疚,又对她那般好。 李淳越不明白,他明明都将一切真相告诉朱九了,为何朱九不仅没原谅陛下,反而露出这种令人不解的讥讽之色? 他不知,朱九是无力再担起身上的仇恨,也无力再去纠缠过往,所谓的讥笑, 也只是讽刺这恩仇交加的命运罢了。 她拍了拍李淳越的肩头,和他擦肩而过,留下一句:「知道了。」 短短三个字,却带着无比的沉稳和冷漠。 不知为何,李淳越心里咯噔一跳,总觉得方才说的那番话好像起到了反作用,该不会更增添了朱九和陛下的误会吧? 可就在他暗暗后悔,想要说什么补救的时候,朱九已经踏进房内,对焦急守在屏风外的闽雀询问起了情况。 闽雀见她来,大松一口气,连忙指着屏风里面那团寒气说道:「太好了!朱九你快劝劝他啊,他再不换血,就不止是废掉一条手臂那么简单了!」 「这人先前修炼邪功,才致使他武功突飞猛进,有了如今的成就,身体早就已经积劳成疾,这两年我好不容易给调理好一点,要是他的邪功这时候再散了真气,那这条命就真的保不住啊!」 闽雀还要再说什么,朱九已经稍微用力摁了摁他肩膀,一团真气输入进他体内,顿时,闽雀逐渐从焦躁中安静下来,不解的望向朱九。 朱九深邃明艳的五官在昏黄烛光下显的越发安稳可靠,「用我的血。」 简短四个字,却叫闽雀愣了一下,迟疑道:「陛下那边……」 他倒是没什么意见,可就怕到时候陛下那边不好交代啊。 「用。」 不等他说完,朱九已然带着他进入屏风内,轩辕澈果然已经失去意识了,早就陷入昏迷,嘴巴里喃喃着什么,却叫人听不清楚。 尤其他面上,升起一层薄薄的寒霜,整个人像是刚从冰块里拿出来一样,光是靠近就令人浑身发寒。 见他如此模样,朱九双眸微眯,很快认出:「咬他的毒虫是冰灵血蚕?」 传说,冰灵血蚕是生长在禁地的一种至阴致寒之虫,若被咬一口,就会浑身结满寒霜而死。 尤其以幼虫毒性最为猛烈。 恰巧,朱九生母太子妃是药王谷的人,她在高辛国待的那段时间从百里晋收藏的太子妃遗物中看到了有关药王谷的书籍,其中就有这种毒虫的记载。 她自小便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加上这是生母遗物,所以才记忆深刻。 闽雀不禁诧异,没想到她一眼就看出来咬轩辕澈的毒虫为何物,于是说道:「不错,幸好当时咬它的冰灵血蚕是成年虫体,毒性不算太猛,否则当时人就没了。」 说着,他忍不住抱怨一句:「要不是为了取灵药给你,陛下也不会落得如今这步田地……」 话一出口,他连忙捂住嘴巴,有些慌张的望向朱九:糟糕,怎么一时不察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换血 见朱九没计较这事,他不由又松了口气。 幸好朱九没计较,要不然陛下醒来知道他什么都说了,岂不是要他性命? 见朱九没从屏风后出来,想来方才她说用她的血也是真的,眼下保全陛下性命最要紧,其他的反而无关紧要。 于是,闽雀不再耽误时间,把早就准备好的抽血装备拿出来,替二人换血。 整个过程持续一个时辰,朱九承受轩辕澈那些毒血,脸色从一开始的红润到后面渐渐发青,看的闽雀都有些胆战心惊,不由得递给她一枚丹药:「这是我用当初找的灵草配置的剩下的解毒丸,你要不还是吃了吧?」 他真怕她死在这儿。 一般人刚承受这些毒血的时候就该命丧当场,可偏偏朱九像个没事人一样,除了脸色差点,体温低点。 朱九垂了垂眸,没看那丹药一眼。 这些毒血入她体内,恰好有眷生蛊可以解毒,这眷生蛊最喜欢这些毒物,吃了它们相当于被滋养了一年。 可这是她最大的底牌,她不会暴露。 至于这丹药,服不服用都没用,还不如留着。 迷迷糊糊中,床上昏迷的少年听见耳边有两个人在说话,好不容易冲破黑暗,睁开一条缝隙,却见朱九竟然坐在床边,那血液一直顺着导管进入他体内。 轩辕澈反应过来闽雀在为他做什么,几乎从床上拔地而起:「谁叫你给孤输血的!」 下一秒便想拔掉,不让朱九继续为他输血。 只是他身体才刚好,现在伤了元气,不修养几日根本无法痊愈,朱九轻轻一按就将他按回床上,淡淡看着他:「我救你一次,就当我俩扯平了。」 轩辕澈话音一哽,看着她的眼睛不由得红了。 他本就长相俊美,此刻苍白的皮肤上一双墨眸难过的看着她,仿佛她说了什么穷凶极恶的话一般。 朱九干脆不看他,好在又是半个时辰,轩辕澈那身毒血终于没了。 她也并非完全将自己的血换给了他,换完血后,朱九也只是略感疲惫和虚弱,就在轩辕澈想跟上来照顾她的时候,她侧目看了一眼:「你就不怕跟着我,我连饭都吃不下?」 「啊?」 轩辕澈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但很快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眼神亮了亮,「好!」 一旁,闽雀看着自家陛下这乖巧的模样,好像突然比刚刚还高兴了?奇怪,朱九不是拒绝他跟着照顾吗?陛下怎么还高兴起来了? 他当然不明白,轩辕澈现在最怕的就是即便攻下燕国,朱九也还是拒绝他的好意。 如今说这番话,分明知道他为她做的一切,而且她也只是说不让他靠近,又没说他不能派人去照顾她! 于是,朱九在外面买回来的那个丫头寒梅,一直在军营后院干着打杂做饭的活计,正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去,忽然有人告知她,「陛下要见你,随我来。」 什么?陛下? 那个刚攻下燕国,而且传闻中残暴狠辣的轩辕国帝君?! 寒梅紧张的脸都白了,额头全是冷汗,到得客栈卧房后,连床上的人影都不敢看,扑通一声跪倒在轩辕澈面前:「参……参见陛下……」 还不等她把话磕磕巴巴的说完,就被轩辕澈搀扶着,微微含笑道:「起来吧,孤又不会吃了你,你这么害怕干什么?」 吃、吃了她? 寒梅的脸唰一下红了,她还只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听说戏本子里像轩辕澈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最喜欢江山和美人,他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她不喜欢他啊! 谁会喜欢一个 谈笑间就能攻下一座城的可怕男人? 正在寒梅吞吞吐吐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就见她以为可怕的人已经下了床,穿着一袭单薄的白色中衣,身上带着一股香香软软好闻的气息,扶她起来:「听说你从前是照顾朱将军的丫鬟,如今朱将军身体不适,你去照顾她,如何?」 「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人来跟他说。」 轩辕澈指了指门口站着的罗铮。 罗铮也适时地对寒梅点头,虽然极力做出一副温和的模样,但他抿着薄唇,神色冷漠的样子还是让寒梅有些发憷。 好在抬眸时她看清了轩辕澈的样貌,心想:这皇帝生的真好看啊! 寒梅自小在边境长大,自然不知道皇城这边的事情,也不知道轩辕澈和朱九曾经发生过什么。 只是听她有机会能重新回到将军身边照顾,她一下兴奋起来,激动的连连道谢:「谢谢陛下!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朱将军的!」 朱将军是她见过脾气最好的人了,之前和她赶路去高辛国的时候,寒梅做错什么事情她也从不发火,而是耐心跟她解释,还会在有危险的时候出手保护她。 跟着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子,她心甘情愿。 比起主仆,寒梅更倾向于朱九是她姐姐。 轩辕澈眸中也闪过一抹笑意,看的出来,这丫头果然和他调查的一样简单良善,有她跟着九九,也能为她排解一些寂寞。 待寒梅拿了一些银票和赏赐回去照顾朱九后,罗铮也跟着她去了。 闽雀刚收拾好药箱,这几天忙忙碌碌给人治病,他也难得清闲,方才不免多看了两眼,便有些好奇的对轩辕澈问道:「陛下,你怎么对一个小丫头这么好脸色?明明对着属下和老李的时候,您连多说两句话都嫌烦的。」 说到这里,他瘪了瘪嘴。 唉,亏他还是陛下身边伺候的一品神医呢!结果连个小丫鬟都比不过。 「你懂什么?」 轩辕澈淡淡瞥了他一眼,好以整暇的躺回床上,闭目养神。 「对那小丫头好脸色就是让九九对我好脸色,她最是爱屋及乌之人。」 他得好好养好身体,这样才能早日带着朱九回轩辕国,他的皇后之位永远只为她一个人而留。 闽雀嘴角抽了抽,眼珠一转,又笑了起来,凑过去讨好道:「陛下您看,这次属下又救您一命,还为朱将军解了毒,怎么说也算有功才对,您能不能……也给属下一些赏赐?」 燕国的太医院库房,他可是盯了好久了! 此时说起这茬儿,眼神都咔咔发光。 在得到轩辕澈摆手示意后,闽雀欢呼一声,当即提着药箱往太医院跑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请朱将军出战 从客栈出来后,朱九就回了朱家。 朱泰安和朱家几兄弟分成两拨,一拨去了夏国,一拨带着朱家军隐匿起来,成为朱九暗中操控的一支军队,这股力量为她一人所有,一人所知,是朱家送给她保命的底牌。 而信鸽也送来了这几日朱家几兄弟的消息,都是向她报平安的,同时也听说了她并未被轩辕澈为难的事,兄长们也都让她切勿挂念,他们一切安好。 手边放着的另一封信,则是高辛国的安王王兄送来的。 百里晋说,高辛国已经收到了燕国亡国的消息,如今轩辕国国势更加强大,恐怕下一步就会攻打他们。 而朱九身为高辛国皇室嫡系血脉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继续留在轩辕澈身边恐怕有危险,他已经派了一支暗卫队来接她回国。 时间就在三天后。 看到王兄在信中如此担忧她的安危,朱九不由皱眉。 看来,燕国被亡,高辛国那些朝臣也坐不住了,若非王兄受到胁迫,也不至于这么快派人来接她。 「将军!我回来了!」 一道元气满满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院子里,朱九顺势将看完的信件扔进香炉,若无其事的抓了一把香料进去,增添火势。 待寒梅进来时,这封信也燃烧殆尽。 朱九耐着性子转头看她:「你怎么来了?」 她把寒梅安放在军营后院做些杂活,就是因为时满一年她就能从军营以良家子的身份出去,不再是奴藉,届时嫁娶自由,无人会管她,军营那边还会负责她的嫁妆。 这条后路是她为她选的,寒梅当时虽有不舍,但也同意下来。 没想到,她今日又背着行囊找过来了。 寒梅开心的小跑过来,握着她的手红着眼圈说道,「轩辕陛下真是好人!是他给我这个机会,让我重新回您身边伺候的,他旁边的大夫还说您这几天身体会不舒服,让我来照顾您!」 这偌大的朱家实在是太安静了些,好在朱九本身就是个喜静的人,但看了看寒梅,她还是道:「我不会在燕国逗留太久。」 闻言,寒梅一边放下行囊给她沏茶,一边道:「我知道,陛下说起您的时候一脸温柔模样,肯定舍不得留您一个人在燕国的。」 「要是您走了,您不想带我走,那我就留在这儿,守着您回来!」 「你不想回家吗?」朱九微微凝眉。 寒梅叹了口气,满不在意:「我自小就是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若不是您把我带出了边境,只怕我早死在战乱中了。」 所以,她去哪儿不能安家? 还不如选一个和平安定的地方。 燕国已被轩辕国拿下,皇城也是轩辕国的地盘了,往后只要不是有人想找死,那皇城这片一定会安稳很长时间。 见寒梅心意已决,朱九便由她去了,可很快又察觉了不对劲。 府里因寒梅到来,时不时会多出很多东西,今日或许是两只兔子,明日又或许是两只鹦鹉,再者多几匹昂贵舒适的妆花缎子,又或者皇城内出现的新奇玩意儿。 一问寒梅这些东西是谁送的,她就说是陛下送的,大大方方的模样竟没有丝毫遮掩。 这让朱九很是无奈,让她下次不要收了,寒梅却理直气壮的道:「陛下说送给我玩的,我不能不要。」 话虽如此,可寒梅却全将这些东西用在她身上,看着亲手做出来贴合她的新衣裳,寒梅还很有成就感的赞上两句:「嗯,陛下的眼光就是好,这身朱红妆花锦缎做成衣服真是太适合您了!衬得您越发明艳动人呢!」 而且朱九不跛脚后,越发英姿飒爽,尤其两弯远 山眉,丹凤眼,哪怕不笑,也有说不尽的倾城容色。 主子真是个美人啊! 朱九:「……」 她实在不习惯寒梅这副痴相,也受不了寒梅日日想给她打扮的心思,于是说她几次不听后,朱九便每日起个一大早,也不留在朱家练武了,而是从熟人手里找了份差事做,留在皇城做起了安顿民生的事宜。 也因朱九雷霆出手,所以城中想趁乱浑水摸鱼的犯案事件迅速被打击到零起,无人再敢不安分。 她今天骑马去哪个山寨剿匪,明天带人去抓哪个恶霸,一时间也忙碌起来,反倒叫寒梅没机会跟着她。中文網 一时间,寒梅叹了口气,将这消息告诉轩辕澈,说她实在爱莫能助,劝陛下少送东西。 轩辕澈倒是不在意,只让寒梅好好照顾她便是,随后去处理燕国朝廷中留下来的旧部。 这些旧部中,冷丞相虽然死了,可他手底下的势力还在。 朝中,轩辕澈稳居皇位之上,漫不经心看着朝中战战兢兢站着,或是背脊笔直,却神色冷漠的大臣们。 对着这些人,他淡淡扫视一眼,道:「冷家的消息,谁有?」 这批人能留下来是因为他们确实有才干,且之前也是与朱家站在一派的,若杀了实在可惜。 至于不能用的人,不用轩辕澈出手,上次的庆功宴中,朱九就已经为他肃清了。 燕国的人让燕国这些大臣对付去,他的人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应天府的人这时候站出来,瞧模样才刚刚弱冠,他推测道:「启禀陛下,我们查到冷家的家主令牌如今掌握在冷清岫手上,冷清岫现如今是冷家唯一嫡系血脉,她早前便将几位庶出兄弟发派到淮南一带,占据了淮南以南的三座都城。」 淮南以南的地区,水土丰饶,是整个燕国气候最宜人的地方,那边的兵力发展也格外强盛。 冷家这些年在朝中闷声不响,竟掌握了整片淮南地区的势力。 而轩辕大军迟迟没有攻下来的地方就是淮南一带,但听说,冷清岫带着人去那里驻扎后,并没有立谁为王,反而不停有淮南地区的百姓,往皇城一带奔逃。 燕国旧臣早已对冷相残暴不仁的治国手段积怨已久,此刻也明白轩辕澈在朝堂上提起冷相,是想让他们处理此事。 于是,应天府的人开口后,又有几人立马接话:「请陛下命朱将军出战,拿下淮南!」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女子科举 「朱将军?什么朱将军?」 轩辕澈似是很迷惑,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淡然一片:「孤只记得,朱九早在半年前就战死了,如今活着的,乃是轩辕国拓跋家的拓拔野。」 「怎么,你们是想让孤的人替你们去收拾淮南这烂摊子?」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免愣住了。 明明以前,朝中一旦有什么乱子也都是朱九去收拾的啊,怎么今天就不行了? 就在他们疑惑时,方才还好以整暇的白衣帝君已经双眸微眯,甩袖起身,如寒冰的压迫瞬间袭向众人,「孤不管以前那昏君燕皇是如何统领你们的,但记住了,凡是孤的臣子,绝大不能躲在女人背后!」 众人不由想起了轩辕澈是如何在短短十年内拿下轩辕国和燕国的,一时忍不住唾弃:他没做陛下之前,不也跟在朱九身边做男宠吗? 他还不是同样躲在女人背后! 可这个事实被轩辕澈戳出来,众人也觉得脸上臊得慌。 确实如他所说,这么多年,燕国若是没有朱九,只怕早就亡了,根本不用等到他亲自带轩辕大军压境过来。 一时间,臣子们心中百感交集,也收回了再次启用朱九的心思,而是对轩辕澈行礼:「是,陛下!」 而追捕冷家人和冷清岫的事情,则交由刑部侍郎去办。 不久,燕国举行科举,轩辕澈发布命令下去,凡成年男女皆可参加,这是首次开了女子也可入朝为官的先例,且相关律法也是由轩辕澈命几个女官亲自修订。 此消息一出,天下皆惊,连在外办事的朱九也有些诧异。 青山脚下,寒梅来给她送饭的时候,激动的脸都红了,「主子,您说女子可以入朝为官,那往后,咱们是不是就不用仰仗夫家而活了?做什么事都不用看男人的鼻息,多好啊!」 朱九心中也不由得开怀了些,起码她等来的不是轩辕澈灭杀燕国旧部的消息,而是开放科举,男女皆可参加的好消息。 她虽在前朝参战,不问后宅之事,但也知道身负才华的女子不在少数,如精通论语四书的长公主殿下,亦或是精通法家的世家子女,倘若凭他们的学问和治世之才,若能在朝为官,对百姓来说未尝不是福报。 「嗯,我知道了。」 今夜,来接她的暗卫便要到了。 却在这时,寒梅注意到前面官道上走来一行人,为首被簇拥的少年公子不正是轩辕澈吗? 他和那几个衣着各异,样貌非凡的女子们似乎在说着什么,言谈甚欢。 寒梅顿时起了警惕之心,悄悄碰了碰朱九胳膊,「将军你看,前面那个是不是陛下?他不会是想让你吃醋,才故意带着这些女子来你面前炫耀吧?」 闻言,朱九也朝那边看去,只是目光落在被簇拥的轩辕澈身上时,若有所思。 待轩辕澈走近了,寒梅才向他行礼,而朱九只是从容看向他:「有事?」 她已经在城外忙碌了几日,轩辕澈今日特地来此,总不会是为了看她吧? 见朱九开口这般公事公办的语气,轩辕澈心里暗恼:九九何时才能像以前那样对他呢? 叹了口气,他无奈笑道:「这几位女子都是我在国子监发现的女先生,很有才学,我想让他们做此次女子科举的考官,只是并无经验,所以想让你考校考校她们的品德,看看是否能担任考官重任。」 这几名女子中最年轻的不过二十岁,最年长的也不过四十来岁,她们气质雍容,姿态娴静,可每个人的目光和眼神都是极其纯澈明亮的,她们上前与朱九见礼,反倒叫朱九无法拒绝。 因为这厮既带着考官们来见了她,想必整个朝廷都 知道这事,朱九若是拒绝,岂不是等于反对轩辕澈开设女子科举? 好在几位女子各有所长,且德行俱佳,并无不妥的地方。 朱九设置的一些考验,主公平方面的她们也都答的很好,各有见地。 待处理完这些杂事,她一回头,只见身后的白衣少年双眸含笑看着她,仿佛她在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满眼佩服。 这眼神看的朱九很不适应,找了个借口便回了朱家,只等暗夜时分和百里晋送来的暗卫会和。 轩辕澈则又带着这些女夫子们离去,看他丝毫不介意的模样,不知怎的,朱九心里有些不爽,但这抹微妙的情绪很快被她压下。 然而回到府中,一直等到月上中天,约定与暗卫会和的时间都过了,朱九也未能等到安王在信中所说前来接应她的暗卫。 她不由得看了一眼睡着的寒梅,悄悄起身出门。 刚到庭院,就见侍卫罗铮正站在一群打趴下的黑衣人中,神色无辜的看着她:「朱将军,您来的正好,在下奉命保护您,恰巧遇到这几个不长眼的小贼偷偷入府,看样子是想刺杀您,在下一掌将他们打晕了,您看如何处置?」 夜晚的空气比入冬以前更寒凉了,朱九吸一口气,只觉五脏六腑都是冷的。 她握了握拳,面无表情的盯着罗铮:「轩辕澈派你来盯着我?」 敢情他不止放了一个寒梅在她身边。 一边说,她一边蹲下身探了探这些暗卫的鼻息。 幸好这些人虽然晕了过去,并无大碍,罗铮并未痛下杀手。 只是,这些人当真是在她院里出事的吗? 恐怕是他们刚刚进入皇城,就被人发现了,所以罗铮特意将他们带到她这儿,说不定,此举乃轩辕澈所指使。 毕竟她的武功已经恢复如常,若是真有人在她院子里打斗,她怎么可能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见朱九如此冷漠平静,罗铮不由得有些心虚。 事实上,朱九猜对了,这些人的确是在刚进入皇城时就被陛下发现,人也是陛下打晕的,只是陛下摸出他们身上高辛国的信物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当即就派他把这些暗卫送来了朱府,留下一句:「任凭朱九处置。」 是以,罗铮这才大半夜把人扔进来。 本以为朱九或许等天亮才能发现院子里的动静,没想到他刚做完这一切,朱九就出来了。 这五感可真够敏锐的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 拿捏住了 这些暗卫最终还是被朱九送走了。 不过,她没送他们回高辛国,一来是防止轩辕澈在路上杀了他们,二来,也是防止他们没有带她回去,会被朝廷的人杀死。 但轩辕澈给她添堵,让她回不了高辛国,她也不能让轩辕澈太好受不是? 她知道轩辕澈有洁癖,第二天,在所有人都去上朝的时候,朱九也去了。 别人坐轿辇,她坐了一头猪。 这大黑猪獠牙尖锐的很,眼睛炯炯有神,看着像通灵性的,实则是朱九在山上抓土匪的时候突然冲出来要撞她,被她狠狠揍了一顿,老实了。 那天寒梅在山下接她,她刚安顿好这头猪。 在众人诧异震撼的目光下,朱九趁着天光微亮,骑着这头猪来了客栈门口,敲了敲大门。 罗铮顿时出来了,一看见她,还楞了一下:「朱、朱将军?您……有事?」 朱九坐在宽阔的猪背上,王霸之气尽显,「叫你家主子出来,我送他上朝。」 罗铮有些犹豫,不免看了一眼这头野猪,嘴角抽了抽。 这哪是来送陛下上朝的?分明就是来给陛下添堵的啊! 想到昨天晚上的事,他咳了咳:「那什么,我去跟陛下禀报一声……」 没一会儿,轩辕澈出来了,他今日少见的穿了一身粉色儒衫,腰间系着一根白色锦缎翠玉丝带,头上也未戴王冠,而是竖着清爽的发带。 朱九不由得看愣片刻。 她见过不少穿粉色衣衫的男子,加上燕国男儿也有尚花之风,所以喜着粉装,譬如之前的赵舒扬。 但她还是头一次看轩辕澈穿这样娇嫩的衣裳,竟如男花仙临世,看他一副貌美而不自知的模样,朱九长睫微垂,遮住眼底的眸色后,拍了拍猪背:「陛下不嫌弃我用这个上朝吧?」 她的将军之位并未被轩辕澈卸下,反而送了不少赏赐到朱府,这件事朝中众人皆知,无一抱怨。 甚至还有人为了讨好轩辕澈,想走朱九这边的路子,也往朱府送了不少东西。 就算她今日心血来潮想去上朝,也无人说她一句不是。 反倒是跟在轩辕澈身旁的罗铮,不由得嘴角抽了抽:陛下至于么? 只是跟他说了一句朱将军在门口等着,他便立马换了一身白衣,从而穿着这件放在衣柜许久的粉衣出来了。 而且,身上还戴了香囊,以往陛下可是从不喜好这些小玩意儿的,哪怕他做男宠的时候,也从来没涂脂抹粉过。 一时间,罗铮有些没眼看自家如同孔雀开屏一样的陛下,跟在两人身后的时候,默默拉开了些距离。 轩辕澈却心无旁骛,不仅和她一起骑野猪上朝,反而找了条绳子拴在野猪脖子上,笑眯眯的牵在手里,对朱九道:「九九难得有心思上朝,孤今日就做你的轿夫吧。」 原本按照他的习惯,必定厌恶这样乌漆嘛黑的野猪出现在他眼前,从而被朱九膈应一番。 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不仅没有被膈应到,反而有些乐在其中? 尤其是,满大街的人都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盯着两人,让朱九莫名升出一股猪八戒背媳妇的错觉。 这种微妙的心情萦绕在她心头,令她很不自在,走了没几步便翻身落地,咳了咳:「我……走着去便好。」 「嗯?九九是嫌弃这猪太丑了吗?」 轩辕澈一脸无辜的看着她,笑的天真无邪,「不如我背你?」 「不用……」 「那就抱你。」 一个打横抱起,不等朱九发话,轩辕澈就带着她三步并做两步,身形轻盈的运起轻功往朝中 去了。 这一幕看的周围女子满脸通红,一双双眼睛羡慕极了。 「早就听闻陛下宠爱咱们朱将军,没想到朱将军竟然受宠至此,真让人羡慕啊!」 「是啊,听说陛下迄今为止都没有皇后,会不会是特意给朱将军留着皇后之位?」 「轩辕陛下以前不还是将军府的男宠吗?我看这次朱将军会去轩辕国做皇后了!」 「是吗?朱将军好福气啊!」 这些年燕国朝廷的所作所为百姓们都看在眼里,如今燕国没了,反倒是轩辕陛下来了之后,放出了不少利国利民的政策,而且还减免了他们的税收,三年之内不得增长,并且惩治了不少贪官污吏,让百姓们都蒙冤昭雪,加上女子科举的事情一出来,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位少年英才的轩辕陛下充满了敬畏和佩服之心。 人一旦得民心,处理起天下事情来便得心应手。 在一片看热闹和调侃的声音中,只有朱九挣扎着让轩辕澈放她下来。 可轩辕澈却用轻功飞的更高了,朱九猛地上一看,还有些头晕目眩,尝试用武功对付他,却发现没了毒血制掣后,这人的武功境界竟比她还高些! 没办法,她只能用鬼手十三针,明晃晃扎了轩辕澈的手臂,轩辕澈明明吃疼,手臂也僵了,却硬生生忍着,一直到太极殿门口才放她下来,无奈的用另一只没被扎的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碎发:「好好,我不闹了,九九别生气。」 说罢,自然而然牵着朱九往大殿中去,朱九来气,不承认她竟然会输给轩辕澈。 正想再扎他,轩辕澈笑着附耳,语气玩味:「再扎坏了这只手,晚上孤就只能宣你侍寝,让你来照顾我了。」 朱九:「……」 她刚拿出来的银针,默默收了回去。 反观满朝文武,余光瞥见两道影子进来后,便纷纷眼观鼻鼻观心,一点儿没多看,也不敢在这时候上前跟朱九打招呼。 而朝堂上,轩辕澈坐回王位中,顺势拿出几张需要紧急处理的奏折处理完后,便从满朝文武中挑了一位老者,任命他为北轩辕的首辅大臣。 说起这北轩辕,朱九也知道一些。 轩辕澈拿下燕国之后,立即有人将两国的版图合二为一,再加上燕国和轩辕国百年之前本就同宗同源,所以很多习性基本上是一样的,就连节日气候也相差不大,所以燕国更名为「北轩辕」。 而北轩辕内部分重要都城的名字不变,其他都城,一些贪官更名为纪念他们宗族的都城则恢复成以前的名字。 此举也让百姓安心。 至于别的,轩辕澈倒没插手。 而朱九正在朝中站着,聆听轩辕国如今的国情时,忽听轩辕澈宣布完这条消息,下一秒道:「北轩辕一切事宜暂由李首辅接管,孤明日便回京城,安排封后大典!」 第一百七十七章 回轩辕 朱九忍住了,当着朝中那么多大臣的面,她没有给他难堪。 等到上朝结束,她才在出宫时单独对轩辕澈道:「既然你要举行封后大典,不知这皇后是谁?」 这厮在朝堂上一直盯着她,就差明晃晃的告诉天下人,他的皇后将会是她朱九。 而轩辕澈则看着她,神色严肃起来:「自然是你。」 「九九,你知道的,我心里的人一直都是你。」 「嗯,一直都是我,可我俩之间不可能,我无法嫁给一个背叛我又手刃了我十万将士的人。」朱九盯着他,细细说道:「纵然你能放下贺家的仇恨,可我放不下。」 「贺家……」轩辕澈喃喃着,才反应过来,有些吃惊的看着她:「你都知道了?」 他的所有表情都掩藏的很好,毕竟是一国帝王。 若不是非常亲近了解他的人,只怕根本看不出他脸上细微的表情。 朱九静静垂眸,从他脸上移开目光:「说吧,你要怎样才会放我回高辛国?除了让我做皇后这一条。」 「……九九,你我之间一定要如此吗?」轩辕澈停下行走的脚步,看着她。 但朱九这一次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往前走,目光也越发平静坚定。 「你知道,我只是不想动杀手,并不代表你能困住我。」 她有实力回高辛国,只是不想牵连到无辜的人。 所以,才一直留在轩辕澈身边,而轩辕澈也知道,倘若用人命为牢笼困住朱九,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最终,轩辕澈什么也没说,只是双拳紧握,紧紧盯着她离去的方向,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才喃喃道:「九九,孤的皇后之位只能是你。」 曾经他对她许诺过,若有朝一日,他为皇,她必定为后。 朱九回府后写了一封信传给安王,告诉他,再静等一段时间,之后她会回高辛国处理一切繁杂事宜,另外,关于藏宝图的事情,她暂时没告诉安王。 这件事只能交给朱家人去做。 中原王朝的宝藏一旦遗落到外人手上,天下必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百里晋还没有那个实力接受这份宝藏。 信件中,她也告知安王,可凭借她留下的圣谕暂管朝廷,在走之前,她就已经给了安王摄政王的实权,这次的信件中,更是将她在江湖上一些势力也交给了安王。 有了这些人手作为底牌,想必高辛国那些朝臣也能安稳一段时间。 同时,朱九在朱府等来的不是轩辕澈放了她的条件,而是带着她回轩辕国的消息。 寒梅激动的一晚上都没睡好,「主子,我终于能跟您去轩辕国看看了,陛下来咱们皇城才短短两个月,整个天下都好像焕然一新了,轩辕国的治安一定更好吧?」 「不知道那里的百姓们会做什么好吃的,会弄什么好玩的?」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眼神一亮,挽着朱九的手,眼巴巴的望着她,小可怜的姿态做的十足:「主子,你会带人家去逛逛的对不对?京城一定有很多好玩的对不对?」 「京城……」 朱九沉默了。 她还没忘记自己借的是谁的身体复活,原主拓拔野在京城可是不干人事,之前仗着一身好本事,又有拓跋家做后台,教训了不少京城她看不惯的权贵,其中有男有女。 这也是为什么拓跋家落难后,即便她在皇宫受苦,与拓跋家交好的那些人也不曾来看她,甚至还有人在这期间落井下石。 她在皇宫那段时间,吃食和衣服上就被下人动了手脚。 但寒梅的话突然给了她灵感。 轩辕澈之所以一意孤 行将她留在身边,不就是还期望两人能有未来吗? 他希望她回心转意,是因为他还喜欢她,那倘若他厌弃她呢? 她在那小屁孩心中已经成了执念,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可能放弃她,唯有一点,就是他厌弃她! 越想,朱九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喃喃着,喃喃着,她看向寒梅展颜一笑,露出这些天来最痛快的神色:「小梅,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好!回京城后,我好好带你去逛逛!」 寒梅疑惑的看着自家主子表情越来越丰富,虽然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但应该是能让她开心的事吧? 思及此,寒梅也乐呵呵的跟着傻笑。 罗铮来送东西的时候,见她心情不错,不禁好奇:「小梅,何事如此高兴?」 寒梅一见他来了,顿时摆手,收敛神色,一本正经的咳了咳:「没什么,主子说回京城后,带我好好逛逛去。」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喜上眉梢。 罗铮听说过她之前在边境吃百家饭长大的事情,不由得摸摸她脑袋,把她当小妹妹一样照顾,「行,到时候若是银子不够花,就来找我,我给你。」 虽说是他给,其实也是走轩辕澈的公账报销。 陛下说了嘛,只要是有关朱将军的事,所有花费都算在他头上,所以罗铮在开销上也就不客气了。 却没想到寒梅这丫头眼睛一亮,竟欢喜的握着他的手一个劲儿感谢,还拿出自己做的蜜饯分给他。 罗铮哭笑不得,看着手里这一把蜜饯:他瞅着很像吃货吗? 素来习惯面冷的他,依旧端着姿态点头,和寒梅说了会儿话,留下东西,便带着朱将军准备好出发的消息去向轩辕澈回话。 翌日,皇城内,李首辅为首,站在前面,与身后百官送行,沿途也都是百姓,皆向轩辕澈鞠躬致谢。 这位少年皇帝虽说攻城的时候雷厉风行,有些吓人,但来了燕国之后并没有屠城,也没有做伤害百姓的事情,相反,提拔了不少为国为民的好官,处理了不少大案冤案。 他们谢谢他,这位帝君是有能力的。 但外面热闹的很,华丽的金顶马车内,朱九却避免和轩辕澈对视,直接闭目养神,当没他这个人。 寒梅似乎觉得气氛不对,左看了看她,右看了看陛下,最后悄悄溜出去跟罗铮说话了。 主子和陛下好生奇怪,好像有旁人在,他们就不会说话,看来她还是多给两人营造一下相处的机会吧。 说不定这感情就增进了呢? 越想,她越觉得自己聪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合谋 此时,淮南。 香水郡便是冷清岫的落脚之处,她正穿着一身孝服,白色的衣裙更显得她身子清瘦,姿容清丽。 不少陪同的下人见她跪在祠堂前为冷丞相烧纸焚香,皆目露不忍。 冷清岫更是闭了闭眼睛,任由眼角滑出两滴眼泪:「父亲,你好生去吧,我一定会将您留下来的冷家好好打理。」 「大小姐,快别伤心了,恐怕朝廷的追兵马上就要来了,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应对,您也应当保重身子要紧啊!」 老管家扶她起来,满眼哀伤:「如今您可是老爷留下来的唯一嫡系血脉了!」 冷家在朝为官多年,祖上又是世家,所以在淮南这边有些底蕴,这些重要的家仆跟着冷清岫从皇城逃出来反而过上了好日子。 加之冷清岫也是有手段的人,不过和他们相处数日,这些人便已经唯她马首是瞻。 她顺着管家搀扶站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继而说道:「去叫探子过来,朱家的动静他们跟的如何了?」 老管家忙应了一声,挥退下人后给冷清岫上了一杯茶,让她在宗祠歇着,随后去找探子过来回话。 冷清岫坐在贵重的红木太师椅上,垂眸时,眼里哪还有什么悲伤?只有庆幸与怨恨。 幸好她在出逃的时候及时将父亲推下去做了挡路牌,拦住了那些想要冲撞他们冷家的百姓。 否则,只怕此时他们不仅没出皇城还会落到朱九的手里,任由朱九惩治! 那一夜,若是没有轩辕澈攻城的话,按照她的计划,朱九早该被燕皇砍了脑袋! 可偏偏,中间冒出来一个碍事的轩辕澈,坏了她的好事不说,还害得冷家一夕之间落败。 若非她察觉不对,早做准备逃出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冷清岫浑身冒出一股寒气,手指也越来越紧握:父亲,您放心,女儿一定会拿下轩辕澈和朱九这对***的人头来祭奠您! 望您在天有灵,保佑女儿万事如意。 心里默默念着时,忽听外面有脚步声靠近,她逐渐放下茶杯,冷冷抬眸:「查到朱家人在何处了?」 闻言,身形精瘦的探子连忙跪在地上,恭敬道:「启禀主子,属下并未发现朱泰安和朱墨的踪迹,不过,倒是发现了朱琴朱画朱棋三人的下落,他们似乎带着朱家军藏匿在西北酆都。」 酆都是有名的鬼城,又位于西北荒漠之地,那地方每年都有百姓逃荒出来,别说官府了,就连流氓地痞都不想去那里。 朱家人无缘无故怎会藏匿到那地方去? 按理来说,轩辕澈既然疼爱朱九,万万不会跟朱家人作对。 而且,她还收到消息,朱九的镇国将军之职迄今为止都还未被削去,可见轩辕澈对她是极其信任的。 好在…… 冷清岫眸光微闪,对探子挥了挥手:「下去吧,你去查朱泰安和朱墨等人去了何处。」 「是,主子。」 待探子退下,冷清岫拿了令牌给贴身侍女,这贴身侍女是冷家暗卫,有暗卫军的联络方式。 冷家这些年靠着从朝廷手中蚕食的银钱势力,所掌握的军队已经不亚于朱家军了,甚至比朱家军更为精良。 只是掩藏的实在太深,冷相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肯动用他们,甚至连逃出皇城时都没想过动用这支势力。 他是打算把这些东西留给后人的,他这一代败了,后人才能凭借他留下的资本再次崛起。 但这只暗卫军终究是落到了冷清岫手上。 待侍女接过令牌后,冷清岫吩咐道:「通知暗卫军的人,无论如何,不管付 出什么代价,都要将朱琴朱画等人给我活捉回来!这次去酆都,只许胜,不许败!」 「是,主子。」侍女秋雁拿着令牌迅速退下。 她身轻如燕,不过几下功夫就不见踪影。 老管家见她忙完这些,不由得叹了口气,「大小姐,外面淮南本地氏族都来求见咱们了,另外,老爷生前放逐出冷家的那些庶出兄弟也都带着人前来拜见,您可要见一见他们?」 「自然要见,朝廷已经派人来攻打淮南,淮南这块地无论如何都要守住。」 冷清岫双眸微眯,声音轻细却无比狠辣。 此话一出,老管家松了口气。 他原本还担心冷家落到冷清岫手里,会因为冷清岫的妇人之仁从而落败不堪。 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冷相大人将冷家交给大小姐真是明智之举。 随后,冷清岫去了大堂会客与冷家宗族的叔伯兄弟说话,明面上他们是来看望冷清岫,顺便祭拜冷丞相,实际则是想与冷清岫达成合作,守住淮南。 燕皇在时,淮南以南这块地方可是一块肥肉,富得流油,水土丰饶,谁也舍不得放手,哪怕现在来了个轩辕皇帝,也休想不费一兵一卒就占了他们的好处! 这些世家能存活百年,哪一个是简单角色?大不了再闹一场,反正到手的地盘他们不会拱手相让。 至于这块地盘上的百姓活得饥寒交迫,民不聊生? 不好意思,找朝廷去,这不归他们管。 得到冷清岫与他们为同一个阵营的笃定答案,冷家宗族和淮南世家的人彻底放心,有了与轩辕澈争斗的底气。 同时,这些人也通过冷清岫在轩辕皇宫时留下的暗线,将经商的路子放到了轩辕国。 期间,北轩辕的李首辅和几位将军数次派兵攻打淮南时,都被淮南的世家大族们联合起来抵抗,甚至用老弱妇孺做人质,逼的他们不得不退兵。 此举实在卑鄙阴险,等消息传到朱九耳朵里已过去了半月有余。 彼时,朱九再次回到轩辕皇宫,依旧入住长乐殿,这长乐殿本就是皇后居所,而先前伺候她的那些宫人们全都换了一批,据寒梅从罗铮那打听来的消息,朱九得知:她以鬼神之说逃出皇宫后,那些宫人也受她牵连,全部被轩辕澈打了一顿板子,放出皇宫。 幸好,没伤这些人性命。 朱九也不敢冒然联系他们,只怕到时又让他们受她牵连,便只让寒梅拿了银子送还他们作为补偿。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条件 寒梅出去办事,朱九也没闲着。 这段时间,她虽然被轩辕澈的人看管着,但一直暗中跟安王和朱泰安互相联系着。 得知朱琴一行人已经到了酆都老巢,也就松了口气,他们总算安全下来了。 而朱泰安那边也告知她,再有半个月就能到达夏国,到时候便能潜入夏国皇室一探究竟。 这期间,朱九也将自己搜寻到有关夏国皇室的资料送给朱泰安,以便朱泰安行事。 正当她提着一柄红缨枪,换上束腰宽松的银色武服在庭院中练武,刚热身的功夫,宫女桃珠进来禀报:「姑娘,沈丞相来了。」 沈丞相乃如今的朝中重臣,非常得轩辕澈看重,也是一路扶持轩辕澈的世家,沈家家主。 从李淳越处得知轩辕澈真正的身世后,朱九也查到沈家正是贺家故交,沈丞相的母亲是贺老将军的女儿。 沈丞相也一直将轩辕澈当成大外甥看待,所以一直待他极好。 朱九也终于明白,为何之前轩辕澈让沈丞相收她为义女,沈丞相二话不说就接了圣旨。 感情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她收好长剑,停下练武的动作,随桃珠去了前厅。 「沈丞相何时来的?」 「回姑娘的话,丞相大人也是刚到一刻钟。」 一刻钟……便是有一会儿了,朱九微微蹙眉:「为何现在才来通知我?」 「丞相大人听说您在练功就不急着打扰您,让您练完,奴婢再来通报。」 闻言,朱九不说话了,叫她去上茶后,便对客厅的冷丞相打了招呼。 冷丞相见到她,眼神很是和蔼,只是动作有些不自然,「叨扰了,朱……朱将军,此次我来,是来给你送嫁妆的。」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册子,这册子巴掌大小,一打开,里面层层叠叠书写的笔墨却叫朱九看愣了片刻。 「什么嫁妆?」 这些东西零零总总加起来,就是朱家全部财产也差不多了。 沈丞相怎会如此大方? 然而,许是尴尬过了头,跟她说了一句话后沈丞相倒也放开了胆子,无奈道:「您还不知道吧?陛下已经在着手准备封后大典的事了,您作为沈家义女,我自然得给你准备嫁妆……」 而且,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最后一句话他没说出来,朱九也能猜到。 如今她还顶着拓拔野的面貌,对外也都是称呼她为拓跋姑娘的,除了沈丞相和李淳越这些伺候在轩辕澈身边的近臣,无人会称呼她为朱将军。 沈丞相来此,也是告诉她这个消息,另外接她去朱家。 待下个月月初送嫁之际,才会将她送出沈家。 外面的轿辇都备好了,沈丞相甚至还贴心的准备骏马,若是朱九不想坐轿辇,骑马也是可以的。 「沈丞相真是思虑周到。」 朱九看完他的来意,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话,随后看向那边默不作声的桃珠,想来,这事合宫上下除了她不知道外,几乎是人人皆知吧。 「陛下在何处?」朱九问桃珠。 难怪轩辕澈这几日没来宫中找她,原来是去忙活封后大典的事情了。: 想必他也知道,若是被她发现他秘密筹谋封她为后,她必定会不答应,所以干脆紧锣密鼓的准备好一切,来个先斩后奏。 「回姑娘的话,陛下暂时没在皇宫,这几日都在佛寺祈福……」 桃珠说着,低下头去,不敢与她对视,免得待会朱九问的更多。 虽然她承认,朱九的脾气挺好,也是顶好伺候的主 子,可免不了她说的太多,陛下罚她啊!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跟朱将军保持一些距离为好。 偏生寒梅今日不在,朱九忍了忍,转而对沈丞相道:「若我不嫁呢?」 纵然京城防守十分严密,轩辕澈也派了很多人看守她,可一来,朱九不是吃素的,想要离开这里对她而言轻而易举。 二来,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她也不想将事情闹大。 如今天下初定,经不起再折腾。 沈丞相则耐着性子劝道:「将军,若是您不嫁,此事也好办,陛下说了,釜底抽薪,把高辛国灭了,到时您想回也没地方回,自然只能老老实实待在轩辕国。」 他说这话的时候,内心也在暗暗鄙视轩辕澈。 这小子让他做什么不好,偏偏让他来做这个威胁朱九的坏人。 真真是冤枉啊! 生怕朱九发怒对他动手,沈丞相说完这番话就急急忙忙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以免无辜被牵连。 最终,朱九闭了闭眼,想到如今吞下燕国的轩辕国已是强盛至极,再让他吞并高辛国,她何来反击之力? 「要我嫁,可以。」 少顷,朱九抬眸直视沈丞相,眼中已是一片清冷:「但有一个条件。」 「好好,您说您说!」 沈丞相生怕她反悔,连忙顺着朱九的话说下去。 朱九却提出要见轩辕澈一面,只有轩辕澈亲自答应她,她才会同意嫁给轩辕澈,要不然就是拼着一死也要与轩辕澈同归于尽。 实际上,沈丞相等人对朱九手上到底有多少可用兵力,他们是不知情的。 可朱九来了轩辕国这么久,一路上都平静非常,便知道此人必定还有后手,否则断然不能这么镇定。 然而朱九却提要见轩辕澈一面,这条件只能亲口对他说。 话毕,朱九坐回位置上,淡淡对沈丞相道:「事情不宜耽搁太久,烦请沈丞相去佛寺中请教陛下圣谕。」 「这……」 沈丞相有些为难,今日来此,本就是要将朱九接回去的。 又转念一想,这事终究不是他一人能做主,还是叫陛下看看为好,于是立即去了佛寺一趟,将朱九的原话一五一十转告他听。 也不知轩辕澈是怎么听的,不但没生气,还很快回了皇宫,专程见朱九一趟。 不多久,两人谈完,他从皇宫内出来,神色颇为微妙。 沈丞相正忐忑等着陛下发话,却见轩辕澈和他擦肩而过时,扔下一句:「往后她不再以你沈府义女相称了。」 第一百八十章 沈家兴,凰女出 自从朱九跟着轩辕澈回到轩辕皇宫,轩辕澈就整日忙着封后大典的事,很少踏足后宫。 毕竟朱九回到燕国的时候就表明了她朱九的身份,现在谁都知道陛下要迎娶的乃是燕国那女战神,朝臣们出于各方面考虑,还有轩辕国未来的局势发展,都不会轻易同意轩辕澈这么做。 所以陛下这段时间是如何跟朝臣们周旋的,寒梅都看在眼里。 刚听说陛下来了,还单独和朱九在房间待了一会儿,寒梅兴冲冲的去厨房整了几碟小菜,正送进房间来,就见偌大的房间内早已不见陛下踪影。 她愣了一下,迷茫的看向朱九,委屈道:「主子,您怎么也不留陛下一会儿?难得陛下来找您说话呢。」 这几天外面的流言可难听了,因为朱九曾经与轩辕国是敌对势力,所以宫人们都在背后编排她,哪怕明面上送来精致的吃食,背地里也少不得啐她两口唾沫。 只因朱九是陛下心尖上放着的人,他们这才没做的太过火。 若是让这些人知道主子留不住陛下,那主子往后在皇宫的日子得多艰难啊! 即便做了皇后,也照样不得奴才们敬重。 然而卧榻上,朱九已换下一袭练功的锦衣,穿上了一件宽松舒适的墨绿色齐胸襦裙,手里捧着一卷书看着,白皙明艳的容貌仿若九天明珠,安静却迷人眼。 闻言,她抬了抬眼皮,淡淡扫向寒梅,唇角带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小寒梅,你不是想出宫去逛逛吗?我跟罗铮说好了,他待会就带你出去。」 「嗯?主子,您不去吗?」 寒梅心性单纯,虽然一心想巩固她在轩辕澈那边的恩宠,不过一提到吃喝玩乐,就把所有烦恼都抛开了。 这样的性格是朱九羡慕不来的,所以和轩辕澈之间的恩怨,她也不打算跟寒梅直说。 「我就不去了,留在宫中安心待嫁。」 「是!」 见她这么说,寒梅便放心了,甚至很是欣慰的点头:主子总算想通了!陛下那么喜欢她,主子也不讨厌陛下,全天下最尊贵的人把所有宠爱都加注在她身上,主子往后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这么一想,她乐呵呵的跟朱九道了谢,也忘了行礼,听见外面传来罗铮的呼唤,就燕子般轻盈的跑出去了。 她走后,朱九才放下手里那卷书,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吹了声口哨,一只猫儿跑了进来。 这只猫很有灵性,双眸呈暗棕色,皮毛乌黑柔顺,它敏捷一跃,落在朱九手掌下,任由朱九抚摸着。 这是朱九的御兽之术。 朱泰安走时,将朱家所有暗线和情报组织的权利都交给了朱九。 现在轩辕国还有朱家的暗线,轩辕澈想让她做皇后,在朱九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今日叫他来,所说的条件也只是要他以高辛国嫡公主的身份迎娶朱九。 否则,朱九不嫁。 轩辕澈当时听完,二话不说便应了下来,含笑点头:「好。」 如此一来,他原本准备以丞相义女迎娶朱九的规程便发生改变,一切又要重来,起码也得半个月后才能举行封后大典。 她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做准备。 书写一封信放在猫腹中,朱九再吹口哨,得到命令的黑猫灵巧的带着消息溜了出去。 皇宫众人都知道陛下将长乐宫那位看的比命要紧,所以长乐宫除了寒梅能出去外,朱九是出不去的。 但没人会在意一只猫从长乐宫出来会去哪儿。 没多久,京城内,云来客栈。 因轩辕国拿下燕国的缘故,这段时间来京城做生意的商人特别 多,甚至也有不少权贵从外面迁来京城,京城人口.爆增,客栈的生意也异常火爆。 头戴方帽且面容和蔼的掌柜正在不停拨着算盘珠子算账,忽然跑来一只黑猫跃上柜台,好巧不巧压住了他的账本,掌柜的不以为意,朝它摆了摆手:「去去去,这儿可没有鱼给你吃!」 「喵呜~」 黑猫不理会他,兀自将信件放在账本上后便离开了这里。 掌柜的一见事情不简单,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到这里,便垂眸,迅速将这封信收入袖子中,叫了一个小厮过来替他看着客栈,随即进入厨房后面的暗室。 暗室里坐着两个人,正是此次京城朱家暗线的总负责人——弓文和弓武。 两人二十五岁上下的年纪,身材精瘦,是一对双胞胎,左边的弓文更严肃些,右边的弓武则活泼些。 见掌柜的忽然进来,不禁相视一眼,起身看向他:「可是主子来了命令?」 朱家的情报组织在轩辕国名唤朱砂楼,只有朱家亲信才知晓朱砂楼的存在,由于藏得好,并且足够隐秘,遍布九州大陆,所以三教九流中,无人会把天下第一的情报组织朱砂楼和朱家联想到一处。 二人早就听闻朱九即将被轩辕澈迎娶为皇后的事情,只因迟迟没接到上面的命令,还以为主子不将这当一回事,就没主动联系朱九。 二来,也是因为朱九现在所在的位置乃轩辕皇宫,贸然联系她,只怕会引起轩辕澈的怀疑。 别看轩辕澈年轻,可他行事狠辣,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轩辕国就是在他这种铁血手段下才迅速崛起,无论朝廷还是江湖,亦或是世家,只要是跟轩辕澈作对的三教九流,无一不被铲除。 幸存下来的那些,要么是真正的中立派,要么全都对轩辕澈表达了降服之心,否则他们哪能活到现在? 是以,朱砂楼也不敢在这样的风气下突然冒头。 掌柜的严肃点头:「这次的消息是主子用猫儿送来的。」 此话一出,弓文弓武相视一眼,不再疑心。 普天之下,会用御兽之术又知晓朱砂楼线索的只有朱九一人。 上次朱九联系他们,还是十年前朱泰安命朱九在朱砂楼众负责人面前露面时,由朱九用御兽之术发布的召集令。 一想到和主子十年没见,这会儿她却来了消息,暗室内的三人不由都有些激动,小心打开这封信查看起来,但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沈家兴,凰女出。 第一百八十一章 宫外的消息 「沈家兴,凰女出……这是什么意思?」 掌柜在一旁念着,摸不着头脑。 弓武和弓文却相视一眼,二人神色凝重,烧了信件,随后道:「看样子,主子是要咱们造势。」 「造势?」 掌柜的更不解了。 弓文解释道:「去吧,散播沈家i嫡女沈秀芝乃是天命凰女,也是普天之下唯一有资格做轩辕皇后的人,这动静闹的越大越好。」 想要造势,对朱砂楼来说再简单不过,掌柜的闻言,也不再多言,迅速领命下去办事。 朱九虽在皇宫,但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qδ 根据她从朱泰安那得到的消息,现在轩辕国内,朱砂楼的负责人乃是弓文和弓武,这二人她十年前曾见过,为人机敏,行事谨慎,又是双胞胎,做起事来相辅相成,那封信送出去,想必二人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坐在院中,望着桌上摆出来的棋局,手执黑白棋子自相对弈,此时白字已走至残局,朱九脑中也浮现出京城中目前的情况。 自那封信送出去后,已过了两日,现如今京城四处有童谣传唱,说沈家的嫡女沈秀芝才是唯一有资格做皇后的人,连皇城寺那边也传出了这样的消息,皇城寺与朝廷息息相关,那边的一言一行很快影响到朝廷。 早上听寒梅说,轩辕澈上朝时,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坐到,便被一众劝谏的人气得离开太极殿。 而沈秀芝原本就是进过一次宫的,后来因冒犯她,而被轩辕澈遣送回相府,她其实也是朝臣们最希望坐上皇后之位的人。 一来沈丞相资历够老,辈分够高,外人虽不清楚他和轩辕澈之间除了君臣之外,到底还有什么关系,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对沈丞相那是和他们不一样的。 所以,沈丞相之女做皇后,沈家能压制陛下一些,不必让陛下独断专横,在朝中行霸道之事。 二来,便是这些人看不上她朱九的身份,她先后以拓拔野、朱九,如今又被陛下以高辛国嫡公主身份迎娶,层层头衔被扒下来,哪一样都是不符轩辕国立后的规矩的。 若轩辕澈当真力排众议,立她为后,恐怕全天下都要看他们轩辕国的笑话! 说堂堂一国之君,却娶了敌国女将做妻子,莫说轩辕澈没什么意见,便是朝臣们也要被这些风言风语给羞死。 但天命凰女的消息放出来,原本朱九必定被轩辕澈定为皇后的棋局也就发生了逆转。 所以,这两日轩辕澈心情不好,但朱九心情甚妙。 她暂时离不开轩辕皇宫又如何? 总有轩辕澈求她离开的一天! 正将目光全放在棋局上时,朱九刚刚勾起唇角,欲落下白子翻盘,就感觉一道身影从身后走来,便用余光看了看,瞥见一抹黑袍金纹的衣角后,她不动声色将白子放了回去,转身行礼:「参见陛下。」 但刚刚俯下身子,就被男人薄如白玉的手扶起来。 「你我何须这么客气。」 他一开口,朱九就察觉到他声音有些疲惫,看样子没少在内阁大臣那儿受折磨。 朱九心情愉悦了些,面上给他倒了杯茶,和他安然对坐,只是她不开口,轩辕澈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坐了会儿。 还是寒梅从外面拿了新鲜的果子来,一边往院儿里走,一边欢快的说:「主子,您不知道,今儿御花园的冬柿子落下来了,又红又香!您闻闻?」 待说完,才看见她家主子身旁多坐了一个人,顿时,寒梅连忙行礼,「参见陛下!」 「起来吧。」 轩辕澈只是看了她一眼,抬抬手,示意她退下。 这两天陛下一直没来过长乐宫,这会儿子寒梅见他终于来看自家主子了,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 所以二话不说,连忙放下手里那一框红柿子,匆匆退了下去。 见门外守着罗铮,她不由得往罗铮左边站了站,二人看上去,一个穿粉衣,一个穿蓝衣,倒真有几分守门仙童的模样。 偏偏罗铮一本正经的负责守卫,旁边寒梅不停对他使眼色,他想忽视都难,只得无奈的朝她看了一眼。 寒梅乐呵呵对他眨了眨眼睛:「罗大哥,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啊!下次我也提前出来,跟你一块儿站!」 罗铮只得对她使了个眼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怕她叨扰到里面的主子。 寒梅这才赶紧点头,闭了嘴。 外面安静下来,庭院里,轩辕澈从垂花门那边收回目光,拿了一个柿子剥了剥,一边对饮茶的朱九道:「这几日你过的很开心?」 朱九想了想,笑着看向他:「看你忙的团团转,我确实开心,我也希望你最好忘了我。」 轩辕澈哼了声,剥柿子的手顿了顿,才理干净上面的碎皮,轻轻把剥好的柿子递给她:「孤今日在这里用饭。」 顿时,朱九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接过他的柿子放在桌上,没动,「我今儿不吃饭。」 「嗯……」 轩辕澈似是应了一声,可他垂着眸,明显在思考着什么,待说完这句,又陪她坐了会儿,便从长乐宫出去了。 这次他留在长乐宫的时间久了些,寒梅很高兴,所以没在朱九耳边唠叨,只是好奇陛下说了什么,又怕问多了朱九不高兴,所以一直忍着。 还是朱九无奈,见她快把自己憋坏了,才缓缓道:「陛下没说什么,只说想在这儿用饭。」 「啊?真的?那太好了!」 寒梅兴奋的要跳起来,一边生气道:「主子,您也不早说,害得人家现在才开始准备,万一御膳房那边没有好吃的食材了怎么办?」 「等等,」朱九叫住她,敲了敲她脑袋:「别这么火急火燎的,他要吃什么,御膳房的人自会做主,不比你周到?」 寒梅恍然大悟,这才安静下去,老实做自己的事儿了。 但朱九也没想到,她以为她拒绝的很明显,没想到晚上用饭的工夫,轩辕澈还是来了。 不过他身上带着一身的寒气,像是去了什么地方,浑身冰凉。 朱九犹豫片刻,还是让人给他加了一副碗筷,看着他冻得霜白的脸,微微蹙眉:「去哪儿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秀女入宫 现在是轩辕国冬季中旬的天气,按理说,最近这段时间的天气虽然冷,可轩辕澈有内力在身,身边一应用度又都是最好的,没理由会冻成这样。 听见这话,轩辕澈明显浑身僵硬了一下,然后才低头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汤,闷声摇头:「没去哪儿。」 没去哪儿,怎么会冻的身上都结出一层寒霜了? 见他不想多说,朱九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再问。 还是一旁的罗铮忍不住咳嗽一声,勾了勾唇道:「朱将军,其实是外面传出了点风言风语,所以沈丞相这段时间没来上朝,朝臣们为了向陛下谏言,就日日在御书房和内阁殿守着陛下,陛下被他们堵得不耐烦,干脆撤了殿内的暖炉炭火一应事务,还大开窗门通风……」 于是,那些朝臣们不管老的少的,几乎没一个是能抗住这冻的。 有些武将还好,练了武功,身体强健,可……劝谏这事儿也不归他们管,何况皇上还发话了,这次若迎娶朱九为皇后,就给他们的女儿赐一门好婚事。 武将们乐呵还来不及,谁还傻乎乎的跟这些顽固不化的文臣一样,好日子不过去内阁殿吹冷风? 所以,文臣们被轩辕澈吹了几次冷风后,有的风湿病犯了,有的没得风湿的都要得上了,最后也不敢劝了,一到下朝的点儿,走的比谁都快,一到处理朝政的时间,忙活的比谁都快,一时间竟把效率给提上去了! 正因如此,轩辕澈未来几日都会多出很多空闲,来长乐殿陪朱九。 不过,不等罗铮把话说完,他就睨了一眼这多嘴的侍卫:「话挺多。」 但朱九已经从他的话中明白过来,不由得勾了勾唇,垂眸喝汤,也不言语。 这倒像是轩辕澈的作风。 他可从来不是坐等着被人欺负的主儿,更何况谁若不顺他的意,他若疯起来,谁也别想好过。 只是…… 垂眸时,她略微看了一眼对面同样低头喝汤的轩辕澈,触及他仍旧有些发白的脸庞时,便暗暗叫寒梅往炉子里加了些炭火。 刚才那一瞬,她想起来了。 轩辕澈虽然练了武功,可他练就的乃是邪功,本就畏寒,和朱九至阳至刚的武功不同,他走的是至阴至纯的路数。 「笑什么?」 忽然,轩辕澈皱了皱俊秀的眉,一张逐渐恢复红晕的俏脸不满的看着她。 朱九摸了摸脸,这才发觉刚才喝汤时,回想起罗铮说的话,不由自主就带了些笑意在脸上。 于是咳了咳,也不掩饰,玩味的看着他:「没什么,只是在想,你会不会也年纪轻轻就染上风湿?」 轩辕澈:「……」 不知想到什么,他眉头越来越紧锁,待吃完饭后,和朱九一同洗漱,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朱九便叫寒梅多拿来一床被子。 长乐宫的床很大,她睡觉老实,中间放一碗水,便和轩辕澈分水而眠。 忽听身后有响动,她转头一看,便是轩辕澈将这碗水拿开,默默地往她身后蹭了蹭,和以前一样,像小猫一样乖乖的躺在她身边,也没多的动作。 或许是察觉朱九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轩辕澈放低了声音,喃喃道:「九九,你身边暖和。」 「哦?」 朱九张了张口,原本想怼他,可看他模样,想到他方才来时冻的脸发白的样子,便忍了忍,没再说什么,只是任由他躺在她身侧,默默把被子往他身边拉了拉。 「若敢乱动,我折了你的手。」 轩辕澈没说话,过了会儿,朱九才感觉身后的人乖乖点头。 他额头磨蹭着她肩胛骨,痒痒 的,倒是叫人不好睡觉。 没多久,均匀的呼吸声从身旁传来,看样子他是睡着了。 朱九松了口气,这才安心睡去。 翌日一醒来,轩辕澈已经不见了,想必是去上朝,但看着身上堆的厚厚的被子,朱九扶了扶额:难怪这么热。 「嘻嘻,主子,您醒啦?您今天睡得比以往都好呢!」 寒梅一边端着热水进来为她洗漱,一边算她比昨天晚起了多久。 朱九见她无视自己这满头大汗,内心无语。 此后两日,轩辕澈皆宿在长乐宫。 朱九除却关注着宫外的动静,也操控朱砂楼挖掘经商奇才,商人重利,而朱砂楼的消息网遍布天下,这正是他们所需要的。 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有不少商人为朱砂楼所用,开始在轩辕国扎根,背后还与轩辕国不少世家有来往,势力逐渐稳固。 寒梅见她每日都闷在宫中,实在无趣,又想着陛下来了,主子也不与他说话,便担心朱九在宫里憋坏了,所以提议去御花园走走。 朱九便应了她,哪知二人刚刚到得御花园,就听见一阵娇声宴语,竟是有不少刚及笄的女子聚集在此,身上穿着宫中准备的绣服,而为首之人赫然是衣着华贵,容貌端庄的沈秀芝。 沈秀芝回丞相府后,倒是比之前进宫的模样圆润了些,脸颊也没那么尖了,眼神也更沉稳。 似是察觉有人往她这边看,沈秀芝循着目光看向朱九,刹那间,她脸上的平静像是被打破,如同见了仇人,怨恨的目光刹那从眼中闪过。 就在朱九以为是她看错了时,沈秀芝已经来到她面前,对她一笑:「这不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么?不知道该称呼您为拓跋姑娘,还是朱九,亦或是……蔺野公主?」 「什么?她就是陛下要迎娶的那位蔺野公主?」 「不是说高辛国已经送来一位和亲公主么?为何这次又来了一个蔺野?」 「可她明明是拓拔野啊!我以前见过她,拓拔野就长这样。」 「没想到一个舞刀弄枪的女子,竟不见半点粗俗,姿容竟如此艳丽……」 有人惊讶,有人羡慕,也有人忌惮。 但众人更在意的,还是她的身份。 听说这次,陛下将敌国女将朱九带回了皇宫,并一直养着,又有消息传出,拓拔野就是朱九,众人都快被搞迷糊了。 但不管朱九是什么身份,这些秀女只记得一点,那就是她非常得陛下宠爱,还未被陛下迎娶,就已经先住进了长乐宫! 如此劲敌,她们怎能不警惕? 第一百八十三章 寒池救人 与穿着整齐,打扮光鲜有朝气的秀女们相比,朱九就穿的过于素净了些。 她头上只戴着两只柳木簪子,一头乌发低低盘起,一件宽大的黑色狐裘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浅蓝色小袄中,明艳的容貌上也显出几分肃穆。 周围秀女都只敢暗暗观察,不敢上前与她说话。 沈秀芝却是个例外,似与她相熟般亲热的挽住她手,向众人介绍道:「不管她以前是什么身份,总之入宫之后她就是高辛国的蔺野公主了,往后与我们一同在后宫居住,姐妹们可不能生疏怠慢了她才是。」 这话听得寒梅有些不舒服,不禁看了沈秀芝一眼:这位秀女是哪家小姐,为何说话做事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口吻? 而秀女们俨然以沈秀芝马首是瞻,纷纷笑着应是,也开始大着胆子上前与朱九攀谈。 原本只是想来御花园散散心的朱九,反倒被簇拥到了人群中心,不得安宁。Z.br> 一时间,朱九垂了垂眸,回想起她让人散布沈秀芝是天命凰女的谣言,且她也是因此入宫,便对她格外宽容,顺着沈秀芝的话点头:「沈姑娘,往后还请你多加关照。」 本是客气之语,落在沈秀芝耳朵里,她则更高傲了几分,满意点头:「放心,公主殿下,你以前是如何待我的,我如今便会怎样待你。」 她可没忘记,当初只是在朱雀门拦了这女人一下,陛下就直接削除她的妃位,将她贬为庶人,送回丞相府。 以至于她在相府被一众姐妹嘲笑,连母亲都说她的亲事难以相看,被皇帝厌弃的女人谁家敢娶? 回想起那段待在后院暗无天日的日子,沈秀芝就恨毒了朱九! 眼下让秀女们都认识朱九,让她们知道这朱九就是陛下要迎娶,且不顾朝臣反对也要册封她为后的女人,等秀女们入宫又会如何嫉恨她,如何对付她呢? 想到这里,沈秀芝渐渐笑了起来。 余光瞥见和朱九最近的一位秀女,头上的珠钗并不富贵,朴素小意,面容姿态也十分娴静,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看着就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儿家。 于是,沈秀芝给身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这宫女是她重新带入皇宫的陪嫁,比先前那宫女更懂事,更有手段。 只一个眼神,金玲便明白了主子的意思,猛的伸手将那少女推了下去。 冬天的河水寒冷至极,有人认出落水的乃是王公贵族,安伯候的嫡女苏晓婉,顿时吃了一惊,纷纷惊呼:「快救人!你们谁会水?」 有人要去喊侍卫过来,立即被人拦住:「苏姑娘乃是秀女,若被外男碰了身子,还如何选秀?」 只怕终身大事都要被定给那救人的侍卫了。 倒不说这样的婚事到底委屈的是苏姑娘还是侍卫,单说今日众人出来逛园子就突然发生这样的事,肯定是有人坐不住,先出手了。 可偏巧,众人刚才都围着朱九转,谁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所以现在都很警惕,也不愿让谁的人离开。 苏晓婉的陪嫁宫女都急坏了,眼泪直掉:「诸位贵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小姐吧!求你们了!」 那水如此寒凉,一般人掉下去尚且承受不住,更何况是苏晓婉这种柔弱娇嫩的世家贵女? 寒梅咬咬牙,作势要解扣子跳下去救人,却不想,身旁一只素手摁住她的动作,下一秒,寒梅就看见自家主子毫不犹豫跳进寒池中! 沈秀芝见状,愣了一下,原本准备脱口而出的「是蔺野公主推的人」,也讷讷戛然而止。 金玲不动声色拉着她后退一步,「主子,您往后站些,别暴露了。」 二人声音极轻, 沈秀芝也暂时按捺心情,寻了个好位置站着看戏。 要说这朱九的反应也真是够快的,但凡她慢上那么半拍,或者选择袖手旁观,那这场推秀女下水,善妒的罪名就必得被她坐实了! 不过么…… 扫了一眼这冒着寒气的寒池,想到这十二月的天,就是体格再好的武将也扛不住寒池里的寒气。 恐怕朱九武功再高,也得冻出一身毛病! 顿时,沈秀芝眼里多了几分愉悦和玩味,就在她准备充个好心叫人那一个暖炉来给朱九备着时,寒池底下,朱九已经将人捞上来。 而苏晓婉已经晕过去了。 原本还着急的秀女们见此一幕,总算松了口气,迅速围上来,递暖炉的递暖炉,拿衣服的拿衣服,朱九见苏晓婉的宫女慌得不成样子,手也是抖的,便拿过这些东西三两下给她换上,随后才顾上自己。 待她忙完一切才发现周围安静的很,众秀女皆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盯着她,让她很不适应,想了想,难不成从寒池上来后,她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朱九下意识擦了擦脸,但她刚有动作,秀女们便反应过来,一个个眸光晶亮的给她递手帕,「公主殿下,用我的手巾擦脸吧!」 「用我的,我的软和!还是上好的火云绸做的帕子,更适合擦脸!」 「对了殿下,我们长秀宫就在附近,您去长秀宫里换套衣裳吧!」 「……不必麻烦。」 其实这点寒冷对朱九来说算不上什么,当初养父朱泰安为了训练他们的武功,把朱家一群臭小子踹进百年不化的寒潭里,那寒潭的威力可比这强多了。 朱九当时身为女孩子,原本兄弟们都对她照顾有加,不相信她能扛过去,结果到最后,朱九反而是寒潭中最后一个走出来的人,武功也因浸泡寒潭而飞速提升,内力非同常人可比。 不说内力,单说她体内那股真气,也是极其浑厚,寒冷不惧的。 可架不住姑娘们热情,朱九还是被秀女们簇拥着去了一趟长秀宫。 长秀宫的布置比起主宫长乐宫来朴素了些,四处盛开的红梅却是难得一见的景致,阖宫上下也飘荡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 朱九刚换好秀女们给的衣服,娇嫩的粉色衬得她面色更红润了些,丝毫看不出刚刚下水救过人的样子。 见状,秀女们竟都艳羡起来,「公主,真的不用太医给您诊脉看看吗?方才我们已经叫了太医来给苏姑娘诊脉,您也顺道看看?」 朱九咳了咳,平静道:「不必。」 许是语气太过生硬,未免吓到秀女们,她又放缓了声音:「我自幼习武,这点寒冷不碍事。」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受欢迎 众人一听,纷纷惊讶起来,「我大哥也习武,可他一到冬天也怕冷啊!」 「没想到公主殿下武功竟然如此高强,真让人羡慕。」 有个性子娇软,年龄尚幼,只十三岁的姑娘跳出来,双眸亮晶晶的盯着朱九,小手期待的合在一起:「公主殿下,您武功这么高,教教我好不好?」 一旁,寒梅见自家主子受欢迎的模样,心里高兴,可听到这话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别人她是不清楚,但是朱九,这可是令九州大陆都闻风丧胆的女战神! 也是全天下唯一有实力,并且真的跟轩辕澈硬刚过,甚至在战场上兵戎相见过的女人。 找她学武功,确定不是找虐? 朱九倒是不介意教这些女子们习武,甚至一想到若这些姑娘们能在皇宫多一分自保的本事,便多一分活命的机会,也不至于枉死,便点头应下:「好,你若有空,只管去长乐宫找我便是。」 其余秀女们见状,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长乐宫,那不是陛下经常去的地方吗? 听说陛下忙于朝政,勤政爱民,很少踏足后宫,便是来了后宫也只去长乐宫,再加上后宫里也没什么太后,太妃等人压着,那她们去长乐宫,岂不是有机会提前在陛下面前露脸儿? 哪怕能得陛下一些好感,也能增大留在皇宫的几率啊! 顿时,原本只是有些佩服朱九武功高强的秀女们,也纷纷起了习武的心思,都向她提出了拜访之意,倒让朱九有些无可奈何。 这些姑娘们以为朱九不喜欢琴棋书画,便跟她聊起了宫闱和后宅之间的杂谈趣事,正当气氛和睦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当时苏姑娘明明挨着蔺野公主站的,怎么会掉下寒池呢?」 倘若真是朱九故意将苏晓婉推下寒池,那她当时又何必故意救她,难道只是为了在这些秀女们面前博好感? 且不说朱九的身份地位,还有如今陛下对她的宠爱,根本就不值得她放下身段做这种事,就凭朱九这通身干净沉稳的气质,众人也知道这事儿不是她做的。 毕竟从刚刚交流的情况来看,姑娘们都看的出来,朱九是很好说话的。 只是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的,她们自然可以反驳,偏偏说这话的乃是被外面传出有天命凰女之称的丞相之女,沈秀芝。 光凭她父亲是沈丞相这一点,就足以让诸位秀女在这时候保持沉默。 还是先前那十三岁的小姑娘,因年龄尚幼,不懂人情世故,所以左右看了看,见大伙儿都没开口说话,朱九也似乎没听见沈秀芝的话,安静喝茶时,才摇摇头,好奇的换了话题:「拓跋姐姐,你以前不是拓跋家的二小姐吗?怎么摇身一变,成了高辛国的蔺野公主啦?」 这事儿谁不好奇?秀女们原先听沈秀芝介绍她身份的时候,就好奇的心痒痒了。 可谁也不敢问啊!毕竟是陛下宠着的人,更何况这拓拔野自从沉寂两年,又从京城内冒头的时候,就像一换了个人一样,在她身上发生的事儿一桩比一桩骇人听闻,普通女子若像她这样逃出皇宫一次,又被陛下带回来一次,早就吓得缩回宫里不敢出来。 偏她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不仅换了身份,反而安然无恙的出来逛御花园。 一时间,越来越多灼热好奇的目光聚集在朱九身上,朱九便放下茶杯,大方看向她们,娓娓道来:「其实我确实是拓拔野,只是当年……」 她半真半假道,说自己是高辛国二十年前,被蔺卓宇和拓跋家偷天换日的嫡公主,拓跋家覆灭后,她也终于回归正统,而秀女们听得真切,便脑补出高辛国之前那位昏君帝王,为了夺取皇位,不惜谋害亲兄弟蔺卓安,还把自 己侄女儿用来跟拓跋家做交换的戏码。 一时间,不少人开始同情的看着朱九。 蔺卓安寻找了二十年亲生女儿的事情,整个九州大陆都知道,甚至这故事还被编成了话本在民间传唱,感人至深,多少老百姓为之动容? 先前问话那十三岁的姑娘,更是垂泪起来,握着朱九的手一个劲儿安慰:「怪不得陛下对你这么好,原来是他最先发现你的身世的,拓跋……不对,蔺野姐姐,这些年是我误会你了,我见你以往行事嚣张跋扈,还以为你是什么大女干大恶之人,现在看来,您分明是真性情!」 这姑娘小脸圆圆的,有些婴儿肥,一双眼睛也澄澈如水晶,干净透亮,光看着就叫人心生怜爱。 朱九还是头一回被这么小的姑娘安慰,心情颇有些微妙,再一环顾四周,才发现除沈秀芝外,一众秀女们都用同样怜悯的目光看着她,一副替她心疼的模样,朱九便转移话题道:「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得大家多愁善感,寒梅,你去问问太医,苏姑娘情况如何了?」 「是。」 寒梅转身时,偷偷笑了笑,心里也总算轻松了些。 看来今天来御花园逛逛是对的,她家主子总算有人陪着说话了。 而御花园这边发生的事,也很快有人传到了轩辕澈耳朵里。 彼时,内阁大殿中,诸位内阁大臣还在跟轩辕澈商议赋税和徭役之事,如今攻下燕国,燕国毗邻蛮夷部落,那些部落的人凶悍的很,所以刚拿下的燕国必须得靠修剪城墙,或是加固城池,才能防得住那些蛮夷偷袭。 只是这银子又是一个问题,正好最近京城涌入许多商人,便有商人跟户部搭上了线,有些生意事关农耕,工造,工部、户部两边的人还等着轩辕澈批折子,等批文到手,他们也能让这些商人放手去做了。 魏如海在门外听完小太监的禀报后,略微犹豫,便踏入殿内,悄悄对轩辕澈耳语几句。 倘若今天在御花园掉进寒池的人不是朱九,而是别人,魏如海断然不会现在进来打扰陛下的。 可偏偏,这事儿跟朱九有关,那就不能瞒着陛下了。 万一陛下知道的迟了,治他们一个大不敬的罪名,魏如海就是有三个脑袋也不够掉啊! 正当他等着陛下离开内阁,甚至连轿辇都贴心的为他备好了时,轩辕澈只是问了句:「人有没有事?」 Z.br>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个个都好 魏如海愣了一下,下意识摇头:「无碍,朱……咳,蔺野公主只是救了人,便去长秀宫换衣服了,现在还在那儿坐着,太医想为她瞧瞧,被她拒绝了。」 轩辕澈也猜是如此,笑了笑,便叫魏如海拿着赏赐去了长秀宫,随后继续留在内阁,处理起手上还未弄完的事儿。 至于户部和工部两处提出的民生、建设之道,轩辕澈又询问了沈丞相的意见,见沈丞相和几位老臣也无异议后,便将此事办了下去。 彼时,秀女们和朱九还在长秀宫内说话时,魏如海忽然送来赏赐,「陛下听说主子们受惊了,便让奴才送来一些小玩意儿,送予主子们把玩。」 说是小玩意儿,其实送的都是国库里的珠钗珍宝,秀女们高兴坏了,距离她们选秀得等过年之后了,没想这么快,陛下就送了东西来。 这不就证明陛下心里还是有她们的么? 哪怕不爱她们的人,也看重她们背后的家世? 一时间,秀女们扎堆的去挑选,沈秀芝也想选几样,可偏偏被这群姑娘们挤了出来,顿时气得要拿乔,可注意到魏如海在这儿,也不敢太放肆,只得跟宫女金玲使了个眼色,金玲立马带了几个宫女过来,力气很大,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将这些秀女们给挤的东倒西歪。 朱九注意到这几人的小动作,双眸微眯,迅速扶住几个即将摔倒的秀女后,对魏如海道:「你亲自领着东西,让姑娘们选,姑娘们选完后,我再选。」 「是。」 这位主子难得跟他说上两句话,魏如海高兴,立即端着礼物们供秀女们挑选。 秀女们刚刚被推,都有些委屈,也不敢反驳,谁都知道这几个宫女是沈秀芝的人。 沈秀芝这个做主子的没出面为难她们,就是被这些宫女们刁难,她们也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 听见朱九为她们说话,大家心里的委屈就像被人明白了似的,顿时感激的对朱九点头致谢。 「那也该让本小姐先选吧?」 魏如海正端着礼物从沈秀芝身边路过的时候,沈秀芝冷不丁说了句,目光倨傲的看向朱九。 别人不知道,可魏如海却知道,因为沈秀芝突然冒出的天命凰女的传言,导致沈丞相这几日在陛下面前坐鹌鹑,生怕被人怀疑是他故意散播的。 陛下虽未为难他,但朝中关于册立沈秀芝为后的声音越来越多,打破了陛下原有的计划,陛下心中总归是不爽的。 沈秀芝这会儿不想着低调行事,怎么还冒头呢? 心里想着这些事儿,魏如海却看了眼朱九,见朱九没说话,才任由沈秀芝挑选。 不过魏如海的小动作并未引起沈秀芝注意,见他听话,沈秀芝还十分满意。 嗯,她果然是天命凰女!连之前对她爱答不理的总管太监都开始听话了。 心情好的挑走一支最华贵漂亮的东珠金钗后,沈秀芝才一副后宫之主的口吻,大方道:「魏公公,本小姐只要这一只钗子,剩下的就让妹妹们挑吧。」 秀女中有人不忿的看她,却也很快收回目光,不敢正面与她为敌,便都忍了下来。 只等沈秀芝走后,长秀宫才恢复了热闹的气氛,还有人拿着自己挑选的东西到朱九面前问:「公主,您看我们的簪子哪个比较漂亮?」 「既是国库出来的东西,自然个个都好。」 朱九平静说着,实则只是头大,她虽见过不少名贵首饰,也有人送了她不少,都在朱家放着,可真让她挑选,她哪能说出什么好赖? 怕伤了秀女们的和气,便说个个都好。 好在,这些秀女都是世家贵女,也是知晓规矩礼仪的,和朱九说了会儿 话,熟络些后,便送她出了长秀宫。 安伯候的嫡女苏晓柔昏迷了两天两夜后,高烧才退去。 听说是长秀宫的朱九救了她,便拖着病体前去感谢。 她穿着一袭藕荷色长裙和浅色小袄,衬得脸颊越发削瘦柔弱,一双乌黑的瞳仁在苍白的肌肤间格外出挑,得寒梅通传后,便跟着她进了庭院,没来得及看清院子里舞剑的身影,便对其跪下道:「多谢公主殿下救臣女一命,救命之恩,臣女铭记在心,他日定当报答!」 「你就是苏晓柔?」 说话的人乃是轩辕澈。 他今日来和朱九说话,谁料刚提起过往,就被朱九不耐烦的打断,执剑朝他袭来。 幸好这会儿有人来向朱九答谢,轩辕澈这才得以脱身,便开口与她说了句话,顺势站的离朱九远了些。 他这九九,脾性越发大了。 一袭锦衣的轩辕澈无奈看她,却见朱九早已收了银剑,一把扔回旁边的兵器架上,接过魏如海递上去擦汗的手帕擦了擦手后,便对苏晓柔道:「举手之劳,姑娘不必言谢,听说你接连高烧两日,今日能出长秀宫,可是身体好些了?」 原本听见男子声音,苏晓柔脸色还白了一下,怕朱九误以为她是故意赶在这时候上来争宠的。 待听到后面那平静但柔和的声音,才知是自己多想了。 那日在寒池中,她当真以为自己就要淹死了,求救无门,内心正绝望的时候,忽有一纤细的身影从寒池边上一跃而下,一把拽住她便将她拉上了岸。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苏晓柔无比感谢这位救命恩人,于是缓缓抬眸,诚挚的对朱九点头致谢:「多谢公主殿下关心,臣女的身体好多了,再吃两副药,便可痊愈。」 「那就好,若是有什么缺少的,只管对魏公公说。」. 朱九看的清清楚楚,这苏晓柔乃是因她而遭受了无妄之灾,若非恰好站在她身旁,沈秀芝怎会对苏晓柔出手? 只是她虽看的清楚,但沈秀芝还未入后宫,这时候若去找她敲打,只怕她还没动手,轩辕澈就又将人踢出去了。 而朱九让沈秀芝进宫,乃是她的私心所为。 正好,沈秀芝可以替她做这轩辕国的皇后,而她则在封后大典之日,寻机离开轩辕国,所以这段时间,她才这么安静,即便轩辕澈来了,也不赶他走。 只是这些秀女们若因她而糟了沈秀芝的毒害,朱九心里是过意不去的,所以在吃穿用度方面,会格外照顾她们,对她们也格外宽容。 那边,听了这话的苏晓柔十分感动,和朱九又说了些话,反倒是一旁的轩辕澈微微蹙眉:怪了,怎么他这个先来的人反倒多余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贪狼星命格 此后几日的时间,轩辕澈因天下初定,所以有各种事情要忙碌,加上今年冬天的雪灾格外多,所以时常忙到深夜。 他没机会去找朱九,朱九倒是得了空闲,安心在长乐宫里习武弄花,时不时和长秀宫那群来探望她的秀女们聊聊天,日子倒也热闹。 但也并非所有秀女都喜欢她,其中就有以沈秀芝为首,将她视为异类的几个少女。 朱九从不与这些女儿家争斗,所以对她们也算大方,从不将她们的小心思放在眼里。 只是这日,长秀宫以苏晓柔为首,时常来她宫里探访的秀女们生病了。 病得奇怪,连太医都说,有些中邪的症状,一时间不知从哪开始下药,朱九听说此事后,带着寒梅去了一趟长秀宫。 长秀宫内,沈秀芝正坐在院里喝茶,和几个关系不错的秀女看见朱九来了,便嗤笑道:「哟,这灾星也还好意思来呢?要不是你的煞气冲撞了姐妹们,姐妹们又怎么会病得这么邪门儿?」 皇宫之中最忌讳压胜之术,而朱九这些日子一直呆在长乐宫,不怎么出去,也只和朱砂楼的人联系,观测着燕国亡了之后的情况,所以反而对皇宫中的细枝末节知道的并不清楚。 寒梅连忙小声靠近她,解释道;「主子,这段时间宫中不知道怎么回事,传出了您是贪狼星,身负克人克己的煞气命格,还说谁跟您走得近,轻则倒霉,重则致死……」 随即,她又安慰道:「不过主子您放心,这些都是没影儿的事,空口白牙的话谁不会说?要是没有主子您,恐怕上次燕国和轩辕大战的时候,整个皇城的人都活不下来!」 「所以,您别把这些话放在心上,那都是不懂您的人胡乱言说的。」 「依我看,长秀宫的小主子们之所以病了,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这丞相之女素来看不惯自家主子,寒梅也是知道的,怕她说的话对沈秀芝造成影响,所以她特意往沈秀芝那边瞪了一眼。 朱九垂了垂眸,倒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用她的命格来攻击她。 不过,这背后放出谣言的人倒也聪明,不知是巧合还是特意找人算过,朱九确实是身负贪狼星的命格。 但今日,她可不是来听这些闲言碎语的。 路过沈秀芝身旁,两眼直接无视她,便带着身后的闽雀去了内殿。 「你给姑娘们看看,若真是厌胜之术,到时我自会请陛下出面,找来钦天监的人解决这麻烦。」 闽雀是神医,素来只为陛下看病,寻常的秀女们病了,谁能请得到他? 所以,后宫中的太医虽然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但闽雀却是有法子的。 他自小见过的疑难杂症多了去了,普天之下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所以他特别自信,对朱九点了点头,便踏进房内。 因朱九来长秀宫之前就叫长秀宫的管事嬷嬷率先将生病的姑娘们聚集在一处,所以现在闽雀进去挨个看病也方便。 沈秀芝却坐不住了,没想到朱九竟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顿时负气起身,指着她冷哼道:「蔺野公主,谁不知道你一出生就害得太子家破人亡,要说你那位太子父亲不是被你克死的,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听她提起蔺卓安,朱九想起了在寒牢中见到的那位前辈,印象中,前辈是个很好的人。 但那时,命运交错,他俩都没认出来彼此是亲人。 朱九也没想到那位前辈就是她真正的父亲。 此刻,她握了握手,缓缓看向沈秀芝,当这双冷漠的凤眸真的落在她身上时,沈秀芝才不由得身体寒了一下,下意识后退几步,紧紧瞪着她:「你、你想做什么?」 看她 明明恨毒了自己,却又这样怂,朱九便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威胁你的皇后之位,你也不必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什么? 沈秀芝愣住了。 朱九这突如其来的直白之语是什么意思,难道早就知道她嫉恨她的心思? 就在她心思飞转,想着怎么才能在她面前不落下风时,刚才那身影忽然俯身,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她道:「对了,上次苏晓柔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你要敢为了对付我,就牵连无辜之人,我便会用你的方法,十倍偿还给你。」 明明是轻慢的语气,却说的让人心里发憷。 沈秀芝顿时笃定,这朱九是真有底气,也确实会这样做的! 刚刚还嚣张的气焰,此刻顿时萎靡下去,她只能装腔作势的瞪她一眼,哼了声,便往屋里走:「我可不想像那些姐妹们一样,被你克死了,这还是离你远点儿好!」 她走后,另外几个秀女也有些不敢看朱九的眼睛,纷纷跟着告辞,回了各自的屋子。 以往朱九不温不火,也从不跟她们计较,她们便以为朱九只是个靠皇宠在宫中生活的软包子罢了。 可今天,看她不用向谁禀报,只一句话就叫来闽雀为秀女们诊治,还没说几句话,就吓得沈秀芝回了屋,分明不是个好惹的主! 这样的人若是跟她们动起真格来,她们又有几成胜算是能赢的? 这些人心里渐渐有了数,往后接连几日,都不敢在背后嚼朱九的坏话。 彼时,朱九也踏入殿内,只见殿里各冊床榻上,秀女们面色发白,一个个虚弱无力,连说话都费劲了。 尤其那十三岁,年龄最小的姑娘,名唤陈清雪,乃贵族韩.国公嫡女,属她病得最重。 见着朱九来,还开始说起了胡话,一个劲儿握着她的手说:「娘,我不想死,救救我,救救我……」 朱九安抚的摸了摸她,手里蕴含着一股真气,这股真气让她好受许多,待陈清雪重新躺下去后,才看向闽雀:「小雪怎么回事?」 闽雀已经让人给其他秀女们喂了药丸,她们的情况渐渐恢复,唯独陈清雪,似乎病得最重。 闻言,闽雀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我看她脉象是没问题的,五脏六腑和脑袋也没什么问题,倒真有几分中邪的意思……」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荒唐,摇摇头,转而说出这些秀女们生病的原因:「是宫中的水出了问题,水里有致幻之物,喝下去就能产生幻觉,我方才叫魏公公查了,似乎只有长秀宫的水是不对的,其余地方的水一切如常。」 第一百八十七章 燕国余孽 「那沈秀芝几人可有异常?」朱九问道。 方才闽雀已经叫人去给沈秀芝诊过脉,摇头道:「那几位主子倒是身体如常,也是巧合,她们住的院子接的水不是长秀宫的,是长亭宫的。」 所以,这几人无碍。 朱九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宫中最近流传的谣言,还有这些姑娘们生病,明显都是冲着她来的,怎么现在一切反而有种风平浪静的感觉? 未免打草惊蛇,面上,她只叫闽雀派人照顾好这些秀女们,莫让她们伤了身体,之后便回了长乐宫。 随即叫来小黑猫,将今日之事写在信上传给朱砂楼,让弓文弓武调查一下此事,看看背后是谁在水里下药。 轩辕澈那边也已经得了消息,听说朱九回到长乐宫后便没出来,只派了人照顾那些生病的秀女,还给她们送了不少东西,于是把罗铮也派过去,让他帮朱九的忙。 这几日京城中出现了一些余孽,棘手的很,若不解决好,只怕朝中要生变故,之前那些雪灾本不过是普通的灾情,只需拨款,再叫几个官员下去处理便可,偏偏有人在这时候打起了起义军的名号,还要复辟燕国。 真是可笑,燕国才亡了多久,竟有人要在这时候反他。 轩辕澈雷霆手段,必不能容忍这样的人在眼皮子底下蹦跶,所以后宫的动静就没有格外关注。 况且他知道,凭朱九的手段,只要她愿意出手,这些人害不了她。 更何况,她身上的剧毒已经解了,双腿也已经痊愈,轩辕澈更没什么可担心的,只让罗铮去长乐宫的时候给朱九带了句话:放手去做。中文網 若真有什么拿捏不了的事,还有轩辕澈给她兜底。 寒梅听见罗铮的转述时,感动的眼泪都出来了,一个劲儿对朱九道:「主子,陛下真是好人啊!他对您实在是太好了!」 朱九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罗铮,吩咐他去找一只狼狗来,也不说要怎么查长秀宫的水源被投毒一事,倒叫罗铮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朱九行事必有她的道理,想不通,罗铮也就不想了,很快按朱九的命令去办,给她找了只狗来。 岂料得了这只狼狗后,朱九便整日在长乐宫养狗为乐,哪怕几天之后,整个皇宫的水源都出了问题,且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发疯,中邪,关于她克人克己,是灾祸煞星的谣言也越演越烈,朱九却仍旧呆在宫里,没什么动作。 反倒长秀宫那批秀女们,病得最重的陈清雪小丫头,反而是最先痊愈的,和苏晓柔结伴来探望她,安抚她道:「公主姐姐,你别听外面那些人胡说,她们只是运气不好,才像我们一样生病了而已,跟您有什么关系?」 苏晓柔也蹙眉道:「众口铄金,此事若不尽早解决,只怕对公主殿下不利呀……」 她年长陈清雪三岁,看问题也更长远,打发陈清雪去吃糕点后,才悄声对朱九道:「公主殿下,我这两日听母亲派人传来消息说,宫外已经因为雪灾之事将罪名牵引到您身上了,说都是因为陛下要封您为后,所以才触怒天道,把灾祸降到了百姓们身上。」 现在民间对朱九是哀声怨道,连朝堂上都对朱九口诛笔伐,若不平息这场愈演愈烈的谣言,只怕朱九的册封典礼势必无法善了。 朱九倒是无所谓,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抚道:「柔儿放心,我心中有数。」 朱砂楼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说这场谣言的背后,乃是燕国余孽作祟,而那些余孽背后的主子,说来也是朱九的熟人,淮南冷家,冷清岫。 听说冷清岫已经成了淮南一片地方真正的掌权人,她收了无数能人异士,短短半月时间就抵挡住了轩辕国的攻击,并且还放 了不少爪牙来轩辕国。 她与朱九有仇怨,自然看不惯她为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她从后位上拉下来! 只是拔掉这些爪牙,不能让朱砂楼出手,否则朱砂楼便会暴露在轩辕澈的视线里。 她要抓,就抓留在皇宫里的主谋。 且那主谋很聪明,懂得留在她身边,以弱者的形象徐徐图之。 若不是朱九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宫中养狗,故意做出一副无心理会外界事宜的模样,对方也不会这么快就坐不住,来她宫里找她说话,漏了马脚。 当然,这其中也幸亏寒梅不知情,整日在她耳边念叨,让她对外做些什么,洗清身上煞星的污名,无意中竟也帮着她迷惑了敌人的视线。 正说着,忽然,沈秀芝闯了进来。 她气得胸膛起伏不定,情绪十分激动,踹开门就指着朱九骂:「好你个朱九,说话不算话,跟我在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还是个人吗你?竟然冤枉是我在水里下毒,谋害这些秀女!」 「还说宫中中邪之事也与我用厌胜之术有关,你简直畜生!」 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大理寺的侍卫,皱眉上前拉住她;「沈姑娘,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快束手就擒,休得打扰贵人休息!」 原本在吃糕点的陈清雪,也不知何时回到了院子里,好奇的打量沈秀芝,时不时地看向朱九。 那边沈秀芝还在挣扎,咒骂朱九,朱九已经抬手,示意两个侍卫松开她,随后来到沈秀芝身前,摸了摸身边的狼狗,「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会陷害你?难道往水里下毒,诬陷我害人的人不是你吗?」 「为何沈小姐如今反而倒打一耙,冤枉起我这无辜之人来了?」 沈秀芝看见她这副无辜的模样就气得牙疼,愤怒的从兜里摸出一包香粉,重重砸在地上:「你还有脸在这贼喊抓贼?我看你分明就是嫉妒我的「天命凰女」之名,所以故意用这毒药陷害我!敢说这不是你放在水里,又往我房里扔,栽赃嫁祸给我的东西?」 朱九双眸微异,似是惊讶到了,抬头看向两个侍卫:「这东西从哪儿来的?」 两个侍卫还没说话,陈清雪小丫头忽然跳出来,指认道:「我认得这东西,前两天沈小姐从长秀宫的水井旁路过时,往井水里撒的就是这粉末!」 「你胡说!我那天只是掉了些脂粉在井水里!」 沈秀芝羞恼的反驳,却显得苍白无力。 两个侍卫则对朱九回道:「启禀公主,这些粉末便是让宫人们中邪的毒物,是属下们从沈小姐屋子里搜出来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千变狐狸 这话一出,连苏晓柔看向沈秀芝的眼神都发生变化,有些失望。 她和沈秀芝同样是大家闺秀出身,以前也曾算的上是好友,只是沈秀芝后来越发骄纵,两人才渐渐疏远了。 没想到,为了谋害朱九,沈秀芝竟连这样下作的招数都能使出来。 一个女子最看重的不就是名声吗? 她这是想毁了朱九的名声,还给她安上一个天煞孤星的罪名,让她终身不得嫁不说,还要遭万人厌弃! 她得多厌恶朱九,才能做这种事? 任何一个世家培养出来的女子,都不该用如此恶毒的手段才是。 苏晓柔不自觉站的离她远了些,往朱九身旁靠了靠。 而那两个大理寺侍卫也不想继续纠缠下去,立即就要将沈秀芝带走,沈秀芝还在恶毒的咒骂着,不甘心的瞪着朱九,但朱九忽然出声,看向她道:「你说长秀宫水里的毒不是你下的,连其他宫人中邪的事情,也与你无关?」 「当然不是!」 沈秀芝有自己的骄傲,她说完这话,摊牌道:「大不了我告诉你,我只是听见宫里的谣言后,让我自己的宫女金玲带着几个人帮着散布了关于你天煞孤星的名声,其余事情我一概没参与!」 闻言,朱九叹了口气,幽幽看向一旁的陈清雪,「巧了,你虽拿不出证据,但我有个法子,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顿时,那两个侍卫有些犹豫,不禁相视一眼:这位主子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帮沈秀芝? 可沈秀芝下毒的事情证据确凿,还能翻盘不成? 正当他们想着要不要直接带沈秀芝走时,那边,罗铮已经朝两人使了个眼色,这二人马上了然,立即退后,在一旁守着。 而陈清雪则微微蹙眉,拉着朱九的胳膊道:「公主姐姐,你可千万别被她骗了,上次苏姐姐就是被她推进河里的,我看见了!当心她故意害你!」 「什么?」 苏晓柔也吃了一惊,不可置信的看向沈秀芝。 她虽然摔倒在寒池中,但是并不知道是谁推了她一把,因当时人多眼杂,她只当自己是运气不好才掉入寒池的。 没想到,对上沈秀芝有些心虚的眼神后,苏晓柔也不由怒意腾升,她是性子柔,又不是性子弱! 当即质问道:「沈小姐,这是真的?」 她家虽然已经落寞,比不上沈丞相势大,可只要她想,还是能拉下沈秀芝一层皮的。 就在气氛僵持的时候,朱九看向陈清雪,笑了笑:「妹妹莫急,我自有办法。」 随后附耳对狼狗说了几句,狼狗似是懂了她的意思,在朱九吹了一声口哨后,立即行动,它跑的速度极快,朱九对那两个侍卫道:「这狗鼻子最灵,若真是有人故意往沈姑娘房间栽赃嫁祸,只需跟着它,便能找到是谁将这东西放入她房里的。」 「是,公主。」 陈清雪脸色微变。 万万没想到,这朱九这几日在宫中养狗竟然是为了这个? 她忽然想起来,朱九以前在战场上杀敌时,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项便是格外擅长御兽之术。 只是从没人见她操控过马儿以外的动物,所以陈清雪没想到,她竟然连狗也能控制! 再看那沈秀芝,听见朱九这样说后,虽然松了口气,可又有些摸不着头脑,狐疑的看向朱九:「你先是栽赃陷害我,现在又何必故意搞出一副为我澄清的好人模样?」 心里却已怀疑,如果不是朱九对她动手,那又会是谁跟她过不去? 正当沈秀芝想着她究竟被谁当枪使了时,那一直年幼单纯的陈清雪却变了一副脸色,眨眼间扼 住她的喉咙,提着她便纵身一跃,跳到院墙上,居高临下的俯视几人,最后目光落在朱九身上,娇笑着,却发出了男子声音:「好你个朱九,竟然诈我?说吧,究竟从何时起,你开始怀疑往水里下毒的人是我的?」 寒梅和苏晓柔被她吓了一跳,前者连忙护住朱九,后者则下意识拉着朱九,紧张道:「公主,清雪妹妹这是怎么了?为何说话突然一股雌雄莫辨的味道?」 连罗铮也脸色微变,紧紧盯着他:「你不是陈清雪,你究竟是何人?!」 话音未落,便拔刀要冲上去,将他拿下。 可罗铮才刚有动作就被朱九轻轻按下,双眸微眯,抬眸看他:「听闻江湖中有一人,极其擅长男扮女装之术,外号「千变狐狸」,其本事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连高矮胖瘦都能发生改变,不知说的可是你?」Z.br> 外号千变狐狸的人见她知晓自己的存在,也不装了,笑眯眯的顶着陈清雪的脸说道:「自然是我,没想到朱将军还听说过我的名号?不过我本想借你之手杀了沈秀芝,可偏偏你这把刀不愿意为我所用,好在沈秀芝是个蠢货,直接冲上门来找你。」 沈秀芝听到这,已经坐不住了,从刚才的震惊害怕,转变成现在的愤怒不满:「你凭什么杀我?我与你无冤无仇,甚至都不认识你!」 「你错了。」 千变狐狸侧目看她,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像是在盯着一个随手可以捏死的玩意儿:「我要杀的不是你,而是轩辕国的皇后。」 虽然宫中还摸不清轩辕澈到底会册封谁为皇后,但他们这种亡命之徒只要知道谁是皇后的人选,就会对谁动手。 所以借朱九的手杀了沈秀芝后,朱九也难辞其咎,必定会被朝中之人联名处死。 「什么?」 这一刻,沈秀芝喉咙有些发紧,顿时失神的握了握手。 没想到,她日日觊觎的皇后之位,原本也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却成了她的索命符?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很快冷静下来,见朱九自始至终的站在院儿里看着,那双眼睛沉静至极,虽是抬头看着他们两人,却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千变狐狸也不敢在皇宫拖延太久,直接对朱九挑眉道:「可惜你这么快就把游戏看破了,否则我还不会这么快就对沈秀芝动手,不过么……」 说到这里,「陈清雪」莞尔一笑,对朱九道:「这次我就先用她的命给你铺路,下一次我再送你去陪她!」 第一百八十九章 水落石出 眼见千变狐狸马上要动手,沈秀芝也发狠了,居然一口咬住他胳膊,匆匆对朱九道:「动手啊!凭你还对付不了一个江湖草莽?!」 几乎她刚出声,原本站在院中的身影就飞速一闪,接着,沈秀芝摔倒在地,抬头间,就看见那抹明艳的红色紧紧掐着「陈清雪」的脖子,凤眸微眯,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不是想杀轩辕国的皇后,而是想让轩辕国乱起来吧?」 这千变狐狸的每一句话都有很强的误导性,朱九若真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恐怕真就被他这话给骗过去了。 「什么?你怎么可能……这么快!」 千变狐狸知道朱九武功高强,可万万没想到,她的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无论是江湖还是战场,无论你本事有多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都是不堪一击。 此刻,千变狐狸深深感受到了他和朱九之间的差距,也没管自己说的话是不是漏了馅儿,甚至来不及后悔太早摊牌,反手就掏出暗器,准备跟朱九来个鱼死网破。 他速度很快,趁朱九说话的功夫,还能争得一线逃跑的机会…… 就在他眼里的精芒一闪而逝之际,忽然,余光中飞过来一抹寒芒。 朱九其实早就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意,只是这杀意对她构不成威胁,所以她就没什么动作,只做好了折断他胳膊的准备,让他失去行动力。 然而刚有动作,就感觉到身侧袭来一股更强大的气息,她刚循着气息转头看去,就见那寒芒竟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直接削断了千变狐狸的手筋! 其动作快、准、狠,院子里一下响起千变狐狸的惨叫。 闻讯赶来的轩辕澈松了口气,迅速上前一掌劈晕他,不给他咬毒自尽的机会,随后才拉着朱九打量,眉头紧锁。 一直见她平安无事,没有受伤,方才罢休。 「孤听到这边有动静,担心你出了事,所以来看看。」 随后睨向罗铮,眼神瞬间冷了很多。 那责怪的意思不言而喻,得,罗铮默默上前请罪:「属下有罪,未能保护好公主殿下,请陛下责罚!」 「哼,你是该罚,竟让刺客闯进长乐宫,惊了主子……」 轩辕澈还要再说,却见朱九正玩味的看着他,似乎在看一个发脾气的小孩,顿时,他面子有些挂不住,咳了咳,便雷声大雨点小的罚罗铮去外面领鞭十下。 这次也的确是罗铮疏忽,没看出来千变狐狸的动作,他其实破绽百出,只因易容之术太过出神入化,所以降低了罗铮警惕。 十鞭,已经是轻罚了。. 罗铮感激的看了一眼朱九,随后谢过轩辕澈,便下去领罚。 一旁的寒梅却瑟瑟发抖,有些脸色发白的躲到朱九身后,不像刚才遇到危险时那样,直接往前护着她,反而小心翼翼道:「主子,能不能不用打我十鞭?我不像罗大哥那样身强体壮,我……我顶多扛得住一鞭……」 这话让朱九好笑起来,严肃的气氛也瞬间被打破,摸了摸她脑袋:「确实也罚你,下次有危险,你可不许挡在我前面,你主子我武功高强,不需要你保护,你只管保护好你自己就是。」 方才千面狐狸露面的时候,寒梅二话不说将她护在身后,让朱九很是动容,想到了当初在战场上那些并肩作战的朋友。 一时间,她侧目看向轩辕澈,眼里的笑意淡了些。 轩辕澈咳了咳:「放心,孤不会罚你,你护主有功,孤还要赏你。」 一旁的苏晓柔扶起摔到腿的沈秀芝,对他行礼,沈秀芝却也够硬气,这时候明显是告状的好时机,可她却没说自身被冤枉的事,而是对轩辕澈道:「 启禀陛下,那自称千变狐狸的刺客委实可恨!还想杀了我和朱九,把我俩都算计了进去,此次皇宫井水被人投毒一事便是他所为,但方才观他所言,这人背后明显还有凶手,请陛下明察!」 苏晓柔也跟着道:「回陛下,沈小姐所言句句属实,方才臣女也是亲眼所见,请陛下明察!」 那么多秀女遭到毒害,朱九也名声不清,沈秀芝也落了一身骚。 苏晓柔之前还以为这一切都是沈秀芝所为,对她失望无比,也不再看的起她,但方才千变狐狸一出,所有误会便都结清了。 她知晓这些事情不是沈秀芝做的后,还松了口气。 既庆幸沈秀芝不是那样的人,又庆幸她当初认识的沈秀芝并没改变,虽然脾气比以前骄纵,但到底是明辨是非,且有骨气的。 而经此一事,沈秀芝看向朱九的目光也没以前那么充满戾气,只是多了几分打量和探究,还有不服气。 没错,她觉得被人利用,和朱九争锋相对,是一件非常蠢的事情,仿佛又落了朱九下风。 下一次,她一定要表现的更出色,起码再遇到这种事情,她得把朱九比下去才是! 至于先前千变狐狸所说的,是皇后就要杀的事情,她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越发坚定了要坐上皇后之位给天下人看。 没别的,她就是要告诉那些说她配不上轩辕澈的人,她沈秀芝就是有资格和能力配得上皇后之位! 所以,对轩辕澈说完这些后,她又起身,坦荡的向朱九承认了她的不对,还为之前推苏晓柔下河,企图冤枉朱九的行为道了歉。 恰巧这时,跟着狼狗去搜查毒药的两个侍卫也回来了,他们不仅找到了藏在陈清雪房里的毒药,还找到了被绑起来,奄奄一息的陈清雪。 原来真正的陈清雪自喝水中毒后,就被千变狐狸掉了包,还一直扔在后院里不管不问。 也亏得这小姑娘活下去的意愿非常强烈,硬生生扛过来了。 两个侍卫发现她后,就立即叫了太医给她看诊,现在总算脱离生命危险。 只是若他们再去晚一步,恐怕陈清雪就真的出事了。 朱九听闻她没事后,才松了口气,叫寒梅送了东西过去看她,顺便把苏晓柔和沈秀芝送回长秀宫。 轩辕澈也叫罗铮增派人手,加大宫中对秀女们的保护,现在的长秀宫防得密不透风,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闯进去的了。 而处理完这些,朱九才得了轩辕澈的允许,与他一道去寒牢审问千变狐狸。 第一百九十章 黑魂殿 寒牢内的气息阴森恐怖,千变狐狸被扒光衣服,任由他有万般本事,如今他所有东西都被收走,也就只能露出本来的面貌——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形精瘦。 因精通缩骨大法,所以寻常可以任意改变自己的骨骼大小。 此刻他形容狼狈,一听见有人打开铁链进来的声音,便知道是轩辕澈他们来审问他了,连忙跑到牢房门口喊道:「我可以说出背后主谋!只要你们饶我一命!」 「你背后的主谋是这个女人,对么?」 朱九从暗处走出来,轩辕澈在她身旁跟着,手里拿着一盏煤油灯。 随着哗的一声,一卷画卷从朱九手中滚落,径直在千变狐狸面前展开。 昏暗的煤油灯恰好照亮上面的图像,画中的女人看上去温婉娴静,正是冷清岫! 千变狐狸很快咬牙,「对,就是她!要不是她发悬赏,命令我来刺杀皇后,我也不会落到你们手里……」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分明闪过一抹暗芒。 可见此人还在说谎。 朱九审过的犯人不计其数,这点观察入微的本事还是有的,顿时冷笑一声,习惯性说道:「砍他一根手指,不说真话就继续砍,什么时候他想说了,什么时候饶了他。」 「嗯。」 轩辕澈轻轻点头,似是和她配合过上千次一般熟练,朱九话音刚落,就已经拿着匕首走入牢房中。 也是看到他背影的那一刻,朱九反应过来,他们两人早已经不是主仆的关系。 怎么遇到这种场面,还是习惯性和以前在将军府一样,下意识就使唤起他来了? 她暗暗看了一眼轩辕澈,见轩辕澈没有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而是自然而然的去做,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没放在心上,要不然的话就太难堪了。 「你们……你们怀疑我说的话?可我真没骗你们啊!」 虽然早就听说过朱九的女战神之名,但千变狐狸是真没想到,这女人动起手来竟然如此不留情。 「陈三虎,你以为你成了千变狐狸,就真的让人查不到你的过去吗?」 轩辕澈淡淡看着他,喊出陈三虎这个名字的时候,千变狐狸就彻底变了脸色,原本瑟瑟发抖的身体也彻底后退几步,迅速直起身板,脸上神色也发生变化,紧紧盯着两人:「你们调查我?说!你们还知道些什么!」 朱九也有些意外,不禁看向轩辕澈。 没想到他还是如过去般腹黑,只要是审犯人,就一定会提前把此人身家背景查一遍。 只是这千变狐狸乃是江湖中人,向来不留痕迹,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能弄清楚这结来历,着实不简单! 看样子轩辕澈手上所掌握的情报组织,恐怕并不比她的朱砂楼差。 蓦地,朱九心里一寒,不由得缓缓看向轩辕澈,眼里多了几分忌惮和狐疑:若是他知道朱砂楼的存在,却一直没有动手铲除呢? 这个想法只冒出来一瞬,就被她全盘否定。 虽说轩辕澈跟在她身边做男宠时的确对她了如指掌,朱九对他也可谓是知无不言,但朱砂楼事关整个朱家的性命安危,就连燕皇都不知道朱砂楼的具体存在,所以,他不可能知道! 凭他如今心狠手辣的性格,若是知道朱砂楼这样的威胁,必定会下令抹除,哪会像现在一样平静? 转瞬间,朱九平复好心情,淡淡看向陈三虎:「陈三虎,你知道说谎之人表情是什么样子的吗?」 陈三虎脸色微顿,下意识看向她,果不其然,朱九莞尔一笑,冷漠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几分愉悦神色,「就像你这样。」 陈三虎还要再反驳之际,轩辕澈已经动手,削掉了他一根手指头。 并且拿出一瓶粉末,欲往他手指上倒下,同时向朱九介绍道:「这是闽雀新研发出来的蚀骨粉,一旦触碰到伤口血肉,就会立即将其腐蚀,直至露出骨头为之,这其中的疼痛也会被扩大百倍,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啊!啊!!」 他还在喋喋不休的介绍这药时,陈三虎终于脸色发白,自知斗不过这两个狠人,只得连忙点头,老实交代:「好!我说,我背后的主子其实是……」 冷清岫那副画像,只是朱九用来诈他的。 因为她不认为冷清岫一个长在后宅中的女子会有这般魄力和手段,能驱使得动千变狐狸这样的人。 而千变狐狸也果然没说实话,被她一试便试出来了。 一直等他吐露全部真相后,轩辕澈与朱九两人才出了寒牢,单独叫了罗铮进去给千变狐狸上药。 罗铮先前就和他打过一次交道,所以对他有很足的防备之心,不必担心罗铮这边会出什么意外。 若是叫手无缚鸡之力的闽雀去给他治疗伤势,恐怕刚和千变狐狸打了个照面,就会被他撕下脸皮易容逃出去。 一连下了几日雪的天气,今日竟然少见的放了晴,两人从寒牢出来的那一瞬间,刺目的阳光让朱九有些恍惚。 恰巧身旁的人及时往前走了两步,被阴影遮住片刻后,朱九才觉眼睛好受了些。 轩辕澈余光瞥见她放松下来,默不作声的放松了些,随后才跟她齐平了脚步,顺着离开寒牢这条路慢慢走着。 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偶尔会交织到一块儿,却又很快分开。 朱九倒没发现这些细微之处,只是想着刚才在寒牢审问出来的那些真相,不禁心头发闷。 「没想到,这千变狐狸竟然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黑魂组织的人。」 当初朱泰安建立朱砂楼的时候,曾对朱九说过,在江湖上惹了谁他都可以兜底,唯独别碰黑魂组织。 这是一个存在了三百年的神秘势力,曾经与燕国为敌的一个小国不知怎么招惹到了他们,短短三日,那国家的皇室就被人灭了满门,朝臣更是无一活口,不久那国家就不复存在。 朱九只当养父在讲故事吓唬他们,其本意是想告诉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管他们的势力发展的再强大,在外面也要谨小慎微。 却没想到,黑魂殿竟是真实存在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去云来客栈 轩辕澈见她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好笑摇头,摸了摸她脑袋:「要不要出宫?」 「出宫?」 朱九回头看他,虽然早就知道这小子长得比她高了,可两人就这样走在一起,熟稔的样子还真让她有些不适应。 她拿开轩辕澈的手,淡淡道:「没事出宫干什么?」 这人之前不是百般阻挠她离开皇宫,还派了人专门守着她,不让她出去吗? 现在却主动提起让她离开皇宫,朱九脑海中只冒出一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小子指不定在憋着什么坏呢。 见她这么警惕,轩辕澈抵唇咳了咳,眼里有些玩味,「你不想去调查黑魂殿?」 若只是陪他出宫游玩,朱九定然没兴趣。 她可没忘了,上一次轩辕澈让她出宫时,却让她从朱墨和朱琴中选一个活下来的事。 但和这相比,显然黑魂殿的事更重要些。 朱九点头,警告意味十足的对他说道:「你最好是真的带我去调查黑魂殿。」 如果没有轩辕澈,她一个人行动还能更利索些。 但有这厮在,倒也可以当做鱼饵,吸引黑魂殿的人出来,反正这些人也是冲着轩辕国皇室去的。 轩辕澈作为轩辕皇室仅存的继承人,自然无比显眼。 但他丝毫没有自己很显眼的自觉,只换了一身常服,便当自己是寻常百姓了,要和朱九出门去。 还是朱九揉了揉眉心,把他摁回椅子上:「呆子,坐好。」 随后拿了一套麻布衣服给他换上,又把乌黑干净的头发用蓝色纶巾束起,原本白净俊美的脸,也被敷上了一层黑黄黑黄的粉末,十分的容貌眨眼就就被她掩盖的只有三分。 待轩辕澈起身后,朱九对着他的身形打量片刻,还摇了摇头,把他腰身往下摁了摁:「弓着腰走,才像寻常百姓,你这样挺直身板儿,一身的气质哪里遮得住?」 「哦。」 原来在她眼里,他还是人群中最惹眼的那个。 这岂不是说,之前的赵舒扬根本比不上他半分? 想到这里,轩辕澈眼神都变得舒软起来,乖乖对朱九点了点头,便跟在她身后,俨然一副是她小厮的模样。 朱九则化妆成男子,她本就长得明艳英气,换上男子的锦衣后,便有几分雌雄莫辨之感。 二人一前一后往宫门外去,出宫门时,朱九还侧身问了句:「你确定你就这么走了,宫中没问题?」 轩辕澈挑了挑眉,眼底含着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你在关心我?」 「我只是怕你不在,那些人会乘机作乱。」 说完,朱九才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对,但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是哪里不对,便摇头,干脆直接问道:「不说这个,你知道去哪儿调查黑魂殿?」 「自然。」 轩辕澈笃定点头,随后到了宫外,越往集市上走,周围就越是热闹,人来人往,很容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别人注意到,所以二人除了偶尔靠近些说几句话外,寻常时候都是聊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看起来倒真像是富贵人家的俏公子带着一个清瘦小厮出来逛街游玩一样。 但很快,朱九脸上故作出来的从容笑意在看到轩辕澈带她来的地方后,顿时有些绷不住了。 只见面前是一家客栈,客栈牌匾上有四个大字:云来客栈! 一时间,她不禁侧目看向轩辕澈,余光里有些警惕。 难道她之前猜错了,这小子其实早就知道朱砂楼的存在,此次是故意借黑魂殿的名儿,要带她来抄了这里? 这实在像是轩辕澈会做 出来的事。 但她没问,只是站住了脚。 似是察觉到她越来越冰冷的目光,轩辕澈依旧自然而然的靠近她耳边,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她道:「放心,这里的掌柜的和我熟得很,他手上什么消息都买得到,自然也有黑魂殿的情报。」 朱九:「……」 自家朱砂楼的人跟轩辕澈熟得很? 朱九勾唇,「行,去看看。」 她倒是想看看,轩辕澈哪来的自信说出这样的话。 很快,二人进入云来客栈,要了天字号厢房,朱九刚一坐下,轩辕澈便对店小二道:「去跟你们掌柜的说,就说三清公子来了。」 店小二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因为他的位置接触不到朱九,所以并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就是朱砂楼真正的主子,听轩辕澈这么说,还有些被他唬住了,连忙点头:「贵客请坐,小的马上就去。」 「来,喝茶。」 轩辕澈关了门,转而给朱九倒了一杯茶喝,一边打量这云来客栈,似乎不像是出来调查黑魂殿的,倒像是来这里吃饭的。 朱九耐着性子问他:「这黑魂殿怎么会跟你对上?」 她知道轩辕澈这人用十年时间复辟轩辕,这些年肯定树敌无数,不过最大的敌人,应当就是曾经灭他满门的朱九了。 这点,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但没想到,除却她之外,竟然还有人想着要让轩辕澈不得安宁。 说真的,朱九此刻很是好奇,看向轩辕澈的目光里都带了几分探究。 但轩辕澈微微蹙眉,一时间没说什么,只是缓缓将茶杯从嘴边放下,握在手里把玩片刻,随后才看向她道:「应当是为了中原王朝留下的宝藏。」 原本,朱九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她不知道的秘辛往事。 可「中原王朝」四个字一出来,朱九顿时明白事情不简单,这事儿若不是在燕国的时候,她因为赵舒扬的事查到了骠骑将军韩家身上,恐怕她到死都不知道中原王朝还有遗落的宝藏一说。 而这份宝藏,目前朱泰安已经带着人去夏国寻找剩下的藏宝图了。 如果韩啸所言不错,那最后两份藏宝图,除却在夏国外,就是如今的轩辕国了。 但轩辕澈这些年一直跟着她在将军府,直到半年前才发兵政.变,做主轩辕,所以,藏宝图的事,他应当也不知情…… 朱九一思考,手指就不由得敲击着桌面,也如轩辕澈先前那般安静了片刻后,才看向他,双眸微眯:「这事儿你是从何得知?」 见她如此认真,又一副暗中警惕的模样,轩辕澈顿时一笑,莞尔看她:「我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但告诉你,孤能得到什么好处?」 第一百九十二章 探查 就在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甚至连空气中都散发着一股暧昧的气息时,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掌柜的站在门口,恭敬询问:「请问是三清公子么?小的乃云来客栈掌柜刘三有。」 没等他话音落下,就听见房内传来一道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有谁摔倒了一样,带倒了桌上的茶具。 掌柜的心里暗道不好,连忙推门进去。 顿时,他撞见从桌边起身冷冷盯着地上那摔倒的人的朱九,一时有些僵住:怪了,主子怎么来了? 不是说今儿来这里见他的,是经常向他们朱砂楼花大价钱买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消息的三清公子么? 正当掌柜的迟疑着要不要跟朱九打招呼时,只见朱九已经用眼神淡淡看了他一眼,显然是叫他别穿戳她的身份。 于是,掌柜松了口气,连忙按照两人不认识那般演起了戏,连忙扶着地上的轩辕澈起身,一边赶紧叫店小二送来一身新衣裳,然后才忐忑的看着他:「三清公子,您今日来怎么穿成这副模样?莫不是有人暗中跟踪您?所以您要掩人耳目?」 说到这里,掌柜的立即道:「要真是这样,您只管说一声,就凭您是咱们云来客栈的朋友,这事儿我就不能不管!我这就叫人出去收拾了他们!」 「不必麻烦,这次来是要跟你买些消息。」 轩辕澈一边说着,一边幽幽的看了朱九一眼,那眼神单纯无辜的像是被她抛弃的小狗狗。 可他偏偏忘了,方才他故意靠近朱九,言语间不自觉带了些暧昧,被朱九一掌拍飞出去的时候,他明明早就看了出来,也是可以提前躲开的。 但是他没躲,而是任由朱九打了他一掌。 那边,朱九已经坐在一旁,喝起了掌柜的叫店小二新送上来的茶水。 再看一眼跟个没事人一样和掌柜的说话的轩辕澈,她心里也有些佩服起这厮,方才那一掌就算是武功高强的人也承受不住,偏偏他什么事儿都没有,仿佛就是被蚂蚁咬了一口,无伤大雅。 没想到才短短半个月,轩辕澈身上的毒血被换掉后,武功竟然精进到如此地步…… 朱九垂了垂眸,心里盘算着两人若是打起来,她能有多少胜算时,又忽然反应过来,暗道自己竟然开始纠结这些没用的东西,便默默唾骂自己一句,随后将注意力放在那边说话的两人身上。 而此时,掌柜的和轩辕澈寒暄几句后,就问起了他此行来的真正目的。 但等轩辕澈说出黑魂殿三字后,他手里端着的茶水顿时抖了一下,下意识用余光看向朱九,见朱九神色不变,才吞了口唾沫,琢磨片刻后,对轩辕澈道:「三清公子,您也不是第一次从我手里买消息了,但您也该清楚,我素来不得罪我得罪不起的人,那黑魂殿便是云来客栈,也不敢碰……」 「那是一个存在了三百多年的老牌势力,比那些扎根多年的大家世族还难拔除,要是您招惹了他们,我劝您……还是想办法逃命吧!」 他这话是说真的,黑魂殿在江湖上确实没什么人知道,可像朱砂楼这样快速崛起,又遍布九州大陆的情报组织,对这三个字可谓是讳莫如深,光是听见黑魂殿这个名字,就心存敬畏。 谁还敢不要命去打听他们的消息? 再者,就算他们真有心思去打听黑魂殿的人,那也没什么渠道可言。 「这么说,连云来客栈都打听不到黑魂殿的位置?」 轩辕澈微微蹙眉。 最后不禁叹了口气,「看来要拿下他们,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掌柜的:「……三清公子,小的没听错吧?您竟然想跟黑魂殿为敌?!」 顾及到朱九还在这 里,虽然不知这轩辕澈来他们云来客栈打听黑魂殿的消息干什么,但看在朱九的面子上,掌柜的还是对轩辕澈咳了咳,严肃道:「那我就不得不提醒您一句,这黑魂殿之所以神秘又让人畏惧,皆因黑魂殿掌权人是由一群本事各异的能人组成的,这些人中,有大能者可预测天下吉凶,通宵古往今来所有事情,也有大能者随意放出一句风声,就能搅浑九州大陆的水,百姓们是生是死,当权者是存是亡,也只是他们一句话而已。」 闻言,轩辕澈挑了挑眉,像是更感兴趣了,「这么说,黑魂殿没有真正的主子?」 「这……」掌柜的说起黑魂殿,嘴唇也不自觉有些干燥,不由得舔了舔嘴皮子,摇头道:「据我所知,他们是没有真正的主子的,而是由这些大能,也就是黑魂殿俗称的「使者」共同掌管,这些人亦正亦邪,谁也说不好他们上一秒放下屠刀,是不是为了下一秒更狠辣的举起。」 「另外,我也不怕实话告诉您,这些年咱们云来客栈之所以发展的这般迅猛,却又平安无事,并非是因为我们手段强大,能铲除一切做情报组织的竞争对手,而是因为那些人都把不该有的心思打到了黑魂殿去,所以那些人,相当于自取灭亡……」 掌柜的说这话,虽然有些谦虚,却也绝对没有夸大。 朱泰安有能耐将这样的朱砂楼经营起来,自然也是他有本事,有人脉。 可这样的本事人脉,在黑魂殿看来,无异于蚍蜉撼树。 只是因为他们在黑魂殿眼里太过弱小,如蝼蚁一般,所以只要不主动去招惹黑魂殿,黑魂殿是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自然也就懒得动手去铲除。 同时,他悄悄看了一眼朱九,见朱九微微蹙眉,显然在思索着他说的话,掌柜的便知道,她这是把他的提醒听进去了。 一时间,掌柜的也松了口气,最后又严肃对轩辕澈说了一些黑魂殿的情况后,连他的银子都没要,便迫不及待将两人送出了云来客栈。 若收了银子,这便算他卖黑魂殿的消息,是交易了,传到黑魂殿那边去,朱砂楼恐怕马上就能被灭掉。 所以掌柜的不敢收这钱,自然,他们之间也就不存在什么交易。 第一百九十三章 安南府来的和尚 只是…… 轩辕澈叹了口气,喃喃道:「没想到黑魂殿这么厉害啊。」 他说话的语气中竟然有一股遗憾,仿佛迫切的想将这样的势力收揽到自己手上。 但刚才掌柜的那番话,朱九可是听明白了的,知道这黑魂殿不是好惹的存在,里面那帮使者都是能人,而背地里黑魂殿到底有多少人,谁也不知道。 可因为了解中原王朝宝藏的事情,所以朱九不禁大胆猜测,中原王朝遗留下来的那一百万的军队,会不会就藏在黑魂殿手上? 于是,她看了轩辕澈一眼,似笑非笑:「知道那黑魂殿不好惹,回去还是把千变狐狸放了吧。」 「嗯,留着他只会浪费孤的粮食。」 轩辕澈可不养闲人,对朱九的话表示赞同。 二人出宫一趟,来这调查黑魂殿,却得到了黑魂殿不好惹的消息,而且对方为什么盯上轩辕澈,朱九心想:或许是为了轩辕皇室留下的那份藏宝图吧。 不过,她虽然知道这事,可轩辕澈却不清楚黑魂殿为何要对付他。 从云来客栈出来后,两人准备回宫,一路上,轩辕澈故意放慢了脚步,一边和朱九走在皇城街道上,一边道:「对了,今天难得出来,九九,你要不要去外城看看?」 皇城也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是给达官显贵居住的地方,生存环境明显比外城好很多。 而外城则是给那些平民百姓,真正的庶民居住的地方,修建的也远远没有内城好。 不止是轩辕国,当今天下任何一个国都都是这样布置的。 朱九被他的话提起了兴致,盯着他打量起来:「陛下今天有些不对劲,又是带我出宫,又是要带我逛街,莫非你有求于我?」 轩辕澈却摇头,指着这好天气道:「孤只是不想浪费今天这般美景,况且时间还早,与其早早回宫,我做我的皇帝,你做你的公主,何不如多在外逗留些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说罢,便轻轻牵上朱九的手,他的力道很有分寸,既不会让人觉得冒犯,也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朱九刹那间心动,却很快皱了皱眉,试图把手从手中抽出来,却被轩辕澈像猫儿一样靠近,黑黝黝的眼珠子如水葡萄一样无辜好看,盯着她暧昧道:「九九,你现在可是女扮男装,脸这么红,很容易露出破绽啊。」 「轩辕澈!」 朱九忍了忍,最终压低了声音叫他名字,瞪着他的眉眼更显得美艳动人,可偏偏拿他无可奈何。 且不提这厮的身份乃是皇帝,单单说他如今修炼的武功,就已经和朱九不相上下,冒然因为这么点小事和他打一架,只怕不仅吓不住他,反而更激起他逗弄她的心思。 一路上,朱九便强忍着,任由轩辕澈牵着她去了外城。 但到了外城的刹那,朱九也明白过来,看着变得拥挤复杂的街道,还有内外城门口严密的防守,以及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她转头挑了挑眉:「你是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救千变狐狸,所以才带我来外城?」 这里的环境十分嘈杂喧闹,两人就算用平常的声音说话,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甚至街道两旁因为治安不太好,还有人打起了架,周边偶尔有人看热闹,也很快就散了。 外城就是这样,乱成一团,打架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谁还会一直留在这儿看他们? 看着这样的外城,还有平民百姓吃的糠咽菜,以及住的窝棚,朱九不禁摇头,对轩辕澈道,语气染上了几分凝重:「轩辕国之前大兴战争,想必现在国库也不充盈,百姓活成这样,久了难免积怨。」 她在燕国的时候,燕国虽然也有内外两城之分 ,可因为朱九治下严厉,为人正派,手段强硬,所以无人敢在内外城乱来,便是外城百姓的生活比不上内城富足,也不像轩辕国这样脏乱差,这么多人脸上,连一个带着笑容的都没有。 想着,朱九又不禁看向身旁的面目从容的男人。 他肯穿上这身简单质朴的扮相,又带着她来外城,不介意她透过百姓看到轩辕国如今的情况,是想做什么? 「小二,来壶茶。」 少顷,轩辕澈带着她进了一处茶寮,冲小二要了一壶茶后,寻了个勉强干净的位置坐下来。 其他地方多多少少都有些污秽,或是醉汉的呕吐物,或是小孩的粪便,空气里都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也就这里还能下脚。 便连朱九都忍不住掩住口鼻,看向跟个没事人一样的轩辕澈,微微蹙眉:「你口渴?」 看了一眼店小二端上来的茶汤,里面乱七八糟加了一通,浑浊不堪,气味也不好闻,就这样的东西,能下口? 轩辕澈果然没喝,只是端在手里,余光斜瞟着来茶寮看似化缘的花和尚,对朱九勾唇道:「看见那和尚了么?走路沉稳有力,可见他内功深厚……」 他说话时,朱九已经顺着他的目光朝那和尚看去,很快便发现那和尚的不对劲之处,不禁双眸微眯,目光落在他腰间的路引上:「那上面还有安南府的公章。」 路引过一处,便有一处的公章,而安南府距离京城,走水路都要花上半个月的时间,距离很远。 不同于京城的冷天,安南府那边的天气是非常暖和的,这和尚还穿着一袭单薄的布衣,跟周围用棉袄裹起来的老百姓形象完全不同。 便是江湖中人,也没有几个是他这身安南府人的打扮。 所以,此人从安南府来京城,要么是赶了半个月的水路,要么就是用轻功,短短几天就到了京城的。 可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会使赶路的人看上去一副风尘仆仆的形象。 但这人,却没有。 他怡然自得,神色自在,显然这么长的距离对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轩辕澈放下把玩的茶杯,意味深长的对她说道:「在去云来客栈之前,我就打听过黑魂殿的下落,那帮使者,最近有三分之一的人聚集到了安南府。」 「所以,你怀疑这个从安南府过来的和尚,是黑魂殿的人?」 直到现在,朱九才相信轩辕澈带她出来是真的要调查黑魂殿,而不是出来闲逛的,一时间压低了声音,谨慎问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接人 外面天气晴好,来来往往路过的百姓很多,朱九和轩辕澈两人坐在茶寮里,穿着普通,除却朱九样貌眉眼都精致了些,倒也无人特别注意他们。 轩辕澈沾了点干净的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圆圈,代表安南府,而后又画了一个图案,代表朝廷。 「自我攻打燕国那段时间起,就有人在安南府趁着雪灾打起了拨乱反正的起义军名号,要杀了孤。」 「这批人中还有轩辕旧主的余孽,我亲自调查,查到他们背后便跟这黑魂殿有联系。」 「想必此次对封后大典上的皇后人选动手,也是因为他们知道我在调查黑魂殿,所以打算直接出手,让我乱了阵脚。」 这里的轩辕旧主余孽,指的是曾经效忠控制轩辕王朝那些世家的幕僚,或是逃出去的嫡系子孙,轩辕澈灭了他们的家族,他们自然要报复回去。 只不过他们如何跟黑魂殿联系上的,这一点让轩辕澈很好奇。 又或者说,其实是黑魂殿早就想对付他,所以直接利用这些人对他出手? 可现在的情况若是后者,那黑魂殿又何必等到现在才要把他拉下皇位? 恐怕这其中出了什么变故,而且是他不知道的。 轩辕澈说完,对朱九笑了笑:「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盯上我。」 他也不是没调查过,可查来查去,都没想到他在什么地方得罪过这批人,也找不出和他们结仇的事情,便干脆趁着这次出宫,主动和来京城对付他的黑魂使者打个照面。 兴许双方说上几句话,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朱九听出他的意思,不由得看他两眼,目光中有恰到好处的惊讶:「你何时变得这样好说话了?竟然想着求和?」 这厮从前跟在她身边的时候,但凡她遇到什么麻烦,或有什么麻烦找上他,轩辕澈都是奉行斩草除根的宗旨对敌人下手的。 这次对上黑魂殿,他竟然少见的有了要谈和的理智。 但两人正说话之际,一道娇柔的男人声音忽然从两人头上响起:「两位是在谈论我么?」 一道阴影适时地笼罩下来,正好盖住他们桌上的茶汤。 朱九话音一顿,顺着声音抬头看去,见那花和尚竟然不和掌柜的说话,转而来到他们这桌,一时间,她也不说话,而是看向对面的轩辕澈。 轩辕澈扮演起了一个小厮的角色,配上他这身打扮,倒真像那么回事。 他也不着急,一点也没有被戳破谎话的慌乱,而是站起身来打量花和尚两眼,点头道:「阁下是从安南府来的吧?我家主子见你模样俊俏,又是安南府老乡,所以想请你吃顿饭,,就在内城。」 花和尚一听,这不巧了吗? 他刚才和掌柜的拉扯半天,就是想从他那租个关蝶进内城呢! 平民百姓是没资格进去的,只有商贾官宦之流才有资格随意进出内城。 顿时,花和尚二话不说应了下来,笑呵呵道:「方才在那边,我与掌柜说话时就察觉这位公子一直在盯着我打量,原来公子也是安南府人!」 他说话故意带上了几分安南府的口音,倒真像是那地方土生土长的人一样。 朱九不懂轩辕国安南府的口音,便没说话,任由轩辕澈和花和尚攀谈起来,朱九结了账后,三人并肩前往内城,也没进云来客栈,而是去了天香楼吃饭。Z.br> 这天香楼是内城最有名的酒楼,菜色也是出了名的好,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天香酒出了名的一绝,普通人只喝上一口便醉了。 轩辕澈特意要了一个包厢,又要了几坛子天香酒,才和花和尚攀谈起来:「不知长 老叫什么名字?这次来京城有何贵干?我家公子最是心善,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对我家公子开口就是!」 饭桌上,朱九坐在一旁把玩酒杯,对于轩辕澈的话,也只是配合的冲花和尚点了点头,露出一个还算友好的笑意。 花和尚顿时感动起来,看上去最多二十五岁的男人,一脸单纯的感慨道:「贫僧这一路上走来被不少人抢劫,嘲笑,还有人说我是假僧,没想到今日初到京城,就遇上两位这么善心的人,这位公子,这位小哥,我敬你们一杯!」 话落,他当真毫无防备的将手里的酒杯端起来,而后一饮而尽。 轩辕澈笑着给他倒酒,一边和他寒暄几句,两人倒像是多年没见的好友一般。 朱九也是头一回发现,原来轩辕澈演起戏来,竟比那戏台上的戏子还真! 如此觥筹交错,直至一个时辰后,桌上,地上也放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酒坛子,花和尚才缓缓放下了酒壶,打了个酒嗝后,满意的笑着看向朱九,脸上多了几分阴冷。 「没想到轩辕国的皇帝,这么能喝啊。」 什么? 朱九心里一跳,原本静默不动的身体也缓缓站起来,不动声色看向他,手缓缓放在身后的匕首上。 这厮,竟然早就看出了他们的身份? 那为何轩辕澈陪着他喝酒,故意从他嘴巴里探听消息的时候,他还能无所畏惧,什么都说出来?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而轩辕澈则叹了口气,脸颊已经喝的酡红,眼里仍旧有着朦胧的醉意,起身拍了拍他肩膀道:「我哪知道,这次被黑魂殿派来轩辕国暗杀我的人,竟然是你啊,云松。」 云松,乃花和尚真名。 这熟悉的口吻令朱九有些诧异,不由看向两人:「你们认识?」 花和尚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十多年前,我还是轩辕国兵部侍郎的小儿子,曾经做过他的伴读。」 「不过,轩辕后来发生动荡,云家也在权谋中满门被灭,后来我流浪去了别处,侥幸被黑魂殿的使者们收养,如今正为黑魂殿办事。」 「黑魂殿派你来杀我,他们想要什么?」 轩辕澈站起身,身形有些踉跄,却坦荡的笑着,望向花和尚:「前夜黑魂殿给我送来消息,让我来外城接人,恐怕那消息也是你送给我的吧?」 两人先前还装了一番不认识,原来从双方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在互相试探了。 难怪轩辕澈这么有耐心,还请他来喝酒。 朱九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既然是故交,便不关她什么事,她只需坐在一旁看戏就好。 顺带……看看黑魂殿要中原王朝留下来的宝藏,到底想做何用? 第一百九十五章 千变狐狸之死 「看在故交一场的份儿上,我还舍不得你就这么寂寂无名的死了,所以,特意放个消息给你,能帮你一把就帮你一把吧。」 花和尚说着,白净的脸上,一双桃花眼单纯无害的看向轩辕澈,和气一笑,倒真有几分修行之人的味道:「作为报答,你只要把千变狐狸交给我即可。」 「我留着他也没什么用,但是他想杀我,我可不能白白放了他。」 轩辕澈坦白说着,手指敲击着桌面,似是在计较什么,忽而一笑,对他歪头道:「不如这样,你告诉我,黑魂殿来轩辕国的目的是什么?咱们互相交换。」 这话似是让花和尚有些为难,踌躇道:「我好歹,也是黑魂殿的使者之一……若是被你威胁了去,岂不是自辱我的名声?」 「哦,那你就考虑好了,再来皇宫找我吧。」 说罢,轩辕澈起身,淡定走出客栈,竟是真的多和他聊一句的心思都没有,也不给对方一个辩解的机会。 那花和尚这才意识到,他好像还没有谈妥进内城的事情,如果没有公文,那他要想翻进内城,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而且轩辕澈这厮已经知道他就是黑魂殿的人,还不知道会不会把他在这儿的消息散播出去。. 这些年与黑魂殿为敌的人也不在少数,若这时候盯上他,那可是很麻烦的呀,更何况,云松也有任务在身…… 想到这里,花和尚眼神渐渐不纠结了,连忙追出去,喊住已经到了内城关口的轩辕澈:「且慢!轩辕兄,你刚刚说的条件……我答应了!」 轩辕澈神色淡泊如水,可眉眼间勾起一抹狐狸似的笑意,对他点了点头,便带着花和尚回了皇宫。 待进了皇宫后,有罗铮和魏如海两人亲自招待花和尚去偏殿休息,朱九才得了空闲,与轩辕澈进卧房说话。 两人一个在屏风里面,一个在屏风外面换衣服,她看了一眼外面穿上白色皮袄的男人,不禁摇了摇头:「你明知他此次进宫,肯定不止是为了救下千变狐狸这么简单,为何还引狼入室?」 更何况这花和尚可是一开始就直说了,他的目的就是要杀轩辕澈。 之所以现在还没动手,恐怕也只是在等一个时机而已。 朱九久经沙场,见过形形***的人,也跟江湖上的三教九流打过交道,这花和尚是好是坏,她一眼就看了出来。 此人虽看上去脾气好,好说话的样子,可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幽暗。 这种神色,只有经历过深渊地狱之人才会拥有。 和他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 轩辕澈素来行事谨慎小心,没有必胜和绝杀的把握,必定不会出手。 怎么这一次,他这么贪功冒进? 然而,轩辕澈却道:「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说着,他还朝朱九笑了笑,一派了然于心的模样,「更何况,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黑魂殿既然订上了我,那我不做这诱饵,我怎么能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话说得,仿佛她在关心他一样。 朱九干脆嗯了一声,没就此事与他聊下去,只是留在太极殿,充当侍卫一样跟在轩辕澈身侧,手里捧着一把银色佩剑。 剑柄坠着一抹流苏剑穗,鲜红的颜色和她的气质倒是很配,漂亮英气。 「启禀陛下,长老已经洗漱好了。」 魏如海迈着小碎步踏进殿内,恭敬对上首坐着的人禀报了句。 「嗯,你们退下吧,孤亲自带他去一趟寒牢。」 轩辕澈让魏如海等人带着人守在太极殿,同时暗中加派了人手防范整个皇宫。 而朱九则随 他一道去了外面,迎接洗漱过后的花和尚,不得不说,身为黑魂殿使者,他是真的很寒酸,穿的单薄就算了,衣服料子也是十分扎手的麻布。 若不是亲耳听见他承认自己是黑魂殿使者的身份,就凭他原来那身打扮,站在朱九面前,都很难让朱九相信他与黑魂殿有关。 毕竟那样一个在江湖上被奉为传说一样的组织,里面的使者肯定也各个不俗,谁能把威武霸气的使者形象,跟一个落魄到要饭的花和尚联系到一块儿? 洗漱后的花和尚也更清秀了几分,笑起来温良无害。 朱九和他互相对头,算是打了照面。 随后便跟在轩辕澈身后,带着他去往寒牢。 而路上,轩辕澈也与他说道:「如何?孤履行了诺言,现在,你可以告诉孤,黑魂殿来轩辕国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吧?」 若只是为了搅乱朝中看似平静如水的僵局,那对方何必杀他的皇后呢? 花和尚却闭口不谈,无论轩辕澈问什么,都顾左右而言他,直到入了寒牢,见到千变狐狸后,他才松了口气,对轩辕澈道:「等我将人带出皇宫,自会告诉你,黑魂殿的目的为何。」 「行,」轩辕澈倒也爽快,拿了钥匙给罗铮,「去开门,把人带出来。」 「是。」 罗铮二话不说,立即拿了钥匙去开门。 不多时,他人进到牢房内,可在靠近千变狐狸的刹那,顿时脸色微变,迅速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随后转头,对轩辕澈摇了摇头:「陛下,人死了。」 这寒牢的锁和钥匙,都没人动过,究竟什么人,竟能在轩辕澈短短半日出宫的时间内,就将人给杀掉? 而且,还能避过寒牢外那些看守的大内高手。 花和尚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好巧不巧,朱九一直在暗中观察他,因为她觉得此人不可信,恰巧便看到花和尚如此神色,心中一凛。 然而还不等她说什么,就见花和尚已经率先接话,指责轩辕澈:「轩辕兄,你既已杀了我黑魂殿的人,又何必假惺惺要与我做交易?幸好我守口如瓶,没事先将我黑魂殿的消息告诉你,否则便真被你骗了一遭!」 轩辕澈无辜的看着他,似乎并没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而是摊了摊手,无奈对花和尚道:「云松兄,你我自幼相识,我像是这种耍诈的人么?」 说着,他还眨了眨眼,睨了一眼罗铮:「还不把千变狐狸拖出来?就算是具尸体,也得还给云松兄,免得叫黑魂殿的使者大人们以为我轩辕澈狗眼看人低,不给他们面子,万一一怒之下,直接召集全部使者来我这皇宫,踏平我的太极殿,孤岂不是亏大了?」 见轩辕澈这副油盐不进,丝毫没被他震慑住的样子,颇有几分赖皮,朱九暗觉有趣,便不再有动手的心思,安心的在一旁作壁上观。 第一百九十六章 伏羲石 奇怪,这轩辕澈明明知道黑魂殿的厉害,可现在黑魂殿的人不明不白死在了他手上,他居然一点不怕? 花和尚都觉得有些惊奇,忍不住多打量了轩辕澈两眼,原本全到嗓子眼儿质问他的话,也在这一刻全憋回去了。 罗铮倒是听话,很快按照轩辕澈所说的,将牢房里千变狐狸的尸体给拖了出来,扔他面前,还一本正经道:「我家主子最是慈悲心肠,人虽死在我们寒牢,但这尸体我们不会霸占,阁下要烧还是要下葬,都清自便。」 一个千变狐狸而已,在黑魂殿只是最末节的存在,只不过因为这厮和另一个使者有些关系,所以花和尚带了黑魂殿的命令来京城时,才会想把他捞出去。 但没想到,这千变狐狸竟然死了。 而且麻烦的是,他还要处理他的尸体。 顿时,花和尚皱了皱眉,一副慈悲模样叹了口气,从尸体上移开眼睛,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人已死,罪便了,这尸体还是你们处理吧。」 随后看向轩辕澈,双眸微眯,身上气息逐渐变得不好惹,威胁意味十足:「不过,人既然死在你手上,不管是不是你杀的,轩辕兄,你都得给我一个交代才行!」 「不然,咱俩这事儿可不算完,你想知道的消息,我自然也不能告诉你。」 明明是故人见面,可两人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剑拔弩张了。 朱九暗中看着,见轩辕澈盯着他,没开口,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一双眼睛沉静无比。 她才站出来,对这厮开口道:「不知使者大人想要什么?这皇宫中随便一件珍宝,都比千变狐狸这条命更有价值。」 似乎是说中了他心里所想,花和尚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看向朱九的目光都和蔼许多:「这位姑娘说的正是,皇宫中的珍宝确实价值连城,既如此,我也开门见山了。」 他目光一转,落在轩辕澈身上,眼里的精芒更胜方才:「我要你们皇宫宝库的伏羲石。」 伏羲石? 朱九早就根据这黑魂殿的动静,猜到他们的目的恐怕就是追寻宝藏。 难不成,这伏羲石就是藏匿藏宝图的东西? 或者,是能找到藏宝图的关键? 一时间,她也看向身旁的轩辕澈。 可轩辕澈却很大方,点头就应了,没有丝毫拒绝他的意思。 待离开寒牢后,便叫来魏如海,让他亲自领着花和尚去库房,找伏羲石,而他自己则有些疲惫一般,回了长乐宫休息。 见朱九没跟上来,轩辕澈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疑惑的偏头:「不一起吗?」 朱九略微摇头,转身朝着库房的方向去了,虽没说什么,不过看她去的方向,轩辕澈也没有阻拦,而是勾唇笑了笑,随后回了长乐宫。 这黑魂殿先是派千变狐狸这个不入流的角色来杀他的皇后,而后又派花和尚这个掌握实权的使者来杀他。 可见,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轩辕国,而是轩辕国内藏着的什么东西,只可惜,他登基继位后,所在意的就只有天下民生,他不要让天下再多很多像他一样无家可归,漂泊流浪的孤儿。 以至于国库里到底放着什么东西,他反而一无所知。 且先帝在时,他不得父皇宠爱,母妃虽有强大的家族,可也无法在重重宫闱中保住他性命,这才将他送去了而母族长大。 在先帝眼中,恐怕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他这个儿子的存在,倒是轩辕澈,因从小被外祖父一家灌输君臣之礼,所以对先帝始终还算敬畏。 可若是……连先帝都不知道这宫中,究竟藏着什么宝贝呢? 那事情,不就变得有趣起来了么。 一旁,罗铮悄悄看了一眼,见陛下一脸看戏的神色,似乎丝毫也不把黑魂殿放在心上,不由得提醒道:「陛下,这黑魂殿毕竟是遍布全天下的势力,不仅仅囊括刺杀,连情报消息也是一绝,而且手上还有不少兵力,您打算……怎么对付他们?」 「为何要对付他们?」 回去的路上正好路过御花园,轩辕澈逐渐停了下来,从路过的宫人手中抓了一把鱼饵,往水里一撒,顿时,平静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无数尾漂亮鲜肥的锦鲤游上来,争先恐后的抢食。 看着这一幕,轩辕澈幽暗的凤眸中笑的越发满意,意味深长的道:「欲让其亡,必让其狂,黑魂殿如今虽然嚣张,可还不够嚣张。」 「我更好奇的是,这个组织明明没有任何主人,只靠一帮使者聚集在一起掌控黑魂殿,究竟是如何做到稳而不乱的。」 这份掌控力,可比他这个帝王都做的好啊! 罗铮听明白他的意思了,可还是忍不住迟疑的看了一眼后面的路,「可是,朱九方才也跟着那人去了,可见朱九对您也有所隐瞒,说不定这段时间,她和黑魂殿也有联系,也说不定?」 这朱九本就和陛下是死敌,况且陛下早就查出来,宫中和宫外传出沈秀芝是天命凤女的传言,就有朱九散播的一份儿。 朱九不想做这皇后,可见她和陛下之间还有芥蒂,她还没放下对陛下的仇恨,就是想杀了他,也未可知。 所以,不仅仅是黑魂殿,就连朱九,陛下也当防备才是。 只可惜,轩辕澈好像没听明白他这话,也没再回他一句,只是悠闲的撒完了鱼饵,便回了长乐宫,沐浴休息。 这一天从内城和外城两个地方走了一遭,轩辕澈也累着了,等黑魂殿什么时候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他再出手不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 彼时,内务府,库房。 这里储存着皇宫所有的珍奇宝物,也包括花和尚要找的伏羲石。 有魏如海跟着,内务府总管自然对他们恭敬至极,就在花和尚踏进库房时,魏如海被他拦下,花和尚睨向他道:「你不认得伏羲石,只有我能找到,你且在外守着,休想在我寻找伏羲石时,来个偷梁换柱,掉包我要找的宝物。」 闻言,魏如海笑了笑:「是,使者请便。」 这云松曾经也是世家公子,如今却成了江湖草莽。 陛下既然肯让他来这库房寻找伏羲石,自然是不怕将伏羲石给他的,偏生他做出这副怀疑之态,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魏如海也懒得与他辩解,反正只要盯紧他的一举一动,到时候禀报给陛下就行了,陛下自会定夺。 第一百九十七章 真正的实力 见魏如海听话的出去,花和尚这才松了口气,经过洗漱后,他一张脸都俊俏许多,这会儿完全进入库房,便瞬间染上几分幽暗,眼神都变得越发深沉起来,丝毫没有之前那般随和好说话的模样。 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花和尚.进入库房,并没有漫无目的的翻找,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只虫子,口中吹起了奇怪的哨声,虫子顿时随着哨声行动,它爬过很多宝物,古玩字画,甚至连后面的兵器坊都去过了,花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也没找到花和尚想要的东西。 忽然,身后传来推门声。 紧接着,一道漫不经心的女声在他身后淡淡响起:「你要找的伏羲石不就在这儿吗?」 什么? 不是叫那魏如海不要进来打扰吗!怎么还有人闯进库房? 花和尚收了虫子,缓缓转身,目光落在矮他一头的朱九身上时,眼神顿时变得锐利起来,双眸微眯:「原来是你。」 随后,他目光落在朱九手中掂量的石头上,眼神变得越发幽暗:「你跟着我,想做什么?」 朱九一笑,笑容中却带着几分冷漠,收了手上那块色泽黑亮的石头,负手而立,站在身披紫色袈裟的花和尚面前,倒也丝毫没输了气势,反而更加沉稳内敛。 她道:「我不管黑魂殿想做什么,轩辕澈的命是我的,只能我取,尔等,不行。」 原来这女人来这儿是跟他说这些,看来这朱九根本没有传言那般果断狠辣,反而是个为情所困,优柔寡断的女人。 花和尚心中多了些不屑,面上却对她笑着:「不怕告诉你,黑魂殿要对付的不是轩辕澈,而是轩辕国,只不过,动用全部力量对付一个国家,于黑魂殿而言也不划算,等我找到黑魂殿要的东西,自会离开轩辕,也不会再为难轩辕澈。」 「你要找什么,我帮你。」 朱九丝毫没有被他嫌弃的自觉,反而自顾自的往库房更深处走去,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翻找。 然而,和花和尚擦肩而过的瞬间,她余光瞥见这人脸上神色更不耐烦,甚至已经皱起了眉,身上气息也刹那变得杀气腾腾。 花和尚果然飞起一掌,直接拍向朱九脑袋。 这一掌功力深厚,倘若是个普通人,恐怕朱九此刻已经死了。 然而她早有防备,在对方冲过来的瞬间,就抬手迎击,强大的内力震得两人双双后退。 花和尚更是吃了一惊,诧异瞪她:「你这身武功竟已至化境?!」 九州大陆中,高手之间也分三教九流,若说朱九重生前便是上三流的高手,那现在,服用过灵药解毒并且日日夜夜勤劳习武,将灵药药性融入奇经八脉后提升的功力,则使她成为了超越上三流的存在,这种存在在江湖中十分罕见,百年不出其一,其武功境界,称为化境。 意为无人能达之境。 顿时,花和尚了然的看向她,缓缓点头:「不错,难怪你即便知道我是黑魂殿的人,也丝毫不怵,反而放出要保轩辕澈的话来,果然有几分实力。」 嘴上虽是这么说,可他心里明白,一个化境高手,即便在黑魂殿三十一位使者中,也是能扬着鼻子走的存在。 这朱九明明功力如此身后,却还装成一个平平无奇的武将,折服在轩辕国中,究竟想做什么? 对方如此警惕,倒是出乎朱九的意料。 若她知道花和尚此时的想法,必定要笑出声来,笑这花和尚太过自信,小看了轩辕澈。 之前朱九就说过,她之所以离不开轩辕国,是因为轩辕澈囚禁。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轩辕澈用北轩辕(燕国)和高辛国子民的性命做 要挟。 她若拼尽全力,自然能一走了之,可轩辕澈武功和她不相上下,上次经她换血解毒之后,他的血液同样染上了灵药的药性。 二者同为化境高手,要是动起了真功夫,鹿死谁手还不一定,而且对朱九而言,动手乃是下下策,并不划算。 有朱九在,花和尚反而不好继续逗留在此,毕竟这朱九看起来就是个扮猪吃虎的家伙,她若知道黑魂殿要找的东西,恐怕还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于是,花和尚对她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这一次来库房倒也不亏,起码和朱九交手后,他清楚的认识到了朱九的实力。 这种人若是做敌人,必定是个劲敌。 魏如海现在就专门贴身伺候他,花和尚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只是见花和尚出来,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拿,不禁有些奇怪。 一想到方才朱九也进去了,他不禁更好奇,这朱九和花和尚说了什么? 看花和尚的脸色,似乎有些吃亏啊。 而朱九又在库房找了一圈,确定没什么遗漏,而且未能找到从韩家手上拿到的,类似藏宝图的东西后,便离开了库房。 继续逗留下去,难免会叫人发觉什么,还是低调些好。 只是当天晚上,她就召唤来宫里的小黑猫,把黑魂殿的消息绑在小黑猫身上,叫小黑猫送去朱砂楼。 现在轩辕澈的人盯着她,她身边也不知有没有黑魂殿的眼线,冒然联系朱泰安和安王百里晋都太过危险,还是由朱砂楼出面,与这两人联络比较好。 这两日,百里晋传来高辛国的消息,幸好他们赶在燕国灭亡之前,就已经向轩辕国投诚示好,现如今地位虽比不得几国当初三足鼎立的场面,可也不至于落得和燕国一个下场。 只是蔺卓安死后,百里晋并无皇室血统,纵然被朱九设为摄政王,掌握实权,却也名不正言不顺,最近朝中对他积怨颇深,皆因他施政手段太过严肃公正。 所以,百里晋也来信告诉她,请她尽早想办法回高辛国,并且还有急事,要与她当面相商。 知道这事的时候,已是花和尚来皇宫的第三日。 而花和尚从库房那边空手而归的当晚,也联络了黑魂殿的人。 黑魂殿那边的使者们知道他并未找到轩辕国遗落的藏宝图后,皆震怒起来,直接飞鸽传书,告诉花和尚灭了轩辕国,还留言道: 「若中原王朝的宝藏不能为我等所掌控,便遵照先主遗愿,宁让其毁灭,也不让它落入外人之手!」 第一百九十八章 黑魂使者 这个外人,自然指的是燕国,高辛国和夏国,轩辕国四国当权者。 花和尚收到这消息后,也没闲着,正好他人在皇宫,要让轩辕国乱起来也就更容易,直接发信函启动了黑魂殿藏匿在轩辕国的所有暗桩。 直至他留在皇宫的第三日,一切部署准备妥当,原本被轩辕国抵挡在淮南一带,以冷家为首的叛军,忽然就得到神秘势力相助,如有神助,直接攻打到轩辕皇城,京城来了! 外城直接成了炼狱,内城也即将被攻破,皇宫更是受到波及,乱成一团。 甚至有宫人在这时候抢走库房的珠宝,连国库的银子也大着胆子去抢了。 短短瞬息间,黑魂殿一出手,轩辕国就乱成这样。 众臣一看,都道大事不妙,这是要亡国的征兆啊! 谁能想到,前几天他们还在为了消灭燕国,满朝庆贺,结果现在,亡国之臣就轮到他们自己了,一时间慌的不成样子,无路可去之际,便都来了太极殿,求陛下指一条明路,下令反击。 毕竟轩辕澈手中掌握着五十万大军,麾下更有猛将无数,就算黑魂殿那帮江湖草莽武功高强,也必定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朱九也在太极殿中,她位于轩辕澈左下手,穿着一袭白色战甲,手中持着轩辕澈从前所赠的银色宝剑,半晌也没说话。 等朝臣们叽叽喳喳讨论的差不多的时候,轩辕澈才狐疑看向这些人,「孤记得,三日前外城的百姓就因为服役,而去了西郊给孤修建别宫,如今外城既无人质,黑魂殿一帮草莽也只不过是占了一处空城,尔等慌什么?」 众人一听,纷纷一震。 是啊,三日前,陛下忽然提出要修建别宫,并且连下几十道诏书,凡是服役者,服役半年,全家两年之内可以免税,家中有学子者,更是能直接免一年束脩! 所以当天晚上,官府派人去接服役的百姓时,外城城门口已经站了满城百姓。 一直忙到第二天凌晨,外城服役的百姓才被全部接走,只剩一些不方便行动的老弱妇孺还在外城留着。 即便如此,这些人也只占少数。 而陛下此刻所说的这番话,根本不急,像是早就有所预料般,才提前召集走了那些青壮年。 一时间,太极殿中,诸位大臣纷纷相视起来,最后还是沈丞相咳了咳,上前行礼道:「启禀陛下,既然外城百姓无忧,那兵部和王将军可联手,先将外城合围,防止黑魂殿那帮反贼逃走,届时再派出礼部尚书与其谈判,寻找良机将其拿下不迟!」 这是要来个里应外合,瓮中捉鳖了。 朱九侧目看了轩辕澈一眼,不禁勾了勾唇。 这小子果然不会老老实实等死,恐怕从知道黑魂殿存在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开始筹谋着今天这桩动.乱了吧? 黑魂殿无形中成了他利用的棋子而不自知,倒也真是……蠢钝不堪。 纵然他们为天下第一的势力又如何?这轩辕国也是当今九州大陆中屈指可数的天下第一强国。 连她都不敢轻易去试探轩辕澈的底线,黑魂殿却妄图将偌大一个王朝覆灭,这不是自找死路又是什么? 他们还以为,如今的轩辕国,是过去那个被燕国和世家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轩辕国么? 成熟冷酷的帝王魄力这一刻在轩辕澈身上显露无疑,按照沈丞相说的安排下去后,他又亲自带着李淳越和罗铮二人登上内城城墙,居高临下俯视着外城那帮黑衣黑面的江湖人士。 「黑魂殿的使者们可都来齐了?想要孤的命,只凭一个云松,那可不成。」 说话间,他打了个响指。 罗铮便将一个戴着头 套,披着紫色袈裟的和尚带上城墙,底下那帮人看到这身影,纷纷一惊:「这不是禅机使者吗?他怎么会被抓住!」 花和尚在黑魂殿中排三十,外号禅机使者,殿中教徒约三万人。 此次便是他这三万人,导致整个皇城都乱了起来,自然,在动.乱的第一时间,轩辕澈就已经派人绞杀了这三万人,下了死令,不留活口,也不必审问。 此刻外城中尸横遍野的场面,也都是那三万人堆放在一起所致。 只是这么一来,外城本就破烂不堪的建筑和道路,也都被摧毁的七七八八,完全没眼看了。 忽然,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天而降,外城那帮黑衣人只看见那抹白影,纷纷惊喜起来,「是黑魂使者!」 黑魂殿的黑魂使者是排第一的使者,也被称为最初使者,他的权利凌驾于所有使者之上,这次攻打轩辕国,便是他的命令。 自然,也因为这三十一位使者中有一半人是赞成该命令的,所以这命令才能有效实施。 黑魂殿就像一把出刀见血的利刃,一旦下达什么命令,那必将完成。 黑魂使者就落在轩辕澈身旁,仿佛只是瞬息间,就带走了花和尚,下一秒便出现在城墙之外,当着众人的面拧断了花和尚的脖子。 如此快的速度,就像闪电一样让人追不到踪迹,罗铮都吃了一惊,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刚刚这人出现的瞬间,他竟然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 恐怕等他举起武器进攻的时候,这人已经拧断他脖子了,这么快的速度,简直恐怖如斯! 下意识的,他看向一旁的轩辕澈。 却见轩辕澈好以整暇的看着黑魂使者,一点儿没被吓到,反而还道:「黑魂使者未免太过无情了些,连我用来跟你们谈判的人质都不放过,就是不知道,这自己人杀自己人的滋味儿,你感觉如何?」 这时,花和尚脑袋上的黑色套子也掉下来,却根本不是云松,而是黑魂殿一个普通的教徒,被轩辕澈打扮成了花和尚的模样而已。 见自己被骗了,黑魂使者也不疾不徐,转头看向轩辕澈,脸上戴着一张白色金纹面具,绘的是狴犴图,恐怖诡异,那双眼睛黑沉无比,像是饱经沧霜的智者,让人看不出喜怒。 便连朱九对上这样一双眼睛,都不禁心中狠狠跳了一下。 不由得琢磨起,若和这黑魂使者对上,她能有几成胜算? 正在这时,黑魂使者开口了,淡淡对轩辕澈道:「一个死了三万教徒,都未能成事的废物,死了就死了,本座毫不可惜。」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举兵合围 「况且,轩辕陛下,你年轻气盛,今日跟我黑魂殿作对,本座看在你父皇的份儿上,可以不跟你计较。」 闻言,轩辕澈嗤笑一声,淡淡看着他:「说的好像你跟我那入了土的老爷子交情不浅般。」 「是有交情,但不多,」黑魂使者一本正经的回答他,而后道:「事到如今,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乖乖受降自裁,让我黑魂殿灭了轩辕国,第二……本座帮你自裁。」 城墙上,朱九看着双方称不上谈判的场面,不禁揉了揉眉心。 这黑魂殿想要中原王朝的藏宝图,但又没有要找那宝藏的心思,倒更像是替中原王朝保管这份宝藏一样,可见这两者之间必定关系匪浅,说是主仆关系也不为过。 偏偏轩辕国先帝未亡之时就乱了十多年,加上他亡了之后,轩辕国几欲崩塌,当初从中原王朝中带出来的藏宝图早就不知所踪,轩辕澈更是对此事毫不知情,他如何能把这东西交给黑魂殿? 再者,若他真的知道这宝藏,恐怕不可能将其拱手相让,反倒更有可能灭了黑魂殿,独享这宝藏。 所以,他们双方一个知道但不说,一个不知道,但就是要灭了黑魂殿。 朱九身后就是高辛国,不可能作壁上观,这两家任何一家独大,对她都没有好处。 干脆开口,遥遥对黑魂使者道:「既然黑魂殿无论如何都要杀了轩辕澈,那还废什么话?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实力再说!」 话音刚落,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迅猛出手,直取黑魂使者首级。 这黑魂使者武功深厚,与他交手时,朱九才发现此人功力竟比她高出不止一筹! 和他打斗,对方明显没出全力,反而像戏耍小孩儿一样逗弄着朱九出招,那双幽深沧桑的黑眸总是若有若无的在她身上打量,仿佛在衡量什么。 这样的目光让朱九很不喜欢,仿佛成了被人盯上的猎物,于是出手更加狠辣无情。 而两人在一起毫无顾忌的出招,则震惊了众人,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内力波动,甚至能将周围人给震飞出去。 一时间,原本堆积在外城中的黑魂殿教徒们全部都散了十米远,不敢靠近,一个个望而生畏,嘴里震惊道:「没想到普天之下竟然还有人能和咱们使者大人打的不相上下!」 「黑魂使者的武功是黑魂殿中最强的,我从来只是听说过,没看见过,没想到今日竟有这个荣幸,能看见使者大人出手!」 「这朱九也不简单啊,竟能跟使者大人过上十几招而不倒,实力堪比咱们殿中的其他使者大人了……」 「嘘!你不要命了?那边可是站着咱们殿中前十位使者呢。」 和这些教徒们一样震惊的,也有他们口中的那前十位使者。 这些人都是黑魂殿中资历较老的前辈了,花和尚这次任务失败,虽然让他们感到诧异,但也没放在心上,顶多算这轩辕小子有些计谋罢了。 可这次,他身边的女人竟能跟他们老大打的不相上下,着实让他们吃惊。 甚至双手环胸,纷纷靠近了交头接耳,身材娇小的那个姑娘甚至还开始下注,笑嘻嘻道:「难得有人能跟老大打起来,来来来,咱们赌一把,看谁能赢!」 这小姑娘是黑魂殿中的第二使者,别看她面貌娇嫩,实则已经快一百岁高龄了,武功境界也很高,修炼了一种能青春永驻的功法,在黑魂殿中掌管钱财,从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其余几位使者与她关系颇好,又都把今天这事儿当成了一个乐子来看,所以纷纷凑起了热闹。 连罗铮和李淳越也忍不住咂舌,瞪大眼睛望着下面的场景,「陛下,没想到这朱将军的武功 ,竟然如此高强……」 那黑魂使者已经是天下无敌的存在了,朱将军却能和他打的有来有往,可见这女战神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若论武功天下第一,怕是除了黑魂使者外,无人能和她匹敌。 他们陛下虽然武功同样高强,但是却无法打这么久。 换成一般人上场,只怕连一招都没过上,就被黑魂使者像拧断花和尚替身的脖子一样,被他杀了。 「还愣着干什么?放箭!」 轩辕澈眼睛紧紧盯着下方,放在袖子里的手握得越来越紧,心中虽担心朱九安慰,也没想到朱九会为了他,冲下去和黑魂使者战斗,但情况已经如此,他不能将精心布置的棋局全部打乱! 这是唯一一个将黑魂殿的人一击必杀的好时机。 难得底下汇聚了这么多黑魂殿的使者,就算不能将他们全部歼灭,他也要黑魂殿为此次攻击轩辕国而付出代价! 李淳越则吃了一惊,下意识看了他一眼,见轩辕澈下的命令并非开玩笑,这才肃了神色,立即叫身后的人抬起弓箭。 下一刻,箭雨齐发。 刷刷刷! 恐怖的铁器嗡鸣铺天盖地的传来,黑魂殿的教徒们全都慌了神。 他们只是黑魂殿中最末等的存在,纵然在江湖上单拎出去算是武功高强之人,可在这么多冷兵器面前,万箭齐发,谁能扛得住不死? 他们又不是都有金钟罩,铁布衫护体的神人! 一时间,哀嚎遍布着整个外城。 无数黑魂殿教徒倒在这场箭雨之下,幸好朱九早有准备,而且事先也观察到轩辕澈会用的招数,对方其实还准备了很多火药,现在这万箭齐发的场面只是开胃小菜而已,便趁机抽身而退,打算借用这些箭雨逼退黑魂殿等人。 岂料这武功高强的黑魂使者却突然出了全力,一眨眼的功夫就迅速出现在朱九身边,抬手一指,瞬间封了她的穴位! 朱九脸色微变,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虽然早知此人并未对她使出全力,可方才闹着玩儿一样跟她打了这么久,他的体力怎么丝毫没见消耗? 反而还将她封穴,致使她动弹不得! 那边,城墙上的轩辕澈一直在密切关注这边动静,甚至已经做好了接应朱九的准备,只等她抽身而退后,立即上前将她捞回来。 没想到却生了这样的变故,他暗道不妙,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九九!」 罗铮眼疾手快,急忙拦住欲飞去外城,与那黑魂使者抢人的轩辕澈,「陛下!小心有诈!」 第二百章 与他们有渊源 「让开!」 轩辕澈一把推开罗铮。 就算有诈又如何?就算有诈,他也要把朱九救回来! 方才若不是朱九和这黑魂使者战斗,为他的行动拖延了时间,恐怕黑魂殿这帮人根本不会这么容易被拿下。 更何况,他无法容忍这个没有朱九的世界。 那边,黑魂使者却是身形一闪,不等轩辕澈冲过来,就已经后退数十步,淡淡笑着看向他:「想要救人,你就自裁给我看。」 堂堂大国皇帝,若为了一个女人自裁,不说此事传出去后,轩辕国无法再服众,连轩辕国上下百姓也会民心动摇,军心动荡,这个国家不需黑魂殿再出手,自然而然也就乱了。 见他竟然用她的性命来威胁轩辕澈,朱九眼神发狠,陡然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转头用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掩人耳目道:「你若不乱天下,我便为你寻来中原王朝的藏宝图!否则,我就先你一步毁了它!」 按常理来说,这世上不存在高于化境之上的高手,因为化境之上的存在,相当于仙人了。 可这世上怎会有仙人? 朱九只道这黑魂使者是不寻常的人,有些短时间内提高实力的法子罢了。 倘若他是服药来提升实力,那只等药效过去,朱九照样有那个实力和自信将他揍趴下。 但现在,她显然没这个机会。 而黑魂使者的面具之下,听见她说的这番话,也是脸色微变,迅速看了朱九一眼后,才缓缓睨向那边的轩辕澈:「做好选择了?你死,还是她死?」 这厮难道油盐不进? 朱九双眸微眯,正当她准备使用御兽之术,扰乱外城时,忽然,黑魂使者说话了,声音低沉的很:「我凭什么相信你?」 闻言,朱九彻底放心了,看来,这厮还是听进去了她的话,对中原王朝所遗落的宝藏显然更在意,与此相比,轩辕国是亡还是存,在他眼中就显得不那么重要。 于是,朱九道:「就凭你的命现在在我手里。」 她指尖翻动,藏在袖子里的银针顷刻间全部掉出来。 与此同时,黑魂使者才微微一顿,下意识往后背和双腿的位置瞥了一眼。 而那边,一帮看戏的使者中,第二使者那个小姑娘已经哈哈笑了起来,欢快拍手:「哎呀,没想到啊没想到,今儿来灭轩辕国不成,反而看了一出好戏,老大,你怎么连栽在这小姑娘手上都不自知?」 其余使者们却笑不出来,而是心有余悸的盯着朱九,一个个目光极其忌惮。 这女人方才和老大打起来的时候,他们就发现老大对付她轻而易举,一直在吊着她玩儿。 可没想到,他们以为这个实力低于老大的人,竟然在方才打斗时就对老大用了暗器! 倘若不是那女人主动露馅儿,恐怕他们不知何时才能发现老大中了招。 那边,轩辕澈本就是冲着救朱九来的,要不然他也不会飞下外城城墙。 此刻终于瞅见机会,自然不会错过,在那黑魂使者盯着地上银针愣神之际,他已经快速出手,砰砰两掌运起寒毒,用尽全力袭向黑魂使者。. 黑魂使者一时不察,硬生生受了两掌,等再转头时,轩辕澈已经带着朱九飞回了城墙上。 并下令:「放火球!一个不留!」 声音狠戾冷酷,眉眼间竟是无情,哪还有先前半分漫不经心的轻佻之态? 这才是轩辕国的轩辕陛下,习惯将一切掌控在手中的帝君。 现在的情况对黑魂殿很不利,第二使者更是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不等黑魂使者说话,就上前一把拽住他,抽身而退 :「行了大哥,输给一个会使用鬼手十三针的小姑娘,不丢人。」 说着,她顿了顿,回头玩味的看向听见她方才说的话,而震惊看过来的朱九,勾唇一笑:「况且,这小丫头不是把鬼手十三针练得很熟么?药王谷已经很久没出过拥有使者资质的小辈了。」 闻言,黑魂使者沉默片刻,又回头看了一眼朱九后,才从她身上收回目光,转而顺从的被第二使者带走。 见他俩都走了,剩下的使者们相视一眼,也都各自退走,剩下的教徒明明还有几千人,可他们一出手,也不知用了什么功夫,等对方放出来的烟雾弹散去后,外城中已经没有一个黑魂殿教徒的身影了。 这群人来的快,去的也快,仿佛一阵风,不留痕迹。 要不是外城的地面上还躺着花和尚那三万教徒的尸体,只怕今天这场震惊众人的动.乱怕是难以让人相信是真实存在过的。 「陛下,追吗?」 罗铮跑过来问轩辕澈,要不要追杀黑魂殿那帮人时,轩辕澈已经将目光落在朱九身上,轻轻拍了拍她:「没事了,放心。」 而后才对罗铮道:「不必,此战过后,黑魂殿的统治力也就没那么强了。」 从来号称出招必胜的黑魂殿,今天在轩辕澈手上吃了亏,不仅没有如约拿下轩辕国,反而折损了三万教徒。 这样的消息传去九州大陆,黑魂殿在想有从前那样的号召力,难啊! 李淳越心中明白,便把罗铮拉回来,二人对他行礼后便退下,去处理外城整修的事情。 朱九微微回神,脑海中满是刚才那第二使者看向她的笑容,还有黑魂使者看向她的目光。 就好像认识她一样? 难道,她和黑魂殿之间还有什么联络? 回想起那两人出现这样的变化,都是从发现她使用的手法乃是鬼手十三针后才出现的,或许,跟黑魂殿有渊源的并非是她,而是她生父蔺卓安,或是生母太子妃李婉儿。 正在这时,轩辕澈问道:「九九,你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那边,闽雀早就准备好药箱朝两人走来,朱九回神,顿时从他怀里跳下来,不自然的咳了咳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碍事,回去擦点药酒就行。」 她也没受内伤,那人压根儿没对她动真功夫。 反倒是黑魂使者,被她的鬼手十三针扎了一通,恐怕没个三五天是下不了床的。 朱九还惦记着黑魂殿的事情,和轩辕澈告辞后,便去了一趟内城。 第二百零一章 处置冷清岫 朱砂楼早在黑魂殿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调查了黑魂殿所有信息,只是能查到多少是多少,他们也无法掌握清楚第一使者的底细。 从掌柜的手中,朱九拿到了关于黑魂殿和高辛国来往的记录,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父亲蔺卓安,竟然是黑魂殿第十二位使者! 生母李婉儿乃药王谷的前代掌权人,也是黑魂殿的第十位使者。 既然如此,那高辛国中肯定有两人留下的,关于黑魂殿的记载。 这黑魂殿实在是太过神秘,一个能存在三百年而不倒的势力,简直比一个强大的国家还可怕。 轩辕澈这次是侥幸胜了,可若下次,黑魂殿跟他动真格的呢? 轩辕国照样会覆灭。 按照黑魂殿以往的行事风格来看,这天下兴亡对他们来说如同儿戏,这些人也是从不在乎的。 现在轩辕澈一统九州大陆南北两方,至少未来三十年都不会有战争,足够百姓们休养生息的。. 而黑魂殿那边,还不知什么时候会来找她兑换她所说的那个交易…… 「对了,主子,这里有一封朱大人送来的信件。」 这时,弓文和弓武走进来,拿出一封信。 弓武道:「这封信是今早上刚到的,您若不出宫,我二人也打算将这封信给您送进宫去。」 朱九这次来,来的刚刚好。 她点头,打开信件一看,原来是朱泰安已经找到了夏国藏匿的藏宝图,夏国并不知道中原王朝将几百年累积的宝藏和兵力全部放在藏宝图中,并将藏宝图一分为四的事情。 这藏宝图在库房放的都积灰了,也没人去拿,朱泰安只略施小计,就将藏宝图调换过来。 现在他们手上掌握着燕国和夏国的藏宝图,现在就差朱九弄到轩辕国和高辛国的藏宝图了,朱泰安与她约好,三月之后,二人在高辛国会和。 高辛国是朱九的地盘,在那儿不必担心藏宝图会落入他人之手,也不必担心秘密泄露。 「好,养父既已事成,那你们便继续暗中盯着黑魂殿和轩辕澈的动静。」 至于轩辕国藏匿的藏宝图,则由她来调查。 「是,主子。」 离开云来客栈后,朱九便回了皇宫,在这里,她又见到了一个老熟人——冷清岫。 这次,冷清岫也不跟她装了,恶狠狠的盯着她,冷笑道:「朱九啊朱九,你可真是命大,我屡次三番害你,你都能化险为夷,该说你是命好呢,还是老天留着你,让比我更恶的人来收拾你呢?」 这话说得,仿佛朱九才是做了那些十恶不赦的坏事之人,而她冷清岫则是纯良无辜的弱女子。 一旁,罗铮押着她,对朱九道:「将军,这次黑魂殿协助冷家攻城,冷家的势力全部被摧毁,冷清岫也被擒住,其余人都已经下令斩杀,只有她,陛下让属下送来,交给您亲自处置,您要杀要剐,都可以。」 她和冷清岫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对方一直不留余力的谋害她的那些手段,也从没被她看在眼里。 朱九捏着冷清岫的下巴,打量片刻,随后摇头:「你们冷家是大女干之辈,身为臣子,却对百姓不慈,对同僚不仁,对国家不忠,桩桩件件,足以要你性命。」 闻言,冷清岫瞳孔猛缩,下意识抬头看她,似是有些不敢相信,朱九这次竟真的要杀了她! 眼神微闪,等朱九说完这番话后,她就低低的笑了起来,带着几分玩味和轻蔑,「朱九,你若真杀了我,我就叫你一帮兄弟给我陪葬。」 不等朱九和罗铮惊讶,她已然抬头,淡淡挥开罗铮的手,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的灰尘,似笑非笑的盯着 朱九:「你以为我此次攻城没点把柄在手上么?若拿下轩辕国,成,我便是轩辕国的女帝,若不成,我也有的是机会重新来过。」 「早在你随轩辕澈回京城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命人拿下了朱琴朱棋等人,至于朱泰安么……很可惜,那老匹夫跑的太快,行踪神秘,连黑魂殿都查不到他。」 「所以,我只能先绑了朱琴等人,他们是死是活,就看你一句话了。」 饶是罗铮,此刻听了这些话,也忍不住皱眉对冷清岫骂了句:「毒妇!」 冷清岫眼神一怒,却想也不想,竟转身要甩他一巴掌,凝眉瞪他:「狗奴才,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小姐说话?」 这一巴掌来的太过突然,大概罗铮也没想到,冷清岫明明是一个将死之人,却还有胆子打他,所以愣在原地。 还是寒梅最先反应过来,吃了一惊,连忙冲过来道:「小心!」 她挡在罗铮面前,都做好了被打疼的准备,害怕的抵着头,但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她这才微微怔住,下意识抬头看去。 一抹清冷的香气飘入鼻尖,只见一旁的朱九不知何时出手,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冷清岫这一巴掌,并双眸微眯,一双凤眸看不出喜怒的凝视她:「冷姑娘,倘若你现在放了我那几位兄长,还有被你抓住的朱家府兵,我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冷清岫还真被如此镇定的模样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不屑的从她手中抽回胳膊,淡淡道:「你以为我会被你吓住么?给我准备一辆马车,十万两白银,五万两黄金,再送我出城,等我离开轩辕国后,我自会把他们还给你。」 「但你若现在就杀了我,我保证你的动作没有我的人快,到时候我死了,也有他们几个陪葬,反正我不亏的。」 罗铮脸色微沉:「冷清岫,你别太得寸进尺!」 「话我放在这儿,信不信由你。」 这次,冷清岫没再看罗铮一眼,而是紧紧盯着朱九,放在袖子里的手,悄然握紧,远不像她表面上表现的这么平静。 和朱九这几次交锋中,她是能感觉到对方没把她当成敌人来对待的。 毕竟被朱九当成敌人对待的,除了轩辕澈外,其他人都死了。 可朱九真会杀了她吗?不一定,她手上只要握着朱家兄弟的性命,朱九就一定会有所顾忌! 如此一想,冷清岫顿时放松许多,彻底安下心来,转而把这长乐宫当成了自己的宫殿,坐回主位上倒起了茶,悠然品茗,一副沉稳做派。 朱九则看了她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眼里划过一抹暗光后,转身带着罗铮和寒梅离开主殿,并叫了几人看住她。 免费阅读..com 第二百零二章 外城重建 罗铮是知道冷清岫这人的,之前冷清岫被燕国送来做妃子的时候就看清她的做派了。 一出院门,他就先找了一波人牢牢看守此处,随后对朱九劝道:「朱将军,这女人素来不安分,手上毒计层出不穷,就算你这次向她妥协,恐怕她出了城,也未必会放了朱家兄弟们,不如把此事禀报给陛下,请陛下处理吧?」 一旁的寒梅也深以为然,上前两步跟在朱九身边道:「主子,我觉得罗大哥说的对!」 这个冷清岫太可怕了,刚刚那般疯狂,竟然随随便便就出手伤人! 完全不像一个正常女子该有的模样,她真怕主子信了那冷清岫的话,和她做交易,被她坑骗。 见二人担心她,朱九神色不变,从容停在长乐宫的荷花池旁,淡淡道:「不妨事,冷清岫已经留之物用,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需要从她手上探探消息。」 至于是什么消息,朱九没说,二人也就不好再问,只能相视一眼,默默告退。: 二人走后,朱九撒了一把鱼饵下去,荷花池里顿时有锦鲤游上来,喜滋滋的抢食饵。 望着水面里,她身穿藏青色锦衣的身影,朱九不由得双眸微眯,眼底浮现沉思之色。 冷清岫敢用这副口吻和她对峙,行事又如此嚣张,还敢只身前来轩辕国犯险,哪怕被她抓住了也丝毫不慌,可见她手上的确有朱家兄弟做把柄。 就是不知道,冷清岫抓他们,真的只是巧合,想用朱家兄弟来威胁她,还是早就知道那中原王朝宝藏一事,所以故意利用朱家兄弟来给她下连环套? 事关全天下未来几十年的和平安定,朱九不得不谨慎。 她是自幼就上战场打仗,靠着拿刀活过来的人,没人比她更懂和平有多么难能可贵。 最起码,她要保住忠心耿耿又天真纯善的小丫头寒梅,还有她那些兄长们。 于是,朱九再次吹响口哨。 啪嗒—— 一只小黑猫轻轻落在她面前,喵呜叫了一声,翠绿的眸子抬起来看她,乖巧又灵动。 朱九回了小筑里,把信写好,让小黑猫带回去给朱砂楼的人,由弓文弓武做好准备,明日陪冷清岫演一出好戏。 那边,弓文弓武两人很快收到朱九的来信,二人不留余力,立刻调查起朱家兄弟被藏匿的地方。 当天晚上,他们就通过强大的情报网查到了朱家兄弟等人被关押在何处,并雷霆出手,将这群人救出来。 只是不知冷清岫给这些人下了什么药,朱琴朱棋等人一直陷入昏迷,迟迟没有醒过来。 幸好朱泰安带着朱墨等人现在前往了高辛国,这才没导致朱家全军覆没。 倘若朱家全部人都在冷清岫手上,那朱九行事也必定有所顾忌,不敢像现在这样放开手去做了。 轩辕澈处理完黑魂殿余孽,又从大臣们手里扣了一笔银子出来用作修整外城后,便来了朱九处。 他换了一身白色常服,衬得身形如竹,腰间玉带更为他添了几分温润儒雅的气质,连一向许久都没出现的容若也被轩辕澈带在了身边。 朱九看到两人朝她这长乐宫来,顿觉意外,不禁打量二人:「你们来干什么?」 先前她还担心,轩辕澈将她困在轩辕皇宫,是要让她做后妃。 可在这里待了一阵子,她就发现自己多虑了,轩辕澈这厮不仅在朝堂上给她设立了官位,更是在没得到她允许的情况下,不会碰她一根毫毛,可谓真君子。 朱九也乐得跟这样的轩辕澈说话,至于过去十年间,两人那些爱恨情仇,则默契的都没有提起,如今再见面说话,倒也相安无事。 容 若无奈的看了轩辕澈一眼,摸了摸有些清瘦的脸颊,素来温润如玉的神态也多了几分窘迫,「自上次燕国之行,臣便被陛下发配到燕国各地,协助李首辅平乱……」 一直到最近黑魂殿出来搞事后,他才被轩辕澈召集回来,同时连升三级,如今已经成了轩辕国的当朝首辅,地位与沈丞相不相上下,甚至因为有教育天子之功,声望地位都在沈丞相之上。 轩辕澈淡淡睨了他一眼,「觉得日子苦了?还想回容府住着?」 一旁的朱九光是听着,就能想象到这几个月容若过的有多艰难,但他确实有治世之才,没有他,燕国后续的收尾事宜也不能这么快就完成。 所以,朱九摸了摸鼻子,笑着看向容若:「怎么,容大人也要被陛下请进宫里居住?」 若真是如此,那她和容若还真是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了。 容若咳了咳,俊俏的脸上出现一丝微哂之色,「那倒没有,是臣请陛下容许臣在内阁小住一段时日……」 这事说出来也叫人好笑,也不知陛下是不是故意报复他之前在军营时给朱九提了醒,叫她小心,所以蓄意报复,等他忙完归来时就给他连升三级,在朝堂上又给足了他面子,比以往在他面前的样子更为尊。 以至于容若本就在朝中享誉美名,现在更成了朝中众人眼中的香饽饽,他们先前在轩辕澈这儿碰了壁,就算想把女儿塞进后宫表示衷心都没这个机会。 于是又把心思都打在了容若身上,即便容若已经闭门谢客,也挡不住门口被成堆成堆的拜帖和礼物给挡住。 更何况盯着他的人也越来越多,所以干脆带着行李搬进后宫来,找到轩辕澈这个幕后主使要了内阁一间院子居住。 又听说轩辕澈刚好要来长乐宫见朱九,便跟着他一起来了。 朱九没再看他,目光落在轩辕澈身上:「行了,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我待会儿还有事,不能陪你耗太久。」 「是容若,他要找你商量一下外城重建之事。」 轩辕澈推锅给容若,自己倒一反常态的不那么往朱九面前凑了,倒让朱九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这轩辕澈在她的印象里就像一个小孩儿一样,若突然静悄悄的,肯定在憋着什么坏。 只是现在他不说,她也问不出来,便干脆从他身上收回目光,转而和容若在小筑里坐下,听他说起了外城重建的事情。 免费阅读..com 第二百零三章 帮你出逃 容若条理清晰,很快说明轩辕澈已经从那些世家和女干臣手上拿到了钱粮,现在外城一切被摧毁,街道房屋和居民都需重建安置。 而他是处理这次事件的主要官员,就怕到时候城中会出什么乱子或***,所以希望朱九能带人随行,维护治安。 这对朱九而言,倒是一个离开皇宫的好日子,而且问清楚时间就是明天后,正好跟她对冷清岫演戏的日子对上,便果断答应,「正好,呆在皇宫太久,我也觉得闷着了,容大人既然出言相邀,我朱九自当义不容辞。」 容若看着她,明明还是拓拔野那张脸,但和当初追着他死缠烂打的女子已经完全不同,虽不知她是怎么变成拓拔野的,可如今两人能这样坐着说话,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他心中有些释然和庆幸。 释然于两人现在见面还能和故人一样说上几句话的现状,又庆幸他之前早早跟朱九表明了心迹。 虽说如今的朱九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甚至已经忘了他当初跟她说过的那些表白之言…… 容若暗暗摇头,笑道:「还没恭喜朱将军从大内一等侍卫荣升为近卫将军。」 近卫将军,是天子坐下的三等大臣,直接听命于轩辕澈。 「客气了,过几天恐怕你还要恭喜我一回,轩辕澈仍旧打算留我在皇宫做后妃。」朱九淡淡说着,垂眸抿了一口茶。 容若则顺着她的话,若有所思往荷花池边站着的男人那看了一眼。 之前轩辕澈要册封朱九为皇后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 但如今谁都知道,朝中的皇后已经定下来,是沈秀芝了。 原本按照轩辕澈的手段,他若真想打破沈秀芝天命凰女的传言,对他而言轻而易举,可他却迟迟没有动作,反而顺着那谣言让沈秀芝这个顺了大臣心意们的女人来做皇后。 容若也暗中查过,直到查到这些谣言跟朱九有关,甚至有可能是她亲手放出来的,便知道轩辕澈肯定也查到了这一点,所以没和朱九作对,而是顺着她而为。 只是轩辕澈既顺了她的意,不让她做皇后,却又不肯放她回高辛国,难道真妄想就这么没名没分把朱九留在后宫,困她一辈子么? 想到这里,容若有些玩味。 轩辕澈贵为一国之君,要什么没有?在朝中他就是放个屁,众人也能吓得不敢喘气,谁敢对他不从? 可他却对一个女人爱而不得。 但朱九这样的女子,炽热如阳,所到之处皆是光明,倘若让这样的人被轩辕澈囚禁在后宫,潦倒一生,那也着实悲惨可惜。 容若不由得握了握手,心里升起一股不忿,有些为这样的女子感到不值。 正在这时,朱九往他茶杯里添了茶,原来他的茶杯空了。 容若微微回神,忍不住看向朱九,突然问了一句:「那你如今还爱他吗?」 话一出口,他就发现朱九的手微微一顿,似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么唐突的问题,容若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太过直白,咳了咳,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朱将军,你若当真不在意轩辕澈,想离开皇宫的话,我可以……帮你。」 后面两个字他说的很轻,保证只有小筑内的朱九能听清。 就连外面站着喂鱼的轩辕澈,即便武功高强,也不可能知道他此刻说了什么。 而朱九也随着他的话回过神来。 其实刚才,她脑子里只是在想容若问的那句「还爱他吗?」 刚才容若问出这句话,她心里竟全是迷茫。 奇怪,明明换做以前,她能毫不犹豫回答出来的。 难不成,她当真在轩辕皇宫待久了,也习 惯轩辕澈的存在了吗? 不!不可能,她怎么会离不开轩辕澈! 一想到这里,朱九头皮发麻,瞬间果断的对容若点头:「你若能帮我逃出皇宫,往后你想要什么消息,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方才跟容若说那些话,也确实有让容若帮她逃出皇宫的意思,但没想到,她还没开口求助,容若就已经察觉了她的意思,并主动说了出来。 这个人情,她承了。 容若松了口气,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放心吧,朱将军,在这世上,你是唯一让我动过心,也是唯一让容某敬佩之人,此次帮你,也不枉我俩相识一场,我不需要这些条件来做交换。」 言下之意,他帮她,只是因为把她当朋友。 朱九行军之时,也常常交朋友,听他这么说,也不禁松了口气,对他点头。 两人点到即止,至于如何帮助朱九逃出去,容若手上有千万种方法,但现在在轩辕澈眼皮子底下,他就是有再多工夫,身为臣子,也都收敛着。 待他退出小筑后,去荷花池那边对轩辕澈行了一礼:「陛下,朱将军已答应臣,明日就会带兵维护外城治安,帮助外城重建。」 「嗯。」 轩辕澈哈出一口白气,薄玉般漂亮精致的手放在一起搓了搓,暖和了点后,他才斜睨容若一眼,漂亮的丹凤眸微微上扬着,仿佛含了黑曜石般,单是眼神就叫人觉得高贵优雅,「除了这些,你没对她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容若一笑,从容俯首,没说什么,转身退走了。 见状,轩辕澈这才冷哼一声,回了小筑。 他手上消息灵通,要不是从军营那看出这容若对他的九九另有心思,也不会这么快就把容若派出去燕国,还让他辅佐李首辅评定燕国的乱子。 不,现在也不能叫那地方燕国了,那已经是他打下来的北轩辕。 这次让容若来跟朱九说话,也是为了彰显他的大度,顺便让容若看明白,朱九不会喜欢除他以外的人,容若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 轩辕澈想着这些,刚踏进灰瓦小筑内,朱九就闻到一股醋味儿。 这感觉自从轩辕澈背叛她,回到轩辕国起兵后,就很长一段时间没出现过了。 以至于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不由得凝眉看向轩辕澈,「有什么话就说。」 别摆出一副吃醋的模样,倒显得她欺负了他一样。 免费阅读..com 第二百零四章 黑衣使者 「九九,今夜你……能跟我去个地方吗?」 轩辕澈垂眸,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 不等朱九再问他连忙解释道:「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就是有个东西想让你看看。」 「你确定没憋什么坏?」 朱九太怀疑他了,看他这副无辜柔弱的模样,不知道的谁能把他和化境高手联想到一块儿去。 于是说完这句话,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轩辕澈,干脆的说:「不去。」 「诶,九九!」 见她要往宫里走,似乎要开始练武了,轩辕澈只得无奈的在那里等着她:「真的不去?」 「不去。」 「……」 轩辕澈似乎叹了口气,可朱九的态度又确实是摆明了不去,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等朱九察觉院子里没有他气息的时候,回头一看,才知这人不知何时走了。 不知为何,这厮放弃的如此干脆,反而叫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寒梅带着饭菜过来,「主子,该吃饭了。」 她是个聪明能干的姑娘,一边把饭菜碗筷在桌上摆好,一边搬了暖炉来,便是院子里也暖烘烘的。 寒梅想着方才轩辕澈离去的身影,不由得叹了口气,照例劝道:「其实谁都看得出来陛下是很喜欢您,他给咱们宫里的吃穿用度也是最好的,就是主子您心如铁石,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才能让您铁树开花?」 朱九看了她一眼,练完手上的招式后才嗖的一声收了剑,漂亮的剑花挥落院子里几片腊梅。 她替寒梅扫落头上的花瓣,挑了挑眉:「谁教你的?连铁树开花都知道了。」 这丫头刚开始跟着她的时候是不会读书识字的,后来跟在她身边学了一些常用字便罢,至于词语诗句之类,她最是不喜欢,所以寒梅这丫头是什么时候开是学会这些东西的? 似乎看到她眼里的玩味,寒梅俏脸一红,指了指门口站着的罗铮:「我闲来无事,罗大哥教我的。」 「哦,这罗铮对旁人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冷冰冰的,没想到对你还挺照顾的嘛!」 朱***着她的样子调侃她,总算把寒梅丫头说的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反驳道:「哪有!罗大哥只是把我当妹妹而已,所以他很照顾我。」 「那我看你前两天没照顾我的时候就在窗檐下坐着绣香囊,那香囊也是给罗大哥绣的?」 听见她叫罗大哥,寒梅只觉被打趣的紧,嗔了她一眼,「好了快用饭吧!我还得给冷清岫送饭呢。」 说到这里,寒梅叹了口气,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真讨厌,听说这个女人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害您,可她明明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怎么心思如此歹毒呢?」 寒梅走后,朱九笑看着她,这丫头分明是对罗铮动了心思,可她自己却不明白,还以为两人只是兄妹之情。 至于罗铮…… 门口的冷面侍卫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立即把软乎乎的目光从寒梅身上收回去,咳了咳,若无其事的继续巡查起其他地方。 方才寒梅和朱九说的话,他这边全部都听进去了。 此时,屋内。 幽暗的环境里,冷清岫看了一眼来送饭的寒梅,眼尾微扬:「怎么,你家主子还没考虑好吗?要是她跟我耽误的越久,朱家兄弟可就越受苦啊!」 「哼,你可别胡说,我家主子才不会被你摆布呢!」 寒梅放下饭便走,一句多余的都不想跟她说。 这份气性倒是跟朱九相似,但她刚到门口,一抹黑影忽然从地底下窜出来,地板底下竟是空的,有一条密道! 来人一袭黑衣,脸上戴着面罩,除了一双眼睛之外完全看不出他的容貌。 他一掌打晕寒梅,动作又快又狠,连冷清岫都吓了一跳,有些控制不住声音想尖叫时,被这人转身冷冷呵斥一声:「想死就尽管叫!」 「你……你是黑魂殿的人?」 冷清岫认出这人的声音,正是之前和冷家联络的势力,就是他在背后出谋划策,帮冷家摆平一切障碍,才让冷家这么容易就打到了帝都来,否则仅凭她一个人掌控的冷家,根本没有这么强的实力。 只是这人从没说过他的姓名,也不知道他是黑魂殿的第几位使者,冷清岫只知道此人背景十分强大,所以犹豫了下,还是上前行礼:「不知这位大人有何吩咐?」 对方会来这里找她,而且还在皇宫地底下避开机关,挖了这么大一条密道,可见她对他而言还有用。 寒梅晕过去后,这男人却拿出一把尖锐的刀子,淡淡对着寒梅的脸比划一下,而后又看向她:「你以为用朱家兄弟就能威胁到朱九?」 此话一出,冷清岫心中一凛。 她的秘密被看出来了! 不禁打量这人,若有所思:「使者大人的意思,小女子听不明白,您来这里不是有事要吩咐我吗?」 说着,她笑了笑,淡淡道:「不过以小女子如今的身份地位来看,似乎也没什么地方能帮到您的。」 她如今已是阶下囚,为了保命才不得不跟朱九僵持着谈判。 若是能得到轩辕澈的心,让轩辕澈爱上她,厌弃朱九,她哪至于沦落至此?可偏偏,轩辕澈瞎啊,眼里就只有朱九一人。 她冷清岫除了武功比不上朱九,谋略样貌哪一点比她差? 看着冷清岫眼里快喷出来的妒火,黑衣使者不屑一笑,「朱九手上掌握着全天下最大的情报组织——朱砂楼,这可是连黑魂殿都轻易不能动的地方,她早就查到你把朱家兄弟藏在哪了,只等着明天假意答应放你出去,然后将你和冷家余党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这话虽是平平淡淡的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可听在冷清岫耳朵里却叫她浑身发寒,一直僵硬许久,她才终于回神,勉强握了握手,恢复点力气后竟选择扑通一声跪在这人面前,低了头:「大人既然知道一切,那还请大人给小女子指条明路!」 「简单,我要你留在皇宫向轩辕澈争宠,替我从他手上找一样东西。」. 黑衣使者说着,声音越发深沉威严,像是用腹语说话。 免费阅读..com 第二百零五章 换脸 「什么东西?」 冷清岫抬头,眼中也多了几分谨慎。 这人无论身份地位还是势力武功,都已经超出普通人太多太多,就连轩辕国的一些大家世族都无法与他匹敌,可他也有望而不得的东西。 恐怕要帮他取轩辕澈身上,他想要的物件,绝非易事。 黑衣使者侧目看她,那眼神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子,逼的冷清岫顿时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而他则扔给冷清岫一瓶白色药汁,「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把这瓶化形水涂在轩辕澈身上,看清他胸前后背的纹身,并绘图交给我,我就许你轩辕国女帝之位。」 冷清岫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尤其夺了冷家的权势,亲手杀死冷相之后,她的心就更狠。 什么皇后太后,都比不上做女帝来的痛快! 像朱九,只是得了个女将军的官职,手上就掌握了数万兵权,想要什么没有? 顿时,冷清岫眼神微闪,心中很快动容起来,可她知道此事绝非易事,否则这人不会绕这么大个弯子来找她,于是抬头,很干脆的对黑衣使者说道:「这个交易对我而言自然很划算,我也非常心动,况且以我现在的局势,我没有拒绝你的本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黑衣使者垂眸看她,一双眼睛冷漠至极。 冷清岫道:「只不过,我曾经不是没在轩辕澈面前争宠过,但他心中只有朱九一人,除了朱九,他谁也看不上。」 「放心,关于这个,我自有办法。」 黑衣使者说着,扛着寒梅跳进了地道中,跟冷清岫说了句跟上,便消失不见。 冷清岫犹豫片刻,也跟着他爬进了那个漆黑的地道里面。 这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进行,黑衣人出现的悄无声息,又没有显露任何气息和内力,所以并没让人察觉。 冷清岫暗暗猜测,此人的武功起码也在朱九之上,又或者和朱九不相上下,否则的话,朱九早该察觉到他的存在了才是!. 跟着他下了地道,饶是她已经知道这地底下肯定别有洞天,却仍是没想到,黑衣使者竟然胆大到在长乐宫地底下建造了一个跟宫殿差不多大的地下别宫! 看这别宫的样子分明是刚修建出来的,大概耗时半年之久。 也就是说,从半年前开始,这黑衣使者就已经开始谋划轩辕澈身上的东西了吗? 究竟是什么宝贝竟然能让他图谋这么久…… 冷清岫眼神微亮,不由得更加期待起来,至于黑衣使者刚才扔给她的化形水,也被她小心收藏起来。 少顷,地下别宫,密室。 寒梅被黑衣使者放在一块寒玉床上,这块寒玉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气,冷清岫只是略微靠近,就已经受不了了。 寒梅则因为被黑衣使者点了几个大穴,护住心脉,所以此刻看上去也相安无事。 而黑衣使者见到冷清岫顺从的跟下来,也没说什么,只是拿起小刀对着她的脸比划了一下,然后开始对寒梅的脸动刀。 血渗出来的那一刻,冷清岫终于知道,这人居然是要剥了寒梅的脸皮! 她脸色一变,下意识后退几步,忍住心里的恶心:「你是想让我跟她换脸?」 她不是蠢人,看一眼这黑衣使者的动作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难怪方才这人打晕寒梅,原来他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黑衣使者看了一眼想要呕吐的冷清岫,似笑非笑的挑眉道:「怎么,你不愿意?还是说,你对这丫头有了同情之心,不想她死?」 不等冷清岫说完,他就停下手上的刀子,将剥了一半的脸皮盖回去,叹气道:「唉,既然如此 ,那我也用不着费工夫给你找替死鬼,明日你自己赴死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冷清岫咬了咬唇,忍不住看向寒梅,忍住刚才心里的恶心之意,道:「你要给我换脸,让我留在轩辕澈身边的话,能不能别让我换这丫头的脸?她跟我比,相貌平平,还不如朱九的好用。」 「况且,轩辕澈本身喜欢的就是朱九……」 黑衣使者顺着她的话说道:「若是顶着朱九那张脸去接近轩辕澈,来个偷天换日,要完成任务对你而言也就唾手可得了?」 冷清岫眼神一亮,刚要点头,却被黑衣使者说完后,冷笑着看了眼:「痴人说梦!」 顿时,冷清岫脸色一僵,心里有些难堪,双拳紧握道:「我可不觉得我说的办法有什么不妥,反正都是换脸,为什么不给我换朱九的脸?到时候达成目的,我俩就各取所需,不是更好?」 她要轩辕国女帝之位,而这人要轩辕澈身上藏着的东西,互相也不碍着彼此的利益,为什么在换脸这件事情上黑衣使者不能听她的? 但没想到,对方一掌拍晕冷清岫,根本不给她挣扎的机会。 冷清岫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多时,她就被黑衣使者扒光放在寒玉床上,和寒梅一样被剥了脸皮进行互换,连五官和身体特征也都被他进行了雕琢。 黑衣使者的手十分灵巧,一套刀具在他手中也被他使用自如。 只见他一边换脸,一边喃喃:「我要是有抓住朱九的本事,还用的着费功夫来找你?」 直接抓住朱九威胁轩辕澈,不比这样迂回接近轩辕澈的计策好? 可惜冷清岫不是习武之人,也不知道普天之下能跟朱九打成平手的人有几个。 就连黑魂殿的黑魂使者,上次也没有跟朱九打成平手,他看似跟朱九交手占了上风,可回到黑魂殿还不是受了重伤?到现在都没痊愈,还在床上躺着呢! 若不是他等不及,而寻找中原宝藏的事情也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他也不会贸然出手,来找冷清岫合作。 看着寒玉床上被他换好脸的两人,黑魂使者满意点头:「但愿这女人争气些,不要给我再添乱子了……」 等冷清岫醒来,看着自己的脸变成了寒梅的样子,便知道木已成舟,不得不按黑衣使者的计划行事。 一时间,她脸色难看的紧,明明还是寒梅那双漂亮灵动的大眼睛,此刻里面却没有清澈,只有狠毒。 望向黑衣使者时,她面容狠辣的道:「希望事成之后你能履行诺言!否则,我便跟你鱼死网破!」 黑衣使者睨了她一眼,擦擦手,「行了,出去吧。」 免费阅读..com 第二百零六章 虚颜 冷清岫回到房间里,之后顶着寒梅的面貌出去了,脸上也装成了寒梅的神态,丝毫叫人看不出破绽。 她自小就是在后宅的阴谋诡计中长大的,要模仿一个人对她而言并不是难事,更何况这寒梅单纯又平凡,不是那么引人注目的存在,所以她并不担心会被人识破。 而她走后,黑衣使者也扛着寒梅回到房间,现在的寒梅则变成了冷清岫的模样,鸭蛋脸,容貌倾城,肌肤也变白了许多。 黑衣使者还原房间里的摆设,又擦除了他存在的痕迹,才又回到地宫中,从那里退走。 一切仿佛还是原来的模样,可寒梅跟冷清岫的人生却在此刻交换了。 院子里,朱九吃饭时见寒梅还没从冷清岫的房间里出来,不免觉得有异,心中也莫名多了几分不安的感觉。 她放下筷子,朝关押冷清岫的房间走去,正在这时,房门开了,寒梅从里面走出来,对她行礼道:「主子,您怎么来了?您放心,饭已经给冷清岫送过去了。」 看到寒梅对她行礼,朱九微微蹙眉。 「你怎么和我讲这些虚礼了?」 冷清岫心里暗道不好,但脑子转的很快,故意捂着脸,把脸低的更低,慌忙说:「没、没什么……就是觉得在皇宫应该讲规矩才好……」 朱九顿时发觉异常,握着她的手:「把脸抬起来,我看看。」 冷清岫一下红了眼睛,用寒梅的脸装作受委屈的样子,双眼含泪的对她道:「主子还是别看了,是冷清岫,我进去给她送饭的时候,她……她打了我一巴掌。」 还好刚刚出来的时候怕露馅儿,冷清岫提前捏了捏她的脸,营造出一种被打了的架势。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试探一下朱九,看看寒梅在她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 看到「寒梅」脸上的红印,朱九脸色一下怒了,立即带着冷清岫踏进房内,对迷迷糊糊醒来的寒梅道:「冷清岫,是不是我对你太客气了,所以你连我的人也敢随便打?」 什么? 寒梅愣了,望着朱九的脸,不明白为什么主子上一秒还在和她说笑,下一秒竟然对着她叫起了冷清岫! 这时,冷清岫顶着她的脸对朱九道:「主子,没事的,您别生气……」 主子? 这人怎么学着她的语气跟主子说话,而且长得还那么像她!和她简直一模一样! 寒梅吃惊了,连忙站起来,指着冷清岫对朱九解释道:「主子,她不是我!我才是寒梅啊!」 偌大的屋子一下因为她说的这句话安静下来。 朱九看着装傻充愣的「冷清岫」,联想到她刚才说的那具「我才是寒梅」,不禁看了一眼身旁的冷清岫。 明明这人才是寒梅的脸,而且外形特征也和寒梅一模一样,冷清岫怎么会指着她说,她是假的?. 冷清岫也怕寒梅坏事,干脆学着寒梅的语气,气愤道:「够了!冷姑娘,你别欺人太甚,刚刚你指着我说我是假的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想在主子面前冒充我,你也不看看你那张脸,如果你不是冷清岫,那还有谁是?」 说着,她又意有所指的补了一句,故意误导朱九:「冷姑娘,你为了能逃出去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她是冷清岫? 寒梅再笨,这时候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可四周又没有镜子,这房间空荡荡的,要不然也不会用来关押冷清岫。 一时间,寒梅忍着巨大的恐慌,连忙抓住朱九的手,下意识哀求道:「主子,我真的是寒梅,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 说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一摸,一颗心就彻底沉了下来。 她真的变了,变成了冷清岫,她的脸不是从前那张脸了! 五官轮廓摸起来都不一样。 寒梅都快急哭了,一双欲语还休的眼睛里布满了柔弱的泪水,可这样的手段也是冷清岫常用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朱九再次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只觉她的眼神不像是装的,尤其是她眼底,一片澄澈。 下意识的,她又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寒梅。 而身旁这寒梅,已经在对冷清岫逼问:「你方才就装傻充愣打了我一巴掌,现在主子来了,你又装出这样一副失忆的模样,想假扮成我,是不是对主子图谋不轨!」 听着她说的这几句话,朱九双眸微眯。 随即淡淡拿开冷清岫的手,盯着她,对身旁的寒梅面不改色道:「寒梅,她是怎么打你的,现在你就怎么打回来。」 主子……竟然让这个假货来打她? 寒梅僵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朱九,又看了一眼那边的寒梅,心里一团乱麻,张口解释的话,也彻底堵在了嗓子里,最后变成结结巴巴的一句:「主子,我没有,我才是寒梅……」 啪! 冷清岫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打了下去,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看来这寒梅还真是很得朱九器重,而且还有机会跟轩辕澈来往,黑衣使者要她变成寒梅的模样,果然很便利。 寒梅吓得闭上眼睛,连忙偏过头去,下意识想闪躲。 她自小长在边境,生性自由,虽然自称是朱九的奴婢,可却从来不以奴婢自称,她身上没有奴性。 然而,等了许久,她也没等到假寒梅落下来的那一巴掌。 反倒是一抹纤细的身影淡淡笼罩着她,站在她面前,拦住了假寒梅的巴掌。 朱九神色如常,可那双眼睛看向冷清岫时却格外淡漠,就好像,一眼透过她的表皮看到了她真正的身份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冷清岫心里慌了一下,可转念一想,意识到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便立即安静下来,有些不解的看着朱九,神态无辜的道:「怎么了,主子?」 朱九摸了摸她红肿的脸,忽然叹了口气,「好了,我知道你从来不喜欢伤害别人,打她,脏了你的手。」 此话一出,冷清岫松了口气。 这朱九吓她一跳,还以为她看出她真实身份了呢! 原来只是心疼寒梅啊。 不过她若真能看出来真实身份,现在又何必跟她虚以逶迤呢?朱九要是有她想的这么聪明,那以往怎么总会上她的当呢? 顿时,冷清岫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所有的小举动和神态都像极了寒梅,「主子,人家只是不想你生气嘛,所以才照做呢。」 免费阅读..com 第二百零七章 陛下用茶 而对面的寒梅,看到这个假寒梅学着她的一举一动在主子面前说话的时候,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 可她现在这张脸的确变了,不是以前的她了,而且她连怎么晕过去,又怎么醒过来,中间经历了什么都不记得,还怎么跟主子解释呢? 而那边,和假寒梅说了几句话后,朱九已经要带着她出去了,且饭菜也没给寒梅留下来。 寒梅又委屈又着急,怕那个突然出现的假寒梅会对主子不利,而且她脑子也在这时候思考起来。 她只是单纯,又不是笨。 之前和主子为敌的,除了冷清岫之外,就是黑魂殿了,而且也只有黑魂殿才有这个本事,往主子身边这么快安插一个假寒梅。 那假寒梅一定是用了她的脸,否则不可能长得和她这么像! 连说话的声音都和她一模一样,黑魂殿将这样的人放在主子身边,说不定跟主子最近正在调查的事情有关! 可惜她平常只顾着伺候主子,对主子手里所操持的事情也不关心,不知道主子具体在调查什么。 如今也只能趁着假寒梅先一步走出去的时候,匆匆上前拉了拉朱九的袖子,用口型告诉她:「小心……寒梅。」 她不知道这个假寒梅叫什么名字,便只能用自己的名字来警醒主子了,但愿主子能听进去她的话。 朱九却只是身形顿了顿,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她的口型,余光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淡淡把手从她的手里抽出来,关门离去。 那边,冷清岫自以为模仿的很像,行事说话都更随意了些,看上去倒真的和寒梅如出一辙,并不会引人怀疑。 她按照黑衣使者的指引,学着寒梅的模样去厨房给朱九准备好吃的点心去了。 只不过她堂堂千金小姐,出身名门,怎么可能亲自下厨? 更何况这些东西出自边境,自小在皇城长大的冷清岫也不会做,于是只得找了厨娘代替,给了那厨娘些许好处,她便为她保密了。 至于房间里已经成为她的真正的寒梅,冷清岫并不关心,甚至没想着亲自动手去杀她。 只因她刚变成寒梅的样子跟在朱九身边,难免会让朱九起疑,若是这时候对真正的寒梅动手,只怕会增加她和朱九的嫌隙。 不多时,冷清岫把做好的点心送上来,朱九正在院子里一人对弈,也不知道棋局进行的如何,只是冷清岫刚一过来,她就停了棋子,侧目对冷清岫问:「寒梅,你可看得懂?」 寒梅可不是大家闺秀,哪里学过这些东西? 冷清岫想也不想,笑着答道:「主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忽然问起我这个了?」 「奴婢自小在边境长大,又没学过这些,哪里看得懂棋局呀,您尝尝奴婢新做的点心~」 奴婢…… 听到她的自称,朱九心里彻底一沉。 早在房间和那冷清岫对峙的时候,她就发现冷清岫虽然还是那张脸,可给她的感觉完全是寒梅。 而身旁这寒梅,说话做事虽然都是寒梅的模样,但盯着她那双眼睛,却总让朱九心里别扭。 那眼睛不像从前那样纯粹,眼底仿佛多了许多看不清道不明的黑暗,而且,她居然自称奴婢…… 压下这些思绪,朱九决定暗中调查一番这两人的变化,随后对寒梅笑了笑,若无其事的吃心。 「若是想学,可以去找罗铮教你。」 「罗大哥?」 冷清岫朝着门口的侍卫看了一眼,恰好罗铮也在往她这边看。 心中虽然对轩辕澈的侍卫感到不屑,可面上,冷清岫还是维持着得体的笑容,装作害羞的样子朝罗 铮眨眨眼就收回目光,对朱九道:「我心里只有主子一人,老是跟在罗大哥身边只怕会让人误会,还是……还是算了吧,况且我本身也对下棋这些事不感兴趣,主子您是知道的呀。」 她四两拨千斤的说出正确回答,像一条绳子将朱九心里的怀疑拉回去些许。 是她想多了吗? 寒梅就是寒梅,怎么会变成冷清岫呢? 摇摇头,朱九将心底的狐疑压了下去,只等着明天弓文弓武救出朱琴等人后,再将冷清岫彻底铲除,以绝后患! 想到这里,她灵机一动,对寒梅道:「寒梅,你觉得冷清岫如何处置为好?」 此时,冷清岫正在收拾桌子,听见朱九说要处置自己,心中暗笑她愚蠢,面上则气愤道:「这女人以前就经常害您,要我说,直接一刀砍了干净!」 「嗯。」 朱九没再说话了,只是吃着手上的点心,突然对她说了一句:「你的手艺越发进步了。」 这点心,不是寒梅做的。 寒梅以前做出来的并不是这味道,里面有一股独特的点心香味,寒梅说那是她的秘方,所以不会教给别人。 「哎呀,主子喜欢就好。」 冷清岫没忘记黑衣使者教给她的任务,见朱九这里这么容易就对付过去了,就没有留下来的意思,对她笑了笑后,便带着收好的东西离开。 待她离开,朱九的手放在石桌上,重新执起刚刚的棋子。 原本已经气数将尽的白子,随着她一颗棋子落下,骤然翻盘。 朱九凤眸微眯,闪烁着冷光,「冷清岫……你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寒梅只是去给她送了一顿饭就变的奇奇怪怪,表面上毫无破绽,可连点心都能做错。 这绝对不像她。 入夜,冷清岫去找轩辕澈说话,却正好遇到轩辕澈来长乐宫,于是迎上去:「陛下,您又来啦?主子正在里面沐浴呢!您先坐坐,我给您倒杯茶!」 她开口说话的瞬间,轩辕澈的目光就放在了她脚上,若有所思的看了片刻,收回目光:「嗯。」 原本要去找朱九的动作也瞬间改成坐下,在偏厅里等着。 只是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在桌上敲着,冷清岫刚走出去,他就对着外面喊了一声:「罗铮?」 外面空无一人,罗铮不见了。 以往罗铮会按照他的命令守在长乐宫门口,从来不会擅自行动。 可现在,他却不说一声就从长乐宫消失,实在奇怪…… 轩辕澈勾了勾唇,看着门口进来的寒梅,而寒梅依旧是那身普通的粉色宫女装束,腰肢却被一条锦带勾勒的更加纤细,身上也多了几分香味。 她朝轩辕澈走来,端着茶盏,盈盈笑着:「陛下,请用茶!」 第二百零八章 谁才是真 正当冷清岫在偏殿扮成寒梅向轩辕澈献媚时,朱九已经来到关押冷清岫的房间里,此处一片幽暗,连蜡烛都没有,只见冷清岫把身体裹得厚厚的,不顾形象的蜷缩在窗户底下,照着明亮的月光入睡。 其姿态宛如婴儿,纯洁美好,仿佛这样才能让她安心。 看到这样的冷清岫,朱九心里那股奇妙的感觉越发难以言喻,不由得摇了摇头,上前轻轻晃醒她,试探着叫了声:「寒梅,醒醒,别在这里睡。」 「唔……主子?」 迷迷糊糊的,寒梅睁开眼睛,一眼看到朱九出现在她面前,而且脸上的神态和以前看她时一模一样,仿佛白天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噩梦。 对,一定是噩梦,她一定是睡着了才会做这样的噩梦! 思及此,寒梅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扑进朱九怀里抱着她:「呜呜呜主子,吓死我了!我梦见我变成冷清岫了,冷清岫不见了,但是你身边却有一个假寒梅,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她还冤枉我打她!您还把我当成冷清岫,要狠狠责罚我!」 朱九安慰的拍着她背部,动作轻轻地,却暗中点了她几个穴道。 若是习武之人,被点了穴道后会顿觉痛不欲生,露出真面目,因为这些穴位平常都是大穴,死穴,所以一般不会给人触碰。 而且有人触碰时,他们也会发觉并机敏躲开。 但冷清岫没有这样做,而且点了穴位她也无动于衷,可见她确实不是习武之人。 这一点就能证明,她不是什么假扮成冷清岫的高手,欲对她图谋不轨。 于是,朱九再次问道:「那你还记得你最怕什么吗?」 除了亲近的人,旁人是没机会知道自己最怕什么的,这一点对任何人都适用。 就像强大如轩辕澈,除了朱九知道他有洁癖,而且很怕虫子外,旁人也只知道前者,而不知道后者。 便连亲自伺候在他身边的罗铮闽雀等人,也一概不知。 寒梅顺着她的话,思绪飘远,下意识往她怀里缩了缩:「我最怕饿肚子了!」 她旁的都不怕,只是自小在战事连年的边境长大,所以时常吃不饱,还见过很多人饿死,她最怕的就是饿肚子。 「那你最喜欢吃什么?」 「都喜欢!」 「那你最讨厌什么?」 「唔……香菜?」 一番问下来,都是关于寒梅的个人习性问题,这冷清岫却能回答的滴水不漏。 朱九若有所思,缓缓放开她,「知道了寒梅,你暂且假扮成冷清岫在此处待几日,我自会想办法救你。」 「啊?」 寒梅一下惊醒过来,连忙站起来拉着她的手:「主子,这不是梦?难道说我真的变成冷清岫了?」 见朱九望着她,对她点头,顿时,寒梅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说的上气不接下气,朱九真怕她一口气喘不上吓晕过去,便扶着她道:「放心,我说过会想办法救你,你还记得你变成这样的原因吗?」 寒梅愣了一下,细细回想起来,然后说:「我来送饭的时候,放下饭,抱怨了冷清岫几句就走了,然后临出门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紧接着我就晕了,然后再醒过来,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她越说越想哭:「怎么办啊主子,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对不起主子……」 「好了好了。」 朱九拍了拍她脑袋,安慰了一会儿,正欲告诉她下一步怎么走时,忽然,寒梅站的月光中,那月光照出了她脸皮底下,连着下巴和耳朵的地方,隐隐有一条裂缝。 这裂缝就像是被人拿刀子割了一样,非常纤细,几乎快要完全愈合了,只留下一条浅粉色的疤痕。 如果不是月光笼罩下来,朱九是不会发现这异样的。 她神色微凝,对寒梅招了招手,等寒梅靠近,抬手在她脸上摸了摸,并问道伤口处疼不疼? 寒梅下意识摇头,「不疼,就是痒,可能因为这张脸不是我的,所以我的身体不喜欢它,就痒。」 原本是她的调侃之言,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却如当头棒喝,砸开了笼罩在朱九头顶的迷雾。 她双眸大睁,惊喜的握着寒梅:「对!这张脸既然不是你的,那你的脸肯定在冷清岫身上!要不然怎么解释冷清岫从这里消失的事情?」 如此一来,那所有事情就都说的通了。 冷清岫要从她眼皮子底下逃掉,那么借助寒梅的脸就是最好的办法,因为寒梅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侍女,朱九自然不会怀疑她。 而她把真正的寒梅当成冷清岫,不管不顾的话,那么寒梅就会顶替冷清岫死去,而冷清岫则会代替寒梅,留在她身边…… 这样一条毒蛇,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张口咬人? 朱九想通一切,虽觉得此事荒诞怪异,可联想到寒梅方才说的一闪而过的黑影,便笃定这换脸之事绝非冷清岫所为,否则她在被抓来皇宫之时就有机会用这样的方法逃掉。 也就是说,有人在暗地里帮助冷清岫! 这人究竟是想对她不利,还是有什么别的图谋,她暂时还不清楚,但难保对方有不是为了中原王朝的宝藏来的。 若真是后者,那这件事牵扯甚光,凭她一人是没办法解决的。 朱九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对寒梅说道:「寒梅,有人顶替你的身份留在我身边,我不知道那些人想做什么,但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这几日你就留在此处,我会找人照顾好你。」 「是,主子。」 寒梅也意识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不然主子的表情也不会突然就严肃起来,于是一本正经的点头。 她绝对不会给主子添乱的! 安抚好寒梅后,朱九则去了外面,正好看见刚刚回来的罗铮。 罗铮手里还捧着热乎乎的梅花糕,甜甜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他看见朱九,素来冷漠的脸上竟有些红晕,然后往朱九身后看了看,大约是没看到寒梅,心里有些失望。 而朱九却微微蹙眉,看向他:「你刚刚离开了长乐宫?」 第二百零九章 化功散竟然无用? 罗铮还以为朱九会这么问是因为寒梅出事了,顿时紧张的呼吸都重了许多:「将军,寒梅方才说她想吃我买的梅花糕,我就出宫了……」 要说罗铮也是实诚,这时候甚至在心里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不管朱九说什么,他都准备承受。 见罗铮的确被刚才的假寒梅给支了出去,朱九不由摆手:「没事,接下来你去看着……看着冷清岫,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那院子一步,并且冷清岫往后的一日三餐也由你来送。」 「什么?」 罗铮愣了,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明明是陛下派过来保护朱将军的,怎么现在朱将军不用他保护,不用他看院子就算了,反而让他去保护一个早就该死掉的冷清岫? 这冷清岫之前不是还挑衅将军来着吗? 罗铮想不明白,干脆摇摇头,也不细想了。 既然寒梅没事,那他还是赶紧把梅花糕放好,等寒梅回来的时候,再去厨房热给她吃。 这小丫头就喜欢京城这些小甜食,吃不到,她又该生气了。 罗铮眉眼染上笑意,朱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在他走了几步后才淡淡提醒一句:「罗铮,对这个「冷清岫」好点。」 「啊?」 这下,罗铮更懵了,只是见朱九没有回答,而是朝着偏殿那边走去,便摸了摸突然跳起来的心脏,暗道:朱将军今天真奇怪啊,待会见到寒梅可一定要跟她说说。 此时,偏殿灯火通明,卧房却有些幽暗。 轩辕澈喝下寒梅给的茶,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对她道:「天快黑了,寒梅,去请你家主子过来。」 冷清岫见他喝了茶,默默计算着药效发挥的时间,一边和他闲扯,话题只要往朱九上面聊,轩辕澈就不会拒绝。 眼看都快和他聊半炷香了,这药效才终于发作,轩辕澈忽然头晕目眩,浑身也冒出一股热气,直冲头顶。 他忍不住站起来,扶着椅子看向寒梅:「你敢对孤下药?!」 一双墨眸此刻散发着冰刀子一样的气息,锋芒毕露,换成一般宫女早就被轩辕澈吓得说不出话了,但冷清岫等的就是他不能动弹的时机。 况且这偏殿是朱九的院子,朱九这时候肯定和以前一样,出去巡逻了,谁能知道偏殿里发生了什么呢? 更何况,宫里无关的宫女也早就被她支了出去。 「陛下,您别挣扎了,这茶水里面加的化功散,可以让您短时间内功力全无,就让我侍候你,不好吗?我比朱九差了哪儿呢?」 冷清岫拽住轩辕澈的衣服,居高临下打量着这个红了脸色的男人。 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的确心动了,轩辕澈的相貌本就是世间罕有的,更何况他长得俊美至极,骨相极佳,真是比画里的人还像妖精。 他唇瓣上沾染了点点未干的茶水,在灯烛的掩映下充满了十足魅惑。 不知是不是冷清岫的错觉,她心里也有一股热气蔓延到四肢百骸中,一靠着轩辕澈,她就觉得舒服,不由得往他身上更贴近了点。 但刚刚还被她推倒的男人忽然站了起来,一把推开她,嫌弃的拿出手帕擦了擦手,脸上的红晕也渐渐褪去。 轩辕澈似笑非笑的盯着这女人,踱着步子好以整暇的打量道:「你的确顶着一张寒梅的脸,只可惜,寒梅作为九九身边最贴心的宫女,又把她当成姐姐敬畏,是绝不会来勾引孤的。」 「你的语气倒是熟悉的很,让孤想起一个本该死掉的人……」 冷清岫心里一惊,下意识想解释,可一开口,却发出无比酥软的呻吟,「陛下,你……」 饶是她再笨,这 时候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按照黑衣使者给她安排的计划来看,这时候轩辕澈不是该喝下带有化功散的茶水,乖乖任由她摆布了吗?. 那化功散里还掺了合欢水,一滴合欢水的药效连一头大象都扛不住,这轩辕澈究竟怎么撑住的?难道他没中招?! 这时,一名白衣女子从暗处走出来,明明是宫女打扮,身姿却很矫健,一看就是习武之人,且其容貌竟与轩辕澈有三四分相似! 只不过她的眼睛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眸,眼神也很温柔,看了冷清岫一眼,便对轩辕澈道:「陛下,要杀了她吗?」 两人站的位置实在有些亲密,朱九推门而入时,正好看见「寒梅」倒在地上,而轩辕澈和一白衣女子则盯着她,眼神虽然一冷漠,一温柔,可眼底都有杀意。 朱九心里一跳,微微蹙眉:难道轩辕澈发现这寒梅是冷清岫假扮的了? 若他现在就杀了冷清岫,寒梅的脸该怎么换回来? 就在她进来的一瞬间,轩辕澈两人就已经转身看向她,尤其看到她蹙眉的神色后,轩辕澈也是一慌,刚刚还镇定自若的帝王之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及时上前解释道:「九九,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推她,是……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而白衣女子也适时地低着头,没露出自己的样貌。 朱九也是头一次看到轩辕澈身边还有女暗卫,他的暗卫营中虽然培养了女暗卫,但他从来不放在身边用的。 看样子,此人有些过人之处。 短短一瞬,她从白衣女子身上收回目光,继而扶起冷清岫,故作关心道:「寒梅,你怎么样?我找个太医为你看看吧。」 若找太医来,她下药的事儿不就露馅了吗? 「多谢主子关心,我没事的,只是不小心惹怒了陛下,一时吓到才摔了一跤,不碍事。」 冷清岫心里都气死了,可还得忍耐着身体上的不适,匆匆从朱九怀里退出来,以免她察觉到她不正常的体温。 随后又转身对轩辕澈请罪,「方才奴婢冲撞了陛下,请陛下责罚……」 轩辕澈倒是想揭开她的真面目,让朱九好好瞧瞧,面前这人乃是冷清岫,而不是寒梅。 可他即便知道真相也不能在这时候说出来,毕竟看九九的样子,似乎对此事还不知情,他若贸然说了,让九九生气怎么办? 生气伤身啊。 于是,他只能冷着脸,面无表情的对冷清岫道:「既然知道冲撞了孤,那这几日你就禁足在这偏殿里,孤会专门给你请个教养嬷嬷,什么时候你把规矩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第二百一十章 九九,我娶你 说完这句话,轩辕澈就有些紧张,下意识看向朱九。 好在朱九也没对他的决定说什么,而是顺着他的话,对变了脸色的冷清岫道:「寒梅,这几日你就好好在偏殿休息,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知道吗?千万别客气。」 「……知道了,主子。」 被禁足在偏殿,她还怎么接近轩辕澈?怎么完成黑衣使者交给她的任务? 只怕任务完不成,那黑衣使者急了眼,难免会和她撕破脸皮。 冷清岫勉强笑了笑后,便拉住朱九的手,一脸不舍的说道:「只是,我不在主子身边照顾,主子很多习惯旁人都不了解,我实在担心。」 「要不然,主子,您帮奴婢说说情,让奴婢禁足在长乐宫好不好?这偏殿好黑,好可怕啊……」 一边说,一边握紧朱九的手,低低的瑟缩着头颅,如此可怜的模样,当真叫人心生怜悯。 换成真正的寒梅这样做,朱九早就同意她的话了,只可惜,她不是。 「你若怕黑,我多给你送些蜡烛来。」 说完,朱九就出了偏殿,还侧目看了一眼身后的轩辕澈,看来有人假扮寒梅之事他早就知道了。 否则,也不会这么巧合的将她禁足在这偏殿中,而且几人刚从偏殿出来,他的禁卫军就来了一大半,将整个偏殿看守的密不透风。 而白衣女子也在朱九转身之际,立即消失了。 轩辕澈咳了咳,背着手跟上去,思量再三,才道:「九九,那你现在有空跟我去个地方吗?」 这事他白天就找她说过了,只不过朱九拒绝的很果断,见他这次又来,还是说的这事,朱九便思量片刻,答应了他:「可以,就一炷香。」 一炷香的时间也够了,轩辕澈惊喜点头,为了抓紧时间一把将她抱起来,三两下用轻功飞出皇宫。 「等等,放我下来!」 朱九耳根微红,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她很是不适应,但拍了这厮两下,也没见他想把她放下。 就在她准备出手时,轩辕澈带着她停在了城外半山坡上,此处种满了梅花树,正是最后一茬寒梅盛放的时候。 梅花树上挂满了红绸子,是平常百姓来这里祈愿用的,此刻月上中天,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也笼着缥缈的雾气,让人宛如置身仙境。. 朱九微微一怔,看着这熟悉的场景,不由得转头对轩辕澈道:「这是……」 轩辕澈打了个响指,整个城内顿时烟花冲天,半边天都被染成了彩色。 孔明灯也从半山腰四处往高出飘,一盏明灯从她眼前划过,上书: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九九,十年前我答应过你,待我完成我想做的事后,一定用寒梅为聘礼,明月为见证,娶你为妻,现在,你愿意嫁给我吗?」 一株寒梅被他递到眼前,朱九看着这只漂亮修长的手,脑海中闪过十万燕军被他杀死的场景,也闪过快一年前那场大战上,他亲自背叛她,出卖她的情报,带着轩辕大军压境,将她杀死的一幕。 十年…… 这十年,不过是他的骗局,他的爱就是杀死她的慢性毒药。 朱九眼神越发清冷,压住心底那一丝抽疼,不禁冷笑着,看向轩辕澈:「你以为我现在能跟你相安无事,是因为我还对你留有旧情吗?」 「九九,不是的,我……」 轩辕澈还想说什么,但大概也知道,她无法放下对他的恨,所以眼底的光芒有些暗下去,不禁握紧了手中寒梅:「轩辕国现在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不想让你出去冒险。」 「收起你的满口谎言吧。」 朱九笑的 越发轻蔑,眼底却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原来恨一个人到极致的时候,那股情绪是压不下去的。 她转移目光,扫视这片如画一样的梅林,红绸还在随清风飘动,连空气中都是馨香的味道,明明梅香最能抚慰人心,这一刻却几乎乱了她的心智。 缓缓的,朱九一字一顿道:「今天我就跟你说清楚,不管多少年过去我都恨你,但不是恨你亡了燕国,我心里清楚,即便燕国有我撑着,没有你冒出来,凭燕皇和冷相两人,燕国也已经气数将尽,用不了二十年就会走向灭亡。」 「你收服燕国后,将燕国划为北轩辕,将燕国子民划为你轩辕国的子民,你的确做到了曾经我让教书先生教你的事情,是个外狠心慈的好君王,」 「而我单纯只是恨你对我背信弃义,你扪心自问,你背叛我的那一刻,不就该做好失去我的下场么?」 朱九闭了闭眼,最后对他说完这句,侧目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轩辕澈被这话说得脸上血色尽褪,他知道,朱九没有跟他开玩笑,而她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但从背叛她那一刻起,他就后悔了。 只是,他被十年的仇恨蒙蔽了双眼,以至于他心里最珍视的感情,被他强行忽略。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无法挽回,朱九是,但他的感情不是,眼底的情绪只是一瞬间翻涌了下,轩辕澈很快平静下来,若无其事跟上去问:「可我还爱你,不管过去多久,亦如是,我的妻子永远只有你一个。」 他语气这般平淡,可说出来的话却能让人感受到他坚定的立场。 朱九轻笑出声,摇了摇头,没再看他,只是缓缓把手摩挲着腰间的佩剑,兵不血刃的说了句:「轩辕澈,别逼我现在就杀了你。」 杀了他的确不是一个好结果,因为这意味着天下会再次陷入无主的乱象,而朱九若想再扶持一个君王,恐怕除了容若之外,再无第二人选。 但容若,他只有辅佐君王的忠心,没有称王的野心,不够狠,这样的帝王就做不长久。 轩辕澈双眸微眯,看出她的意图,忽然夺过她手上的剑,对着自己喉咙抹过去。 如此疯狂的举动,在剑风骤起的一瞬间便被朱九拦住,看着朱九的手掌被剑刃划出血也没松开,而是忍不住震惊的看他,轩辕澈勾唇笑了。 「你爱我!否则不会为我挡,只会眼睁睁看着我去死。」 第二百一十一章 江山为聘 这血滴在轩辕澈白色的长靴上,诡异却动人心魄。 一股怒意油然而生,朱九只觉被他戏耍,重重哼了一声,对手上的伤势不管不顾,冷声道:「别误会,我只是想亲手杀了你。」 下一秒,银剑被她夺回手中,转了一个凌厉的剑花,剑尖便抵住了轩辕澈的喉咙。 而她并未停留,分明用足了劲,只是轩辕澈挑了挑眉,及时后撤一步,让这一剑刺了个空。 不等朱九再次袭来,他提前开口:「好,既然你这么想离开我,那我可以给你一个离开我的机会。」 「什么?!」 朱九双眸微眯,停了下来。 这人不打算用高辛国威胁她了? 却见轩辕澈笑的温柔,眼底也是一派真诚:「和我生一个孩子,我放你走,此后再也不去找你。」 「你!孟浪小人!」 朱九又觉被他戏耍,这次是真的扛不住怒意,脸色也红了,更加捏紧了银剑,三两下冲向他,招招取他性命。 轩辕澈不肯出招与她对打,一直避让,很快就被她在身上划出几道裂痕,还好伤的都是衣服,加上他穿的有金丝软甲,所以平安无事。 可若是继续打下去,恐怕轩辕澈迟早被她一剑封喉。 藏在暗处的白衣女子倏然出现,替轩辕澈挡下一击,随后带着轩辕澈后退,她的手放在轩辕澈腰间,等轩辕澈站住脚才松开他,转而望向朱九,一双温柔的桃花眸带着无奈之色:「将军,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是谁?」 又是她。 不知为何,朱九一看见这白衣女子,心底就升出一股警惕和危险之感。 这是她的直觉,在战场上就练就出来的,此人绝非善类。 但不知轩辕澈为何一直将她留在身边,而且还颇为信任的模样。 轩辕澈怕她误会,及时解释道:「九九,你别多想,这是我表姐贺红缨,比我年长一岁,当年我差点被燕皇……咳,差点死掉的时候,是表姐救了我。」 「我表姐自幼习武,武功高强,对我也很好,要是没有她,或许我早死了。」 说到这里,他咳了咳,看向白衣女子,「此外,表姐也是我身边的第一个暗卫……」 也就是说,当年这厮进将军府的时候,贺红缨也进来了? 朱九心里吃了一惊,十年前她的武功虽然还不如现在高,可是她跟这贺红缨也是同岁,没想到贺红缨那时候就比她厉害,导致她丝毫没发现将军府还有这样一个存在。 如果那时候贺红缨要对她不利,那她岂不是早就没了小命? 一时间,朱九双眸微眯,不由得看向轩辕澈,「所以十年前,你刚接近我的时候就有机会杀掉我?」 但是,这人竟然一直没动手? 轩辕澈低着头,没说话,只是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无奈和歉意。 倒是贺红缨,在这时候看向朱九,解释道:「陛下从来都并非是冷心冷情的人,他的确想灭了燕国报仇,但对你,他从来没有仇恨,有的只是误会,误会你灭了轩辕皇族满门,连贺家也一个不留。」 「只因你们当时立场不同,一个是燕国的女战神,一个是轩辕国唯一的皇室血脉,就算他当时不想动手,十年之后,你们两人中也必定有一方要陨落。」 「是我不愿意看着陛下去死,所以才在他犹豫的时候将你们的情报全部出卖,陛下发现时,为时已晚,不得不带军入境,延续这场早在五年前就开开始的大战。」. 也正因轩辕澈行事雷厉风行,迅速结果了燕国和轩辕国之间的怨恨,导致他成了百姓眼中冷酷无情的帝王,天 下才能这么快安定下来。 朱九如今重新听着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些事她一直不知道,可轩辕澈却明明知晓一切,却从没选择告诉她。 她一直以为自己承担的,背负的东西十分沉重,没想到,轩辕澈身上背负的东西跟她比起来,只多不少。 而那时候,她还有朱泰安和朱琴这些家人,轩辕澈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暗中跟着他,不到天下安定时不会出现的表姐。 这一刻,朱九有些庆幸,庆幸他身边还有亲人。 「表姐,你太多话了。」 轩辕澈看朱九陷入沉默,眼里对他的怨恨也一瞬间暗了下去,心里很慌,忍不住蹙眉抱怨了一句,随后上前对朱九解释:「九九,这些都过去了,你别再想了好吗?」 贺红缨摇了摇头,无奈的看着两人:「你们啊真是奇怪,明明是一对有情人,却偏偏生不逢时,走成了这副结局。」 随后,她又打起精神来,和轩辕澈一左一右站在朱九身边,调侃道:「其实吧,陛下刚才那条件也挺好的,你和他生个孩子不就能恢复自由了吗?自由不是你最想要的东西吗?」 「哼!我不会出卖自己的孩子来换取这种所谓的自由。」 朱九回过神来,再看身旁靠近的这两人,心底涌上一股异样的情绪,虽说知道真相后,她心里确实很难接受,但细细梳理下来,对轩辕澈的仇恨确实淡薄了不少,更多的只是对时事造人的无奈。 若她往日没有一叶障目,站在高处看待一些问题,或许她能更早发现轩辕澈的真正目的,也能避免两人如今的冲突。 只可惜,没有如果。 事已至此,她不欲跟两人再多谈及过去,收回银剑后便往皇宫走去。 但她刚走一步,贺红缨就回头看了一眼轩辕澈,像是在催促他说什么。 轩辕澈这才抿了抿唇,一把拉住即将离开的朱九,冷声道:「你只能答应我,否则,容若帮不了你。」 「什么?」 朱九脚步一顿,顷刻间转头看他。 可对上轩辕澈一双冷下来的眸子时,她才知道,这厮早就打定了这样的主意了,要么跟他成亲,留在轩辕国做皇后,要么就和他生一个孩子,用孩子换取自由。 这一刻,朱九才明白,她之前所谓的造势,让沈秀芝做皇后的手段根本没被轩辕澈看在眼里。 所以这些天来他对此事无动于衷,因为强大如他,只要他想,不管朱九是什么身份,他一定会娶她为后! 而轩辕澈也在此时,一字一顿的看向她道:「若这寒梅,明月不够,孤,再加上这万里江山,聘你为妻,如何?」 第二百一十二章 城府颇深 一时间,半山坡上寂静无声。 贺红缨看了眼朱九,才娓娓道来:「上次你和容若在凉亭中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会帮你逃出去,是吗?不过这计划你也不用像了,容若现在又被发配了出去,今晚已经离开京城了吧?估计没有三五年是不会回来的。」 此话一出,朱九脸色有些难看,第一次正视轩辕澈:「过去十年,还有现在,你都一直在让这个女人监视我?」 「……嗯。」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楚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怒意了,贺红缨则咳了咳,抵唇道:「职责所在,还请朱姑娘谅解。」 朱九则不再听两人多说一句,深深看了一眼轩辕澈,转身回了长乐宫。 见她走的干脆,贺红缨叹了口气,转身对轩辕澈摊了摊手,「我是不是太多话了?」 「不怪你,表姐。」 这件事,她总会知道的。 只是时间早晚而已,轩辕澈能瞒到现在才说,总比一开始就说,更能让她接受一些。 只是这一片梅林还有烟花,孔明灯,也渐渐散去,空气里又变得安静起来。 他摇了摇头,也踩着地上的花瓣回了皇宫去。 此时,长乐宫。 偏殿因为有高手把守,所以冷清岫想要逃出这里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试过很多办法,可不管闹出什么动静,这些人都对她不管不顾。 直到夜深,外面起了一股寒风时,黑衣使者才再次出现,化成一抹黑影潜入偏殿这边,三两下将附近的守卫全部用药迷住,进了偏殿。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失败了。」 他俯视着冷清岫,眼里满是冷意。 冷清岫皱了皱眉,「不怪我,是你的情报有问题,谁知道轩辕澈身边会突然冒出一个白衣女人来?」 「哼,失败了还找借口,我最厌恶的就是你这种人,凭你,也配做轩辕国的女帝?」 黑衣使者无情的看着她,目光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冷意。 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凝固起来,冷清岫此刻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害怕,下意识后退几步,盯着他:「你想做什么?不会像杀了我吧?这时候杀了我,对你可没有任何好处。」. 「放心,我不会杀了你。」 黑衣使者淡淡说着,「起码你还能留在朱九身边伺候,只要你在她身边伺候,就总能找到机会接近轩辕澈,下次我会安排好时间地点,到时候再通知你。」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他迅速消失,就像从没来过一样。 冷清岫终于松了口气,慌忙捡起他遗留在地上的合欢水的解药,匆匆喝了下去。 解药入口后,她才觉浑身清凉许多,那股难受的感觉也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黑衣使者的话也让她陷入强烈的不甘中。 凭什么她就不能做女帝,而朱九却能做名震天下的女战神? 这人越看不起她,她就越要做给世人看看! 几天后的机会,她一定要牢牢握住。 渐渐的,冷清岫眼里浮现出一抹精芒。 另一边,关押寒梅的房间里。 因为这里只有罗铮一个人守着,所以此处比别的地方清净许多。 但罗铮只看守了她一个时辰,就有些受不了了,这时听见里面传来的「罗大哥」的声音,罗铮直接沉了脸色,推门进去:「你还想要什么?」 这冷清岫真是奇怪的很,先前见了他还想打他一巴掌,现在却软软糯糯的,不对他说一句刺耳的话,还处处跟他套近乎。 就在刚才,她又是嫌弃屋子里冷,想取暖,叫他搬来一个暖炉,还帮她烧了炭,又说床上来,叫他搬来了新的棉被,暖和的扑上去。 还问他要了一套保暖的衣服,一会儿又说出恭不方便,叫他弄来一个夜壶。 继续待下去,罗铮都觉得自己快成一个打杂的了。 可一进房间,就对上冷清岫那双温婉的眸子,正用无辜可怜的神色看着他:「罗大哥,你能不能把你腰间的梅花糕给我吃?我好饿啊。」 「不给!」 罗铮一口回绝,说的义正言辞。 要不是之前朱九莫名其妙的对他说,要对冷清岫好点,他才不会满足冷清岫这些奇奇怪怪的要求呢。 现在还能和她说话,已经耗尽了他很多耐心了。 寒梅叹了口气,主子和她说过,变成冷清岫的事情要保密,不能随便说出去,万一给罗大哥带来麻烦就不好了。 所以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肚子又实在很饿,早知道主子走的时候,就让她送点儿御膳房的东西来了。 一时间,她只能弱小可怜的望着罗铮:「可是,你放在腰间的话,梅花糕也冷了呀,冷了就不好吃了,你还是给我,我现在放炉子边热一热,还能吃的!」 罗铮皱眉,「不给,这是给寒梅准备的。」 寒梅? 哦,原来这就是给她买的呀! 寒梅笑的更欢了,凑过去:「给我嘛给我嘛,我也喜欢吃这个东西,你再不给我,我就要生气了!」 罗铮冷哼:「生气就生气,跟我没关系。」 他如此冷漠,不为所动,寒梅更伤心了,失落的缩回床上暖和,「好吧。」 但是话音刚落,她肚子就发出了饥饿的声音。 罗铮一开始还能忍着,但不知道这冷清岫是不是故意的,肚子竟然叫的越来越响,好像再不吃点东西,就会饿死一样。 一时间,他嘴角抽了抽,转头打量冷清岫,「你真想吃?」 「嗯嗯!」 「……」 罗铮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把腰间的梅花糕解下来,打开袋子给了她:「喏,吃吧。」 「嗯?谢谢罗大哥!罗大哥你真好!」 寒梅眼睛一下亮了,开心的接过就要往嘴里塞。 罗铮眉头一皱,顿时抢过来,放在暖炉边烤着,下意识用对寒梅的语气对她说道:「吃冷的不好,烤一烤再说。」 话音刚落,他就愣住了,下意识看了一眼这个满眼都是对食物的渴望,还有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寒梅的冷清岫。 这冷清岫……怎么今天这么奇怪? 而且她这个样子和寒梅一模一样,他心里一点也不讨厌。 难道说,他被这个「冷清岫」勾引到了?! 思及此,罗铮脸色通红,忽然又气又怒砰一声关了门,站出去了,还放话道:「别再跟我说话!你学她学的一点都不像!」 第二百一十三章 故人相送 寒梅后知后觉,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罗铮好像对她不太一样,难不成,他喜欢她? 这个猜想让她眼睛一亮,连忙想追出去问问的时候却被罗铮砰的一声锁在了屋子里。 她只得叹了口气:唉,看来只能等下次再问清楚罗大哥的意思了…… 那边,罗铮离开屋子后,便来了院子里想冷静冷静,好好调整一下他的心绪,就在这时,他看见一抹身影竟然从宫外溜了过来,并前往朱九的院子,猫着腰,鬼鬼祟祟,不知道想做什么。 这时候还来盯着朱九,莫非这人是黑魂殿的人? 猜想从脑中一闪而过,下一秒,罗铮迅速上前,将这黑影从暗处揪出来,「何人敢闯长乐宫!」 那人见着他,也是一惊,似乎没想到会被他发现,身影立即几个闪烁,不停往后退了几步。 待躲过罗铮的魔爪后,她才着急解释:「是我,容大人身边的暗卫彩月!以前在朱将军身边做过宫女的,罗铮,你不记得我了?」 怎会不记得? 这女人伪装成他家主子的暗卫,还和他联系过一段时间呢,结果是容若的内应,最后主子也没杀了她,而是将她放回了容若身边。 于是,罗铮收了剑,淡淡看向她:「陛下对你已经足够仁慈了,你不走,又回来干什么?」 彩月看出来他心情不好,可她的心情也同样不好,双眼都哭的红彤彤的,声音都有些哑了。 但还是忍住心里的不舒服,对他道:「我是来见朱将军的,只有朱将军才能救我家主子一命,罗大哥,陛下对容大人做了什么你比我更清楚,你若还念一丝旧情,就别拦着我!」 说罢,她迅速出招。 可罗铮只侍奉轩辕澈为主,容若的生死如何,跟他没关系。 况且在他看来,容若的死,那是他自找的。 于是,在彩月冲过来的瞬间,他心中已经有了杀意,握剑的手也比刚才更用力了两分。 彩月的武功虽然不弱,但跟他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这一战她必输无疑。 就在两人即将碰撞到一块分成生死的时候,一抹厉声陡然从门口而至:「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皆是一惊,连忙循声望去,就恰好看见朱九的身影。qδ 顿时,彩月松了口气,而罗铮则顺势停手,率先一步来到朱九面前,将彩月的情况与她明说。 随后又直接告诉朱九道:「容太师因为犯了陛下的底线,所以被陛下发配到岭南去做郡守,三年之内不得回京。」 言下之意,这事情是轩辕澈决定的,朱九也无权干涉。 彩月这时候来找她,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而朱九听到这话的时候,不由眉头紧蹙,看向罗铮:「岭南之地,那地方去了,容若还有命回来吗?且不说这两地路途遥远,只说岭南之地素来无人居住,那地方瘴气毒虫环绕,去那边做官,不是让他送死吗?」 轩辕国的岭南之地,是无人居住的地带,很多要犯一听说要被发配到那里,直接在半路上就抹脖子了。 容若虽然足智多谋,但他并不会武功,京城和岭南路途遥远,他过去就是死路一条。 但罗铮却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恭敬的低着头,没说话。 然而只这一眼,就叫朱九心底微凉。 这人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容若,是因她而犯了轩辕澈的底线,所以才被轩辕澈发配到岭南。 如果不是他答应帮助她逃跑,并且真的设计了这样的事情,恐怕容若也不会这么快就落入轩辕澈手中。 凭他的本事,他现在已经官职一人之 下,万人之上的程度,往后的结局也应当更好才对。 这容若本来就不曾和她有什么大仇,却屡次帮她。 朱九心底升出一抹愧疚,不由看向罗铮,眼神也更清冷下来:「我知道了,你先退下,我和彩月单独说几句话。」 罗铮又看了彩月一眼,带着警告的意味,随后才退回了院子里,继续守着「冷清岫」。 然而,待罗铮离开之后,朱九刚看向彩月,还未说话,就见彩月松了口气,然后握着朱九的手道:「朱将军,我家主子已经在去往岭南的路上了,他让我告诉你,马车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只要从朱雀门出去,就能到码头坐船,到时候您直接可以坐船回高辛国。」 「你不是来让我救他的?」 朱九心中一惊,不由看向彩月。 彩月摇了摇头,叹气道:「我家主子本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他既然说过要让你回高辛国,就一定会帮你。」 「而且,他也说过,岭南之地并非无人居住,那里还是有百姓的,如果未受教化的百姓开智后,将来难免不会升出跟轩辕国作对的野心,所以他迟早都要去一趟岭南。」 此话一出,朱九微顿,「此事,轩辕澈也知道?」 彩月若有所思,「应该知道吧?陛下下令发配我家主子去岭南之前,曾经单独跟他聊过一夜,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反正第二天发配的圣旨就下来了,但是陛下也说了,三年之后允许我家主子返京,并且官复原职。」 所以说是下放,其实是历练。 而这次历练,也是两人达成共识的。 彩月说完这些信息后,擦了擦眼睛,松了口气,「唉,刚刚为了让罗铮相信我,我还特意流了两滴眼泪,真是难为死我了,奴婢先告退了,主子还在等我,我要随主子一起去岭南,朱将军你保重,切莫辜负主子心意,三日后出海的船你可一定要登上去啊!」 朱九神色郑重了不少,点头道:「知道了。」 送别彩月后,她眼神微闪,也身形一闪,跟了上去。 不多时,容府门口。 朱红色的大门一关,只剩少数几个仆人和二十个侍卫跟着容若。 这些人武功高强,要保护他不在话下,彩月也在这群侍卫当中。 看样子,这些人都曾是他身边的暗卫。 朱九停在树上,看着马车在树下和她擦肩而过,不由得叹了口气,摘过一片叶子,吹起了送别的曲子。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侍卫们立即警惕起来,就要循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但马车里,容若双眸微怔,随即一笑,对众人道:「不必惊慌,故人相送罢了。」 他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那树上的身影,含笑点头:朱九,保重。 朱九也看向他,微微颔首:容若,多谢。 第二百一十四章 你该成亲了 就在朱九送别容若的时候,轩辕澈也回到了皇宫。 只是他呆在紫极殿,并未回长乐宫。 期间魏如海送了膳食和浴汤过来,便再未进来打扰过,房间里只有幽幽的烛灯闪烁着,轩辕澈躺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不知道在看什么。 不过,贺红缨又从暗处走出来,看他不太高兴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你又舍不得杀了朱九,又明白放她离开轩辕国就无异于放虎归山,这样困着她,只会适得其反。」 听出她话中意思,轩辕澈眼神微凌:「表姐,你别打她的主意,不许杀她。」 他深知贺红缨武功高强,而且他从小也是跟着贺红缨修炼的邪功,比任何人都清楚,贺红缨的邪功修炼的无比上乘,真打起来,朱九未必是她的对手。 否则,他也不会将贺红缨放在自己身边十年之久。 只有亲自盯着表姐,他才敢确认贺红缨到底会不会对朱九动手。 「陛下,你现在最好祈祷她能答应你的条件,和你生个孩子再走。」 贺红缨看着他,一双桃花眸依旧温柔如初,白嫩的脸上,樱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却叫人有些不寒而栗:「况且,我已经把黑魂殿最新查到的消息告诉了你,那朱九的生父蔺卓安和生母李婉如都和药王谷关系匪浅,李婉如作为上一任药王谷谷主,更是黑魂殿的使者之一。」 「这次黑魂殿突袭轩辕国,未必没有朱九在其中插手。」 他们现在待消息都被黑魂殿的人盯着,轩辕澈很多情报组织也都在一夜之间被黑魂殿拔除,他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是保住暗卫高层,让情报探子暂时撤回来,以免全部折在黑魂殿手中,造成损失。 但轩辕澈眼底深思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贺红缨见说不动他,摇了摇头,也不跟他多说,从紫极殿退了出去。 刚到御花园,路过一处花丛时,原本在洒扫的宫女就渐渐直起腰板来,摘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苍白斯文的脸盯着她笑:「怎么样,说动轩辕澈对黑魂殿出手了吗?」 若冷清岫在这里,便必定能认出来,此人正是白天那个黑衣使者! 「没有。」 贺红缨看了他一眼,还是象征性的拱手行了礼:「使者大人,轩辕澈这厮防备了我十年,还是不信我。」 「不信你?」黑衣使者双眸微眯,上前摸了摸她这张脸,疑惑道:「不应该啊,你还小的时候我就给你换上了真正贺红缨的脸皮,象奴,你怎么还装不好她?」 真正的贺红缨的确是一个习武奇才,也是贺家最宠爱的女儿,对年幼的轩辕澈也十分好。 不过贺家被灭门的时候,这小姑娘为了保护贺家人,战死在贺家。 她虽死了,可她的脸皮还能用。 黑衣使者从那时候起就一直在找中原王朝遗留的宝藏,只可惜最后的消息查到轩辕澈身上就断了。 为了取得轩辕澈的信任,让他交出藏宝图和那份宝藏的钥匙,黑衣使者做了一个长达多年的计划,一直让他收养的象奴伪装成贺红缨,留在轩辕澈身边保护他。 结果贺红缨竟然花费十年都没能得到轩辕澈的信任! 黑衣使者眼里的怒意越来越明显。 贺红缨垂了垂眸,无奈道:「不过,大人放心,他的软肋就是朱九,只要继续从朱九身上下手,想必他迟早会露出破绽,让我找到可乘之机。」 「哼,只怕地老天荒,你都没有得手的机会,幸好那冷清岫是个蠢货,被我三言两语忽悠住,还真以为她这样的人能为我所用。」 黑衣使者不屑的说完,正视她道:「三日后,我会给轩辕澈下药, 到时候就让冷清岫给你顶包,你代替她跟轩辕澈发生关系,务必要将化形水放在他身上,看清楚先帝到底把藏宝图刻在他身上什么地方!」 贺红缨皱了皱眉,黑衣使者似乎看出她不愿,忽然捏着她下巴,十分用力,眼里闪烁着阴毒的光:「怎么,做贺红缨做久了,你真忘了自己是我的象奴?」 沉默中,空气都因为他的眼神冷了不少。 最终,贺红缨渐渐低头,恭敬道:「不敢,十三年前的饥荒,要不是您救了奴才一命,只怕象奴早已饿死异乡。」 见她如此,黑衣使者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松开她道:「朱九那边不劳你费心,我会盯着她,你要小心的是别暴露了,我就你这么一颗可用的棋子,若是让黑魂使者那老东西察觉到你的存在,只怕我也不能善终。」 「是。」 二人很快交换完信息,贺红缨低头应了一声,再抬头时,面前的宫女已不见了人影。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这双手,嘴角露出一抹苦涩。 若不是主人十三年前救了她,只怕她早就死了。 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比死亡更可怕的? 哪怕她活下来的代价,就是终其一生都只能成为主人的棋子,为主人所用! 她眼神逐渐平静,很快离开御花园。 而伪装成寒梅的冷清岫还不知道她已经被这两人利用了,现在还满心满眼等着三日后,黑衣使者给他安排的计划。 只是紫极殿那边,贺红缨刚走,轩辕澈就叫来李淳越。 「陛下,有何吩咐?」 李淳越也是刚刚才忙完,从军机处回来,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 轩辕澈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书卷,忽然看了他一眼:「李淳越,你是不是该娶妻了?」 李淳越眼皮一抖,忍不住抬头看他:「陛下这是何意?」 这小子又憋着什么坏呢? 好端端的,关心他成没成亲干什么? 只是他想不通时,轩辕澈却道:「孤有一个表姐,你们俩或许很相配。」 这句话直接把李淳越说沉默了。 寻思是不是陛下爱而不得,所以想给他乱点鸳鸯谱? 可转念一想,他的确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今年都二十八了,再加上家中也无父母亲族,无人会在意他的终身大事,有陛下赐婚,倒也不错。 于是也就点头应下,任由轩辕澈安排两人见面。 第二百一十五章 去皇宫转转 只是从紫极殿出来后,李淳越还有些飘忽,神情颇为迷茫的朝宫外走着。 正好遇到从太医院出来的闽雀,闽雀一连跟他打了几个招呼也没见他搭理自己,顿时狐疑的凑上去,拍了拍他:「嘿,老李,你这是怎么了?」 「还说呢,方才陛下把他表姐许配给我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李淳越便把刚刚发生的郁闷事告诉他。 听完他所说的后,闽雀都愣了一下,有些狐疑道:「陛下何时多了个表姐?」 而且他看陛下那种冷心冷情的人,也不像是会给人介绍姻缘的样子,不由得同情的看着李淳越,「那你今后一定很惨了,说不定是替陛下收拾烂摊子。」 「不会吧?陛下不会拿这种事情坑我吧?」 一时间,李淳越也开始忐忑了,心中说不准轩辕澈是个什么意思。 这种忐忑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三天后和贺红缨见面的日子。 而在此之前,朱九已经让弓文和弓武将朱家兄弟救了出来,这一次,她没在让这些人进宫,而是将他们藏在朱砂楼中,以免他们暴露出去。 黑魂殿现在的人似乎也盯上了她,所以凡是她身边的人,都小心些为好。 只是经过上次千变狐狸的事情,沈秀芝似乎和她关系变得缓和了许多,起码没有在想着出谋划策来害她了,而是老老实实呆在长秀宫中,和那些秀女们相处的还算不错。 期间,她去给寒梅送饭的时候,和变成冷清岫模样的寒梅又说了几句话。 只是说道那天晚上轩辕澈对她求婚的事情,朱九心中很是无奈,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轩辕澈了。 见她为情所困,一般人在这时候总该劝上两句,可寒梅却满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在房间里顶着冷清岫的脸一边吸气一边道:「呜呜呜,主子,您和陛下真是太可惜了,原来这么多年陛下一直都在暗暗保护您!要不是您俩立场不一样,若是这天下太平,恐怕您俩早在一起了!」 朱九好笑的摸了摸她脑袋:「原来你是这么看我们的。」 寒梅笑了笑,吃了一口糕点,喝了一口热茶,才满足的摇头:「当然啦,我觉得你们本来就是天定良缘,况且陛下对您真的很好,主要是他对您一片赤诚之心,难能可贵,连我这个榆木脑袋都能感受到呢!」 朱九微微一顿,没说话,而是看着她:「怎么说?」 寒梅瞟了她一眼,见她没生气,这才娓娓道来:「就说陛下现在的身份地位吧,以他的实力,要是想终生将您困在这里,根本就不需要取得您的原谅,也不需要跟您和解,只需要继续在你面前做个暴君就行,他虽说打不过你,可你在他手上也讨不到好处,日日这样耗着你,他总能得到您的。」 「但是陛下很君子,没有您的同意,他都不会对您做这些事情,所以他肯定也知道,将您困在这皇宫之中不是长久之计,还是想在您走之前取得您的原谅。」 此话一出,朱九心中的壁垒终于松动了,仿佛被背叛那日就已经荒凉的心,终于生出了一点暖意。 然而寒梅接下来说的话才算真正令她恍然大悟,只见寒梅叹了口气,摸了摸她脑袋,像一个小老太婆似的,语重心长道:「再说了主子,您现在一直恨着陛下,不就和陛下以前一样了吗?人呐,这世上有这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为什么一定要靠恨意活下去而不能靠喜欢呢?」 她说的都是大白话,可听起来却简单易懂,朱九如遭当头棒喝,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 似乎和轩辕澈走到一起后,一开始没有解清误会时,她的确恨他。 而那时候,他也恨极了她,可两人不同的是,轩辕澈 从一开始就没想要她死,而是后来当着那么多将士的面,双方已经到了战场上,一个为王,一个为臣,无论如何,另一方都没有活下来的理由。 朱九忽然想到了最初那场关键性的成败之战上,轩辕澈看她的那个眼神。 如此深沉,幽暗,悲凉。 她还以为他是在替讥笑她为燕国效力的一生,可现在想来,他分明希望死的人是他。 万箭穿心的时候,她临死之前似乎看到轩辕澈从龙椅上冲了下来,朝着她而去。 那时候,她看到的难道不是错觉而是真的?! 一股莫名的情绪缠绕着她的心脏,朱九有一瞬间觉得难以呼吸。 「主子!主子!」 还是寒梅的惊呼将她唤醒过来,她一转头,就看见寒梅两眼红彤彤的盯着她,害怕极了,「主子,您刚刚怎么了?我叫您好多声您都没答应,而且连呼吸都忘了。您没事吧,主子?」 朱九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垂了垂眸,「没事,叫你担心了,我只是觉得,或许你说的对,是我不该靠恨意活下去。」 寒梅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主子,您尽管去做您认为对的事情就好,毕竟这是您的人生,您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那你呢?」朱九抬眸看她:「如果我明日就要出发去高辛国,你会跟我走吗?」 「呃……明天啊?」 寒梅对明天去高辛国的事情没有丝毫惊疑,只是对这个时间有些诧异,似乎觉得太仓促了,一时间纠结的捣弄着手指,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朱九看出她的纠结,拍了拍她的肩头:「无妨,你若不想去,我会在轩辕国给出安排好一切。」 「没有的事!主子身边就我一个信得过的人,我当然想和主子在一起。」 寒梅连忙表达衷心,只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她这张脸:「就是,我担心我走了以后,就永远变成这副样子了,我还是更喜欢我从前那张脸,而且罗大哥对我也挺好的,我要是走了,恐怕跟他连个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原来是舍不得罗铮。 不过她这张脸么…… 的确是个问题。 朱九眼里闪过一抹暗芒,拍了拍她肩头:「那今天放你一天假,不要暴露你寒梅的身份,我让罗铮带你去宫里转转。」 第二百一十六章 合作吧,朱九 待罗铮把寒梅带出去后,朱九才招来在窗外等着的小黑猫。 弓文弓武又查到黑魂殿的消息了,并将消息放在这只小黑猫身上带给她。 从小黑猫脖颈上取下来藏在铃铛里的消息后,朱九脸色微沉。 这铃铛里面是空的,所以不会响,也不用担心小黑猫会暴露,但这次,朱砂楼传来的信息里,竟然是黑魂殿的人因为宝藏产生了内讧,现在有两拨人都盯上了她! 并且,容若为她准备船只,助她离开高辛国的事情也已经被黑魂殿的人所知晓,现在黑魂殿的人就在码头那边埋伏她。 一旦她出去,这些人就会立即将她抓起来,用她跟轩辕澈换藏宝图。 倘若轩辕澈知道这消息也就罢了,可他现在不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看来,眼下只有和轩辕澈合作,才能对抗黑魂殿了。 朱九主意已定,立即写下回信放在铃铛中,叫朱砂楼做好跟黑魂殿迎战的准备。 然而,小黑猫对她喵呜了一声,刚跳到树上就发出凄惨的哀嚎。 只见一个童颜粉衣的小姑娘抓住这只黑猫后颈,好奇的朝底下打量朱九:「原来你这丫头还真会御兽之术啊?有点本事。」 随后她摘下铃铛,看都没看一眼便把铃铛捏了个粉碎。 此举令朱九一惊:好深厚的内功! 虽然她也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但对方当着她的面不经意间显露武功,分明是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一时间,朱九双眸微眯,望向这小女孩:「我见过你,上次在外城参战的时候,你是黑魂殿的第二使者。」 「什么使者不使者的,叫我苏二娘就行。」 小女孩从树上跳下来,踱步到她面前,笑眯眯的望着朱九:「你这丫头鬼手十三针学得不错啊,看来药王谷的人是把毕生所学的传授给你了,不如加入我们黑魂殿成为第十三位使者吧!第十三位使者就是被你杀死的云松,那个花和尚,你还记得吗?他死了,你就补上他的空缺。」 朱九没再跟她废话,眼神一冷,运起内力便直接与她战斗。 可才刚动一下,就被身后的人摁住肩膀:「别冲动,我知道你手上有藏宝图,朱泰安的消息,我们已经打探到了。」 此话一出,朱九顿时一怔,果然没有再动,而是用余光匆匆看向身侧走出来的黑衣人。 这人便是黑魂殿的黑魂使者,排行第一,上次和朱九交手被她所伤的人。 他在黑魂殿内,拥有最高统治权。 朱九双眸微眯,望向这人:「你也来了,你想对我父亲做什么?」她警告道:「你要是敢伤我亲人一根毫毛,我就将所有藏宝图都毁了!」 朱泰安并未告诉她藏宝图在什么地方,不过约在高辛国见面,想必那东西也只给你放在高辛国的朱砂楼据点中。 她早就给弓文弓武留下了消息,若她死在皇宫,便由这两人传令出去,命那边的朱砂楼毁了藏宝图。 黑魂使者见她现在都还能保持镇定,眸中不禁多了几分欣赏:「不愧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女战神,有点脑子。」 「不过你放心,他们好好儿的,我只是让人盯着他们,并没对他们动手。」 黑魂使者松开朱九,那边,苏二娘已经自来熟的把两人当成客人,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对二人招呼道:「行了行了,大冷天的你们赶紧过来,咱们一边吃一边说,」 随后看向朱九,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们来找你没有恶意,况且咱们的目的其实也并不冲突,不是吗?」 「你们想要藏宝图,也知道我手上有,你们难道不想抢?」 朱九似笑非笑的看着这 两人,但还是谨慎的与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说话。 幸好罗铮和寒梅都被她支出去了,现在这院子里没别人。 要不然这两人出现,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轩辕澈那厮要是把她误会成和黑魂殿一伙儿的,恐怕就糟了。 那小子自外城之战后虽然没说什么,但朱九感觉得出来,他现在已经对她有些怀疑了,只是从来没说而已。 黑魂使者和苏二娘相视一眼,两人像是决定了什么,最后才由苏二娘开口,对朱九抬了抬眸,露出眼底微暗的光芒:「你以为我们黑魂殿是为什么从三百多年前就开始存在的?中原王朝末代皇帝早就知道中原王朝气数将尽,也算到新的帝王会在三百年后重建中原王朝,所以才将当时中原王朝最强的势力全部分散,由当时的六部,组成了我们黑魂殿。」 「黑魂殿一共有三十一位使者,但只有前五位使者才是核心力量,剩余的使者就跟你们身边的暗卫一样,是随时可以更替的。」 「我们现在要找那份宝藏,就是为了将宝藏握在手中,不被别人抢走,准备随时支援即将复兴中原王朝的新一任帝君。」 原来黑魂殿收集宝藏的目的是因为这个。 朱九心底暗暗惊疑,面上沉稳的扫视两人:「你们是怀疑,轩辕澈就是末代皇帝预言中的那个新任帝君?」 「非也。」 黑魂使者摇头道,「新任帝君出生时,天降异象,各地皆有祥瑞之兆,而轩辕澈却不一样,他出生在战乱之中,所到之处也皆是战乱。」 见他说话不把话说完,苏二娘干脆接过他的话,玩味对朱九道:「而且,我们主子的预言中,轩辕澈将会成为祭奠新任帝君出现的存在,他会死在新任帝君手中。」 「什么?」 朱九面色一变,突然就有些说不出话来。 而黑魂使者这时候则看向她道:「你和轩辕澈同样都出身皇室,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你最附和预言,同样,也只有你出生的时候,天降异象,高辛国飞来了两只凤凰,盘旋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才离开。」 「不过也因为这个异象,你当时的皇爷爷要把你当成皇位继承人来培养,这才给了你皇叔蔺卓宇可乘之机,直接在你为成长之前,就先对你动了杀手。」 苏二娘则指着黑魂使者,对朱九道:「当时若非他出手救了你,把你放在朱泰安面前,目睹朱泰安收养你,恐怕你早就死了。」 难怪……难怪当时朱九还只是襁褓中的婴儿,却能在雪地中活下来,在蔺卓宇的追杀中活下来。 原来那时候黑魂殿就已经盯上了她! 第二百一十七章 谈条件 她缓缓抬眸,眼神冰冷的看向二人:「所以,我就是末代皇帝预言中会复兴中原王朝的帝君?」 「我,会亲手杀了轩辕澈?」 黑魂使者和苏二娘相视一眼,随后对她点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你是最附和预言的人,而且你和轩辕澈不一样,你在燕国效力的这些年,所到之处一片安宁,并且你二人中的命格也注定是要相杀不休的。」 「所以最后是你杀了他,一点儿也不奇怪。」 这些人只是为了一个预言,就可以效忠末代皇帝三百年。 这该是怎样疯狂的决心和信仰? 朱九很快判断出来,这些人并没跟她说谎,他们也没必要跟她说谎,所以找她合作的目的,的确是为了那份藏宝图。 这两人虽然将新帝的预言告诉了她,但也只是怀疑,她是最有可能成为新帝的人选。 所以,最后杀了轩辕澈的人也未必是她。 思及此,朱九缓缓抿了口茶,内心越发安定下来,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镇定自若:「你们就只是为了让我帮忙寻找藏宝图?」 「当然不是,如果你是新帝的话,那黑魂殿任你差遣,」黑魂使者开口道,「另外,这只黑猫身上的信息,也是我放进去的,黑魂殿的确有另外一波人盯上了你们,而这波人的首脑则是第三使者,第三使者掌兵三十万,铁、盐矿无数,几乎天下百姓的命脉有大半握在他手中,现在他盯上你,就是想用你逼迫轩辕澈交出藏宝图。」 「第三使者不为你们所控?不是说黑魂殿前五位使者才是最高统治者么,难道你们并非一体?」 朱九很快问道,喝茶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她心中有些嗤笑,不知这第三使者哪来的自信,竟然赌轩辕澈会为了她交出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若他知道藏宝图的存在,只怕早就先所有人一步将藏宝图给保护起来了。中文網 第三使者能耐再大又如何?轩辕澈也不是吃素的,他掌握了九州大陆中半个东大陆。 三十万兵力在他眼中还不够看的,轩辕澈单单个人,就拥兵八十万,还各个都是从十年前开始培养出来的精兵。 苏二娘见朱九丝毫没有怕的意思,不禁更满意了,笑道:「你果然很有成为我们同伴的潜质,不过实话告诉你,并非我们拿第三使者没有办法,而是他手上掌兵的兵符,能控制宝藏所存在的一百万兵力,那都是中原王朝留下来的古武世家所培养出来的精兵,可以一敌十,第三使者的野心就是这天下,他想推翻我们主子在三百年前留下的预言。」 所以,这群人不仅仅是想找朱九合作,同样也是将她当成新帝的怀疑对象,想将她拉入黑魂殿中保护起来,起码有其他四位使者联手,第三使者能耐再大,也没办法动她。 朱九得知对方的目的和制掣后,也缓缓放下茶杯,对二人道:「既然如此,那我是想离开高辛国也走不成了,不过,要我跟你们合作也可以,你们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没想到都到了这时候,朱九竟然还有底气和他们谈条件,她难道一点都不怕第三使者吗? 不过,黑魂使者倒是对她来了点兴趣,这人看着强大,却格外低调,而且实力也不逊色于帝君,的确有培养的必要。 哪怕到最后她不是末代皇帝预言中的新帝又如何?她依然值得黑魂殿拉拢。 于是点头道:「可以谈谈,你的条件是什么?」 他还以为朱九肯定会说些什么跟轩辕澈,或是跟天下大义有关的条件,没想到朱九竟然只是看了一眼关押冷清岫的偏殿,而后道:「听了你们的话,我也知道是谁换了寒梅和冷清岫的脸,我需要你们帮我,把这两人的脸换回来。」 此话一出,苏二娘和黑魂使者相视一眼,而后哈哈大笑,「你确定?你现在跟我们谈任何条件我们都会答应你,你确定要用这么宝贵的机会,来换一个丫鬟恢复原状?」 「当然,她对我而言不是丫鬟,是朋友。」 寒梅把她当姐姐看待,她自然也会照顾她一二,况且朱九本身就是一个护短的人。 苏二娘点头一笑,看她的目光更满意了些,「不愧是有情有义的女子,若是我们主子还在,你和她一定合得来。」 朱九挑了挑眉,没说话,黑魂使者见她不知情,才默默补了一句:「我家主子,中原王朝最后的末代皇帝,是女子,她和你一样,是皇室公主,不过极有魄力。」 说起这事儿的时候,两人眼中都有了崇拜之意。 朱九更是暗暗吃了一惊,不禁握了握拳。 没想到中原王朝那时候,女子竟然也能为帝?不过那都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朱九对中原王朝的了解也只在燕国的史书上看到了寥寥几笔记载,关于那位末代皇帝,她也略微听过一二,只是史书上也写的不明确,恐怕当初记载这份历史的人都不知道那位末代皇帝的真实身份。 朱九摇了摇头,带着苏二娘去了偏殿,而后她叫人将罗铮和寒梅带了回来。 并教罗铮守在外面,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即便轩辕澈来了,都不能让他擅闯。 本来看到黑魂使者在这里的时候,罗铮脸上就已经很惊愕了,对他有了敌意,尤其听见朱九说完这番话后,顿时皱眉,反驳道:「朱将军,这两人可都是陛下的敌人。」 他们前不久还在外城,策划了那么大的攻城行动。 对待敌人,朱九怎么能用对待自己人的方式对他们?除非,朱九也把他们当自己人。 但罗铮还在怀疑的时候,朱九只说了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怀疑:「如果你想救寒梅的话,最好不要多话。」 而此时,寒梅已经被黑魂使者送进了偏殿内。 在罗铮眼中,此时的寒梅还是冷清岫的模样,但听到朱九说完这番话后,刚才和「冷清岫」相处时发现的那些疑点,此刻也都变得清晰起来,脸色微变:「难道冷清岫和寒梅之间,发生了什么?」 朱九不置可否,知道罗铮已经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便没再搭理他,而是进了偏殿内,守着苏二娘给冷清岫和寒梅换脸,黑魂使者则在一旁护法。 第二百一十八章 我不是好人 苏二娘在脸上戴了面巾,似乎还是消毒后用的,从怀中拿出一套刀具对着灯消毒时,转头对进来的朱九道:「人已经打发好了?不过先说好,我虽然也懂一些易容换脸之术,不过在这方面我可不如第三使者。」 这易容换脸也是奇门遁甲里的本事,黑魂殿的前五位使者是末代皇帝精心培养的人,一代又一代把本事传下来的,所以这事儿难不倒他们。 只不过,第三使者是他们所有人中学的最好的一个,苏二娘这话也不算自谦。 可寒梅已经紧张的点头,「没关系!就算毁了我这张脸,也不能让冷清岫顶着我的脸出去作恶!」 她才不要去做坏事,即便是被别人盗用了她的脸也不行。 见她这么说,苏二娘又看了一眼朱九,见朱九也没异议,点了点头,便开始行动了。 这次换脸,比上次第三使者换脸的时间要长一些,足足花费了三个时辰才换好。 中途差点儿出了意外,幸好黑魂使者也在一旁帮忙,所以还算有惊无险。 苏二娘满意的点头,对着寒梅道:「行了,等她醒过来后,只要修养半个月就行了,这半个月要饮食清淡,另外要保持心情逾越,否则坏情绪也会恶化她脸上的伤口。」 朱九上前看了看,因为刚刚换脸非常疼,所以这人给她用了麻沸散,而另外一边的冷清岫,则是直接被朱九打晕了过去,现在换脸结束,她也醒过来了。 看到这几人时,她眼里的惊骇一闪而逝,下意识后退几步,看着这几人:「你们想做什么?」 随即,她看到苏二娘手上拿着的刀具,和上次那个黑衣使者在她面前用的刀具一模一样,难道说,她的脸?! 冷清岫当即猜到了什么,刚刚有人踏入房内,她还没来得及转头看清楚是谁,整个人就直接被打晕了。 现在再看榻上还躺着寒梅,而且她的脸也已经换了回去,就知道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大脑这么快就清醒过来,认清了形势。 原本想装作寒梅的样子向朱九求饶,求她救她的话此刻也卡在了喉咙里,甚至紧紧握着拳头,半晌,才终于睁眼看向朱九,勉强道:「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看破我的?」 若是这人没有看破她,就不会专门整这么一出换脸了。 苏二娘又检查了一下她脸上的刀口,再次感叹了一句她手艺进步后就没再看向这边,而是退到了一旁。 黑魂使者也淡淡睨了一眼朱九,没说什么,站在一旁看戏。 「你和寒梅不一样,很好辨认。」朱九看着她,面无表情:「你的眼睛里也和她不一样,说吧,跟你合作的人到底叫你做什么?」 冷清岫张了张口,可发现无论她怎么说,似乎都无法取信于朱九。 一时间,她只能故作镇定的对朱九冷笑着,威胁朱九:「想要我告诉你他的目的,可以,但你得放了我,别忘了,你兄长们还在我手上……」 她还想用这事威胁朱九,苏二娘忍不住笑了一声,调侃道:「小妹妹,我劝你认清楚形势,你以为朱九为什么能气定神闲的站在这里跟你说话?自然是因为你手上的把柄早就没了!」 「什么?」 冷清岫下意识循着声音看向这个明显只是小孩儿模样的小姑娘,不禁眉头紧蹙,看向朱九:「你已经救了朱琴?」 不对,应该不止是救了朱琴,她现在恐怕还知道了些别的什么,所以才敢在这时候肆无忌惮的给她和寒梅换脸。 现在她又变成了冷清岫,想翻盘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冷清岫当机立断,立即拉着朱九的手跪下来:「我求你,放了我!只要 你放了我,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这一刻,她无疑是恨极了朱九的。 她竟然跪在这个令她无比讨厌的女人面前,向她索求着一条生路! 浓烈的恨意几乎蔓延了她眼底,但冷清岫只能低着头,只有这样才能不让朱九看出来。 可惜,朱九似乎对她不感兴趣,对她的求饶也无动于衷,只是捏着她的脖子,缓缓把她从地上提起来,像看一个死物一样,双眸冷漠:「你现在告诉我那人想要你做什么,我可以放了你。」 「真的?」 冷清岫眼神一喜,能活命的喜悦冲淡了一些她心底的恨意,生怕朱九反悔一般,她连忙说道:「那人要我明天,去紫极殿,他已经安排好人给轩辕澈下药,只要我趁机把化形水倒在他身上,就能看到他身上的刺青了!」 轩辕澈身上有刺青? 朱九微微蹙眉,扭头看了一眼黑魂使者和苏二娘。 见两人神色微凝,对她点了点头,便知道冷清岫所言不假。 于是松了手,对她道:「你走吧。」 「你……你真的愿意放了我?」 冷清岫还是有些不真切的感觉,似乎没想到这么容易就从朱九手底下活命了。 但见朱九点了点头,看都没看她一眼,冷清岫便不敢再耽误时间,连滚带爬的往外跑,这次碰了朱九身边的人,她还能活命,已经是极其走运了! 然而,她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外面的月亮,一抹银色的剑刃就从身后划了过来。 一剑封喉。 冷清岫死在了即将逃出去的那一刻。 朱九毫无保留的收了剑,来到她面前,看了一眼她倒在地上,脸上还保留着逃生喜悦的表情,对罗铮道:「秘密处理她的尸体。」 「是。」 罗铮立即点头,死一个冷清岫而已,无伤大雅。 况且这人得罪朱九那么多次,还能活下去才是一个奇迹。 只是扛起冷清岫的尸体,准备带下去处理时,罗铮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偏殿里面,担心道:「朱将军,寒梅她怎么样了?要是她好起来了,请你告诉我一声,我想……亲自向她道个歉……」 对不起,那时候他一直没认出她来。 朱九拍了拍他,「去吧,我知道。」 「多谢。」 罗铮点头,带着冷清岫退下。 而苏二娘在后面拍了拍手,啧啧叹道:「真是狠辣无情啊,没想到朱将军也会出尔反尔。」 朱九似有些诧异,抬眸看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好人?」 第二百一十九章 相亲 第二天,黑衣使者的计划顺利进行,他先装扮成魏如海的样子打晕魏如海,然后将迷魂散放进轩辕澈喝的茶汤里。 他站在紫极殿中伺候在一旁,亲眼目睹轩辕澈喝下去后,又等到药效发作才对外面的人招了招手,「行了,冷清岫,进来吧。」 他还不知道冷清岫和寒梅的脸已经换回来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寒梅其实就是寒梅,并非冷清岫。 只是昨天晚上寒梅术后醒来,朱九告诉她,需要她伪装成冷清岫的样子和这个幕后之人来个将计就计,所以寒梅就替冷清岫赴了约。 但她实在做不出冷清岫那副清高得意的样子,只得低着头,故作谨慎的进屋,帮轩辕澈脱衣服,连话也没说一句。 见状,黑衣使者有些意外,但还是满意的说了句:「你要早这么听话,说不定我俩的事儿就成了,到时候你能做轩辕国的女帝,而我能从轩辕澈身上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说罢,他退了出去,临走前嘱咐道,「放心,你有的是时间,千万别慌,我去外面给你守着,不会让人进来打扰你。」 「是。」 寒梅应了一声,余光瞥见他出去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至于朱九从冷清岫那拿来的化形水,也是黑衣使者给冷清岫的,现在到了寒梅手上,她正好试试轩辕澈身上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刺青。 记得朱九叫她来执行这任务的时候,还特意说了,这一步按照黑衣使者说的去做就是,如果他身上真有什么刺青图案,一定要记录下来。 幸好寒梅手不笨,灵巧的很,将轩辕澈扒了个精光,只留了个亵裤后,就把化形水撒在他身上。 而化形水的药效要显现出来,还需要把房间里的温度提升上去,所以寒梅又去摆弄暖炉了。 因为天气回暖的缘故,所以宫里也不怎么用炭,紫极殿内本身就是温暖的,要烧炭得花费些工夫,寒梅在那边琢磨时,没发现已经晕过去的轩辕澈眼皮动了动,似乎有了苏醒的迹象。 而御花园那边,脱下朝服,穿上一身蓝色儒雅常服的李淳越则左右看了看,眼里有些焦急。 真是怪了,陛下怎么还不来? 但面对面前坐着的白衣女子,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就这么离开,只得咳了咳,主动起身给贺红缨添了一杯茶,「您就是……陛下的表姐,贺小姐?」 贺红缨的出身,李淳越已经从轩辕澈那听说了,他只是有些惊奇,当初被灭了满门的贺老将军家竟然还能有后人活下来。 而且这贺红缨长得实在是太标致了,温柔又漂亮,光坐在那里,就有一股岁月静好的感觉,李淳越在军中虽然阅人无数,可他又没看过女子,对女儿家的美丑更是不懂。 只是悄悄看上那么一眼,还觉得贺大小姐真的很漂亮! 再看看他自己,因为常年跟着轩辕澈出兵在外,皮肤在晒得有些发黑,五官么……也只能说是清秀耐看,对方会不会嫌弃他? 想了想,李淳越没等贺红缨说话,便压下紧张,率先抬头,勉强让自己平静的注视她,认真道:「贺小姐,臣虽然是被陛下安排来和您相看的,不过臣的确存了想真心找一位当家主母,一位共度余生的妻子的心思,不知道您有没有对臣不满的地方?」中文網 「要是有,臣能改就改,不能改就不耽误陛下给贺小姐相看另外的公子了。」 他在行军打仗方面的确很会来事,但在儿女情长这方面,完全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哪有人一上来就这样直白的说出自己心里话的? 贺红缨似乎也不急着离开,余光瞥了眼紫极殿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桌上香炉燃烧的熏香,似乎觉得时间还早,就放下腰间的佩剑, 对他一笑,「李大人如今可是三公之首,在朝中与容大人不相上下,可谓年轻有为,这些年你为陛下鞠躬尽瘁,一片赤诚,在下很是欣赏。」 在下? 看样子这贺小姐果真如陛下所说,有些江湖儿女的气性。 和这样的人相处起来,也没那么难受,反而很直白爽快,李淳越松了口气,他可不希望成亲以后,面对自己的妻子时还要把军中那些计谋都用上,如果是和贺红缨相处,往后必定轻松。 李淳越便有些心动了,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微微红了耳朵,紧张的抿了一口茶:「这……这都是臣应该做的,贺小姐,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这就向陛下请一封赐婚圣旨,好不好?不说以后我会如何对你,只等贺小姐看我表现!」 他嘴上说的不多,但行动起来却很快。 要是贺红缨拒绝的话,他顶多会失落,但也会衷心祝福她找到如意郎君,若是她同意,他怕是现在就欢喜的马不停蹄要去找轩辕澈要赐婚圣旨了。 但贺红缨正欲说话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响起:「贺姑娘,陛下有请。」 李淳越听着声音,望向亭外,见来的人竟然是魏如海,而不是轩辕澈,不免有些奇怪。 不是说陛下会来看他们么,怎么到现在都没出现,而且还要把贺红缨叫走? 再说,陛下亲自安排的这个地方,让人不准来打扰,表明的就是要他和贺红缨之间好好相处,怎么可能这时候让魏如海来打扰他们? 一抹疑虑从心头闪过,李淳越也淡淡笑了起来,不动声色隔着衣服布料摁住贺红缨手腕,制止了她正欲起身的动作。 「魏公公,不知陛下这时候叫贺小姐去紫极殿,有什么事?他可有叫我一块儿过去?」 不等魏如海把话说完,李淳越就率先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淡淡道:「正好,我也有要紧事要去见陛下,你不是正好来请贺姑娘么?走,把我俩一块儿带过去吧!」 他起身的时候,就这么一会儿动作的工夫,就已经向身后打了手势,两个侍卫立即朝亭子这边走了过来。 假扮成魏如海的黑衣使者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这李淳越竟然还是个难缠的角色,顿时抬头看了贺红缨一眼,眼里有着警告之色。 第二百二十章 藏宝图只有一半 贺红缨知道黑衣使者的计划是什么,无非就是将她送上龙床,就算轩辕澈这么多年还是不信任她,甚至将她放在身边提防她,但只要不对她存有杀意,即便怀疑她,但只要拿不出证据,那她就还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薄待她。 贺红缨做了黑衣使者十多年的棋子,但她心里真的对轩辕澈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有的,她早就在轩辕澈一声声私底下的表姐中,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亲人。 说她是轩辕澈唯一的表亲,可轩辕澈又何尝不是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对她好的弟弟呢? 这样的人,贺红缨不忍心去害她,况且,轩辕澈要是因为忌惮她想除掉她,早就有那个能力将她杀了。 黑衣使者明知她内心对轩辕澈有亲情,却还利用她害轩辕澈。 随着李淳越和黑衣使者对峙,贺红缨也缓缓垂眸,不再动弹,只背对着魏如海说了一句:「公公请回,事后我会亲自去向陛下请罪,况且我心悦李大人,还请公公不要打扰我与李大人谈心。」 这话说的李淳越脸都红了,那两个侍卫也是轩辕澈为李淳越培养出来的,一直跟在李淳越身边,可他们从没看过李淳越在一个女子面前脸红成花儿的样子。 顿时,两人相视一眼,也往前站了站,挡住魏如海看他们的视线,态度很强硬。 黑衣使者不想在这时候暴露,原本他准备给贺红缨铺的路,没想到贺红缨竟然不走,关键时候掉链子,还背叛了他,白费了他十三年的苦心! 魏如海缓缓笑了,却冷意十足,看向贺红缨:「没想到这世上竟真有养不熟的白眼狼,象奴,你可别后悔今日的决定!」 他故意给了贺红缨三秒的时间,但贺红缨仍旧无动于衷,黑衣使者这才回了紫极殿。 既然贺红缨用不上他铺的路,那这条路就让冷清岫去走吧! 本来还想用冷清岫这颗棋子来刷新一下轩辕澈的好感,现在,她不用变成弃子了,变成弃子的,将是贺红缨! 反正他手底下能用的人又不止贺红缨一人,只是这颗棋子是他花费心力最多的,这时候有些舍不得罢了。 而他故意说出象奴的名字后,贺红缨果然神色微变。 一直站在她旁边护着她的李淳越也察觉到了这两人间微妙的关系,对刚刚出现的魏如海更产生了怀疑,双眸微眯,很快便对两个侍卫吩咐道:「暗中跟上去,查查这魏公公今天究竟怎么回事,有任何异常随时将他拿下,等待处置,另外,陛下那边也去通知一声……」 说到这里,他忽然脸色一变,「不,你们去跟着魏如海,陛下那边,我亲自过去看!」 这人特意提到了陛下,看样子,陛下那边一定是出事了。 等两个侍卫应声退下后,李淳越才重新坐回贺红缨对面,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脑子里冷静下来。 关心则乱,仔细想想,陛下不一定真的出事了,他早前突然让自己在这儿和贺红缨相亲,应当是料到今天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也就是说,陛下其实是想让他护着贺红缨? 要不然怎么会将贺红缨许配给他做妻子? 李淳越和轩辕澈在一块儿共事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待喝完这口茶,他才抬头,认真看向对面心不在焉,有些迷茫的贺红缨:「贺小姐,咱们继续聊聊刚才的话题吧,您对我满意吗?要是不嫌弃李某人长得丑,觉得李某人还行的话,那我这就向陛下求一封赐婚圣旨。」 贺红缨一愣,终于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向李淳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随即,她很快抿唇,摇了摇头:「你我身份,或许不配。」 黑衣使者说的对,她只是象奴,无论过了多少年都只是象奴。 李淳越咳了咳,正色道:「贺小姐是在意刚刚那魏如海说的「象奴」?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陛下到底是不是表姐弟的关系,但是陛下既然将你介绍给我,就说明贺小姐是一个值得让人相信的女子,况且我对贺小姐也是一片赤诚,我要找的是妻子,至于妻子是什么身份我并不在意,只要我尊敬她,爱护她,我俩能和平共度一生就好。」 这番话落入贺红缨耳朵里,贺红缨终于心动了。 她又不是什么断情绝爱的女子,只是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孤身一人。 并且她也做好了,背叛黑衣使者就是死的准备。 李淳越的真心让她开始动摇,竟有一丝挣扎,想冲破桎梏和枷锁的心情奔涌而出。 而李淳越也在这时,轻轻握住她手,用力包裹着,承诺道:「做我李某人的妻,我自会护你,哪怕我武功不高,我也有我的方式去应对一切困难。」 终于,贺红缨垂眸,冷静下来细思一番,对他点了点头:「好,你我并无情爱,但你愿意护我,无论是陛下的授意还是出自你的真心,这份恩情,我……」 她说到这里,似乎不知道该说她是贺红缨,还是当初被黑衣使者捡回去的象奴。 但在李淳越肯定的眼神下,贺红缨松了口气,「我贺红缨必当铭记于心,他日必报。」 她承认她用贺红缨这张脸有些卑鄙了,但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习惯了做贺红缨,她再也不是当初的象奴。 李淳越见她答应下来,这才一笑,有些释然,又有种终身大事终于落地的安心感,立即道:「那你随我去请陛下,下旨赐婚吧!」 让贺红缨一个人,他可不放心。 而贺红缨也担心轩辕澈那边的情况,便和李淳越一同去了紫极殿。 另一边,黑衣使者已经回到了紫极殿中,刚到门口,屋子里的寒梅就已经捧着一张图出来了。 她垂眸道:「回禀大人,轩辕澈身上的刺青并非完整图案。」 「什么?」. 黑衣使者立即接过她手上描绘的图案仔细查看,果然,这藏宝图只有一半,剩下一半完全没画。 他立即狠狠瞪寒梅:「你若是敢骗我,下场你知道!」 随即大步跨进房内亲自拉着轩辕澈的身体检查,然而,轩辕澈身上果然只有一半刺青图案,哪怕他再倒化形水上去都没用!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迷魂散副作用 黑魂使者和苏二娘早就埋伏在紫极殿中,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 待黑衣使者刚刚踏进屋子里,陷阱就完全触发,一个牢固的铁笼从天而降,完全将他困在其中。 黑衣使者瞳孔猛缩,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寒梅:「怎么回事?」 这冷清岫竟然敢背叛他?! 寒梅嫌弃的瞥了他一眼,默默退回从暗处走出来的朱九身旁,对他吐了吐舌头:「看清楚,我才不是冷清岫!」 「什么?你怎么可能换回这张脸?」 黑衣使者脑子不笨,只从她这句话中就立即明白了她说的意思,随即看向朱九,还有站出来的黑魂使者和苏二娘等人,脸色越来越沉。 「你们这些人合起伙来坑我?」 「老三,从你选择背叛黑魂殿,跟主子作对的那一刻,你就该认输了。」 黑魂使者站出来,淡淡看着他,可目光里都透着一股冷意。 接下来就是黑魂殿处理叛徒的事了,跟朱九可没什么关系。 他看了一眼榻上还在昏迷不醒的轩辕澈,上前就把他扛起来往外走,走时还跟苏二娘和黑魂使者打了个招呼:「藏宝图交给你们了,这叛徒随你们处置,别给我惹麻烦就行。」 要不是黑衣使者设计陷害朱九,他们也不能这么快将计就计,把这个叛徒抓住。 是以,苏二娘心情很好的对朱九点了点头,笑眯眯道:「放心吧,我们会处理好的,绝对不给你添麻烦,另外,朱将军,这真是一次愉快的合作。」 和朱九谈完合作才一天时间,他们就将黑衣使者给抓住了,而且还拿到了真正的藏宝图。 原来,轩辕澈昏迷过去时,寒梅就已经用化形水显露出了他身上真正的刺青,那刺青的确是藏宝图的模样,寒梅完全拓印出来,交给暗中藏着的黑魂使者后,苏二娘上前替他演示了一番,这才有后面遮住他另外一半刺青的事情发生。 如果不是这样引诱黑衣使者上钩,只怕这人也不会这么快落入他们的陷阱中。 一切都很顺利,要怪,也只能怪这黑衣使者太过自大,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 黑衣使者看着朱九带着寒梅和轩辕澈离去,一股莫大的不甘心涌上心头,气得直接在牢笼里发疯,「老大老二,你们确定要跟我作对?要知道我手里还有三十万兵权,你们要是敢俘虏我,我可以立即发兵捣毁黑魂殿总舵!」 「你当我们怕你威胁?」 苏二娘冷哼一声,脸上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冷冰冰盯着他:「你知不知道你背叛黑魂殿,给我们惹来多少麻烦?」 黑魂使者也冷冷盯着他:「不用跟他废话,将他带回黑魂殿,那儿自有惩罚等着他。」 黑衣使者听了这话,脸上终于露出惧怕的表情。 可等他向两人求情的时候,为时已晚,他已经被这两人拉着带离皇宫,速度极快的送往黑魂殿中。 朱九没跟着去,只是让人盯着紫极殿的动静,嘱咐他们若是里面的人打起来,就注意些,别把贵重东西打碎了。 这时,她先前在皇宫统领的禁卫军中,也有人将魏如海带了上来。 幸好他只是被黑衣使者打晕了过去,并没有换上他的脸皮,除了有些受惊外,他整个人没什么大问题。 「魏公公,你可还记得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事?」 朱九一边叫人为轩辕澈沐浴更衣,一边来到屏风外看着他,负手而立,身姿笔挺,很有威信。 魏如海不敢怠慢,连忙把昏迷前的事情跟她说的一清二楚,原来是有小太监背叛他,帮那黑衣使者做事,所以魏如海才中了招,一直被关起来。 要不是朱九让人去找他,只怕他就在地窖里冻死了。 听闻他遭遇后,朱九下令:「即刻起,你肃清皇宫,一旦发现任何跟黑魂殿有关的人,不管是不是他们的棋子,全部拔除。」 魏如海在轩辕澈身边做了多年的内侍,处理女干细这样的本事还是有的。 闻言,他立即应下,告退离去。 待他一走,闽雀也从屏风后面出来,对朱九点头道:「将军放心,已经为陛下诊治过了,他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迷魂散的剂量有些重,恐怕他要昏迷几日,并且……」 说到这里,他神色略微有些严肃,但又很迟疑,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朱九见不得大夫做出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压住心里那一丝担忧,冷着脸追问道:「并且什么?有话直说。」 闽雀咳了咳,低头道:「并且,那迷魂散的配药我也从未见过,所以在制作出解药之前,恐怕陛下醒来后身体会有些变化,譬如脑子不好使,失智,癫痫之类,都是迷魂散有可能带来的副作用。」 他每说一个不好的词朱九的心就跟着沉了一分,到最后直皱眉头,「什么时候能做出解药?」 「这……恐怕至少也要一个月之后吧……毕竟有些药材需要现在开始培育,一个月后才能见成效。」 闽雀把脑袋放低了些,低垂着眸,不敢让朱九看到他眼里的忐忑。 实际上,他这份不安的情绪早被朱九察觉到了。 只是,她没往撒谎那方面想,毕竟闽雀作为轩辕澈身边最信任的神医大夫,自然不可能拿他的生命安全开玩笑,此刻能说出这话,十有八九是轩辕澈出事了,他忐忑也是应该的。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朱九对闽雀摆了摆手,闽雀退下,去找制作解药的配方后,朱九才绕到屏风后面,屏退了屋子里伺候的宫女太监,目光复杂的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年,实在难以想象,这家伙昨天还在跟她求婚,今天就倒在了别人的阴谋下。 如果,她早些提醒他,轩辕澈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这样的想法只是从她脑中一闪而逝,朱九很快摇头,对轩辕澈道:「没想到小小的迷魂散,竟有这样的威力,早知黑魂殿的药这么厉害,当初我要杀你时,就该问他们随便拿一包毒药毒死你才对,你也就没能力跟我作对这么长时间了。」 「咳咳!」 谁知,这番话竟被恰好苏醒的轩辕澈听了去,他长睫挣扎着动了动,才无力的睁眼,对朱九笑了笑,虚弱道:「你还真是舍得……」 Z.br>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愿再为奴 轩辕澈说话的时候,忽然发现朱九在看见他醒来时,竟然松了口气。 表情明显比刚才放心了些,难道说,她是故意说这番话来激醒他的? 想着,轩辕澈心情更好了几分,他的笑容落在朱九眼里,纯粹就是劫后余生的傻笑,便顺势拉开了和他的距离,起身道:「既然没事就好好休息,这几天就先让寒梅照顾你吧。」 「寒梅可是你的贴身侍女,你舍得让她来我这里?」轩辕澈说着,又故意提到:「况且,她不是应该在偏殿禁足吗?没有孤的旨意,谁放她出来的?」 朱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双手环胸,「我放出来的,怎么,你有意见?」 「咳,娘子说的话,我自然没意见。」 轩辕澈顺着杆子往上爬,这声娘子却叫的朱九耳根子微红,幸好这屋里没人,不然叫人看出来,只怕她砍了轩辕澈的心都有了,便冷冷看他一眼:「胡言乱语,看样子还得给你加大药量。」 说完,便不理他,去了外面安排这几日皇宫的诸多事宜。 由于容若被轩辕澈支去岭南,如今朝中能主事的内阁大臣除了李淳越为首的三公之外,便是沈丞相了。 这两人在朝中发展的势力错终复杂,一边是直接效忠陛下轩辕澈的,另一边则是用来平衡世家的。 李淳越带着贺红缨来看了轩辕澈,见轩辕澈平安无事,没发生什么后,便退出紫极殿,跟朱九聊了几句,而后去找沈丞相,两人打算在这一个月内常驻内阁了。 毕竟轩辕澈养病都要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具体情况还得等闽雀研制出解药,消除轩辕澈身上的副作用才行。 好在轩辕澈被黑衣使者设计服用的迷魂散所带来的副作用只是暂时偏瘫,跟癫痫没什么关系,更没有失智行为,也就不影响他处理朝政,起码脑子还是好的。 李淳越走的时候还没忘向轩辕澈请了一封圣旨,赐婚他和贺红缨。 贺红缨就在殿外,自然将两人的话听了个清楚,恰巧朱九也留下寒梅回长乐宫了,贺红缨便踏进殿内与轩辕澈说话。 而轩辕澈接过寒梅倒的茶,遂挥退了她,「这里暂时不用你伺候了,你先下去吧,有需要孤会叫你。」Z.br>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且看样子并没有把冷清岫做的那些事怪到她头上,顿时,寒梅松了口气,连忙配合的退出殿外,一点儿不打听两人在里面说的话。 只是路过贺红缨的时候,她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心中感叹:没想到这世上除了她家主子外,竟还有女子能跟陛下走这么近,而且看陛下对她的态度,似乎还挺客气的! 而寒梅还在想两人在里面会说什么话时,贺红缨已经在偌大的殿中对轩辕澈跪下。 她垂着眸,放下了腰间的佩剑,坦然道:「陛下平安无恙,属下就放心了。」 轩辕澈背对着她,不知道是什么神色,但周围一阵沉默,良久后,他才道:「表姐往后恐怕要过平凡日子了,能习惯吗?」 贺红缨浑身一震。 她早就知道轩辕澈不信她,从来没真正用过她,可没想到,事到如今,黑衣使者都被他坐山观虎斗的拿下了,他竟然还肯放她一马? 贺红缨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忍住微红的眸子,低头道:「多谢陛下关心,属下……不,我会习惯的,我会做一个普通人,也许相夫教子安乐度过一生。」 「听得出来,你对李淳越还算满意。」 轩辕澈低笑一声,对她抬了抬手,贺红缨见状,这才从地上起来,但仍旧略微迟疑的道:「只是陛下,您既然早就知道我并非真正的贺红缨,而且还是别人放在您身边的细作,您为何能容忍我这么多 年?」 轩辕澈侧目看她,墨眸微扬,深邃的眸中明明没有笑意,但神情却比往日温和。 「十年前的我有什么资格驱逐你?」 十年前,他还只是个刚从杀戮,阴谋中逃出来的皇族余孽,自然要仰仗一切能活下去的力量生存,哪怕对方只是想利用他。 贺红缨微顿,才垂眸道:「可后来,您完全有能力拔除我这颗棋子……」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轩辕澈走近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表姐」,一双眼睛分明平静无波,却让人感到暗藏的锋芒和锐利。 贺红缨心中一跳,忍不住抬头看他,点头:「我想听陛下说真话。」 轩辕澈笑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而是一片深寒,直视贺红缨道:「后来我的确有能力拔除你,甚至七年前我就能将你彻底抹杀,但杀了你,你的主子会派来另外的棋子盯着我,或许那人会像一条藏在暗中的毒蛇,随时准备伺机咬死我,或者咬死会阻碍我的朱九。」 贺红缨浑身微僵,纵然听到了这个答案,可还是忍不住心里发寒。 原来陛下是这么看她的,之所以不除掉她,只是因为明面上的棋子比暗地里的眼线更让人放心。 可她从小保护他,陪着他长大,难道这份情谊,就比不上救了他一命,护他在将军府平安长大的朱九来的重要? 他宁愿选朱九,都不选她。 亏她还以为,轩辕澈之所以会在黑衣使者手上护着她,还给她安排了李淳越这么好的婚事,是因为顾念她,真对她有几分真情…… 而轩辕澈现在不杀她,也是因为她无用了,没必要再让他提防,所以可以随意打发了么? 贺红缨缓缓垂眸,眼底的不甘越发浓烈,但也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平静下来,对轩辕澈抬头一笑,一如既往的温柔:「那我就多谢陛下的不杀之恩了。」 随后对轩辕澈行了一礼,告辞离去。 而殿内,轩辕澈从始至终没转头看她一眼,只是垂了垂眸,脑海中闪过这十年间的记忆碎片。 贺红缨从接近他开始,就是带有目的的,如果不是轩辕澈懂得在最初的时候讨好她,利用她,只怕早就先一步被她杀死了。 她后来没了对他的杀意,付出几分真心,甚至违逆黑衣使者的命令,也只是因为不愿在做黑衣使者的棋子,不愿再做象奴而已。 第二百二十三章 船票无用 要说真正对轩辕澈好的人,只有朱九。 她救他只为仁义,仁心,对他的情谊也十分纯粹,反倒是他在后来卑鄙的利用了朱九,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复兴轩辕。 至于贺红缨,李淳越将会是她最好的归宿,也算轩辕澈为两人相识多年,互相利用多年,却又相安无事画上一个句号。 如果黑衣使者没这么快解决掉的话,他恐怕还要跟这人继续装一段时间的表姐弟。 只是没想到,两人方才说话时,朱九竟然折返了回来,恰好将他们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贺红缨出去时,她并没出现,而是藏在暗处。 寒梅自然也看见了,只是主子没有出声,她也就没有打扰。 等贺红缨走后,她才抿了抿唇,悄悄走过去对朱九道:「主子,您没事吧?看您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听见什么不好的话了?」 早知道陛下会跟贺红缨在里面说这么久,她刚刚就站在门口偷听一下了,也不至于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留主子一个人难过。 朱九闭了闭眼,压下有些急促的呼吸后,才对她摇头,「没什么,若是陛下问起,就说我没来过。」 「哦……」 寒梅还有些担心的看她,但朱九很快就出了紫极殿,这一次再没回来过。 其实,她刚刚折返回来也只是想起来藏宝图的事,或许要跟他解释一下,以免他日后被黑魂殿的叛党余孽利用。 但没想到,会听到轩辕澈和贺红缨之间的对话,从而知道了这两人十年间互相利用的秘密。 难怪一向不亲近人的轩辕澈上次在她面前会和贺红缨表现的十分熟稔,原来是忌惮黑衣使者在暗地里也放了眼线,怕对方会在那时候对她动手,所以才跟贺红缨演戏。 可两人不是早就因为国仇家恨决裂了吗? 他竟然从始至终都没放弃护过她,轩辕澈……当真爱她至此? 一直以来拒绝和轩辕澈亲近的朱九,内心终于动摇了。 可十年前,轩辕澈才多大呢? 他那时候也才十岁,十岁……朱九刚上战场的年纪,他已经在面对权谋这些尔虞我诈了,亏她从始至终都认为,她把轩辕澈保护的很好。 没想到那时候的她,竟然被一个小屁孩反过来保护了。 原本被她深压内心不愿回想的记忆,此刻却止不住的重现眼前,朱九失神的往长乐宫走着,脚步控制不住的一轻一重,像是踩着这些年的记忆回宫的,心到底乱了起来。 此后几日,朱九都没去见轩辕澈,轩辕澈虽然因为迷魂散的副作用而不能动弹,但有魏如海伺候,倒也没什么大碍。 新年的时候,他坐在轮椅上,一袭白衣,任由魏如海推他到长乐宫,与朱九说话。 朱九倒是没再将他拒之门外,只是沉默着,没什么话可与他说的。 她不开口,轩辕澈也就不说什么,只是叫寒梅送上从宫外带回来的小玩意儿给朱九,含笑道:「这些都是小孩子喜欢的,我猜你可能会感兴趣,所以带了些给你,当做新年贺礼吧。」.z.br> 新年贺礼? 朱九抬眸看了他一眼,说实话,如今再看轩辕澈,她心中早就没了最初那种怨恨的感觉。 或许是和他相处的过程中,两人的误会在一点点解开吧,人生还那么长,若抱着仇恨过一辈子,未免太痛苦了些。 只是……朱九眼里浮现一抹促狭,拿过一堆小玩意儿里放的不起眼的同心结,抬眸打量他:「这也是外面卖的?倒是不知,现在的小贩手艺这么差,也敢出来卖同心结啊。」 轩辕澈咳了咳,「赠品。」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我自己做的。」 「嘿嘿主子,您就别嫌弃了,这可是陛下做了好久的同心结呢,我教了他两天他才学会,没想到陛下做其他的事情得心应手,做同心结却笨手笨脚的,一点儿不灵巧。」 寒梅调侃的对朱九说。 朱九看了这同心结片刻,将其放了回去,点头道:「收起来吧。」 见她没拒绝,轩辕澈眼神微亮,寒梅也很激动,连忙把同心结收了回去。 随后,轩辕澈又陪她在这儿用了点心,才在魏如海的催促下去赴了新年宫宴。 按规矩,朱九也是要出席今天的宫宴的,但今天她若出席,只怕会坐实了轩辕澈后妃的身份,还不如抱病在长乐宫来的安宁。 等轩辕澈一走,她才看了一眼树上藏着的黑影,「苏二娘,我的船可能走了?」 「哟,见证了陛下对你的一片痴情,你竟然还想着离开呢。」 苏二娘被她发现了也不恼,笑呵呵的从树上跳下来,落在她面前,自顾自倒了杯茶喝。 随后递给她一张票据,「拿着这东西,今晚就可以上船回你的高辛国,并且你会顶替黑衣使者的身份,成为黑魂殿的第三使者,药王谷的势力我也会重新交还到你手里。」 朱九拿着这张船票,抬眸看了看她:「黑魂使者和你从来形影不离,他怎么没在这儿?」 「他啊……」苏二娘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眼睛有那么一瞬间闪过锐利的锋芒,看的人有些胆寒,「去找你养父了,朱泰安手上有剩下的三张藏宝图,对吧?」 此话一出,朱九脸色微沉,「你们从一开始的目的,就只是收集藏宝图?包括让我入黑魂殿?」 苏二娘笑的有些卑鄙,「别生气嘛九九,使者的一切都是黑魂殿的,你替我们收集了剩余三张藏宝图,可谓是有大功劳,黑魂殿会记你的好的。」 至于有什么好处给她,这人却只字不提。 看样子黑魂殿是准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可偏偏他们能让人心甘情愿的入局,若是把朱泰安等人的安危交到她手上,只怕是与虎谋皮,到最后反而害了自己。 朱九压下心里那抹怒火,冷笑睨她,扔了手上这张船票,「既如此,还给我这东西做什么?不就是想利用我做人质,逼我父亲交出藏宝图么。」 她若走了,只怕黑魂殿还会暗中盯着她,到时候在养父那边放出什么消息都未可知。 苏二娘惊讶的看着她,余光瞥见被茶水浸湿,已经无用的船票,缓缓勾唇笑起来,满意点头,没说什么,只身形一闪,从院儿里消失了。 临走时留下一句:「朱九,你果然聪明,又选对了。放心,我们不会动朱泰安,拿到藏宝图后,保管将他们平安送还给你!」 第二百二十四章 练武场比武 同样是逼她留在轩辕国,同黑魂殿相比,轩辕澈的手段就要光明磊落的多了。 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真不好受啊。 并且,这黑魂殿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朱九的生活,他们这次只说要到藏宝图就走,那下一次,他们又想利用朱九做什么事呢? 按照他们卑鄙且毫无准则的行事方法,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怕朱九不早做准备,根本没有反抗他们的余地。 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是有限的,倒不如与人合作,扳倒这个心头大患! 苏二娘一走,朱九眼里就起了杀心。 恰巧这时候外面来了客人,是长秀宫的沈秀芝。 长秀宫的秀女们知道朱九的身份后,和她相处的一直都不错,就连沈秀芝,也因为刺客之事,对朱九颇有改观。 初春的天气很暖和,她穿了一件轻薄的牡丹锦衣,纱质裙摆随风摇曳,衬得她身姿纤细,更为端庄清丽。 朱九转头和她颔首示意时,脸上表情已经恢复平静,「沈姑娘。」 「朱将军,今天天气不错,我来你这坐会儿你不会嫌弃我吧?」 沈秀芝也与她开起了玩笑,但说这话时,她眼底有些紧张,一坐下,就挥退了周围的侍女。 朱九挑了挑眉,看向她,「有事?」 沈秀芝有些难以启齿,但转念一想,还是大大方方直视她,郑重道:「明日就是后妃册封大典了,你不会与我争皇后之位,对吧?如果你不出手,这中宫后位,必定为我所有。」 她能说的这么笃定,看样子轩辕澈那边已经下旨了,轩辕国需要一个皇后,这个皇后不是他能决定的。 若他一意孤行,只会打破现在世家和新贵的平衡。 况且,沈秀芝的确是做皇后的最佳人选,这也是朱九自己推上去的,闻言自然没什么异议,点头道:「你放心,我从来没着眼于皇后之位,这轩辕国也并非我的故土,不是我所留念之地。」 沈秀芝松了口气,暗暗庆幸今天提前来跟朱九说了,得到朱九肯定的答案,她回去后也能轻松一些,可以好好准备明日的册封大典了。 而她今日来此,也并非她过于自信,皆因内务府那边已经把凤印和凤符都送来了她这边,所以以防万一,她才提前来跟朱九通通气。 这会儿听朱九说完,她才放下芥蒂,对朱九道:「你放心,我坐上皇后之位,必不会如之前那般针对你,毕竟我出身世家,我也有我的骄傲。」 她是沈家嫡女,之前在千面狐袭击皇后人选时,即便她被俘虏,她也没有妥协。 从这就足以看出,沈秀芝也是一个有气节的女子,只是去年太过在意恩宠,不甘心被那时候以罪臣之女拓拔野留在宫中的朱九给比下去,所以才针对她。 但这些事都过去了,朱九并未放在心上,况且就算没有沈秀芝,也会有别的女人为了争宠对付她。 待沈秀芝说完后,她才抬眸淡淡的看了沈秀芝一眼,「哪怕轩辕澈不爱你,你也甘愿做他的皇后?」 「哼,」说到这个,沈秀芝轻蔑一笑,「只要我是皇后就行了,我要的只是这后位。」 她是沈家的女儿,能为沈家带来荣耀的事,自然愿意去做,况且这可是轩辕国复辟后的第一位开国皇后,沈秀芝对其甘之如饴。 从长乐宫离开后,沈秀芝还留下了喜饼。 朱九叫寒梅把这盒喜饼收起来,或者送给别人吃,便回练武场练武了。 如今整个后宫都知道陛下明日就要进行封后大典,从最开始的传言,封蔺野公主为皇后,到现在封沈秀芝为皇后,宫中言论变化不一,但并不影响宫人们按规 矩把皇宫装点的格外繁华亮眼。 以为练武场只有朱九一人,今日却多了一个贺红缨。 朱九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她,双方也都知道对方底细,是以,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便上前打了招呼:「这么巧,你也在。」 贺红缨身形微僵,而后侧目,柔和点头:「朱将军,我等你多时了。」 「等我?」 朱九意外看她,但很快收回目光,拿了一把红缨枪,上场操练起来。 见她戗风凌冽,贺红缨勾唇一笑,握着另一杆红缨枪跟上前,与她战到一块儿,「我想看看陛下最亲近的人,武功是否也和他一样好。」 两人上次在城郊相见的时候,就交过一次手,但并没有分出胜负,贺红缨就被轩辕澈叫回去了。 今天等到了朱九出手的机会,她自然不会留手,竟说完这句,就全力袭向她。.五 看着暗藏杀意的招数,朱九眼神微凛,也不留手,周围的侍卫早就被贺红缨打发走,此刻只有他们两人,若真有人受了伤,另一方不及时叫太医的话,怕是真会死在演武场上也不一定。 半炷香的工夫过去,朱九一枪震掉了她手上的武器,抽了对方的膝盖,贺红缨身形不稳,下意识后退几步,马上就要掉下演武场时,却被朱九一杆拉了回来。 贺红缨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时,不甘的抬头看她,但抬头的瞬间,脸上的神色就换上成了叹服的笑容:「朱将军,是我输了。」 「你的武功很好,不愧是能保护他十年的人。」 朱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过十年了,你没能杀掉我,现在,你还想杀我吗?」 贺红缨心底一沉,这句话无疑戳中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尤其朱九的眼神,仿佛看透了她似的,早就知道她来这儿根本就不是为了跟她比武,而是为了在这里……光明正大杀了她! 贺红缨脸色煞白,勉强抿唇道:「朱将军,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你的意思。」 「哦,不知道我的意思?你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为了保护轩辕澈,而是为了杀我吧?跟在他身边,只是想把他用作替罪羊,」朱九冷漠的盯着她,道出贺红缨作为象奴时真正的目的,「我抓了轩辕澈到将军府,也搜刮了轩辕王朝的财宝,你们当时要找藏宝图,理所应当认为藏宝图在我手中。」 「轩辕澈自幼对我的恨意增加,其中就没有你挑拨离间的功劳?」 「你胡说!」 见她一桩桩,一件件,说出贺红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贺红缨终于绷不住了,脸上笑容消失的瞬间,猛的朝朱九射出暗器—— 第二百二十五章 沈秀芝之死 她的动作在朱九眼中,实在太慢了,加之此人早就乱了心绪,这会儿浑身都是破绽。 朱九轻松一闪,便避开暗器,并反握住冲着她脖子来的暗器,甩手射回去,锋利的刀刃擦着贺红缨脖子而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只差片刻就能刺破她的血管,让她倒地身亡。 这一下让照在贺红缨身上的阳光都冷了几分,一股寒意从她心底陡然而生。 朱九收回手,冷漠看她:「我留你,是因为阿澈不想让你死,但你下次再敢冒犯我,休怪我不留情面!」 离开练武场后,她便写了一封信让黑猫送去朱砂楼,叫弓文弓武好好调查一番这贺红缨。 贺红缨平时挺冷静的一个人,今天突然冲来练武场杀她,若说这其中没什么变数,朱九必定不信。 而最近这段时间,宫中发生的唯一一件大事,就是明日的封后大典。 而朱九刚走,就有一个戴着面罩的女子出现在贺红缨身旁,她看了眼朱九离开的方向,才讥笑的盯着贺红缨:「不自量力,这就是你害死主人的下场,象奴。」 贺红缨浑身一震,不甘心的抬头看她;「我没选错,至少我现在还活着,若是继续做他的棋子,只怕我早就给轩辕澈陪葬了。」 「呵呵。」绯衣女子低低的笑了起来,仿佛看着象奴,就像看了一场笑话,「可惜你为了留在轩辕澈身边,算计了这么多人,偏偏没算计到朱九。」 「够了!鹤奴,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我已经脱离黑魂殿,以后不会再为你们办事了。」 贺红缨不耐烦的打断她,从地上站起来,平复了一下呼吸才恢复往日的冷静之态,眉眼间又浮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像是她戴的面具。 鹤奴和她都是黑衣使者的棋子,也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暗卫,只是贺红缨处理明面上的事情,很多任务也都是她去办,鹤奴则像黑衣使者的影子,如影随形,黑衣使者死后,他手上的兵力就全权交给了鹤奴。 原本,鹤奴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代替品。 鹤奴盯着她道:「废话少说,入了黑魂殿的人,一辈子都别想退出,但我保证,只要你帮我杀了朱九,我就给你自由。」 贺红缨嗤笑一声,转身离去:「你太天真了,朱九没有破绽,她的武功甚至不在我之下。」 「谁说她没有破绽?」鹤奴身形一闪,立即出现在她身前,拦住即将离去的贺红缨道:「轩辕澈就是她的弱点,你喜欢他不是吗?难道甘愿一辈子都为奴,你不想争一把他的皇后之位?」 这些话像鬼语一样在她耳畔萦绕不去,贺红缨做了一辈子的奴隶、棋子,若有朝一日能翻身做正常人,怎么可能不想? 可……贺红缨抿了抿唇,紧紧盯着她:「你要对轩辕澈动手?」 「呵,他对我而言没什么用处,你只要笼络住他的心就行了,况且……」说到这里,鹤奴眼底的冷笑越发明显:「主子不就因为要对轩辕澈动手,所以你才背叛他的么?」 也不管贺红缨被她说中后,脸色如何难看,鹤奴只管俯身对她低语几句,说完计划便从练武场消失的无影无踪。 贺红缨在她走后,才微微蹙眉,「明天的封后大典,她竟要我取而代之?」 可轩辕澈明明已经赐婚她和李淳越,若她杀了沈秀芝,只怕轩辕澈真查到她头上了,会让她万劫不复。 但她既然说轩辕澈身边会有人帮她,那她便赌一把试试! 握了握手里的佩剑后,贺红缨才冷冷看了一眼朱九离去的方向,回了宫内住处。 翌日一早,三月十五,皇宫举行了封后大典。 由礼部对沈秀芝进行册封,文武百官在青龙台分 两侧站好,中间一条红毯铺地,只等皇后从这里走上台,接受礼部册封。 现场气氛十分肃穆,然而良辰将过,也不见沈秀芝到场,一时间,沈丞相暗暗焦急,自家女儿从不在这种事情上掉链子,今日怎么忽然迟了? 沈秀芝失踪乃是大事,换上一身黑色朝服的轩辕澈也察觉到情况有异,便立即让人去查。 罗铮正欲退去时,侍卫打扮的贺红缨却扛着一具尸体登上青龙台,将尸体放在文武百官的眼前,浑身湿淋淋的对轩辕澈行礼:「启禀陛下,属下在御花园巡防时,遇见一女子溺水,遂将其救了上来,没想到溺水之人竟然是沈姑娘!属下对其施救时,为时已晚,据属下估计,沈姑娘恐怕是昨夜子时落水身亡的……」 「女儿啊!」 沈丞相几乎失态,完全没想到今天是女儿出嫁的大好日子,可她却死在了他面前! 这场封后大典仿佛成了笑话,连奏乐的人都停了下来,空气中除了他的哀嚎,就只剩死一般的寂静。 沈秀芝自小被沈丞相当做宝贝宠大,她进宫时,沈丞相也给她安排了贴身宫女玲珑,玲珑也会武功,她怎么可能让沈秀芝出事? 沈丞相哭过后,才向轩辕澈告罪失态,随即哽咽着,忍住悲伤道:「请陛下传唤我女儿身边的宫女玲珑,臣要当面弄清楚,我女儿究竟怎么死的,她为什么会溺水身亡!」 周围的大臣也早就被这一幕吓到,谁也没想到,即将登基为后的女子竟然会落得这种下场,一时间望向轩辕澈的眼神都变了。 早就听说陛下是天煞孤星,凡是跟他走的亲近的人都没好下场,现在连他未过门的妻子都死了,那他们这些大臣如何敢跟他走近?. 有跟沈丞相关系好的人,也有察觉此事不简单的人,纷纷从官位出列,对轩辕澈道:「请陛下明察!」 轩辕澈从青龙台上下来,垂眸盯着沈秀芝的尸体打量片刻,才道:「传沈秀芝的贴身侍女玲珑,这件事就由沈丞相亲自督办。」 「是。」 魏如海应下,立即让人去找玲珑。 沈丞相也跪地,写了皇恩,拳头死死攥着,谁杀了他女儿,他就要亲自查出真相,让对方去黄泉路上给他女儿送行! 好好的异常封后大典,就这样不欢而散,其余等待册封的秀女则按圣旨册封,搬入皇宫。 第二百二十六章 谁要下毒手? 可沈秀芝的死也令她们不寒而栗,一连半个月,这些人都未曾踏出宫门半步,宫中没有皇后,也没有太后,她们不需要向谁请安行礼,只祈祷这些人调查沈秀芝的死因时,千万别找上她们。 而皇后之死乃是大事,从封后大典之后,没过几天,整个京城都知道沈秀芝遭遇了不测,甚至有人将这一切怪罪到朱九身上。 之前燕国就是因为有她,所以燕国亡了,现在朱九搬进皇宫没多久,即将被封后的沈秀芝就出事了,万一让朱九继续留在轩辕国,整个轩辕国岂不是都要被她这样的灾星连累? 为了平息民怨,弹劾朱九的折子也如山一样送进皇宫。 轩辕澈因为这事生了气,对这些折子统统不见,大臣们让他处置朱九的声音,他也权当不知,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事动怒的缘故,他这几日都觉得头疼。 魏如海小心翼翼给他奉上茶,无奈劝道:「陛下,不如您出宫避一避?正好这几日也到了春狩的日子,大臣们就是再多心思,总不能直接跟着您去皇家猎场吧?」 「哼,孤倒是想出去避一避。」 轩辕澈睨了他一眼,接过他的茶水喝了一口,才看着手上的折子,「新年一过,这九州大陆各个国家都要来朝拜孤,说的好听,四方来贺,其实是想看看孤管理的这轩辕国,到底是不是他们能咬得动的肥肉罢了!」 听他提起这事,魏如海这才若有所思,「说起来,这次来朝拜轩辕国的小国之中,最远的当属西域楼兰了,楼兰曾是大国毗修国分裂出来的一部分,二十年前就和咱们轩辕国交好,无论是轩辕国积弱势微的时候,还是咱们现在强大起来,楼兰对咱们都没得说,只是西域地方大,势力却乱,楼兰此行是把他们的王子和公主都送来了,一为和亲,二为投诚,希望您能给楼兰借兵卫国。」 上次轩辕澈刚刚入主轩辕国的时候,高辛国和夏国,甚至还没灭亡的燕国都上赶着凑热闹,送来了和亲公主。 只不过,这三方送来的人最终都以死字收尾,她们本就目的不纯,各方势力试探他居多,只有楼兰没凑这个热闹。 现在他们倒是赶上他册封大典进行的时候,把人给送了过来,听说人已经到了驿站,现在正在由礼部的人安置。 轩辕澈喝完茶,便继续处理手上的奏折,倒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只道:「多多留意楼兰那边的人,若有女干细混进来,格杀勿论。」 「陛下,您是怀疑此次沈秀芝之死是有细作故意为之?」 魏如海吃了一惊。 轩辕澈面色如常,眼皮都没抬一下:「莫非如你这般在宫中混了多年的老油条,也以为沈秀芝只是单纯落水溺亡这么简单?」 「这……老奴不敢。」 魏如海打了一下嘴巴,就默默往旁边退了退,不敢再打扰他办事了。 实在是沈秀芝死的太突然,这事儿虽然由陛下开口,交给沈丞相去办,但沈丞相这几日奔波多个地方,甚至还查起了朱九,但就是没在朱九身上查到任何线索,在加上沈秀芝当时溺水是在子时,所有人都推测是她当晚路过御花园时,不小心失足掉下去的。 再加上宫外的传言,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是朱九克死沈秀芝的。 因为他们找不到别的证据,似乎就只有这个说法是最可靠的。 且这次册封之后,朝中王权也巩固了下来,除却轩辕澈之外,世家那边也分走了一些权利,基本联合起来,与轩辕澈是持平的。 只有这种平衡,才能让双方维持最好的状态在朝廷共事,一方太强,或一方太弱,都会造成不利的局面,容易被外界影响。 轩辕国才拿下燕国不久,天下初定,朝廷经不起任何 波澜变动,也经不起任何猜疑。 但毋庸置疑的是,轩辕澈既然敢把权利放出去一半儿,就证明他有这个实力收回另一半,所以朝中无人与他作对。 见他就要退下,轩辕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了一句:「朱将军呢?」 「在帮着户部长侍郎重建外城呢。」 内城重建的差不多了,外城还有几处没有完工,朱九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带着人在那边巡逻,帮了户部不少忙。 「听说外城这次重建的比内城都好,你有没有去看过?」 魏如海不明白轩辕澈怎么好端端就说道外城了,难不成,陛下也对外城重建的事情感兴趣? 按理说,外城就算被摧毁的再严重,也得赶在封后大典的时候重建完成才对,只是因为那长侍郎第一次被陛下委派差事,所以精益求精,再加上他之前在海外求学过,是从礼部调任到户部的,所见所闻也与朝中众人有异。 反倒是朱九,竟然能在长侍郎说的提议中,与他不谋而合,所以这外城重建,也有不少朱九的点子。 想了想,魏如海主动递了个台阶,「陛下,您看您这两日都在宫中忙碌,也该休息休息,不如去外城走走如何?权当微服私访,也好看看百姓们在您的治理下,生活的如何?」 没想到,此话一出,轩辕澈果然满意点头,放下笔墨,「你说的对,多出去走走,对孤的身体也有好处。」 见状,魏如海忙跟着笑了笑,去柜子里拿了一套浅色常服,亲自伺候他换上。 随后他也换了一套,作为小厮跟随在他身旁,二人悄悄出了皇宫。 此时,丞相府。 「丞相大人,玲珑醒了!玲珑醒了!」 三天前,沈秀芝的尸体被带到青龙台时,沈丞相立即让人去把玲珑带回了丞相府。 但找到她的时候,玲珑已经在房间里昏迷过去了,据太医检查,她中了剧毒,如果不是沈丞相及时为她解毒,只怕玲珑这条小命也不保。 由此可见,的确是有人要害沈秀芝无疑! 对方先放倒了玲珑,随后再将他女儿推入寒池溺死,当真好毒的心! 小厮刚通报出来,沈丞相就加快脚步,迫不及待冲进玲珑的房间,「玲珑你快说,三日前你和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要对你们下毒手?」 第二百二十七章 拉拢沈丞相 玲珑一醒来就面对沈丞相的责问,这时候她脑子也是懵的,直到旁边站的嬷嬷跟她说明了情况,她才猛的反应过来,震惊的拉着沈丞相:「是朱九!是朱九打晕了我,我看见她的侧脸了,虽然她走的很快,但就是她给我下的毒,我确信!」 接着,玲珑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告诉沈丞相。 沈丞相得知是朱九所为后,先是震惊,随即震怒,紧接着踏出房门,叫人看好玲珑,除了他不许任何人接近她。 不管玲珑说的是真是假,她现在就是唯一的人证,就算这件事情不是朱九做的,那也跟她有关。 只要把她抓住,就能找出幕后主使! 然而,沈丞相把小厮叫出去叫人,他自己刚路过紫藤花长廊的时候,就被一抹身影拦住去路。 这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确把他吓了一跳,但沈丞相很快镇定下来,冷冷皱眉看着她:「贺红缨?」 这是丞相府,贺红缨一个被赐婚的贺家孤女,这时候不好好呆在皇宫待嫁,跑过来找他干什么? 但顾念到是这人发现了他女儿的尸体,沈丞相勉强对她有几分好脸,「贺姑娘,我现在有要事在身,你若没事,烦请你让开。」 他话说的客气,眼神却有一层薄怒,贺红缨粉面桃花的脸含着一抹柔柔的浅笑,「丞相大人何必着急?我找你,自然是要拦着你去做傻事。」 「什么?」 沈丞相脸色微变,握了握拳,片刻的思虑从脑中一闪而过后,才转身道:「跟我来书房,有什么话不必藏着掖着。」 贺红缨竟然知道他要去找朱九? 也就是说,沈秀芝是怎么死的,贺红缨早就知道? 可他为什么现在才出现,难道这人是陛下派去保护朱九的?跟罗铮一样? 沈丞相心中猜忌,但不管是不是轩辕澈下令,他这次都不会那么听话。 事关他女儿的生死大仇,这仇他当父亲的一定要报! 贺红缨看着他的背影,倒是料到他会这么做了,一点不着急,慢慢踱步跟去书房。 待到了书房,沈丞相又挥退一干下人,外面都没有留侍卫守着才看向对方:「说吧,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这次过来是不是陛下要你阻拦我?」 他现在所知道的消息太少了,连黑魂殿那边和轩辕澈之间的争斗都一无所知。 贺红缨就是要按鹤奴说的去做,利用这份信息差,将沈丞相掌控在手中,变成自己的棋子。 沈丞相如今身居高位,又是唯一有能力撬动皇权的人,掌握了他,她还怕入宫后没有依仗? 入了书房,贺红缨也不废话,倒了杯茶,便在沈丞相对面坐下道:「谁都知道朱九乃是陛下护着的人,所以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杀了沈姑娘,实不相瞒,沈姑娘在册封大典前一天,专门去见过朱九,或许就是这一次,朱九对她起了杀心,但不管沈姑娘对朱九说了什么,朱九这次出手未免太重了。」 「沈丞相你想对付她,就不能明着来,若是陛下对她弃之如敝履,想杀她,轻而易举。」 这道理,沈丞相如何不明白?只是这么做,风险太大,他不能为了替女儿报仇,就把全族都搭进去。 听完贺红缨的话,沈丞相并没急着回答,而是似笑非笑的打量她:「你来找我,能帮我做什么?朱九同样是你的敌人吧。」 「我只是看不惯我表弟就这样被她迷住,甚至为了她可以连天下都不要。」 贺红缨冷笑着,表演的没有丝毫破绽,也并没显露她内心的真实想法,而是对沈丞相道:「你的目的是杀了朱九,为女儿报仇,而我只是想保护陛下不被她迷惑,沈丞相,你可以作 壁上观,只要我对朱九动手的时候,您能在陛下身边为我遮掩一二即可。」 沈秀芝在册封大典前一天去见过朱九的事,沈丞相也知道,所以他心中早就怀疑朱九,但苦于没有证据。. 现在听贺红缨这么说,与她合作,倒是有利无害。 脑海中闪过女儿溺亡的模样,沈丞相闭了闭眼睛,深深握拳,缓缓放在桌上,「好!就按你说的做。」 朝中若有沈丞相相护,就相当于得到了世家的支持。 鹤奴说的果然没错,要靠近轩辕澈和朱九两人,只有从世家着手,也只有世家有那个能力威胁他们。 贺红缨满意一笑,从丞相府告辞后,便去了太师府。 太师府是李淳越的住处,李淳越向轩辕澈求的赐婚圣旨,他对贺红缨有好感,贺红缨看的出来。 看门的小厮见是贺姑娘来了,便请她进屋坐坐,得知李淳越要忙到傍晚才回来时,贺红缨微微一笑,「没事,你们去忙吧,不用照顾我,我在这里等他回来,有些话想跟他聊聊。」 见她这么说,小厮们便也没去通报李淳越,而是留在府中陪着她等。 此时,外城。 一白衣公子带着一个白面老奴从皇宫出来的时候,正是上午,时间尚早。 以前的内城比外城干净多了,但这次由户部的长侍郎带着人重建外城后,外城的地板竟也用地砖铺成,这地砖十分干净厚重,不容易踩坏,原本密密匝匝的住户们也都随着新规划的街道,重新排列在住宅区。 重建后的屋子看起来干净整洁,一眼望过去,天灰色的瓦片和刷白的墙壁格外有江南风韵,而且这批砖窑像是用新法子烧制出来的,光看着这厚实的墙体就让人觉得屋子保暖。 来往的百姓也很自发的帮着户部的人重建街道。 连街道两旁都种满了干净整洁的绿植,一眼望过去,这环境竟建设的比内城还好! 魏如海有些惊叹,「这……这外城岂止是焕然一新?简直比咱们内城还修建的好啊!」 要知道,这外城只是一些平民百姓住的地方罢了,虽然陛下拨款重建,但也没说要建成什么样子,谁能想到,户部竟然能把这儿搞得像桃源仙境一样? 反应过来后,魏如海又笑呵呵的恭喜轩辕澈:「恭喜陛下!在您的治理下天下越发有太平盛世的景象!想必万邦来贺时也能令人耳目一新……」 他一通夸赞还没说完,轩辕澈已经注意到了那边正在建设城墙的朱九,不知看见她和谁在一起,有说有笑,言谈亲密的样子,顿时蹙眉:「那布衣男子是谁?」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外城建设 魏如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那布衣男子皮肤呈古铜色,样貌也有不同于他们,五官格外深邃些,便指着他,介绍道:「陛下,他就是从海外归来的户部侍郎长孟海,据说他生父是一个流浪到轩辕国的昆仑奴,所以样貌跟咱们不同。」 见轩辕澈迟迟没说话,魏如海有些迟疑,不禁转头看向这位主子,「陛下,您好像……有些不开心?」 「去看看他们在说什么。」 轩辕澈没搭理他,迈步朝朱九和长孟海走去。 长侍郎跟朱九正在聊城墙如何修建,并且关于城墙的材料,他能研发出来,但也只有朱九对这方面有些研究,能和他说上一二,要不是朱九住在皇宫,每日必须在宫门关闭之前回去,他都想日日夜夜拉着朱九在户部研究建材,不让她回去了。 朱九听见后面有人过来,抬了抬手,示意他待会儿再说后,才转头看向轩辕澈来的方向,对他行了礼:「陛下。」 轩辕澈对她微微一笑,「不必多礼,这几日你辛苦了,孤在宫里待的太闷,所以出来看看你,怎么样,外城建立的还顺利吗?」 朱九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没说话。 长侍郎则迫不及待对轩辕澈行礼,然后介绍起了外城的建设事宜,言语中也对轩辕澈充满感激:「陛下,这次多亏您拨款够多,所以臣研究了许多新的建材,并且臣还在距离京城八百里外的边城发现了沥青!这种沥青用来铺路,就再也不怕官道凹凸不平,马车行驶不便了!」 他对这几天的发明津津乐道,一边不停的向轩辕澈介绍着整个外城的变化和规划,轩辕澈却只是淡淡听着,待他还要再说下去时,才打断道:「长侍郎,你办事有功,孤很喜欢,在户部待着对你而言是否大材小用了些?」 长侍郎没听出他的弦外之意,反倒是朱九,微微蹙眉,看了轩辕澈一眼:他突然说这话,该不会是想卸磨杀驴? 可长侍郎弄出来的那些发明,的确利国利民,这是好事,没道理将他发配出去吧? 这让她联想到了之前的容若,莫非轩辕澈也要像对待容若那样,将长侍郎同样找个理由打发了? 但理由呢?难道只是因为她和长侍郎共事,多说了几句话? 就在朱九暗暗猜测时,长侍郎已经对轩辕澈的话表示摇头,「没有,臣很喜欢在户部工作,户部做的都是些为国为民的事情,那些账目臣看不懂,不过,工部那边似乎更适合臣一些,要是陛下觉得臣办事办的好,想给臣一个封赏,不如请陛下把臣调去工部吧!臣喜欢琢磨这些能工巧匠做的东西。」 他说这话时,眼睛都发光了。 只是调去工部这么简单? 户部可是六部之首啊,在户部即便只是一个四品侍郎,那也是不小的官儿了,朝中不知道多少人想做,还没门路呢! 一时间,魏如海有些意外的打量长侍郎,果然,这长侍郎和传言中说的一样,为人单纯,倒是没什么坏心思。 轩辕澈似乎也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顿时一笑,脸上的神色都真挚许多,拍了拍他肩头:「不急,我们聊聊。」 「你这些瓦片和墙砖,是怎么烧制出来的?」 轩辕澈在前面走着,长侍郎在后面跟上去,听见他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就从里到外把他如何建设外城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轩辕澈,轩辕澈也有耐心,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远,倒是把朱九给落下了。 但朱九见轩辕澈这番模样,没有为难长侍郎,她心里才松了口气。 魏如海也连忙对她行了个礼,然后跟了上去。 一时间,城墙边,只剩朱九一人在这调度人手忙活建设城墙的事情了。 因为这是皇城,帝都,所以城墙的建设要重新来过,时刻得有人盯着,本来朱九只是负责巡防,并不负责监督的事,但因为沈秀芝死在皇宫,朱九怕惹事上身,也不想应付那些跟她无关的事情,干脆躲来了宫外。 的确,在宫外待的这些日子,她耳边要清净多了,也没什么人过来找她麻烦。 一旁,寒梅从工棚那边走来,端着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给她:「主子,您喝点东西,歇一歇,刚才是不是陛下来了?他怎么来了又走呢?」 寒梅还在往轩辕澈的方向看,朱九敲了敲她脑袋,「别老盯着他,陛下也有事要做。」 「哦,懂了。」寒梅点了点头,然后才悄悄附耳对她道,指了指街道对面的门店,「主子,按照您说的,我一直在观察那些暗中盯着您的人,刚刚那些人从店铺里走了,罗铮大哥跟上去看了看,回来也说这些人全部撤走,没有留下任何眼线。」 「知道了,做的不错。」 一边说,朱九一边喝完手上的小米粥,吃饱后,身体就有力气了些。 那些盯着她的人都是从黑魂殿里派来的,黑魂使者和苏二娘已经用她的名义将朱泰安引来轩辕国。 想必养父明日就要到京城了,所以这些人才将眼线从她身旁撤走,毕竟朱泰安带回来的可是藏宝图,藏宝图那边的消息显然比朱九这边的动静更重要。 放下喝完的空碗,朱九跟寒梅交代了几句,让她在这里和罗铮等着,随后便去了一趟云来客栈。 弓文弓武按照朱九之前发布的命令,去调查了贺红缨的消息,果然查到贺红缨一直在暗中和黑魂殿的人来往,黑魂使者死后,他的势力被交到了另一人手中,那人恰好和他一样,是黑魂殿的叛党。 和朱九在云来客栈密室会和后,弓文率先将查到的消息给她看了看,随后才道:「主子,您若继续留在轩辕皇宫,恐怕情况对您不利,我们查到贺红缨已经暗中找了沈丞相,并且在沈丞相那边坐实了您杀害沈秀芝的罪名,现在您在沈丞相眼中就是杀女仇人,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对您动手,我已经让弓武派人暗中盯着他了。」 朱九点了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否则,民间怎么会恰巧传出是她克死了沈秀芝的传言呢? 第二百二十九章 酒后吐真言 在贺红缨没有对她发难之前,朱九是不会为难她的。 让弓文弓武继续盯着朝廷的动静后,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资料,整理成册交给弓文弓武,「咱们的商人已经在轩辕国京城扎根了,现在把这些东西交给他们,让他们大批量研制瓷器,这上面也有提升冶炼工艺的方法,是我最近和长侍郎研究出来的。」 这些东西不算什么机密,迟早也是要推广出去的,只不过朱九要赶在他们前面,先赚一笔这个钱。 朱砂楼虽然是情报组织,但是也需要大量金钱供养,之前弓文来给她送消息的时候,就已经隐晦的提过钱不够的事情。 朱九当时还在忙着和黑魂殿的人交手,所以这件事就暂时搁置了。 此刻看到她递过来的东西,弓文弓武眼睛一亮,忙宝贝似的接过,「是,主子,我们这就把这些东西送出去!」 再过不久就是万邦来贺的时候,到时候他们的商人肯定能从这样的场合中大赚一笔。 朱九又看了看朱砂楼最近新收集到的消息,这才准备离开。 但弓文见她要走,忙追了过来,「等等,主子,属下这里还有一份情报要给您看。」 大多数情报由弓文弓武兄弟俩自己处理就可以了,除非特别棘手的,才会交到朱九手上,这些事以前都是朱泰安在处理,但朱九也跟着学了两年,所以处理起这种情况也算得心应手。 弓文把早就准备好的册子交到她手上后,才道:「黑魂殿的叛党逃出来后,一个叫鹤奴的人组建了鬼影楼,专门负责暗杀行动,现在江湖上已经腥风血雨,不少人都被这个鬼影楼搅的家破人亡,他们根本不管对方犯了什么事儿,只要雇主给钱,他们就帮雇主办事,短时间内揽财不少。」 随后,弓文拿着另一份册子,交给她道:「另外,鹤奴还操控着鬼影楼跟咱们朱砂楼打擂台,北轩辕那边的朱砂楼已经遭到了鬼影楼的攻击,属下想申请调动一批银子和人力,将鬼影楼解决掉!」 朱砂楼的确是情报组织不错,但此前一直服务于燕国皇室,手上培养出来的精英和高手丝毫不弱于鬼影楼。 朱九看完这两本册子上记载的信息后,双眸微眯,「这鬼影楼真正的对手究竟是朱砂楼还是黑魂殿,不得而知,在黑魂殿没有动作前,我们先按兵不动,待对方露出马脚后,再将其一举拿下。」 见她这么说,弓文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按她说的去做。 但她刚从密室出来,就看到楼下大堂里坐着的轩辕澈和长侍郎两人,这两人坐在一处,不知说了什么,轩辕澈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从容,而长侍郎却两眼醉醺醺,双颊通红,激动的拍桌说着他的所见所闻,说到高兴的地方,还强行拉着轩辕澈喝两杯。 朱九有些意外,之前和长侍郎在工棚吃饭的时候,倒也没见他喝两杯就露出这样的神色。 一时间,她反倒有些好奇轩辕澈到底跟长侍郎说了什么? 而她刚刚下楼,轩辕澈就注意到了她,也没奇怪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云来客栈,明明刚才朱九还在城墙那边的,是以很熟稔的对她点头:「这里。」 朱九自然而然在第三方椅子上坐下,看向两人,把长侍郎身子摁的坐正了后,才看向轩辕澈:「他喝了多少?」 「没多少,一……」 轩辕澈还没说完,长侍郎就看向朱九,笑眯眯的打断道:「不、不多,就一口。」 「一口?」 朱九挑了挑眉,显然不信。 一旁的店小二正好路过,听见朱九说这话,就往他们桌上的酒壶看了一眼,随后笑眯眯道:「这位客人有所不知,咱们店里的酒可是刚出来的新酿,名叫仙人醉,是一款 烈酒,但是入口很柔,所以颇受客人们喜爱,不过不管是酒量多好的人,只要喝一口,就会像这位客人一样醉醺醺的。」 「其实这位客人已经算好了,不能喝酒的客人要是喝一口这醉仙酿,早就倒地不起了,他还能说话呢!」 店小二调侃了一句,就乐呵呵的去其他地方送酒了。 朱九嘴角抽了抽,不由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壶:原来是醉仙酿啊。 这醉仙酿,是她在皇宫闲得无聊的时候,在厨房瞎琢磨出来的。 她在战场上的时候,曾遇见一个用酒消灭了时疫的老军医,便跟着那老军医学了些酿酒的本事,那老军医酿出来的酒既浓烈,口感又好,初尝不让人觉得有什么,但最多半炷香的时间,人就控制不住醉了。 老军医死的时候就拜托朱九,一定要把这门酿酒的法子给传下去,可惜他没什么家人,要不然朱九用这酿酒的法子赚来的钱,还可以送他们一些。 「尝尝看?」 这时,轩辕澈倒了一杯给她。 朱九虽然爱酒,但也从不在外面喝酒,除非这个地方足够安全,所以见轩辕澈递酒过来,她想也没想拒绝了。 见状,轩辕澈无奈一笑,将酒杯送回自己面前,自斟自饮。 他不说话,朱九也就保持沉默,只是脑海中想着黑魂殿那事情,不禁看了他一眼,但刚想开口告诉他宝藏之事,轩辕澈就忽然叹了口气,在她面前低眉垂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白皙如玉的脸颊染上了几分暧昧的红晕,像热夏的蜜桃。 「九九,方才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怕你看上别的男人,不要我了。」 轩辕澈抬了抬眸,盯着她,看似平静的眼里,已经有了一层委屈和氤氲的雾气,忽然握着朱九的手,「你说,孤是不是真的很差劲?就算孤拿了这天下,在你眼里也始终是当初跟着你身后跑的小屁孩儿?」 但他很快又摇头,失落的把朱九的手放好,在朱九惊疑不定看向他的时候,他仍未发觉,自顾自喃喃道:「不对,我配不上你,你这样好的女子,应当有更好的男人来爱你,又或许,这世上没有任何人配得上你,你是真正的女战神……你所到之处,无一处不太平。」 这是……酒后吐真言? 修长的指尖抬起轩辕澈的下巴打量了一阵后,朱九确定了,这轩辕澈不是在说假话。 第二百三十章 赈灾人选 此处人多眼杂,更何况现在外城重建,还不知道有多少女干细趁乱混了进来。 朱九摇了摇头,不打算听轩辕澈继续说下去,虽然不能否认,方才他说的那些话的确令她心里有些波澜,但很快她就将这些波澜全压了下去。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平安将轩辕澈送回皇宫再说,至于长侍郎,这人在江湖和朝中都没什么仇敌,用不着担心谁会对他出手,对方说不定还嫌弃对他出手会浪费人力和财力呢。 便给了些银子,叫店小二安排马车将他送了回去。 魏如海原是跟着轩辕澈一块儿来的,但轩辕澈留了命令,让他在客栈外面等候,不许进去打扰,所以才老老实实站在街口。 别看他上了年龄,可中老年的模样也算的上清秀,又因为常年在宫里,所以皮肤看上去比姑娘家还白,又因为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不错,孤身一人站在客栈门口,所以从刚才起,就有不少人从他面前路过时,对他投来了怀疑和猜忌的目光。 毕竟这里是外城,外城能有什么有钱人愿意来这里呢? 虽然现在的外城已经和过去的外城不同了,但人们还是会有这样的偏见。 还有几个小子从他面前路过的时候,一边好奇的盯着他,一边兴奋的边走边道:「诶你看,这个人长得怎么这么像话本里说的太监?面白无须,就是他这样吧?」 魏如海勉强维持着镇定,心里却暗暗祈祷陛下快些出来,赶紧回宫! 好在,这祈祷当真有用,因为没多久他就看见朱九带着陛下出来了。 她三言两语说明白情况后,把轩辕澈交给他:「他喝醉了,你扶着他,我去找一辆马车。」 两人是微服私访,所以出来的时候没带马车,这样回去也不方便。 将轩辕澈交给魏如海的时候,朱九忽然听到他在耳边轻声说了句:「抱歉啊,长侍郎恐怕要在工部待很长时间,恐怕两三年之内,是不会把儿女私情放在心上的。」 所以,长侍郎那么高兴,就是因为他能转职到工部去? 轩辕澈多喝一杯,也是因为高兴长侍郎不会再有和她接触的机会? 朱九暗道这人小心眼儿,可唇角却带起一抹浅笑。 虽然她自己没发觉就是了。 等轩辕澈被送回皇宫,宿醉几个时辰醒来后,才想起在客栈里跟朱九说了什么,一时间脸色微红,一下午都呆在御书房办事,没有出去找朱九。 反倒是沈丞相那边递来了一张折子,颇让他注意,上面言明,有一批赈灾银子要送往北轩辕,朱九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她之前就是从北轩辕出身的。 北轩辕和京城的外城一样,情况差不多都是重建,而且北轩辕今年还遭受了洪灾,现在一入春,冬天的汛期就过了,大洪水淹没了不少地方。 想到让朱九出去赈灾,轩辕澈第一时间是想保护她,打算派别的人去,他手上的能人志士很多,但就在他要写下别的人名时,笔尖落在这张奏折上,轩辕澈迟迟没动。 沈丞相既然有这个赈灾的意思,恐怕就算他不批,明天在朝堂上,他也会再次拿出来说事。 与其把事情闹大,还不如现在就去问问朱九的意见,正好宫中沈秀芝的死也被很多人诬陷到她身上,或许这时候让她出去散散心也是不错的。 想着,轩辕澈松了口气,终于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可以见朱九了! 他拿着手上的奏折去找了长乐宫,但半路上,却遇到李淳越。 李淳越在看到他之前一直低着头,似乎在边走边思考着什么,直到见轩辕澈过来了,才对他迎面一拜:「陛下,臣听说沈丞相向您提议让朱九去北轩辕赈灾?」 「嗯,怎么,你也有合适的人选要向孤推荐?」 轩辕澈看了他一眼,脚步停下来,两人便顺着这宫中长廊行走。 李淳越始终落后他一步,表示对他的尊敬,闻言也只是笑了笑,「臣以为,沈丞相的主意不错,一来朱将军在北轩辕很得民心,声望颇高,由她去做这件事,一能体现出陛下容人之量,二能体现陛下对百姓的关心爱护,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哼,你今日来找孤,就为了说这个?」 许是即将去见朱九,他心情不错,所以也乐得与李淳越多说两句。 若是平时,李淳越来找他说公事,他必定很爽快就跟他说完,由他去办了。 但这一次,李淳越明显有着别的心思。 他眼神闪了闪,垂眸道:「不知陛下可否听说过鬼影楼?」 「鬼影楼?」 轩辕澈双眸微眯,罗铮那边还没给他送来最新的消息,所以对于江湖或是九州大陆上出现的新势力,知道的要慢一些。 不过他可以从地下闻名的势力朱砂楼中买到想要的情报,虽然他已经查到,云来客栈就是朱砂楼的据点,但一直没查到,朱砂楼背后的主子是谁。 李淳越方才这么一说,倒是让他想起了在客栈见到朱九的一幕。 那时候,朱九出现的时机似乎有点儿太过巧合了。 难道说,她就是朱砂楼的主人? 这么一想,轩辕澈眼里闪过一抹激动,隐隐兴奋起来。 若真是如此,那朱九这么久以来,岂不是一直在他身边藏拙隐忍? 他开始好奇她想做什么了。 察觉到陛下微妙的情绪变化,李淳越还以为是他说的鬼影楼引起了轩辕澈的兴趣,便往下说道:「这鬼影楼似乎跟黑魂殿有些联系,臣能查到的消息也不多,只是想提醒您,若此次真要派朱九前去北轩辕赈灾的话,您可以多派些高手跟她一同前去,其一可以保护她,其二,也能让人暗中盯着朱九,以防她跟鬼影楼有联系。」 「李淳越,看来真是天下太平了,你这脑袋就开始胡思乱想了,她怎么可能跟鬼影楼有联系?」 轩辕澈笑过之后,便点头道:「不过,此去北轩辕,路上或许会有人埋伏,让人保护朱将军自然更好。」 李淳越松了口气,才道:「陛下所言极是,只是罗铮要负责情报,臣也无暇分身,贺姑娘倒是合适,她与朱将军同为女子,不会对朱将军有别的心思。」 第二百三十一章 联合 听完他说的话,风都静了下来,在这一片安静的环境中,轩辕澈忽然看向李淳越,说出口的声音也就格外振聋发聩:「李淳越,你什么时候这般了解孤的心思了?」 他知道轩辕澈并非暴君,反而骨子深处忧国忧民,所以用朱九在北轩辕声望颇高一说,打动他让朱九去北轩辕赈灾, 也知道朱九一人前去,他会不安,所以提议派人保护, 又知道他忌惮朱九身边有男子示爱追随,便摆出贺红缨这个女流高手,让他选择。 一句句,一步步,都准确料到了他的想法,甚至给他提前摆好了解决思路。 这些心思,李淳越以前可是从不用在他身上的,他对他只有绝对的忠诚。 可赐婚才几天,李淳越似乎变了,变得更精明,低眉顺眼的模样让轩辕澈都看不清他眼底的想法。 李淳越没说什么,低头恭敬了些,「臣永远效忠陛下。」 言下之意,他不会叛变,轩辕澈也不必疑心于他。 轩辕澈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没管他,而是去了长乐宫见朱九。 身后的李淳越远远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随后眼里才闪过一抹深意,继而离开。 但他不知道,他刚走没多久的时候,轩辕澈就在跨进长乐宫门口的时候看了一眼罗铮,「去调查李淳越,这几天都见过什么人,跟什么人来往过。」 李淳越? 罗铮吃了一惊,他和老李两个人都跟在陛下身边好长一段时间了,从来没听说过李淳越会对陛下不利,而且也不相信他会对陛下有二心。 陛下突然间调查他,难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心中如是猜想,罗铮也就不敢怠慢,立即点头应是。 不多时,罗铮退了下去,而殿内,朱九正在喝水,忽然听见轩辕澈进来的脚步,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要醉上三天三夜。」 那可是仙人酿,她自己酿造出来的酒,没人比她更清楚那酒的分量。 轩辕澈咳了咳,「一点酒而已,孤还不至于醉的不省人事。」 随后将此次来的目的告诉她,「这次北轩辕发生洪灾,朝廷要派人去赈灾,孤手上也有不少能人志士可以去,只是没有一个有你的声望高,所以希望你这次出马,去北轩辕赈灾。」 说着,他莞尔一笑,「倘若你做的好,朝廷之中必定有你一番地位。」 朱九现在只是近卫军统领,官职可大可小,但好歹也是伺候在天子身边的人,所以朝中就算再多人对她不满,也会因为她的官职而对她敬畏几分。 若是这次赈灾之事都做好了,那她在朝廷中的地位可就真的无人能撼动。 也因为这是一个棘手的事情,所以朝中很多官员不愿意接手,他们清楚自己有多少分量。 朱九之前押送过军粮,所以也知道赈灾押送的粮草银钱只会比军粮的押送更困难,倒也没多想,答应了轩辕澈。 「你来就是为这事?」 朱九随口问了一句,因为她准备用膳了,寒梅那边也把她的膳食摆了出来,想了想,便对寒梅道:「多加一双筷子吧,今晚陛下在这里用饭。」 按理来说,已经举行过册封大典了,就算身为皇后的沈秀芝死了,轩辕澈也不应该在朱九这里留饭,而应该去他后宫里的妃子那边。 但是现在后宫的妃子们都知道,跟轩辕澈走近了,就会和沈秀芝一个下场,虽然民间谣传是朱九克死了沈秀芝,可是她们是亲自跟朱九接触过的,也知道要是没有朱九的话,她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在宫中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所以自然不敢与她为难。 况且第二天她们知道轩辕澈就在朱九那 儿留饭后,她们心中也是一阵庆幸呢! 轩辕澈尚且不知道他在妃子们眼中已成了洪水猛兽,只觉得这次册封的妃子们格外听话,都没有让他难做,所以对这些妃子们也格外看的顺眼,不必担心他留在朱九这里用饭会给朱九带来什么麻烦。 那边的寒梅正在摆膳,听见朱九说这话后,顿时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才兴奋的连连点头,连忙把另外一副碗筷也给摆上了。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高兴,这可是主子第一次留陛下用饭呢! 太好了,她可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做好! 于是,不由分说的,寒梅摆膳完毕后就退了出去,一点儿也没有留在这里打扰二人。 轩辕澈也有些受宠若惊,在桌上吃饭的时候,自己都没吃多少,一个劲儿的给朱九夹菜。 朱九是个胃口大的,能吃就能打,她动作看起来快,却吃的很干净,而且一点儿也不让人讨厌。 待吃够了,她才看了轩辕澈一眼:「你不吃?」 「咳,没有,这就吃。」 轩辕澈本想说等你吃好了我再吃,但是话到了嘴边,他又默默收了回去,脑子里想到了那天喝醉的时候对朱九说的话,耳根子烧的通红。 他本就长得俊美,这副皮相是世间罕有的,露出这样的羞涩,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一样,让人怜惜。 朱九只看了一眼就从他身上收回目光,没再看第二眼,怕被他迷惑。 待他吃的差不多了,她才漱口净手,擦了擦手道:「上次黑魂殿的事情,你调查到多少消息?」 朱九这是问他,究竟知不知道藏宝图之事,又知不知道黑魂殿出了叛党。 对于这些事情,倘若别人来问上两句,轩辕澈都要怀疑那人是不是别有居心。 但这人若是朱九,他反倒没那么警惕,很自然就说道:「黑魂殿的三十一位使者死了一个,还有三十人,这三十人撤了一部分,现在还留有一部分在轩辕国,他们一直在暗中盯着我,恐怕随时会对我出手,只希望到时候别连累了你。」中文網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而后才道:「不过,黑魂殿中也出了叛党,现在那群叛党和黑魂殿对立,倒是给了我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好时机。」 一网打尽?这主意不错,这么强的势力,却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谁也不知道他们掌控了那份巨大的宝藏后会做出什么举动。 第二百三十二章 关系和缓 朱九并不是守旧派,她只是喜欢和平,不喜欢战争,而黑魂殿恰好就是会带来后者的存在。 待知道轩辕澈所了解的信息后,她便将这些情报全部告诉了轩辕澈,当然,对于她已经成为了黑魂殿第三使者的事情,则表示了隐瞒。 轩辕澈也没想到,朱九竟然会先他一步知道这么多事情。 刚开始听到宝藏之事的时候,他还吃了一惊,而后知道轩辕国的藏宝图竟然早就被人纹在了他的背部,一时间,他不禁想到了先帝。 随后才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见他似乎想到什么,朱九一把拉他坐下,「若想到什么便说,不必藏着掖着,起码你知道,我们现在不会对彼此不利。」 这是……信任? 想到他以前背叛了朱九,朱九就再也没信任过他,之后两人在一起,更是很难好好说话。 轩辕澈因为没想到,无形之中的契机竟然将他重新和朱九绑在了一起,唉,他这猪脑子,怎么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朱九先前跟他说藏宝图的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是相信他了啊! 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一提出让朱九去赈灾的事情,朱九就这么快答应了? 意识到两人的联系已经逐渐恢复如初后,轩辕澈神色微松,悄悄看了一眼朱九拉着他的手,耳根子更红了一下,「我隐约记得三岁时父皇将我们所有兄弟姐妹召集起来,在身上刺了青,但是没多久这些刺青就消失了,当时负责给我们刺青的人,还有在刺青时伺候我们的宫人,事后皆被灭口,连我们自己也不记得这件事,当时应该是服了药让我们忘记的,只是我当时年幼,不服药性,最后吐出来不少。」 「你刚刚一说,我便隐约想起来了。」 因为当时的场景实在太过阴森,所以对轩辕澈来说,这份记忆暂时隐藏起来,但一旦有契机提示后,他很快就能想起来。 想到她说的藏宝图,一时间,轩辕澈也恍然明白过来,不禁摸了摸后背,「所以,之前寒梅不对劲的时候,是想从我身上查这份藏宝图?」 下意识的,他看向朱九,眼里带着疑惑。 但这份疑惑,却不是怀疑朱九从他身上偷走了藏宝图。 朱九本来等他说完后,也在等着他发怒,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把脾气控制的这么好,都没有质问她为什么要和黑魂殿的人合起伙来弄他的藏宝图。 一时间,她不禁心虚的咳了咳,承认道:「当时的寒梅是冷清岫假扮的,冷清岫现在死了。」 随后,也将寒梅换脸之事与轩辕澈说了一番。 现在,两人所知道的消息才差不多齐平,谁也没有了信息差。 轩辕澈若有所思,随后才对朱九道:「你此处前去赈灾,我会让李淳越跟着你,之前我以为黑魂殿的人是要冲着我来,可现在看来,这群人分明是冲着你去的。」 他很聪明,几乎很快就猜到黑魂殿这么帮朱九,是对朱九有什么条件。 所以说道:「如果他们对你提出什么条件,或者是想借机将你拉入黑魂殿中,你不必搭理他们,能拖一日便是一日,我已经查到了黑魂殿的藏身之处,但擒贼先擒王,要完全将他们的首脑抓住后,才能动手。」 朱九没想到,他会为自己考虑这么多,而且说道会让李淳越跟着她去赈灾的时候,也解释了让李淳越跟着去,是因为把他放在明面上,总比李淳越到时候在暗地里对她动手的好。 这一丝微末的感动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朱九心中也有些滋味漫上心头。 等轩辕澈说完后,她才看向轩辕澈,提醒道:「李淳越是个忠心于你的人,你这人从来不轻易信过谁,哪怕是跟着你很多年的亲信,你都能 保持一颗怀疑的心去对待他,这李淳越可有说过让你信他?」 轩辕澈一顿,想起了来的时候,李淳越低着头对他说的:「臣永远效忠陛下。」 一时间,他沉默了起来。 见状,朱九就知道,李淳越必定跟他说了什么,随后起身拍了拍他肩头,推开窗户送进来几缕春风,回眸道:「我是在战场上行军打仗惯了的人,知道信任有多难能可贵,李淳越能跟着你从一无所有到如今独步天下,他必定也是更信任你的。」 「若轻而易举就会因什么外在因素背叛你,你当初也不会用他。」 是这样吗?原来他的信任很难给别人? 轩辕澈皱了皱眉,深思起来。 可朱九不一样啊,她就是一个值得让人信赖的人。 随后又摇了摇头,不,不对,朱九在他心里是最特别的存在,别人怎么能跟朱九比? 他此前,一直把朱九当成活着的希望来看,待坐拥天下后,这种希望就越发强烈,想到现在朱九还在他身边,劝导他,并没有和之前一样,与他是势不两立的存在,他就释然起来。 「好,我会按照你说的,暂时不对他动手,但有劳你多看着他。」 轩辕澈和朱九又说了一些赈灾上的事情后,才有些不舍的从长乐宫离开。 现在好难得朱九留他用饭了,他可不能惹恼了她,万一强行留宿在长乐宫,吓到她,下次她不让他在这儿吃饭就糟了。 这是轩辕澈在轩辕皇宫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饭! 看他走的时候还美滋滋的,寒梅在他出宫时还调侃了他两句,轩辕澈也不恼,笑眯眯的给了赏钱,回紫极殿好好休息了。 寒梅进屋的时候,给朱九洗漱,不禁感慨道:「我就知道,主子和陛下情投意合,早晚有一天是要在一起的,现在看你们两个日子过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谁跟他情投意合了? 朱九微微蹙眉。 不过是留他吃一顿饭而已。 但若是说出来,寒梅怕是又要逮着这话调侃她一番,朱九张了张口,还是选择了闭嘴,算了,不说。 转而对寒梅道:「你这么说,莫不是早就想好了下家?这么快就想嫁给罗铮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前往北轩辕 「啊?主子,你可别胡说,按照咱们边塞的规矩,他得闯关成功我才能嫁给他呢!」 「闯关?什么闯关?」 「唔,就是我的好姐妹,或者亲戚朋友,出三道难题给他,他全都答对了,证明这个人智勇双全,我才能嫁给他!」 「可你不是喜欢他么?」 「哪、哪有……」 寒梅在一声声调侃中败下阵来,最后红着脸给她擦洗身子,不说话了,朱九暗暗一笑,也收回目光,拍了拍她的手:「到时候,我给他出题。」 顿时,寒梅眼睛一亮:「真的吗?既这么说,那还是主子最疼我!」 她从边塞出来,跟着朱九一路到了轩辕国,哪里有什么小姐妹? 最好的姐妹就只有朱九了,原本她还碍于朱九的身份,有些不好意思请她出题,但现在朱九主动说出这事儿,她心里的心结就解了,开心的不得了。 但开心完,她很快就想起来正事儿,连忙提醒道:「对了,主子,到时候您可别给他出太难的题啊!」 由于此次路途遥远,所以朱九出发的时候没有带上朱九,就连轩辕澈让罗铮跟着她,也被她留给了寒梅。 因为赈灾事不宜迟,所以一早,城门刚刚打开的时候,朱九就作为主令押送粮草和灾银,由两百禁卫军护送,前往北轩辕。 轩辕国拿下燕国后,将燕国改为北轩辕,并且打通了两个国家来往的官道,以往需要三日的路程,如今只需一日便可抵达。 况且发生洪灾的地方也不在北轩辕的首都,而在北轩辕的江北部,距离轩辕国京城也算近的,他们行一日陆路,随后从幽州坐船下江北便可。 本来行路上非常顺利,夜晚,朱九举着火把在甲板上巡逻的时候,发现身后有动静。 她一转头,就见原本守在这里的侍卫全都晕了过去,只剩一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穿着一袭云纹金边立领的黑色锦衣,头戴银冠,脸上也戴着一张面具,只露出一双锐利的丹凤眼。 看着这双眼睛,朱九便揉了揉眉心,靠着甲板的栏杆:「黑魂使者,你来干什么?我记得我说过,帮你们收集到藏宝图后,你们就别来打扰我的,而且我也顺了你们的意思,做了黑魂殿的第三使者不是么?」 说到最后,她语气不耐,一双漂亮的凤眸也在火把一明一暗的跳动中染上了几分危险之意,睨向他:「怎么,黑魂使者现在是要违背当初的盟约?」 黑魂使者抵唇轻咳,「当然不是,事情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我可不记得,我在黑魂殿有什么事……」 朱九原本想反驳他,但随着她把话出口,脑海中也灵光一闪,顿时意识到他来这里找她,是要做什么了。 这人不是为了杀她而来,自然只能是为了黑魂殿中的事务而来。 原本要对她和轩辕澈不利的第三使者已经死了,而这个位置由她补上了空缺,所以她也要履行第三使者在黑魂殿的义务。 之前她朱砂楼所查到的消息,便是原来那黑衣使者的叛党,还残留在江湖上,并且建立起了「鬼影楼」这个暗杀组织,只用短短一月的工夫就迅速崛起,可见黑衣使者早就为了他嘶吼这一天做了准备,并不是那些叛党们临时经营起鬼影楼的。 如今黑衣使者的位置被她占了,她既是第三使者,自然要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解决掉鬼影楼。 黑魂使者看到了她主见了然的神色,并且没有反驳,便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一时间,朱九啧了声,再好的脾气,这时候面对这个阴魂不散的黑魂使者,也没了耐心,「行,要我解决鬼影楼,可以,但我得先办好手上的事儿,你要是敢 阻止我赈灾,我现在就把你扔进这条运河里喂鱼!」 黑魂使者很少被人威胁过,毕竟以他的地位和身份,巴结讨好他的人更多。 可偏偏上次交手,朱九展露的一手鬼手十三针,又的确让他非常忌惮,不敢再和她动手。 同时,他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在九州大陆上威名赫赫的黑魂殿,到了朱九眼里,就成了避之不及的存在。 就好像是什么烫手山芋一样,沾上了就等于沾上了麻烦。 但心里有这么一丢丢郁闷,也被他压了下去,并对朱九点头:「好。」 算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等她处理完赈灾的事,再将她拎回黑魂殿,让她解决鬼影楼这个残留组织。 说起来,朱九还没正式去过黑魂殿,黑魂使者心底有些期待,希望到时候见到总舵的真面目,这人能被吓一跳,身上高傲的气焰能降下去一些。 但这次来找朱九,还真不是他的主意,而是苏二娘的主意。 她原话是这样的: 「老大,就算朱九不是预言中的新帝,她不会崛起中原王朝,但我们也不能放任这么一个能人落入鬼影楼的圈套里啊!那鹤奴藏的够深的,竟然打算用象奴瓦解轩辕澈和朱九之间的情分,我们让她铲除鬼影楼,可是提前帮她,她一定会领我们这份情,到时候乖乖为黑魂殿效力的!」 「这样一来,咱们就可以把寻找新帝的任务交给她,而后我们去把宝藏先弄到手,以免被人捷足先登!」 虽说朱九不一定会为黑魂殿效力,但黑魂使者也觉得,后面那个事儿或许可行。 于是亲自来了这里找朱九。 但没想到的是,他晕船的老.毛病又犯了,而且很不巧,还是有海盗来抢劫的时候,他开始晕船的。 运河接入大海,他们距离江北部还有十公里的距离时,海盗架着小舟悄悄登船了,近卫军们也不是吃素的,立即和他们战了起来,但这些海盗比他们更适应水面上的战斗,不一会儿这些人就败下阵来。中文網 朱九倒还好,有凤凰涅槃决作为内功心法,这几日她生生不息的运转着,身体状况比同行的人好了太多。 她看出来这些海盗非同一般,看似笨拙的攻击却掩藏了他们真正的武功,而且那领头人的脖子上还有头发掩盖着一个骷髅刺青,分明是有帮派的。 而且他们只为劫财的话,动作为何一点儿不匆忙?反倒早料到他们今日会出现,像是特意等在这里的一样! 第二百三十四章 海盗劫船 意识到这一点的朱九立即上前挡开海盗头子对一个近卫的致命一击,将他拉到身后,便一脚踹翻海盗头子,他脸上才刚露出震惊的神色,朱九便刷一下将刀横在他脖子上。 那冰冷的杀气,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朱九话音刚响起:「若不想死,便交代你们是谁……」Z.br> 「派来的」三个字还没说完,海盗头子突然一咬牙,眼睛一闭,猛地把脖子撞上她那把刀,噗嗤一声,喉咙便断了,硬生生倒在血泊里抖动了半晌,才咽气。 朱九脸色微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那些海盗手下已经将所有近卫都抓起来,死伤不少,连黑魂使者都被绑了起来。 他们看海盗头子死了,不仅不为所动,反而邪恶的笑着威胁朱九:「要是不想他们死,你就乖乖交出这些银子和粮草,我们可以考虑只拿财,不杀人!」 黑魂使者晕船晕的迷迷瞪瞪,茫然看着朱九,刀架在脖子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还是上次跟她打的不分伯仲的黑魂殿最高掌权人么? 朱九眼底终于涌上一抹嫌弃,握着刀的手一甩,上面的血便掉了个干净,露出锋芒的利刃,身形一闪便向着海盗们而去。 可这些海盗武功分明没她高,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不会死。 下一秒,一艘大船上传来一道阴柔的女声,带着几分诡异的轻笑:「朱将军,我劝你最好别轻举妄动。」 「否则,你这一船的人和财帛可都保不住了。」 朱九循声看去,只见一艘大船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而那艘大船的甲板上竟然安置了一台投石车! 投石车上的东西分明沾染了火药,这种武器,之前燕国也有,可那也是用在万人级别的战场上的,轻易不会动用,因为这武器的杀伤力很强。 即便是海面上,也能造成不小的冲击,起码她这艘船绝对能在投石车将火药扔过来的时候,毁的渣都不剩。 当即,她收了佩剑,冷冷看向对方,海风吹的她衣服头发猎猎作响。 「这群海盗是你派过来的?」 刷了红漆的描金兽纹大船上,对方站在甲板上与她靠近,并未上朱九的船,而是穿着一袭青灰色轻纱锦衣,身形苍劲纤瘦,露出的面容似男非女,但说出口的话却和刚刚那女人声音一模一样。 鹤奴一双幽暗的眼睛盯着她,深邃的眼底含着浓浓的笑意:「算不上,这些人想要加入我鬼影楼,只不过他们不够格。」 说着,鹤奴瞄了一眼她船上这些人,「他们听说我要来抓你的消息后,自作主张想抓了你,到我面前邀功,现在我很满意他们的表现,所以我打算从你手上保住他们。」 海盗们一个个听了,兴奋不已,振臂欢呼,仿佛他们真的从朱九手上取得了胜利。 听到她说出鬼影楼的存在后,朱九便双眸微眯,看了一眼黑魂使者。 没想到,两人之前才提到的鬼影楼,这人这么快就出现在朱九面前了,想必她就是鹤奴。 既然对方自动送上门来,朱九也不能将她白白放跑。 几乎身形微倾,如危险的猎人盯上了她的猎物,被她握在手中的佩剑都散发出了浓烈的戾气。 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鹤奴微微挑眉,「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你的下落么?」 朱九没回她,只是盯着她,伺机待发。 但看出她的动作般,鹤奴抬了抬手,身旁的投石车就将火药立即对准朱九。 她人畜无害的瓜子小脸微微一笑,「你可以试试,看是我点燃投石车的动作快,还是你先杀了我的动作快。」 思量只在一瞬间,下一秒,朱九就扔了手里的佩剑,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子,收起了紧绷的状态。 「说吧,你追过来是想做什么?如果是为了藏宝图的事情,那我可以告诉你,我对中原王朝的宝藏下落一无所知,现在唯一知道那东西在哪儿的,就只有这个人。」 「嗯?」 黑魂使者只感觉脖子一轻,整个人就被朱九拎在手中,无情的给扔了出去。 他是小鸡仔吗?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只可惜他晕船,这会儿难受的很,别说运功了,能站稳都是极限。 鹤奴看到黑魂使者,果然眼里闪过一抹满意之色,随即一双妩媚的狐狸眼对朱九点头:「这只是其一,还有一件事,我带着鬼影楼,乃是前来追随您的。」 「追随我?」 朱九双手环胸,也不急着离开了,靠在栏杆上,微微后仰俯视她:「黑魂殿的人都知道,我这个第三使者只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没什么值得你追随的,况且,你已经跟随黑衣使者背叛了黑魂殿,黑魂殿不会再让你回来。」 「所以,属下想辅佐您,夺了黑魂殿的***。」 鹤奴看向她的目光越发火热,说话的语气也更激动,「难道您就不想入主黑魂殿,成为令整个九州大陆都敬畏的存在吗?」 如果不是这次攻打轩辕国,让黑魂殿的存在彻底暴露在世人眼前,只怕他们到现在还是一个无人知晓的神秘组织,拥有堪比神明的力量,只要他们想,就能做到任何事情。 成神啊,谁不想?站在权利的最高点,谁不愿? 鹤奴的眼底有太多东西,野心,贪婪,欲望,偏偏她的外形与这些不符,只是一个长相妩媚柔弱的女子。 这些情绪从她眼底展现的那一刻,就有些令人心悸。 朱九听明白了,黑魂殿想要借她的手铲除鬼影楼这个前叛党留下来的势力,而鬼影楼与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打算利用她,来对付黑魂殿。 的确,谁让她现在的位置过于特殊呢?第三使者是黑魂殿的人,可偏偏又与鬼影楼有着牵扯。 无论哪边占据优势,她都将是主事人。 鹤奴还在等着她的回答,脸上笑靥靥的,可是手里却已经点了火折子,放在投石车的引线上。 引线噗呲一声,燃起来了,此刻的海面上是黎明前夕,周遭最为黑暗,这一点火花就格外刺眼。 第二百三十五章 炮台爆炸 朱九不由看了一眼,片刻的失神被印进眼底的火星子盖了过去。 所以说啊,权谋这些东西就是麻烦,看似跳出了一个坑,实则只是跨入了更大的深坑而已。 今天无论她选择帮黑魂殿,还是鬼影楼,结果对她而言都是一样,她依旧会被这残存的那方裹挟其中。 忽然,她想到她在战场上行军打仗那些年,好像一开始的时候,她在战场上也不是无往不胜,那时候她身边似乎也有个小小的,跟随在侧的身影,是那人一直帮她出谋划策,令她规避了很多危险。 她是女子,女子入军营虽有先例,可往上升为军官的却没有,她的战功一开始被世家子弟争相抢夺,而她因为是暗卫出身,说不上一句话,从一开始似乎就没有争的资格, 后来,那人帮着她收服军心,一步步辅佐她在军中坐稳女战神之位,朱九才得以扬名九州大陆,也令燕国世家忌惮,无人再敢和她争功, 那人总是很擅长玩弄这些权谋诡计的,知道她不屑,也不愿纠缠在这些谋算当中,所以从不让她沾染半分。 「轩辕澈……嘶,我这时候怎么会想到他的名字?」 朱九皱了皱眉,可心中却越发坦然。 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总会浮现出心中最难忘的人,朱九这一刻终于不得不承认,她还爱着那个男人。 只可惜,她从京城走的时候,似乎没见他一面,他还在上朝,而她已经出城。 等轩辕澈知道鬼影楼追杀她都追到了东海的消息,不知道会是何时? 见朱九垂眸望着海面,没说话,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对面的鹤奴微微蹙眉,看了眼即将燃烧到头的引线,有些急了:「朱将军,你就这么不想接受鬼影楼的效忠?」 朱九抬了抬眼皮:说是效忠,其实和黑魂殿的目的一样,只是要将她作为棋子掌控在手中罢了。 可惜呀,她朱九这个名字,蔺野这个身份,都牵涉了太多东西,绝不可能成为任何一方的棋子。 她不为所动,鹤奴又道:「你不会真为了这么一箱子死物陪葬吧?实话告诉你,要不是轩辕澈放出你来江北部赈灾的消息,恐怕我根本找不到你,主令带人去赈灾可是朝中机密,一般人怎么会这么详细的知道你的动向?」 见提到轩辕澈的时候,朱九终于有了抬头的动作,虽然还是没说话,但鹤奴认为她猜准了朱九的心思,眉宇间的着急就消散了些,笑得更加笃定:「快选吧,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朱九看了一眼已经快烧尽的引线,终于妥协,「行吧,继续僵持下去也没有意义,我答应你,跟你回鬼影楼,这家伙也任由你处置。」 什么? 黑魂使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朱九是什么意思,这就要把他给卖了? 但他到底是有活命的本事,不担心自己真的死了,只是在船上,他真的无计可施,忍不住看向鹤奴。 对面的鹤奴早就知道,她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而且她这边的热武器,也不是朱九能对抗的,朱九若是乖乖听话,就一定会选择回到鬼影楼,作为傀儡,为她所用。 现在看来,她做的这个决定真的很对,现在朱九不就朝她走来了吗? 鹤奴抬手,「放铁锁。」 立即有人将铁锁做成的桥梁连接到朱九的船上,朱九倒是用不着这么麻烦,身形一动,就飞掠到了她的船上。 立即有两个侍女模样的人来到她身侧为她奉茶,像是欢迎她加入鬼影楼,但她们的眼神却一直黏在朱九身上,分明就是做好了盯梢的打算,也没想放过她。 朱九若无其事的从这两人身上收回目光,看向那座投石车,这投石 车,相当于炮台了。 引线已经烧到了尽头,只要再有火苗上前轻轻飘动一下,投石车立即就会发射出去。 但若是砍断了绳子,那投石车上的火药掉下来,就会立即将这艘船炸掉,到时候出事的就是鬼影楼的人。 而对面那艘船,顶多会受到一些牵连,损失一小部分的银子,大体上是没有什么妨害的,也足够赈灾所用。 黑魂使者还不知道朱九打的什么主意,只觉得这人行事实在是太没有章法了,再加上这会儿他已经整个人都被鹤奴踩在脚下撵着,像是踩着一只蝼蚁,上扬的长眸轻蔑笑着:「没想到堂堂黑魂使者,也有被我抓住的一天,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对我而言,你的用处更大,只是这样轻易就抓住了你,实在让我有种捡到天上掉馅儿饼的感觉。」 「你原本就是想抓我?」 黑魂使者吃了一惊,不禁抬头看她。 虽然脸上戴着面具,鹤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这双眼睛透露出来的情绪太多,所以也能猜到黑魂使者现在是什么情绪。 一时间,她莞尔笑着,并没否认。 随后让人将黑魂使者带下去。 就在两个随从抓住黑魂使者,将他绑起来的时候,炮台那边忽然生出动静,啪一声,绳子狠狠断了,整座投石车也因为没有固定好,而随着海面的沉浮飘动起来。 另外,投石车牵引绳也断了,鹤奴回头的一瞬间,就看到朱九从投石车旁离开,轻轻落回了对面那艘官船上。 反倒是她自己这边,火药随着引线燃烧,轰的一声也有了大火,眨眼间就发出爆炸,巨大的冲击波令人防不胜防,不少人随着这一声爆炸掉进了海里。 鹤奴也是如此。 掉进海里的一瞬间,她心里涌上了巨大的愤怒和怨恨。Z.br> 没想到朱九竟然这么不识抬举,竟然敢背叛她?! 不,不对,这朱九或许从一开始就打着骗她的目的上这艘船的,既然她非要撕破脸面,那就别怪鬼影楼不客气了! 无法利用的人,她就是毁了,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包括黑魂殿! 砰!砰! 巨大的爆炸还在继续,整片海面中心像是开展了一场盛大的烟花会。 水底下不少无辜的鱼收到了牵连,混合着被炸死的人漂浮起来,水面上也荡漾开一层殷红的血,像是墨滴到水中,瑰丽非常。 第二百三十六章 审理案件 对于身后的爆炸,朱九没看一眼,此时太阳已经升起,金色的光撒在她的银剑上,她一袭绯色主令朝服,腰间竖着白玉带,整个人飘逸飒爽,游走于海盗之间。 所过之处,碎金一样的光影带点血珠,那些海盗一片片倒下,不出片刻,爆炸停下来,这艘官船上的海盗也清理完毕。 这明明是一场棘手的海盗抢劫事件,就算再有本事的人遇上这种情况也会花费一些工夫。 近卫军们只是负责押送这批灾银和粮草,遇上这种事,他们都做好了牺牲的打算,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活命! 莫大的惊喜和劫后余生的激动包裹着他们,在他们还没回神的时候,朱九就已经逆着光转头对他们吩咐道:「都别愣着,受伤了的立即包扎,没受伤的立即清理官船,做好防备,剩余的人清点船工人数,统计此次死伤人数,另外清点好灾银和粮草的损失。」 「是,大人!」 难怪陛下这次会派朱九来北轩辕赈灾,原来她真的很有本事!除却近卫军们平常被她统领,早对她的能力见惯不惊,其余人都是第一次见识到办事这么干脆利落的人,一时钦佩不已,甚至觉得陛下只让她做一个主令,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朱九倒是不惊奇,她的经历本就超出寻常人太多,若是遇到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便白费了养父的教导,也对不起她自己在战场上学到的东西。 待这些人各自忙碌,官船也准备重新起航后,朱九才拿了一根杆子,往水里浮出来的人扔去。 黑魂使者人都麻了,本以为晕船后掉进海里起码会好受些,可忘了他不会游泳,现在又在一块浮木上起起伏伏,灌了好几口海水,腥臭腥臭的。 被朱九拉上来后,一身湿淋淋的倒在她面前,虚弱的很,原本好看的眼睛,此刻也没了往日古井一样的深沉,而是无辜委屈:「你早要炸投石车,又干嘛把我给那鹤奴?」 朱九又拿着杆子在附近的水里探了探,才摇头:「没有鹤奴的尸体,那人跑了,我劝你与其有在这儿跟我闲话的工夫,不如趁早回黑魂殿,把鹤奴拿住,此人都挑衅到了你面前,还想要你的命,你就一点儿不生气?」 身为黑魂殿最高掌权人,黑魂使者就是脾气再好,被鹤奴踩在脚下的那一刻,也是对她动了杀心的。 此刻听了朱九的话,虽然知道她分明是在赶他走,可偏偏他也说不出什么继续留下的话,便逼出体内的海水后,对她道:「好,你把我放在前面的港口,我从泸州走。」 见他答应的这么痛快,朱九明艳一笑,「一言为定。」 这黑魂使者比苏二娘好说话多了,而且人也算是可靠。 苏二娘虽然脑子好使,也擅长使用计谋,但她还是听黑魂使者的话的。 只要把这人放出去,先前她所担心的什么黑魂殿和鬼影楼之间的牵扯,就彻底跟她没关系了,这两方势力都想要她下场牵涉住另一方,这次炸船之后,倒是打破了先前的僵局。 况且她这么说也是给黑魂使者提了个醒儿。 若是黑魂使者现在追上去,那鹤奴已经受了伤,必定会被他拿下,到时候在想对付她,就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会像之前那样被鬼影楼重重阻碍,有什么困难。 官船一路前往北轩辕,朱九虽然及时在泸州靠岸的时候,就给轩辕澈送去了鹤奴的消息,但始终晚了一步。 北轩辕的消息完全被封锁,鹤奴逃出生天后,始终记恨着朱九,直接让人放出消息,大肆宣扬朱九被海盗抢劫,已经身死,又让海盗那边传出消息,他们没抢着赈灾银子,而是朱九把这笔灾银和粮草偷偷送往了高辛国,还拿出了所谓的证据。 现在局势瞬间又紧张起 来,朝廷尚且在轩辕澈的掌控下没有动静,民间却已经震怒起来。 而沈丞相也因为沈秀芝的死,加上贺红缨说的那些话,就所有怨恨都发泄在朱九身上,想着这次事件,或许就是贺红缨所说的时机。 于是在上朝的时候,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接给轩辕澈跪下,「陛下,臣有事起奏!臣已经查出杀害臣女的凶手是谁,请陛下准许臣当朝审理此案!」 按理说这件事情,原本就该放在大理寺审理的,但是朝中都知道沈丞相爱女心切,况且在紫极殿审案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先例,早先与沈丞相通过气的人,便在此刻跟着沈丞相一同跪下,纷纷附议: 「陛下,沈姑娘之死必有蹊跷,且封后大典当天出了这样的事,也令人伤心悲痛,还请陛下看在沈丞相鞠为我朝鞠躬尽瘁的苦劳上,还沈姑娘一个真相,以慰沈姑娘在天之灵!」 「请陛下恩准沈丞相当朝审理此案!」 「臣附议!」 「臣附议!」 乌泱泱,紫极殿一下就跪了一大片人。 这些都是文臣,也出身世家,一些是与沈丞相交好,一些则是顺势而为,只有几个没跪下的人,是凭自己本事站在这朝廷中的寒门之子,颇有傲骨,仔细一想就能明白,这沈丞相突然发难,恐怕真相并不简单,所以都没趟这趟浑水。 三公之首的李淳越,与武将们交好,原本沈丞相这一跪,跟他没什么关系,可此刻他竟也跪了下来,「臣附议。」 武将们一看,李淳越都跪了,一时间瞪大眼睛,有人迟疑着也跪了下来,请求彻查。 大殿中站着的人则更显突兀。 魏如海看到这场景,眼神闪了闪,随后对轩辕澈小声道:「陛下,不如就帮沈丞相一把吧?」 轩辕澈看着李淳越,目光从始至终都在他身上。 这人在上朝之前就单独跟他在御书房办事,也知道他现在最忧心的就是朱九,还有北轩辕的情况。 现在满朝文武不去处理要紧事,而是抓着一个已死之人不放,言语中还有逼迫他的意味,若是没人在背后操控,可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但很快,轩辕澈就从若无其事的李淳越身上收回目光,唇角带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看向沈丞相,「爱卿多虑了,既然如此,那就审……」 审案两个字还没说出来,众人就松了口气。 但谁也没想到,轩辕澈竟是突发疾病般,浑身一颤,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唰的喷了一口血! 第二百三十七章 修养身体 天子当朝吐血,可是大事! 沈丞相都当即止住了嘴,一瞬间都忘了女儿的事情,满眼惊怕的看着轩辕澈,「快,快宣闽雀!」 闽雀是宫中神医,又是轩辕澈的御用太医,这时候只有他才能看明白陛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朝中大臣也吓得一哆嗦,谁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魏如海和两个小徒弟把轩辕澈带回紫极殿偏殿休息后,这场早朝也就不了了之,只有剩下几个大臣还不死心,一定要问到轩辕澈如今的情况,才迅速去了内阁那边等着消息。 一旦轩辕澈醒来,魏如海就会立即过来禀报他们。 李淳越也和沈丞相等在其中,这两人曾是轩辕澈的心腹,虽说现在的情况有些微妙起来,可心中到底是替他担心的。 偏殿里,闽雀为轩辕澈诊脉时,还没看出来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见轩辕澈的目光往魏如海身上看了一眼。 顿时,他明白过来,陛下这是不想让除了他之外的人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于是对魏如海说道:「陛下的情况有些不便,此处只需要我一个人就好,你出去守着,莫要让旁人靠近。」 魏如海应了一声,只是目光忍不住又往轩辕澈身上看了一眼,那眼神有担心,更多的却是害怕。 轩辕澈若是生病,他有什么好害怕的? 作为轩辕澈身边的近臣,哪怕他是真出了事,魏如海也不会有事,按理说不该露出这样的神色来才对。 他这样的表情,自然也让人猜疑。 等人都走出去后,偏殿也静了下来,卧房里,闽雀关闭了窗户,倒了一杯热水给他:「陛下,你先喝点水,润润嗓子,有什么话慢慢说,不着急。」 随后继续给他诊脉。 方才有人在这里,他虽然看出了轩辕澈其实没什么事,但是也不好说出来。 现在正好趁这个时机,在给他看看。 「人都出去了?」Z.br> 屋子里燃着熏香,袅袅娜娜,令人宁心静气。 轩辕澈问闽雀,闽雀就放下诊脉的手,索性说道:「都出去了,刚刚看您意思,我就猜到您是想让这些人都离开,不过,您好端端的,刚刚为何要逼出一口血来?」 「虽说这对您没什么妨害,不过身体还是得多修养两日,这几天也要多服用一些养气补血的东西才行。」 唉,麻烦呀,好端端的身子,去折腾它干嘛呢? 闽雀是医者,就见不得别人糟蹋自己的身子,早些年轩辕澈是为了他的复国大计,所以才修炼邪功,导致身体受损还当另说,这次的情况跟上次又不一样。 轩辕澈不以为意,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仿佛真的生了什么大病,对闽雀道:「你只管对外说,孤的病情严重,需要好好修养几日,另外开些药过来,不吃也放着,做做样子。」 见他是打定主意要病上几日,闽雀撇了撇嘴,「您至于么?要是朝中那些老臣逼着您做不痛快的事情,您只管跟李淳越说一声就是,李淳越必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李淳越?」 轩辕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此人现在还能否为孤所用,都是两说。」 此话一出,饶是闽雀平常能大大咧咧跟轩辕澈说些无关大雅的话,这会儿也没话可说了。 李淳越和他是一块儿伺候在轩辕澈身边的,可现在看陛下说话的模样,分明就是李淳越背叛了主子啊! 要不是主子对他心存怀疑,刚才又何必让他把这些人全部屏退下去? 原本闽雀来给他看诊的时候,还以为轩辕澈是因为沈丞相要强行留在紫极殿审案的事情 让他不爽。 可现在看来,他真正想要屏退的人,其实是李淳越才对。 到底是一块儿为轩辕澈共事的人,闽雀忍不住对他求情:「陛下,老李跟着您,风风雨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可能背叛您呢?这背后是不是另有隐情?」 「若是……若是到时候查明真相,当真是老李背叛您的话,您至少……能不能留他一个全尸?」 原本留他一命的话,到了嘴边,看着轩辕澈面无表情的脸,闽雀最终还是改了口。 算了,还是说成留他全尸比较靠谱,万一陛下这人发怒的话,恐怕李淳越会被挫骨扬灰。 「知道了,下去吧。」 意外的,轩辕澈没跟他在这种事上扯皮,对他摆了摆手,就让闽雀退出去了。 魏如海一早就在外面等着,至于屋子里的动静,由于隔音效果太好,所以他也没听清两人说了什么,只知道里面时不时传来闽雀的声音,看样子是在嘱咐陛下什么。 是以,一看到闽雀出来,魏如海就迫不及待迎了上去:「怎么样,陛下身体可好?」 闽雀便按照轩辕澈说的,做出一副深沉的样子,「陛下的情况……不容乐观,这段时间先养着看看吧,如果实在不行……唉!」 到最后,他皱着眉叹了口气。 连神医都露出这副纠结的模样,可见陛下说不定已经病入膏肓了。 果不其然,魏如海还没仔细问下去,就已经在心里做了决断,等闽雀走后,立即将轩辕澈的情况散布了出去。 原本还在内阁那边等着他出现,希望能和他商量商量沈丞相审案之事,还有处罚朱九贪污灾银诈死之事,也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只等陛下哪天身体修养好了,可以上朝的时候再说。 送走闲杂人等,轩辕澈才从床上起身,招了招手,窗外的暗卫就立即进来。 「去找罗铮,让罗铮调查朱九失踪的事情,另外,派人盯着李淳越和魏如海。」 「是,陛下。」 暗卫应声退下,轩辕澈在没得到消息之前,都要在紫极殿等着。 他相信朱九不会出事,若是出事,也势必会先传信给他,绝不可能独断专行。 她不是一个莽撞的人,轩辕澈相信她。 至于朝政上堆积的事情,他则让魏如海全部搬到了内殿来,挑出一些重要的全部亲自处理完后,就将剩下不怎么重要,又能磨耗时间的折子交给魏如海,让他给内阁殿坐着的那帮大臣送过去。 如此一来,他是空闲了,那些大臣们却都忙的不可开交,渐渐地,竟无人再提让沈丞相审案一事。 沈丞相也是问过贺红缨之后,不知道轩辕澈现在的打算是什么,只能暂时压制下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拖住朱九 由于贺红缨和李淳越已经有了婚约,轩辕澈病倒后,她就和李淳越一同去看望了轩辕澈几次。 但轩辕澈的病情每况愈下,似乎即将好起来能上朝的时候,就总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再次病倒,而且病得也是一次比一次重。 随着贺红缨几次三番来看望他,两人间的关系也明显增进不少。 这点微妙的变化让贺红缨感到高兴,起码这么多年她跟在轩辕澈身边也不是白费功夫,这个男人心里还是有她的。 至于李淳越?这人现在还有些用处,暂时不必疏远他。 再加上贺将军府已经是很多年前的存在了,现在那宅子早就更换了主人,贺红缨无处可去,她倒是有心想留在皇宫,但留在皇宫对她而言行事太不方便,所以干脆搬出来,和李淳越住在一起。 两人虽说早有婚约,但听到贺红缨这个提议时,李淳越还是立即做出了君子之举,觉得贺红缨的想法虽然好,但是于两人的名声都不妥,于是找了一处离李家很近的宅子,将她安置在旁边。 实际上,李淳越也忙着朝中的事情,基本上不怎么回李家,之前他都一直住在皇宫的内阁里。 这样也正好合贺红缨的心意,不用花太多时间应付李淳越,就能乖乖将他掌握在手中。 其实有时候,贺红缨也会感慨,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或许李淳越对她而言,当真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好男子。 可惜,她心中已经有了人,那人就是表弟,轩辕澈。 她从象奴变成了贺红缨呆在轩辕澈身边,一开始只是为了利用他,后来发现可以用他扳倒背后的主子,就选择站在轩辕澈这边,如今也算是轩辕澈这边的人。 如果不是鹤奴出现,逼她为鬼影楼做事,或许她现在都会将心底那份情谊深藏心底…… 傍晚,房间里,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一层徐徐晚风,屋子里的蜡烛都被吹的有些晃动。 一抹人影出现在屏风后面,似是知道现在在发呆的贺红缨脑子里想的什么,于是嗤笑一声,「我劝你别想了,朱九还没死,现在可不是你妄想后位的时机。」 「你亲自出马,她都没死?」 象奴转头,看着负伤回来的鹤奴,微微蹙眉。 半个月不见,鹤奴的身体比之前虚弱了不少,虽不知道她和朱九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看鹤奴这模样,就知道她肯定吃亏了,一只胳膊还用绷带缠着,像是骨折。 实际上,鹤奴逃回京城后,也确实是休养了一段时间才能出来。 但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见象奴。 之前她让象奴笼络沈丞相和李淳越,又亲自拿捏住了魏如海的把柄,如今魏如海这颗棋子,她借给象奴用,让象奴把魏如海送给李淳越辅佐他,现在李淳越总该能谋朝篡位了吧? 他手上可是武职。 但篡位之事,不能明说,否则这象奴本就喜欢轩辕澈,要是知道她想对轩辕澈动手,继而威胁朱九交出藏宝图,恐怕象奴会当场跟她翻脸,坏了她满盘计划。 「不能让朱九回来。」 这是鹤奴的意思。 贺红缨看她一眼,「我知道,现在李淳越很听我的话,看的出来他对我有意思,只要你拦住朱九,这段时间我跟轩辕澈走的近,等她再回来,一定不会让她撼动我的地位。」 「你要多少时间?」 鹤奴看着她,脸上的神色越发满意起来。 他们诬陷是朱九杀了沈秀芝,不管朝廷的人信不信,反正民间的百姓是相信了。 北轩辕才刚刚归入他们轩辕国,这一部分人中本来就有不喜欢北轩辕的,两国之间积怨已久,不可能说没就没 。 「三个月。」 贺红缨有自己的打算,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都闪烁着精芒。 见状,鹤奴哼了一声,但也应了下来,表示她这边会拖住朱九,而贺红缨这边什么时候能作为妃子留在皇宫,就看她的本事了。 不过,离开的时候,鹤奴还是颇为好奇,对贺红缨问道:「你究竟对那李淳越是用了什么手段,让他这么听你的话?」 按理说,那李淳越可是轩辕澈的亲信,除了轩辕澈,没有人会让他乖乖听话才是。 但说起这事,贺红缨也颇有心得,撵了一块糕点吃,英气的眉眼染上了几分得意和妩媚,「或许是他痴迷我吧,我只是让他多帮我留意陛下的动向,另外小心朱九,放出了一些对朱九不利的消息,这小子就信了。」 「他到现在都认为,朱九是陛下最大的敌人,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他很乐意跟我合作,听我的命令去行事。」 鹤奴听到这里,不由得轻笑了声,但贺红缨不解看向她时,她也咳了咳,没多说什么,只道:「你有你的想法,很好,我会顺利帮你拖住朱九,至于能拖多久,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就看你自己了,如果一个月之后,你还没留在轩辕澈身边,就别怪我收回对你所有的助力。」 提起朱九的时候,她眼里还是有些愤恨,难免会想到这次被朱九坑杀的场景,要不是她反应快,只怕真的和那些海盗一样,葬身大海了。 至于贺红缨么…… 她倒是愚蠢,完全被自己的情意蒙蔽了双眼,要是李淳越真的这么容易被她控制,轩辕澈当初怎么会用他? 而且,他既然有本事从一介白丁坐到如今的三公之首,就证明他头脑非凡,绝不是一个贺红缨就能控制住的,哪怕轩辕澈已经给了他们赐婚的圣旨。 但贺红缨沉迷其中,她对鹤奴也并非完全衷心,鹤奴就不必去充当那个烂好人,提醒她提防李淳越。 至于她所认为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谁知道李淳越是真把朱九当敌人,还是当朋友呢? 鹤奴走的时候,脸上神色意味深长,只可惜贺红缨没看懂,还因为她愿意帮她拖住朱九,让朱九短时间内没办法从北轩辕回来而感到高兴。 至于她这边行事,则更加顺利。 趁着轩辕澈病弱的日子,她时常去探访轩辕澈,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竟越发熟稔。 这天晚上,贺红缨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在魏如海过来送药的时候,她将其拦住,耳语几句…… 第二百三十九章 留在朱砂楼 「这碗药给陛下喝,这碗药,给我。」 贺红缨调换了魏如海手里的药。 魏如海看着她的举措,被吓了一跳,连忙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皱眉看向贺红缨:「贺姑娘,你这样太危险了,而且你给我的这碗药究竟是什么东西?陛下喝了会不会……」 贺红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幽暗的天气下,她一双眼睛格外慑人:「如果还想让你女儿平安的话,你最好乖乖按照我说的话去做!」 魏如海眼皮一跳,终究是忍了忍,没对她多说什么。 解决他后,这卧房里就彻底没什么眼线了,贺红缨今日穿着打扮特意模仿了朱九的样子,倘若轩辕澈再喝下这碗迷魂汤,势必会将她认成朱九。 到时候两人生米煮成熟饭,她再怀上龙子,想要笼络轩辕澈的心就更容易。 「陛下,喝药了。」 看着床上还在昏睡中的人,她笑意盈盈,端着药走了过去…… 皇宫之中尚且发生了什么暂且不说,朱九一直到第三个月后,才回到京城。 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她带着官船抵达了江北部,并不知道江北部的消息已经全被鬼影楼封锁了。 等她知道这事的时候,她已经在江北部忙了一个月赈灾的事情。 这次的洪灾的确很严重,水患也比以前凶猛,如果不是赈灾及时,只怕这些灾民们都要逃荒了。 好好的北轩辕,也会因此落败下来。 朱九不忍心看到百姓们流离失所的模样,所以凡事亲力亲为,本来好好的身体,也因为操心这些事,而累的有些发虚,在府上躺了几日。 至于她收到的消息,还是朱砂楼那边传过来,才知道沈丞相欲当场断案,并且把沈秀芝被杀的罪名和嫌疑都怪罪到她头上,但案子还没开审,轩辕澈就一口血吐出来,陷入重病。 如今他不怎么上朝,偶尔上朝一次,也是兴致不高,模样病恹恹的,底下的大臣都只能捡着紧要的事情跟他说,不敢在其他事情上跟他扯皮。 朱九想到轩辕澈吐血时,把大臣们吓到的样子,就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如今她手上赈灾的事情也完成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回京城。 只是这一次回去,她势必要大张旗鼓!让众人知晓她在北轩辕做了什么,只要把赈灾之名传出去,所有谣言都会不攻自破。 朱九是这么想,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她高调回京,让不少人都大吃一惊。 高辛国那边也一直都跟她有联系,现在知晓她已经完成了赈灾事宜,立马派了使臣过来慰问朱九,并且送来了很多礼物,表示他们高辛国对这位蔺野公主的敬重,也是在高调宣扬这位公主在他们国家的分量,朝中之人不可看轻朱九。 这让沈丞相本就做好的计划,再次被打乱,心中对朱九也是怨恨不已。 凭什么这个女人杀了他女儿,如今却能把日子过的这么好,还有个好名声和好身份? 想到朱九的出身,只不过是从暗卫营里爬出来的武夫草莽罢了,若早些表露她对轩辕澈有意,而不是在他女儿即将被册封为后的时候,将她杀掉,沈丞相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恨毒了她! 朱九还不知道,她在沈丞相眼中已经是一个虚伪至极的女人了,而且非常恶毒。 从北轩辕回到京城的路上,她见识了不少。 再加上时间已经到了五月,草长莺飞过后,就是逐渐炎热的夏季,京城那边气候宜人,越往都城走,空气就越好,景致也越发不一样,这个时节,路上竟偶尔还能看见桃花! 朱九来了兴致,便带着人回朝廷复命的时候, 一路上摘取了不少的桃花,做酿酒之用,里面还加入了些许药材,这酒喝下去对人的身体也好。 如今她其他爱好都施展不开,也就只能酿酿酒,小酌怡情了。 说来也是一桩雅事,她刚到京城的时候,这桃花酒差不多刚刚酿好,味道醇香,并不是很醉人,但清冽香甜的味道引人入胜。 云来客栈因为她投入了很多心血,又和那些商人有各种联系,加上她从工部自己研发出来的那些小玩意儿,也通过云来客栈的手拿出去经营,现在云来客栈背后的朱砂楼赚的是盆满钵满,根本就不缺钱。 所以如今的云来客栈也改成了云来酒家,在内城也开了分店,并且向四处蔓延,朱砂楼的势力隐隐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 刚到京城,朱九就遣散手下的人去向户部汇报赈灾情况,而她则得了清闲,带着一坛酿好的桃花酒去了云来酒家,跟包厢里等候的人说话。 朱泰安早些时候因为黑魂殿的事,就被他们用朱九的消息引回了轩辕国,现在也是刚到轩辕国不久,而且刚被朱砂楼的人救出来。 弓文弓武一直将他们安顿在这里,此处是最安全的,也不必担心会有别人盯上他们。 今日来包厢里的人只有朱泰安和朱琴,其他几个兄长身体都有些虚弱,还在修养中,想必之前冷清岫还没死的时候,这些人从她手里吃了不少苦头。 朱九之前也为了不让黑魂殿再次盯上他们,所以一直很少和他们来往见面,也就如今,局势逐渐稳定下来,朱九才约了养父和兄长一起吃饭。 一家人难得重聚,朱泰安他们见着朱九的时候,也不免感慨一番朱九的精气神,看着似乎比以往更好了。 而且因为这次去赈灾,她身上的气息更加沉稳持重,是能担当大任之人。 待说起今后打算的时候,朱泰安对朱九道:「你暂时留在轩辕国,如今天下局势刚刚稳定,但江湖上各派势力都在盯着你,不知是谁传出你手上有中原王朝宝藏的消息,据我所知,鬼影楼那边已经在追杀你了。」 朱琴也皱了皱眉,和朱墨相视一眼,而后对朱九道:「我们几兄弟,有人折损在冷清岫手里,冷清岫虽然死了,但保不齐还有其他人要对我们不利,我们已经决定,留在轩辕国经营朱砂楼,隐姓埋名的生活,往后也不会给别人用我们威胁你的机会。」 第二百四十章 传出有孕 让兄长们和养父留在朱砂楼,也是朱九的打算,这样一来,他们的处境会更加安全。 只是…… 放出她手中有宝藏消息的人,除了鹤奴之外,还会有谁? 黑魂殿将这个消息一向捂得严严实实,所以这事儿不可能是他们做的。 既然如此,要推断起来也就简单了,只有鹤奴。 「兄长所言极是,待我处理完暗中对付我的人,便再做下一步打算。」 如今说多都是空谈,正好小二也将羊肉锅端上来了,大夏天吃一顿这样的冰水羊肉,确实很舒服。 朱九也很久没好好和家人享用美食,说完正事,就说起了一行人的近况。 朱墨见她对冷清岫的死和被冷清岫害死的朱纸等人只字不提,便知道她恐怕只知道冷清岫当时绑了朱琴等人,却不知道朱琴等人在和她发生冲突的时候,有几人死在了黑魂殿手上。 但这事儿瞒着她也好,朱九这人素来重情谊,免得她知道后,大怒之下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朱墨是这样想的,朱琴也看了他一眼,兄弟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谁也没提这事儿。 朱泰安倒是喝了几杯桃花酿,有些感慨的看着朱九,拍了拍她肩头:「小九啊,谁能知道,当初跟在你身后的小男宠,竟然成长为一代帝君,当真叫人刮目相看,抛开别的不说,他这人能力还是不错。」 而且轩辕澈登基为帝之后,也并没有为难朱家。 上一次攻打燕国,甚至暗中派人将朱家给保护起来,他知道,这都是看在朱九的面子上,才没对他们动手。 要不然,凭朱九在燕国的地位,还有为燕皇效力的那些事,轩辕澈完全可以将他们满门抄斩。 但他没这么做,而是寻了个不轻不重的罪名将他们打发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朱家,北轩辕和轩辕国都不必担心他们会再跳出来做什么。 而朱家看似是被打压,实则是被送离了皇权富贵的中心,朝廷的目光也不会放在他们身上。 所以只是和江湖上的势力有些冲突的话,朱家人完全能够应付过来。 朱九也相信养父和兄长们的能力,对于朱泰安的感慨,更多也只是一笑而过。 都过去了,轩辕澈早就不是从前的少年,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帝王。 「对了,父亲,这次过来,我给你和兄长们安置了两处宅子。」 朱九说着,拿出地契。 这地契是她一早就让朱砂楼暗中准备好的,虽说背靠这么大的情报组织,又有朱九时不时地想出赚钱的法子,他们是不会缺钱才对,自然,也不缺住处。 但要选一个安全,又不会让人起疑的住处,就得朱九亲自挑选了。 这两处宅子还安排了她的人,左邻右舍也都是做过调查,可以放心做邻居的。 「内城和外城各一处,你们的生活起居也能方便许多,父亲操劳一生,我希望您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打打杀杀的事情不适合你。」 朱泰安被燕皇驱逐出权力中心后,原本是有些郁闷的,但是后来,各方势力更迭换代太快,他很多消息都跟不上了,再参与到这些纷争当中,也只会白白丧命。 朱九的心意都在这些话里,朱泰安也叹了口气,「好吧,就听我女儿的,不过你可别小看父亲,要有什么事情,我也是能帮忙的。」 朱九含笑点头,知道他不服老,不服输,但愿意住进她安排的地方,就是好的。 朱墨和朱琴也相视一眼,随后由朱墨开口,敲了敲桌子,待屋子里安静下来,才看向朱九:「先前朝中传出谣言,说你贪污了灾银,如今你这 样高调回朝,还带着良好的政绩,只怕会让本就看不惯你的大臣,更加对你口诛笔伐。」 有燕皇在,燕国的人还不至于看轻朱九。 但轩辕国的老顽固太多了,那些世家也隐隐害怕朱九会倒戈偏向平民势力,所以打算用她女子的身份桎梏她,先将她手中的权利剥夺,再将她逐出轩辕国。 沈秀芝的死,到现在都还有人拿她做文章。 朱琴也将沈丞相准备在朝中告御状,但没成功的事情告诉了她。 虽然朱九因为避讳沈秀芝,一直没跟沈丞相接触,但沈丞相这样理智的人,竟敢在朝中做出告御状之事,可见有人在背后撺掇他,并且他还信了。 一时间,朱九若有所思,沉吟着喝了杯酒,没说话。 见状,朱墨便继续说道:「还有,小九,你不在朝中的这段时间,贺红缨……想必你也知道她的身份,就是轩辕澈外族家贺老将军府的血脉,轩辕澈在朝中被沈丞相逼问的时候,急火攻心,吐血重病,这段时间都是贺红缨在照顾他,这一照顾就是两个月,」 「一个月前,朝中太医传出消息,贺红缨怀有身孕,为皇家子嗣。」 说起贺红缨,朱九脑子里就浮现出了她那张脸。 还有上一次在演武场,她练武的时候,那人在那等着她,表面上是试探她底细,实则是想借机杀了她。 对贺红缨,朱九没好感,但要说,她怀上了轩辕澈的孩子,朱九心里却划过一抹异样,颇感觉不信。 直到朱琴看了她一眼,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特意提醒道:「朱墨说的没错,这段时间你不在朝中,贺红缨确实和轩辕澈走的很近,小九,虽然你对轩辕澈没有当初的情爱,但你也得小心,别被人利用了轩辕澈对你的情谊,从而对付你。」 闻言,朱九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 「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 真是麻烦啊,贺红缨。 之前的冷清岫费尽心思也没能站到轩辕澈身边,这贺红缨却凭借表姐弟的关系,轻而易举接近了轩辕澈,如今更是传出怀有身孕的消息…… 摇了摇头,和朱家人交换完信息,处理好朱砂楼的事情后,朱九立即策马回宫。 比起贺红缨是怎么怀孕的,她更关心轩辕澈的病到底是不是真的。 若他没有重病,又何必跟贺红缨虚以逶迤这么久?两个月的时间,都没见他驱逐贺红缨,恐怕轩辕澈是真出事了,她得赶紧回宫看看! 第二百四十一章 各司其位 由于朱九不在宫中,所以这段时间,已经封妃的妃子们见贺红缨都开始接触轩辕澈,便也动了心思,时不时去御膳房做些糕点给轩辕澈送来。 但往往都被贺红缨拦下,这些人要送出去的糕点反倒到了她手里,由她借花献佛送给轩辕澈。 妃子们对贺红缨积怨已久,这女人凭什么留在皇宫照顾陛下?她可是跟李淳越有了婚约的! 况且贺红缨留在皇宫名不正言不顺,还不如朱九呢,起码朱九是陛下真心喜欢的女子。 她们也不是不知趣的人,倘若朱九还在皇宫,她们必定像之前一样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不会对陛下动什么心思。 但女子们被家族送来联姻,本就有讨好轩辕澈的作用,为求两家之好,她们也不得不来讨好轩辕澈,哪怕只有一丝宠爱,也足够她们在这后宫中活下去了。 这次,几个妃子们听说朱九要回来了,迫不及待到了长乐宫等她。 贺红缨知道这消息时,也不着急,依旧留在御书房和轩辕澈说话,手里拿着食物喂他。 轩辕澈倒是面无表情的盯着贺红缨,不知为何,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全身都好像僵住了一样。 贺红缨微微笑着,看向他:「陛下,你若对我留有一丝情谊,哪怕和你后宫那些女人一样,将我也封为妃子,我都不会用这种手段对付您。」 轩辕澈冷哼一声,闭目不言,至于她送来的东西,他则一口没喝。 贺红缨也不强求他,而是看了眼窗外徐徐的微风,现在是上午,五月份的天气已经炎热起来,「听说朱九已经从北轩辕赈灾回来了,这次她去了三个月,功绩斐然。」 「陛下就不想见见她?」 果然,说道朱九,轩辕澈才有了略微的反应,目光很快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打量:「你想做什么?你若动她,孤不会放过你。」 「表弟,你就这么不信我?」贺红缨一副受伤的模样,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小腹:「你我都已经圆房了,你就算不娶我,这腹中的孩子,也是你的。」 轩辕澈睨了她一眼,「给我下药得来的孩子,你也想生下来?」 他说这话时,眼底有不可名状的讥笑,但这抹神色并未被贺红缨察觉到,相反,她认为轩辕澈肯主动提到孩子,是终于决定要和她在一起了。 也终于准备接纳这个孩子了,毕竟无论如何,这都是目前为止轩辕澈唯一的血脉,贺红缨就算不是他的妃子,只要诞下这个龙儿,在皇宫也必定有她一席之地! 是以,她微微笑着,「陛下何必装的这么清高?这孩子你不也想要么。」 轩辕澈确实是想要一个孩子,但他想要的不是贺红缨的孩子,而是和朱九的孩子。 当初他也承诺过,若朱九生下他的孩子,他就放朱九离开,但他一直没强迫朱九,而是任由朱九选择。 如今还让她去赈灾,准备将朝中权利放给她。 他知道她赈灾之事一定没什么差错,所以对她十分放心,哪怕先前有人参朱九一本,说她贪污灾银,甚至听闻朱九失踪,生死未卜的消息时,轩辕澈也没什么动静,而是安心坐在皇宫。: 贺红缨又在他房间逗留了一会儿,才放下手里的汤,神色舒展:「陛下,今日就到这里,明日我再来给你喂药,你可一定要早些好起来。」 说罢,抬手在轩辕澈胸膛上点了两下,解开他的穴位。 如此一来,他便像被囚禁的鸟儿终于得了自由,可以活动活动身子骨了。 待贺红缨一走,一直藏在暗处的暗卫才出现在轩辕澈面前,迟疑道:「主子,您为什么不杀了她?任由她这样对您……」 轩辕 澈唇角微扬,看着宫外的方向:「九九要回来了。」 随后转头看向暗卫:「贺红缨的事情,你们不必插手,孤自有打算。」 「是,陛下。」 见轩辕澈确实没什么吩咐,暗卫这才退下。 实际上,贺红缨是一枚很好的棋子,如今朝中都知道,她趁朱九不在,留在皇宫给轩辕澈侍疾,一来,轩辕澈不必上朝对付那群老匹夫,与他们虚与委蛇,就朱九的事情周旋,二来,贺红缨的出现也能吸引一大部分视线,多出来的时间,轩辕澈可以更好的处理黑魂殿和鬼影楼。 如今他已经派人暗中绞杀黑魂殿和鬼影楼,黑魂殿在轩辕国京城的暗桩基本上要被全部拔除了,连鬼影楼那边,他也得到了消息,并且查到贺红缨和鬼影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既然如此,将这样的危险放在身边时刻监督着,才是最安全的。 就轩辕澈目前查到的消息来看,魏如海,李淳越这两人,都跟鬼影楼有联系。 至于为什么鬼影楼能控制他们,原因暂时还没查到,但既然知晓这两人不再是自己人,也不再对他忠诚,轩辕澈做什么事情就自会防备他们。 之所以还将这两人放在身边用着,也只是给鬼影楼那边吃一粒定心丸,以免这两人被替换下去后,会有新的暗桩埋伏在他身边。 就如同魏如海和李淳越两人很了解他一样,他也很了解这两人。 至于朱九,待会儿一定会去长乐宫,他也要去长乐宫等她! 想着,轩辕澈换上一身干净崭新的洁白锦袍,立即朝着长乐宫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外面宫墙下。 这里是轩辕澈所居住地偏殿外的宫墙,平日里只有几个小宫女在这里除草,这个时辰周围没什么人,有两道身影面对面站着,在此处说话。 魏如海焦急道:「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往陛下喝的药里加了东西,每日都如此,你什么时候放了我儿子?」 贺红缨满意点头,「别急,这件事不归我管,不过你跟我配合的不错,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情,我就让你们父子团聚。」 魏如海浑身一震,「真的?」 他抬头紧紧看着贺红缨,似乎想从她眼睛里分辨出真假,但最后他失败了,并没从贺红缨的眼睛里看出什么东西来。 最后还是贺红缨双眸微眯,含笑看着他,眼里全是锋芒,魏如海才硬着头皮问:「好吧,你还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第二百四十二章 比陛下还受欢迎 此时,长乐宫。 由于朱九走的时候,并没有把寒梅和罗铮一块儿带走,现在这两人留在长乐宫替她看守宫门,里面的东西没有任何人进来动过。 之前贺红缨倒是几次三番想进朱九的房间,但都被寒梅拦住了,而且有罗铮在一旁看着,他也是高手,贺红缨纵然武功高强,也不好在皇宫就直接和他起冲突。 所以,赫然间看见朱九回来,寒梅只觉得如在梦中,忙揉了揉眼睛,确认没问题,才欢呼着奔向朱九,「主子,您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主子这段时间没在皇宫,她特别看不惯那个贺红缨,老是借故去跟皇上接触,即便皇上都已经表达过对她的不喜欢了,她好像还看不出来一样,一定要往陛下身边凑。 朱九换下了身上的朝服,只穿了一件卿绯色的锦衣,揉了揉她头发,「你怎么跑外面来了?外面热,进去说话。」 原本以为,长乐宫内会比外面凉快一些,毕竟这五月份的太阳也是有些毒辣的。: 可没想到,宫内一块冰块都没有,虽说四处通风,还算阴凉,但待久了也会让人觉得心里发闷。 朱九以往不管在燕国还是轩辕国,或是高辛国,从来没缺少过炭火和冰块,这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寒梅似乎看出来她在想什么,哼了一声,愤愤不平道:「都怪内务府那帮子势利眼,他们非要见风使舵,看见如今后宫中是贺红缨当红,就把我们宫里的吃穿用度节省了不少,估计那些冰块的钱,也全部都孝敬给贺红缨了!」 见小丫头这样生气,朱九好笑摇了摇头,「无妨,你若是热,我回头亲自去贺红缨面前走一遭。」 「对了,主子,这段时间您还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奴婢告诉您!」 寒梅拉着她坐下,又是端茶又是倒水,连忙把她在皇宫知道的消息全部都告诉给了朱九。 虽说朱九也早就知道这些消息了,此刻听来并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寒梅能有这份心意,还是让朱九暗暗感动,于是点了点头,「你有心了,先下去歇着吧,不是说后宫的妃子们在等我么?我去见见她们。」 「哦,她们在后院坐着呢,主子,您坐坐,奴婢去叫她们过来。」 说完,寒梅迅速退下,将人给带了上来。 朱九看着眼前这群活力非凡的妃子们,一个个眼睛都红彤彤的,像是哭过的模样,脸色也有些委屈。 便问道:「诸位来我这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朱九在轩辕澈心中地位不凡,尚且都是节衣缩食的待遇,更遑论这些妃子了。 他们在贺红缨手中更是一丁点儿好处都讨不到,反而还因为几次三番接近皇上,被贺红缨教训。 妃子们在册封前,还是秀女的时候就跟朱九相处的非常不错,现在沈秀芝没了,皇宫里堪比皇后的人就只有朱九,并且也只有朱九的话,陛下才会听进去几分。 她们已经隐隐有了将朱九当成皇后来看待的架势,所以倒也都没告状,而是实事求是的把他们遭遇的委屈都对朱九倾谢出来。 朱九听完后,微微蹙眉,「这贺姑娘既然跟李淳越已经有了婚约,却又和陛下走的这么近,确实不妥。」 她这番话说完,立即引起了身旁秀女们的共鸣,「对啊!要是她是您这样,大方又不跟我们斤斤计较,我们怎么会跑来告状?那女人一直霸占着陛下,我悄悄去问过闽神医,陛下的身体本来每次将要好的时候,一喝下去贺红缨喂的药,就身体又不行了!」 说这话的秀女十分耿直,心性也直爽,说完这话后,她发现周围都没了声,而刚才那些秀女们此刻也保持沉默,默默看着她,她才意识到是 不是自己说错了话,一时间忍不住看向朱九,眼里都带了些小心翼翼的神色。 但朱九没有说什么,而是摇了摇头,「看来,得叫闽雀过来一趟才知道陛下如今喝的什么药。」 跟那秀女交好的人连忙在这时候拉了拉她,示意她闭嘴。 他们是可以告状,但是事关陛下的性命,她们不能胡说,再者,那贺红缨就算身份地位再不行,也是陛下的表姐,而且还是贺老将军府的人。 贺老将军满门忠烈,当初牺牲壮烈,如今只剩下贺红缨一个独女撑起门面,平心而论,她们是斗不过她的。 只是不甘心被她在皇宫打压而已,这些秀女们还年轻,才刚刚进宫,心性没有那么成熟,能忍得了贺红缨的欺压。 朱九让寒梅拿了些东西出来安抚她们,虽说这些东西都十分名贵,但她也不觉得心疼,毕竟这都是轩辕澈以前给她的赏赐,要不是她表明了态度不要,只怕轩辕澈连皇宫库房的钥匙都能给她。 拿到这些赏赐,妃子们高兴了,也就不留在这里打扰朱九,她们还是很识趣的,知道朱九最近这段时间在外面赈灾辛苦了,所以并没与她说什么闲言碎语。 待这些妃子们走后,寒梅才默默吐了口浊气,对朱九哀怨道:「瞧您,这些都是陛下的妃子,她们待您简直比待陛下还亲热呢!」 这时,罗铮从外面走来,笑道:「毕竟朱将军比陛下看上去亲和多了。」 朱九虽然也冷,但并不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只要你没有别的目的,是个纯粹之人,与她说话,她都会回你两句。 这种人心底是很善良的。 而陛下却是那种,真正的油盐不进,他看不上的人就绝对没有接近他的可能。 所以,这次的贺红缨还真是一个例外。 正好朱九也有话要问罗铮,罗铮就是她在这时候叫过来的,于是支开寒梅道:「你去陛下那边代我报个平安,就说我回来了,明日便去上朝。」 「是,主子!」 说道上朝,寒梅眼睛就亮晶晶的。 谁说她家主子只能待在后宫?在前朝一样能发光发热! 她连忙退下去为她准备好换洗的官服。 而她走后,朱九这才看向罗铮,「查清楚了吗,贺红缨真的怀了陛下的孩子?」 第二百四十三章 假传圣旨 朱九回来之前,罗铮对此事尚且不清楚,便如实说道:「启禀将军,属下这段时间奉皇命一直守在长乐宫保护寒梅,所以并未打探外面的消息,陛下说他会亲自跟您解释。」 亲自解释? 朱九挑了挑眉,心中涌起一丝微妙的感觉。 看来轩辕澈并不是想要龙嗣,而是真的只想要她的龙嗣。 这人若是认定了什么,就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便对罗铮点了点头,让寒梅伺候沐浴后,准备休息。 她这段时间风尘仆仆,也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如今重回长乐宫,宫里燃着她喜欢的熏香,让人慢慢放松下来。 夜晚的时候,朱九听见窗户有动静,便微微抬眸,半撑着身子慵懒的朝窗外翻进来的人看去:「陛下,这么晚还不休息?私闯闺房可是要判罪,脸上琼字的。」 这是轩辕国的律法,当初轩辕国重建的时候,朱九跟着长侍郎在外面建设外城时,发现长侍郎还有帮人修缮刑法,所以也帮着提了几条建议,这其中一条就是她定下的规矩。 轩辕澈眸光晶亮,见她仿若看见天上的明月一般,小心翼翼关好窗户才躺在她另一边,并没碰着她,「让我捂捂脚。」 「外面凉?」 虽说外面已经是夏夜,但夏夜和白天的温度还是有些差别,见他的确手脚发发凉,朱九便下床倒了杯茶给他,「贺红缨是怎么回事?」 「我来就是要跟你解释这事儿。」 轩辕澈满足的喝了一口热茶后,对她说出了白天发生的事情。 这段时间朱九不在皇宫,皇宫内发生了很多变故,得知沈丞相和李淳越,还有魏如海,都跟贺红缨达成了合作,朱九不禁有些诧异,「在你的眼皮底下,还有人敢做出这种事情?」 这三人曾经可是最效忠轩辕澈的,如今却叛变了。 难怪轩辕澈暂时对贺红缨没什么动作,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无论谁来做,都对朝廷不利。 轩辕澈才刚刚平衡了朝廷和帝王之间的关系,所以在贺红缨步步监视他的时候,他并没选择直接将贺红缨发落,而是任由她留在身边,将她稳住。 同时,贺红缨的一举一动也都在他监视之下。 「听说你这次云松灾银,在海上遭受了鬼影楼的希冀,我还查到,这贺红缨就跟鬼影楼有关系。」 轩辕澈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全部告诉给了朱九,若是朱九有心,便能利用这些消息自保。 朱九眼神闪了闪,盯着轩辕澈,见这厮说起贺红缨传出有孕的事情时,他脸上适时地露出了一抹讥讽,「她上次趁我不备让魏如海进来送汤的时候,在我的汤里下了药,不过我打晕了她,她醒来还以为真跟我圆房了,实际上她根本没有怀孕,所以怀孕,也是让闽雀弄出来的假脉象而已。」 朱九听得微微蹙眉。 这贺红缨着实可恶,为了留在轩辕澈身边,当真是不择手段,她有一种自己的宝贝被人觊觎了的感觉。 轩辕澈没察觉到她眼里的情绪变化,而是说完贺红缨的事情后,就从怀里摸出一卷圣旨给她,「这是我亲自写下的圣旨,上面有我的印章,明日若是贺红缨拿出册她为妃的圣旨,你就将这封圣旨拿出来,整个后宫还是由你做主。」 朱九有些意外,这封圣旨装点的很是精致,拿在手中也有些分量,不过碍于轩辕澈说的话,她不禁抬眸看向这厮:「这是什么圣旨?」 万一轩辕澈坑她呢? 轩辕澈一笑,「封你为后的圣旨。」 他的后位,才不会让贺红缨抢走。 这是他专门留给朱九的,贺红缨若是被封妃,那朱九自己在皇宫的 日子也不好过。 正因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今晚轩辕澈才会快马加鞭的赶过来。 这一夜,两人无话而眠。 中途,朱九醒了一次,若有所思的拿着手中的圣旨,脑海中闪过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 一个黑魂殿,一个鬼影楼,似乎将事情的走向推向了更复杂的地步,而她也还没将宝藏的事情跟轩辕澈说。 正好趁着轩辕澈今晚过来了,她便顺势将此事跟轩辕澈坦白。 轩辕澈听后,果然有些意外,但他很快点头:「我知道了,那批宝藏我会让人去追查。」 如果所有人盯上轩辕国,盯上他和朱九,就是为了这份宝藏,那轩辕澈也不会跟他们客气。 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为妙。 翌日,轩辕澈身体略微好了些,可以上朝。 紫极殿内,一众大臣向他行礼后,魏如海便悄悄看了一眼还什么都不知道的轩辕澈,又下意识打量了一眼紫极殿外走来的身影,不禁头皮发麻。 早知道陛下这边的事情这么难搞定,他就不留在此处了。 可……一想到他还有把柄在贺红缨手中,便忍了忍,尽量让自己低着头,不露出任何异样。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 重要的事情轩辕澈早就处理完了,如今这么一说,也只是顺势而为。 这些人尚且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联想到最近朝廷上的风气,李淳越和沈丞相似乎都跟陛下关系僵硬,所以这会儿就是有人VDE有事起奏,他们也什么都没说出来。 正在这时,贺红缨拿着一封圣旨走了进来,「陛下,诸位大臣,臣女有事启奏。」 说罢,她将手中的圣旨扔给魏如海。 轩辕澈微微蹙眉,似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目光落在魏如海身上的时候,多了几分打量。 魏如海只觉头皮发麻,赶紧打开这封圣旨对着众人念了出来。 这封圣旨就是封贺红缨为妃的圣旨,并且圣旨上,还有轩辕澈的玉玺印章。 这玉玺印章,乃是魏如海昨天趁轩辕澈休息的时候,悄悄偷龙转凤,调换出去的。 虽说他很快就还回来了,可难保此事不会被第三个人知道。 硬着头皮念完这封圣旨后,轩辕澈果然大怒,砰一声拍桌而起,紧紧俯视贺红缨:「大胆!孤已经为你和李淳越赐婚,你竟敢偷拿孤的玉玺假传圣旨?」 第二百四十四章 请陛下封妃 当魏如海念出这封圣旨的时候,底下的朝臣们眼里都有些震惊,下意识看向李淳越。 谁不知道陛下当初是为了李淳越和贺红缨赐婚过的?现在贺红缨竟然当众拿着圣旨出来,表明她已经被轩辕澈册封为妃。 问题是,他们看轩辕澈的神情,似乎连陛下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沈丞相微微蹙眉,不禁看了贺红缨一眼。 这人真是疯子,虽说早知道她要进宫,但没想到竟然是用这种方式进宫的。 但贺红缨也承诺过他,一旦她进宫,就一定会好好调查沈秀芝的死因,并且对付朱九。 为了给女儿报仇,沈丞相最先跪下,「陛下英明。」 沈丞相一跪,李淳越也看了他一眼,淡淡下跪:「旦凭陛下做主。」 其余人见这两人都跪了下来,一时间有再多话都不好说出来,只能硬着头皮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在这时候跟轩辕澈作对。. 纵然沈丞相和李淳越敢在这时候跪下为贺红缨求情,求陛下将她纳入后宫,那也是因为这两人的身份地位远远不是他们这些普通朝臣能比得上的。 毕竟这两人都有从龙之功。 一时间,大殿里越发安静,落针可闻。 轩辕澈好以整暇的撑着手臂,半睁着眸子,慵懒的盯着她:「若是孤不想封你为妃呢?你假传圣旨理应当死。」 贺红缨微微垂眸,一双桃花眼微微红着,泫然欲泣,如此梨花带雨之姿,果然让人心生怜悯。 「陛下若不要臣女,自然可以,但陛下连臣女腹中的龙嗣,都不愿意要吗?」 如今轩辕澈执掌轩辕国,但膝下并无子嗣,若是在这时候为他诞下皇长子,将来最大可能就是贺红缨的皇长子继位。 其余人这才相视一眼,连忙跪了下来,「陛下,贺姑娘既已怀有身孕,还请您封她为妃!」 这一刻,他们才明白为什么沈丞相和李淳越都愿意为这女人求情了。 他们没跟着陛下有从龙之功的机会,但从小皇子出生那一刻起,他们就能完全培养这小皇子。 到时候,小皇子甚至会比轩辕澈更好控制些,另外,贺红缨也无母族,势单力薄,若要进宫伺候陛下,必定会找他们做依靠。 前朝和后宫,本来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朝臣都是人精,一下就明白贺红缨做妃子的利弊。 显然,对他们来说,贺红缨进宫是利大于弊的。 轩辕澈脸色阴沉,紧紧盯着贺红缨,「你威胁孤?」 随后又扫视众人,「诸位爱卿,也认为孤应该多多充盈后宫?」 这些人不知道轩辕澈是什么想法,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意思,便都借坡下驴,顺着他的话点头。 贺红缨也对自己进入后宫的事情志在必得,望向轩辕澈的眼睛都是亮亮的。 李淳越睨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抹暗芒,但垂眸时,就好像什么神色都没有,平静非常。 而轩辕澈也立即抬手,「好!诸位爱卿既然这么想让孤册封贺红缨为妃,那明日就举行封后大典!」 听到他说封后大典的时候,饶是沈丞相和李淳越,此刻也人不知吃了一惊,下意识相视一眼,眼里都有些疑惑:奇怪,陛下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明明是贺红缨和魏如海联合起来算计了他,他竟然不生气,反而准备将贺红缨封为皇后? 贺红缨显然也没料到事情的走向竟然会是这个发展,但既来之则安之,她既然决心留在轩辕澈身边,就算得不到,也一定不会让别人得到他。 所以,此刻听到这消息,她脸上有一抹抑制不住的笑 容,很快就对轩辕澈点头:「多谢陛下,臣妾告退。」 都还没举行册封仪式,她就已经以皇后自称了。 众大臣虽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没在这时候多说什么。 等到退朝之后,轩辕澈还坐在紫极殿的龙椅上,并没离开。 魏如海战战兢兢的给他倒了一杯茶,「陛、陛下……请用茶。」 「魏如海,」随着轩辕澈一声喊,他心尖顿时一颤,整个人都有些害怕,忙跪在地上:「陛下,奴才在。」 轩辕澈捏着他下巴,强迫他抬头跟他对视,似笑非笑:「你一向伺候的孤很好,今日怎么会犯这种错误?是不是也觉得贺红缨才是你的主子?」 「陛下,奴才永远只衷心您一人啊!」 魏如海红着眼睛,也有些激动起来,顿时对着他面前的地板框框磕了几个响头。 轩辕澈没叫停,他就不会停下来。 一直到他磕晕过去,轩辕澈才从他身上跨过,回了偏殿,同时叫来他徒弟,将魏如海带回房间休息。 魏如海年龄已经大了,根本就折腾不起了。 轩辕澈此举,让小徒弟们很是感动,至少陛下留了他们师父一命! 要不然,师父今日帮着贺红缨假传圣旨,只怕连这条命都没了。 至于假传圣旨的事情,他们也是刚刚进来时,擦那些出宫的大臣口中知道的,两个小徒弟们都不相信师父会无缘无故背叛陛下,毕竟他是对陛下最衷心的人,这背后必定有什么隐情。 所以,陛下走后,两个小徒弟又是给魏如海煎药,又是给他擦拭身子,让他降温。 魏如海这次也是惊了心脏,所以一直高热不退,两个小徒弟的悉心伺候,让他好转不少。 但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两个小徒弟来给他送药的时候,见他醒了,顿时一喜,忙迎过去:「师父,您终于醒了!」 这会儿还是傍晚,可外面却有烟花不停的绽放,魏如海揉了揉眉心,「最近也没什么节日,怎么皇宫里开始放烟花鞭炮了?」 见师父为皇宫的事情操心,两个小徒弟相视一眼,便连忙把这三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 其一,贺红缨的确被封为妃子了。 其二,同一天被封后的还有朱九。 其三,魏如海被卸去大总管之职,如今只是一个最末等太监,但陛下顾念他年龄大了,所以没把他发配到阴凉偏僻的地方去住。 虽然早就料到,他帮贺红缨的事被陛下知道后,陛下一定会给他点颜色看看,但没想到陛下竟然还是留了他一命…… 第二百四十五章 鬼影楼的目的 不行,陛下既然留了他一命,那他就不能再做背信弃义的事了,鬼影楼的目的,他一定要告诉陛下! 魏如海急火攻心,扑通一声从床上掉下来。 旁边两个小太监都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他:「师父,您小心点儿!您要去哪儿?我们帮您!」 「我要去见陛下,或者,你们让陛下来见我,快快!」 魏如海一个劲儿催促着,两个小太监相视一眼,眼神闪了闪,随后才由一个人问道:「师父,您见陛下干什么?陛下现在将您发配到这个地方来,摆明了是不想见您,您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他说着,将魏如海扶起来。 魏如海整个人动了一番,更加虚弱,躺在床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另一人赶紧给他喂了点水,他的情况才好些。 「你们不明白,你们……只管去叫陛下来就是了……」 他的眼睛越发大睁着,一副气喘徐徐的样子,快要不行了。 两个小太监这才点了点头,派出其中一个人去了紫极殿,而另一个人则继续留在这里照顾他。 就在魏如海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住的时候,从房门外却走来一个人,闽雀将药箱放下,坐在他床边,熟练的给他把脉,然后还煞有其事的说了句:「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算你命大。」 「闽神医……你怎么会来这里?」 看见闽雀,魏如海都愣住了,确认自己没看错后,眼里才露出震惊的神色。 闽雀给他胳膊上施针,待他把气喘匀了后,才拿了一粒药丸喂给他:「行了,你也是真的傻,竟然会听从贺红缨的命令,谋害陛下,要不是陛下让我暗中照顾你,只怕你早就在念完那封圣旨后,暴毙而亡了!」 此话一出,魏如海也不是傻子,心里顿时一沉:「你是说,贺红缨给我下了毒?」 而且还是慢性毒药,专门掐算着时间,在他念完册封圣旨厂子就会毒发身亡的那种。 闽雀医术高明,毒术也是一绝,而且他这人没什么弱点,是当初有从龙之功的人中最为衷心的,无论谁背叛陛下,他都不会背叛。中文網 而且他唯一感兴趣的就只有草药,鬼影楼既无法抓住他,也无法诱惑他,所以才没有选择闽雀作为目标。 另外,闽雀都这样说了,那他也没理由忽悠他。 忽悠他,对闽雀来说也没什么好处。 魏如海沉默了,看向闽雀,「你来了也好,我有些话请你转交给陛下。」 「不必,你知道我从来不做传话这事儿的,你要是有什么话,喏,正主来了,你对他说吧。」 闽雀瞥了眼后面进来的身影,正是轩辕澈。 原来魏如海虽然被发配到这偏僻的宫殿居住,但轩辕澈这几日一直都在附近,他的徒弟在魏如海刚醒过来的时候就迅速将这个消息通知出去,所以轩辕澈能及时赶来。 他踏入屋内,昏暗的屋子就显得蓬荜生辉,两个小徒弟默默点上了宫灯蜡烛,屋子里又光亮些后,他们才退了出去,闽雀则坐在一旁,漫不经心的收拾自己的药箱子。 魏如海见着轩辕澈,两眼一红,想到这些日子做出的背叛他举动,顿时鼻尖一酸,激动的从床上扑腾下来,跪在他面前恕罪:「陛下,万幸陛下没事!要不然,奴才就是千古罪人!」 「那贺红缨其实是鬼影楼的人,她先找到奴才,用奴才早年间失散在民间的亲生儿子威胁老奴,让老奴为她效力,老奴迫不得已,便照做了……这一点,是老奴对不起您!只等老奴把话都说完了,再请陛下做主去留!老奴绝无怨言!」 随后,魏如海将贺红缨这些日 子做的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魏如海当初还没进宫的时候,在宫外是有个儿子的,只是进宫后,就跟宫外的人没了联系,他的家人也不知道有他这么号人。 本以为将这份亲情放在心里念着就好,没想到竟会成为贺红缨的把柄。 而鬼影楼和贺红缨牵连在一起,就是为了控制轩辕澈,他们坚信最后一份藏宝图,轩辕澈手上定然还有,所以派了贺红缨接近轩辕澈。 另外,魏如海也不是蠢的,经过他这些天的观察,他早就发现贺红缨其实也被鬼影楼的人拿捏住了把柄,并且被鬼影楼利用而不自知。 说到这里,他神色略微凝重了些,情绪也已经稳定下来,但声音还是有些虚弱,「另外,老奴还查到,那鬼影楼背后的主子,贺红缨称呼她为鹤奴,似乎是个女人,而那鹤奴,也称呼贺红缨为象奴,所以,老奴怀疑贺红缨是否是真正的贺家姑娘,还需仔细调查一番,切莫鱼目混珠。」 「否则贺老将军泉下有知,也会神魂不安。」 轩辕澈从始至终就在听魏如海说话,虽然有些消息他是可以查到的,但始终没有亲耳听魏如海说出来的震撼。 一时间,他神色微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眸中划过一抹暗芒,看了魏如海一眼,便对门外跟进来的暗卫道:「唐一,魏公公年龄大了,送他出宫,颐养天年。」 颐养天年四个字,就是轩辕澈全了他这一辈子的功劳和苦劳,要让他和家人团聚了。 而这句话的分量,也意味着他会将他儿子从鬼影楼手上救出来。 所以,陛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留一条死路么? 魏如海心甘一颤,终是跪在地上,五体投地,「多谢……陛下!」 最后发出来的几道声音,声线都是颤抖的。 而唐一,便是轩辕澈从暗卫营新选拔出来的,他的暗卫营经过肃清后,已经和以前大有不同,这批暗卫的素质也比以前好了不少。 唐一很快将魏如海送出宫,而魏如海临走时,也对轩辕澈说了关于贺红缨和李淳越,沈丞相之间的联系。 由于三人之间私下里是没有接触的,所以他并不知道贺红缨是怎样策反这两人的,但猜测贺红缨能策反沈丞相,是因为沈丞相丧女之事。 内务总管被撤职,新的内务总管就由魏如海的两个徒弟,魏长福,魏长寿接任,一个负责前朝,一个负责后宫。 第二百四十六章 剿灭老巢 魏长福到后宫后,第一时间就带着大批礼物去了长乐宫孝敬。 这长乐宫本来就是后宫主宫,乃皇后居所,朱九还未被册封为皇后的时候,就住在这里。 如今被册封为皇后的人还是她,魏长福自然要孝敬一下这位主子,无论如何,能得陛下恩宠的,都是他魏长福需要讨好的角色。 他可比他师父还要圆滑世故些,再加上这长乐宫也是陛下授意过的,要格外照顾些。 至于长华宫,那地方则变成了贺红缨的居所,贺红缨虽然如愿以偿封了妃子,并且认为她有了子嗣,在宫中一直小心翼翼的养胎,这段时间也不怎么出来走动,生怕别人会害了她腹中的胎儿,连那些吃食,穿的衣服,都要小心翼翼的检查再三才肯用。 听说这段时间,李淳越还经常去宫中看她,也不知这李淳越到底对她的情谊是真是假,倘若说真,那未免也太夸张了,这两人认识也才没多久。 「陛下去看完你师父后,没回宫吗?」 朱九问魏长福。 魏长福长得细皮嫩肉,模样也讨喜,若不是小太监定然也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这会儿他笑呵呵的弓着身答道:「回主子,陛下和我师父说了会儿话,就出宫办事去了,让奴才转告主子,好生休息,不必惦念他。」 「谁惦念他?」 朱九嗤笑一声,脑海中却细想起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心中不免沉重了些。 先有黑魂殿就算了,这下又来了一个鬼影楼,江湖上的势力也因为这两方势力频频跟朝廷作对而蠢蠢欲动。 倘若不尽快将这些棘手的组织铲除掉,只怕江湖上还要诞生不知多少妖魔鬼怪,轩辕澈这时候出宫去,恐怕是查到了什么。 让寒梅给了魏长福赏钱后,她特意交代道:「长华宫那边,依旧给香妃娘娘最好的吃穿用度,她若要什么,你们便最大要求满足她,务必以她腹中的龙种为重。」 见朱九一点儿都不嫉妒,反倒对算计她的贺红缨这么大方,一时间,魏长福也不免在心中骂一句:贺红缨多少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皇后娘娘赏赐给她的那些东西,其实很多都是珍品,外面想要买到,都千金难求,她却防贼一样,不敢用,不肯用,能扔库房就扔库房,不能扔库房的,就拿出去给那些大臣做顺水人情,自进宫后,她和朝中那些大臣的关系倒是越发好了。 她防备心如此之重,要么是她心里有鬼,要么是她天性如此,反正到最后也只会害了她自己。 听说这段时间她防备的太过,一连好几天没吃好喝好,人都瘦了一圈。 到时候胎儿还能不能保住,都两说呢。 魏长福撇了撇嘴。 而贺红缨频繁接触前朝大臣的事情,寒梅也是听说过的,这会儿魏长福走了,才对朱九担心道:「主子,奴婢打听到,您这次被册封为后,前朝有很多大臣都对您的后位不满,一直在向陛下荐书,要废了您,倘若等贺红缨真的平安诞下龙嗣,您的后位也只能拱手让给她了……」.z.br> 若朱九还和以前一样,只是寄住在皇宫的,那寒梅自然可以无忧无虑做她身边的小丫鬟,小妹妹。 但知道自家主子被册封为皇后后,她就是皇后身边唯一的大宫女了,所以说话做事无比遵照宫规制度,就连规矩,也是她专门让罗铮找了老嬷嬷老教她学的,现在寒梅规矩学的可好了,一点儿看不出是边塞的女儿家出身。 怕朱九误会她的意思,寒梅赶紧说完:「奴婢不是劝您也生一个孩子的意思,奴婢只是觉得,做什么事情,有备无患都比被人打一个措手不及好,现在在这皇宫,您既然是皇后了,有些事情便不能随性而为,要为 您自己多多考虑,若是贺红缨得势的话,她必定不会让您活着。」 见她看问题更加通透了,朱九很是欣慰,摸了摸她脑袋:「放心,我心中有数。」 「还我,您现在要自称本宫。」 寒梅立即纠正道,年轻的脸庞一板一眼的,像极了小嬷嬷。 朱九暗笑不已,又调侃她几句,让她别变得这么老城,还像以前一样在她身边就好,她还是喜欢寒梅做自己的模样。 寒梅听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果断摇头:「不行,今时不同往日,我不能给娘娘丢人,而且我也不能给主子拖后腿。」 「那行吧,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你也别憋着,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出主意。」 两人像好姐妹一样商量着,说了没一会儿话,寒梅就笑起来,去厨房给她准备晚膳。 傍晚的时候,宫外,内城。 轩辕澈一袭红衣黑甲,乌黑的长发用紫金冠竖着,腰间配着一柄宝剑,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身后跟着三百城防军。 这批城防军是他亲自培养出来的,能被放在内城,也足以可见这批人其实是可以让他放心的。 戴着面具的唐一上前来,手里拿着一副画像,「陛下,这就是鹤奴的肖像,属下已从朱砂楼那边确认消息,此处就是鹤奴的藏身之处。」 「立即将其捉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轩辕澈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唐一点头,立即带着身后的城防军冲进宅院里捉拿鹤奴。 然而,他们刚刚往里面射进弓箭,便有人从里面发射暗器,对方全是高手,那暗器扔的快准狠,让人避让不及。 唐一及时躲开后,立即退回轩辕澈身边替他挡了几下,而城防军首领也发现不妙,立即对身后的人吩咐:「所有人包围宅邸!火攻!」 既然对方不肯乖乖束手就擒,那就别怪他们将这些人逼出来了。 但她们刚刚有所准备,就见陛下忽然双眸一凌,瞄准黑暗中一点行动的黑影,刹那间便夺过唐一背上的弓箭,狠狠朝那黑影射出去。 「呜!」 下一秒,女人痛苦的闷哼落入众人耳里,唐一动作迅速,立即上前将那女人给拎过来,城防军那边则继续保持火攻,不一会儿,鬼影楼的人终于冲了出来,他们所有人都是黑衣装束,但肩上都绣有鬼影楼的徽章。 城防军骁勇善战,正面与这些只会用暗器的家伙对上,完全占据上风。 第二百四十七章 喝杯安神茶 「陛下,抓住了,此人便是鹤奴!」 唐一挑开女人脸上的面罩,将她整个人直接扔在轩辕澈面前。 鹤奴没想到,轩辕澈竟然有这样的好眼力,她都已经声东击西,这人还不上当,现在她想逃出去,恐怕难如登天。 扫了一眼这附近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的城防军,鹤奴故作镇定的跟轩辕澈对峙:「轩辕陛下,久仰,不知道你今日来抓我,可是我犯了什么事?」 轩辕澈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当真轻笑两声后,垂眸打量她:「你以为,对付你孤还会讲究什么捉人捉赃?」 「就凭你是鬼影楼楼主这个身份,就足够在孤手上死十万次了。」 轻飘飘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格外霸道又带有震慑力。 鹤奴几乎脸色一变,立即挣扎起来,「事出有因,并非是我要对付你,是黑魂殿!一切都是黑魂使者在背后操控,他们还有一颗棋子,你绝对想不到……」 她原本想拖延一阵时间,找到轩辕澈的破绽,至少跟他谈判的时候,能多拿些把柄在手中,没想到轩辕澈竟然都不等她把话说完,便抬起手,将锋利的剑刃对准了她。 倘若她再犹豫下去,只怕这脖子就要断成两截。 鹤奴连忙闭眼,不敢再卖关子:「是朱九!黑魂殿放在你身边的人是朱九!最开始黑魂殿从你身上拿到藏宝图,也是朱九所为!」 此话一出,唐一微微蹙眉,不禁看向轩辕澈。 他是一个暗卫,不该参与主子的事情,也不该质疑主子的决定,但他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主子,倘若有人要对主子不利,作为主子手上最锋利的刀,他应该在第一时间将对方铲除,而不是犹豫。 所以,他现在在等轩辕澈一声令下。 只要轩辕澈让他将朱九捉拿,他立刻就能赶去长乐宫。 但鹤奴话音刚落,她头发就被削掉一根,这锋利的窒息感令人浑身一僵,鹤奴背脊发寒的抬头看向轩辕澈时,他已经轻飘飘把剑抵在了她脖子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挑拨离间,对孤没用。」 他一双凤眸在黑夜中格外平静,可眼底闪烁着的深邃的光,分明表明他已经知晓一切。 这是错觉吗? 鹤奴下意识多打量他两眼,却被身后的唐一一剑断了手筋脚筋,顿时,她来不及打量轩辕澈知道了鬼影楼多少事情,只顾得上哀嚎,倒在地上痛苦的打滚。 少顷,便听见轩辕澈散发着寒意的声音传来:「将人关入寒牢,好生看管,没有孤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去探望,也不必给她水食。」 连轩辕澈都这么下令了,其他人自然不敢再靠近这个女人,只按规矩将她关入寒牢省事。. 鬼影楼其余人还在负隅顽抗,但他们已经知道这里就是鬼影楼的老巢,在围剿这边的时候就率先堵住了所有出口,所以这些人挣扎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部被城防军拿下。 这些小喽啰口中问不出什么消息,便全部问斩。 处理完这些人后,轩辕澈终于得了空闲,趁夜回了宫中。 此时,长乐宫已经熄灯,只剩罗铮带着人在巡逻,见陛下这个时候过来,他有些意外,但也按规矩行礼,「陛下,皇后娘娘已经休息了。」 他差点脱口而出朱将军,叫了这么久的将军,忽然间变成了自家皇后,罗铮一时间还真有些不习惯。 好在他反应够快。 「睡下了?」 往里迈的白衣男子身形一顿,转头看他:「那晚上,皇后可用过什么膳食?今日可有受热中暑?」 最近京中暑气重,好多人都中暑生病了,连朝中都有不少大臣告了病 假,每个三五日是没办法来上朝的。 轩辕澈担心朱九睡得这么早,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往日这个时候她都会去后院练剑的。 罗铮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连忙解释:「回陛下,皇后娘娘并非身体不适,而是明日有事要做,需要早起,所以今夜早早歇下了,寒梅在偏房睡着伺候。」 听见有寒梅伺候,轩辕澈这才松了口气,挥退罗铮后,他让唐一等在外面,而后自己进入房间内,趁着月色,轻轻撩起帘帐一角,目光柔和的看了床上人片刻,才为她小心翼翼放下帘子,退了出去。 九九没事就好。 但他走时,却恰好遇见寒梅查夜,她手里端着一柄水晶灯笼,双目惊讶的落在轩辕澈身上:「陛下?怎么会是您?」 似是意识到她的语气有些不妥,便连忙换了副口吻,笑着道:「您先进来坐坐,估计主子也才刚歇下不久,奴婢进去给您叫叫。」 「不必……」 轩辕澈忙伸手想拦,但晚了一步。 寒梅还是把朱九叫醒了,实际上,在刚才轩辕澈进入房间的时候,她就醒了。 她这人防备性可没这么差,尤其是从战场上退役下来的人,不管多少年都能保持一种警惕,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立即警觉。 但方才在床帐下眯着眼睛,隔着朦胧的夜色打量轩辕澈半晌,也没见这厮对她做什么,像是单纯来看她好不好似的,见她呼吸均匀,睡眠安好,这小子便松了口气,准备出去了。 方才朱九装睡看着他离去,心里还有种淡淡的失落感,这会儿寒梅来打破僵局,这抹淡淡的失落感又没了,她便顺势睁开眼睛,往轩辕澈的方向看去:「陛下既然来了,就喝杯安神茶,去去热,降降火吧。」 去热降火…… 这四个字,总是让人浮想联翩。 轩辕澈耳根微红,咳了咳,便顺势在桌边坐下。 朱九的卧房装点的并不像她本人一样,有一股大开大合的感觉,反而和普通女儿家的闺房没什么两样,熏香字画,花卉宠物等应有尽有。 但这些东西并不显得累赘,多余,反而平添几分雅致,恰巧寒梅掀起了床帐,露出朱九穿衣服的身影来,瞥见她朦胧薄纱睡衣下的粉色肚兜,轩辕澈不敢多看,立即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的喝茶,这下,他或许是真的需要降火了。 好巧不巧,寒梅偏扶着朱九坐在他旁边,笑嘻嘻道:「那陛下,您和主子说会儿话,奴婢去外面守着。」 第二百四十八章 肃清恩怨 轩辕澈本意是想来看看朱九,也的确有很多话要和她说。 但现在两人真的面对面坐着了,他又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便干巴巴的喝茶,直到察觉身旁那人一直在看着自己,他才下意识看向朱九。 这一看,两人的目光就对上了。 窗外树影摇曳,月光也柔和,朱九本就长得明艳,洗漱过后的脸蛋带着淡淡的红晕,像是可口的桃子,泛着水润光泽的唇瓣也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轩辕澈及时收回目光,尽量避免他刚才露出的破绽,若无其事的说起鬼影楼的事情。. 朱九也像是没发现他刚才的失态,安静听他说着,只是看他快把手里那杯安神茶喝完了,手还有些紧张的握着茶杯时,便垂眸笑了笑,也若无其事的给他添了一杯茶。 听他说起今天在宫外发生的事情,得知他并没有遭遇危险后,朱九心里彻底放松了些。 至于黑魂殿一行人想要宝藏之事,她也早就与轩辕澈说过了,而鬼影楼这边,只是从黑魂殿脱离出来的叛党余孽,现在也已经全部解决,倒没什么好担心的。 并且这消息他也隐瞒了,现在江湖上还不知道鬼影楼已经覆灭,更不知道鬼影楼的覆灭是他造成的。 说完这些杂事,轩辕澈才静了静,抬眸对朱九道:「你在这皇宫,恐怕住的也不习惯,若是觉得憋闷,改日,我带你去避暑行宫?」 「可以,避暑行宫远离这些俗事纷扰,倒是不错。」 朱九也不介意现在去哪儿,反倒是大夏天,去外面避暑,当真不错。 尤其沈丞相,整天盯着她,怀疑是她弄死了他女儿,正好,她也把证据都搜集齐全了,只等天亮就跟沈丞相摊牌。 见她答应,轩辕澈暗暗松了口气,便顺势在这里留宿,但他仍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和朱九躺在一张床上,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到她。 朱九隔着一条缝隙看他,不由好笑摇头。 不就是睡个觉么?至于这么小心翼翼,把她当珍宝对待?仿佛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似的。 笑完,便从轩辕澈身上收回心思,安心休息。 这一夜,两人养足精神,第二天心情都不错,轩辕澈早早就去上朝,而朱九就在长乐宫等着沈丞相。 沈丞相是在下朝的时候,遇到罗铮的。 「罗侍卫,不知在这等本官,可是陛下有事吩咐?」 自从封后大典举行后,后宫的所有棋子和眼线就被轩辕澈全部肃清了一波,沈丞相笑着迎过去时,还不知道罗铮已经被轩辕澈指给了朱九使用。 他照例跟罗铮打了招呼,两人以前都是为轩辕澈效力的,彼此也算熟悉,是以,罗铮请他去一趟长乐宫的时候,他非但没有任何怀疑,反而毫无防备就跟着去了。 然而,等到了长乐宫,见着早在此等候,穿着一袭飞紫色纱衣的朱九时,他才脸色一沉,「拜见皇后娘娘。」 纵然心里不喜朱九,但两人之间的君臣之礼,他还是要顾及的。 论面子工夫,沈丞相做的丝毫不差,但朱九并未受他这礼,轻轻避开,开门见山道:「沈丞相不必与我虚与委蛇,我知道你因为沈秀芝的死怨恨与我,但我今日请罗铮带你来此,就是要与你说清楚,你女儿并非死于我手。」 说着,她把玩在手中的茶杯砰一声,碎成了簾粉。 如此可怕的内力,如果当真要杀人,根本用不着将人推入寒池这么麻烦。 沈丞相是聪明人,一下就看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冷笑,也不装了,缓缓直起身子,面对朱九:「朱将军好大的口气,你将我女儿推入寒池,不就是为了洗清你的不在场证明么?若就 这么直白的杀了我女儿,谁不知道是你动的手?」 「沈姑娘不是我的敌人。」 朱九盯着他,清楚说道。 但沈丞相早已认定她就是与沈秀芝不和,所以才杀了她,这会儿被朱九戳穿心里的怒气,他脸色越来越红,胸腔起伏和呼吸的弧度也越来越大,「你还说不是你!我女儿的贴身丫鬟玲珑亲眼所见,是你将我女儿引出去的!」 「那天晚上,封后大典的前一天,我女儿刚去找你说了话,晚上,你就穿了一身绯色锦衣,将她唤出去,之后是玲珑发现我女儿迟迟未归,出去找她,却恰好看见你淹死她的一幕。」 「既然这些都是玲珑所说,那你可敢叫玲珑上前与我对峙?」 朱九神色如常。 「有何不敢?」 沈丞相说完,冷笑打量她:「可我怎知,你叫玲珑出来,是要杀死这唯一一个人证?我叫她出来,有什么好处?」 不愧是当朝丞相,从来不肯吃一点儿亏,哪怕他现在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在这一点上,朱九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随后答应道:「由罗铮做证,我不会对玲珑动手,至于好处……倒是没有,不过你就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你女儿是被谁所杀么?你真的打算,任由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看着朱九这般笃定,从容的样子,沈丞相心里终于有些怀疑,他女儿真是朱九所杀么? 若真是她所杀,那为何他与她对峙的时候,未曾从她眼里看见一丁点儿心虚?如果真是她杀了人,那她听到他女儿名字的时候,不该这样无动于衷才对。 就好像,这件事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 一旁,罗铮也终于抬了抬眼皮,对沈丞相道:「看在共事多年的份儿上,丞相大人,请容属下多嘴一句,你这些日子似乎一直因为这个契机而对付皇后娘娘,倘若沈姑娘的死不是皇后娘娘造成的,你还会像野狼一样盯着她吗?」 沈丞相到底是顾念君臣的,因为轩辕澈的缘故,才一直没有派人暗杀朱九,只是从各方面对朱九散播谣言,搞臭她的名声,分散她手中的权利。 蓦地,沈丞相看向罗铮,背后一激灵。 他不傻,他知道罗铮的话其实就是说,这件事背后是有幕后真凶的,如果沈秀芝真不是朱九所杀,而幕后真凶……就是要利用他来对付朱九呢? 更或者,是要看他们自相残杀呢?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与玲珑对峙 一直被女儿之死的阴影笼罩着,沈丞相都没仔细想过这方面。 如今猛然惊醒,整个人后背都是一身冷汗,再看朱九和罗铮两人,他们镇定的神色就仿佛一把刀,刺破了他心中自以为是的真相。 可……这时候再叫玲珑过来对峙,也已经晚了,因为他已经把人放回家乡,让她好好过日子去了。 见沈丞相表情发生变化,朱九就知道他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但看他神色为难,便道:「怎么,可是有不方便的地方?」 沈丞相哽了哽,只好说道:「可是,玲珑已经被我放回家乡去了……」 将她送回家乡,也是因为留在京城恐怕会让她丧命,沈丞相不愿再造杀孽,她女儿死了,他不希望她女儿最后一个丫鬟也死了。 沈丞相说完这话,也已经做好被朱九质疑的准备,谁料朱九一笑,压根儿就没往他这方面生气,反而抬了抬手。 身后的罗铮立即往屋子里去,不多时,拎出来一个女子,正是玲珑。 玲珑头上戴着的簪子格外华丽璀璨,乃是轩辕国最大珠宝作坊典萃坊出手的首饰,达官显贵才买的着,像玲珑这样的平民女子,连踏进典萃坊的资格都没有,反倒是她女儿生前经常光顾典萃坊,这只簪子他也见他女儿戴过,怎么会在玲珑头上? 电光火石间,沈丞相想了很多,目光也紧紧盯着玲珑,而玲珑从被拎出来后,就瑟瑟发抖的低着头,余光瞥见沈丞相的衣袍,才连忙抬头求救:「老爷救救奴婢!老爷救救奴婢吧!奴婢回乡路上就突然被人打晕,一醒过来就在这儿了!」 「回乡路上?」 朱九似是听了什么笑话,自从沈秀芝死后,她就一直让朱砂楼注意着沈家人的动静,玲珑拿了沈丞相给的银子后,到底回没回乡,她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罗铮对此事也是知道的,因为朱九今日要见沈丞相的事情并没瞒着他,而且是他将沈丞相带来的,便看着玲珑,戳穿她道:「丞相大人,这人拿了你的安身银后,并没回老家,而是用这笔银子想方设法进了安宁侯府,做了安宁候世子的妾室,而安宁候世子,曾心悦令千金,向令千金表白过,但被拒绝了,之后安宁候世子也并未纠缠于她,只是偶尔会感慨当初爱而不得。」 「什么?」 沈丞相也是头一次知道这桩旧事,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玲珑,「玲珑,你……」 可很快,他反应过来,微微蹙眉,看向朱九:「可玲珑的事情,跟安宁侯府,还有我女儿有什么关系?」 见他问起,朱九道:「跟安宁侯府是没什么关系,但玲珑说慌了,那一夜,沈秀芝不是死于我手,而是死于她手。」 轰隆! 饶是沈丞相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受朱九不是真凶的事实,也设想过真凶到底是谁,仇家还是别的存在?但万万没想到,真正的凶手,竟然是玲珑!这么一个小小的陪嫁丫鬟?! 他女儿,可是马上就要做她心心念念的皇后了啊!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她就能实现她的心愿,可玲珑却亲手毁了! 她的话落入玲珑耳朵里,玲珑眼里顿时闪过一抹怨恨,但很快,她握紧沈丞相的手,泪眼朦胧道:「老爷,是他们联合起来骗您的!奴婢对您,对小姐的衷心,日月可鉴!要是奴婢敢有一句虚言,便立即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你头上的簪子怎么解释?莫不是想说,这是我故意往你脑袋上塞的?」 朱九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这玲珑的心性的确不错,都到这时候了,也想着把话往回圆,一点儿都不担心她露出来的破绽会不会要了她的命。 沈丞相也不是傻子,立即看向她,眼神都锐利许多 ,抚开玲珑的手,站开了些距离:「那你坐了安宁侯府妾室的事情,怎么解释?你不是说,你要回老家,求我恩准么?」 「呜呜呜……老爷,奴婢冤枉!」 玲珑直接拜伏在地上,身子一抽一抽,看起来好不可怜,嘴上也弱弱的娓娓道来:「奴婢原本是要回乡的,可没想到,回乡的时候却遇上了安宁候世子,世子爷可怜奴婢无处去,故而看在已故小姐的份儿上,跟奴婢多说了几句话,没想到就看中了奴婢……奴婢当时已经离开了丞相府,不想再给老爷添麻烦,所以就没回去,只好被世子爷带回了侯府。」 她说这些话时,沈丞相半晌都没开口,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一双老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状,玲珑有些急了,额头上也渐渐染上一层薄汗。 怎么回事?老爷到底信不信她说的话? 若是以往,老爷露出什么神色她都能解读一二,可偏偏老爷这样发呆,她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呀! 原本还想继续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一二,并且往朱九身上泼脏水的,这时候她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就怕多说多错,到时候怎么圆都圆不回去。 玲珑倒也聪明,和她的名字一样,知道什么时候适可而止。 沈丞相也在这时候闭了闭眼睛,脸色苍白的吐出一句:「没想到,包藏祸心之人,竟在我身边……」 「什么?老爷!不是的,奴婢没有……」 玲珑眼神一颤,忙要求饶,但还不等她磕头,就已经被罗铮塞住了嘴巴,押到一旁去,不让她打扰沈丞相和朱九说话。 朱九有些意外,本以为沈丞相至少还要等上她和玲珑辩证一两个回合,才能看清楚这丫鬟包藏祸心,但现在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见沈丞相既然想通,决定要调查真正杀死沈秀芝的凶手,朱九也不瞒着他了,直接将朱砂楼调查到的消息告诉他。 先从方才说到的安宁侯府世子说起。 安宁侯府世子叶青,这人朱九也是见过的,因为一些误会才对沈秀芝有了好感,他人生的风流个傥,对待姑娘家又十分细心礼貌,所以玲珑跟在沈秀芝身边见过他几次后,便芳心暗许,见沈秀芝拒绝叶青的示好,此人就已经对沈秀芝生了怨气。 第二百五十章 解清误会 事发当天。 沈秀芝在入夜的时候就已经洗漱完毕,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准备休息,因为明日就是她十分期待的封后大典了。 但玲珑却对她道,「娘娘,方才陛下派人捎来口信,邀您去寒池一见。」 她特意提到,「方才来的人,是魏公公。」 魏公公? 沈秀芝转念一想,「大半夜的,魏如海既然这时候来宫中找我,想必定是陛下邀请我去寒池一叙。」 随后对玲珑道:「事不宜迟,我马上去。」 「是,奴婢服侍您起身。」 玲珑上前为她穿衣,待她打扮好后,她便带着沈秀芝往寒池方向去。 一路上,所有人都销声匿迹,就连巡防的侍卫也没往这边走,这样静谧的环境应该让人害怕才是,但沈秀芝想到这是陛下为了见她,才支开这些人的,就不觉得害怕,也没觉得奇怪。 直到到了寒池,她才发现情况不对,这里并没有陛下的身影,别说陛下了,连一个宫人都没看见! 若真是陛下邀请她,又怎么可能不让魏如海在这儿守着?可这儿根本就没有魏如海的影子。 沈秀芝立即察觉到不对,拉着玲珑就想往回走。 谁知就在她转身的时候,正是她最放松之际,玲珑向她发难了,直接摁着她后颈,将她整个人往寒池里按着,毫不留情。 沈秀芝就是这样活生生溺死的,临死前她一直在挣扎,可惜奈何不了玲珑,甚至没在玲珑手上留下任何抓伤。 玲珑等她死后,清理了一下细节,又把她手里抓下来的衣物布料和丝线全部收走,连同当晚的衣服一块儿烧了,才喝下了***,装作被人迷晕的样子。 而事成之后,贺红缨找到了她,「做的不错,答应你的事我自会做到,你就等着安安心心去安宁侯府做你的主子吧。」 原本,沈丞相听朱九说起那天的事发经过时,整个人就已经抖似筛糠,直到听到后面,他知道玲珑竟然还有和贺红缨合作,这一切竟然都是贺红缨指使的后,他直接暴怒,冲到罗铮那边便狠狠扇了玲珑,「你这个混账,畜生!我丞相府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这样出卖主子!」 「卖主求荣的东西,本宫就是诛你九族也不为过!」 事已至此,他哪里还用朱九再说什么才能明白?只细想最近发生的事情,还有贺红缨来见他,他却不知不觉被贺红缨掌控就能知道,这一切都是也预谋的。 而那女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朱九。 为了对付朱九,她不惜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力量,尤其是沈丞相这种,能和轩辕澈略微抗衡的势力,那更是必不可少。 他万万没想到,女儿没死在宫里女人的争斗中,而是死在了这样腌臜的手段里。 玲珑被他打的脸都肿了,说话也含糊不清,却不忘为自己求饶,「丞相大人!老爷!我是冤枉的,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没有!这都是朱九骗您的,她才是杀人凶手!」 「我杀了沈姑娘,对我有什么益处?」 朱九看着她,脸上连笑容都懒得挂起,面无表情道:「至于我是不是冤枉你,只需去调查一下安宁侯府和贺红缨,沈丞相便能知晓一切,你与其死咬不认,不如痛痛快快向沈丞相坦白你的罪行,他日九泉之下,你也好去见你家小姐。」 朱砂楼的能力可不是一个玲珑可以小觑的,她现在死咬不认,无非是因为她无知。 但沈丞相看朱九这么笃定从容的样子,就更加确信,朱九能说出这些话,不是空口无凭,而是有证据支撑的。 包括她说的那些,只要他有心的话,稍微调查一下,就能从安宁侯府那边知道她所 说事情的真假。 是以,他对玲珑失望至极,眼神也怨恨的盯着她,最后强行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对朱九拱了拱手,「多谢皇后娘娘点醒老臣,让老臣得以找到杀害我女儿的真凶,老臣感激不尽!」 「今后皇后娘娘若有什么需要效力的地方,老臣甘效犬马之劳!」 能得到朝中丞相的效力,不管他有没有行动,光是沈丞相这番话放出去都是极有分量的,其他人若知道朱九得了丞相助力,怕是也要嫉妒的青眼。 见沈丞相表态,罗铮也就不留在这里打扰二人,轻松拎起玲珑往后一退,便将此人送去了丞相府,到时候该怎么处置,都由丞相自己决定。 「沈丞相客气了,您请,」朱九扶起他,两人在院中石桌旁坐下,才倒了杯茶给他,「这夏天暑气重,虽说现在还是清晨,太阳也才刚出来,但还是躲躲荫为好,想必沈丞相也有很多话想问我,今日本宫有的是时间,可与丞相慢慢一叙。」 言下之意,若沈丞相想知道什么,只要她知道,就一定会说。中文網 之所以格外关照这沈丞相,一是沈秀芝的死确实跟朱九有些关系,对方是因为盯上她,才去害沈秀芝的。 二是因为沈丞相在为官之事上,可算的上是手腕强硬,贪官到了他面前都得变得清清白白的,朱九对这样的人有着惜才之心。 由于沈丞相这次进入长乐宫是被罗铮悄悄带入的,且走的时候也为时尚早,所以长华宫那位起床的时候,并不知道她部署在沈丞相那边的棋子已经露了破绽,被朱九铲除了。 贺红缨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怀孕之后,她似乎连皮肤都变得蜡黄许多,脸上神色不禁有些不满,下意识伸手戳了戳脸皮,而后对伺候自己的贴身丫鬟道:「拂柳,你去御膳房那边要一碗血燕百合羹,本宫怀孕之后,这道补品不能断。」 要不然她这张脸不能用了,到哪儿去换一张合适的去? 会换脸的那黑衣使者已经死了,留下来的鹤奴作为他的替身,也不知道换脸技术到底如何,贺红缨可不敢冒险。 她早就忘了自己还是象奴时候的模样,且用惯了真正的贺红缨的脸皮,压根儿就不想换。 「是,娘娘。」 拂柳吩咐宫人去办后,笑着迎过来,服侍她洗漱,劝慰道:「娘娘自打怀孕之后,身体都更健康了,以前有些太瘦了,如今这身材正正好呢。」 第二百五十一章 别让她太舒坦 说起来也怪,别的妇人怀孕三个多月,多多少少也会显怀,肚子起码不会像看上去那么平坦。 但是自家主子这肚子……似乎有些太平了。 拂柳安慰贺红缨时也不禁往她小腹暗暗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每次闽雀过来诊脉之后,她家主子的肚子才会大一圈。 但主子之间的事情,她一个下人就算发现了异常,也不敢说什么。 再说,她也不是贺红缨这边的人,而是朱九放在她身边观察她的罢了。 贺红缨并不知道自认为的心腹是别人的人,或许她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人会被别人收买,到现在她还以为拂柳背后的主子是鹤奴,所以用起她也格外放心,听见拂柳的安慰,她这才觉得心里好受许多。 「朱九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她和陛下还是走得很近?」 「这……陛下最近,似乎经常留宿长乐宫。」 拂柳如实告诉她,但话音刚落,就见贺红缨变了脸色,手指捏的死死的,「这个***!」 以为趁她怀孕,就能重新将陛下从她身边夺走么?陛下是她的,只能是她的,她已经怀了陛下的孩子,只要平安生下来…… 眼里闪过一抹冷笑,贺红缨立即道:「不能让朱九的日子过的太舒服了,今晚你就把我准备的东西送去长乐宫,顺便把宫中出身较高的女子也扯进这件事中,将我务必摘干净。」 「是,奴婢明白。」 拂柳表面迎合,一转身,就立即去了一趟长乐宫,将消息告诉朱九。 彼时,朱九已经和沈丞相聊完。 沈丞相从她这知道了最近朝廷和黑魂殿,鬼影楼之争,也知道陛下之前带着城防军出去是干什么的了,只是没想到,他女儿明明是最无辜的人,都没牵涉到任何一方势力中,只是因为她要做皇后了,才被贺红缨视为眼中钉铲除。 走的时候,玲珑也被他带回了丞相府,不知是如何处置的。 这玲珑明明是下人,主子对她也足够好,可她却因此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宁愿联合外人杀了自家主子,也要嫁进安宁侯府。 这样背主的奴才留不得,但远远轮不到朱九去处置她。 她身上还背负着沈秀芝的命,该如何处置,沈丞相说了算。 就在沈丞相带着人即将出门的时候,他脚步一顿,忽然回头深深看向朱九,「皇后娘娘应当提醒陛下,小心李淳越。」 「如今的李淳越,可不是当初那个一心效忠陛下的忠臣了。」 他虽然不知道李淳越和贺红缨有什么勾当,当时因为和贺红缨接触过,所以也知道一些李淳越最近在做的事情。中文網 总之,他做的事情对陛下无益,这样的人不可能再对陛下衷心。 陛下若还用他,便是养虎为患。 「有劳丞相提醒,本宫知道了。」 朱九也没送他,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后,便坐回椅子上,脑子里想着最近朝中和江湖的局势,手上已经不停的在摆棋局,不一会儿,双方棋子就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这种与自己博弈的感觉,一旦爱上就容易形成习惯,正好也能打发时间。 寒梅在一旁伺候,忽然瞥见宫外有一抹身影靠近,瞧着还有些熟悉,仔细一看,不正是前些日子被派去伺候贺红缨的拂柳么? 没想到拂柳这么快就获得了贺红缨的信任,幸好长乐宫也没别的宫人,并不会把拂柳来这儿的消息泄露出去。 寒梅便迎过去,对她唤道,「拂柳,这儿!」 拂柳立即朝她走来,松了口气,「方才外面多了好多守卫,奴婢差一点儿就进不来。」 随后附耳对寒梅说了几句话,得了寒梅的赏赐,便匆匆离开了。 寒梅现在是长乐宫的掌事姑姑,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所以她随身都带着一些打赏用的金瓜子,这都是主子给她的,她自己舍不得用,留着给主子打点人际关系。 「方才谁来了?」 朱九听见她在外面和人说话,便问了一句。 寒梅咳了咳,「是长华宫的拂柳,拂柳说贺红缨又有动静了,她收集了不少毒虫毒蛇想放到您的宫殿来,让您不得安生,听说是因为最近陛下总是来您的宫中,所以那位有些嫉妒了……」 贺红缨的嫉妒心可真像她的演技一样,藏的深,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说到这里,寒梅眼里有些生气,「这人真是过分,仗着她怀孕,您不敢罚她么?」 再说,她也知道这贺红缨不是真怀孕了,上次闽雀过来为她家主子请脉问平安的时候,都不小心说漏了嘴。 反正都是自己人,知道这事儿也没什么关系,只要瞒着贺红缨就好了。 甚至于,昨天晚上罗铮大哥还告诉过她,鬼影楼已经被陛下铲除了,贺红缨背后最大的依仗都没了,这样的人留在宫中也没什么用,就算她家主子现在处罚了她也没什么的。 朱九丝毫没有为其所动,只是听寒梅说完,才问:「自然要罚,不过,拂柳有没有说那些蛇虫鼠蚁放在什么地方?」 「说了,在长华宫的柴房里藏着,她还打算污蔑陈昭仪。」 这次册封的妃位只有一个,就是贺红缨,在贺红缨之下,就是陈昭仪位分最高,家世最好了。 她和朱九的关系也是最好的,这次秀女们得知朱九被册封为皇后,都松了口气,并不像前朝那样对她戾气那么大,况且这次大家都提前了解过朱九,对她也很喜爱。 而且她做了皇后之后,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许多,之前被贺红缨掌控着陛下的时候,这些后宫女眷们的日子可算不上好过,起码朱九来了之后,她们的一日三餐都恢复正常了。 见贺红缨这次为了对付她,又想把无辜之人拉下水,朱九眼里划过一抹薄薄的怒气,随即垂了垂眸,对寒梅耳语了几句,寒梅越听眼睛越亮,顿时抿唇一笑,行礼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恶人就该自食恶果,像贺红缨这样,别人没招她惹她,她就一个劲儿想着害别人的人,也该尝尝苦头才对! 第二百五十二章 张美人示好 下午,长乐宫。 贺红缨还在好心情的等着朱九那边传来被蛇虫鼠蚁袭击的好消息,但这个消息还没等到,就先等到了有宫妃前来拜访她。 来的人是张美人,据说是五品官员的女儿,这官职算不上高,但也是手握权势之人,张美人又是张家嫡女,自幼得宠,这次入宫,她的样貌是最不错的。 此人从外面行入大殿,又等候了一个时辰,被贺红缨晾得差不多了,才被拂柳盈盈带入室内。 贺红缨眼皮都不抬一下,对眼前弱柳扶风的蓝衣美人视而不见,整个人穿着一件鹅黄色衣裙,神色恹恹的躺在榻上,两手捧着汤婆子,对进来的人道:「张美人?怎么以前从没来我这走动过,今日突然来拜访本宫,有什么事?」 「臣妾是来向贺妃娘娘投诚的,贺妃娘娘又是宫中众多女人中头一个怀有龙嗣的,臣妾为表诚意和衷心,便亲自绣了一件百家衣,望娘娘不要嫌弃。」 张美人说话温柔和缓,听起来很是动人,便是女子,也忍不住侧目相视,倘若换成男子,听了她这样的软哝软语,只怕早就骨头都酥了。 这是哪儿来的尤物? 贺红缨忍不住抬头看去,这一打量,才发现张美人的样貌和嗓子似乎是天差地别的两个极端,她五官顶多算的上清秀,乍一看之下平平无奇,也就那双平静有神的眼睛,像是一汪湖水,让人被吸引住细看之后,才觉得她长得也不错。 但这样一眼不惊艳,甚至很平凡的女人,在争宠方面起不了什么作用。 原本刚有一点招揽之心的贺红缨,此刻又恢复了平静,躺回榻上,对张美人奉上的这张百家衣视而不见,只抬了抬手,叫拂柳收了,随后又给了一只价值不菲的金簪还礼。 「如你所见,本宫这儿无趣的很,再加上本宫要安心养胎,不宜接待客人,张美人便喝杯茶,回去吧。」 连送客都免了,可见她心中有多瞧不上张美人。 若是一般宫妃被她这样对待,哪怕微分在低,此刻也忍不住觉得贺红缨无礼,脸上多少要掉两滴眼泪下来。 但她并没有受挫,反而没事人一样接过金簪打量,笑着向贺红缨道谢:「娘娘身子不爽利,是该好好养着,只是在这宫中,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皇后娘娘不去结交宫中姊妹,是因为她的地位够高,即便在长乐宫高高在上的坐着,就多的是人前去朝拜……」 贺红缨双眸微眯,睁开一道锐利的光:「你的意思是,本宫比不上皇后,只有她才有资格被百鸟朝凤?」 自从怀孕之后,贺红缨就整日担惊受怕,怕她的孩子被人故意害掉了,所以整个人并没有之前那股温柔的感觉,反而多了几分犀利,让人一见就觉得她不好相与。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现在的贺红缨,就是一眼看上去不好相与的类型。 拂柳就在旁边守着,眼观鼻鼻观心,饶是如此,此刻听了贺红缨的话,也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张美人。 这张美人好像胆子很大啊。 都被贺红缨这样无礼对待了,竟然还能忍住不走。 张美人垂眸笑了笑,姿态依旧娴静,「娘娘误会了,臣妾的意思是,娘娘即便怀有龙嗣,也不必在宫中如此小心翼翼,连陛下的宠爱都不争了,世人只知陛下对皇后是有旧情在的,可却不知,您与陛下也情谊匪浅,您现在龙胎已经稳固,就这么留在宫中闭门不出,实在有些浪费您这份美貌了。」 「依臣妾拙见,那朱九尚且比不上您三分之一。」 不管她这话是有心吹捧,还是无意之说,贺红缨的确听进去了,也有些心动,可还是忍不住摸了摸她这张脸,「但本宫这段日子,吃 不好也睡不好,脸色如此之差,拿什么去跟朱九争宠?」 「娘娘若是不说,臣妾都没发现,这么对着光仔细一瞧,您的皮肤状态确实不太好。」 张美人凑近了些,拉近了和贺红缨的距离,贺红缨也由着她观察,反正她这张脸再怀也就坏到这种程度了,还怕人看见么? 再说,看张美人这样子,也知道她不敢说她闲话。 张美人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皮肤状态后,忽然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臣妾在家时就擅长调香,若用臣妾自制的香脂膏子遮一遮,看上去便跟寻常无异了。」 「你还会调香?」 贺红缨果然惊讶,不由得认真打量面前这张美人,目光中带着审视。 对方丝毫不惧,反而迎着她打量的目光微微一笑,自如说道:「臣妾恰好还剩了些,这都是上次制作的胭脂,您试试?」 「若是您不喜欢,臣妾再用清水帮您卸了,这都是用羊脂和香粉做的,对身体并无妨害。」 听到对身体无害,贺红缨这才心动,闭了闭眼睛,身体往椅子上一躺,便任由张美人摆弄她这张脸。 张美人从怀中拿出一盒胭脂,放在她脸上涂抹,不一会儿,她感觉脸上清清凉凉的,舒服不少,等到半炷香的时间后,才睁开眼睛。.z.br> 「好了,娘娘,您瞧。」 张美人举着一张铜镜摆在她面前,让她照镜子。 贺红缨这一看,就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肌肤如玉,透亮非常,简直像她没有怀孕时候的模样! 而且看上去,也更有神采了些,如果忽略她眼睛里的疲惫,或许她现在就是放下发髻,也跟一个普通闺阁之女没什么差别。 饶是听张美人说她自己会些调香之术,亲眼见到后,贺红缨也还是被震惊了,忍不住看向她:「你这一手本事很厉害,怎么从没听宫中人说起过你?」 张美人这才一笑,「这不算什么,这种胭脂膏子虽然好用,但是持续效果不长,臣妾也只愿效力值得臣妾效力之人,所以,这宫中只有娘娘才配用臣妾的胭脂膏子。」 听她这样一说,贺红缨脸上才彻底露出满意的神色,但就在这时,张美人余光瞥见什么影子朝她而去,脸色忽然一变,惊吓之余不免后退几步,「娘娘,您……您床底下爬出来什么东西?」 第二百五十三章 要去截胡 刚开始只爬出来几只蛇虫鼠蚁,到后面,贺红缨的床底下就像泄了洪的闸门一样,里面不停有蛇虫鼠蚁爬出来,密密麻麻,数量极多。 而且其中一些蛇五颜六色,分明是有剧毒的! 贺红缨脸色一变,受到惊吓,倒还算镇定,毕竟她自小也是做暗卫,受过训练的,比这还吓人的场景她都见过,她连忙叫拂柳:「快扶我下去,叫人拿雄黄和火把过来,把这些东西抓起来!」 如果在这个时候,这些五毒全部四散出去,对她的名声来说也不好听。 贺红缨反应很快,但拂柳却有些被吓破了胆子,脸色煞白的扶着她,却有些走不动道。 「娘、娘娘,奴婢怕……」 还是张美人忍了忍恶心,强行将她从榻上给扶了下来。 有身孕之人本就比没有身孕的人要难照顾一些,贺红缨现在这样走不动道是正常反应,倒没什么好嫌弃的。 很快,其他闻讯赶来的宫人都被贺红缨卧房这一幕吓破了胆子,当天晚上,虽然贺红缨已经严令底下的人不许把这些情况说出去,但消息还是泄露了。 现在谁都知道长华宫不干净,还有人认为,是贺红缨怀的不是龙嗣,惹怒了天神,所以才降下天罚。 各种谣言层出不穷,贺红缨这两天被气得够呛,天气本来就热,这下她脸色更不好看了,幸好有张美人为她调理,她这张脸才勉强看的过去。 不过就如张美人所说,她脸上所用的胭脂膏子效果并不持久,想要持久一些,就必须用加了铅粉的,只是这样一来,久而久之,这胭脂膏子就对皮肤不好了。 砰! 中午,拂柳刚端来一块冰块放在室内给贺红缨降温时,她忽然重重拍桌,不耐烦的问:「查到是谁把蛇虫鼠蚁放我这的没有?」 「不管是谁,一定要抓出来!」 她最近的脾气似乎越来越暴躁了,拂柳赶忙低头,「娘娘别急,奴婢已经叫人去查了,听说是两个宫女看守柴房的时候没守好,才让这些蛇虫鼠蚁钻了出来,奴婢已经罚过他们了。」 「真的?就这么简单?」 贺红缨才不信这件事就这么简单,背后说不定是谁故意要对付自己,越想,她越没胃口,已经一连好几天没吃好饭的贺红缨猛然起身,只觉头晕,差点直接晕厥过去。 拂柳眼疾手快,赶紧扶住她,劝道:「娘娘,别着急,先喝点粥吧。」 御膳房今天炖的粥不错,冰糖血燕粥,这雪燕每个月的用度就那么点,皇后全放在长华宫了,可见对贺红缨的大度。 但一看见这粥,贺红缨心里就更气,强忍着怒意喝了两口,又查到吐出来后,才不耐烦的挥退拂柳:「行了行了,你别在我跟前晃悠,快出去打听打听,那朱九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是。」 拂柳找来两个小丫鬟照看贺红缨,但她刚走,贺红缨脸色就沉了下来,阴冷的盯着这两个小丫鬟:「去把张美人叫来,另外,迅速给本宫更衣,本宫要出去一趟。」 两个小丫鬟吃了一惊,主子这是特意支开拂柳姑姑要出去? 待会儿拂柳回来,只怕会怪罪她们,一时间,两人有些犹豫。 将她们的犹豫看在眼里,贺红缨气得又狠狠拍桌:「本宫的话你们都不听了?」 真是气死她了,那拂柳不过是一个宫女,权利看起来竟然比她还大,凭什么? 张美人之前跟她说,要提防拂柳,现在看来,这拂柳果然有问题,整个长华宫竟然不知不觉全在她的掌控下了! 说起来,这段时间她已经很久没跟鹤奴联系,不知道鹤奴究竟在做什么?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不管怎样,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没波及到她,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先讨好陛下,起码必须让陛下今晚宿在长华宫,以此保证她的荣宠才行。 在她的威胁下,两个宫女也算听话,很快就给她换好衣服,听说今天一早,陛下就和朱九在御花园下棋对弈,这时候他们还没走。.z.br> 倘若去的早,也能和他们来个巧遇,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贺红缨很快赶去御花园。 而此时,张美人所住的宫殿里也收到了贺红缨的传召,命她过去伴驾。 伺候张美人的贴身宫女听见这话,忍不住皱眉,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容貌却打扮的平平无奇,「姐姐,贺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一大早就要您去御花园等着伴驾。」 「那贺妃最近身体不好,咱们还是别和她走得太近了,要不然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只怕我们自己会惹火上身。」 小丫鬟心里有着这样的担忧,所以说话也格外直爽了些,就差直接表明今天不适合出去跟贺妃见面了。 「妹妹,急什么。」 张美人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装扮起来,她本身是一般的长相,容貌顶多算的上清秀,此刻细细的描了眉,再涂上口红,倒也显得别有风味。 和宫中其他妖娆多姿的美人相比,她的优势被她发挥的淋漓尽致,倘若不是官家小姐,这女人必定是一个出色的妆娘。 因为她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我们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和贺红缨打好关系么?现在贺妃娘娘果然用上我们,我们无论如何也该去御花园帮她一把才是。」 听见她这么说,流朱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就怕咱们,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总感觉这个贺妃不是一个可靠之人,要不然怎么连身边的人是别人放在她宫里的棋子都不知道?还是您提醒她小心拂柳,她才疏远拂柳的。」 「你别觉得此人蠢笨,她既然能留在陛下身边,就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张美人说完,笑着起身,摸了摸流朱的脸,「咱们张家,唯一幸存下来的姐妹俩就只有你我,为了复仇大计,无论如何也要跟贺红缨站在同一条线上,起码,要让她去做出头鸟,就算打不死朱九,也得让朱九为她的恶行付出代价!」 听见她提起仇恨,流朱总算抿了抿唇,「好吧,就按姐姐说的办。」 第二百五十四章 御花园偶遇 张美人回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手悄然握紧,心中也更坚定了要报仇的决心,便带着流朱朝御花园赶去,和贺妃会和。 还记得朱九前不久去北轩辕赈灾的事情吗?当时他们的父亲是户部张侍郎,本来也跟这次赈灾之事有关,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朱九回来后,递上一份官员贪污受贿的名单,连同张侍郎在内,不少人都被处置了。 张家也因此获罪,男女全部流放,三代之内不得参与科举和武举。 张美人知道这个噩耗时,都不敢相信她父亲竟然会贪污受贿,最后她打听到消息,父亲和母亲在流放路上苦不堪言,选择自尽了断。 就因为那朱九好高骛远,为了邀功,就不惜拿别人的性命去填她的功名,所以张家被她害的家破人亡。 这份仇,张美人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便藏下了妹妹,为她改名流朱,将她放在身边,和她一同留在宫中寻找机会对付朱九。 这贺红缨在她看来,就是一个很不错的棋子,虽然微分够高,可惜却没脑子,很容易就能利用起来。 到了御花园,她如约等到贺红缨。 「姐姐今日气色不错,看来身边没有小人影响后,您的胃口也能好些了。」 张美人见面便含笑夸赞,果然让贺红缨心情好了不少,点头道:「我以前就觉得我什么东西都吃不下,要不是你提醒,我都不知道原来是身边有小人影响的缘故。」 「那拂柳不知是谁放在我身边的,可本宫也不是傻子,心里多少有了人选。」 她说着,带着张美人朝着前边牡丹园走去。 牡丹园在这时候盛放的很好,大朵大朵殷红的花朵争相竞放,空气中都充斥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味道。 前边的石桌旁边有一男一女正在对弈,难人穿着一袭薄纱白色锦衣,墨发用白玉冠竖起,看起来英姿勃发,格外尊贵优雅。 而他对面的女子则穿着一袭雍容大气的黑色金纹开衫,里面穿着一件浅色的马面裙,腰间竖着一根白丝带,雅致飘逸,却又不失端庄。 自从朱九和轩辕澈之间的误会减少了一些后,两人越来越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块儿说话了,轩辕澈更是在刚才跟她商量着去避暑行宫的事情。 言谈间,他的注意力也没放松,竟然能和朱九打个平手,朱九可不喜欢在棋局上放水,此刻也是用足了劲儿,杀的轩辕澈有些难以招架。 「陛下,这花园的景色虽好,可你也不该被迷了眼睛,小心待会儿满盘皆输。」 「那就得请你让让我了。」 轩辕澈含笑说着,落下一子,刹那间,黑子翻盘,朱九的白子被吃了不少。 她神色一痛,这可不能输啊,若是输了,她要为轩辕澈白白去马场养马一个月呢,听说大宛国那边进贡了一批宝驹,工部的人有意用这批宝驹做个配种,这样一来,他们轩辕国的战马就会更强大。 可是这批宝驹性格很烈,不容易驯服,朱九堂堂皇后,本来是不用插手这方面的事务的,毕竟轩辕国再缺人,也不至于连两个驯马的马夫都找不出来。 说到底,轩辕澈还是要断绝朱九回高辛国的心思,就想让她在这儿充充实实的过日子,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 正当朱九聚精会神准备落下一子时,忽然一道声音传来,打断了她下棋的思维,顿时,她皱眉,抬眸看去。 只见贺红缨不知何时带着一个宫妃来到两人面前,对着轩辕澈大大方方行了一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随后才笑着看向朱九,脸上神色有些意外:「呀,没想到皇后娘娘也在此处,倒是好兴致。」 这么大个活人,她怎么可能没看见?只不过是故意这么说,想恶心一下朱九罢了。 她身为正二品的妃子,却不给正一品的皇后行礼,这算什么规矩? 寒梅冷笑训斥道:「贺妃娘娘怀了孕,莫非连脑子也全是羊水了不成?竟连规矩都忘了,见了皇后娘娘,不用行礼么?」 随后看向贺红缨旁边那宫妃,道:「张美人尚且没有怀孕,就如此不知礼数,你可知藐视皇家威严,该当何罪!」 罗铮就在朱九身后站着,充当守卫的角色。 此刻看见寒梅竟然有模有样的拿捏起了掌事姑姑的角色,训斥这两人,他不禁抿唇一笑,低了低头,没让别人发现他的神色。 张美人双目微红,似是被寒梅这番话吓到了,连忙行礼,却有条不紊,让人拿不出半点错处:「臣妾原是要向皇后娘娘和陛下行礼的,只是臣妾愚钝,从没见过如皇后娘娘这般的美人,一时间看迷了眼,没想到竟被姑姑这样误会,臣妾知错,请皇后娘娘责罚!」 她倒是委屈上了,方才盯着朱九的那神色,那像是痴迷么? 眼底的怨恨根本就藏不住,可见又是一个跟她有仇的人。Z.br> 但朱九实在想不起来,她在哪里得罪过这样的宫妃,见对方踩着寒梅的话顺势而上,恐怕这张美人是巴不得她惩罚她呢。 一旦因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罚了,她在这后宫的口碑也会跟着一落千丈。 对方是想在她面前使一出苦肉计,可惜,朱九不愿意接,便摩挲着棋子,放回棋碗里,笑着看向她:「张美人多虑了,早听说你性子娴静,没想到今日在御花园,倒也能遇着你出来赏景。」 三言两语就将张美人设下的圈套给接了过去,皇后娘娘这般和气,谁会认为她是要借故惩罚张美人? 张美人垂了垂眸,面上做出感激之色,「多谢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也是想着出来走走对身体好,所以才陪贺妃娘娘来这边散散步,没成想,竟会这么巧遇见陛下和皇后娘娘。」 贺红缨不管朱九,甚至可以说是直接无视了她,在这时看向从始至终都没往她身上看过的轩辕澈,露出委屈的神色,上前挽着他的手,「陛下最近都不来长华宫看望臣妾和孩子了,臣妾想您的紧。」 「也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好好吃饭?臣妾特意带来了自己熬的羹汤……」 她说着,身后的人立即很有眼力见儿的将准备好的食物端上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发现秘密 为了讨好轩辕澈,贺红缨在吃食上可谓是下足了功夫,这会儿端上来的羹汤也格外鲜美,让人食欲大开。 她的一举一动也显得极有涵养,朱九并未说话,只是坐在一旁观摩着棋局,手指又放在棋碗中,执着白棋若有所思。 轩辕澈本就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这会儿根本不在意贺红缨做了什么,因此,她端着这碗羹汤没人接,就显得格外尴尬。 还是张美人看了几人一眼,笑着接过贺红缨手里的羹汤,放在轩辕澈面前,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嘴边,温柔贤淑的道:「这汤是臣妾亲眼看着贺妃姐姐炖的,花了好几个时辰,最是补身子了,陛下,您尝尝?」 贺红缨眼里的嫉妒几乎快溢出来,目光远远的落在朱九身上时,不禁握紧了手,「皇后娘娘倒是好兴致,自从身份比咱们高了,待人也越发无礼了呢!」 换做以往,她是断然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可现在,她竟然当着陛下的面数落朱九? 就连张美人听了这话,脸上那副无懈可击的笑容都忍不住有了一丝裂缝,下意识看向贺红缨。 这贺红缨,怎会如此沉不住气? 她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张美人看不懂她,贺红缨的话也让整个牡丹园的气氛沉静下来,空气里都染上了几分肃穆。 轩辕澈也静了下来,原本放在棋盘上的目光,此刻看向贺红缨,忽而勾唇:「看样子,你是对孤册封的皇后很不满?」 贺红缨立即反应过来,脸色微白,但还是抿了抿唇,倔强的道:「臣妾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皇后娘娘独占恩宠,陛下连臣妾腹中的孩子都不管不顾……臣妾实在委屈。」 张美人张了张口,下意识想为贺红缨找补两句,可心里隐隐感觉,此刻实在不是一个为他说话的好时机,便干脆闭上嘴,默默往旁边退了退。 反正该做的该说的,她都做了,贺红缨自己上赶着给陛下把柄抓,她不至于报仇不成,还要把自己给搭进去。 果然,轩辕澈听了她的话后,抬了抬手,对魏长福道:「去把闽雀叫过来,重新为贺妃诊脉。」 「是,陛下。」 魏长福弓了弓身子,恭敬应了声,余光瞥了眼贺红缨后,便立即去太医院请闽雀了。 闽雀在太医院身居要职,专为皇帝看病,一般人请不动他,魏长福亲自去了一趟太医院,没多久就带着闽雀过来了。 得知轩辕澈是要让他为贺红缨诊脉后,闽雀有些诧异,忍不住多看了贺红缨一眼,随后才问轩辕澈:「陛下,确定要臣为贺妃诊脉?」 「诊,贺妃既然担心她腹中的胎儿,孤也不好太冷落她。」 轩辕澈神色淡淡的说着,让闽雀暗暗吃惊。 不知这贺红缨究竟哪里惹到他了,竟让陛下连装都不装了。 一时间,他目光放在贺红缨身上,还是按规矩给贺红缨请脉。 贺红缨认为腹中有孩子,所以她有恃无恐,在宫中行事也一向高调,此刻依言照做,将手伸出让闽雀把脉。 然而没过片刻,闽雀将手收回来,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启禀陛下,贺妃娘娘其实并未……」 「没什么大碍吧?」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朱九打断。 因为知道这位在轩辕澈心中的分量不一般,所以她开口,闽雀愣了一下,没急着说话,而是下意识看向轩辕澈,不知道要不要把贺红缨没怀孕的真相说出来。 陛下方才叫他来诊脉,又说出那番话来,不就是想让他说明贺红缨没怀孕的事儿吗。 这会儿朱九忽然站出来打断他,让他很是不解。 轩辕澈也看 了朱九一眼,没说话,而朱九已经对闽雀微微一笑,歪了歪头:「既然贺妃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就让贺妃回去好生养着吧,本宫做主,将这个月库房新到的一批补品送去长华宫,让她好好补补身子,消消火气。」 贺红缨见她这么说,心里这才舒服几分,冷笑看她:「皇后娘娘知道分寸就好,毕竟本宫腹中怀着的可是陛下的龙种,倘若龙种有什么意外,皇后娘娘你身为后宫之主,也难辞其咎!」 这是直接将她腹中的龙嗣跟朱九挂钩了。 可张美人看着闽雀和朱九的互动,还有他向轩辕澈请示的眼神,却从中发觉出了几分异样,不禁若有所思看向贺红缨:这女人,真的怀孕了吗? 说起来,这都已经四个月了,她的肚子似乎还是没什么变化和动静。 一个真正怀孕的女人,会这样平稳吗? 张美人心中越想,越心惊:陛下会不会早就知道贺红缨其实并未怀孕,所以故意做了这么一出戏?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蓦地,张美人目光落在朱九身上,手指渐渐紧握:难道,陛下全是为了这个朱九,所以才故意在后宫弄出一个贺妃,让她为朱九吸引注意力? 仔细想想,现在前朝的确有很多目光都放在贺妃身上,以至于原本对朱九的注意都被转移了。 可凭什么,凭什么朱九就能平安无事的活着,她明明杀了那么多人,还害得他们张家家破人亡…… 一抹阴毒渐渐从张美人眼底浮现,张美人不动声色的低头,将这一抹神色给隐了下去。 朱九是在战场上拼杀过来的,对这些目光最为敏感,几乎一瞬间就锁定了张美人。 但她表现的神色无常,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宫妃,倒也不至于让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主子,可是这张美人有什么异样?」 寒梅发现了她的目光,悄悄凑近问了一句。 朱九收回目光,摇头,「无妨,或许是我看错了。」 话虽这么说,但她知道自己是不会看错的。 这张美人的确对她有敌意,而今天跟着贺红缨来御花园的人是张美人,而非拂柳,恐怕拂柳那边已经被贺红缨揭穿了,继续让她留在长华宫,对她性命无益。 是以,在闽雀硬着头皮说了一通关于贺妃身体无恙胎儿很好的谎话后,朱九也没了下棋的兴致,带着寒梅回宫了。 路上,她交代寒梅召回拂柳,将拂柳安排一个新去处。 至于张美人和贺红缨,她则重新派人盯着。 第二百五十六章 去避暑行宫 要问朱九做皇后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那就是做了皇后,没有在将军府的时候惬意自在,虽说轩辕澈几乎将整个皇宫的控制权都交给她了,但朱九仍然会想念将军府。 她回长乐宫时轩辕澈也跟上来了,与她并肩而行,侧目问道:「为什么要隐瞒贺妃怀孕的事情?你明知道我什么都没对她做,况且,她仗着怀孕都敢欺负到你头上来,要是真的被她发现了怀孕的假象,却找来一个孩子冒充是孤的血脉,到时候岂不是更要对付你?」 他是看不惯贺红缨的做派,所以不想再跟她装下去了,索性直接摊牌。 朱九脾气倒好,现在还受得了她。 朱九听出他话里的不满,笑着对他道:「贺妃如今怀孕,多少人暗中盯着她的肚子,她假怀孕的事情你知我知,没有第三方知晓,有她替你分散这些不好的目光,不是好事吗?」 张美人以为贺红缨怀孕,是轩辕澈为了替朱九遮掩所为,其实不然。 贺红缨怀孕,最有好处的人其实是轩辕澈,而非朱九。 现在沈丞相已经处置完了玲珑,面对亲手杀了他女儿的贺红缨,他也不会心慈手软,早就暗中做好了所有准备,只等皇宫这边放弃贺红缨的时候,就将这些招数全部用出来,到时候贺红缨就彻底没有翻身的可能了,甚至还会因此落下一大堆罪责。 听完朱九的话,轩辕澈垂了垂眸,「孤厌烦的很。」 他讨厌和这些不喜欢的女人打交道,也讨厌他和朱九单独相处的时候,有不识趣的人硬要往上凑。 包括今天那个张美人。 不知她哪来的勇气,竟然自以为是的认为接过那碗汤送到他嘴边,他就会喝。 轩辕澈的嘴巴一向很挑,他的御膳都是有专门的人做的,更何况这种贺红缨自己炖出来的汤,他根本不会尝半口。 见他这么郁闷,朱九抿唇笑了笑,拍了拍他肩头,风轻云淡道:「不是说要去上山避暑么?明天就去吧。」 一旦去避暑别宫避暑,轩辕澈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忙碌,每天都要处理那么多奏折,连轴转个不停了。 他有自己的休息时间,可以好好和朱九在避暑山庄待一段时间! 一想到这个,轩辕澈神色都好看了些,顺着她的话乖乖点头,像极了一只听话的狗狗。 「一切依你所言。」 当天下午,朱九坐在卧室长案边,手持一卷懿旨,在上面写下了此次去避暑行宫避暑的名单,随后叫来内务府的人,把这份名单发下去,让内务府的人今晚就做好准备,明天早晨一行人出宫。 宫中后妃们也正因为今年的酷暑而感到烦躁,还有人因此热出了一身的痱子,擦了多少痱子粉都不管用。 现在听说可以去避暑行宫,一个个高兴的彻夜难眠,后宫的各个小姐妹团体便互相抱团,当天晚上就整理好了第二天出发要带的东西。 「按理说,这次去避暑行宫,陛下只需要带受宠的妃子就行了,没想到皇后娘娘做主,竟然让咱们姐妹们都去避暑行宫了!」 「皇后娘娘真是大善人,有她在后宫,也不怕会有谁搞出什么事情了。」 「我听说这次去避暑行宫的圣旨分发到了各宫,但就是没通知长华宫那边。」 「不会吧?我听说连张美人都在这次的随行名单里,贺妃娘娘竟然没有上随行名单?」 「害,你们懂什么,我听内务府的李公公说,是咱们皇后娘娘体恤贺妃娘娘怀孕,不宜搬动,所以才没让贺妃娘娘去呢。」 「是啊,这段时间整个皇宫都由贺妃娘娘掌管,她不跟着咱们去避暑行宫倒也没什么,省的咱们还要担心遇见她的时候出什么事情,我 可听说,今天上午皇后娘娘和陛下在御花园里好好的下着棋呢,贺妃突然就带着张美人冲过去了!」. 「啊?这也太吓人了……」 宫妃们聚集在一块儿八卦时,难免会带上贺红缨这个不合群的高位分娘娘。 和她相比,皇后娘娘就显得和蔼可亲多了。 同样收到消息的,还有长华宫的贺红缨,不过等她收到消息的时候,内务府的人已经安排好了宫中所有妃子的出行事宜,等朱九和轩辕澈带着宫妃们到了避暑行宫的时候,她才知道这群人没带上她,还将她单独留在了皇宫。 就连张美人都去了避暑行宫,凭什么她要留下来? 贺红缨当即在宫中发怒,砸了好多东西泄愤,随后大叫:「拂柳!拂柳呢?立即叫她过来!本宫也要去避暑行宫,快叫她安排!」 「这……」 先前你啊两个二等小丫鬟忍不住相视一眼,随后跪在她面前,道:「昨夜里,长乐宫的寒梅姑姑来了一趟,把拂柳带走了,今早内务府的人就来收了拂柳的东西,并且交代咱们,拂柳已经有了新去处,还重新送来了一批宫女,让娘娘您从中挑选两个合心意的做大宫女。」 「什么?」 怎么会这样? 一夕之间,她身边竟连一个熟人都没了! 但这也正符合了张美人之前所说的,拂柳就是朱九身边的人,难怪之前她几次三番要对付朱九的时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顺利。 此刻听完小丫鬟们的汇报后,她咬了咬牙,冷声道:「都愣着干什么?做自己的事情去吧!本宫这里不需要你们看着。」 就算拂柳走了,她再选大宫女也没什么意义,现在整个皇宫都在朱九的掌控中,恐怕这批新来的宫女也是朱九的人,不管选谁都和拂柳一样,会成为盯着她的眼睛。 眼下轩辕澈和朱九离开皇宫,倒也不是全无好处,起码这边没人再盯着她了,她正好可以出宫一趟,找鹤奴! 这段时间鹤奴和她完全没有联系,贺红缨心中更是紧张不少,时间越久,她就越是不安。 便趁机乔装打扮了一番,装成男子模样,正好今日是宫妃们出宫避暑的日子,所以宫门关的也晚,贺红缨混在其中,顺利来到了内城一处别院。 但还未靠近,就发现平常待在这里盯梢的人全都撤走了,贺红缨脸色微变,很快意识到不对,立即冲进别院…… 第二百五十七章 代掌后宫 一股冷风飘过,整个别院中只剩寂静,到处空荡荡的,完全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贺红缨当即心里一沉,喃喃道:「鹤奴难道跑了?」.z.br> 如果她跑了,那就只能说明她已经拿到了藏宝图,并且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所以善后了,将鬼影楼的势力从这里撤走。 对方为了抛下她这个麻烦,也真是够煞费苦心。 贺红缨还是不相信她的猜测,忍不住进入别院深处探索,但发现这里的机关也全部被人毁坏,就像是原主人为了没人能查到他们线索所为。 该死的,现在鹤奴利用完了她,就不管她了,如今她在皇宫没有鬼影楼的势力,要一个人与朱九斗,争夺轩辕澈的宠爱,谈何艰难? 回到皇宫后,贺红缨脸色一直不太好,她下意识摸着肚子,在窗边坐了一下午。 随后才下定决心似的,将外面守着的两个二等宫女叫了进来,「剪秋,书画,你们两个跟着我,可是真心诚意侍奉本宫的?」 拂柳走后长华宫便没有大宫女,连掌事姑姑也没有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如今贺红缨突然问她们这种问题,分明是要提拔她们啊! 两个宫女顿时激动的相视一眼,随后在她面前齐齐跪下,「启禀娘娘,奴婢等誓死效忠娘娘!」 「只要能为娘娘办事,就是叫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愿意!」 大好前程就在眼前,就如同贺红缨如今的处境一样,她虽然比不上皇后受宠,可是在后宫,她却是唯一一个为陛下怀有龙嗣的宫妃。 倘若她能平平安安生下这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这孩子都是长子,将来贺红缨的身份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的,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主子的日子都好过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还会差到哪儿去? 两个宫女的衷心让贺红缨很是受用,满意点头,「你们能想清楚就最好,现在本宫要趁皇后不在,将这后宫大权尽皆掌握手中,内务府那边,你们陪本宫亲自去一趟。」 内务府跟整个后宫息息相关,倘若掌握了内务府,就相当于掌握了一半的后宫。 这内务府的总管原本也是朱九的人,出了名的圆滑,贺红缨带着人过去向他找茬的时候,他本该出来迎接,但不知怎么回事,中途忽然晕倒,再叫人为他诊治时,便查出他已经身患不治之症,时日无多。 内务府总管满脸震惊,不敢相信他这么快就没命了,可等他反应过来,贺红缨已经滥用职权,将他踢出了内务府,转而在内务府安插上了自己人。 彼时,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罗铮的监视下,被罗铮传到了朱九手里。 避暑别宫就修建在京城西郊,西郊附近山脉连绵,大片大片的绿茵清凉舒爽,这里和外面相比,无异于天上人间,一点儿也不让人觉得是在盛夏。 轩辕澈于朱九并行在前方,一众宫妃们就跟在他们身后,等到了修建精美的避暑别宫里后,便有管事嬷嬷为她们分配住处,当天晚上也不需要聚会,第一天来这里,大家好好休息即可。 夜晚,别院里十分宽阔,天上的星星像珍珠一样,凝结在一起形成一张漂亮璀璨的网,点缀在漆黑的夜幕中,格外漂亮。 朱九难得看见这样的好景,加上当初避暑行宫修建时,也是特意找人看了方位的,所以在这里欣赏夜景是最好的,朱九便没进屋去,留在院子里,手边放着一碗消暑的酸梅汤,桌上还准备了炭炉,烤着肉,格外舒服。 寒梅一边将烤好的肉夹到她碗里,但刚刚拿起筷子,才发现坐在朱九对面的轩辕澈已经将这种小事处理好了。 并且这些猎物都是他白天路过的时候,顺 手猎到的,叫人弄干净了送来给朱九烤着吃,连酸梅汤也是他叫人提早准备好的,现在她家主子是吃的开心了,陛下却打算继续照顾她。 寒梅便提醒道:「陛下,这烤肉还有很多,您也可以吃一点儿的,要不然该浪费了。」 「嗯,孤就喜欢看皇后吃。」 轩辕澈笑着,烤的都是朱九喜欢吃的。 朱九吃的也差不多了,开始赶人,「行了,你今天陪了我一天,现在也该出去忙活你自己的事情。」 「总不能这次来避暑行宫,你全程都跟在我身后吧?这像什么样子。」 听她这么说,轩辕澈才不舍的放下手里的烤架,叹了口气,「好吧,皇后好好休息,孤明日再来看你。」 皇帝有专门的避暑行宫,他那地方可比朱九这里大多了,不过朱九这处避暑行宫里还有温泉,房间里的冰块也是最多的,都是轩辕澈特意吩咐的,要不然就算来了避暑行宫,用不着大肆放冰块消暑,想要睡个好觉也是不容易的。 并且因为此处阴凉的缘故,很多虫子也长得很好,其他住处的宫妃们都是入住当天,拿自己带的香包香料熏了好久,才得以睡一个安生觉的。 在朱九这里,就完全没有这些烦恼了。 寒梅见轩辕澈走了,才松了口气,对朱九道:「娘娘,还剩这么多肉,奴婢把它收起来,撤下去,您明日想吃的时候再拿出来好吗?」 「不必,不是有消息要告诉我吗?说吧。」 其实这皇宫中有什么消息是轩辕澈不知道的?他是天下之主,只要他愿意,就没什么事情能瞒过他。 只是寒梅不喜欢什么事情都在他面前说,所以习惯性跟朱九单独汇报,朱九便由着她了。 闻言,寒梅便把宫中的变化告诉她,也说起了内务府总管被贺红缨私自更换的事情,言语中很是愤愤不平,「她凭什么这么做?王总管做事兢兢业业的,又最是公允,她倒好,才拿到代掌后宫的权利没多久,就迫不及待换上自己的人,真让人不齿!」 「只要她不过分,随她怎么折腾。」 若是弄出人命来,贺红缨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但寒梅实在想不通,明明贺红缨几次三番当着她的面勾引陛下,朱九怎么一点都不为所动呢?现在也是这样,平静的很,一点儿不像被人抢走了自己权利的样子。 一时间,她忍不住问:「主子,您这么不把贺红缨放在眼里,难道她真的生下陛下的孩子了,您也不在意?」 第二百五十八章 十七皇子 对于寒梅说的这个问题,朱九倒是真不担心,反而在这时候看向她,「寒梅,宫中的事情她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她自己甘愿入的后宫,这辈子也不可能从后宫里出来。」Z.br> 朱九和贺红缨不一样,后者入后宫是自己算计得来的,她本可以安安心心嫁给李淳越,有更好的未来,但被她的贪心和一己私欲亲手摧毁。 朱九进入后宫,是因为前朝太过忌惮她的势力,尤其她之前从北轩辕赈灾回来,身上是有功绩的,换做别人去赈灾,别说三个月,就算待上半年,也不一定能解决受灾之地的问题。 所以,朝廷上对于朱九虽然也有对她女子的贬义和不满,但她的功绩总是让人瞩目的。 她入后宫,这些人反而能松一口气,原先轩辕澈要直接封她为妃的,那些朝臣还有不少人都持反对意见,现在无人不感叹轩辕澈的明智,提前将她送入了后宫。 要不然,任由朱九继续留在朝廷发展,只怕会掀起一股女子为官的浪潮,这会严重影响到轩辕国的权贵和世家结构,是会动摇他们根基的。 女子一旦变得不受控制,情况对他们而言可以说是不妙。 朱九现在看似没有权利,可谁都知道,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她就是权利。 私下里曾有不少人都将轩辕澈和朱九比较,最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两人不相上下! 而贺红缨在朱九面前玩儿的这些小把戏,就跟孩子过家家一样,对她构不成威胁,甚至可以当成一个乐子对待。 寒梅不能理解朱九,她只是单纯觉得贺红缨此举是在挑衅朱九的权威,可是见自家主子确实在这方面上没什么和她争的心思后,便歇了下来,「那好吧,奴婢会继续盯着她的,不过,主子虽然不打算还击,但奴婢也不会让她伤害主子的!」 「好了,这次咱们来别宫避暑,远离皇宫,你不必将皇宫那套规矩带在身上,来,和我一道吃这烤肉吧,我还没吃饱呢。」 她是习武之人,饭量本就比一般人还大些,晚上又没怎么吃,若随便吃两块烤肉便饱了,那也太浪费这一桌子肉食和酸梅汤了。 两人吃饱喝足后,寒梅留下来收拾了桌子,朱九回房沐浴,这温泉十分暖和,浸泡其中,朱九竟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真气涌动。 细细感知之下,才发现这股真气是由她修炼凤凰涅槃决演化而来的,自从前辈去世后,朱九一点儿也没怠慢武功,将凤凰涅槃决和鬼手十三针练得越发卓越了。 若说之前和贺红缨对打的时候,她还勉强能跟贺红缨打个平手,但现在,贺红缨已经不是她对手了。 她的武功比之过去要精益不少。 这里的温泉也是天材地宝中的一种,沐浴其中竟然能温养真气,倘若常年住在这里,不出半年,朱九的武功就又会完成一次质的蜕变。 这等发现,让她迫不及待想告诉轩辕澈,让他也试试。 轩辕澈以前修炼的是邪功,走的邪魔外道,才成了绝世高手,身上也落下了些毛病,虽然闽雀已经为他调理好身体,但他总是有些畏寒。 这里的温泉对他的身体有好处,长期浸泡,不说武功是否会提升,单说身体,也会比过去强健不少。 就在这时,一阵陌生的骚动从窗外传来,虽然对方已经蹑手蹑脚,把动作放的很轻了,但朱九还是有所察觉,双眸微眯,凝视窗边。 那窸窸窣窣的动作又继续了一会儿,随后才消失,不过声音最后是停在隔壁房间的。 从对方身上,朱九没感受到杀意,便从温泉里起身,披了件衣服,也没告诉寒梅,独自便往隔间去了。 这里是偏房,如果这座宫殿里住两个人的 话,那这地方就是另一人的居所,由于来的时候,避暑行宫的人知道陛下和皇后都要来,所以提前将所有地方都打扫的干干净净,保证不留一丝破绽,所以朱九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抱着枕头,穿着单薄粉色纱衣躺在榻上的女子。 女子年岁不大,看起来憨态可掬,一边整理了下枕头,一边舒舒服服的躺好,口中还道:「幸好我机灵,来了皇后娘娘这里睡觉,只要等天亮的时候我在走,皇后娘娘就不会发现我来过了……」 朱九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有人胆子这么大,敢跑到她的住处来,偷偷睡她的偏房。 虽说偏房也没什么人住就是了,不过看这女子也是宫妃打扮,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便也由着她去了。 与别处相比,朱九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别宫是要舒服不少,让一间房给这丫头倒也无伤大雅。 于是对寒梅交代了几句,便没管这偏房里的宫妃,单独回去泡了会儿温泉,随后才回屋休息。 翌日一早,一只乌鸦停留在朱九的窗户旁,这只乌鸦的眼睛是血红色的,和一般乌鸦乌黑色的眼睛不一样。 尾羽上也有一些不明显的紫色,这是高辛国豢养的信鸦。 朱九自然苏醒,或许是昨天泡了温泉的缘故,所以她休息的格外好,醒过来便对乌鸦吹了声口哨,口哨轻轻地,乌鸦很顺从的飞到榻上,落在她手边,露出腋下藏着的信筒。 朱九取下里面的信件一看,才发现高辛国那边因为长久没有帝王主事,一直是百里晋作为摄政王监政,与朱九相对的势力已经在朝中凝结成一股绳,他们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位前朝遗孤,说是先帝的第十七子,今年跟朱九的年岁相同,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些人便想拥立这位十七皇子为帝。 可先帝在时,这位十七皇子尚且没有出现,连王位都没有,便算不得是上了皇家玉牌的人,连私生子都算不上。 而皇室中人理应最看重血统,现在朝臣们仗着十七皇子身上有先帝的血脉,便无视名正言顺一说,强行想让他登基。 百里晋在信中写道:皇妹,兄至多为你拖三月,三月之后你若无法归来,兄也无可奈何。 百里晋虽是摄政王,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朝中盯着皇位和从龙之臣的人那么多,百里晋就是有心想帮朱九,这时候也没那个能力。 第二百五十九章 青莲宫宫宴 朱九双眸微眯,看完这封信,便将这信扔进旁边的香炉里烧掉。 高辛国的人很不安分,是因为黑魂殿没有把事情找到他们身上去么? 这段时间藏宝图的事情告一段落,朱九也不打算插手其中,就如容若之前从岭南来信时说的一样,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并非她一人能左右的。 所以,她也不强求这份宝藏的去留了,总归是会落在有缘人手上的。 作为黑魂殿的第三使者,她也很少启用这层身份,平常用的更多的还是朱砂楼楼主的身份,收集一些情报,这些情报汇集了天下各处的消息,比轩辕朝廷的消息还准确些。 心中已对高辛国十七皇子之事有了决断后,朱九很快写了回信,将信鸦送走,便起身穿了件便于行动的白色锦衣。 这套锦衣上有云纹图案,男女皆可用,但用在男子身上,会使人多几分书卷气,可用在女子身上,便使人多了分飘逸洒脱。 加上她本身姿容明艳,眉眼间比一般的女子多了份沉稳深邃,看上去竟有帝王之威,叫人不自觉在她面前放尊敬许多。 寒梅推门而入,伺候她洗漱的时候,看见她这身打扮,就被她小小的惊艳了一下,忍不住夸道:「主子比起过去,更加璀璨夺目了。」 让人见了就不自觉发出感慨:这才是轩辕国的皇后应有的威仪和气度啊! 就算称她一声女帝也是使得的。 朱九知道她和一般的女儿家相比,少了几分柔情,但也没想到一大早就会听到寒梅的彩虹屁,遂笑着拍了拍她,「好了,别拍马屁了,今日不是还有宴会么?早些去青莲宫吧。」 青莲宫是避暑行宫的主宫,这里不供任何人居住,是用来招待宫妃臣子的地方,也是后宫与前朝难得同乐的地方。 这次来避暑行宫,除却朱九带上了后宫之人外,轩辕澈也带上了朝中的功臣,这些大臣们也可以携家眷一道。 之前轩辕国国势未稳,朝廷还是世家当道,所以许多少年人从小时候起就被家族订下了娃娃亲,后来轩辕澈入主轩辕,帝都的局势重新洗牌,有些婚约便做不得数了。 偏偏这时候孩子们已经长大了,不少人都到了适婚的年龄,但整个朝中除了李淳越先前能得陛下赐婚的恩典外,还没有别人能得到陛下赐婚的奖赏。 所以这些大臣们不约而同带上了自己家眷,也和家里的女眷们沟通好了,不会浪费这次前来避暑的机会。 在今天的宫宴上,男女分席而坐,也有互相相看的意思。 朱九身为皇后,今日便要先在青莲宫设宴,让这些后宅女眷们互相熟识。 就如之前提到的,帝都重新洗牌了一样,现在的权贵也和过去不同,后宅夫人们正需要这样的机会来结交好友。 此时,宴席上。 早有宫人各自站立好,今天又是难得的宫宴,连前朝官员们的后宅女眷们也会来,所以这次宫妃们都没有一个迟到的,早早就到了自己的位置坐好。 他们坐在靠近皇后的区域,右边区域则是后宅女眷们的位置。 由于后宅女眷们在避暑行宫是住在外围的,所以来的比较晚,这时候还要在外面过一大堆礼节,宫妃们便有些自在的聚在一块儿说话。 「没想到这次避暑之行会这么热闹,这些水果也格外香甜好吃,不知道待会儿会上什么大菜?」 「别只知道吃啊,听说这次来赴宴的夫人小姐们都各有身份,我娘也在其中,不知道待会儿能不能寻到机会跟她见上一面。」 「刘宝林,真羡慕你,你家就在京城,不像我,我老家在安阳府,离帝都可远了,这次我爹娘也没能过来,想见 他们一面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不是所有后妃的家人都在京城的,也有远离家乡来到京城的宫妃们,她们一年也未必能有一次机会和家人团聚,进了后宫,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再想回去就难了。 刘宝林是个圆脸活泼的姑娘,听见有人说这话,就安慰道:「别多想,不是还可以寄家书吗?要是实在想他们,就写信吧。」 轩辕国发展的越来越好,镖局行业兴起,现在送什么东西都很快,也不必担心家书遗落,而且朝廷也有相关律法,并且相关律法还在不断完善,百姓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作女干犯科之辈也少了许多。 并且因为皇后娘娘之前在北轩辕兴办女学,鼓励女子入朝为官的缘故,现在女子的地位也比以往提高了不少,即便他们在宫中做宫妃,日子也比外面一般的妇人好过。 而且皇后娘娘又是公正之人,在后宫不容许小人欺压宫妃,所以在他们也被宫人们照顾的很好。 众人正说着话,一个五官深邃的女子就穿着一袭礼服姗姗来迟,是正三品的昭仪娘娘,名唤祖梦兰。 因她是楼兰送来和亲的公主,且楼兰与轩辕国一向交好,所以宫中目前除了贺妃之外,就属她品级最高。 但她刚入宫,还带着楼兰那边的规矩,说的汉话也不利索,时常惹出乱子来,所以宫妃们不太喜爱她,见她一来,便连说话声都小了些,明显将她排挤在外。 祖梦兰身边有一个陪嫁过来的楼兰丫鬟,也和她一样是深邃的长相,一双深褐色的眼睛轻蔑的扫过这些女人,随后对祖梦兰道:「昭仪娘娘,这些胭脂俗粉真是俗气,她们以为这样打扮就能讨得皇帝陛下欢心吗?您可是咱们楼兰国的第一美人,待会儿您可要好好发挥您的魅力,争取让皇帝陛下被您迷得神魂颠倒!非您莫属才好!」. 「娜娜,不许这样说话。」 祖梦兰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 见状,娜娜连忙凑过去小声问:「昭仪娘娘,您是不是没睡好?昨天晚上您不在宫殿里,您去哪里睡了?」 「我去皇后娘娘那里睡了……」 祖梦兰正要跟小丫鬟分享她昨晚的好睡经历,就被娜娜忽然捂住嘴巴,警惕的往周围看了看,随后才松开她,震惊道:「昭仪娘娘,您不要命了?竟然敢去皇后娘娘那里睡觉!您不知道她是谁吗?」 「唔……她是皇后娘娘?」 祖梦兰迷糊的看着她,娜娜一脸无奈,带着十足的畏惧:「那是朱九!被西域诸国称为女阎王的人!」 第二百六十章 争皇后的宠 朱九在中原各国被誉为女战神,但她有多被赞誉,就在边境各国眼里有多可怕。 因为她在,所以中原一带不仅仅是燕国,就连曾经的轩辕国和高辛国、夏国都是有受益的,外邦蛮夷根本不敢进犯。 尤其朱九还掌握了火药的技术,也多亏她严加管制,这东西才没落入别人手中,但也因为她能发挥火药的威力,所以在战场上,只要一听见对方的军队中有朱九二字,哪怕朱九没有亲临战场,也足够将敌人吓得丢盔卸甲。 楼兰曾经对轩辕国交好,就是因为惧怕燕国,怕朱九哪天不爽,直接将他们变成历史。 这次来和亲之前,他们也没想到朱九会变成轩辕国的皇后,所以得知朱九被封为皇后后,楼兰小丫鬟娜娜,就一直警惕着长乐宫,时刻关注着长乐宫的动静,并且不让自家昭仪娘娘靠近朱九。 她万万没想到,昨天祖梦兰只不过是跟这群中原女人拌了几句嘴,被她们嫌弃了几句,她就不愿意和这些人住一个宫殿了,还大半夜抱着枕头去了皇后的别宫! 这要是被皇后知道,她家主子还能活吗? 幸好这群宫妃都和那个刘宝林说话,没人注意她家兰昭仪,娜娜这才松了口气,将她放开,但忍不住又提醒道,「总之,您听我的就是,王子殿下特意让奴婢跟过来照顾您,就是为了保护您好好在宫里活下去的,这宫里的女人都不简单,您忘了之前王子殿下跟您说的那些了?」 「呃……」 祖梦兰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在和亲之前,王子哥哥曾经握着她的手,严肃对她说:「妹妹,听说中原王朝的后宫比咱们后宫还可怕,我们父王只有一位王后,也只有母后一个女人,但那边的皇帝可以有很多女人,后宫里的女人为了抢一个男人,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什么下药,陷害,栽赃嫁祸之类的事情,玩儿的十分顺溜,你去了那边,一定不要和任何人交朋友,也不要轻易树敌,你只管好好活着,哥哥一定会壮大楼兰,到时候过个三年五载就接你回家!」 他们的国家现在还需要发展,并且因为面临西域大国的威胁,有亡国风险,才不得不将她送来轩辕,并向轩辕借兵。 所以,她身上有很重要的使命,绝对不能死在后宫女人的争斗里! 听见娜娜这么说,又想起王子哥哥的嘱咐,祖梦兰顿觉身上任务繁重,神色逐渐严肃起来,郑重点头:「我知道了,大不了——大不了我今晚不去皇后娘娘那里睡觉了,我老老实实睡自己的屋子。」 正说着,忽然,前面传来一声通报,「皇后娘娘嫁到!」 只见一个穿着红衣的太监,正是魏如海的大徒弟,魏长福,他站在门口弓着腰,唇红齿白的面貌也因涂上了脂粉,显得面色更白,且肃着神色,弓着腰,让人不由得对他身后走来的人更多了几分敬畏。 一时间,宫妃们齐齐起身,对着门口盈盈一拜:「参见皇后娘娘!」 陛下今日是不会随意来女宾席的,皇后就是在场所有女眷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但谁也不敢真的把朱九当成一个普通女人来看待。 祖梦兰感觉到周围人的呼吸都轻了很多,便更加谨慎的低着头。 由于她是昭仪,所以行礼的时候站在队列的最前面,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皇后娘娘刚才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好像多看了她一眼? 但祖梦兰还是听了娜娜的劝告,强忍着好奇,没有抬头打量朱九。 而朱九看到这女子的第一眼,就认出来她便是昨晚在她别宫里睡着的宫妃。 这女子的身份原来是昭仪么?听说是楼兰送来的和亲小公主,但入了后宫后,由于朱九免去了晨昏定省,所以这些宫妃们很少来长乐宫。 见她有些拘谨,朱九便笑了笑,随后走入主位坐下,她身上穿的这套锦衣用料华贵,制作工艺也十分精细,作为礼服也不会让人诟病。 所以落座后,便抬了抬手,让一众宫妃也开始坐下,她来的时候,女眷这边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后宅之中也有不少夫人都落座了,所以朱九示意下,众人齐齐坐回自己的座位,看上去人数颇多,倒也热闹。 朱九简单说了两句场面话,而后道:「此行本意是为避暑,二来,诸位也难得参加这样的宴会,若有人想要展示才艺,大胆上台即可,本宫会为诸位姑娘准备最好的伎师,凡上台表演中,有功无过,当赏。」 这已经摆明了说,只要上台表演,不管你才艺多烂,都能有奖。 有了皇后娘娘的鼓励,台下众人无不跃跃欲试,刘宝林看热闹习惯了,虽觉得皇后娘娘很有威严,但她笑起来的时候也是和蔼可亲的,便撒娇道:「娘娘,这不公平,咱们也想讨个赏赐,不如让姐妹们也上台表演吧?」 不管朱九赏赐什么东西,能得皇后赏赐,那回去宫里说出去也是极有面子的事儿啊! 毕竟陛下又不宠幸后宫,而且陛下那边都表明了只疼爱皇后娘娘一人,若皇后娘娘有心炫耀陛下的宠爱也就算了,可人家偏偏一副风雨不争的样子,反而让宫妃们不好发泄,便干脆依附皇后而活算了。 陛下的宠爱她们得不到,难不成还不能争一争皇后娘娘的宠爱吗? 今日本就是宫宴,供女眷们玩乐的,这些大臣的家眷们也需要一个贤名,才能更好的将自家女儿嫁出去,所以朱九不会驳了他们的面子和兴趣。 对于宫妃们也想讨赏的行为,便也笑了起来,「可以,不过你们若表演不好,就罚抄书一卷,为国祈福。」 为国祈福可是好事儿,搁谁身上谁不乐意? 说是罚,其实是赏呢。 刘宝林顿时笑眯眯的谢过,凑过去和小姐妹们商量着表演什么节目了。 而朱九也表明了要让后宅女眷们先开始,她们是客人,所以以客为先,这也给足了这些女眷们面子,她们舒服的同时,也对朱九多了几分感激,先后表演节目的时候,便格外卖力。 第二百六十一章 池塘散心 男宾席那边设置在东院,和西院只有一道垂花门的距离,中间也没有墙壁格挡,修建了一条水渠作为东西两院的划分,在男宾席那边,也能清楚的看到女宾席这边的表演。 轩辕澈倒是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底下人偶尔与他恭维两句,他也不咸不淡的应付着,目光时不时悄悄往朱九那边看去,见她应对的游刃有余,不禁抿唇笑了笑。 以前跟朱九在将军府,他还是男宠的时候,朱九最讨厌应付这样的场合,都是交给他解决的。 没想到如今两人身居高位,朱九做起这些来倒是如鱼得水。 恰好魏长寿给他夹了一块水晶芙蓉糕,这水晶芙蓉糕闻着有一股芙蓉花的清香,但是吃起来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他便多看了一眼,随后道:「皇后那有这糕点吗?」 魏长寿和魏长福是俩兄弟,不过模样要圆润些,闻言笑眯眯道:「回陛下,这糕点是您专属御用的,皇后娘娘想吃,还得您赏赐才是。」 话是这么说,但魏长寿垂眸时,眼里有些不以为意。 实际上,陛下已经给了皇后娘娘很大的权利,要是皇后娘娘真的想吃这些东西,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么? 在别人那里,这恐怕是违背常理的事情,自然是要罚的,但到了皇后娘娘这里,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众人都不会觉得有什么过分的。 因为她确实有这个实力和地位,也值得有人为她这么做。 轩辕澈听罢,果然蹙眉,随后叫魏长寿亲自准备了一碟水晶芙蓉糕,又把其他皇帝御用的糕点全部都准备了一份,送给朱九。 怕她吃这些东西腻着,他还专门让人赏了一只烤乳猪过去,这只烤乳猪可是避暑别宫这边的厨子的绝活,烤出来的乳猪又香又脆,最是好吃。 女宾席那边,众人的注意力原本都放在这些表演的管家小姐身上,但是因为轩辕澈时不时让人给皇后送来赏赐,一时间,这些人的注意力都不自觉被朱九吸引,她面前的桌子因放不下这些食物,便专门将这些御膳摆在重安置的茶几上,若有表现出众的才艺表演者,便将这些糕点赏赐一碟出去。 说出去也是极有面子的事情,现场的气氛便更加热闹了些。 中途,一个小太监往朱九这边倒酒,却不知怎么回事,手抖了一下,酒水便浸湿了她的衣服。 这里是青莲宫,最是凉爽,即便外面烈日炎炎,在这里冷不防被泼了一身的酒水,还是会让人觉得寒冷。 周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过来相劝。 朱九倒是无所谓,挥退了那个不停跪地求饶的小太监后,转而退出去换一身衣裳,另外,她也没扫了这些人的性子,叫魏长福在这里看着场子,她见刘宝林是个性子活泼的,便叫刘宝林留下来代为主持。 有魏长福在旁边辅助,刘宝林压根儿不用忙活什么,只觉这活计又轻松,又长面子。 顿时,她身边围绕的人也多了不少,纷纷表示着对她的羡慕。 刘宝林其实也没想到皇后娘娘会这么大方,不过既然将招待客人这份差事交给她,那她就一定会做好的。 这么想着,刘宝林也如是做了,争取不出错,不丢皇后的面子。 寒梅跟着朱九一路往别宫走去,但除了青莲宫后,她就停了下来,步子悠然的漫步在竹林中。 这避暑别宫是修建在西郊半山腰上的,周围竹林多不说,还有很多别的植被,空气中都是沁人心脾的植物芬芳,比皇宫浸染了熏香的空气好多了。 朱九展开双臂,深吸一口气,对着撒下来的斑驳光影眯了眯眼睛,舒服的往旁边荷塘的栏杆上靠了靠,就这样在这里吹起风来。 寒梅有 些担心,「主子,咱们先回宫去换件衣服吧,要是您就在这儿吹风,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这里可是避暑别宫,比不得皇宫那样处处方便保暖,留在这里更是要格外注意和小心。 朱九不当一回事,她这个做奴婢的可得为主子上点儿心,刚说完这句话,就打算回宫去给朱九拿套衣服过来。 其实朱九这套衣服只是外面的料子被浸湿了而已,因为她喝的酒是无色的,在衣服上也不会留下什么印记,干了之后是看不出来的,朱九便不想这么麻烦,在这吹吹风晒晒太阳,不一会儿衣服就跟全新的一样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拦住寒梅,寒梅就快步回宫去,只剩了她一个人在这等着。 朱九有些好笑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 这丫头啊,真是越来越知道操心了。 还是过去那样自由自在的样子比较可爱。 正在这时,她忽然听见池塘里传来声音,焦急非常,「救命啊!来人!救命啊!」 听这声音,对方说中原话都不太流利,不像是中原人士,朱九想到了方才宴会时见过一面的兰昭仪。 在整个后宫中,只有兰昭仪不是轩辕国人,是从西域楼兰那边过来和亲的小公主。 她和她身边的丫鬟说话口音似乎是这样的。 朱九足尖轻点,稍微用了点轻功,不一会儿就赶到了求救的地方,只见一个小丫鬟在池塘中央剧烈挣扎着,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什么东西,身子越陷越深,这池塘里都是淤泥,要不是被卡住了,估计只到她脖子深的水根本奈何不了她,对方也早就上岸了。 娜娜还没发现朱九已经看见她们了,此刻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叫救命,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 这让娜娜心头升起了一股绝望。 忽然,一缕清风袭来,她隐约听见一句「别怕」,来人说话的声音很沉稳,像一束光驱散了娜娜心头的阴霾,她下意识抬头就去,肩膀下一秒就落入一只纤纤玉手中。 对方明明没怎么动作,只是稍微用力,就将她从池塘里带了出来。 娜娜脸色一变,来不及顾她自己,只匆匆指着池塘说道:「不好!我家娘娘还在里面!」 「求求你,救救我家娘娘吧!求求您了!」 娜娜跪在地上给朱九磕头了,她心肝一颤一颤的,万万没想到这个朱九竟然是救她的人! 传闻中,女阎王不是只会杀人,不会救人么? 第二百六十二章 通政使司左参议 朱九出手一点都不墨迹,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将人给救了上来。 祖梦兰掉在水里的时间比较长,周围也没有太医,等到太医来的时候,恐怕祖梦兰都已经没了呼吸。 这是避暑别宫的池塘,水看着清澈,但是水底的淤泥一旦被搅乱,就会露出脏兮兮的泥底,再加上这水有些深,身底下还有水草,祖梦兰的口鼻里就有不少水草堵着。 朱九有条不紊的将这些东西从她口鼻中清理出来,随后帮她吐出刚刚喝下去,堵住胸腔的水,祖梦兰的脸色才渐渐好看起来。 只是在给她进行人工呼吸的时候,祖梦兰忽然醒了,一下睁开深邃的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朱九,「好……好漂亮……」 见这姑娘醒了,朱九也不急着凑近她,后退几步让她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后,便给她们主仆腾出了说话空间。 娜娜见到自家主子醒了,激动的热泪盈眶,原本对朱九女阎王的忌惮心理也彻底没了,现在更是直接跪在朱九面前磕头:「谢谢皇后娘娘!谢谢皇后娘娘!您是好人,您是好人!谢谢您救了我家昭仪娘娘!」 皇后? 祖梦兰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在池塘边发生了什么,她脸色一变,连忙跪在地上,也要对朱九行礼。 但被朱九及时扶住,将这对主仆从地上扶起来后,她才摇头道:「你们先回去换身衣服,至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我稍后会让魏长福去找你们询问具体细节,若是有人故意陷害你们,我自会查清楚,还你们一个公道。」 这周围的守卫都被人支开了,宫人也一个不在,所以事发这么久,还没人发现祖梦兰主仆已经遭遇不测。 倘若这两人真的死在了避暑别宫里,楼兰那边也不是不好交代,但总归闹出了人命,皇宫的面子上不好看。 「谢谢皇后娘娘!」 祖梦兰还想对她说什么,但嘴皮动了动,考虑到现在确实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机,便只能想着改日再报答她的救命恩情了。 有了这样的小插曲,朱九也无心再待在这儿吹风,她方才救人的时候,祖梦兰身上的淤泥都沾到她衣服上了,这下她确实要把衣服统统换一身才行。 只是刚朝着别宫走去,身后就传来一声调侃的笑声,「没想到堂堂轩辕皇后,竟然如此不拘小节,武功还如此高强,令在下佩服。」 有人在暗处观察她,并且不知道看了多久。 朱九侧目看去,余光中出现了一个穿着蓝色衣袍的翩翩少年,少年长得唇红齿白,肌肤白皙又水润,像是轻轻碰一下就会出现一个红印子似的,一双湿漉漉的黑眸盯着她,无辜中又带着几分狡黠,颇有几分轩辕澈年轻时的影子。 虽然轩辕澈现在也不老,但他的心性倒是特别老城,跟他的外貌完全不符。 「你是何人?」 朱九也不跟对方绕弯子,直接询问他的来历。 看这人穿的衣服料子造价不菲,估计也是勋贵之家出身,又能进入避暑行宫,说不定是某个大臣的家眷。 蓝衣少年莞尔一笑,拱手行礼道:「臣通政使司左参议甘少云,参见皇后娘娘。」 通政使司……朝廷里正五品的官员,负责收受、检查内外文书的地方,这甘少云不去男宾席跟一众官员交谈,来这见她做什么? 况且,甘少云,甘姓……她倒是没在朝中听过哪个世家大族是甘姓的,再看这人手指,骨峰凌厉,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柔弱,想必常年握笔,出身寒门。 便道:「甘大人来错地方了,此处是女眷休憩之地,趁本宫还未发落你之前,你最好速速离开。」 闻言,甘少云垂了垂眸,眼神微闪,不仅没后退, 反而上前一步,笑着道:「皇后娘娘说笑了,臣来见您,自然是有一封文书要给您。」 通政使司的文书,一般是直接整理汇报后交给丞相处理,再由丞相将更重要的事情交给轩辕澈处理,这人直接将文书交给皇后,不仅不合规矩,反而是违反朝廷律法的。 要是被人参一本,他这脑袋就别想要了。. 朱九有些好奇,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冒着风险来这地方,将文书交给她? 也不知,这文书究竟是谁所写,上面又写了什么内容。 虽然好奇,但朱九也并非真的要在这儿直接跟甘少云沟通,淡淡一笑,「左参议有心了,不过这朝中之事,本宫不会插手,于情于理,你也该交给沈丞相督办才是。」 「哪怕这文书与您有关,您也不看?」 甘少云似乎没想到朱九会拒绝的这么果断,不禁微微蹙眉,脸上有了些不耐烦的神色。 但他垂眸时,将这神色掩藏的很好,不会轻易让人发现。 朱九没心思在这里跟他虚以逶迤,转身便走。 走之前还侧目看了一眼甘少云,见她走后,甘少云身边果然冒出两个太监来,便知道今日这池塘附近的人都被支走,便有他的手笔。 只是不知道这左参议盯上她,又是为了什么? 回到别宫后,寒梅已经找好了衣服,正准备送去给她换上,见她自己回来了,衣服还变得更脏了,顿时不敢耽误时间,连忙为她换了一身新衣服。 「娘娘,宴会那边估计差不多了,待会儿有您在青莲宫坐坐,等着陛下散宴就行了。」 毕竟众人是来避暑的,虽然会有活动,但是活动不多,轩辕澈也不喜欢应酬这些,他更喜欢一个人拿着弓箭,去树林里打猎。 这地方的猎物都是野生野长的,野性十足,狩猎起来的困难程度也比皇家猎场大多了。 不仅仅是他喜欢,朱九也挺喜欢的,第一天来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去树林里小试牛刀,露了一手,当场就把寒梅震惊住了。 这次宴会结束后,朱九也依例送了赏赐出去,不仅有给后宅女眷的,也有给宫妃们的,这让小姑娘们都高兴不已。 刘宝林还乐呵呵的跟朱九说起这次宴会上凑成了几对人家,还撺掇朱九做一回红娘,给这些有亲缘的人家下旨赐婚。 虽然是个玩笑话,但刘宝林也说出了其中关键,这次避暑别宫之行后,朝中结亲的人家多了,到时候局势想必又会有变化。 第二百六十三章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夜晚,众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朱九所在的别宫倒是格外温馨,轩辕澈叫人送了冰镇西瓜过来,这大夏天的,西瓜本来是难得之物,但由于朱九先前叫长侍郎往户部和工部跑的勤,所以把西域那边进贡的种子倒腾出来了,经过他们的改良后,这次夏天就有不少瓜农收获了西瓜。 朝廷为了鼓励百姓种瓜,还推出了不少政策,以往西瓜是个矜贵东西,只有勋贵之人才吃的起,但现在,家家户户都能享用的起这西瓜了。 皇宫所用的西瓜品种自然是最好的,送过来的瓜皮薄肉多,轩辕澈不爱吃,但喜欢看朱九吃。 「今日在睡莲池,你朝中的通政使司左参议,甘少云来见我了,说有一封我的文书,要私下里给我。」 朱九吃瓜时,顺便与他说起这事。 不过,对于甘少云,轩辕澈似乎有些印象,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比起听这些事情,他更在意手上的瓜子能不能剥好。 这都是朱九喜欢吃的小零嘴,这次来避暑行宫,他就是为了陪伴朱九的,所以朝中之事不在他考虑和关心的范围内。 再说,有沈丞相和六部盯着,这些人脑不出什么大事。 朱九先说她没跟甘少云接触,见轩辕澈神色放松了些,没有生气的意思,才继续道:「朝中现在有人开始接触我了,你多加提防,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接触其他宫妃。」 按理说,轩辕澈的事情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乐意管可以管管,不乐意管也没什么,但那甘少云自打一出现,就给她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和当初第一次见到贺红缨的时候,是一样的。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当她知道轩辕澈对贺红缨没意思后,朱九竟然还松了口气,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什么时候会关心轩辕澈喜欢谁了? 就在她说话时,朱九没注意到轩辕澈唇边浅浅露出的一抹笑意。 他确实心眼很小,只装的下朱九一个人,也不喜欢有别的男人接近她,因为一看到别人接触她,尤其长得还英俊的,他心里就不舒服。 现在朱九竟然会主动跟他解释她跟甘少云没什么接触,甚至都没收下甘少云送来的文书,轩辕澈便咳了咳,轻声道:「这件事我会调查,看看他想做什么。」 「嗯,不过前朝宝藏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还有鬼影楼,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完全没消息了。」 具体想来,似乎是她从赈灾回来之后起,鹤奴那边就完全没了消息,连带鬼影楼的存在,也像是被人从江湖上抹去了一样,干干净净,不特意提起,都不会有人知道鬼影楼这个存在。 轩辕澈这才想起来,他似乎还没把这事儿告诉朱九,便顺嘴一提:「灭了。」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决定了一个势力的生死,饶是强大如朱九,此刻也忍不住沉默看他,默默竖起了大拇指,「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 准确来说,几乎快半个月前了。 轩辕澈这话也让朱九恍然大悟,「难怪那贺红缨沉不住气,先前还想出了昏招来对付我。」 原来是鬼影楼已经被灭了,这相当于斩断了她的四肢,对她来说情况自然不利,这时候她要对她出手也无可厚非。 轩辕澈是知道贺红缨一直在暗中对付朱九的,此刻听她提起这事,不禁道:「要我出手吗?」 他上次就差点出手将贺红缨打入无法翻身的境地,恐怕还能活下来,留在冷宫度过余生就是好的,但被朱九拦住了。 主要朱九当时还不知道鬼影楼已经被轩辕澈灭了,留着贺红缨也是不想徒增是非。 此刻已经知道鬼影楼被灭的事情,贺红缨便彻底构不成威胁了,但她还是看了看轩辕澈,想了想,道:「还有一件事,你和李淳越,如今是什么关系?」 她虽没上朝,但也听魏长福说过一些朝中的事情,这李淳越和轩辕澈,似乎已经不太对付了,在朝中轩辕澈只要做出什么决策,李淳越总会跳出来质疑。 本来身为臣子,对陛下的决策有所质疑也无可厚非,只要不过分,就当小吵小闹便过去了,不管陛下做的决定有多正确,也不管臣子在这时候提出的质疑有多离谱,都能给朝中众人提个醒。 这也是言官存在的意义。 轩辕澈本身也是一个极其果断的人,如果他行事优柔寡断的话,就不会有如今的位置。 但这一次提到李淳越,他垂了垂眸,似乎不想多说的样子,朱九便知道,这人在李淳越的事情上犹豫了。 即便她之前没有插手朝廷的事情,但从朱砂楼那边得到的消息也不难知道,这李淳越之前和贺红缨是有联系的。 这两人勾结在一块儿,做了不少背刺轩辕澈的事情,虽然一开始他们是冲着朱九来的,也没少给朱九使绊子,但他们的手段对朱九统统起不了什么作用,或者说,朱九完全能化险为夷。 现在轩辕澈若打算继续留着李淳越,一个已经背叛他的臣子,无异于是在养虎为患。 便从轩辕澈身上收回目光,淡淡劝了一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轩辕澈剥瓜子的动作略微停了一下,随后才点头,「嗯,我知道。」 随后他笑了笑,看向朱九,眼里虽然带着打量的神色,但看起来还是很开心的,「谢谢你关心我,我很开心。」 朱九沉默了一下,继而从他身上收回目光,默默吃瓜,「谁关心你了?只是顺嘴一提罢了。」 身居高位者,若优柔寡断,那么他所在的位置有多高,到时候就会摔得有多惨。 至于莲花池今日祖梦兰落水的事情,朱九暂时没跟轩辕澈说,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她还没查出来,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今夜轩辕澈留宿在别宫里,他倒是睡得好,只要挨着朱九,很快就陷入平静,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要处理一大堆朝政的人。 朱九见他睡着,便悄悄从榻上起来,到了院子里乘凉。 难得来避暑别宫一次,她自然要抓紧机会好好享受的,寒梅也在这时走了过来,只是身后还带了两个人,正是白天那对主仆,祖梦兰和娜娜。 「娘娘,兰昭仪方才在宫外求见。」 寒梅把人带上来,说明了他们的来意,原来这两人是专门来感谢朱九的救命之恩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感到缺钱了 而祖梦兰之所以在夜晚来,也是因为她想起了白天的事情。 白天她参加宫宴的时候,因为不习惯宫宴上热闹的氛围,再加上她吃的有些多了,所以出来走走,消消食,但是没想到在睡莲池边,一个小太监从她身边路过的时候,竟突然推了她一把,导致她直接掉进睡莲池里了。 旁边的娜娜及时伸手去救她,同样被那个宫女推入了睡莲池。 据两人所说,她们完全不认识那个宫女,入宫以后也只是因为习惯和语言不通,而被宫妃们排挤,除此之外并没有和任何人结仇。 就算是宫妃排挤他们,那些人也没理由对她们主仆俩下手的,所以对那个宫女,两人印象深刻。 听完两人的陈述后,朱九又想起今天睡莲池那边本应守着的守卫被人支走的事情,再加上两人这番说辞,便知道是有人要对她们动手无疑。 遂问道:「兰昭仪,你可还记得那宫女长什么模样?或者,她有什么相貌特征?」 祖梦兰仔细想了想,随后对朱九描述那个宫女的长相,「虽然我当时被她推入池子里有些害怕,但我还是看清了她长相的,她脸胖胖的,像盘子,头上戴着一朵米珠珠花,眼睛小小的,鼻子和嘴巴……」 随着祖梦兰形容,朱九也已经让寒梅准备好笔墨,在石桌上对着她的形容画起了肖像画。 等祖梦兰形容完毕后,她也差不多收笔,随后叫祖梦兰来认,「是不是这个宫女?」 祖梦兰原本不相信中原人能把人画的如此惟妙惟肖,更不相信有人能顺着她的话还原凶手的长相。 但是见到朱九露的这一手后,她整个人都震惊了,此刻哪里还有不相信的?连忙震惊道:「对,就是她!就是这个宫女!」 当时她出事的时候,和娜娜都被这个宫女推下了睡莲池,所以她对这个宫女的长相记忆尤甚,眼下皇后娘娘画出来的这副肖像画,和那个宫女简直如出一辙! 顿时,祖梦兰看向朱九的目光充满了崇拜,「皇后娘娘,您太厉害了,这副画究竟是怎么画出来的?臣妾能跟您学学吗?」 她也想拥有别人一形容,就能完整还原凶手的本事。 「这没什么难的,你要是想学,回宫后可以搬来长乐宫跟我学。」 朱九笑着,语气也和平常没什么差别,但祖梦兰听出她话里的温和之意,一时间有些激动,「那臣妾能不能今晚就留在您这里睡?您这里真的太舒服了!」 她一副自己在这别宫睡过的样子,娜娜怕她说露馅儿,连忙捂住她嘴巴,勉强笑着对朱九解释道:「皇后娘娘见谅,我家娘娘说话就是这副德行,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幸亏王子殿下把她送来公主殿下身边照顾,要不然就凭公主殿下这口无遮拦的样子,来轩辕国哪是和亲?根本就是找死啊! 不知道轩辕国最看重规矩了吗?哪怕这皇后娘娘表现的再温和,也不能真在她面前没规矩啊! 寒梅很能理解这种奴才为主子感到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所以对娜娜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朱九倒是点了点头,反正这别宫里还有多余的房间,这姑娘愿意住,就让她住下来好了。 祖梦兰得了新的住处,而且回宫后还能搬去长乐宫和朱九一块儿住,她高兴的抱着朱九的手晃了好久,才谢恩回了屋子睡觉。 看到她把藏起来的枕头拿出来时,朱九才知道,这丫头原来是有备而来,一时不免觉得她好笑,对她摇了摇头。 寒梅能理解朱九这种心情,她就像一个面面俱到的大姐姐,有时候对这种心性纯良之人很有包容度。 要不然她当初也不能自愿留在朱九身边伺候。 不过,处理完祖梦兰的事情后,寒梅也按照朱九拿的那副画像,开始去各宫找管事嬷嬷调查这个宫女。 一旦找到她的踪迹,便立即将她扭送到别宫来,由朱九亲自审问她为什么要对祖梦兰主仆动手。 寒梅走后没多久,魏长福便来了。 他将今天下午调查到的事情跟朱九说了一遍,然后道:「睡莲池的人确实如您猜测的那样,是被甘少云支走的,请恕奴才无能,未能查到甘少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知道了,知道是他做的就行,接下来你去辅助寒梅调查推兰昭仪落水的宫女,查清楚她是谁的人,为什么对兰昭仪动手。」 「是。」 朱九神色如常的吩咐下去,魏长福也很快照做。 他人虽然年轻,但到底是魏如海带出来的徒弟,做事非常利落,手上也有自己的人脉,这一点倒不用朱九担心。 只是叫人办事,总归是要花些银子的,尤其最近避暑别宫的花销也是一大笔支出,朱九回屋看着账目,头疼的有些睡不着。 虽说她的确是高辛国的嫡长公主,之前甚至被蔺瑶取代了身份,但最后蔺瑶惨死在狱中,如今她回归了公主的身份,却也不见得她有多富有。 虽说大半个高辛国都是她的,但那些税收她全部都交给百里晋用于建设高辛国了。 现在高辛国还搞出了一个什么十七皇子,她手里的钱就更少,而作为轩辕国的皇后,朱九手上能动用的资金也不多,入主长乐宫的时候,轩辕澈倒是送了她不少东西作为嫁妆,可这些铺子她经营起来,也只够养活朱砂楼。 现在皇宫的支出看似是从库房里出的,但库房也等于她的私库。 看了半晌账目后,朱九得出一个结论:「看来往后不必要的宴会,还是不举办的好。」 不当家真的不知柴米油盐贵,如果不是朱砂楼的力量有限,她恨不得直接扩大朱砂楼现在经营的产业规模,好体她多赚些钱。 不过朱砂楼赚钱厉害,花钱也厉害。 看样子,她不能再将目光着手于前朝和后宫了,得放眼在商场上,看看有没有人能带来一些生钱的路子。 招募人才的事情被朱九放在了心上,她不由得又打起了之前那批中原王朝遗落的宝藏的主意。 「说起来,我现在也是黑魂殿的第三使者,那宝藏要是找到的话,怎么着也该有我一份儿吧?」 想着,朱九立即放出一颗信号弹,吸引黑魂使者过来见她。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受制于人 翌日,晨曦微出,轩辕澈从床上醒来,给朱九掖了掖被子,见她还在熟睡就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出门。 寒梅早已派人在外面守着,一见轩辕澈出来,立即有侍者上前为他准备热水洗漱。 待洗漱完,轩辕澈看了眼来到身旁的唐一,唐一身上还有些露水,明显是从山林里带回来的,他出去了一夜。 「陛下,属下查到了,通政使司手上的文书是写给皇后娘娘,为皇后娘娘身后所在的朱府谋职的,具体是谁提出这个提议的,属下还在查,但如果不出意外,这人应当就是甘少云。」 皇后娘家人就是朱家,但因为她是以蔺野公主的身份入宫的,所以朱家那边算不得国公爷,也就没有给朱家人封什么职位。 加上朱家人曾经和轩辕国是对立的立场,他们曾经只为燕国效力,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在轩辕国得到重用。 连朱家人自己都没什么意见,这通政使司左参议却迫不及待想把朱家人弄进朝堂,倘若朱九当真是贪恋权势之人,说不定早就按照甘少云所说的去做,并且和甘少云里应外合,将朱家人安插到了朝廷之中。 但据轩辕澈所查到的情报来看,朱家人现在就在外面做些买卖,并且买卖还有越做越大的趋势,跟不少地方的商贾都有来往,他们明显更想赚钱。 「这甘少云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告诉他,老实点,如果不介意魏如海死在皇宫的话,就叫他尽管去作。」 轩辕澈擦完脸,对唐一吩咐道。 这甘少云便是魏如海费尽心思要从鬼影楼手上保下来的儿子,之所以姓甘,是因为他随母姓。 但魏如海也没有泄露他和甘少云的父子关系,甘少云自己也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那他一个小小的通政使司左参议,为什么要插入到后宫这趟浑水中,搅乱皇后和他的关系呢? 一想到这里,轩辕澈心里便松了口气。 幸而朱九信他,若是朱九还和以前一样,丝毫不信他,只怕这次就真的被甘少云得逞了,让朱家人如他的意,被安插在朝廷中。 不过,甘少云虽然不知道他父亲就是魏如海,但是却知道他父亲还活着。 之所以进入朝廷,也是为了寻找生父,完成母亲的遗愿。 唐一得了轩辕澈的吩咐,很快就退下去继续盯着甘少云,甘少云那边也没闲着,一大早,他就悄悄出了一趟避暑行宫,径直回到了皇宫。 他往返的速度很快,加上他只是随行的一个小小官员,就算失踪了也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他,加上他本身是在通政使司办事,便是陛下忽然问起他的下落,他只说临时有事所以回通政使司审查文书了,也不会被责罚。 毕竟他只是按照自己的职责办事。 这时候,太阳刚从云层里冒出来一角,一层金光铺在了长华宫上,衬得长华宫富丽堂皇,好像这里的空气都是受宠的,比别处还要香甜一些。 贺红缨起了个一大早,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最近吃东西胃口都变好了不少,而且她照镜子的时候也发现用了张美人的药膏脸色变得更好了,以往的美貌似乎又回来了。 她这才温柔的抚摸着肚子,感慨道:「儿啊儿,你可要给为娘争口气,在里面呆够了可就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出来啊。」 「咱娘俩能不能荣华富贵,就看你争不争气了……」 两个小丫鬟正在给她梳妆时,外面守门的丫鬟连忙停在门口禀报,「启禀贺妃娘娘,通政使司左参议来了。」 左参议……甘少云? 这人不是鹤奴手上的棋子么,现在来找她做什么? 贺红缨眼神微闪,见妆发也装扮的差不多了,便穿好衣服后 ,挥退了房间里的丫鬟,随后对外面招了招手,「让他进来吧。」 「是。」 不多时,一袭青色纱衣的甘少云走了进来,他本就长得唇红齿白,模样俊俏,一双眼神不带眼色看人的时候显得十分无辜纯良,这会儿身上多了几分沉稳气息,对贺红缨行礼的时候,也显得翩翩有礼。 「参见贺妃娘娘,在下今日前来,是为了求得一个答案,我已经按照楼主说的,将文书送到了朱九面前,敢问楼主何时才能见我,告诉我我的生父究竟在何处?」 这甘少云的父亲是谁,贺红缨也不知道,她只知道鹤奴之前是利用这甘少云在朝中给她走了不少关系,办了不少事的。 如今她联系不上鹤奴,看这人似乎也不知道鹤奴去了何处,而他又恰好在前朝办事,贺红缨正是用人之际,便笑了笑,神色如常的对她说道:「你确定已经将文书送到了朱九手中?实不相瞒,楼主最近离开了轩辕国,你要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处理,不过你得任我差遣。」 甘少云皱了皱眉,只感觉这和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 但鹤奴又的确只是让他在朝中帮着在文书上动了点手脚,于朝廷而言无伤大雅。 这时候鬼影楼楼主不在,他也的确联系不上对方,眼下唯一知道和鬼影楼有关联的人就只有贺红缨了。 便忍了忍,低头道:「在下确实将文书送到了朱九手上,只是她似乎没什么反映,看来想用朱家人牵桥搭线,让她听鬼影楼差遣,是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见他听话,识时务,贺红缨很是满意,目光打量甘少云几眼,又不由有些恍惚。 这人……当真和少年时期的轩辕澈有几分相似,两人身上这股气性都是一模一样的,疏离中透露着冷淡,但办起事来却又格外有效。 当即,贺红缨眼神闪了闪,点头道:「知道了,我需要你帮我在外面散布一些消息,另外,本宫还要你想方设法跟朱九打好关系,待你做完这些,我会直接将你生父送到你跟前,让你们父子团聚。」 若只听她前面的条件,甘少云眼神渐冷,几乎有些不能忍。 但听完她后面的话后,他的情绪才逐渐平静下来,眼神如常,只是垂眸行礼时,暗了几分:「是。」 第二百六十六章 吃飞醋 一直到出了长华宫,甘少云脸上的冷笑都没消失。 回想起刚才贺红缨对他说的话,他不达眼底的笑意更加森寒了些,一边往外走,一边喃喃道:「哼哼,父子团聚……真是笑话。」 他要找生父,只是想亲自惩罚那个男人,将他送下地狱,让他去黄泉路下跟他母亲赔个不是。 一个抛妻弃子,却在外面过了这么多年逍遥日子的人,还害得他母亲最后抱憾而终,这种人不配做他父亲。 突然,一支飞镖从暗处飞来,幸好对方不是要他的命,这飞镖只是牢牢定在了他脚下。 但他若再往前一步,只怕脚背就要被这只飞镖给穿透了。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升起,令人四肢发麻。 「谁?!」 甘少云左右环顾,但都没看到是谁对他出的手,周围安静如常,如果不是他脚下确确实实出现了一只飞镖的话,他都要怀疑刚才这里究竟有没有人了。 确认没人看见后,甘少云捡起地上的飞镖,不动声色揣入怀中,等出了皇宫后,才将飞镖内容打开看了起来。 只见这飞镖上对他传书写道:「魏如海是你生父,如果不介意他死在皇宫,就继续对皇后出手。」 这是……用他生父的存在来威胁他? 唐一射出那只飞镖后,就一直在暗处观察,根本没有走远。 谁知看到这只飞镖后,甘少云竟然没露出丝毫震惊的神色,反而不屑一笑,将这传书扔进了池塘里喂鱼,不一会儿,飞镖和传书都不见了踪影。 这人竟然……不相信? 唐一有些不相信他所见到的,毕竟他都已经把真相说出来了,这甘少云不应该去见一面魏如海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吗? 于是,他又靠近了些,但刚到了树梢里藏着,就听见底下的甘少云路过这棵树时,喃喃道:「真是疯子,那男人怎么可能是魏如海……」 他的话说的如此笃定,几乎让人误会他见过他生父。 唐一有些狐疑,难道说,他情报有误,这甘少云根本就不是为了寻找生父才站在贺红缨这边对付朱九的? 为了查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唐一继续跟踪甘少云,一直到了甘少云的府邸,看见他拿出一副男人的画像观看时,唐一才恍然明白过来,为什么甘少云不相信他所说的真相。 原来这幅画像上画的就是甘少云的生父,但是面貌却十分英俊,跟现在的魏如海谈不上半毛钱关系。 而且甘少云的眉眼也更像这幅画像上的人,跟魏如海没什么关系。 一想到魏如海,唐一的表情不禁复杂起来:若是魏如海那老头知道他不惜背叛主子也要保下来的人,竟然错认他人为父,不知心情该当如何了。 很快,唐一打探完甘少云的消息后,便回到了避暑别宫,将所见所闻尽皆告知轩辕澈。 得知甘少云竟然没放弃对付朱九,而且还和贺红缨走到了一起,便让唐一继续盯着他们,其余的倒没多说,显然,他也想看看这两人究竟能做出什么事来。 鬼影楼的威胁已经没了,留着贺红缨在后宫中也能吸引更多人的目光,轩辕澈何乐而不为? 至于朱九昨夜跟他聊到的李淳越…… 轩辕澈双眸微沉,很快叫来两名内阁大学士刘义和陈生。 这两人是今年科举的状元和榜眼,作为幕僚被轩辕澈招募进了内阁,将来沈丞相这等朝中重臣若是告老还乡,或出了什么意外,丞相一职便会从两人之中挑选。 刘义和陈生最近也在观察李淳越的动向,但李淳越似乎从几天前就告了病假,这次避暑之行他也没跟上来,所以两人听轩辕澈问起他的时 候,也毫不犹豫的说道,「启禀陛下,李大人是否真的病了,让臣去一探便知。」 病没病,他们的眼睛看的分明,更何况李淳越本身是一个多疑的人,这次避暑之行明显是在陛下面前露脸的好时机,他们可不相信李淳越会放弃和陛下修复关系,从而留在府中。 除非,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这两人凭自己的实力进入了内阁,本身也是有些本事在的,轩辕澈便将调查李淳越的事交给这二人,由他们盯着李淳越的一举一动。 恰巧吩咐完这些事,朱九也醒了。 她昨夜休息的不错,现在很有精神,洗漱后在院子里刚活动了下筋骨,就见轩辕澈来了,手里还带着一束花,「方才路过时我从路边采下来的。」. 他说着,便寻了个花瓶插起来,有了这些鲜花点缀,本就漂亮的庭院里更增添了几分生机。 朱九莞尔一笑:「有心了。」随后扔给轩辕澈一把剑,「练练?」 一段时间没见轩辕澈动手,她不知道这人的武功究竟增长到了何种境界。 这会儿将剑扔给他,正好试试他的身手,两人一边打,一边聊天,轩辕澈也没让着她,甚至使出了全力。 祖梦兰被院子里铿铿锵锵的声音吵醒,正揉着眼睛出来,就看见轩辕澈的剑光朝着她挥了过来。 顿时,她整个人都吓醒了,扑通一下钻进对面那人的怀抱里,害怕的瑟缩着头,「别、别杀我!我什么坏事都没做啊!」 朱九及时出手替她挡开轩辕澈无意中挥出的一击后,及时收了手安抚她:「别怕,方才是我和陛下在切磋,不会伤到你的。」 怪她忘了院子里还多住了一个人,也没想到祖梦兰会在这时候醒来,正好撞上他们对练。 「嗯……谢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真……」 祖梦兰一边说,一边抬头,刚刚被安慰到的她这会儿很是感激的望着朱九。 但「好」字还没落下来,她就察觉到一股冷漠的视线正在盯着她,祖梦兰下意识转头,正对上轩辕澈看过来的目光。 轩辕澈迎着她胆怯的目光直接走过来,一把将她从朱九的怀中拎了出去,面无表情问:「你是谁?」 连他都没机会被朱九这样拥抱,这个女人竟然趁机闯入九九的怀里和九九亲密接触? 祖梦兰被他看的有些头皮发麻,下意识行了个不太规矩的礼数,用不太流利的中原话向他请安:「臣妾兰昭仪,见过陛下……」 第二百六十七章 登门看望 「忘了介绍,这位兰昭仪昨日落水受惊,我便让她在我这住了下来,阿澈,你别介意。」 朱九为两人解释着,习惯性叫了一声阿澈,原本还有些介意这人过于亲密接触朱九的轩辕澈顿时放松下来,点了点头,「那我们用膳吧。」 随后睨了眼后面站着的魏长寿,「还不请兰昭仪出去?」 他和朱九用饭,可不想被谁打扰。 祖梦兰刚醒,肚子又饿,她都闻到房间里传出来的食物的香味了。 要不怎么说朱九才是当之无愧的皇后娘娘呢?她这里用的膳食,可比她宫里用的膳食好多了。 光是闻着香味儿,就让人有些走不动道。 祖梦兰眼巴巴的望着房间里飘来的香气,但又不得不碍于礼数,在魏长寿过来对她说请的时候,规规矩矩的对皇后和陛下行礼告退。 还是朱九被她委屈的小模样给笑到了,拉着她的手道:「行了,留下来一块儿吃吧,寒梅,多加一双筷子。」 方才还神色如常的轩辕澈顿时双眸微眯,不动声色的看向祖梦兰,眼里多了几分警惕。 待吃完饭,轩辕澈特意让人支开祖梦兰,随后才对朱九问道:「这段时间,你想让她一直住在这里?」 朱九看了看他,还是摇头:「不了,这也要看你的意愿,不过她要搬出去之前,我得查清楚究竟是谁要对她动手。」 随后,将祖梦兰主仆在昨日宴会落水的事情跟轩辕澈说了一遍,轩辕澈这才知道,原来朱九是要查清楚背后之人为什么要挑拨楼兰和轩辕的关系。 轩辕澈心中更柔软了几分,看向朱九的目光都更柔和了,他没想到朱九行事如此周全,方才竟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于是说道:「都依你。」 看着他听话乖巧的模样,外面的阳光也正好撒下来,照的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朱九不自觉摸了摸他脑袋。 嗯……好像很好揉的样子,便又摸了摸。 一直到轩辕澈默默看着她时,朱九才脸色微红,咳了咳,故作镇定的收回目光:「走吧,今日不是还要去狩猎吗?晚上吃烤肉吧。」 她最近爱吃肉,吃肉顶饱,再配上御厨专门酿造的梅子酒,冰镇过后又清凉又爽口,而且还解腻,朱九便把来避暑行宫这一趟全当放松游玩了。 轩辕澈难得被她邀请,自然开心跟上,但开心的情绪表露的不明显,从外面看上去还是一副沉稳冷静的帝王模样。 而他们在避暑行宫的一举一动,也有人专门盯着,从而偷偷汇报给贺红缨。 当她得知这段时间里,轩辕澈和朱九走的越来越近,并且感情越来越好后,贺红缨脸色十分难看,连她身边的丫鬟都看出来了,忍不住劝道:「娘娘不必介怀,如今整个后宫都在您的掌控之下,等皇后回来了,她也拿不回凤印的,这后宫还是您说了算!」 只要有权利,宠爱算什么? 贺红缨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但想着轩辕澈差不多也该带着人从避暑行宫回来了,便叫人来问了避暑行宫那边的人回来的时间。 得知他们会在三天后回到皇宫时,贺红缨立即叫内务府准备迎接这群人。 同时,她也支走外人后,亲自询问被她提拔上来的两个宫女,剪秋和书画:「叫你们去办的事情,你们办的怎么样了?」 剪秋和书画相视一眼,而后垂眸恭敬说道:「启禀娘娘,已经按您的要求,在长乐宫和御书房,紫极殿都放了失心散,陛下在离宫之前就已经中招,之后也没见闽雀去为他诊脉过,想必他这次回宫,失心散便会发作。」 「还有,奴婢也已经将准备好的娃娃放在了长乐宫,到时候只要查起来,便能查 到皇后头上。」 能不能把皇后拉下马,就看这一次了。 贺红缨心中默默祈祷着,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亲自让人将甘少云叫来问话。 「我之前让你压着的文书,你都压着了吗?」末了,又补了一句,郑重的看着他:「确定除了你之外,没有别人知道?」 他虽然只是通政使司的左参议,一个正五品官员,但各地的文书都是由他整理汇报,并弄成奏折上报给丞相的。 所以通政使司也是一个关节所在。 甘少云自然知道她的意思,顿时笑了笑,垂眸答道:「娘娘放心,回宫那天您就知道了,臣从不做怠慢您的事情。」 况且,他还想快点儿完成贺红缨交代的任务,帮贺红缨斗倒朱九后,找到他那生父呢。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向生父复仇了。 见他如是说,贺红缨才终于松了口气,满意的让他下去了,这次甘少云走的时候,她做主给了不少赏赐。 这些赏赐有一大半都是她最近掌管皇宫的时候,底下的宫人孝敬上来的财务,就算查也不会查到什么,她用起来既不心疼,又十分放心。 当剪秋送甘少云离开时,书画才忍不住上前问道:「娘娘,最近沈丞相那边都没跟您联系,咱们是不是要和丞相府走动一下?还要李府那边,咱们是不是要跟李少卿也多走动走动……」 李少卿…… 李淳越? 若不是书画提醒,贺红缨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说起来,鹤奴最近消失不见也就算了,她猜到这人大概率是拿到藏宝图,所以直接将她这边给抛下了。 但是李淳越那边,她还什么都没做,此人就沉寂了下来,最近也不跟她联系,虽然她送出去的消息他也一直都收到的,可他从来没回复过。 若朝中只有甘少云一人可用,而沈丞相和李少卿这两个对她大有用处的人都不跟她一条心的话,她想要扳倒朱九,实在是很困难。 就算不为了扳倒朱九,她也该从现在开始为了腹中的孩儿做打算。 难道说,李淳越最近躲起来是因为她毁了他们之间的婚约? 想到这里,贺红缨脸色微沉,心中对他多了些不屑。 真是没用的男人,心眼如此狭小! 待书画说完,她还是沉稳回道:「准备一份厚礼,本宫要微服出宫一趟亲自登门看望他。」 第二百六十八章 线索断了 然而,贺红缨真的到了少卿府的时候,才被人告知,李淳越在轩辕澈带人去避暑行宫那天,就出使高辛国执行政务了。 他这一去也没说去多久,什么时候回,贺红缨相当于眼睁睁放跑了一个有用的棋子。 从李府回去皇宫的路上,她一路上脸色阴沉,连呼吸都是沉重的。 窗外不经意飞过一只黑燕,也是这不经意的一眼,让贺红缨灵光乍现,忽然背脊发寒:先不说鹤奴消失的无影无踪,李淳越又在这时候消失了,两者消失的时间是否太过巧合? 李淳越真是出使高辛国去执行什么政务的么? 还是单纯被轩辕澈发配出去,暗中要对他动手? 鹤奴……当真是拿到了藏宝图?去找寻中原王朝遗留的宝藏了了吗?倘若真是如此,黑魂殿怎么会到现在都没动静! 按理说,鹤奴所在的鬼影楼和黑魂殿是对立的势力,如果鬼影楼有什么行动的话,黑魂殿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 「所以,我之前以为鹤奴是卷了藏宝图走了,其实更大的可能,是鹤奴已经死在了轩辕澈手中?!」 她在马车上喃喃着,等回到皇宫的时候,留在房里伺候她的书画一连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此时已经是中午,太阳高悬,夏日的暑气是一天中最盛的时候。 娘娘出去了一趟,浑身出汗,理应是热的,可书画握着她冰凉的手,看着她脸色苍白,忍不住担心道:「娘娘,可是李大人说了什么刺心的话?」 说完,她忍不住抱怨道:「纵然您入了宫做了妃子,没履行和李大人的婚约,可李大人也不该把所有事情都怪罪到您身上,要怪也该怪陛下才对!谁让陛下给他赐了婚,却又……」 将贺红缨封妃,夺臣子妻呢? 或许是后面的话太难听,书画说到一半,也没说下去了。 贺红缨心里藏着事,偏偏这些事除了鬼影楼的人,她不敢跟任何人说。 这也是她做贼心虚,所以不等书画继续说下去,她皱了皱眉,勉强恢复平静的打断道:「行了,这里没你的事,去准备热水,本宫要沐浴!」 「是,娘娘。」 书画连忙按她说的做,为她准备热汤沐浴。 由于今年暑气炎热,贺红缨也为了安心养胎,所以收到避暑行宫那边的人要八月份再回宫的时候,她一点儿都不着急,甚至盘算着日子,等待到时候生产。 而避暑行宫这边,魏长福也很快查到了推祖梦兰主仆入水的宫女。 当天早上,他神色匆匆进入别宫,幸好朱九醒得早,一醒来就在院子里练剑,他便等朱九练完了,才上前禀报:「启禀皇后,奴才已经查到那个宫女了,是避暑行宫的末等奴婢,住在点翠园,叫含芳,但奴才今早带人去查她时,她……」 「她怎么了?」 朱九问。 魏长福沉默片刻,才往后叫了人,跟着他来的两个小太监不敢怠慢,连忙抬着一具尸体上来。 这尸体就是含芳,魏长福解释道:「见到她时,她已经上吊了,没有丝毫挣扎,仵作也验过,是自杀。」 是不是自杀,朱九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掀开草席后就盯着含芳打量,死人她在战场上见多了,尤其含芳这个死法也不算吓人,仵作查的也没问题。 「还能查下去么?」朱九问。 魏长福迟疑片刻,摇了摇头:「奴才查过含芳,她一无亲友,二无长处,在避暑行宫一直独来独往,她的遗物也稀疏平常,没发现什么异常。」 「要查下去,恐怕也查不到什么。」 只会浪费时间和人力。 这一点上,魏长福倒是没隐瞒,一五一十都跟朱九说了。 但魏长福查不到的事情,朱砂楼能查到,这个宫女必然只是幕后凶手推出来挡刀的,目的就是阻止她继续查下去。 就是不知,这兰昭仪一个楼兰送来和亲的公主,到底因何事惹上了含芳背后的人? 想到这里,朱九眸光微动,叫魏长福暗中盯着祖梦兰,从兰昭仪身上查。 魏长福也是这个想法,既然对方是对兰昭仪动手的,那这一次不得手,说不定还有第二次。 于是领命退下。 兰昭仪的事情便交给魏长福去办,这期间,未免祖梦兰再出事,朱九便让寒梅将她搬来别宫附近,住在她的偏院里。 原本在一众宫妃中只是透明人的兰昭仪一夜之间就得了皇后娘娘的宠爱,这让刘宝林一行人很是震惊,往日不愿与兰昭仪来往的人,此刻也开始踏足她的偏院,找她请教和皇后娘娘拉近关系的秘诀。 现在别说整个后宫,就连整个轩辕国都知道,陛下最宠爱的人是皇后娘娘了。 偏偏陛下又不会雨露均沾,碰她们这些宫妃一分,作为后宫之主的朱九就自然而然成了这些姑娘们眼里的香饽饽。 没有陛下的宠爱?没关系,只要皇后娘娘愿意在后宫庇护她们一二,那他们在后宫的日子也不会比宠妃难过! 兰昭仪也有些受宠若惊,之前她可是被宫妃们当透明人一样对待,现在要和这么多中原人打交道,她很不适应,干脆在这些宫妃来看望她的时候,她提前躲到朱九的别院,每天粘着朱九的时间增多,反倒把轩辕澈烦着了。 狩猎这天,朱九一袭白色轻装,背着弓箭,带着八个侍卫去了山林中。 「听说昨天这里有野猪出没,山下几个村子的人都被野猪伤了,今天正好把这些野猪打下来尝尝鲜。」 听了朱九的话,轩辕澈点头道:「好,你小心些。」 至于跟过来的祖梦兰,则被他冷冷看了一眼,这一眼让祖梦兰红了脸,她知道这几日自己总跟在皇后娘娘身边,让陛下不满,可陛下不至于连女人的醋都吃吧? 她又不会对娘娘有什么别的心思,单纯觉得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安全而已…… 朱九好笑的看着轩辕澈,「此次上山狩猎,不会武功的人跟来实在危险,你何必让兰昭仪跟在你身后捧箭筒呢?」 身为帝王,他身边可不缺给他捧箭筒的人。 单说一句他这边缺人,就多的是人愿意来服侍他。 但不知为何,他出行前点明了要兰昭仪跟着,而且这次只让她一个人做侍从,连唐一都不让跟。 第二百六十九章 刺客现身 也就面对朱九的时候,轩辕澈话会多些,闻言,他道:「最近心情浮躁,兰昭仪长得好看,让她跟着,孤看的舒心。」 这……也算理由? 朱九玩味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扔给兰昭仪,「拿着这个防身,你在楼兰,应当学过如何用匕首吧?」 楼兰之地不像中原这样太平,即便是女子,也是要学防身术的,那个地方崇武,不崇文。 接过这把匕首,兰昭仪眼神亮晶晶的,虽然皇后娘娘这把匕首上没有镶嵌什么花里胡哨的宝石,看起来也简朴平凡,但对于经常摸兵器的她而言,这把兵器的分量她一接手就知道好与不好。 顿时,她开心的向朱九道谢,朱九对她点头后,便策马带着侍卫进山林狩猎野猪了。 野猪不止一头,要不然山下的村民们也不会受灾严重。 朱九走一边,轩辕澈则带着祖梦兰走另一边。 这一次娜娜没跟在她身边,祖梦兰有些害怕,但还是尽量骑马跟上轩辕澈,可她运气不好,马跑到半路竟然惊了,她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胳膊折了一只。 祖梦兰疼的掉眼泪,四处寻人,想回避暑别宫去。 她压根儿就不想来这打猎,要不是陛下点名要她,她现在应该在别宫里喝甜甜的酸梅汤,吃着好吃的甜点才对。 「有、有人吗?」 她忍着疼,抱着胳膊一瘸一拐的向来时的路走,手里紧紧抓着朱九给的匕首,完全把这当成了保命的宝贝。 「陛下?陛下!」 周围寂静的很,到处都是树影,幽暗的环境仿佛隔绝了一切能照射进来的光源,空气中都逐渐漫步着一股寒意。 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本来走远的人果然策马回来了。 但轩辕澈俯视她的表情却很冰冷,见到她这副惨样,甚至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真是废物,就凭你,也配和皇后交好?」 祖梦兰很想骂这个疯子,还是皇帝呢,气量却这么小,连个女人都容不下,难怪之前的容太师会被轩辕澈发配到岭南那片地方去,她可听说了,容太师是个不错的大臣呢! 而他被发配,也只是因为他和皇后有些交情而已。 但顾及到身后的楼兰,祖梦兰还是忍了,抿着唇希冀的看他:「陛下,臣妾伤了手,不能随行侍奉您了,您能不能送臣妾回宫休息?」 「你以为孤今日叫你出来,还会让你回去么?」.z.br> 轩辕澈像听了什么笑话,用一种嘲弄的目光打量她,随后笑了笑,策马向着山林更深处走去,临走时留下一句:「届时你死在这山林里,也跟孤没什么关系,皇后也只会认为是你能力不足,死不足惜!」 轰隆! 祖梦兰如遭晴天霹雳。 她就知道,今天这腹黑皇帝叫她出来,绝对没好事,可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存了要杀她的心思! 但他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今日之事,也有皇后的授意? 对了,一定是这样的,宫里谁不知道轩辕澈最听皇后的话,甚至爱屋及乌,只要是皇后喜欢的人或物,他都会宠幸三分。 可到了她这里,皇帝却想杀了她! 若说皇后不同意,轩辕澈一定不敢这么做的,他心里就是再讨厌她,也只能憋着。 可……祖梦兰想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得罪了朱九,以至于朱九也要置他于死地? 正在这时,一抹冷风吹过来,四周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靠近! 祖梦兰心一紧,忙左右看去,同时捏紧手里的匕首,但脑子也在这一瞬间清醒过来 。 不,不对,她猜错了,如果皇后要害她的话,当初在睡莲池为什么要救她? 而且,刚刚出发之前,她还给了她这把匕首。 难不成,匕首有什么玄机? 下意识的,她打量这把匕首,来不及看周围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有多少,也来不及管这些黑衣人盯着她的目光有多么充满杀意。 就在她捣鼓这把匕首的时候,忽然,匕首手柄脱落,里面露出一根引线。 这……这匕首里面竟然还藏了一只信号弹?! 看着只有拇指大小的信号弹,祖梦兰犹豫了,她也不知道这种信号弹里这么点火药,到底能不能飞上天。 但看着黑衣人已经提刀逼近她,祖梦兰咬了咬牙:为了活命,拼了! 她猛地抓着匕首冲出去,信号弹在这时终于冲上天空,直接炸开,形成一团红色的浓烟,即便在白天也十分醒目。 山林另一边,已经发现野猪踪迹,准备将弓箭对准野猪的朱九忽然听见这声音,双眸微眯,知道是祖梦兰发现匕首的秘密了,便立即朝那边赶去。 她身后的八个侍卫也不知皇后为何忽然冲走了,明明野猪近在眼前,但他们还是担心朱九会出事,连忙跟了过去。 然而这些人速度比朱九慢了不少,等他们赶到祖梦兰那边时,这片密林里已经倒下了不少黑衣人。 朱九将弓箭往身后一收,才走来扶起祖梦兰,「没事吧?」 祖梦兰庆幸她脑子还够用,临了想清楚不是朱九对她动手,这会儿见朱九天神下凡一样将她救了,顿时忍不住眼含热泪扑过去,「呜呜,皇后娘娘!幸亏您来了,要不然我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 这段时间跟她接触的中原人多了,她说话都利索很多。 朱九见她吓怕了,恰好那些侍卫也赶了过来,便将这些黑衣人交给他们处置。 侍卫们连忙把黑衣人带下去审问,朱九并没有对他们下杀手,所以都留了活口。 然而,其中一个黑衣人醒来后,见情况不对,竟视死如归般咬破嘴里的毒药。 诸如此类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等朱九发现不对后,立即阻止他们,才终于留下来一个活口。 这个刺客的面罩一扯下来,便露出一张轮廓深邃的脸,模样不像是中原人,皮肤也更黑些。 朱九眼如寒冰,盯着他,「你们是何人?受谁指使?为何要对兰昭仪动手?」 刺客藏毒药的牙齿先前被朱九打落了,现在无法寻死,却一言不发,开始对朱九的审问装聋作哑。 第二百七十章 狩猎 还是祖梦兰眼尖,一眼看到这刺客腰间挂着腰牌,乃是楼兰的工艺所造,当即判断出这次来杀她的人,是楼兰那边派过来的。 但祖梦兰满脸不解,为什么楼兰那边,会派人来杀她? 当然,这些发现她也没瞒着,而且朱九早在看到她的表情时,就知道她是知道这些刺客来历的。 就在对方将目光转移到她身上的时候,祖梦兰连忙解释,「这是楼兰的杀手,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来追杀我!」 而且楼兰到轩辕国,光是骑马都要一个月的时间,这群杀手又没有风尘仆仆的模样,明显是早就在轩辕国了。 「无妨,我将这些刺客带回去审问一番,若是问出什么消息,再告知你。」 见祖梦兰也被吓到了,朱九便没与她多说,留下这一句后,给跟来的那些侍卫使了个眼色,他们很快便将这群黑衣人带走了。 与此同时,轩辕澈也策马从山林深处赶了过来。 和朱九会和的时候,他手里还提着一把染血的剑,见朱九平安无事,才松了口气,「九九,你没事吧?」 饶是知道朱九身手不凡,这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实在是因为刚才距离朱九太远,他有些过于担心了。 祖梦兰见两人这说话熟稔的模样,才终于恍然大悟,震惊的看向两人:「陛下,皇后娘娘,你们这是……早就说好的?」 如果不是他们早就串通好的,这两人怎么会刚好把她一个人留在山林中? 而且如果真是他们串通好要引出这些刺客的话,那祖梦兰前些日子被轩辕澈冰冷对待,岂不是也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只有她这个「诱饵」,是真真切切的什么都不知道。Z.br> 一时间,祖梦兰表情垮下来,整个人都郁闷了,像一朵颓靡的花,打不起精神。 朱九和轩辕澈相视一眼,不禁勾唇,拍了拍她,「下次一定告诉你。」 这丫头虽然单纯了些,但还不算太笨,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想明白她是被当做诱饵来引出背后的杀手了,没有胡乱揣测。 否则她若胡思乱想,还真容易被带偏。 「不过,这次狩猎是我赢了。」 祖梦兰被人带走安抚情绪的时候,轩辕澈跟朱九并骑回到别宫,等身后侍从走远些时,他才用两人听见的声音对朱九笑着说了句。 这一转头,他本就俊美的脸在徐徐夏风中更是美的惊心动魄。 朱九被这样一双沉稳深邃的凤眸望着时,心猛的跳了一下,但很快若无其事的咳了咳,从他脸上收回目光:「是么,那这次可以尝尝野猪肉的味道了。」 「别跑题,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轩辕澈不知想到什么,唇角的笑意更深了,转头对朱九道:「三天前你找我商量这件事,要我配合你抓住要害祖梦兰的凶手,再加上这次打猎之前,我俩也定下了赌约,倘若我赢了,你就还我这个人情,倘若我输了,这人情你就不用还。」 「啧……」 朱九没想到,轩辕澈竟然把这种事情记得清清楚楚,虽然她以为轩辕澈根本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但现在,似乎确实得还他这个人情了。 想了想,她还是尝试嘴硬道:「可是祖梦兰是你的宫妃,你不该为她的安全负责么?况且,楼兰与轩辕交好,她是楼兰送来的和亲公主,你也理应保全她的性命。」 「所以,这么算起来,还是我帮了你。」 两人很久没这样说过话了,轩辕澈还记得刚到将军府的时候,他不善言辞,处处都被朱九拿捏话柄,被迫按照她说的去做。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 朱九爱和他拌嘴的性子还是没改。 这么一想,他心情更是愉悦,揶揄的看了朱九一眼,一路上回去的时候便再没说什么了。 但回到避暑别宫后,朱九看着轩辕澈狩猎回来的两头野猪,不禁有些犯难。 这两头野猪,一头就有三百斤重,另外一头甚至还要重些,足足四百斤。 她是常年跟这些野兽打交道的,一眼看出来那头四百斤重的野猪已经怀了崽崽。 怀了崽崽的野猪吃起来又腥又柴,朱九忍不住对轩辕澈开起了玩笑:「你这哪是猎了一头野猪?分明是请了个大爷回来。」 可不是么,既不能杀,又不能吃,还得好好养着。 「你不好处理的话,我叫唐一来处理它。」 轩辕澈有些局促,他以为朱九喜欢吃烤肉,所以才将野猪活着猎回来,这样能更好的保持肉的口感。 没想到竟给朱九带来了麻烦。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麻烦,只是朱九有些意外罢了,想起山下的几个村子,似乎都受过这头野猪的侵害,她对轩辕澈道:「你说,我让村民们养这些猪怎么样?以前在军队的时候,我曾打到夏国去过,夏国那边野猪泛滥,但是被他们豢养后的野猪腥味儿不重,肉质吃起来也十分鲜嫩……」 随着她说下去,轩辕澈想起了在军中跟着朱九行军打仗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军中别说肉,就连粮草都十分稀缺。 因为那时候冷丞相等人还在朝中作乱,试图从朱九手中夺权,在粮草和衣服上克扣他们也是常用的手段。 为了吃上肉,给将士们补补油水,当时的朱九直接发狠的打夏国攻过来的军队。 那群士兵为了成为活的俘虏,留着一条命回夏国,就使尽解数展现他们的能力,让朱九留他们一命。 其中便有这养猪的法子。 倒不是说这驯养野猪的法子对夏国来说有多珍贵,而是当时的环境,包括轩辕国在内,没有一个国家是愿意食用野猪肉的,他们更愿意食用羊肉,牧民养羊的居多。 野猪肉是最下等的肉,又称为贱肉,夏国那群人得到了驯养野猪肉,使野猪肉变得更鲜嫩的法子,却又不想被高辛国、燕国和轩辕国知道他们在吃贱肉,全国上下对此事都是缄默不言的。 此刻听朱九说起这事儿,轩辕澈不禁笑了笑,了然道:「你是想用夏国的法子,在轩辕国大规模饲养这样的野猪?」 「成不成,试过才知道嘛,况且你不是也尝过夏国俘虏带来的野猪肉么?他们驯养的野猪肉确实肉质好,若咱们能像他们一样成功驯养野猪,甚至比他们养的更好,全天下的百姓要吃的起好的猪肉也是可以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 平阳村 魏长福见皇后和陛下回来了,已经命人准备好衣服给他们换上,正带着人过来,就听见皇后说养猪的事情。 堂堂轩辕国皇后,竟然不谈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反而谈论起如何养猪?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轩辕澈,没想到,轩辕澈竟然听的津津有味,一副她说的有理,甚至准备按她说的去做的模样。 顿时,魏长福忙恭敬的低了头,不敢再打听。 而他身后跟来的两个小太监一边捧着衣服,一边感动不已:没想到他们皇后娘娘竟然如此亲民,连百姓能不能吃上一口好吃的猪肉都这么在意,她果然是个很好的皇后娘娘! 养猪的事情就这样决定了,隔天一早,朱九传召通政使司甘少云。 甘少云原本在皇宫准备将压下来的文书散布出去,这份文书其实是个地方上报出来的灾情,但这些灾情全部都在朱九进宫后发生。 前前后后加起来几百桩天灾人祸事件,如果全部推到朱九身上,那朱九即便能为天子所容,她也必定不被百姓所容! 一个不被百姓所容的皇后,注定是要被推下凤位的。 再加上皇宫那边,贺红缨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连同他手上的文书一块儿显露在朝廷面前,朱九绝对不死也脱一层皮。 但没想到,朱九竟然会在这时候突然叫他去避暑行宫,不知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这一刻,甘少云的心情有些忐忑,他在别宫外围等候,恭敬的低着头,只是眼神不安的左右晃动着,企图看出点什么。 他不是没试图收买朱九身边的人,可她身边的人对她极其衷心,不管他许诺什么好处,对方都不吃他这一套。 试探无果后,他就不好继续跟别宫里的宫人搭话了,免得他们乱传到朱九耳朵里,还不知道朱九到时候会怎么想他呢。 好在,朱九并没让他等多久。 在收到甘少云来了的消息后,她就带着野猪出来了。 只不过,甘少云看到她赶着两头野猪出来时,眼底还有些震撼。 「这是……」 什么意思? 寒梅看了他一眼,甘少云察觉到她眼中的冷意,连忙对朱九行礼:「臣参见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召集臣来,所为何事?」 朱九微微一笑,「这次叫你来之前,想必陛下那边已经跟你说了,本宫打算驯养野猪,改良野猪的肉质,我已经把驯养的法子写成手册,待会儿到了平阳村后,村长会交给你。」 虽然来的时候,甘少云就略有耳闻,皇后娘娘这次是要下定决心养猪了。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次养猪的主角竟然会是他! 听说皇后娘娘决定养猪的时候,陛下还委派了专人辅佐她,难不成,他就是这个专人? 这下,甘少云脸色是彻底不好看了。 哪怕他出身寒微,可他在农门时也从没做过养猪喂猪的活,这朱九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让他去跟她喂猪?! 似乎看出他脸色不太好,朱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上次在睡莲池相见,你似乎很乐意为我效劳,现在请你帮忙养猪,你似乎不太乐意?」 甘少云嘴角抽了抽,低头行礼:「不敢,能为皇后娘娘效力,是臣的荣幸。」 「如此,自然最好不过。」 朱九微微一笑,赶着这头四百斤重的野猪往山下走。 山下平阳村距离避暑别宫也有一段距离,大概走了十三里路,才终于到了地方。 甘少云倒是个能走的,走这么远不带停一下,明明出了一身汗,却也不喊累。 看着这小子颇有几分气性的模样,朱九更起 了要好好磨练他的心思。 如今有一波人在背后要对付兰昭仪,而甘少云这边似乎想对她出手,就是不知道甘少云背后的人是谁。 轩辕澈似乎对甘少云很了解,要不然也不会在朱九提出让甘少云和她去平阳村养猪的时候,他连问都不问一句,直接就把人给调过来了。 不过,轩辕澈既然不说,那她也就不多问,正好把甘少云赶去平阳村,和她呆在一块儿,恐怕用不了几天,对方就会露出马脚来。 平阳村的村长早就听说山上的贵人要下来,虽然他早就知道来的人会是皇后,但真正见到朱九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腿软,朝着朱九跪下来。 朱九及时扶他一把,笑道:「老人家,你就把我当普通人便好,我是奉旨前来养猪的,官府那边该说的都跟你说过了吧?」 这就是皇后娘娘? 村长忍不住抬头打量,朱九的皮肤是很健康的白,肤色透着一股喜人的红润,她虽然眉目含笑,但这张明艳动人的脸上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让人发自内心的对她感到恭敬。 感受到上位者的气息,村长忙低了头,顿时不敢多看,赶紧对朱九回话:「是,娘娘,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 他还要再说什么,朱九已经拦道:「唤我九姑娘便好。」 九姑娘? 村长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 哦,对了,一定是皇后娘娘这次是奉旨前来办事的,要是让别人知道娘娘竟然在他们平阳村养猪,那他们娘娘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所以,一定要低调行事! 想明白后,村长很了然的点了点头,笑容也更亲和了些,只觉皇后娘娘不像想象中那么难相处,说话便也放开了些,「九姑娘,我先带你去猪圈看看吧,咱们村养猪的人家很少,养羊的人家多,尤其背靠山林,所以村里羊膻味儿有些重,您别介意。」 接着,他拿出两个制作的很粗糙,但看的出来是匆匆赶制的香包给朱九。 「九姑娘,您用这个捂住口鼻,就闻不到那些羊膻味儿了,别看咱村里东西做的糙,可是咱平阳村在天子脚下,村里也有一百多口人,是大村子呢!好多镇上都比不上咱们这儿繁华。」 他一路上介绍平阳村的情况,做事说话也很利索,朱九从他口中听到了不少关于平阳村和京城的事情,很快,她带着甘少云来到养猪棚。 这养猪棚是临时搭建出来的,不过也足够挡风避雨了。 养猪棚附近有一块空地,村长介绍道:「这是村里专门给您批下来的地,您看您是要在这儿建个现成的房子,还是就去咱们村里空下来的房子里住?」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大臣入乡 朱九道:「村长,这位是甘少云,他跟你住,我在这养猪棚附近搭建一个屋子便可。」 随后她看向甘少云,甘少云勉强笑了笑,「如此甚好。」 他还能有什么意见?朱九都已经为他做主了。 见他们这么说,村长也不客气,很快就下去将两人的住所安顿好,由于他们这些被褥都是山上的贵人给送过来的,所以家具这些倒用不着另外添置。 甘少云在村长家的客房住,朱九本想在养猪棚附近搭建一个房子,但出去找材料的时候跟村里的一个小姑娘聊得不错,小姑娘便热情的邀请她住在她家。.五 到了地方后,朱九才知道,这个叫芸儿的丫头九岁便父母双亡,村里人对她也十分怜爱,所以她一个人住在三间屋子的小院里,倒也不会太可怜。 朱九瞧这方便,便给了芸儿银子作为住宿费,芸儿一开始不想收,毕竟她知道眼前这位贵人可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嫌弃她,愿意跟她来往就已经让她很高兴了。 现在哪还敢收朱九银子?可朱九将银子给了她,她若不收,倒像是抚了皇后娘娘的好意。 朱九见她一副害怕的模样,便笑着揉了揉她脑袋,「无妨,收下吧,接下来一个月我还要叨扰你的地方有很多,请你多担待哦。」 「可是……皇后娘娘,芸儿不想要您的银子,您能不能教芸儿武功?这样芸儿就可以保护自己了!」 芸儿一想到朱九身上的传说,似乎像她这样大的年纪,皇后娘娘都已经在战场上杀敌立功了。 这样厉害的人,被人称为女战神也当之无愧。 她真想像皇后娘娘一样厉害! 而且皇后娘娘来了轩辕国后,轩辕国似乎更加和平稳定了,她喜欢皇后娘娘。 朱九还不知道小丫头心里存着这样的心思,只是听她说了这话,略微思忖片刻,才摇头道:「学武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不仅如此,还要看你是否有天赋,若你没有天赋,我只能教你一些强身健体的东西。」 幸运的是,她就是有天赋的那批人,所以自幼学武时,不管受多严重的伤,学习的武功有多难,她很快就能痊愈,也很快就能学会。 但对没有天赋的人来说,学武功就真的是一件需要持之以恒,并且不能懈怠的事情。 听了朱九的话,芸儿并没退却,反而更有决心习武了。 于是,白天她跟着朱九去养猪棚忙活,早晨和下午就跟着朱九习武。 朱九教授芸儿武功的事情传到村子里后,村民们也蠢蠢欲动,谁不希望自家孩子有出息呢? 况且皇后娘娘连女儿家都能教,可见她不是重男轻女之辈,当即便有村民热情的把孩子送过来,听说皇后娘娘不收银子,他们便带了自家的鸡鸭和蛋作为拜师礼,希望朱九能收下这些孩子们。 这些孩子们很活泼,精力也好,朱九考校了一番他们的品性,又训诫了一番,让孩子们深知习武是用来强身健体,保卫家园,而不是用来作恶欺人的,才开始教他们。 最炎热的七月份过去后,天气就渐渐转凉了,轩辕澈在避暑行宫待的时间并没多久,朱九一下山,他也跟着下山了。 听说轩辕澈还在平阳村建了房子,专门和朱九在这边过起了农家人的生活,还养起了野猪,沈丞相等人得到消息后,纷纷慌了神,连忙赶来平阳村劝轩辕澈,希望他能回去。 毕竟堂堂帝王之躯,竟然在平阳村养猪,这像话么? 传出去,其他国家的帝君不得笑死轩辕澈?他们这帮大臣的老脸又该往哪儿搁啊? 但这些穿着华服的人还没来得及进入平阳村,就被唐一拦住,「诸位大人请回吧,陛下 说了,这事事关轩辕国百姓能不能好好吃肉,是事关民生的大事,怠慢不得。」 「养猪也算大事?唐侍卫,你怎么也跟着陛下一块儿胡闹!」 沈丞相忍不住皱眉。 六部尚书这会儿也全都来了,此刻更是附和道:「是啊,哪怕陛下要养猪,只管吩咐一声,我们手上也能拨出人手去做,陛下龙体尊贵,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这些人还要再说什么,工部尚书最是眼尖,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背着一大背猪草往村子里走,瞧那人身影纤细,又带着一股熟悉感,便下意识叫了声:「皇后娘娘!」 朱九今天教完小孩子们武功,就带着他们上山找食物去了,当然,这食物是专门喂养野猪的。 这些小子们做起事来比她还心灵手巧,朱九反倒跟他们学了些辨别野菜和猪草的本事。 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她现在清清楚楚。 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便回头看了一眼,瞥见来人是沈丞相和六部尚书们,便笑了起来,迎过去道:「诸位大人,你们是来这儿避暑的?」 皇帝有皇帝的避暑行宫,他们这些大臣自然也有自己的避暑庄园,除却随陛下去避暑行宫的那些大臣外,他们这些人是不会去的,一般都留在朝中处理政务。 如果不是闹出来轩辕澈要养猪的事情,他们恐怕也不会追到平阳村这个地方。 工部尚书因为手下的长侍郎和朱九打过交道的缘故,所以知道朱九是一个好说话的人,脾气也不错,只要不主动招惹她,她是不会找人麻烦的。 于是他苦笑道:「娘娘,臣不是来这儿避暑的,臣听说陛下在这个地方,和您养猪……」 听到这里,朱九没继续听下去,只是了然笑了起来,「哦~你们对野猪很感兴趣?不然怎么会特意来平阳村说这事儿。」 诸位大臣:「……」 不,他们不是这个意思。 他们是来请陛下回宫的啊! 陛下万金之躯,怎么能来这地方做养猪的粗俗事?那可是奴隶们干的活儿啊! 沈丞相正欲解释,就见朱九对唐一道:「唐一,让他们进来吧,诸位大臣也是一番好意,我带他们去看看猪。」 唐一见她这么说,便也不说什么,立即给这些大臣让开了一条路。 第二百七十三章 长越国 村子里的路自然没有京城里翻修的路好,京城外城的路好歹都是青石板,而村子里的路则是用他们自己去山上采的石头铺的。 曲径通幽,加上石板被村民们踩得光滑,倒也不至于真的脏了鞋子。 但村里充斥着畜牧和青草的味道,让人很不适应,不少大臣一进来就掩着口鼻,生怕被这些味道脏了鼻子。 沈丞相原本也不习惯这样的味道,但见皇后娘娘都若无其事,好像对这些味道习惯了般,便把掩着口鼻的手放了回去。 走了大约几分钟,他们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养猪棚。 只见养猪棚搭建的很宽阔,从山上带下来的野猪能生,一共生了六只小猪仔。 这六只小猪仔长得也壮实,又十分能吃,看上去黝黑的皮,肉质也粗,皇后养这些东西,养出来能好吃么? 至于那头野猪,因为还要产奶的缘故,所以被朱九照顾的很好,见了朱九倒也没了刚开始那份野性,对她亲近的很。 朱九吹了个口哨,这些小猪仔们竟也听话的朝她这边跑了过来,十分亲近的对她摇尾巴。 这时候,大臣们才想起来,他们家皇后,好像是懂得御兽之术的…… 这可是奇门遁甲中的门路,一时间,大臣们看待朱九的目光比刚才还尊敬了几分,而且听说这位皇后背后的靠山就是高辛国。 虽不知她是一国公主的身份究竟是真是假,但凭她的能力,朝中无人敢轻视她。 还是工部尚书先开口,讨教道:「娘娘,这些猪怎么养?您只管告诉臣,臣回去之后一定会找专门的养殖户来,按照您说的去办。」 「不必,我有些想法,正好用这批野猪仔做一做实验。」 朱九如是说着,拒绝了这些大臣的好意。 大臣们见她这么说,便也不说什么了,但还是说道:「陛下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回朝中处理朝政,国事不能耽误,八月初就有西域大国长越国的人来访,若陛下仍旧留在此地养猪,显出轻慢之意,恐怕长越国那边不好处理,对两国友谊也无益处。」 「长越国?」 朱九正在津津乐道的对他们讲述养猪的乐趣,顺带说了些这批野猪该如何培养改良成家猪,但听到这三个字,她不禁停了下来,看向工部尚书:「刘大人说的可是轩辕国和燕国开战那段时间,在西域不停开拓疆土,并拿下西域几万座城池的长越帝国?」 长越国是新崛起的国家,但是这个国家似乎野心格外大,长越国的主君原本只统领着小小一国之地,但却趁中原混战的时机,不停对其他国家攻城略地,扩充疆土,这位主君还收拢了不少能人异士。 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将长越国从小小帮国建立成了不输于轩辕国的大国。 但两者在文化底蕴和历史底蕴上差距很大,所以长越国比起轩辕国来,要野蛮不少。 与这样的国家对上,能交好自然交好,若不能交好,只怕到时候兵戎相见,又是长达几年都停不了的战争。 也难怪这些大臣要亲自来这儿请轩辕澈回去了。 距离八月初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朱九也没思虑多久,见工部尚书对她点头,表示他说的长越国就是那个长越帝国,朱九便道:「知道了,既然如此,那八月初那天,我们会回宫的。」 「……」 他们说的是八月初那天再让轩辕澈回宫吗? 这半个月,不得提前见一见长越国来的使者吗? 但六部尚书也不好跟朱九唱反调,纷纷在这时候将目光转向沈丞相,沈丞相只好硬着头皮咳了咳,对朱九道:「娘娘,此事非同小可……」 但他还没把话说完 ,朱九就想起什么,抬手打断这几人,笑着看向他们:「后宫严禁参与前朝之事,诸位大臣不去找陛下商议此事,在本宫面前说这些本就有违规矩,怎么现在说起来反倒没完了?」这不是指望着您劝陛下两句么?整个朝中谁不知道他老人家最听您的话啊! 可心里想归想,这些大臣还是厚着脸皮笑道:「此事与天下苍生有关,娘娘又是一国之后,您本就有权知晓此事,说起来,臣等也不算逾矩。」 他们说了半天,也没见着轩辕澈,忍不住问了一句:「对了,娘娘,怎么不见陛下在此?」 朱九这才看向他们,笑了笑,「你们似乎误会了,陛下只是在平阳村待了两日,带来了我想要的东西后,他便回京城了。」 说着,她恍然大悟,看向这些人,「说起来,你们在平阳村逗留这么久,留了谁在内阁向陛下说明政务?」 沈丞相:「……」 合着他们这趟白来了! 于是纷纷告辞,赶回京城。 朱九看着他们离开,摸了摸鼻子,这才睨了眼从一开始就在暗处看着的甘少云:「看够热闹就出来吧,该喂猪了。」 甘少云早已没了刚来平阳村时的俊俏潇洒,此刻看上去俨然一个平平无奇的书生模样。 他穿了身普通的麻布衣裳和草鞋,头发也整整齐齐的扎起,用布带束着,同时提着一桶水过来,刷洗猪槽。 「娘娘,您不该捉弄沈丞相他们。」 轩辕澈只是回宫拿几套便捷的衣服,很快就会回来,可不是回去处理内政的。 朱九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在院子里劈柴,「这些猪草交给你了。」 至于沈丞相这帮大臣,他们是来找轩辕澈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有可能她说十句,还顶不上轩辕澈说一句好用,干脆让他去应付这帮大臣算了。 不过,长越国…… 朱九眸光微动,对甘少云问:「你可听说过长越国?」 他是通政使司,虽然只是五品官,但各国来朝的文书都会经过他手,闻言,甘少云如实道:「听说过,长越国实力凶悍,尤其他们的主君,年仅二十七岁,却能用一年时间将这个小国扩充成大国,实力不可小觑。」 说完,他才疑惑的看向朱九:「不过,娘娘,您忽然问这个干什么?」 莫非,她跟长越国有什么来往? 一想到这里,甘少云眼底有些激动。 若真是如此,那他就能参朱九一本,若参成功了,起码也是一个通敌叛国的死罪啊! 第二百七十四章 代替孤去平阳村 要说甘少云这人,他确实有些小聪明,但看向朱九的时候,即便他掩藏的再好,眼底的算计也忍不住浮于表面。 朱九装作没看出来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忽然听沈丞相提起,所以对这个国家有些感兴趣。」 「原来是这样,不过娘娘要是想了解长越国更多消息的话,您可以随时来问臣,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甘少云心中暗喜,他终于有了为朱九效力的机会了。 只要一接近朱九,就能找机会取得她的信任,到时候一步步将她推入深坑,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看她还怎么做他的绊脚石! 「既然这样,那你替我去查查长越国主君的生平吧。」 朱九一副颇为信任他的模样,郑重其事的拍了拍他肩头。 甘少云果然松了口气,立即含笑点头,一副乖巧的模样。 但他正准备从平阳村离开,出去调查长越国时,忽听朱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对了,别忘了回来喂猪。」 这几头猪谁是谁的,她都做过标记,当初野猪产仔的时候,她还专门分了一头给甘少云。 甘少云原本一点儿都不想要这猪仔的,奈何朱九擅作主张,将这头猪仔记在了他名下。 无法,他只得每天和朱九起一样早,天天花费大半时间泡在养猪棚里,这可磨坏了甘少云。 一时间,他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回头看向朱九:「娘娘,都这样了,我还要回来喂猪?」 「嗯?你不是愿意为我效力么?」 朱九微微蹙眉,似是怀疑他的衷心。 甘少云只得忍着,勉强笑了笑,「臣当然是心甘情愿为您效力的……」 朱九放心了,笑道:「那你晚上会回来的,对吧?」 「自然。」 甘少云连忙对她行了礼,逃也似的离开了。 朱九在后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好笑摇了摇头,这甘少云确实有些心机,但将他留在这里折磨一段时间,他的性子就不够沉稳了。 在这一点上,若有容若来做他的老师,想必他能学到很多。 不知怎么回事,最近看见甘少云,她总会联想到容若,许是这两人性子有些相似吧,再加上,她前阵子收到了容若从岭南之地寄来的礼物,一大堆椰子和菠萝。 那些东西她从前也不是没尝过,不过在燕国的时候,因为这些水果有限,所以分到她手上的也很少。 现在有容若时不时从岭南之地寄这些水果给她,倒也能给她解馋。 朱九回到养猪棚,继续喂猪,检查这几头小猪仔的情况。 这几头小猪仔生长状况都很健康,之前给他们进行了阉割之后,再喂食了一些去腥的草药,野猪虽然还是黑漆漆的,但是不像寻常野猪那么臭。 而且它们性子也温顺乖巧了不少。 那头母猪,朱九则留了下来,专门从别国进贡来的贡品中,挑选了一头白猪和它进行杂交。 这两头猪现在感情还不错,估计来年开春,就能下崽了。 芸儿小丫头最近跟着朱九习武,身体锻炼的很不错,她早就在养猪棚喂猪了,正在和小猪仔玩儿,忽然看见朱九过来,便乐呵呵的对她道:「今天早上好多村民来看了娘娘养的猪,都夸您的猪养得好,很乖巧,而且味儿也不大,他们还让我问问您,能不能把您怎么养猪的法子告诉他们?」 朱九本来就是要将这养猪的法子推广出去的,虽说这是她从夏国俘虏口中知道的养猪法,但是也经过了她的改良。 于是对芸儿笑了笑,「行,去把大伙儿叫来吧。」 村民 们一听说皇后娘娘开始传授她养猪的秘方了,所有对养猪起了心思的人家都在这时候赶过来,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 家里有学生刚从族学回来的,便将他们拎过来,还专门让他们把皇后娘娘说的话记录下来,编写成养猪手册,这样一来,他们要养猪就不怕会弄错法子了。 而沈丞相等人告别朱九回到皇宫后,果然在内阁看见了轩辕澈。 轩辕澈已经将手头上重要的朝政都处理完了,接下来这些交给他们就好,见他们刚好赶回来,便放下奏折,「今年户部的税收统计的不错,没出什么差错,工部那边也研发了新的农耕用具,孤已经亲自试过了,耕种的效率很高,年底的时候,你们六部统统有赏。」 兵部是轩辕澈的心腹,攻占燕国的时候没少出力,礼部也在各国来朝的时候十分卖力,将轩辕国的强大底蕴很好的展现在了众人眼前,让他们生出了忌惮和敬畏,不敢轻易来犯,也为轩辕国和各国建立了良好的友谊,起码未来三十年都不会有战争。 剩下的刑部和吏部,也在完善法律和选拔人才方面做的不错。 但…… 六部尚书此刻跟着沈丞相过来,完全不是要听轩辕澈夸奖的呀! 他们愿意为轩辕澈效力,除却轩辕澈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之外,在福利待遇方面也对他们很大方,从来没短缺过。 所以这些官员们用不着使什么贪污受贿的手段,也能把日子美美的过下去,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堂堂的一国之君,怎么能留在平阳村和皇后胡闹,养猪? 这怎么可以! 沈丞相当即跪下来,苦笑着对轩辕澈道:「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您已经多日没有上朝,这事情传出去,于咱们国情不利啊。」 六部尚书连忙附和,工部尚书最是多话,忍不住将之前朱九出使北轩辕赈灾,结果轩辕澈也是称病,半个多月没上朝的事情重新拿出来说。 轩辕澈揉了揉眉心,看着这堆叽叽喳喳的大臣们,「孤可不是普普通通养猪那么简单,孤在做的事,可是事关民生大计的!」 他一本正经的反驳,反而让这些大臣们相视一眼,最后还是吏部尚书忍不住说道:「陛下,您要是缺人……就直说,臣也不是不能代您去养猪。」 他这话本就说的一个客气,没想到轩辕澈竟然真的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道:「既然如此,便由孤留在朝中处理政务,你们便代替孤去平阳村养猪如何?」 第二百七十五章 新的帮手 沈丞相嘴角抽了抽,忍不住看向吏部尚书,目光充满同情。 可吏部尚书也没想到,陛下会跟他商量这事,他几乎立即就想反驳,然而其他大臣也在这时拉住他,堵了他的嘴,连忙按照轩辕澈说的点头:「好好,就让张大人代替您去平阳村吧!张大人这些年一直负责选拔人才的事情,在这方面很是了解,想必一定能做好的。」 工部尚书也连忙附和道:「陛下英明!」 轩辕澈看着他这帮操心的大臣,勾了勾唇,提笔写了一卷圣旨,便叫魏长寿发下去。 当天下午,包括沈丞相在内,和六部尚书一块儿被打包从皇宫送到了平阳村。 魏长寿将圣旨念完后,交给朱九,笑的和善的说:「陛下说了,丞相大人和尚书大人们十分操心民生之事,陛下实在感动,便让他们来这儿帮您一块儿养猪。」 「若您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只管告诉奴才,陛下让奴才务必尽全力辅佐您。」 傍晚,朱九拿着圣旨,转头看着被打包扔来平阳村的这些大臣,一时间沉默起来。 虽然她的确是故意让把这帮大臣打发到轩辕澈那儿去的,但她没想到,轩辕澈竟然直接踢皮球一样,将这些大臣重新赶回来。 尤其这些大臣们,此刻也是欲哭无泪的模样,圣旨都已经下来了,他们求皇后娘娘,让他们回去,那还能成吗? 根本不成。 只祈祷皇后娘娘对他们好点儿,可别真让他们去做什么粗活儿,他们虽然不是不能做,但到底十指不沾阳春水很多年,连自己都不一定能照顾好,哪儿还能去伺候猪仔? 好在,朱九发话,让他们松了口气:「平阳村也没那么多猪要给你们养,况且诸位大臣本是轩辕国的供股之臣,这些年为陛下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宫不会亏待诸位的。」 她笑着,对这些人道:「既然大家被陛下送来此处,那本宫便先为诸位安顿住处,诸位意下如何?」 或许是她笑容和善,语气也十分温柔,加上她并没有高高在上的命令这些大臣们做什么事,一时间,众人十分乖巧的任由朱九安排。 而在外面打听完长越国消息,匆匆赶回来喂猪的甘少云见了这一幕,只冷笑着摇头。 这些大人还真是天真,遥想他当初被朱九要来平阳村养猪的时候,朱九也是这样和气的对他说话,还贴心的给他安排住处,为他添置衣物。 结果呢? 结果他现在几乎住在平阳村,想回通政使司,回不去了。 沈丞相等人丝毫不理解甘少云眼里时而嘲弄,时而同情的目光,只是听说过皇后娘娘身边有这么一号人物,听说是因为甘少云办事格外高效,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才被皇后娘娘要来身边为她效力的。 于是,众人并未因为他的身份而看低了他,反而在第二天和他相处的时候,对他格外客气。 不过第二天,他们就理解甘少云昨天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一大早,朱九起床吃了早饭,天才刚刚亮,大臣们还没睡够,就被朱九拉起来操练。 理由是:锻炼身体,好为陛下效力。 沈丞相原本因为丧女之痛,再加上眼睁睁看着仇人贺红缨利用完他后,又完好无损的留在皇宫做妃子,心中还很是郁闷。 但被轩辕澈发配到平阳村来,又被朱九这样锻炼一通,整个人都被迫精神起来,哪儿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见沈丞相都咬着牙吃苦耐劳,没有叫屈离开,一时间,六部尚书也纷纷咬牙坚持下去。 芸儿丫头知道这些人是朝廷重臣,竟一点儿也不怕,反而颇有首领风范的教这些大臣辨别山上的食物, 还有猪仔喜欢吃的东西,并且按照养猪手册上的东西正儿八经教了他们不少养猪的知识。 唯有户部尚书将这些东西全听了进去,毕竟他所在的辖区是掌管整个国家民生之道的,对农耕这些事儿也格外上心。 待芸儿丫头说完后,他竟认真的和芸儿丫头讨教起来,思考能不能将这养猪手册上的东西改良一下,用于养殖别的牲畜? 芸儿丫头对此完全不明白,但是也听懂了他的意思,和户部尚书聊好了之后,户部尚书当即从他手下叫来一波人,又建立了几个养殖场,一行人研究了足足三天的养猪手册,将这东西改良,运用在养鸡养鸭还有养牛养羊上面,自此,户部尚书就带着他的人常驻在养殖场中了。 朱九听说此事后,晨练的事情就再没叫上户部尚书。 而工部尚书也户部尚书关系颇好,被户部尚书的热情和干劲儿感染也开始琢磨有没有高效的工具能用于养殖和农耕。 尤其被平阳村的农户们热情招待后,工部尚书心里对百姓越发喜爱,便发自内心的想为他们多做些实事,又见识了平阳村的百姓没有大户人家那些工具后,是如何用智慧来应对生活的,他心中十分佩服,便和他们一块儿商量着,叫长侍郎把工部的人带了一半儿过来,将他们还在研发阶段的工具投入了试验中。: 平阳村的村民们平时只是平头小百姓,哪里见过这样好用的农耕用具?而且连棉花纺织机都有,他们此前从未见过,一时间运用起来,只觉新奇不已,整个平阳村都充斥着一股热闹和生机。 礼部尚书见他俩都找到了擅长和爱做的事儿,他这身子骨又实在不能跟着朱九折腾,毕竟他老了,无法像芸儿丫头一样还能学几招防身,便主动请缨,到平阳村的族学里做了夫子,教授这里的孩子们诗书礼乐。 至于刑部尚书和吏部尚书,这两人则跟着沈丞相在前两天写了奏折上报轩辕澈,先是对轩辕澈认了错,随后希望陛下能收回成命,允许他们回朝上工。 朱九见他们也确实不习惯平阳村的生活,就写了一封信,让他们同那奏折一块儿递给轩辕澈,轩辕澈看后,果然放了这三人,给了他们重返朝堂的机会。 这一次之后,沈丞相和两位尚书都学乖了,上朝的时候再也不敢质疑轩辕澈的决策,就怕他一个不开心,又将他们送去哪儿「体验生活」。 第二百七十六章 得罪 朱九也没想到,此举竟然会让她的风评在朝中变好,原本朝中还有些反对她做皇后的声音,这次也彻底熄火了。 长华宫,贺红缨对此情景很是不满,立即让剪秋和书画两个大宫女去调查朱九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名声一夜之间就变好了? 甚至在朝中提起她时,那些大臣也对她十分尊敬,这让贺红缨很是不解。 然而,剪秋和书画调查完后,回来将朱九在平阳村的消息禀报给她后,她脸色有些难看,紧紧握着手绢:「怎么可能?朱九只是作秀罢了,她当真能在那样的苦寒之地养猪?」 乡下农户过的是什么日子,没人比她更清楚。 贺红缨自认她在黑衣使者手上做暗卫那些年的生活都比普通农户的生活好,朱九好不容易做上了皇后,怎么可能再去受一回苦? 可剪秋和书画以为她是不相信她们的说辞,连忙跪在地上表忠心:「启禀娘娘,奴婢们万万不敢骗您,那皇后当真留在平阳村养猪啊!而且她还和村民们相处和睦,现在朝中人人都夸赞她,说她贤明,能为天下万民忧虑,是难得一遇的贤后!」 贤后当配明君,朱九若有了这个头衔,往后再提起她和轩辕澈,谁还敢说她配不上皇帝? 可那朱九,和贺红缨明明同样是暗卫出身,她凭什么处处比她出彩? 还好,她如今唯一的胜算就在她这肚子里。 贺红缨眼神逐渐阴沉,不禁摸了摸日渐鼓起来的小腹后,看了眼地上害怕的两个宫女,慢慢道:「行了,你们起来吧,本宫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相反,你们尽心竭力的效忠本宫,本宫都看在眼里,这一盒珠钗,便赏给你们俩。」 她抬手一挥,便大方的将梳妆台上一盒珠宝赏给了两人。 剪秋和书画眼睛一亮,忙谢赏接过。 贺红缨这才押了一口茶,看向两人:「听说陛下已经回宫了?」 先前轩辕澈一直留在平阳村,这也让她缺少跟轩辕澈相处的机会,自从她怀孕之后,轩辕澈防她像防贼一样,压根儿不让她靠近。 贺红缨一想到留在他身边的代价,竟是再也不能如从前一样轻声细语的和他说话,心里就止不住难过。 剪秋机灵,顿时提议道:「娘娘,奴婢刚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见御膳房熬了补汤,奴婢瞧着那汤不错,就给您带回来了,不如趁汤还热,现在给陛下送去?」 这也算是一个在陛下面前露脸的好时机。 宫中其他妃子都留在避暑行宫,她们要见轩辕澈可比贺红缨容易多了,但她们没有贺红缨勤快,日日都想着轩辕澈。 贺红缨听了这话,果然心动,立即让书画去把汤热好,然后带着剪秋,去了紫极殿等轩辕澈。 然而,她们到地方后,就被魏长寿拦住。 「贺妃娘娘,陛下还有要事处理,除了前朝大臣,其余人等他一概不见。」 随后笑了笑,本着不得罪,也不怕事的态度,对贺红缨道:「还请贺妃娘娘别让奴才为难,您请回吧。」. 剪秋没想到一个奴才也敢这么跟贺红缨说话,要知道这段时间轩辕澈和朱九都不在皇宫,整个后宫都是贺红缨一人说了算,她的话可比圣旨还好用。 忽然在魏长寿面前落了脸,不说贺红缨受不了,就连剪秋也受不了。 她立即皱眉呵斥道:「魏总管,您连通传都没通传一声,怎么知道陛下不想见我家主子?别忘了,我家娘娘是主子,而你,只是后宫里的一个奴才罢了!」 奴才还敢与主子斗?若真惹贺红缨不高兴了,她就是杀了魏长寿也使得。 一般人或许会被这话威胁,可魏长寿只是皮笑肉不笑 的看向剪秋:「剪秋姑姑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同样都是为主子办事,您何必拿主子压我?」 说罢,他又看向贺红缨,脸上笑容淡了些,「紫极殿本就是陛下处理朝政的重地,也是前朝官员们来往的地方,后宫之人本就不该涉足,奴才是看在娘娘一心惦念陛下的份儿上,才没跟娘娘计较,娘娘若再不走,就休怪奴才按宫规处置您了。」 他和魏长福是兄弟俩,又是一通在魏如海膝下长大的,他掌管前朝内务,是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宦官,论品级,比贺妃这个正三品的妃子还高,他乃是正一品官职。 见了贺妃对她行礼,是对她的尊重。 贺红缨纵容手底下的人跟魏长寿叫板,魏长寿不乐意给她这面子,跟她维持面上的和平,贺红缨就算气得咬牙,也不好在这时说什么,只得勉强笑了笑,「那还要多谢公公提点了,今日是本宫逾越,可本宫也着实是关心则乱,希望公公能如实告诉陛下,本宫来过。」 说罢,冷冷看向剪秋:「没规矩的东西,还不向魏总管赔礼道歉?」 剪秋冷不丁被魏长寿三言两语落了面子,还被贺红缨这样呵斥,顿觉脸上挂不住,可也知道今日这事非同小可,魏长寿不是她们能得罪的起的,便忍了忍,不情不愿的对魏长寿赔礼道歉:「方才是奴婢不懂规矩,冲撞了总管大人,还请总管大人看在奴婢也是为主子尽忠职守的份儿上,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魏长寿笑了笑,却没看她,而是对贺红缨道:「贺妃娘娘,既然如此,那洒家就不多留您了,洒家还得回殿内伺候陛下笔墨。」 之前贺红缨来拜访轩辕澈,走的时候魏长寿好歹会叫人送送她。 可今日,他却不咸不淡两句话就将她打发走,哪儿还有之前的排场? 剪秋没听见魏长寿回话,忍不住白了脸,惴惴不安的看向贺红缨。 「不必看了,我们走!」 小小一个阉人,也敢这样跟她说话? 贺红缨自认武功高强,就算进了宫,那也是拿捏着无数宫人性命的。 今日魏长寿竟敢这样落她脸面,此仇不报,她咽不下这口恶气! 见贺红缨实在生气,剪秋便也不敢说话,只得默默低头,一路上小心翼翼护送她回了长华宫。 等到了长华宫后,贺红缨立即叫来两个侍卫,这两个侍卫是她的亲卫,之前李淳越还没出使高辛国时,专门留下来照顾她的。 如今鹤奴消失后,这两人倒成了她的左膀右臂。 第二百七十七章 暗芒 「江绍,江源,今日之内我要你们除了魏长寿,能做到吗?」 幽暗的卧房内,贺红缨对跪在面前的两名侍卫吩咐道。 左边高一些的是江绍,右边矮一些的是江源,二人面无表情的点头:「是,娘娘。」 说罢,他们身形一闪,立即从卧房消失,像是从来没来过一样。 这二人虽然是李淳越留给她的,但贺红缨试过他们的身手,此二人身手极好,让他们去对付魏长寿,魏长寿绝无生还的可能! 一抹释然自眼中闪过,等他们走后,贺红缨叫来书画:「去把内务府的王公公叫来。」 「是。」 书画办事沉稳,很快将王公公叫来,王公公穿着一身青色内侍袍子,腰间授着青玉腰带,在后宫中为正四宦官。 作为贺红缨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他十分恭敬,刚一进门,就隔着几步距离对贺红缨行礼:「奴才参见娘娘,不知娘娘找奴才来,可有何吩咐?」 「本宫只问你,紫极殿总管的位置你想不想做?」 贺红缨轻轻扶着茶盖,袅袅热气遮住了她眼底的精芒,但这张脸却充满上位者的气息,不怒自威。 王公公神色一喜,几乎兴奋的颤抖,却连忙跪地表明衷心:「奴才的前程都是娘娘给的,娘娘若能让奴才做天子近臣,奴才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要报答娘娘!」 看他这么上道,贺红缨脸上总算露出满意的笑,睨了书画一眼,书画立即扶着王公公起来,笑着道:「公公言重了,娘娘是知道您有这个能力,知人善用,才给您这个机会,您若是个不争气的,哪能有这机缘得娘娘提拔?」 言下之意,他既是贺红缨的人,就该为贺红缨,为长华宫效力。 王公公也是明白人,闻言立即笑的谄媚,忙不迭点头:「自然,这是自然,也要多谢书画姑娘在娘娘面前为奴才美言呀!」 贺红缨赏赐了王公公几件金银玉器,价值不菲,又给了他三百两银子,当做他即将接替魏长寿,成为轩辕澈身边近侍的贺礼。 王公公只觉今日好事临门,走的时候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贺红缨也为铲除一个不听话的忧患而高兴,脸上神色也很轻松,只等王公公上任后,和她里应外合,以便获得轩辕澈的宠爱。 而魏长寿,他还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贺红缨盯上了。 又或者,他根本没将贺红缨放在眼里,因为他师父是魏如海的缘故,所以魏如海被贺红缨坑得失了帝王信任,他和魏长福都对贺红缨有着怨怼和不满。 平时不在轩辕澈面前抹黑贺红缨就罢了,贺红缨竟还想着让他在陛下面前多为她牵桥搭线,获得陛下宠爱? 哼,简直荒唐。 「方才贺妃来了?」 轩辕澈随口一问,一边在殿内收拾奏折和几本书,这些书都是朱九点名要的,外面也很难买到,他也是专门去藏书阁中找了两天两夜,才找到的。 上面记录的都是前朝先辈们发展农耕的历史资料,朱九自从做了轩辕国的皇后,便真的将目光放在了民生之上,尤其赈灾一趟回来后,对农耕之事就极感兴趣。 她有兴趣研究这些,轩辕澈也乐得支持。 至于贺红缨,只要这个女人不给他添麻烦,他可以看在她曾经做了他多年暗卫的份儿上,留她在皇宫活命。 魏长寿凑近帮他整理好后,笑了笑:「陛下,贺妃娘娘又来给您送鸡汤了,奴才方才打发她走了,估计这两天不会再来打扰您的。」 整个后宫谁不知道陛下最宠爱的是皇后娘娘?也就是皇后娘娘无欲无求,要不然她说一句要天上的月亮,陛下都得想办法给她摘 下来! 真不知道这贺红缨为何如此无趣,仗着她怀孕了就能随时随地往陛下身边凑吗? 若她真的怀了龙种,那魏长寿也会爱屋及乌,多照顾她两分。 可谁让她没有怀上呢? 轩辕澈听了这话,满意点头,「嗯,做的不错。」 自从陛下跟皇后娘娘待久了,他话也多了些,不像以前一样整个人冷冰冰的,让人不敢靠近。 遥想他还是魏如海身边的小徒弟时,曾跟着魏如海伺候轩辕澈,那会儿他可一句话都不敢跟轩辕澈说,就怕惹了陛下不痛快,哪像现在,能和好脾气的陛下自如谈话? 「对了,」忽然,轩辕澈停下打包的动作,皱了皱眉:「最近暑气渐消,晚上天凉,孤这次回去陪皇后,得为她带些厚衣服,免得她受凉。」 七月份的天气其实夜里也不冷,只不过平阳村就在避暑行宫下面,气温是要比别处好很多,这也导致了昼夜温差有些大。 魏长寿没想到轩辕澈早就注意到了这样的细节,到嘴边的提醒也就默默咽了回去,笑着道:「那奴才这就去一趟长乐宫,找两个勤快的小宫女收拾几套衣服出来。」 轩辕澈摇了摇头:「不必,她不喜欢别人碰她的衣服,我亲自去一趟就是。」 但顾念到平阳村的时候,恐怕天色会晚,轩辕澈便对魏长寿道:「你先把这些东西给皇后送去,就说孤稍微晚到半个时辰,叫她好好吃饭,别等我。」 「是,奴才一定把话带到。」 魏长寿笑着应下,带上收拾好的包裹,便坐上出宫的马车朝着平阳村去。 索性从皇宫南宫门出去,到平阳村也就半个时辰的路程,魏长寿正闭目养神,忽听见一阵喧闹声传来。 他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不禁暗暗将手伸入马车内阁,皱眉问:「小六子,怎么回事?」 「啊!」 一声惨叫陡然传来,凄厉的像一把剑刺入人心,瞬间,魏长寿浑身一寒,整个人都绷的紧紧的。 余光瞥见两道身影朝他逼近,手上拿着的剑还滴着血,而车夫小六子早就在刚才掉在地上,成了一具尸体。 有人要杀他! 魏长寿瞪大双眼,有些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对皇帝身边的人动手? 可来不及思考下去,他咬了咬牙,猛地冲出去,夺过缰绳策马向着平阳村冲去。 冲出去那一瞬间,他还不忘了带上陛下为皇后打包的包裹。 江绍江源脸色一沉,相视一眼,立即朝他追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 救下魏长寿 彼时,平阳村。 今日卖炭的阿翁下山时摔断了腿,村里人急着救治他,朱九便做主,他送一趟货。 这位阿翁平时对芸儿也很好,如今芸儿也算朱九半个弟子,她除却武功学的不错外,在其他方面也很有天赋。 朱九教她读书识字时,她学习的速度竟不比当初的朱九慢。 朱九对此感到诧异,但也十分满意,教授芸儿丫头的课程便和别人不同,除却暗杀之术没有教她之外,防身术经过两个月的时间,芸儿丫头都已经炼制的差不多了。 最近听闻朱九已经安顿好了养猪仔的事情,随时准备和那群大臣回宫去,芸儿很是低落。 坐在牛车上,身后堆着很多装满木炭的箩筐,她时不时偷看一眼在前面架着老黄牛的朱九,心里琢磨着一些话,「皇后娘娘,要是您回宫了,那您……还能出宫来看我吗?或者,我有机会能进宫,去看您吗?」 她父母双亡,如今家里只有她一个,平常多亏村里人帮扶,才能活下来。 朱九对她这样好,她无以为报,但是也舍不得朱九就这么走了,如果有机会,她真想永远都留在皇后娘娘身边,哪怕只是做她身边的一个小丫头也好。 朱九笑着回头看了她一眼,「当然可以,只要你想,这天下间没有什么地方是你不能去的。」 芸儿眼神微亮,一直以来低落的情绪总算好了些,正开心时,忽然闻见一抹细微的血腥味。. 她耳朵比别人好用,听力一向很好,此刻顺着血腥味飘来的方向听了听,顿时听见一个人微弱的求救声。 芸儿连忙叫停朱九,「等等,娘娘!前面好像有人快不行了,我们去看看吧!」 因为她自身有着不好的遭遇,但是从小到大都接受到了别人的善意,所以遇见有人遭遇危险,需要帮助的时候,她也会第一时间朝对方伸出援手。 而芸儿都能察觉到的事情,朱九怎么可能没察觉到? 为了保险起见,她停下牛车,将缰绳交给芸儿:「待会儿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你先走,别管我,我上前查看一番。」 这世上能与朱九作对的人,除了黑魂殿那帮家伙外,其余人还没几个能和她打成平手。 芸儿不敢给朱九添麻烦,只得呆在原地,担心的看着她离开:「皇后娘娘,小心啊……」 朱九循着血腥味走到一处树丛前,很快发现倒在树丛里的男人,男人皮肤比一般人还要白皙,看上去也年轻。 但这模样……似乎有些熟悉。 将人翻过来的一瞬间,朱九顿时愣住:「魏总管?」 这不是魏如海的徒弟,魏长寿么? 魏长寿怎么忽然倒在这个地方? 正疑惑间,忽然,两支箭朝着朱九直直射来,锋利无比。 这两支箭带着一股凌冽的杀气,不知对方是用魏长寿做诱饵,想要将她杀死在这儿,还是本身就是冲着魏长寿来的。 朱九没赌,而是迅速带着魏长寿后撤几步,将他放在牛车上后,才对芸儿吩咐道:「快,先带这人回去,叫村里的郎中伯伯给他疗伤!」 「是!」 芸儿见到满身是血的魏长寿,整个人也吓了一跳,当即不疑有他,连忙架着牛车将魏长寿带回平阳村。 而魏长寿还沉浸在刚才被追杀的恐惧中,整个人紧张无比,手里死死地握着一把匕首,不愿意松开。 迷迷糊糊的,他勉强睁开的一条缝,看见朱九在和追他的那两个杀手战斗。 顿时,魏长寿这才心里一松,也不管是不是幻觉,只要看到皇后娘娘,他就知道,他这条命一定保住了,于是放心的晕了过去 。 江源江绍原本是要追杀魏长寿成功的,没想到魏长寿这小子竟然学了几招防身,等江源江绍逼近他,放松警惕的时候,这小子冲起来就给江源来了一刀。 江绍担心江源的伤势,一时间没追上他,只朝着他射了两箭,确保他不会跑远后,才重新带着江源追了过来。 魏长寿脑子聪明,知道在树丛里藏着,而且先前还将受伤的血四处涂抹,这片林子他们并不熟悉,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他。 没想到刚追过来,就遇上了朱九。 「两位朋友,给我个面子,方才那人的命我保了,你们哪儿来的,哪儿回吧。」 朱九淡淡看向两人,今日出门她没带武器,方才情急之下,只是用一根树枝作为武器与两人周旋。 饶是如此,江源江绍也不是她的对手。 两人顿时察觉出来,朱九至少也是一流高手,不是他们这样的级别能对付的。 他们虽然是李淳越找来保护贺红缨的人,但真正的目的也只是监视她而已,还没有为了她到达卖命的地步。 说到底,李淳越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今天的事情看来要禀报给李淳越了。 于是,两人相视一眼,都不欲与朱九为敌,且朱九方才没有对他们瞎杀手,已经是格外开恩。 顿时,两人对朱九拱手,一句话不说,走的倒是干脆。 但今日朱九若是不出现,他们恐怕会真的按照贺红缨所说,将魏长寿给杀了。 朱九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配合的杀手,原本她都做好这两人不听话,到时候直接与他们一较高下的准备,没想到他们走的这样干脆。 一时间,朱九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才摇了摇头,转身回平阳村了。 现在天色已晚,朱九先去了一趟卖炭阿翁那儿,跟他说了一声明天再帮他送碳,卖炭阿翁表示没关系,反而还感谢朱九愿意帮助他时,朱九这才心里松快了些,回了芸儿家。 芸儿家的木屋里,村里的郎中已经过来给魏长寿包扎过了,朱九问起情况如何时,他还是指着床上面色苍白的魏长寿道:「这位……这位公公受伤严重,内脏出了很多血,估计要好好修养一个月,等身体恢复后,才能重新走动。」 「在此之前,还是不要让他长途赶路,做什么重活儿为好。」 「况且他能在这样严重的伤势中活下来,除了他非同寻常的求生意志外,他的运气也是不错的,皇后娘娘,您别担心。」 第二百七十九章 办事不力 村里的郎中医术不错,毕竟寻常也接诊过很多病人了,对魏长寿这种伤势也有数。 朱九谢过郎中后,原本想给他诊费和药钱,但却被郎中婉拒,表示这些日子多亏朱九到来,平阳村的日子才过的比以往好,况且陛下那边也早就给过他们各种补贴,让他们多多照顾朱九,他们哪里还好意思再收皇后娘娘的钱? 况且皇后娘娘来了平阳村后,也从来不做什么招摇麻烦的事,反倒十分厉害,帮了村民们不少忙。 见郎中坚决不收,朱九只好把自己昨天上山打猎猎到的一条兔腿给了他,等他走后,才回头对芸儿道:「不必照顾他了,大夫都说他没事,让他自己养着吧,我们先去做饭。」 芸儿见朱九这么说,便小心翼翼看了魏长寿一眼,确认他还有呼吸后,才敢起身,和她去了厨房做饭。 她是头一次见到受伤这么严重的人,对魏长寿十分担心,生怕他死了。 虽然朱九说过,不必守着他,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芸儿还是忍不住搬到了魏长寿的房间外面,只要他一有动静,就立马进去帮他。 如此细心善良,倒让朱九有些感慨:「幸好这丫头不是杀手组织的。」 要不然这么可爱的小丫头,进了杀手组织,像她一样被当成杀手和暗卫来培养,这份纯良的心性迟早要被磨灭掉。 这世上,不论乱世还是盛世,还是都多一些好人更好。 朱九见芸儿不需要帮忙,就悄悄关上门,退回了自己房间,等泡完澡后,才来到窗边,在晚风中吹了一声口哨。 嘹亮的哨声并不高昂,很快,一只信鸽随着她的召唤而来,乖巧的停在窗棂上,看着朱九。 朱九写下一封信,将今日的情况尽数说明,便绑在信鸽身上,让信鸽送去皇宫。 随后便躺回床上,安心入睡。 这个点,轩辕澈还没睡着。 他在想,朱九有没有收到他整理的那些书籍?他知道她喜欢喝茶,还特意将这个月国库里的新茶装在了包裹里。 也知道朱九最近缺银子,虽然不知道她在经营什么东西,那么费钱,但轩辕澈还是会不留余力的帮她。 也不知魏长寿有没有将他的话带到? 但愿朱九现在已经休息了,不要想他。 轩辕澈躺在床上,时而翻身,脑子里全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有些睡不着呢。 「咕咕~」 忽然,窗户外面飞来一只信鸽。 雪白的鸽子在夜色下格外显眼,开心的跳到了轩辕澈旁边。. 它是朱九养的信鸽,由于朱九懂得御兽之术,所以它的需求朱九都能听懂,和朱九很是亲近。 但是信鸽也更喜欢轩辕澈,因为它每次给轩辕澈送信后,这个人类就会像现在这样,不管信里写了什么,它一定会先抓一把五谷粗粮让它吃的开心,随后才取出信件,看信。 轩辕澈一边摸着乖巧的鸽子,一边看完信上的内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竟然有人敢对魏长寿出手? 对魏长寿出手不要紧,可魏长寿今日是带了他的任务去平阳村的,他心心念念了一天朱九收到包裹时的反映,结果魏长寿出了事,朱九压根儿就不知道包裹的存在! 似乎感受到轩辕澈的低气压,信鸽萌萌的看他,歪着脑袋,有些不解。 轩辕澈对它笑了笑,写了一封信放在它身上,将它送回去给朱九,等信鸽一走,他的笑容也消失了,冷冰冰道:「唐一,去查魏长寿今日被谁袭击了,查到凶手后,立即回来告诉孤,孤要亲自处理此事!」 「是,陛下。」 唐一在暗处 应了声,心里有些庆幸,幸好他不是那个倒霉蛋。 自从朱九做了皇后,陛下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对方竟然将陛下惹成这样,不知道有没有做好承受怒火的准备? 唐一办事利落,很快就查到今日对魏长寿动手的人乃是从长华宫出来的。 又去长华宫搜寻了证据,打听道今日的确有两名侍卫出宫,并且刚才才回来不久后,就立即将此事说与轩辕澈听。 轩辕澈二话不说,大步走向长华宫。 此时,长华宫。 「废物!这么点小事你们两个都办不好,我要你们何用?」 贺红缨气得将茶杯砸了一地,跪在地上的江源江绍则无动于衷,平静说道:「那人是朱九,若冒然杀了她,只会让您惹火烧身,属下也不敢贸然行动,所以先撤,这也是上上之策。」 「你们两个还敢跟本宫顶嘴?别忘了,你们可是李淳越特意派来保护本宫的!本宫说过,你们若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就不用回来了。」 贺红缨气得捂着胸口,只觉脑袋都快气晕了。 尤其看着江源江绍这副油盐不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她更是咬唇,紧紧盯着两人瞪了一会儿,才不甘心的甩袖道:「行了!你们退下!本宫不想再看见你们。」 江源江绍也不多言,对她行礼,立即消失的干干净净。 剪秋和书画在门口守着,听着贺红缨在卧房里的动静,好半晌都不敢进去。 等她发泄的差不多了,屋子里的动静也都停下来了,两人才敢进屋,由剪秋开口,柔柔安慰道:「娘娘息怒,这两人办事不利,但也幸亏他们不是咱们自己人,若是犯了水,到时候直接将他们推出去即可,绝对牵扯不到娘娘身上。」 书画也顺势劝道:「再说,江源江绍两位的武功,您也是试探过的,那魏长寿虽然被朱九救走,但他们也说了,朱九救走他时,他已经昏迷不醒,奄奄一息,到现在都还没听见魏长寿回宫的动静,朱九就算将他救下来,他恐怕也活不了……」 「你说什么?」 贺红缨脑袋灵光一闪,书画的话倒是让她心思活泛起来,紧紧盯着她,双眸微眯:「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书画还不知道她到底哪句话惹怒了贺红缨,还以为贺红缨要罚她,只得忍着苍白的脸色,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顿时,贺红缨哈哈笑了起来,「好!好!我本以为江源江绍今日这事儿是给本宫办砸了,没想到,连老天爷都要帮我。」 随即,她笑够了,笑容才慢慢消失,面无表情的盯着宫外的方向,手指渐渐收紧:「朱九啊朱九,你以为你不回宫,我就没办法收拾你么?告诉你,今日之后,你的死期便到了!」 第二百八十章 朱九有罪 「奴婢参见陛下!」 正当贺红缨心中盘算着如何将这脏水泼到朱九身上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奴婢的通报。 这长华宫的宫女都是经过她精心培养的,知道对方这是在特意提醒自己,轩辕澈来了,贺红缨便整理了一下衣裳,若无其事的出门迎接。 「臣妾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可有用过晚膳?这么晚才过来,不如臣妾为您准备一碗驱寒的羹汤吧?」 话音刚落,贺红缨睨了眼书画,书画正欲退下,但轩辕澈目光落在贺红缨身上,语气平平:「不必了,孤今日过来,是有事要审你。」 审和问可不同,前者是有了确切的证据,后者则为双方保留几分体面。 轩辕澈为了朱九,竟是连他俩的情谊都不顾了? 贺红缨心中不甘,手指放在袖中,指甲用力掐着7手心,才勉强笑道,若无其事:「陛下,不知您要问臣妾何事?」 说话间,也对剪秋和书画使了个眼色,但还不等两人出门,就被唐一拦住。 唐一淡淡扫了他俩一眼:「既然陛下有事要过来问娘娘,此事便与长华宫有关,还请二位姑姑留在此处,一并听着才好。」 剪秋比书画还沉不住气,听了这话就身体一抖,差点儿露出破绽。 还是书画及时搀扶住她,神色恭敬的后退了一步,才没引得唐一对她们进行下一步动作。 见这两个丫鬟出不去,贺红缨也就知道,轩辕澈这次恐怕不与她说出个结果,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便坐回桌边,给轩辕澈倒了杯茶。 轩辕澈没坐,而是来到她身旁,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听闻你宫中,今日出去了两名侍卫?你叫他们出去做什么?」 「陛下还真是关心臣妾,连臣妾宫中有谁出去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贺红缨心中微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既然陛下是来询问他们行踪的,那臣妾将他们叫上来,让他们一五一十的将去处说出来,也好叫陛下放心才是。」 话音刚落,她立即看对书画道:「书画,还不去叫人?」 「是,娘娘。」 书画垂眸,往宫外走。 这次唐一没拦着,轩辕澈也在屋内等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目光却始终落在窗外的明月上,没有看贺红缨一眼。 仿佛多看她一眼,便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剪秋实在觉得这屋里的气氛有些僵硬诡异,便更加低着头,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被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无论是轩辕澈,还是贺红缨,这两位主子可没有一个是她得罪的起的。 不多时,书画将江源江绍带了上来。 「属下参见陛下。」 两人对轩辕澈行礼,血腥味从江源身上传出来,轩辕澈立即看向他,双眸微眯,「这伤怎么来的?」 他的伤在腰腹,像是被不会武功的人用蛮力给刺伤的。 只要是个高手,这伤势就瞒不过去,江源索性垂了垂眸,直言道:「今日属下出宫,与一平民发生冲突,那平民脾气暴躁,误以为我要对他妻儿动手,便刺伤了属下,属下并未还手。」 江绍则低着头,没说话。 贺红缨微微蹙眉,斥责他:「看你,只不过叫你出宫买些胭脂水粉回来,竟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尽给本宫丢人!」 随即对轩辕澈行礼,歉意道:「未能约束好手底下的人,是臣妾之过,请陛下恕罪。」 轩辕澈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源,「在何处,何时,与何人起了冲突?一一道明给孤听,孤再叫人去核对一番,若你说的无误,孤此次就不追究你私 自出宫的事,但你若有半句虚言,孤便诛你九族!」 江源是贺红缨的人,若他无端端被诛了九族,外面的人会怎么想她这个贺妃娘娘? 到时候在朝中本就孤立无援的她,更加不可能获得其他朝臣的帮助,就算她怀上龙子,也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到时候她还怎么把这个孩子给生下来? 贺红缨手指紧握,不由抬眸看向轩辕澈,双眸微眯,「陛下可真是观察入微,不过您日理万机,这种小事就交给臣妾处理吧。」 说到这里,她眸光微闪,似乎知道轩辕澈不会答应,便故意说道:「正好,臣妾最近也听说了一些事情,无论是夏末突如其来的水患,还是朝中大臣无缘无故,接二连三的病倒,似乎都跟皇后娘娘有关。」 「今日陛下过来,没见魏总管跟着您,莫不是魏总管也生病了?」 她明知故问,让人生气。 轩辕澈冷着脸,打量这女人,心里无数次后悔留了她一命。 「贺妃有话直说。」 这江源江绍身上明显还带着血腥气,是从外面刚刚执行完暗杀任务回来的,他曾经跟着朱九做过一段时间杀手,对杀手的气息和神态很了解,也很敏感。 如果是常人,贺红缨或许能用她这套说辞蒙骗过去。 但放在他这里,这套说辞并不好用。 甚至没有效果,只会让轩辕澈对她更加厌恶。 贺红缨丝毫不在意她的谎言是否被戳破,而江源江绍也不是话多的人,若他们当真是贪生怕死之辈,此刻愿意为了活命而出卖贺红缨,那他们早在向轩辕澈求饶之前,就已经被他砍了。 有时候,话少也是一种保命的本事。 待轩辕澈话音一落,贺红缨才有些迟疑的看他,「臣妾确实有话想跟您说,但……就怕您生气。」 天子若发怒,那后果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的,这一刻,贺红缨将害怕和可怜写在了脸上,她虽长得不如朱九明艳动人,也不如冷清岫温婉清丽,但一双桃花眼格外魅惑。 双眼含泪,摇摇欲坠的样子,的确让人心生怜惜。 轩辕澈无动于衷,淡淡看着她:「孤恕你无罪,你但说无妨。」 他倒要看看,这贺红缨除了让这两个侍卫去暗杀魏长寿之外,究竟还有什么把戏在等着他! 果然,随着他话音一落,贺红缨很快就将她所知道的事情告诉给了轩辕澈。 原来是民间有传言,说轩辕国最近多灾多难,都跟他们皇帝迎娶的新皇后有关。 所有人都将朱九视为不祥,所以魏长寿此次出事,也必定跟朱九有关系! 第二百八十一章 让这两人来伺候 如此荒谬的想法,轩辕澈几乎听完就想冷笑。 他深夜来此,可不是听贺红缨在这儿胡扯的,而是要兴师问罪! 但贺红缨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踩朱九一脚,势必要将她自己做过的事情甩到朱九身上,轩辕澈反倒不急着给她治罪了,而是耐心坐下,让她继续。 见轩辕澈没怪罪,贺红缨这才松了口气,给剪秋使了个眼色,很快,剪秋从一旁的梳妆盒里取出一个娃娃,恭敬捧到轩辕澈面前,勉强保持平静的说道:「启禀陛下,前些日子,皇后娘娘从平阳村刚寄回来一些蔬果时,我家娘娘就生了一场病,后来,娘娘请钦天监的司命大人入宫占卜,为皇宫祛除晦气时,无意中从皇后娘娘的宫中搜出了这东西。」 「哦?你们搜出来这东西,皇后可知道?」 轩辕澈拿过她手上的娃娃一看,原来是一个巫蛊娃娃,上面写着贺红缨的生辰八字,并且有不少银针扎在上面。 这娃娃故意做的恐怖,若是心思单纯之人见了这个,定然会被吓一跳。 贺红缨一边暗暗观察轩辕澈的神色,一边苦笑着,故作柔弱的行礼道:「陛下莫气,臣妾也觉得皇后娘娘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所以特意等您回来,再处置这个娃娃,这些天臣妾一直缄默不言,并未让此事传出去。」 「只是,凡是都有万一,若皇后娘娘当真对宫中,对您,对轩辕国不详,那还是……请陛下早做处置为好,切莫妇人之仁。」 「你在教孤办事?」 轩辕澈淡淡睨她,眼底已经浮现出一层冷意。 这些小计俩,也就骗骗无知小孩罢了。 凭朱九如今的身份地位,她有什么理由再去用巫蛊之术做这等害人之事?况且,贺红缨如今已经不是她的对手,朱九要杀了她,根本用不着用这么阴暗的手段。 「臣妾不敢!」 为避免触怒轩辕澈,贺红缨几乎立即行礼,表明衷心,神色严肃:「是臣妾失言了,但臣妾一心一意,只为陛下,为轩辕,臣妾绝对不是要离间您和皇后……」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轩辕澈终于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既如此,你这两个侍卫,瞧着也是厉害的,便留在孤身边,做个二等侍卫吧。」 他起身,理了理衣袍,放下那杯根本没喝的茶,而巫蛊娃娃则放在贺红缨面前,微微俯身,对她挑眉:「这东西,孤作为证据拿走,你不会介意吧?」 贺红缨眼神微闪,垂眸道:「自然不会,臣妾能为陛下效力,是臣妾的荣幸。」 「嗯……」 轩辕澈起身走人。 贺红缨盯着他的背影,见他即将跨出门槛,才故作良善的劝了一句:「兴许皇后娘娘这么做,也是有什么苦衷,陛下切莫与皇后娘娘生气,臣妾毕竟无碍,只与皇后娘娘好好沟通,说清误会就好。」 「毕竟,皇后娘娘如今还未有子嗣,对臣妾……多些嫉恨,臣妾也是能理解的。」 「嗯。」 这一次,轩辕澈的声音遥遥传来,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让人听不清他究竟是将此事放在了心上,还是根本不当一回事。 而唐一走的时候,也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江源江绍两人,冷哼道:「愣着干什么?跟我走。」 江源江绍相视一眼,均回头看了一眼贺红缨。 直到贺红缨微微一笑,对两人露出和善的神色:「既然陛下要你们去身边伺候,那你们就去吧,要好好为陛下效力,切莫像在本宫这儿一样,偷女干耍滑。」 「若是有什么需要本宫帮忙的,只管派人来跟本宫说一声即可。」 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警告看在眼 里,江源江绍这才对她行礼,而后起身跟着唐一走了。 唐一叫来长乐宫守着的罗铮,将江源江绍两人暂时交给他们看管一晚。 得知这两人乃是贺红缨身边的人,罗铮皱了皱眉:「陛下要她身边的人来干什么?长乐宫有我一个就够了。」 最近他和寒梅关系正好,罗铮无时无刻不庆幸这是长乐宫没多少男人的原因,所以寒梅才容易对他有好感。 这江源江绍皮相长得还不错,而且细皮嫩肉的,要是让他们两个也留在长乐宫当侍卫,到时候他们也喜欢上寒梅怎么办? 察觉到罗铮的醋意,唐一嘴角抽了抽,无语的看着他:「你多想什么呢?就让你看他们两个一晚上,我还要去陛下身边伺候,到时候看陛下怎么安排。」 「确定不会让这两个家伙长留在这儿吧?」 罗铮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彼时,唐一都走到门口了,看着被他拉住的袖子,皮笑肉不笑道:「你再说一句,我就让他俩留在这儿。」 「咳,你慢走。」 罗铮立即松开他,退了回去。 等唐一走远了,他才回到长乐宫,打量站在院子里的两人。 江源虽然受了伤,但是看起来还能跑能跳的,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罢了,腰腹的伤口已经被仔细处理过,没什么大碍。 罗铮只看了一眼,就把两人打发到柴房去住。 反正是贺红缨那边的人,他对他们那么好干什么? 他可没忘记贺红缨和鬼影楼是有联系,之前又是怎么害朱九和寒梅的。 江源江绍也不矫情,对他行礼后,便乖乖回了柴房。 这一夜,罗铮一直没睡着。 忽听柴房那边传来动静,他双眸微睁,立即从床上一跃而起,动作非常轻,并且屏住了呼吸,也收敛了内力,即便江源江绍武功不低,也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更何况这两人武功也没有他高。 见江绍在院子里放了一只信鸽出去,并且他应该是侦查过四周无人,所以才敢这么大胆。 罗铮便放了心,等江绍回屋后,才悄然跟上那只鸽子,直到到了长乐宫外面,才伸手一抓,将那鸽子拿了下来。 随后也没看这只鸽子上的信件写的什么内容,而是带着鸽子直奔紫极殿。Z.br> 彼时,紫极殿内,轩辕澈正在沐浴。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沐浴。 泡在热水中能让他感到放松。 由于魏长寿受了伤,现在还在平阳村,所以唐一带着一个小太监在旁伺候他,见轩辕澈神色放松,唐一才不解的问道:「陛下,那两个侍卫明显就是贺妃娘娘派去刺杀魏长寿的人,您为何要放过他们?还把他们要来身边伺候。」 第二百八十二章 留在皇宫 唐一实在觉得,自家主子这次做的有些过于仁慈了。 换做以往,轩辕澈这一去,长华宫上下能活一半儿都是他们命好。 毕竟长华宫全是贺红缨的人,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轩辕澈从来不会留下任何后患。 但听了这话,浴汤里,轩辕澈只是在一阵热乎乎的热气中,氤氲说道:「孤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对皇后出手,若有,就让皇后亲自处理他们,若没有,也能将他们扔去平阳村,让魏长寿出口气。」 看不出来,陛下原来这么护短。 唐一心里微暖,想起这些年,虽然他们暗卫营跟着陛下的日子很苦,但是陛下从不强迫他们做什么,对他们也比别人对暗卫更宽容。 虽然他心里隐隐知道,这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皇后娘娘也是暗卫出身。 这会儿听了轩辕澈的说辞,便也放下心来,对他点了点头:「知道了,陛下。」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急匆匆靠近紫极殿。 「启禀陛下!属下发现一只信鸽,是长乐宫江源江绍放出去的!」 听声音原来是罗铮,唐一开门看了一眼,随即将他放进来。中文網 待罗铮拿出手上的信鸽交给轩辕澈的时候,才让人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是江源江绍放出去的信鸽?」 这两人今天晚上才被送去长华宫,怎么这么快就开始不老实了? 唐一也顺势等罗铮站好后,问道:「可有看过那信件?」 罗铮摇了摇头:「信鸽放出去后,我就没有碰过,所以我也不知道这封信里到底写的什么。」 卧房中,轩辕澈看着信件上的内容,眼底逐渐浮现出一层冷笑。 他就说,这鬼影楼都已经被他铲除了,贺红缨到底哪里来的本事,竟然还能让人帮她做事? 原来那人就是李淳越。 虽然不知道李淳越为什么要暗中帮助贺红缨,但他能做出这种事情,可见留着贺红缨,对他而言也是有用的。 江源江绍既然是他留给贺红缨用的人,那他们也暂时杀不得。 罗铮和唐一还在外面忐忑等着轩辕澈的消息时,就见轩辕澈已经将那封看完的信交给唐一:「模仿着他的笔记写一封,让这只鸽子送出去。」 「是,陛下。」 见轩辕澈这么吩咐,唐一立即照做。 身为下属,他没有资格问那封信里写了什么东西。 不过对他而言,只要这封信对陛下有用就够了。 更何况,宫中能传出这样的信件,也可见对方已经将自己的势力深深的插入了宫中。 这对陛下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 罗铮有些不解,询问道:「陛下,那江源江绍,您打算如何处置?」 「明天一早,让唐一将他们送去平阳村即可。」 轩辕澈淡淡说道。 这样的声音落入罗铮耳中,罗铮也渐渐明白过来,立即点头退回长乐宫,继续看守这两人。 而唐一送完那封信后,第二天一早,就将江源江绍送去了平阳村。 若昨天晚上轩辕澈没有看到这封信,或许他现在也已经来平阳村和朱九一块儿生活了。 但贺红缨背后,除了一个鬼影楼外,还有一个背叛他的李淳越,且李淳越如今出使高辛国后,就没了消息。 轩辕皇宫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权利争斗的中心,这时候如果离开,还不知道会被谁钻了空子。 也是因此,轩辕澈静下心来后,发现了许多朝廷漏洞,最近在政策上,通政使司那边竟然压下了很多重要文书! 若不是轩辕澈顺着贺红缨查下去,恐怕都不知道已经有多地遭遇了灾难,而没有及时处理,导致当地的灾情越演越烈,民愤也越来越重。 轩辕澈才吞并了燕国不久,加之天下初定,无论是他还是轩辕国,都经不起再折腾一次。 但因为贺红缨搞事,他被迫留在朝中整顿朝纲,这几日凡是去上朝的大臣都知道了,陛下的心情不是很好。 原本恨不得下朝了还拉着轩辕澈畅谈的大臣们,这几天都老老实实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能避开他就尽量避开。 彼时,朱九那边。 平阳村。 魏长寿今日已经醒了,朱九问他是怎么遭遇追杀的时候,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连忙在身上摸了摸。 朱九和芸儿都没碰过他,他的衣服也是大夫给他换的,这会儿见自己身上的东西都不见了,顿时露出一个快哭出来的神色,「娘娘,奴才身上的东西都去哪儿了?那些东西很重要,丢了的话陛下会要奴才小命的!」 「这么重要吗?」 朱九有些意外,到底是什么东西,让魏长寿连自己性命都不顾,也要保护好? 想到这里,她去外面叫来芸儿问了几句,得知魏长寿是要找他自己的东西后,芸儿立即跑去另一个房间,将洗干净缝补好的衣服带进来,然后拿了几本书,不过这几本书虽然保护的好,但上面还是有些刀砍斧劈留下来的痕迹。 芸儿对魏长寿解释道:「娘娘把你救下来的时候,你身上这些东西就已经被杀手弄坏了些,但是还好,补一补还是能用的。」 「但是您要找的,就是这些书吗?」 跟着朱九认了一段时间的字后,芸儿发现这些都是普通的有关农耕知识的书,里面也没藏着什么秘密啊。 为什么他就这么着急呢? 魏长寿一见这些书籍受损并不严重,才终于松了口气,连忙扑过去将这些东西送到朱九面前,「启禀娘娘,这些都是陛下要奴才亲手送到您手上的,幸好奴才不辱使命,千钧一发之际将这些东西塞进身体里,总算给您带过来了!」 他被江源江绍兄弟俩追杀的时候,可没慌不择路,而是有目的性的往平阳村的方向逃过来的。 他还以为朱九现身救下他那一幕是幻觉,结果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并非幻觉,而是她真的及时出现,将他给救下来了! 要是没有朱九的话,恐怕魏长寿早就死在了路上。 这几日也幸亏她精心照料,他才能痊愈的这么快,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魏长寿对朱九更加恭敬和衷心。 朱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看着魏长寿递上来的书,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下次若遇到这种事情,不管陛下让你送什么,你都应当以自己的性命优先。」 第二百八十三章 进城 芸儿见魏长寿因为皇后娘娘一番话,表情又变得复杂起来,仿佛听了良言,只觉三冬暖一样,便赶紧转移话题:「您是宫中的大总管对不对?总管哥哥,您先跟我们出去吃饭吧!「 魏如海早就听说,皇后娘娘在村子里养了一个小妹妹,但是没想到,这个孩子如此纯善。 不禁露出和善的笑容,摸了摸她的头发,随后对朱九又行礼,才跟芸儿出去。 朱九倒是想让他不准备这么多繁文缛节,但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人是把规矩礼仪刻进了骨子里的,跟他说这些也没用,真让他不用遵守规矩,他反而该不自在了,便由着他去。 现在是正午,因为入了秋的缘故,所以平阳村的太阳很暖和,但是并不刺眼。 芸儿家的院子里种了一颗大杨树,朱九便将饭食摆在院子里,这样吃起来也能更有滋味。 魏长寿等朱九动筷后,才好意思拿着碗筷开吃。 就在三人说说笑笑,朱九让魏长寿将养好身体后再回去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来者有三人。 朱九听着脚步声就知道,来的还是熟人唐一。 他作为轩辕澈身边的暗卫,脚步声一向是很好认的。 「芸儿,去开门。」 「好嘞。」 芸儿已经吃好了,朱九坐在桌边继续吃饭,看着芸儿开门,和唐一说话。 等听完唐一的来意后,她打量一眼跟在唐一身后的两个侍卫,随即才笑眯眯的对朱九说:「皇后娘娘,唐大哥说,这两人是陛下专门送来给您干活儿的,您有什么事儿都可以叫他们去干,只要给他们留口气儿就行!」 留口气儿的程度,就是只要他们还活着,怎么做都行。 朱九有些诧异,不禁回头看了眼唐一。 见唐一对她点了点头,她便逐渐了然,等吃好后,才起身来到江源江绍面前,打量二人一眼,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身体:「嗯,体格够健壮的,村子里的排水渠就交给你们去弄吧。」 「是,娘娘。」 江源江绍还能活一条命就已经很感谢轩辕澈的不杀之恩了,只是来这里跟着皇后挖排水渠而已,他们没什么好害怕的,也谈不上情不情愿。 安排好这两人的去处,朱九便对唐一道:「你回去告诉陛下,让陛下不必忧心我,也不必忧心平阳村的一切,本宫自会处理好,不日便回宫。」 唐一松了口气,对朱九笑了笑,随后拿出这次过来带上的包裹,「娘娘,这是陛下让属下转交给您的,他担心您入秋了,着凉,所以特意去您宫里给您收拾的衣服。」 「这是……他亲自收拾的?」 朱九心念微动,抬眸看他。 见唐一点头,便舒了口气,目送他离开。 等唐一走后,朱九吃好饭,将魏长寿打发出去继续休息,而芸儿则跟着朱九,带着江源江绍介绍给村里人,村民们得知这两人会来帮他们挖水渠,并且蓄水池也是由这两人来挖的后,不禁有些担心。 「皇后娘娘,如果什么事情都让这两位大人做的话,那会不会太累了?要不然也让咱们帮帮忙吧!」 「是啊皇后娘娘,咱们村里人别的没有,就是有一把子力气!您可别嫌弃我们呀!」 这些天朱九为这个村子做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如果什么活儿都让这两个人来做的话,那他们确实会有些过意不去的。 好在,江源江绍站出来开口道:「娘娘要我们做的事,上刀山下火海,我们都一定会做到,诸位不必为我们求情,这是我们该做的。」 江源的腰腹还受着伤,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见他都这么说了,原本想要继续 为他们说话的村民们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按照朱九说的去做,并且把村里大半的活计全都留给了他们。 朱九今天的活儿被江源江绍干了,就空了一天出来。 正好家里的东西都快用完了,粮食也得去京城买,朱九就借了村长家的牛车,赶着牛车,带着魏长寿和芸儿去了京城采买东西。 一路上,牛车晃晃悠悠的,芸儿时不时的唱着村里的歌谣,轻松又惬意。 魏长寿只觉跟在皇后娘娘身边是如此轻松惬意,忽然有些理解陛下为什么老是喜欢跟在皇后娘娘身后跑了。. 如果换做是他的话,他也想留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 这么一想,魏长寿心里就起了些心思,琢磨着要不要等回了宫后,和弟弟魏长福换一换长乐宫跟紫极殿的差事? 反正弟弟都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这么久了,让他去伺候一下陛下,倒也没什么吧? 正当他如是想着,忽然,牛车猛地一震,直接停了下来。 拦住他们的是一辆黄花梨木马车,在马车中算的上是中等,既不会太贵,也不会太便宜,在京城中并不显眼。 这马车的速度很快,进入外城后就一路直冲,如果不是朱九及时拉住牛车的话,恐怕他们现在已经被马车给撞翻了。 就这,马车也因为偏了一些距离而撞上了一棵树,弄出了很大的动静。 魏长寿脸色微变,连忙跳下马车扶住芸儿,随后看向朱九:「娘娘,您没事吧?」 他目光担心,如果朱九出了什么事的话,那可就糟了,陛下会生气的! 「没事,你们呢?」 朱九刚刚及时拦住了牛车,并且吹了口哨,用御兽之术拦下了那匹马儿。 要不然那匹马会直接带着整个马车冲到人群中,到时候可就不止是撞树这么简单了,多多少少也会出现两三个伤亡的人。 「娘娘,我们没事……」 魏长寿舔了舔干燥的唇,随即压着怒意,上前道:「娘娘,您在此稍微歇息一下,奴才上前看看是怎么回事?」 京城中有严明的律法,就算是王公贵族,也不可以在城中横冲直撞。 尤其是朱九和长侍郎重建外城之后,关于交通和车马来往方面的法律就修整的更加森严。 这辆马车却敢知法犯法,差点伤了无辜人的性命,无论如何,魏长寿也不能轻饶了他们! 但他才刚刚上前,还没叫里面的人出来相见,就见驾车的车夫顶着一张黑沉沉的脸回头呵斥魏长寿:「不长眼的东西!竟敢拦我们主子的车?」 第二百八十四章 出宫腰牌 这车夫是有些武功在身上的,几乎话音刚落,就朝魏长寿甩去一根长鞭。 魏长寿是不会武功的,要不是朱九及时发现,立即上前阻止,恐怕这一鞭子得把魏长寿打成重伤。 和对方交手的刹那,朱九双眸微亮,「阁下这武功,怕不是中原的吧?」 这内力,她一试便知。 长胡子马夫似乎没想到,他这么重的一击,竟然能被人挡下来,当即脸色有些难看。 但很快,他又对朱九出手,出言不逊:「找死!区区庶民,也敢拦我们的马车?」 「还不速速让开!」 他们赶车这么着急,是急着救人的,要是因为这两个中原人耽误了,上面怪罪起来,长胡子马夫难辞其咎。 见朱九竟然来真的,他也越发不敢轻视朱九,反而用力和她对打,但没想到才过了三五招,自身的武功就全被这女人给试探了出来。 长胡子越发着急,露出的破绽就越多。 朱九一边模仿他的招式,一边运用内力,在其力竭的时候将他一击击倒,待长胡子被解决后,她才上前拎着对方衣领逼问:「你不是中原人,说,你们来皇城的目的是什么?」 她的目光散发着一股寒意,直击人的内心处,长胡子从来没想到,中原人中竟然还有人有如此不亚于他们王的威压。 但面对朱九逼问,他也没完全慌了神,只咬紧牙关冷哼:「你们中原人就是这么待客么?我们可是从西域远道而来的客人!」 西域…… 朱九琢磨着这两个字,念头一闪而过,了然看他:「你是长越国来的人?」 察觉到马车里的人有动静,便抬头看去,正好看见一个衣着年轻的姑娘直接从马车里下来,神色焦急的向朱九行礼:「这位大人,请饶恕我们的无礼,我们此行是急着求见皇宫的闽神医,我们有一位病人,急需他医治,求您让我们进城吧!」 他们现在在外城,但没想到还没进内城,就遇到这种事。 如果再耽误下去,皇宫的宫门一关,他们就再无进宫的机会了。 朱九打量她片刻,忽然双眸微眯,伸手成爪,直接用内力将她腰间的腰牌抽了过来。 「这是什么?」 她淡漠问着,可目光却威严无比。 年轻的黄衣女子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朱九竟然有这样的本事,下意识着急的冲过去:「请还给我!这是我们进宫的腰牌……」 「你们是西域人,怎么拿到这东西的?」 朱九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 但语气中的不耐烦已经很明显,黄衣女子犹豫片刻,才看向她道:「是我们花了高价,从一个放出宫去的公公手里买到的。」 皇宫的腰牌是各宫私有的,掌管的很严格,前不久宫中的确放出去了一批宫人,但没想到,竟然有人将这宫牌给卖出去? 一般人都只是留着这东西做个念想,毕竟他们出宫那一刻,宫牌就没了用。 如今宫中并非她主事,在法律森严的情况下,还有人敢将宫牌随意卖出,可见这背后确实有人操控。 朱九将此事记下,看了一眼宫牌的图案,将宫牌扔给她:「既如此,你让那马夫给我朋友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了,否则那马夫方才是怎么对我朋友的,我就怎么还回去。」 黄衣女子拿到宫牌,松了口气,但并未立即回答朱九的话,而是转头回去跟马车里的人说了什么,随后才走出来,对马夫斥责道:「如今这里是京城,不是我们长越国,你行事太过莽撞,惊扰了人家,还不向这位公公赔礼道歉?」 魏长寿神色微异,不禁看向对方:原来这女 子早就看出来他是太监了? 但不管怎么说,能赔礼道歉总是好事。 于是也看向朱九,见朱九对他点了点头,便站出来接受了马夫不情不愿的道歉。 而黄衣女子等他说完后,才来到朱九面前,对她行了一个中原的礼数,「我家公子让我代为道谢,多谢姑娘小事化了,若有缘,我们会再见的,告辞了。」 马夫这才重新策马,带着马车离开。 他们向着内城走去时,芸儿丫头忍不住皱了皱眉:「也不知道这马车里的人是什么身份?见了皇后娘娘,竟然还这么高傲!」 要不是朱九用武力震慑住了他们,恐怕他们没这么容易认错道歉。 幸好,幸好她如今也跟着皇后娘娘学习武功了,往后在遇到这种不公平的事情,也能及时出头。 朱九笑了笑,摸了摸她脑袋,「好了,一点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来,拿着钱,先去杂货铺那边买点米面回来。」 「是,娘娘,您还要什么东西吗?我给您带回来。」 芸儿丫头甜甜的说。 「不用,我要去买些其他的东西,你先去吧。」 「到时候咱们铁匠铺会和。」 见朱九这么说,芸儿松了口气,连忙点头,拿了钱去杂货铺买米面粮油。 而魏长寿则担心的看了一眼芸儿离开的方向:「娘娘,她一个人去真的没关系吗?」 这外城虽然是京城的一部分,但是治安比不上内城,他担心芸儿会遇到什么麻烦。 但跟着朱九转身朝铁匠铺走去的时候,朱九却问道:「你可认出那块宫牌是哪个宫的?」 「这……」 魏长寿悄悄看了她一眼,见她没生气,才松了口气,直言道:「是长乐宫,您宫里的宫牌。」 「对啊,本宫宫里的宫牌,怎么会流落到外面?」 朱九笑着,可是眼底的幽暗却让人发自内心的畏惧。 见此情景,魏长寿不禁道:「如今宫中是贺妃娘娘在掌管宫权,恐怕贺妃娘娘,在长乐宫里动了手脚,这次放出去的人中,也有她安插的眼线。」 轩辕澈没回平阳村,而是留在了皇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留在皇宫,不过江源江绍是他送过来的人,而且这两人是贺妃手上的人。 恐怕贺妃做了什么事,惹怒了轩辕澈,所以长乐宫的眼线也一并被拔除了。 连魏长寿都能明白的道理,朱九何尝不明白? 她只是有些不解,摇头道:「我不明白,贺妃为何要将这宫牌给西域的人。」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为他治病 那长越国,可不是善类啊,而且这次长越国即将在八月初一的时候到皇宫赴宴,出使轩辕国,为两国制定发展合作的计划,尽量以交好为主。 但长越国的使者还没到京城,另一股势力却先从长越国来了。 手里还恰好拿着贺红缨给的宫牌,这很难不让人将两者怀疑到一块儿去。 魏长寿若有所思,看向朱九:「娘娘,不如将此事说与陛下?或许,陛下会有决断。」 朱九点了点头,看了眼内城,「你暗中将此事告知陛下,待会儿我跟过去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这会不会太危险了?娘娘,奴才去宫中叫几个人来协助您吧!」 轩辕澈对武职十分看重,所以宫中养的那些侍卫武功十分高强,比外面的三流高手强的多。 有他们帮助朱九,也能让人放心些。 但朱九却笑着看了他一眼:「行了,你不相信本宫的武功?待会儿芸儿丫头到铁匠铺来,你就在这儿等她,先带她回去。」 今日既然是出来采买的,那自然要将所需物品全部买齐。 其余的,等忙完此事再做也不急。 魏长寿见她这么说,只得答应,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等朱九走后,去跟踪那两人时,他率先去了一趟杂货铺,跟找过来会和的芸儿撞了个正着,便提前带着芸儿回了平阳村。 芸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公公,怎么不见皇后娘娘?她说了会在铁匠铺等我们的。」 「娘娘有事,先回宫了,让我们先回平阳村,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就不要给娘娘添乱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那娘娘什么时候回来?」 芸儿有些担心,满眼小心的问魏长寿,生怕朱九这一去就不回来了。 朱九来到平阳村后,整个平阳村都热闹许多,如果她真走了,芸儿会舍不得的。 魏长寿摸了摸她头发:「放心,娘娘有数。」 彼时,内城。 朱九速度很快,用的轻功藏在暗处,不出一炷香就跟上了黄衣女子一行人。 直到快进皇宫的时候,她才看见车内坐着的年轻公子,只是对方戴着帷帽,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但从他***的手指来看,纤细瘦长,十分苍白,走路的步子也十分虚浮无力,乃是病重之相。 尤其伪装成马夫的高手,还有同为高手的黄一女子,却装作普通人的样子跟在他身边保护他。 看守宫门的人看了一眼他们的腰牌,认出是长乐宫,皇后娘娘宫中的腰牌后,微微蹙眉,但还是放了几人进去。 那侍卫很是谨慎,立即让人去了一趟长乐宫,欲向长乐宫报备此事。 但那侍卫刚要去长乐宫时,就被暗处跟着的朱九拦了下来,宫中无人不认识这位皇后娘娘,一时间都十分恭敬,连忙对她行礼:「参见娘娘!不知娘娘忽然现身至此,可有何事?」 自从朱九入住轩辕皇宫后,展示了她的能力和头脑,宫中和朝廷的人无一不敬服她。 尤其这次,原本朝中不服她的大臣,都被她抓去平阳村养猪后,宫中众人就更加谨小慎微。 朱九察觉出他们的态度变化,倒也没太大反应,只是看了一眼那边朝着后宫走去的众人,道:「这些人交给本宫处理,你们不许插手,若陛下问起,你们只管如实告知即可。」 见朱九这么说,几人相视一眼,一时间也不再迟疑,点了点头,任由朱九跟了上去。 而黄衣女子一行人入了后宫后,穿过一扇朱红色宫门,进入了名为青陵园的竹林内。 这里有一处竹林小榭,平常没什么人来,但此处风 景极其清幽,甚少有人涉足。 黄衣女子松了口气,扶着年轻公子在小榭中坐下后,道:「二殿下,您坐在此处稍等片刻,属下去将那闽雀给您抓过来!」 马夫不耐烦的催促道:「行了,莫扎娜,你快去吧,别让二殿下久等!他的病耽误不起。」 这三人,难道只是来皇宫找闽雀看病的? 朱九有些不敢相信他们的目的竟然如此单纯,毕竟这些人从西域而来,虽然打扮的像是中原人,可那五官长相,分明就来自长越国。 难得有机会进宫,他们竟然没想着刺杀轩辕澈? 朱九保持沉默,继续看了下去。 这些人既然要用到闽雀,就不会对闽雀下杀手,她不着急,只需耐心即可。 不多时,黄衣女子将闽雀抓了过来。 闽雀身上还有一股香味,是鲜花的香味,听说他最近一直在侍弄从朱九那得来的几盆幽冥鬼兰,昼夜不眠,就怕幽冥鬼兰枯萎了。 当初朱九送他的时候,也没想到他竟然能把幽冥鬼兰给养活了,不过看他眼睛周围黑眼圈极重,尤其脸色也蜡黄,就知道他肯定没休息好。 不禁暗暗笑了笑,目睹闽雀被黄衣女子逼着给年轻公子看病。 「你们是什么人?别杀我,要是看病的话,你们得拿出等价的东西让我出手才行,否则我不会出手的!」 闽雀前半句说的特别卑微,后半句却格外硬气。 黄衣女子将刀子架在他脖子上,威胁道:「黄金万两,你救我家主子的命。」 「黄金?可是我对黄金不感兴趣啊。」 闽雀皱了皱眉,像是很嫌弃这东西。 但他还没继续说下去,刀子就在他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对方逐渐用力,如果他敢再说一句不,恐怕接下来掉的就该是他的脑袋了。 顿时,闽雀脸色一僵,不等黄衣女子主动开口,就连忙道:「不过医者仁心,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他的!」 「先把帽子掀开,让我看看面色。」 朱九在暗处观察,正以为此次就能看清楚年轻公子的长相时,没想到黄衣女子看了那马夫一眼,那马夫竟然从桌底下拿出一块布,将整个小榭都围了起来! 顿时,除却小榭内的人,外面的人不管在哪个角度,都看不清年轻公子长得是何模样。 朱九:…… 这些人究竟在隐瞒什么东西? 为何要把这人的长相藏的严严实实? 就在此时,她忽然听见小榭内传来一声惨叫,正是闽雀的声音! 「啊!」 第二百八十六章 二殿下荼蘼 担心闽雀会死在这群人手上,朱九连里面的动静是什么都没听清,直接闯了进去,将闽雀带着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转头看向这群人:「怎么了?」 但年轻男子已经完全将帷帽带了上去,他速度很快,感知也比黄衣女子等人更快一些。 哗啦—— 周围的帘子因为朱九闯入而掉了一地,马夫惊得脸都变了,「你!你怎么在这儿?」 随即反应过来什么,马夫也不装了,直接亮出自己的侍卫身份,咬牙冲上去跟朱九厮杀:「我知道了,你肯定是过来追杀我们主子的杀手!我就知道主君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今天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保护主子冲出去!」 朱九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年轻男子。 这人倒是沉得住气,在这样剑拔弩张的环境下,都能保持平静,他甚至连呼吸都没变一下,依旧平静的很。 透过帷帽那层轻纱,她隐约能看见男人那双孱弱如水的眸子,当真对追杀这种事司空见惯了般,一点儿也不害怕。 黄衣女子也默默往他旁边站了站,虽然没说一句话,可目光却十分警惕的落在朱九身上。 唯独闽雀,有些不解的看向对方,然后才看向朱九,想了想,悄悄问道:「皇后娘娘,您这是……在办事儿?要杀人的话,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刚刚听你惨叫,我以为你出出事了,恰好路过,所以来看看。」 朱九淡淡说着,拍了拍他。 「哦,那没有,我只是从来没见过长的如此奇特的人,你是不知道,刚刚他那张脸……」 闽雀正想指着年轻男子,跟朱九交流一番病情,但还没说完,就瞥见黄衣女子沉下来的目光,顿时,他咳了咳,转移话题道:「总之,这群人只是叫我来帮忙治病的,似乎并没有要对我动手的意思,而且我也没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什么杀气。」 见他说到这儿,脸上还有些小骄傲,朱九便想起了闽雀闽神医的称号。 的确,他神医之名几乎跟药王谷一样,被外人广而告之,以至于江湖上的人但凡有要救命的,就会偷偷潜入皇宫来找他。 闽雀心情好,就收取不同的报酬,以物换命。 心情不好,就甩一瓶药给他们,是生是死全看天意。 估计这次看这些人也是来求着治病的,这家伙的老.毛病又犯了。 殊不知,这群人跟长越国有牵扯,若是救了他们,还不知要惹出什么麻烦来。 但年轻男子耳朵动了动,将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原本平静的他,终于在此刻看向朱九,隔着一层轻纱,声音微微惊讶:「你是皇后?轩辕国的皇后,朱九?」 外人都只道轩辕澈迎娶的是高辛国的嫡公主蔺野,除却朝中人明白她是朱九外,长越国那边对此事应当不知情才对。 对方能一眼说出她这个身份,可见来之前也是调查过轩辕皇宫的人的。 朱九淡淡看向他,点了点头:「阁下远道而来,进入皇宫,若是为了治病,何不启奏朝廷?是不相信我朝的待客之礼?」 说着,她笑了笑,「若是如此,礼部尚书恐怕要伤心了。」 自从平阳村回来后,张大人就格外尽忠职守,把礼部上下打理的那叫一个井井有条,可以说是整个朝廷最规矩的地方都不为过。 马夫疑惑的看了眼自家主子,不明白一向沉默的主子怎么忽然跟这个女杀手说话了? 难道是因为,这女杀手是轩辕国的皇后,所以他就产生忌惮,想要避其锋芒了? 这怎么可以! 马夫顿时提醒道,「二殿下,您别轻视了她,说不定 是主君跟轩辕国的人联合起来,要对付您呢?别忘了,咱们来的路上可就听主君的探子说过,主君已经跟轩辕皇宫的人取得了联系,要不然咱们这块皇宫腰牌怎么能弄从主君那边抢过来?」 主君那边的皇宫腰牌,就是跟轩辕皇宫跟他牵头的人送的! 朱九不禁赞许的看了马夫一眼。 好久没见过这样一根筋的侍卫了,都不需要人问,就一五一十把情况说的清清楚楚。 年轻男子也沉默了片刻,才指了指马夫,黄衣女子见状,顿时将马夫往后拉了拉,训斥道:「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这人若真是轩辕国的皇后,应当不会跟主君勾结在一块儿,听说轩辕国的皇后是个爱民如子的女人,主君狼子野心,他们两个走不到一块儿。」 「可是,咱们二殿下就是心太软了,所以才被主君……」 他还想在说什么,这下,连黄衣女子都听不下去了,直接捂了他的嘴巴,将他往后拉。 等两人退出去后,闽雀也看了看朱九,默默往后面退了退。 这些事情他可没兴趣听,而且听男子那边的人的意思,他们是从长越国来的吧? 主君,说的难道是长越国现在的帝王? 啧,真复杂啊,以他的性子,还是活的单纯点儿更好,这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竹林小榭中没了外人,年轻男子这才轻轻撩起自己的帷帽给朱九看了看。 这一刻,朱九总算知道为什么闽雀会在亭中惊叫了。 原来,这年轻男子额头上,竟然有第三只眼! 就跟妖孽一样,偏生他五官深邃,长相也十分妖美,脸色苍白,偏偏嘴唇又红艳如血,一看就不正常。 「我是长越国的二殿下,名唤荼蘼,我与如今的主君一母同胞,他为兄,我为弟。」 随后,荼蘼殿下伸出手,露出自己的脉象,朱九不用把脉,都能从他跳动的脉搏中感受到他虚弱的气息。 而且他刚才说话的时候,嘴唇都没动一下,朱九也是这时才明白,这人之所以这么沉默,原来是因为他说话,乃是用的腹语。 能用腹语说话的,绝对修炼了奇门遁甲的工夫,因为这时奇门遁甲中的一环。 其中原理,朱九十几岁的时候就明白了,她虽也能说腹语,但这东西极其耗损内力,大场面用来壮壮声势可以,平常如非必要,谁会用腹语说话? 之前黑魂殿的黑魂使者那么厉害,都没见他用腹语跟人交流。 理解了荼蘼殿下不爱说话的原因后,朱九还是象征性的将手放上去,替他把脉片刻。 第二百八十七章 皇子之争 但这一把脉,朱九也惊了。 「你这脉象……」 竟是绝脉! 绝脉,又称死脉,是已死之人才会出现的脉象。 涂抹虚弱的收回手,勉强对她扯出一抹笑,「我中了奇毒,大限将至,只余三日,听闻闽神医手上有绝世罕见的幽冥鬼兰,那东西正是我所需要的解药,所以我才……来此求药。」 他说道后面,眼里也有难言之隐,但还是什么都没说,风轻云淡的便将这抹异色给遮过去了。 黄衣女子实在担心二殿下,忍不住闯进来,替他将帷帽放下,「二殿下,您如今要少说话,最好连呼吸的频率也减少些,尤其您脸上的伤,见不得风,见不得光的。」 随后她看向朱九,神色恳切,「如果您真的是轩辕国的皇后娘娘,求您救救我家殿下吧!」 马夫也追进来,皱眉道:「莫扎娜,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相信这个女人?万一她和这个闽神医是合起伙来骗我们的呢?别忘了,主君在宫中有眼线,保不准这些人是批了一层皮,好接近我们的杀手!」 莫扎娜也皱眉瞪他:「阿尔法,你想要主子活下去,还是想要主子的面子?」 「主子活下去当然重要!可是主子的面子也不能丢……」 阿尔法越说越激动,可是他又不能救主子,最终纠结了片刻后,在荼蘼轻轻拍了拍他时,他终于放软了态度,向朱九求援。 「那你们求错人了。」 朱九还没把话说完,只说了前半段,黄衣女子和马夫就红了眼眶,仿佛她再说一句不答应,这两人就能跪下来求她似的。 朱九深深的看了一眼在后面什么话都没说的荼蘼,他不急,那她也不急。 僵持中,荼蘼才终于无奈的笑着,叹了口气,「只要我在一天,长越国就永世不会进犯轩辕,除非轩辕攻打长越国。」 有了他这个承诺,朱九这才让闽雀回来竹林小榭中,继续让他们跟他谈。 闽雀要的也很简单,既然知道这群人来自长越国,那他也就不省着了,直接让这群人把长越国最稀有的宝矿点名类别后,让他们各送过来一百斤。 荼蘼自然答应了,黄衣女子更是松了口气,「多谢闽神医,这些东西对我们殿下而言,只是小事一桩,回头我们叫人送来就是。」 马夫也没想到,荼蘼只是给了一个承诺给朱九,闽雀就这么快答应帮他们医治主子了,顿时,他激动的握着闽雀的手:「你一定要治好我家主子!要是治不好二殿下,我就杀了你给他陪葬!」 「哼。」 闽雀听过太多这样的威胁,这会儿什么劲儿都提不起来,懒懒对他翻了个白眼,就回头对朱九道:「娘娘,那这些人怎么安……」 安排两个字还没说完,就见刚刚还抱着手在这儿看热闹的人忽然就不见了踪影。 奇怪,皇后娘娘呢? 闽雀见不到人,但这地儿就属他最熟悉,难不成还指望这三个千里之外来的家伙自己找地方在宫中住下来吗? 算了,这些人不怕招灾,他还怕出事儿呢,就干脆让这三人在这里住下了。 反正竹林小榭这边也没什么人,而且偏僻,虽然在后宫的位置,但这地方跟冷宫无异。 再加上朱九今天也在,这三人也算从皇后娘娘面前过了明目,到时候陛下追问起来,他也可以拿皇后娘娘挡刀,皇后娘娘总不至于将他给出卖了吧? 想着,闽雀眼里的小算盘越打越精明,不过他不缺银子,看这三人身无长物,穷的叮当响的样子,就不敲诈他们了。 闽雀走了之后,马夫还在震惊的感慨:「没想到中原人竟然这么好说话, 比咱们长越国的大夫好多了!」 黄衣女子哼了一声,捏紧拳头,「这天下本该是我们主子的,可是……」 马夫也知道她的意思,连忙拉了拉她,「嘘!虽然这长越国是咱们二殿下打下来的,可是如今大殿下已经篡位成主君了,咱们再说这事儿,不是往主子心上撒盐吗?」 荼蘼:「……」 他虽然坐在轮椅上,五感逐渐消失,但是马夫的悄悄话说这么大声,他想不听见也难。 罢了,最后三日的期限,只要有幽冥鬼兰,他也能多撑一些时日。 只是…… 薄纱下,男子垂眸,眼里露出几分忧愁。 只有幽冥鬼兰的话,不够,还缺一样东西。 但那东西,他恐怕再难寻到。 想必,方才闽神医为他诊脉时,也已经看出来了,所以方才说到治疗之后,他能活多久,闽神医没有告诉黄衣女子和马夫,只说人各有命,上天注定。 「唉……」. 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另一边,闽雀刚出来,就往紫极殿去了。 他原本是想去跟轩辕澈禀报一声竹林小榭的情况的,毕竟以前他救治那些江湖人士没问题,还能给他自己结个善缘,轩辕澈又是大方的主子,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制掣他的。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他救的是长越国,暂时不清楚是敌是友的国家的人。 所以他得跟陛下上报。 但没想到才进大殿,就看见正在说话的朱九和轩辕澈两人。 这里没有魏长福和魏长寿伺候,只有一个唐一。 唐一知道来的人是他,又有朱九率先开口,所以就没拦着,任由闽雀进入殿中,对两人行礼。 轩辕澈看了朱九一眼,抿唇一笑,「他倒是学聪明了,知道来跟孤禀报一声。」 「毕竟兹事体大,还是要跟你说的。」 朱九淡淡道。 朱九年长轩辕澈几岁,寻常人若是这样站在一块儿,难免会有几分姐弟的感觉。 但是他们没有,他们看上去,很自然,很和谐,让人觉得般配。 闽雀咳了咳,悄悄看了朱九一眼,才对轩辕澈道:「没想到陛下竟然已经知道了,那还是臣的脚步慢了些,臣就不留在这儿当蜡烛了,臣去外面发光去。」 「陛下,告退。」 闽雀一走,朱九也就不留了,她来这儿最主要的目的,是让轩辕澈去调查这长越国两位皇子之争的事情。 这次来访的长越国主君是大皇子,但他们的来访名单中,可没有二皇子的存在。 况且,闽雀刚才那一眼,不就是有事儿要跟她说吗? 第二百八十八章 要用鬼手十三针 「这么快就走了?」 轩辕澈不喜欢她每次来找自己,都是公事公办的样子,一把拉住朱九。 暧昧的气氛陡然上升,在屋内燃烧着温暖熏香的时候,朱九拦住他吻下来的动作,捏着他白皙的下巴,看着男人眼里的迷惑,和渐渐红起来的脸,勾唇一笑,淡淡推开他,「行了,来日方长。」 这句话像是骨头一样,让大狗狗一下开心起来。 轩辕澈眼睛亮亮的对她点头,心头的郁闷也一下没了,一高兴,就又送她到门口:「听说你在平阳村的第一批猪仔快养大,过几天就要出栏了?到时候我送你一份小礼物。」 「嗯。」 朱九已经半只脚跨出门口,闻言还是顿了顿,转身拉着他的手,轻轻抱了抱他。 「在皇宫好好待着,多注意长越国的动向。」 「好。」 一直等朱九走了许久,站在大殿里守着的唐一才默默上前拍了拍轩辕澈,「陛下,娘娘走远了。」 不就是抱了一下吗?至于这么激动吗? 他家主子以前冷血无情的时候,也没见有人对他投怀送抱,他就露出这副痴呆模样。 看来皇后娘娘对陛下而言,还真是特别。 「你懂什么?」 轩辕澈看了他一眼,淡漠的眼神好像在说:你没媳妇,你不懂我的快乐。 唐一:「……」 紫极殿外。 闽雀一退出来就没走远,在这儿老老实实等着朱九。 终于等到朱九后,他迫不及待上前,对朱九行礼,和朱九道:「娘娘,臣有事要跟您说。」 「是荼蘼殿下的事?」 朱九张口便说出他的心事,闽雀松了口气,望着朱九那双漆黑又如深渊的眸子,自然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她,老实的跟在她身后,边走边道:「那荼蘼殿下,身上中的是世间罕见的剧毒,就算有幽冥鬼兰,也只能勉强为他在续上一个月的性命,除非,有人用鬼手十三针,为他释放体内堵塞的毒气。」 那些毒气都汇聚在血脉中,各大要穴处,一般人根本不敢扎这些穴位,就算是闽雀,自认医术高超,也不敢碰这些穴位。 毕竟这些穴位要扎下去,医书上是没有轻重之说的,全靠医者自觉。 若是过重或过轻,一针扎下去,还没救人,倒先把人给弄死了。 这才是闽雀犯难的原因,所以他对朱九说完后,才问:「娘娘,如今全天下就您一人会鬼手十三针,这毕竟是先太子留给您的东西,所以这批人到底要不要救,还是看您的意思。」 如果要救的话,那么朱九就要给这人施针。 如果不救的话,那这长越国两位殿下都来轩辕国的秘密,就无从查起。 朱砂楼那边虽然势力强大,可是情报网还没有放在长越国那边,对长越国的消息,他们也是一知半解。 眼下中原的时局才刚刚稳定下来,加之轩辕国吞并燕国在前,高辛国和夏国哪一个不谨小慎微? 长越国这时候出现,若他们合纵连横,对抗轩辕国,那北轩辕的子民也会跟着受苦受难。 朱九一向将目光放的长远,也为了中原的安定,不再有几十年的战火连绵,便对闽雀点头:「可以,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你,跟着我去平阳村。」 「啊?兹事体大,这事儿是不是要先跟陛下汇报一声?」 闽雀可做不了他的主。 毕竟他是陛下的人,又是轩辕澈身边唯一的御医,倘若轩辕澈让他去平阳村的话,那他就能去。 可若是通报一声都没有,就直接跟着朱九走了,大概率的情况下 ,他会因为触犯了规矩,按宫规处置。 「我跟他说。」ap. 朱九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顾虑,便赶在皇宫关门前,让闽雀带着荼蘼那帮人去了平阳村。 而她则在路过长乐宫时,让罗铮将借走闽雀用一段时间的事告诉轩辕澈。 罗铮点头应下,等朱九要走的时候,才忍不住伸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糕点递给她:「这盒蟹粉酥,是寒梅那丫头一直都想吃的,今天御膳房做了,我特意给她留了一盒,娘娘,您能不能帮我带给她?」 没想到罗铮这小子,对寒梅竟然如此上心。 朱九眼里闪过一抹笑意,点头接过,「我会跟她说,这是她罗大哥送给她的。」 被朱九打趣一番,罗铮脸色微红,也不好在说什么,赶紧将朱九送出了宫门。 而此时,贺红缨那边因为被轩辕澈下了禁足的命令,所以这段时间都无法从长华宫出去,江源江绍又被人送走了,她相当于被人斩断了左膀右臂,连外面的消息都无法知道。 剪秋端着御膳房送来的晚饭给她吃时,贺红缨看着这清汤寡水,脸色难看的要命,「怎么又是这些东西?御膳房这些人,一看本宫失势,就全都敢落井下石了?」 刚开始她掌管宫权和凤印的时候,这些人还不是对她毕恭毕敬? 每天除了一日三餐外,各种高级水果,外面难得一见的点心,茶点宵夜,御膳房哪次不是妥妥帖帖的给她准备着? 都不需要她的人亲自去御膳房拿膳,那边的人就知道乖乖给她送过来。 可现在,他们长华宫想吃点儿什么,若是去晚了,连个荤腥都能看不见。 「娘娘,身子要紧,这些小人一贯如此,咱不必跟他们置气,再有几天,您就能解除禁足了,到时候,咱们好好跟陛下聊聊。」 剪秋劝着贺红缨,但这话却让贺红缨想起她无缘无故被禁足的事儿,心里越发生气,竟是连看都不想看一眼这些食物。 还是书画悄悄给剪秋使了个眼色,等剪秋退下后,她才眼神微闪道:「娘娘,那魏长寿没死,说到底,内务府的王总管没法子去陛下身边伺候,反而因为陛下彻查魏长寿遇刺的事,他也受了牵连,虽然被贬为普通太监,但他在宫中到底有些熟人,御膳房那边,就是因为他传过话,所以咱们长华宫才受到这等待遇的。」 这么一说,贺红缨果然脸色微变,紧紧握着拳头:「没想到,他一个没根的奴才都敢跟本宫作对?」 书画叹了口气,「娘娘,是时候联系甘大人了。」 甘大人…… 对啊,她没了江源江绍又如何?她在朝中还有人!她还有甘少云可以用! 贺红缨眼神一下明亮,立即看着书画:「你的意思是,让本宫继续启用之前的计划?」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为自己谋划 「正是,皇后娘娘不回宫又如何?想要对付她,就如您之前说的一样,办法多的是,这甘少云,就是现成的替罪羔羊。」 有了书画引导,贺红缨思考起来就得心应手。 她早在朱九出宫的时候,就在长乐宫里埋藏了很多厌胜之术用到的小人,上面还放了轩辕澈,以及好几个后妃的生辰八字。 再加上通政使司手里压着的各地文书,如果将这些棋子全部用起来,到时候于前朝后宫都是不小的动荡。 等轩辕澈搜出长乐宫里的东西,那不用她开口,沈丞相等人就会急着将朱九收拾掉。 最多轩辕澈舍不得她,保她一条命。 但真若如此,朱九的名声也就坏了,这后宫的皇后,她当不了。 贺红缨神色逐渐好转,「明日就是避暑行宫那些妃子回宫的日子吧?」 「是。」 书画见她想通了,微微一笑,「听说在避暑行宫里,与皇后娘娘关系最为要好的,就是兰昭仪。」 兰昭仪? 这人贺红缨记得,楼兰小国的和亲公主,母族没什么地位和势力,比他们轩辕国的一个世家还不如。 这样的人连中原话都说不好,所以之前才会在宫中被人排挤。 朱九竟然愿意和这样的人走到一块儿? 正好,祖梦兰身份不高,杀了也就杀了。 「嗯,就按你说的办,动手吧。」 贺红缨放心的吩咐道。 书画一笑,「是。「 剪秋见她出去了,也连忙跟出去,皱了皱眉,「书画,你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你不是说娘娘被禁足是好事儿,让咱们劝着娘娘别出去惹是生非吗?而且你还说,陛下敢将贺妃娘娘禁足,就说明已经厌弃了她,要是贺妃这会儿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我们怎么收场?」 她们只是给人当奴婢的,天生命贱,如果贺红缨真的做出了什么事情,就算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他们也没办法全身而退。 如果真的要从长华宫走出去,至少不死也得脱层皮,后半辈子完了。 剪秋惜命,所以从来只做自己本分内的事,就算平常会做出一副恶仆模样,也只是装样子帮贺红缨骂朱九两句,给她顺顺气儿罢了。 背地里,贺红缨让她做那些害人的事儿,她可从来都装糊涂糊弄过去。 也因此,贺红缨心中更依仗书画一些,书画比她狠,只要她想,就没有她做不成的事儿。 但两人是好姐妹,她不明白,怎么前段时间书画还是那副说辞,这段时间,又变了一副口吻? 书画将剪秋迷茫的神色看在眼里,就知道她对宫中变化一无所知。 也对,贺红缨那些脏事儿都是让她去做的,剪秋哪里知道,贺红缨已经联系上了长越国的主君? 之前还让她将长乐宫的腰牌送给长越国的刺客,妄图使臣来访的宫宴上,和长越国主君联手,刺杀轩辕澈。 就算到时候刺杀失败,刺客如何混进宫中的事情也只会查到朱九头上,跟她没什么关系。 但现在不同了,若是轩辕澈没注意到贺红缨,还是像以前一样对贺红缨不管不问,任由她在宫中折腾,那书画自然也会如之前一样效忠贺红缨。 然而现实是,陛下已经厌弃贺妃了。 贺妃本来就大厦将倾,却还野心勃勃,试图对付朱九。 倘若本就厌弃她的陛下,再发现她对他最宠爱的女人动手,长华宫上下,焉能有人活命? 只怕全都要给贺红缨陪葬! 一直到回了自己的房间里,书画才握了握剪秋的手,「剪秋,你我自幼在宫中长大 ,情同姐妹,我质问你,如今我所做的事情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两个好,你信不信我?」 书画鲜少这样郑重的跟她说话,剪秋有一瞬间怔愣,迟疑片刻,才点了点头:「我自然信你,但是……」.. 她还想说什么,书画已经松了口气,紧握她的手道:「既然你信我,那接下来不管我做什么事,贺妃发生什么事,你都别管,你只要知道,我是为我们两个的将来打算就好。」 剪秋心里突然一慌,看着书画这番深沉的脸色,只觉她好像要打一场大仗。 但顾念到两人多年的姐妹情分,她还是抿了抿唇,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坚定的对她点了点头。 当晚,平阳村。 荼蘼殿下等人跟着闽雀坐马车,随朱九来到这儿,进村的时候,朱九将他们安置到了养猪棚旁边。 养猪棚旁边的房子本来是她前两个月修好的,如果不和芸儿丫头住的话,这里应当是她的住处,所以床铺被褥等物准备的一应俱全,倒也不用特别准备什么别的东西。 只是甘少云整日从养猪棚和村长家往返,走累了,这两日便在这里住了下来,清净又自在,而且这两天不用跟着朱***什么技术,别提有多轻松了。 虽然朱九又扔给了他几本宫里送过来的古籍,说是让他学习上面改良粮种的法子,里面还有什么嫁接的说法,他看的有些吃力,但只要不跟朱九相处,他就是闷在这儿看书看一年也没什么。 渐渐的,他也有了心得,这两天在院子里尝试种植了不少粮食,这些粮种还都是他根据自己心得,再加上从朱九那儿拿到的种子改良过的,虽然才刚发芽,不过苗都比一般的粮种长得壮实。 这样的粮种长大后,能结出的粮食也必定产量更多,到时候就会有许多人都能吃得起饭了。 甘少云虽然是普通农户出身,但从小家里没让他做过什么脏活儿累活儿,要不是这次被朱九拉来平阳村养猪,他都不知道原来普通农民过的日子这么辛苦。 就算种在多粮食,交完税后也只剩自己一家的嚼用,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就这还是轩辕澈登基后,百姓们才好起来的日子。 之前还处在战乱中的轩辕国,用饿殍遍野来形容也不为过。 一个刚结束战乱的国家,要想强大起来,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泡在平阳村这段日子,感受到村民的热情,甘少云和百姓都走的近了些,没了宫里贺红缨的叨扰,也不沉迷在自幼被亲生父亲抛弃的仇恨中,他这几天的日子竟然是这辈子中过的最轻松的。 第二百九十章 向娘娘投诚 当然,如果没有朱九给他找来这么多麻烦人物,并且让所谓的荼蘼殿下住进这间屋子的话,甘少云会更高兴的。 看着站在门口的一行人,除了一个闽雀他还算认识外,剩下的于他而言都是陌生人。 「你们……」 甘少云看着他们,一言难尽。 闽雀摊了摊手,「别看我,皇后娘娘让他们来这儿住的,这些都是我的病人。」 「快,找个地方给他们住下,我累了一天了。」 荼蘼没说话,戴着帷帽,虽然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可是他身旁那两个,一男一女,一看就不是中原人的长相。 尽管穿着中原人的衣服,但违和感太强了。 甘少云扶了扶额,「行,你们先进来,不过先说清楚,在这里不养白吃的人,你们要吃饭喝水,就自己动手,我可不会照顾你们。」 这就是朱九当初对他做的事儿,他想吃什么东西,还得拿着收集到的物品跟朱九兑换。 或者他做的有价值的东西,也能跟村民们换粮食。 这套规则,他打算用在这些人身上。 黄衣女子没什么异议,按照他的安排,推着轮椅将荼蘼殿下带进了西厢房。 而马夫则和闽雀住在一间房里,他打算盯着闽雀,如果闽雀有什么异动的话,他就能立即将闽雀铲除。 这样一来也算让闽雀给他家主子陪葬了,相信有他这个威胁在,闽雀也不敢胡来。 至于甘少云,安排好这些人的住处后,也没管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赶紧去找了些竹条,做成了围栏,将他的菜地给围起来。 千万不能让这些刚刚长起来的粮种幼苗被这些家伙一不小心给踩了,要不然他这一个月来的心血可都全废了,之前的古籍也都白看了。 木屋这边很安静,芸儿那边也等到了朱九回来。 魏长寿特地看着芸儿,芸儿才没有机会出去寻找朱九。 见朱九终于从皇宫回来了,她才松了口气,连忙张罗着去给朱九弄吃的。 但朱九在皇宫已经吃过东西了,都是轩辕澈专门让御膳房按照她的口味做的,这段时间她在平阳村待的比较久,吃的都是粗茶淡饭,偶然吃一次大鱼大肉,倒也不错。 便将芸儿叫住,「别麻烦了,我已经吃过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事情要做,别把注意力太多的放在我身上。」 芸儿闻言,有些脸红,大底是觉得自己给朱九添麻烦了,便点了点头,回屋去休息,不过走之前,还是将夜宵放在厨房里,还烧好了热水,这样一来,娘娘想要洗澡的时候就能方便许多。 魏长寿则松了口气,给朱九倒了杯茶,待朱九坐下后,才疑惑的看了一眼养猪棚的方向,问道:「娘娘,方才奴才瞧着闽雀和今日马车那帮人都来了,为什么他们会来这儿?」 他意识到自己多嘴,连忙表明衷心:「娘娘放心,奴才就是多嘴问一句,绝对没有打听的意思。」 那一行人的身份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况且,魏长寿也不算外人。 让他知道了,盯着这群人也好,省的朱九另外找人看着他们。 便对他道:「这群人乃是从长越国来的,那坐在轮椅上的年轻公子是长越国的二殿下,和如今长越国的主君乃是一母同胞,虽不知何故,让他流落至此,但他找闽雀,乃是为了治病。」 「原来如此,奴才明白了,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会好好盯着他!」 魏长寿暗道,总算有个差事可以让他光明正大留在平阳村了。 嘿嘿,至于他弟弟魏长福,对不住了,反正魏长福也在长乐宫待着,他不在的这段时间, 就先由他代为顶班吧!.. 朱九并不知道魏长寿为何多了一件差事,他会这么高兴,只是见他没什么异议,就点了点头,让他也退下去休息。 深夜,朱九感受到一道身影悄悄潜入房间内。 看对方样子,似乎将屋子里的情况打探的十分清楚,很快就找到了她所居住的屋子,一直在外面徘徊着,似乎有些犹豫。 片刻后,朱九才看见她进来。 彼时,她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并没有完全睡着。 书画已经寻到了朱九的住处,原本她还担心皇后娘娘居住的地方会不会有高手保护? 可是来了平阳村后,她才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很平常,别说高手了,就连一只凶猛的狗狗都没看见。 看样子,这地方还真和贺妃娘娘打听的一样,是个世外桃源之地。 终于摸到了朱九的床边,见她似乎还在睡觉,书画松了口气,轻轻唤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醒醒,奴婢书画,有要事要跟您商量。」 书画? 朱九对贺红缨的事情一向漠不关心,自然也不认识她身边的人。 不过,这时候装睡也没意思了,她微微睁开眼睛,淡淡看向面前这人:「你是谁?可知道乱闯本宫的房间,会有什么后果?」 别说她是女的,就算她是朱九身边伺候的寒梅,这时候擅自闯入卧房内,也是犯了宫规,要按宫规处置的。 书画及时跪在地上,哭求道:「求皇后娘娘,救奴婢一命!」 她本就年轻,才十几岁,这样娇嫩的脸,别说男人了,就连同为女人的朱九看了,也不免生出几分怜惜。 只可惜,这抹怜惜来的快,去的也快,她脑子十分清楚,一手懒懒的撑着脸,看着这个深夜来此的宫女:「哦,不知你做了什么事,要求本宫救命?不如先说说,你是何人?」 只要皇后娘娘对她的身份感兴趣就好,起码,感兴趣,她就能活下去。 书画松了口气,连忙道来:「启禀皇后娘娘,奴婢乃是长华宫,贺妃娘娘身边的宫女,但是贺妃娘娘进来做事嚣张跋扈,惹怒了陛下,日日拿奴婢们撒气,宫里前不久才死了两个人,奴婢怕迟早有一天也死在贺妃娘娘手下……」 一边说,她一边含泪掀开了衣袖,露出了白嫩胳膊上青紫的伤痕。 看起来触目惊心,少女的胳膊就显得越发柔弱。 朱九微微蹙眉,似乎不喜贺红缨如此行为。 然而,书画一直在默默观察她的情绪,见她露出如此神色,自以为她做的一切都有了用处,立即添一把火:「奴婢也不会白让娘娘救奴婢一命,请娘娘看这个。」 第二百九十一章 她是个聪明人 「哦?这是什么?」 顺着书画的目光看去,朱九看到她捧出来的这个黑布娃娃,上面还贴着人的生辰八字。 「娘娘,您仔细看看便知。」 书画一边小心翼翼说着,一边将黑布娃娃恭敬的呈到她面前。 朱九抬手拿过,放在眼前打量,一眼就认出来,这娃娃上贴着的生辰八字,居然正是她的! 不仅如此,娃娃脖子上还被人砍了一节,又在心口扎满了针,看起来就像诅咒一样,让人看一眼就不舒服。 但朱九自小就是从尸山血海中活过来的,这样的小东西落在她手里,她更多的是感兴趣。 厌胜之术,当真有这么大的作用? 一个人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往这样的东西上扎个小人,就能让敌人死于非命? 若真是如此,那各国之间的主君,朝臣,又何必有这么多争斗? 朱九看在眼里,嘴角喊了一抹浅笑,没说话。 书画看她的笑意不达眼底,以为她生气了,这才继续倒苦水:「奴婢伺候贺妃娘娘的时候,贺妃娘娘就把这些东西放在了您的宫中,这个娃娃是她专门藏下来,诅咒您用的,而您宫中放的那些巫蛊娃娃,则是用来诅咒陛下和后宫各个妃子的。」 「这几天,贺妃娘娘因为惹怒陛下,被陛下禁足,所以越发怨恨您,还以您的名义去陷害后妃,若是陛下龙颜大怒,彻查起来,就会查到您宫中这些巫蛊娃娃身上……」 朱九听她言尽于此,垂眸看她,神色似乎是平静的,但一双深渊般的眼睛却叫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只见她慢慢摩挲着手上的巫蛊娃娃,对书画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贺妃准备害人,并嫁祸到本宫头上?」 「娘娘英明。」 书画浑身发着抖,似乎把这些事情抖出来,会要了她的命一样,但她还是忠诚的对朱九道:「皇后娘娘,奴婢已经把奴婢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您,求您拉奴婢一把,救救奴婢吧!只要能让奴婢离开长华宫,奴婢愿意一辈子感激您的恩情,也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嗯,这番衷心倒是表达的不错。 若换了个人,恐怕已经相信了书画的说辞。 但朱九更为细心。 从书画开口说明来意时,朱九就一直在观察她,这个少女眼中的确隐藏着一层很深的算计,但这层算计于她而言,无伤大雅。 于是,她明知故问,「那你说说,贺妃是因何故,惹怒了陛下?」 书画迟疑道:「这……」 她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但抬眸悄悄看了看朱九后,才抿了抿唇,郑重跪在地上行礼道:「奴婢若说了,请娘娘饶奴婢不死。」 看来她还真是很惜命,朱九点头:「准了。」 书画这才松了口气,娓娓道来:「是贺妃娘娘,让人刺杀魏长寿魏总管,这才激怒了陛下。」 「娘娘想让内务府总管,王公公,顶替魏总管的位置,帮她在陛下身边邀宠。」 原本对宫中事情不太清楚的朱九,这会儿听了书画的言辞,也明白贺红缨想做什么了。 正好书画自己来向她表明衷心,也确实,她足够惜命,朱九从她口中又问了宫中这些日子的近况,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事无巨细全告诉朱九。 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人把消息和贺红缨的计划送了上来,朱九没理由不答应保她,当即便道:「明日天亮,你去找寒梅,寒梅自会安排你的去处。」 「是,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直到走出朱九房间的时候,书画紧握着的手才终于松开,手指还有些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 不是皇后娘娘有多可怕,而是因为她做的这件事,表面上看是为了自己活命,不得已才来求朱九的。 但实际上,她就是卖主求荣了。 这种事在皇宫中时有发生,她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所以,她有什么好怕的? 书画闭了闭眼睛,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后,立即去了寒梅住处。 这次来平阳村,她早就打听好了朱九和寒梅的消息,知道寒梅就住在一名寡妇家里,那寡妇家和芸儿家很近,所以没走几步就敲响了她家的房门。 开门的人是寡妇,寡妇一问,她是来找寒梅,还是皇后娘娘让她来的,便连忙去叫醒寒梅。 寒梅今天收到了罗铮让朱九带来的糕点,吃的很开心,吃完就睡着了,梦里正香呢,忽然被叫醒,再一问,是皇后娘娘让人来找她了,便神色严肃起来,叫了书画进屋说话。 得知书画此番是来投靠朱九的后,她面上没说什么,而是将她安排在她的屋子里,她屋子大,本来就有两张床,多一个书画也不多。 让书画先休息后,寒梅便悄悄去了一趟朱九住处。中文網 她将此事说与朱九听,亲耳从朱九口中确认了书画的身份,才有些疑惑:「娘娘,您既然知道她是贺红缨身边的人,那怎么还相信她的话呢?万一这一切都是圈套……」 「眼神骗不了人,那丫头的确只想活命。」 此话一出,寒梅顿时反应过来:对了,皇后娘娘看人很准的。 一时间松了口气,「那娘娘打算怎么安排这人?」 「用不着安排,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只需盯着她的动静即可。」 寒梅在长乐宫做掌事姑姑,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学到,这小半年还是在宫中经营了一些自己的势力和眼线。 于是,点了点头,便让人联系了宫中的眼线,盯着书画。 果然,就如朱九所说,第二天一早,书画自己醒来后,往宫中去了。 得知她回了长华宫,朱九倒也没什么变化,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 只不过从今天起,她每天忙完后,都会去一趟养猪棚旁边新搭建出来的木屋里,为荼蘼施针。 荼蘼也没想到,轩辕国的皇后娘娘竟然还有这样高深的医术,以前他也从未听人说过朱九会医术啊? 但或许是体内剧毒刚刚解开的缘故,他现在格外虚弱,额头上第三只眼睛一样的肉瘤也开始消散,他的样貌逐渐正常起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 殿下猜疑 「皇后娘娘……为何救我?」 明亮的房间里,荼蘼坐在窗户边,任由朱九施针,嘴上却狐疑问道。 朱九细细的看着他的身体变化,神态寻常的说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朱砂楼已经查到了荼蘼和长越国主君的关系,主君名唤九离,但他是长越国国王的私生子,他在三年前才被国王的初恋情人带回长越国,九离的母亲和国王重修于好后,就鸠占鹊巢,坐上了荼蘼生母,也就是长越国王妃的***之位。 而荼蘼所立下的汗马功劳,也统统被九离占据,并且遭到九离追杀。 跟随荼蘼的旧部,则有一大半都归顺了九离,还有一部分人被王妃所杀。 国王于去年去世,九离今年就成了长越国的主君,这人极有野心,手段残暴,比荼蘼还急于扩充疆土。 起码荼蘼在位时,一直实行的稳扎稳打,缓步发展,是往国家根基方面走的。 由他来做主君,长越国虽然发展的会慢些,但是更加稳固,实力也更强劲,轻易让人撼动不得,在西域的地位不亚于如今的轩辕国。 但九离急功好进,迫不及待要拿下整个西域版图,证明自己的实力,甚至往另一块大陆扩展了地盘,如今长越国已经发展成了长越王朝,但远远没有荼蘼在位时稳固。 而九离之所以能拿下这么多土地,也全仰仗荼蘼在位时留下的根基。 现在这根基被他毁的差不多了,此番出使轩辕国,就是为了掠取轩辕国的资源。 轩辕国若是倒下,高辛国,夏国,岌岌可危。 中原王朝又将陷入乱世之中,百姓即将流离失所。 朱九好不容易从战争中脱身,不愿看天下再陷入战乱之苦,这位荼蘼,既懂民生之术,救他一命,让他和他大哥九离慢慢争斗也好。 有这两人互相纠缠,长越国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轩辕国的地盘闹出什么水花来。 甚至不用朱九出手,长越国便无法对轩辕国造成威胁。 所以,就如同朱九所说的那样,她的确不需要荼蘼做什么,只要救活他这条命就行了。 而她的话并没让荼蘼想到这一层深意,反而深深的看了朱九片刻,「知道了。」Z.br> 直到朱九离开良久,他还是坐在原位,目送朱九离开的方向。 黄衣女子一进来,就看见自家主子露出这副神色,当年主子决定将整个西域收入长越国囊下时,也是这样的神色。 顿时,黄衣女子有些好奇,不禁看着他问道:「殿下,可是刚才那皇后跟您说了什么?」 中午的饭菜很香,没想到平阳村小小一个乡野之地,吃住的东西都比他们国家的百姓好。 黄衣女子爱上了做饭,这几日都是她做的午餐。 不过像今天这样给殿下送餐,还是头一回,因为朱九说了,他现在的情况不适宜吃这些五谷杂粮,只能用小米熬粥,让他吃些流食。 除却朱九的嘱咐外,闽雀还专门开了一张药膳方子,黄衣女子最近都是按照药膳方子练习好久,直到做成现在这种能吃的口味,才给荼蘼送来的。 见来人是她,荼蘼微微回神,看向她道:「莫扎娜,这位皇后的确如民间所说,是个仁慈之人。」 仁慈? 黄衣女子有些疑惑了。 虽然这几天和朱九接触下来,她的确发现朱九不是一个坏人,而且在平阳村所做的一切也十分祥和,就如外界对她评价的那样,是个仁慈之人。 可殿下不是说,凡事都不能只看表面么? 为什么殿下现在会说,她是个仁慈之人呢? 难道,轩辕国的皇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对殿下做了什么? 黄衣女子心中思绪不断时,荼蘼已经拿起桌上的餐食吃了起来,开口道:「方才,我问她为何救我,其实是想问她,救我的条件是什么。」 这种话从他口中问出,便是有恩必报的意思。 不管朱九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只要是他能做到的,他就一定在所不辞。 朱九也明明听懂了他的意思,但却没有让他做什么。 如此无私的人,除却胸怀大义,心系天下之外,他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而这几天和朱九接触下来,看到了她爱民如子的一面,荼蘼也相信他的直觉是不会错的。 作为他的婢女,黄衣女子自然是了解他的,听见他这么说,就忍不住诧异:「殿下,那朱九竟然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要?」 「嗯,她救我,就像是她说的那样,举手之劳。」 随着荼蘼认真的说出这话,黄衣女子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糟糕,不知道这朱九给她家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现在殿下好像已经开始相信那女人了。 可他们立场完全不同,一个长越国的人,一个轩辕国的皇后,这明明是敌对的势力,他们两人怎么能这么平和的相处? 黄衣女子想了想,劝道:「殿下,您别这么单纯,有些事就像您说的那样,要用心去看,而不是用眼睛,这朱九绝不可能只是随手搭救您这么简单,咱们还是再观察她一段时间吧!」 到时候,朱九有什么心思,也都该暴露在阳光下了。 荼蘼听了这建议,明显有些不满,但是碍于黄衣女子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而且她也的确是为他好,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翌日一早,皇宫震动。 贺红缨果然如同书画所说,开始谋害宫中后妃。 这些后妃有一部分都是刚刚才从避暑行宫回来的,其中跟朱九关系最为要好的祖梦兰回来没两天,就宣布病倒,染上的还是不治之症。 也不知贺红缨用了什么法子,竟真的让她看上去如同中邪一样,整个人脸色蜡黄,裹着一层黑气,看起来那么可怕,又神志不清。 闽雀也的的确确为她诊断过了,可结果显示,她没病。 身为兰昭仪身边唯一的陪嫁宫女娜娜,此刻是真的有些着急了。 她守在病床前,屡次三番拉着闽雀的手,求问道:「怎么会没事呢?我家娘娘从午夜开始发病,到现在都是这个样子,她怎么可能没病呢?」 第二百九十三章 后宫变动 「这……」 说真的,闽雀被娜娜给问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按道理,他行医这么多年,医术高超,也见过不少疑难杂症,可一个人如果真的有病的话,那他没道理看不出来的。 而且这位兰昭仪,无论是脉象,还是身体特征,看上去都很正常,脑子也没什么毛病。 娜娜这番话,也让旁边坐镇观察的贺红缨看了他一眼,语气中不乏猜疑:「这奴才说的倒也没错,兰昭仪回来之后就好好的,昨天半夜忽然这样,若不是生病,那就只能是……」 这段时间,因为朱九的关系,和兰昭仪交好的后妃不在少数。 听闻她生病了,不少人都来探望她,其中也有不乏要打探情况的。 此刻听贺红缨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就有人免不住震惊:「是啊,兰昭仪这模样,哪里像什么生病?而且什么病,会忽然在午夜无缘无故的发作?这分明就是中邪啊!」 有些话不能说,一旦有人说了,那就相当于开了个口子,什么话都开始从这口子里漏出来了。 此刻也是如此。 先前那说话的宫妃说完后,立即有人附和道:「是啊,自从皇后娘娘来了后宫之后,无论选秀还是封后大典,前前后后都出事了,眼下兰昭仪又是跟皇后娘娘关系最好的,她也出事了,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什么啊!」 「我的天,要真是这样,那皇后娘娘岂不是不祥之人?听说这次她去赈灾回来,北轩辕就死了不少人。」 「皇后娘娘以前可是在战场上杀敌的,兴许是杀的人太多,所以……」 不知不觉间,舆论已经转移到了朱九的过去。 若说之前的后妃们谈论起朱九,眼里还是一派向往和佩服,那现在她们谈起朱九,更多的就是忌惮和后怕了。 很好,一切都和她预料中的一样。 贺红缨勾了勾唇,不动声色的垂眸喝茶,看上去似乎没有插手这些后妃越来越大胆的言论中,可这其中的一切,都有她在背后操控。 先前提出质疑的那几个宫妃,也是她暗中收买的。 贺红缨很清楚,如今联系不上鹤奴,也不知道鬼影楼的去处,那舆论就是她最有用的东西。 这些人想要和她斗,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皇后之位,轩辕澈身边唯一的人,都只能是她,贺红缨! 她已经不再是轩辕澈的表姐了,况且事情走到如今这一步,贺红缨自认心比谁都狠,因为她的回头路已经断了。 不狠,身后的路就是万丈深渊! 闽雀听着这些人越来越离谱的言论,不禁微微蹙眉。 若说这人中了什么巫蛊之术,那他还勉强能相信。 可现在这些人连中邪这种无稽之谈都拿出来说了,他实在很难苟同。 便看向诸位后妃娘娘,淡淡说道:「今日臣没有查出来兰昭仪的病因为何,是因为臣医术不精,若是换个大夫,或许就能查明白,诸位娘娘还请不要妄言,以免祸从口出。」Z.br>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这些人不仅当做没听懂他话中的重点,反而纷纷相视一眼,笑了起来:「这世上哪还有人比您的医术高啊?您可是咱们九州大陆天下闻名的闽神医~」 「就是,连闽神医都看不好兰昭仪的病,我看兰昭仪想要好起来,恐怕难了。」 这些人一口一个兰昭仪好不起来,娜娜听得十分生气,可碍于轩辕国的规矩,他们主子也只是楼兰国的和亲公主,背后没什么靠山。 唯一期望的,就是楼兰王子能赶紧平息楼兰的战事,然后将他们公主殿下带回楼 兰。 这和亲公主不好做,后宫的女人们对她们的恶意太大了。 娜娜忍着,不跟他们吵,只能紧紧抓住闽雀,如同救命稻草一样哀求道:「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 闽雀为难到:「你别求我,我看不出她的病因,不会冒然给她治病的。」 倒是一直没开口的贺红缨,这时候似是被她们的主仆情谊感动到了,叹了口气,起身扶着她道:「放心,本宫如今既然协理六宫,就自会照顾好你家主子,我们中原有中邪一说,兴许是你家主子这段时间认识了什么不干净的人,或接触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两日让她在宫中静养,多多抄写佛经,为自身祈福,说不定便好了。」 「真……真的吗?」 娜娜也是没办法了,闽雀已经明确说了不会帮她,她现在只能将希望放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不需贺红缨说话,一旁的剪秋便上前扶起她,皱眉道:「贺妃娘娘何等身份?骗你这个小丫头干什么?你还不快起来谢恩!」 恩威并施,才更让主子威望又加。 在这种事情上,剪秋一向做得很好。 纵然她没有书画圆滑,可她身上也有主子用得着的地方。 贺红缨满意的看了她一眼,一旁的书画将贺红缨的眼神看在眼里,不禁握紧了手,微微低垂着头。 等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结束后,她立即将消息用飞鸽传书送去了平阳村。 那天去平阳村后,天一亮她就从平阳村回来皇宫继续伺候贺红缨了。 幸而那天也不用她当差,所以贺红缨也并不知道她晚上去了何处。 但回了宫中,她只有完整的发挥出自己的利用价值,让朱九看到她的可用之处,她才有机会爬向更高的地方! 彼时,平阳村。 朱九正在组织村民们将第一批猪仔出栏。 上一次从他们平阳村卖出去的猪肉经过朱九养殖后,有从夏国那边学来的养殖方法,猪肉的膻味儿少了很多,腥味儿也少,所以肉在京城卖的特别好,多是权贵之家订购,平民百姓也能吃上一二两。 不过因为猪肉卖出了成效,所以越来越多的人从平阳村订购下一批猪仔。 这次,朱九一边清点猪仔的数量,一边满意的看着她在平阳村待了两个月的成果。 大概一年的时间,到时候不止京城,整个轩辕国还有北轩辕的子民就都能吃上这些正常的肉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屠户送钱 正在这时,一只信鸽朝着朱九飞了过来。 旁边的芸儿丫头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信鸽这么亲人的,一时间好奇的看向身旁的寒梅:「寒梅姐姐,为什么这只信鸽这么喜欢皇后娘娘?」 她想起平日里自己去抓鸽子的场面,那叫一个糟心,别说鸽子了,光是轻轻靠近这些鸟,他们就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哪里还会给人靠近的机会? 寒梅看小姑娘眼神亮晶晶的,似乎很好奇的样子,便将账本递给她:「把这个交给管事的,你去前头看看收货的人来了没有?要是实在喜欢鸽子的话,兴许你跟皇后娘娘说说,皇后娘娘还会教你怎么驯服鸽子呢!」 听了寒梅的话,芸儿不疑有他,连忙带着这批猪仔先往前面跟收货的人会和去了。 目送芸儿离开后,寒梅才来到朱九面前,担心的看着这只鸽子:「这只鸽子,奴婢之前从未见过,是谁送来的消息吗?」 她担心皇宫中有变故发生,而她这边却没及时收到消息,到时候害了朱九。 朱九让她放心,随后销毁了鸽子上的信件,便让寒梅把鸽子带下去:「只是一些小事,无伤大雅。」 虽然上次书画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说了贺红缨的目的。 但朱九还是没想到,贺红缨动作这么快,而且还是对祖梦兰下手。 不过,皇宫有轩辕澈坐镇的话,她也不必担心祖梦兰会有生命危险。 就凭书画现在还能把消息传送出来,就说明皇宫的守卫还不森严。 倘若真出了什么事,别说鸽子了,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等寒梅把鸽子放好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朱九已经回到芸儿那边,她是管事的,那收货的人原先见到只有芸儿一个小丫头,在出栏的价格上还想往下压。 朱九一来,那人便收敛了几分,对朱九道:「你看,你们这批猪仔长得白白的,咱们这儿哪有这么白的猪仔?万一死了怎么办?」 「那我这一批猪仔,岂不是要全部亏完?」 收货的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于是看向朱九的眼神都变得硬气了几分。 这话着实把芸儿气得不轻,「先前你们说要猪仔的时候,我就跟你们说了,咱们这猪仔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你们也接受了,明明说好的价格,怎么现在又变卦了?」Z.br> 收货的哼了一声,指着她这猪:「你看看你这猪,跟别人的不一样,到时候我卖出人命来,官府那边我也不好赔,现在让你们用半成价卖给我,已经是我给你们面子了。」 这次出栏事关整个平阳村的前程,这两个月也有很多村民将心血注入在这批小猪仔里,所以听了这人的话后,村长也忍不住皱眉,来到朱九身边解释:「皇后娘娘,以前这人也没来过咱们村收猪,我也是头一次见他,没想到郑屠户会突然发难,不如咱们换一家卖吧?」 「换一家?」 郑屠户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冷笑着看向村长:「告诉你们,这猪仔既然是我要买的,那我发话出去,你猜镇子上还有几个人会站在你们这边儿,买你们的猪?」 「村长,我郑屠户也不是不好讲理的人,但是跟我讲理,也得拿出这个。」 他做出一个数钱的手势,卑劣的特质在他身上尽显无疑。 「你在这一片认识的人多又怎样?咱们这位可是当朝的……」 芸儿丫头看不惯他这副小人行径,立即就要暴露朱九的真实身份。 然而还未等她把话说完,朱九就拦住了芸儿,深以为然的点头,看向郑屠户:「你说的有道理。」 此话一出,不仅芸儿怔住了,就连村长也有些不解。 这事 儿明明就是郑屠户不对,在讲好价格的中途变卦。 怎么皇后娘娘现在还帮着他呢? 郑屠户还停留在芸儿的话上,闻言,立即打断朱九,目光盯着芸儿,「小丫头,你说这位姑娘是谁?」 朱九虽然穿着一身麻布衣裳,头上脖颈上也没什么钗环首饰,可她模样却是极其出挑的明艳动人,就像冬日里的红梅,美的惊人。 尤其她那双看似含笑的丹凤眸,细长勾魂,只是一眼望着他,平静深邃的目光就让郑屠户有一种自己已经被看透的错觉。 这人……难道就是东家要他试探的轩辕国皇后? 可不对啊,听说轩辕国的皇后出了名的武功高,郑屠户也是会一些武功的,他完全没从朱九身上感受到什么高手气息。 芸儿这下没有冒然回答他,而是下意识看向朱九。 朱九在听完郑屠户的话后,就双眸微眯打量了他片刻。 像是看透了什么,她才对芸儿点了点头。 见此,芸儿立即介绍道:「看好了,你面前这位可是咱们轩辕国的皇后娘娘!别说你这一片,就是全天下那也是归皇后娘娘管辖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皇后娘娘是轩辕国的***,郑屠户,你敢对***不敬?!」 此话一出,连寒梅都忍不住佩服的看向她,目光变得坚毅起来。 没想到,这么小的姑娘都比她更懂得威慑人,看看那郑屠户,听完芸儿这番话后,直接被吓得说不出话了,张大嘴巴愣愣的看着朱九。 朱九也没说什么话,只是看着郑屠户。 没过一会儿,郑屠户回过神来,连忙扇自己巴掌,一个劲儿的骂自己糊涂,一边赶紧给钱。 不仅如此,还多给了几倍价格。 朱九倒是没拒绝,让村长收下来了。 平阳村虽然缺钱,可村子里的人都朴实,村长可不好意思要这钱,总感觉是不劳而获来的。 朱九道:「既然是郑屠户的心意,你就拿着吧。」 「回头郑屠户再来送猪,便多给他二两酒喝。」 这话一出,村长才战战兢兢的把钱收好,同时对朱九说了句,「多谢皇后娘娘。」 「谢***什么?谢她。」 郑屠户早在拿出钱后就连忙赶着猪走了,朱九记下他离开的方向后,将芸儿拎到村长面前。 村长看着不知所措,红了脸的芸儿,这才好笑的摸了摸她脑袋:「有你在皇后娘娘身边,也能让人放心多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楼兰王子 村长的夸赞让芸儿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也是沾了皇后娘娘的光,要不是凭着皇后的身份,郑屠户哪能这么容易就给钱了? 不过那匹夫也不知是真蠢还是假蠢,她说出朱九的身份后,对方竟然没有任何怀疑。 这么小的胆子还敢出来坑蒙拐骗,哼! 芸儿眼神不屑。 寒梅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村长,就知道芸儿没明白村长的意思,于是主动对村长说道:「村长放心,芸儿既然是我家主子亲自收下的徒弟,将来便不会放任她不管。」 说起来,芸儿是真的命不好,自幼父母双亡,一个人吃百家饭长大。 而她家主子,也从来没收过什么徒弟,这次和芸儿也算看对了眼,芸儿往后的苦日子也就到头了。 无论如何,朱九该做的都不会少,芸儿若聪明些,机灵些,只要不做多余的事,这一辈子凭借朱九的庇护,想要平平安安的过下去是没问题的。 村长听了寒梅这番话,果然放了心,郑重的对朱九鞠躬后,才招呼人赶着牛车回去。 这次他们将猪仔运送过来,就是用的村里的牛车,两头老黄牛,加上几只车厢和绳子。 现在车厢和绳子已经被郑屠户带走了,他们只要负责赶牛回去就行,赶牛这活儿可轻松多了。 「芸儿,你和村长回去,先做饭。」 朱九对芸儿道。 芸儿手里还拿着钱,这些钱她得收好,都是娘娘和村民们的辛苦钱,她不能让任何人给贪了。 见朱九这么说,她便应了声,正好提前回去将这些银子分好,保护好。 等芸儿走后,朱九在对寒梅道:「你去村子里通知荼蘼,问问他,这两日可有出过村子?就说今日有可疑的人来村子里,让他藏好。」 幽冥鬼兰的作用的确很强,服用了这个后,荼蘼的身体比以前看起来好了很多。 但想要痊愈,还得花费一段时间才行。 朱九在这世上的仇敌,一大半都被轩辕澈给解决了,后来的冷丞相和冷清岫,也先后死去。 之后的鬼影楼,被轩辕澈灭掉,而黑魂殿,也因为亦正亦邪,并未跟朱九结仇。 再加上,郑屠户若真是别人派来对付她的,没道理会在刚才对峙的时候那么给她面子,一听说她是皇后,就将银子给交了出来。 所以,这个可疑的郑屠户,第一次来村子里收货的人,绝对是冲着荼蘼来的。 就不知道是要暗杀他,还是如何。 将芸儿叫回去做饭,寒梅也支开后,朱九放心的跟了上去。 彼时,郑屠户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朱九盯上了。 他只是在庆幸,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往镇上的客栈走去:「幸好,幸好老子机灵,否则刚刚就要死在皇后手上了,没想到那个漂亮女人竟然真是皇后!」 他对此也只是猜测而已,可芸儿说出朱九的真实身份后,郑屠户的猜疑就被推翻了。 一个被天下人认证为武功高强的人,面对他如此挑衅却不动怒,甚至还能对他笑出来,这得有多可怕的心性才能做到? 她没展露她的武功,是她不屑动手! 因为他,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只有拥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如此镇定自若。 越回想刚才朱九的神情,郑屠户就越是抿紧嘴巴,严肃无比。 刚才那些猪仔到手之后,他就立即让人送去了自己的养殖场,因为他就是听说平阳村的猪肉卖得很好,这批猪仔也有很多人盯着,所以提前来这里预定,想倒卖一手赚一笔大的。 郑屠户黑白两道都混,在三教九流吃 的很开,这次来之前,为了多赚一笔钱,他也答应了一位西域来的年轻公子的要求,和他做一笔生意。 对方出手大方,只是要他去平阳村打听皇后是不是真的在那儿,就给了他三条小黄鱼。 还保证事成之后,再给他两条小黄鱼。 只是打听个消息而已,郑屠户原先再忌惮对方外来者的身份,不敢和他打交道,在这几条小黄鱼的诱惑下,忌惮便统统烟消云散了。 对方就住在客栈里,郑屠户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包厢,敲响了包厢大门。 里面很快有人开门,明明那年轻公子还是穿着一袭兽皮狐裘,里面裹着一件花色繁杂,十分华丽的西域服侍,看起来根本没动过的样子,但这屋里就好像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但这第二个人,他看不见,也不是他配看的。 「大人。」 不知道称呼对方什么,郑屠户便一直称呼对方为大人。 年轻公子含笑对他点头:「阁下辛苦了,不知可有打听到,皇后的消息?」 他说话十分温润,就如他这个人一样,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 郑屠户松了口气,笃定点头:「回禀大人,小人已经打听清楚,确认皇后娘娘就在平阳村中,平阳村个子高挑,最为美丽的女子便是皇后。」 「她头上戴有一梅花木簪,很好辨认。」 「既如此,辛苦了。」 年轻公子莞尔一笑,抬了抬手,桌上摆放好的包裹便呈现在郑屠户眼前。 郑屠户眼神一亮,先小心翼翼看了对方一眼,确认对方没有杀意后,才迫不及待将包裹掀开。 金灿灿的两条小黄鱼赫然映入眼帘。 郑屠户馋的口水都快出来了,连忙喜滋滋把东西收了,再三对对方鞠躬,才匆匆出了客栈。 就在他离开客栈的瞬间,年轻公子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不耐烦的倒了杯茶,但喝了一口,又嫌弃的吐出来,环顾四周,只觉哪哪儿都不满意。 嘴上也不像刚才那样温柔,语气带上了不满:「这就是中原?长越国两位皇子争破头都想要踏足的地方?这哪里好了,肉那么贵,菜那么难吃,连个像样的水果都没有!」 「王子殿下,咱们是来接公主殿下回国的,您可别大张旗鼓,把这事儿弄的人尽皆知。」 一名女暗卫从暗处出来,无奈的对他笑着。 看向这年轻公子的神色也充满了宠溺。 楼兰王子叹了口气,「可是,我想吃葡萄了,中原人这么看重金子,百家争鸣,怎么连个葡萄都种不出来?」 第二百九十六章 天真的王子 门外,伪装成店小二的朱九将这里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最近来京城的西域人士越多越多了,先是长越国的主君九离,而后是长越国的二殿下荼蘼,再是这个不知名的王子殿下。 对方打听她的消息,似乎也是为了救什么公主。 之前的轩辕皇室经过动荡,皇室中人只余轩辕澈一人存活于世,所以他口中的公主必然不是轩辕国的公主,而是西域的公主。 西域的公主殿下…… 朱九眸光微闪,想起了宫中那位兰昭仪。 兰昭仪出身楼兰乃是从西域楼兰国送过来和亲的公主,之前她也遭遇过刺杀,难道刺杀之事,就是西域那边的人弄出来的?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看来这位王子殿下十有八九是冲着祖梦兰来的,而之前,书画正好传来消息,祖梦兰在皇宫病了,贺红缨已经对她动手了。 这么说来,贺红缨与西域的人也早有联系,只不过祖梦兰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为什么引得各方为她出现在京城? 朱九打算试探这位王子,从他身上得到更多信息。 恰巧,门开了。 瞅见里面走出来,上一秒还闷闷不乐,下一秒出了门就变得十分温和的年轻男子,朱九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十分市侩的上前:「这位公子,咱们京城有很多好玩儿的好吃的,您出手这么大方,要是愿意给小人一点儿打赏,小人就告诉您哪个地方的水果最大最甜,哪个地方的姑娘最……」 后面那句话本就是朱九为了引起男子兴趣而随口胡诌的。 果然,她还没说完,楼兰王子已经眼神一亮,不耐烦的打断她,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温和态度:「这位小哥,你所说的水果,可有葡萄?」 西域来的人,没有其他的东西都行,唯独不能缺了葡萄。 要不然走哪儿吃什么都不习惯。 默默跟在后面的女暗卫已经扶了扶额,为自家这位王子的智商担忧。 要不是公主殿下身上藏的事情太大了,公爵大人怎么会这让王子殿下亲自来一趟轩辕国? 看这人打扮,明明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厮,是奴仆身份,有什么资格和自家王子搭话? 女暗卫立即现身,在事情没有发展到意想不到的地步时,及时拦住朱九:「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擅自接近我家公子?不想死就滚远点!」 此话一出,楼兰王子微微蹙眉,不满的看向她。 干嘛干嘛?他想吃点儿水果,这人都要管上管下的,怎么这么烦。 朱九也沉默了,但不是因为这女暗卫武功有多高强,而是因为她这口音。 看女暗卫和楼兰王子都没察觉的样子,朱九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 那就是这两人都认为他们说的是纯正的中原话,一点儿口音都没有。 所以他们不知道这一口夹生的中原话听在别人耳朵里,要憋笑得有多难受。 沉默完,她才做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什么也不说,连连往后面退了几步。 楼兰王子皱了皱眉,拦住女暗卫:「行了,他就是想赚点赏钱而已,又无伤大雅。」 更何况,他也想见识见识,就凭现在的轩辕国,能种出多么可口的葡萄? 于是在女暗卫沉默的眼光下,给了朱九赏钱,「你说的那地方,是哪里?」 朱九讨好接了钱,笑着道:「小的知道有个叫平阳村的地方,那地方如今堪比世外桃源,您想要什么东西都有!」 然后告诉他平阳村的地址,知道平阳村距离京城并不远后,而且他先前打听的皇后也在平阳村,楼兰王子满意交了钱 ,等朱九走后,他才得意的转头对女暗卫道:「看,这家伙还是有点用处的。」 起码他们现在知道平阳村在哪儿了。 看着自家王子如此单纯的样子,女暗卫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其实,他们随意雇佣一个马夫,也是能找到平阳村的位置的。 但是自家主子既然这么说了,那她也不好继续说下去,以免驳了他的兴致。 从酒楼出来后,朱九还不知道楼兰王子已经跃跃欲试准备出发去平阳村了,她掂量着手上的钱币,见路口有几个乞讨为生的孩子,就把钱给了他们,随后去了朱砂楼。 弓文弓武最近经商的事情做的不错,心情正好,一见到朱九来,就露出喜色跟她分享:「太好了,皇后娘娘!因为有您的战略部署,现在咱们军队强盛过很多国家,以往我们经商走到其他国家时,总免不了在税收上被狠狠搜刮一笔,但现在国力强大,他们根本不敢搜刮我们太多税钱!」 朱砂楼再强大,那也只是江湖势力,背后没有强大的国家做靠山的话,为了维持这样庞大的势力运转,他们付出的东西总要比别的地方多。 自从朱九将朱砂楼的权利分发给各个楼主后,他们就深深感觉到了疲惫。 幸好,朱九从战场上退下来,不打仗后,就把她的头脑运用到了经商上,在权谋方面不用朱九操心,有轩辕澈坐镇,朱砂楼如今的日子可谓轻松无比。 听弓文弓武诉说完兴奋后,朱九拍了拍他们肩头,示意他们坐下,而后询问他们调查长越国主君九离的事情,查的如何? 弓文弓武相视一眼,而后由弓文说道:「据我所知,这次西域国那边来轩辕国的势力很多,纷杂繁复,目前尚未查明他们是为了什么东西而来,但肯定的是,这批人要对轩辕澈下手。」 朱九微微蹙眉,「为何?」 她以为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 毕竟那楼兰王子已经查到了她身上。 弓武拿出一堆册子,这些册子上记录着他们查到的消息。 「主子,西域国在中原王朝还存在时,只是中原王朝的附属国,也是中原王朝的帝王将他们分散成各个小国家,如今长越国为西域国主导,倘若燕国没灭的话,那还能挡住他们一二,但燕国灭了,西域国就没了那道屏障,会直至轩辕。」 「估计他们还是有称霸中原的野心,或者,也是想向中原王朝复仇。」 中原王朝分散了他们三百年,这份仇恨如果一直延续至今,那将是毁天灭地的存在。 轩辕澈才稳定没多久的局势,将会再次动荡。 第二百九十七章 生儿育女的问题 弓文弓武看着朱九逐渐严肃的神色,便停下了说话的声音。 该说的信息他们都说了,该如何处置,轮不到他们来指指点点。 「贺红缨呢?」 朱九抬眸问两人。 提起这个,弓武微微蹙眉:「据我们调查,贺红缨跟九离联系上似乎是无意为之,她现在还不知道她联系的西域人是九离,她刚开始只是因为管理宫闱不当,在那些刁奴上亏损了很多钱。」 「所以贺红缨就像乘着您推动经商的这股风气,去跟西域人做交易,赚一笔钱,目前她还不知道西域人在利用她切听轩辕国的情报。」 「嗯,知道了,你们先不动手,暗暗将西域来京城的人全部记录下来,到时候我有用。」 朱九吩咐两人,而后离开朱砂楼,去了一趟皇宫。 轩辕澈手上也有自己的情报网,但是论消息传播速度,还是慢了朱九一筹。 朱九用的轻功,三两下就到了紫极殿。 京城距离皇宫也不远,就十里路。 轩辕澈连续忙碌了几日,今天时间总算宽裕下来,他正在紫极殿的卧房中换衣服,褪去朝服后,穿上白色常服的他显得格外温柔。 他薄情俊美的眉宇对着镜子,微微弯起,便显露出牡丹花一样的风情。 平常他不笑,也不爱笑,但是一想到今天忙完了朝中政务,可以提前一日去见朱九,轩辕澈心里就轻松,就高兴,就想笑。 而且,他还专门给朱九准备了一份礼物,他想,她一定会喜欢。 「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好事发生?」 忽然,朱九的声音出现在轩辕澈身后。 这声音实在是太突然了,以至于有一瞬间,轩辕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顿时,他惊喜的转头,一看见朱九,就仓促的把礼物收了回去,咳了咳,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你了。」 后面几个字他说的很小声,脸也红扑扑的。 朱九也不是神,是人,她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尤其这副美人花的模样,她忍不住轻轻抱了抱轩辕澈,「嗯,我也想你。」 轩辕澈愣了一下,随即一笑,释然的抱着她,轻轻把手里的盒子递到她面前:「前阵子新看见的小玩意儿,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朱九很给面子的打开盒子看了看。 这一看,目光便怔住了。 「这是……」 盒子里躺着一个小小的长命锁,朱九觉得很熟悉,是她一出生时,就在她眼前一闪而过的东西。 她曾经做梦,梦见有个很温柔的女人给她戴了一只长命锁,印象中的长命锁就长这个样子。 曾经她只是跟轩辕澈随意提过一句,没想到他竟然能把梦里的东西变为现实。 这一刻,朱九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有些震惊的抬眸:「你怎么弄到的?」 在她震惊的时候,他温柔的声音已经娓娓道来,像流水一样好听:「李淳越从高辛国给我送来的,他如今出使高辛国,我同意他作为使臣离开轩辕国,这就是他给我的报酬。」 「……我还以为你把李淳越杀了。」 朱九玩笑的说了一句,默默把长命锁收进里兜。 这长命锁,至少是十二年前她跟轩辕澈说的东西。 轩辕澈竟然很早以前就跟李淳越说过这事?若不是他一直惦记,他也不会把这事告诉别人。 李淳越和闽雀一样,都是他的心腹,前阵子因为李淳越和鬼影楼有牵扯,又与贺红缨关系匪浅,所以她还以为贺红缨和鬼影楼相继出事后,轩辕澈已经对李淳越下了杀 手。 没想到,他俩现在竟还保持着联系。 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对于她的玩笑,轩辕澈也不介意,笑了笑,「这么多年的羁绊,怎么可能随便断掉?」 「再说,留着他,有用。」 不知他口中所说的有用是什么意思,但轩辕澈既然不想让他死,朱九也就不会插手此事。 「来的时候还没用饭吧?你一忙起来,就顾不上这些,以前在将军府都是我照顾你,可惜做了皇帝,我能做的事情反而少了。」 轩辕澈笑着说了句,往小厨房里走去,亲自给朱九下厨。 自从朱九坐上了后位,他就亲自在紫极殿开设了小厨房,只是从来都没机会使用。 如今大臣再无反对之音,百姓也敬服朱九这位皇后,他身为皇帝,身为她的丈夫,给她做一顿饭,不为过吧? 要是有敢说三道四的,轩辕澈先把对方给收拾了,杀鸡儆猴再说。 朱九跟去了厨房,挑了挑眉,双手环胸:「不会又做你那失败的鸡腿吧?」 轩辕澈很有天分,学什么东西都快,唯独刚入将军府的时候,原本是心疼朱九在外面办事,时常吃不上热乎的东西,所以才想学几道菜做给她吃。 没想到,反而把将军府的厨房弄的一团糟,最后还是朱九看不下去了,跟着他一块儿学做菜,亲自指点他,他才学会。 如今被朱九调侃,轩辕澈耳根微红,面上抿了抿唇,故作镇定:「我已经能做新的菜式了,你只管等着品尝便是。」 「嗯,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朱九很配合的抓了一把瓜子,坐在一旁看他做饭。 该说不说,他把头发全部都撩起来,用一根白玉簪子盘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和英俊的侧脸,当真像白玉仙君一样美好。 轩辕澈若是不做帝王,光凭这份容貌,都足够闻名天下了吧? 她忽然想起来前段时间,无数小国愿意把公主奉上,为轩辕国生儿育女的事,她见那些公主竟然各个都是自愿的,原本还有些怀疑,现在站在那些公主的立场上,她似乎有些理解了。 但思绪刚刚到这,她脸色微变,竟也嗖的红了一片。 乱七八糟想什么呢? 她现在可没完全原谅轩辕澈,她才不要跟轩辕澈生儿育女! 可…… 燕国已经没了,十万将士,也没了。 当初横亘在她和轩辕澈之间,那么深刻的仇恨,真的能过去了吗? 斜阳下,朱九的脸逐渐被阴影笼罩,身影也隐匿在光影中。 轩辕澈丝毫没发现身后的人在想什么,只是全身心投入到做饭中。 一转头,便松了口气,举着装点完美的菜色道:「看,椰子鸡,九九,你快试试!」 第二百九十八章 勤王宝藏 朱九一抬头,就看见轩辕澈端着菜过来的模样。 此刻心里一松,这些雾霾一样笼罩在她心头的事情逐渐消散,她很给面子的尝了一口,在轩辕澈期待的目光下,缓缓点头:「嗯,味道不错。」 轩辕澈这才松了口气,又陆续将做好的菜端进屋,两人对桌而谈。 将贺红缨与西域人有联系的事情告诉轩辕澈后,朱九询问轩辕澈知不知道西域人最近频繁涌入轩辕国的目的。 闻言,轩辕澈筷子微微一顿,随即放下,看向朱九,「我倒是略知一二,这些人来轩辕国,是因为黑魂殿放出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听他提到黑魂殿,朱九眸色微沉,微微放下筷子,抬眸看他。 轩辕澈对朱九吐出几个字:「勤王宝藏,尽在轩辕。」 「……」 这下,朱九还能吞下去的食物也彻底卡在了喉咙里,上不是,下也不是。 勤王,就是中原王朝的末代皇帝,他受命称皇之前,位居勤王。 是中原王朝唯一一个可以称帝的异姓亲王,传闻他虽然是武帝的养子,却文武双全,精于谋算,武帝遗照封他为帝后,他并没想着如何拯救已经衰落的中原王朝,而是加重赋税和徭役,增加中原王朝的破灭,致使各路贵族崛起,将中原王朝蚕食的一干二净,而他自己则用敛财得到的宝物藏了起来。 中原王朝灭国后,勤王虽死,但他藏起来的宝物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份宝物,就是之前黑魂殿和原第三门主争夺的藏宝图。 原本藏宝图最后一块到了黑魂使者手中,朱九以为此事就此了解,没想到竟还会牵引出这桩麻烦。 不禁微微蹙眉:「黑魂殿为何要放出这样子虚乌有的消息?」 轩辕澈手指放在桌上轻轻敲动,神色自如:「我看,他们拿到的那份藏宝图也是假的。」 「假的?」 朱九没反应过来,随即一惊,抬头看他:「你身上的刺青,难道不是先帝给你刺下的藏宝图?」 「藏宝图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不过历代守护藏宝图的人都是勤王的人,即便勤王身死,他们也依旧遵勤王遗诏行事。」 「所以,我身上的藏宝图应当不是假的,藏宝图若是不假,就只能是宝藏不在藏宝图所在的地方,经过三百多年的时间,或许已经有人提前找到,并运走了。」 轩辕澈根据他所查到的信息,将所知晓的一切尽数告诉朱九。 两人曾经相濡以沫,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要看清对方是不是说谎,只一个眼神便可知道。 朱九默默叹了口气,摇头道:「黑魂殿真够可恶的。」 「你不是黑魂殿的使者么?」 轩辕澈挑了挑眉,少见的调侃朱九,出谋划策:「你何不利用黑魂殿这层关系,直接将黑魂殿收入囊中?」 这话一出,空气都沉默了。 朱九耐人寻味的看着他,逐渐直起身子:「果然,你这人一直都很有野心。」 轩辕澈愣了一下,随即怕朱九误会他想对她下手,连忙解释道:「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嫌麻烦的话,我可以帮你收服黑魂殿,到时候你就能安安心心做黑魂殿的主子。」 他越着急,这时候反而嘴笨了,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话,他却越来越脸红,生怕自己说错了,让朱九生气。 朱九轻轻拍了拍他,「黑魂殿是一帮使者做主,说白了,跟一群小混混没什么区别,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所有人都不知道。」 不过,这黑魂殿说到底也是存在了三百年的势力组织,这样庞大的地下王国,有无 数的底气跟轩辕国碰一碰。 轩辕澈也才刚登基做帝王不久,就敢对黑魂殿动手,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份底气。 当然,他这份野心,朱九还是足够欣赏的。 因为阿澈不是一个随口许诺的人,他既然说得出,就一定有办法做得到。 轩辕澈听了她的话,便不在谈论这件事,只是最后对她说道:「贺红缨这边你不必担心,既然是我出了差错,让她进了皇宫,就一定会将她看好。」 先前留着贺红缨这个贺妃,只是为了让她吸引朝廷大臣的目光,从而减少这些人对朱九的埋怨。 没想到,朱九凭自身魅力和能力将这些大臣折服,贺红缨本身又是假怀孕。 如今她已经没了利用价值,轩辕澈没必要继续留着她。 「嗯,那贺红缨就交给你盯着了。」 这人一开始是轩辕澈的人,朱九也不想对他的人过多插手。 贺红缨,最好能不由她解决,就不由她解决,毕竟有书画盯着。 这一餐晚饭,两人吃的十分和谐,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而他们这边气氛越来越好,长华宫中气氛却越来越差。 「甘少云来了没有?!」 榻上,贺红缨一下坐起来,心情不好的她抓着手里的茶杯就想砸下去,可考虑到如今她手头非常拮据,又被王总管针对,若是砸了这个茶杯,还不知道接下来用什么东西冲体面。 便压着一口气放了下去。 剪秋在门外连忙应了一声,「回禀娘娘,甘大人马上就到,奴婢去给您催催?」 「催什么催,在这儿守着!」 贺红缨十分担心会有轩辕澈的人来她这里探听消息。 也不知道轩辕澈怎么回事,她才刚对祖梦兰动手,祖梦兰如今虽然还是昏迷不醒,可轩辕澈那边却立马来了人将长华宫看守起来。 眼下她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进不来,贺红缨只觉她犹如困兽,左膀右臂都被轩辕澈削得差不多了。 尤其是一想到鹤奴已经死在了轩辕澈手上,贺红缨心里就更加发凉。 门口,剪秋被贺红缨吼了一声,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悄悄往里面看了一眼,被贺红缨难看的脸色吓到后,才连忙退出来,紧张问书画:「娘娘最近怎么了?怎么脾气突然这么暴躁?」 「而且陛下都已经警告娘娘,不允许她插手政务,她怎么还敢接见甘大人?」 就怕甘少云待会儿来了这里,下一秒陛下就带着人来砍他们贺妃娘娘的脑袋啊! 第二百九十九章 这是最后一次 书画倒是镇定自若,一如往昔。 「咱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多的不必去问,也不必打听,以免惹祸上身。」 见她这么冷静,剪秋也逐渐被她影响,安定下来:「知道了。」 只是她没注意到,就在她刚把目光从卧房里收回来的时候,书画就格外多看了她一眼,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剪秋什么都不知道。 贺红缨害得祖梦兰昏迷,连闽雀都查不出病因,陛下知道后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直接将长华宫里里外外包围起来的态度也说明了一个问题: 贺妃娘娘被软禁了。 后宫中人最是会见风使舵,加上贺红缨主导后宫的时候,对后妃们也极其刻薄,如今她出事了,谁都乐得落井下石,以至于长华宫最近的日子十分不好过。 再加上她许诺王总管坐上紫极殿总管的位置,也没成功,王总管也记恨上了贺红缨。 贺红缨在后宫失了人心,想要再次恢复以往的荣耀,除非重新获得轩辕澈的宠爱。 或者,她能顺利盛夏腹中的龙嗣…… 不过,这可能吗? 书画眼中满是计算,心里越发庆幸他已经提前投靠了皇后娘娘。 纵然朱九什么都不用做,可她只要往轩辕澈面前一站,就永远是轩辕澈最爱的女人,此次她将贺红缨要用厌胜之术谋害朱九的事提前告诉朱九,也好叫朱九有了防备。 只等贺妃倒台,她就能彻彻底底在朱九身边站稳脚跟了。 书画暗暗呢喃:贺妃啊贺妃,你不能怪我卖主求荣,要怪就怪你自己把一手好牌打成了烂牌,明明不擅长谋算攻心,却还要踏入皇宫这趟浑水中,不死你,死谁呢? 倘若当初你按照陛下的圣旨,嫁给李淳越,你如今又该是何种情景? 想到这里,书画忍不住再次羡慕起贺红缨的好命。 之前陛下得对这位表姐有多看重,才会让她嫁给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李大人啊? 可惜,她太贪婪了,她想要陛下的爱。 剪秋总觉得身旁的书画有些奇怪,眼里时而冷漠,时而庆幸,时而遗憾。 难道这人是有心上人了? 她记得同屋的宫女喜欢上一个小侍卫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 正在这时,一抹人影踏入皇宫。 剪秋被吸引了注意力,远远注意到那人就是甘少云后,眼神一喜,连忙拍了拍书画:「你去迎接甘大人,我去禀报娘娘!」 「启禀娘娘,甘大人来了!」 甘大人,甘少云? 一直等的心焦的贺红缨终于眼神一亮,连忙让她们打开门,迎接甘少云进来。 书画将甘少云带到门口,就没跟着进去。 剪秋则忙着给两人倒茶水,然后站在一旁伺候。 但贺红缨不耐烦的瞪她:「没眼力劲的东西,滚出去伺候!」 她以前虽然也发脾气,可从不对着书画和剪秋发。 剪秋也是头一次被这么吼,浑身抖了抖,连忙退了出去。 书画皱了皱眉,默默安慰着她,「行了,你先退下去吧,这里有我。」 「可是,娘娘生气……」 剪秋还有些顾虑。 书画一笑:「你若继续留在这里,让娘娘见了你,那才是真的生气。」 「好吧。」 剪秋乖乖出去。 她一走,书画便悄悄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里面的人说话。 房内,甘少云对贺红缨垂眸道:「娘娘,我已经为你办了很多事情,你什么时候告诉我 ,我的亲生父亲在何处?」 「你说过,只要我帮你,你就会帮我们父子团圆。」 贺红缨冷笑着看他:「甘少云,你以为你如今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如果不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就把你帮我做的那些破事儿全部捅出去,到时候你看陛下会不会饶你一条命?」 此话一出,甘少云立即抬眸看她,目光变得冰冷,但放在袖子里握紧的手,不难看出他现在的紧张。 贺红缨见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才满意点头,淡淡道:「你也别多想,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只要你听话,我不可能害你。」 「所以,这个东西你还愿意帮我投放到平阳村吗?」 朱九在平阳村不回宫,她又被轩辕澈软禁出不去。 既然如此,那贺红缨干脆直接在平阳村对她动手,到时候出了事,直接用甘少云做替罪羊。 轩辕澈想杀她,也拿不出正当理由。 如今朝中各方势力分庭抗礼,再也不是轩辕澈一人独大,而贺红缨敢这么做自然有她的底气。 她的底气便是李淳越! 她打听过了,李淳越不日便要从高辛国回来,到时候看轩辕澈怎么对付她。 李淳越顶替了容若,大权在握,容若又被轩辕澈发配到岭南之地,如今在朝中是绝不可能站在轩辕澈那一边的。 这次用祖梦兰来对付朱九,怕是失败了,因为是发到现在,一点儿水花都没激起,贺红缨并不气馁,而是筹谋着新的计划对付她。 甘少云看着递到面前的这包东西,脸色越来越沉。 「贺妃,你做的太过了,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且不说贺妃要她对付的是平阳村,万一她给他的这包东西是毒药,整个平阳村的人都因此而死,那他怎么办? 他一条命也不够赔那村子几十条人命啊! 更何况,他也喜欢那个村子,他在那村子里暂时忘记了仇恨,过上了这辈子都没体会过的轻松日子。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怨怼朱九,那他现在则十分庆幸朱九将他带去了平阳村。 「你什么时候这么心慈手软了?你不是为了复仇什么事都能做吗?」 贺红缨鄙夷的看着他,仿佛现在的甘少云是在他面前装好人一样。 想了想,贺红缨眼神微闪,又露出之前那样温柔的神情,上前握着他的手,安抚道:「你放心,我保证不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这包药,我要你亲自……」 后面的话,她看了一眼门口上的人影,而后悄悄靠近甘少云,贴着他耳朵说了出来。 甘少云听完她所说的之后,脸色终于好转了些,但眼底始终染上了一层阴郁,散不去。 他冷冷盯着手里这包药良久,才肯对贺红缨点头:「好,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这一次你还是骗我,我就跟你鱼死网破!」 第三百章 井水下药 甘少云最终还是拿着这包药回到了平阳村,但他很不开心,这不开心的情绪甚至没办法掩饰,直接写在了脸上。 而书画因为没听清楚两人到底密谋了什么,所以对他们的真正目的也不得而知,但唯一确定的是,贺红缨又要对朱九动手了。 于是提前发了消息给朱九,让她小心。 与甘少云同住一个房间的荼蘼最先发现他的不对劲,这时候,黄衣女子和他的马夫都还没回来,他们已经去外面查消息了,要想知道甘少云做了什么,就只能他自己查。 好在根据朱九研发出来的东西,他现在坐着的这个轮椅十分方便。 要是能弄到西域去,就好了。 荼蘼一边暗暗想着,一边悄悄跟在甘少云身后。 阳光下,他脸色都比之前好看了许多。 甘少云不是不知道身后跟了个人,只是看见是荼蘼,还以为他又和以前一样,只是在院子里坐坐,再加上他心里揣着事,所以没把荼蘼放在心上,只问道:「荼蘼公子,我要出去一趟,你有什么要我带回来的东西吗?」. 荼蘼还是和以前一样,微微一笑,并不说话,疏离中带着礼貌,让人挑不出错处。 甘少云也不想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了。 反正这荼蘼就只是朱九随手带回来救助的人而已,和他打好关系也没必要。 再加上他病好了就会走,这也是闽雀亲口说的,和他既然没有利益关系和冲突,就没必要在他身上过分关注。 他早就摸清楚了平阳村的布局,来到村子里的井前,他将怀里的药全部倒入井水中。 只是目光有些犹豫,剩了一小半揣进兜里,确认没人看到后,就迅速离开了作案地。 他一走,荼蘼这才上前,往井水里看了看。 幸好地上还有一些白色粉末,将这些东西带给闽雀,他应该能看清楚是什么吧? 嗯,不对,交给闽雀查没必要,还是交给朱九吧。 中午,朱九在皇宫陪轩辕澈用过饭后,又睡了个香喷喷的午觉,就回到了平阳村。 好多年都没过过这么惬意的生活了,在平阳村这段日子,她总觉得自己胖了几斤。 明明她每天都有勤于锻炼。 正好芸儿丫头自己琢磨出了新的吃食,带过来给她试吃的时候,朱九顺势问道:「芸儿,你觉得我长胖了吗?」 「嗯?娘娘不胖呀。」 看着朱九逐渐圆润了一些的脸颊,芸儿睁着眼说瞎话,目光十分真诚。 朱九正松了口气时,门外收拾衣服进来的寒梅听见,笑了一声,打趣朱九道:「娘娘确实比过去要胖了些,不过胖点儿是好事儿,毕竟长得胖才有福气,娘娘现在的福气比以前更多了!」 「好吧。」 朱九无奈摇头,只听说过能吃是福,没听说过长胖也是福气的。 于是吃了两块芸儿做的点心后,她就把点心给撤下去了。 不过,芸儿的手艺是没的说的,寒梅出身苦寒之地,做饭这方面很不擅长,芸儿和她恰好相反,虽然小时候过的贫苦日子,但是手艺没的说,针线活也十分细致。 又有朱九教授她武功,将来还不知道她会成长为何种人物。 「村里的猪仔都卖的差不多了吧?」 上次出栏过后,村民们也陆陆续续把自家养的猪仔,还有改良过的粮食种子都卖出去了。 由于大部分都是官府收受,所以卖的很不错,起码这一次生意,足够平阳村的百姓们好好生活个两三年了,交了税也不影响他们过上好日子。 再加上这可是皇后娘娘住过的村子, 甚至陛下也来这里住过,平阳村的风气十分的好,在十里八乡远近闻名,这里的姑娘和男子都不愁嫁,不愁娶不到媳妇。 可芸儿一听这话,原本还在忙碌的手顿时停了下来,有些紧张的留意他们说的话。 寒梅点了点头,毫无察觉的道:「是啊,娘娘,这次咱们用夏国的方法改良出来的小猪仔十分成功,过两天咱们就能回宫了,我已经提前跟宫里的人说了一声,小福子会安排好的。」 小福子,就是他们长乐宫的总管,魏长福。 也是魏如海的徒弟,魏长寿的弟弟。 魏长寿这段时间跟着朱九在村子里住,伤势已经养好了,对朱九也更为衷心,日日帮着朱九处理杂事。 原本该由朱九亲自做的事情,现在都麻烦不到她,朱九也有了很多闲暇的时光。 也对,现在民生之计不愁,她也该着手整顿其他地方了。 朱九垂眸沉思,丝毫没注意到芸儿逐渐惨白的脸色。 怎么办,皇后娘娘要是走了,会不会不带她走? 她舍不得皇后娘娘。 可她只是一介平平无奇的村姑而已,祖上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白身,和皇后娘娘这样尊贵的人是没办法比的。 带着这样的担忧,芸儿一连几天都没吃好睡好。 几人说完话后,闽雀来叫朱九,准备去给荼蘼施针了。 这段时间,荼蘼在平阳村住的还不错,朱九给他施针也治疗的差不多了,再等十日,他就可以离开轮椅,站起来走路。 他本身也没有腿疾,脊椎也是好的,并没有瘫痪,只是因为身中奇毒,无法用力,连说话都只能用腹语,否则就会加速身体的衰亡。 所以他才坐在轮椅上的。 「确认这二殿下已经没什么事了吧?」 去房间的路上,朱九对闽雀问道。 闽雀拍了拍胸脯,「娘娘,您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不能不相信臣的医术!」 他可是被誉为神医的人,而且是伺候在轩辕澈身边,身上要是没有几把刷子,现在早完蛋了。 还有机会跟朱九在这儿说话吗? 朱九也只是随意跟他聊了聊,得知他有这样的把握,便也放心了。 而荼蘼终于等到朱九来为他施针,便在朱九施针结束后,将白天所见说给她听。 他现在已经能用自己的声音说话了,因为长时间中毒的缘故,所以他嗓子还没完全恢复,说话有些沙哑,但并不影响朱九听清楚他表述的意思。 就在他话音刚落,朱九微微蹙眉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哀嚎:「救命,救命啊!皇后娘娘!」 第三百零一章 诛九族 「救命啊,皇后娘娘!」 外面的村民越来越多,他们打听道皇后娘娘就在这里,于是全都过来了,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哀求朱九救人。 朱九迅速出门,一眼就看到院子里被村民们用担架抬过来的人。 这些人一个个都面色铁青,呼吸逐渐衰弱。 明显就是中毒的征兆。 朱九立即展开救援,「闽雀,跟我救人!」 村子里也有一个土方郎中,土方郎中早就看过这些人了,他现在手抖得厉害,脸色也苍白,擦着额头的冷汗连忙把村子里的情况告诉朱九。 「娘娘恕罪,是草民无能,没能救好大家,给您添麻烦了……」 他絮絮叨叨的先告罪,朱九抬手拦住他:「不用讲这些虚礼,说说你救治他们的情况。」 见朱九没有怪罪,土方郎中这才松了口气,「这些村民都是吃过晚饭后,才相继发病的,但是他们被送来我这里的时候,我诊断出只是普通的腹泻,所以给他们开了方子,熬了药给大家喝,没想到他们刚喝了药,腹泻是止住了,但是却一个个变成这副脸色铁青,呼吸衰弱的模样……」 「我那小院子里还躺着一个小孩,那孩子的身体更加不好,若是稍微移动,说不定就咽气了,草民先前诊断的结果,是这些病患只是普通的受寒腹泻,并没有中毒,可他们现在的症状……请恕草民无能,未能诊断出他们究竟是何病症。」 土方郎中行医治病这么多年,早就有了很强的经验累积,连他都看不出来这些病患的病因,甚至连猜测都没有,可见这场病来的突然。 朱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闽神医会在这里帮你,大夫,你不必着急,若是连你都乱了方寸,那大伙儿的性命就岌岌可危了。」 土方郎中原本有些慌乱,但被朱九这样一说,他一颗心就逐渐镇定下来。 咬了咬牙,立即带着闽雀展开救援。 闽雀虽然经常把自己是神医的事情挂在嘴边,但跟真正的医者行医救人的时候,却不讲这些虚礼的。 更何况,土方郎中比他先接触这些病人,更有经验,也知道这些人是吃了什么东西,什么药,他才能更好的对症下药。 有了闽雀和土方郎中两人联手救治村民,这些喝了井水的村民暂时稳住了病情,没有进一步恶化,也没有传出谁的死讯。 朱九让寒梅和芸儿在这里盯着,如果有人死了,立即来禀报她。 而她则去找甘少云。 荼蘼眼里闪烁着暗芒,刚刚把朱九和土方郎中的沟通看在眼里后,朱九一走,他也立马跟了上去。 甘少云下完药后,就不知道做什么,闷在院子里劈柴。 突然,门被一脚踹开。 朱九沉着脸,上前拎着他,「解药呢?有个孩子喝了井水,奄奄一息,没有解药,他就会死。」 甘少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他说话声音弱弱的,兴许做了坏事,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这会儿哪有跟朱九对峙的底气? 被朱九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他好像坠入了深渊,浑身冰凉的很。 「解药,是要你亲自给我,还是我去找贺红缨?」 她没什么好威胁甘少云的,这甘少云就是个蠢货,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贺红缨利用。 但目前,从他身上拿解药,是最快的。 「我,我……不知道什么解药……」 甘少云说完这番话,垂了垂眸,睫毛都是在发抖的。 突然,他余光瞥见了跟在后面进来的荼蘼,顿时,一切疑惑烟消云散,甘少云震惊的指着他:「是你?是 你跟踪我!」 该死,他还以为荼蘼今天只是像以前一样,普通的出来晒个太阳而已,没想到竟然暗暗跟踪他,要将他置于死地! 如果不是荼蘼偷看到了这一切,朱九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这消息? 但,他什么时候投靠了朱九? 不,不对,或许一开始,荼蘼就是朱九安排住进他院子里的人,是专门来监视他的,他之前一直以为荼蘼只是普通的病人,没想到他被骗了! 顿时,甘少云冷笑着看向朱九:「皇后娘娘果然好算计,表面上什么都没做,却又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他这冷笑也是在笑百里之外的贺红缨。 亏贺红缨坐在皇宫,还自以为算无遗策,朱九也是她的掌中之物,任他玩弄。 没想到,朱九早就知道了一切。 继续僵持下去也没意思,甘少云摊了摊手,直言道:「抱歉了,皇后娘娘,我没有解药,你想救人,只能去皇宫找贺红缨。」Z.br> 想起朱九方才的怒意,甘少云提醒道:「不过,你得快点儿,从平阳村到皇宫还是有些距离的,另外,你得做好准备,贺红缨既然敢让我这么做,手上肯定还有底牌,说不定她早就算到你会冒然闯进皇宫,到时候对你倒打一耙,你打算怎么解释?」 像是预料到了接下来后宫里的腥风血雨,甘少云逐渐平静下来。 反正他能做的都做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朱九已经站在权利的顶峰,什么都不缺,她不会理解他这种小人物要完成一个目标是也有多难的。 朱九看着甘少云脸上神色变换,最后趋于平静,勾唇冷笑,忽然松开他,任由他跌坐在地上。 「甘少云,听陛下说,你是为了找你的亲生父亲,所以才做了这么多事,对吧?」 提起亲生父亲,那个置他们孤儿寡母于不顾的男人,甘少云原本平静的神色顿时有了一丝裂痕。 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提起这桩事情? 若是她一直都知道他的目的,那她为何还将他留在身边? 一股不好的预感正从甘少云心底涌起时,朱九已经面无表情的对寒梅吩咐道:「回去禀报陛下,甘少云残害无辜,毒杀百姓,诛九族。」 这分明就是朝中政务,后宫不得干政啊! 甘少云脸色微变,他以为哪怕他这次犯了死罪,也是由朝廷审理的。 一股莫大的恐慌涌上心头,他忍不住怒指朱九:「皇后,你明知我不是幕后主使,为何还要针对我?!」 第三百零二章 制作解药 空气霎时一静。 饶是寒梅知道朱九脾气好,这时候也替她怒了。 啪! 身为长乐宫的掌事姑姑,皇后朱九的唯一女官,寒梅直接一巴掌扇懵甘少云。 「皇后娘娘乃后宫之主,一***!她对百姓负责,爱民如子,如何处置不得你这残杀无辜的女干吝之臣?!」 「可……」 甘少云握紧了拳头,喃喃道:「为什么,要诛我九族……」 那是只有犯了重罪,才会有的惩罚,诛九族,就是灭族啊! 他忍不住抬头,逆着光看向朱九,却见到那模糊的面容上勾起一抹讥讽的神色。 她没笑,她在讥讽他蠢。 一直在后面看热闹的荼蘼也在这时候叹了口气,怜悯的对甘少云道:「你不是一直想找到你生父吗?既然你做了这么多都没找到人,那皇后娘娘下令诛九族,不用你找,朝廷自然会找到他,砍了他妻儿的头颅,送你们一家地下团聚,如此大恩大德,你不该感谢皇后娘娘吗?」 说到最后,他小鹿一样的眼睛染上了几分疑惑,仿佛真的只是无心一问。 可这句话,却彻彻底底在甘少云心口狠狠扎了一刀,这下,他嘴唇颤抖着,彻底说不出话了。 朱九看了他一眼,将这个面色灰白的男人丢在身后,转而去了即将被毒死的小男孩住处。 小男孩很懂事,知道自己生的病不同寻常,也没哭没闹,只是紧紧抓着母亲的手。 他母亲做的饭,因为忙着烧火,所以没吃上井水,等她开始吃饭的时候,正好全家人毒发。 她一个劲儿的掉泪,小男孩还给她擦眼泪,「娘,不哭,不疼。」 他说话都极其虚弱,已经开始翻眼白了。 朱九进来恰好看到这一幕,赶在小男孩母亲哭之前,用鬼手十三针为他封住心脉。 「别急,我看看。」 妇女听见声音,激动的转头看去:「皇后……」 「你别急,让娘娘看看。」 寒梅知道朱九救人心切,赶紧将妇女拉到了一旁站着。 果然,有朱九来控场,小男孩的性命得以拖延,而贺红缨给甘少云的药,只能让人痛苦,如果救治不及时,往后恐怕也做不了什么重活儿。 她是想废了平阳村的百姓,不是想杀人。 如果杀人,这么多人命算起来,不论是对朱九还是对她,都没好处。 只是这孩子实在中毒太严重,跟这毒好像有什么反应,朱九几乎快将自己的真气全输给他,才只是勉强保住了他三日的生机。 妇女来询问情况的时候,还很紧张,朱九直言道:「他尚且还能活三日,三日之内只要找到解药,就能无碍。」 「解药?」 妇女如遭雷击,整个人跪在原地,「解药……我去哪里找解药?」 她目光越来越绝望,甚至对着灰暗的井口起了杀心。 若是她儿子有事,大不了,她就用这条命去陪她儿子,免得儿子一个人在黄泉底下害怕! 朱九皱了皱眉,寒梅连忙上前安抚:「你放心,解药的事情自然是官府来找,皇后娘娘是想救人,不是想害人。」 有了这句话,妇女沉默着掉了几滴眼泪,抱着她儿子又不说话了。 朱九叹了口气,这就是民间疾苦。 闽雀和土方郎中那边也赶过来跟她汇报情况,村里人的毒素几乎都控制的差不多了,但是想要完全救下他们,还得拿出解药才行。 而土方郎中走后,闽雀单独对朱九说道:「这种解药倒是不难配置,不过我方才让人去外 面寻药的时候,才知道皇宫已经有人提前将这种药材收走了,现在最难的不是怎么配置出解药,而是怎么拿到药材。」 「短时间内,这些药材没法外调吗?」 朱九问。 闽雀摇头,「没办法,我查过了,这附近几个城池的药材都被买了,只有皇宫那位,才有这么财大气粗。」 他说的自然就是贺红缨。 倘若贺红缨老老实实在宫中过她的日子,自然不会有人说她什么,但可惜,她就是不想好好过日子,就是要给朱九添堵。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又开始对平阳村下手。Z.br> 寒梅啐了口唾沫:「真可恶!这女人怎么这么恶毒?做什么都不放过我家主子!」 在皇宫的时候,仗着怀孕跟自家主子争宠也就罢了,倘若陛下喜欢她,哪怕只有一分喜欢,寒梅也不会说什么。 可偏偏陛下已经态度鲜明的拒绝了贺红缨好多次,可贺红缨还是这副样子。 这么不知好歹,又不知恩图报的女人,还辜负了李淳越,她就是不喜欢! 或许是因为李淳越和罗铮关系不错的缘故,所以寒梅也爱屋及乌,对李淳越算不上愤恨。 「知道了,既然无法外调,那这几天就让土方郎中留在平阳村中,闽雀,你回皇宫太医院,多召集一些人手,让他们来这边控制病情。」 要防止这些毒药会转化成瘟疫,从井水中渗透到更多的村子里去。 这井水是地下水,到时候地下水被污染,恐怕不止平阳村这样的山野小村,外面的京城也会被牵连。 那时候就是大事了。 闽雀还没想到这茬,经朱九提醒才反应过来,连忙神色一肃:「知道了,臣会办好的,娘娘放心!」 果然,朱九就是靠谱,幸好陛下让她做了皇后,要是让别人来做皇后,恐怕早就被贺红缨的毒计给谋害了吧? 这样想着,他也就逐渐安定下来。 朱九让寒梅留在平阳村,和芸儿照顾村民,并观察平阳村的情况后,便独自一人带着魏长寿回了皇宫。 魏长寿如今还是宫中总管,守门的侍卫见了他,哪敢阻拦。 况且朱九的身份也不容小觑。 「娘娘,咱们为何这时候回宫?」 魏长寿提议道:「虽然药材无法外调,但是平阳村附近就有一座山,山上有药农,去找他们收药材,或许制作解药,救人的速度要快些。」 朱九双眸微眯,看了眼紫极殿的方向,「贺妃既然铁了心要对付我,一出手就是这么狠辣明快的招数,她会乖乖等着我去给村民们解毒么?」 所以,给村民们下毒,却又不能让他们致死,贺红缨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想拖延朱九的时间。 第三百零三章 状告皇后 而事实上,朱九也的确猜对了。 贺红缨这么做,只是想将她拖延在平阳村,最好时间长一点儿。 因为她知道朱九这样的人,最在意的就是人命,不会随便让自己出现的地方出现大规模的死亡乱象。 「书画那个***,已经被绑起来了吧?」 贺红缨问着刚刚提拔上来的小太监黄生。 黄生此人身形精瘦,整个人透着一股算计,一双眯缝眼笑起来,却又显得和气。 他机灵,心够狠。 「娘娘放心,奴才已经给书画服用了迷幻散,现在神志不清,奴才按照您的要求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做,只等禁卫军将皇后送上朝中对峙即可。」 剪秋在门外伺候着,十分不安。 昨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只是听见有鸽子的叫声,紧接着就是书画被抓的挣扎声。 当时书画还质问黄生为什么带人来抓她,黄生二话没说,直接让人将她带下去了。 剪秋刚出门查看,就被这个刚提拔为长华宫总管的小太监笑眯眯看了一眼:「剪秋姑姑,娘娘还是很看重你的,后宫中想好好活下去,就得学会在适当的时候做个聋哑人。」Z.br> 这句话…… 是什么意思? 书画已经被贺妃弃用了吗? 联想到前段时间书画的异常,还有如今贺妃精神奕奕的形象,剪秋心里越发不安。 恰巧这时,在房内说了两句话的贺红缨也已经换上了一身黄色朝服。 她是三品妃子,朝服上绣着大气的青鸾图案。 白皙的耳垂上坠着黄金东珠耳坠,脖子上和头上也是一整套的黄金首饰,整个人看起来大气明艳,把她温柔小意的样貌衬出了几分端庄。 黄生和剪秋擦肩而过的时候,没看她一眼,对剪秋询问担心的目光视而不见,两人陌生的仿佛从未见过一般,而昨夜剪秋出来查看的事情,黄生也似乎忘记了一般,从未提起。 贺红缨一路带着黄生来到紫极殿,现在时辰尚早,因为三日后就是八月初一,长越国使臣来访的日子,再加上夏日结束,秋季又要准备防洪等事宜,还有冬季的雪灾,秋收,科举考试,兵部粮草问题等,也要全部解决,所以轩辕澈从早上一直待到现在,跟各个大臣一对一事无巨细的办着事。 现在他们讨论的事情,早就有奏折呈上来给轩辕澈,轩辕澈也和沈丞相沟通过,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现在处理这些事情,倒也算不上累。 只是底下的大臣,互相之间并没沟通,所以面对轩辕澈的诘问,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到后面就能坦然并明智的说出政务上的观点和解决办法。 轩辕澈并没独断专行,反而这种风气影响着在朝中的每一个大臣,所有人再次认识到了轩辕澈钢铁一样的手段,还有迅速的执行能力。 这就是掌握所有权利,并且能用十年的时间彻底收服轩辕国的人的魅力。 原本庄重严肃的紫极殿,事情已经说到了国子监关于寒门子弟入学的事情上,这教育也是轩辕国的大事,更何况此次国子监的人主动提出,在民间开办医馆教学,和太医院联合,提高百姓的生存机会和生活保障。 这本是好事,也的确需要一大笔银子去支撑,至于银子从何处来,所有人都在等着轩辕澈开口,是从国库里拿。 众所周知,皇后娘娘嫁给陛下,那是没有嫁妆的,但是皇后没钱,陛下有钱啊! 所有人都还在眼巴巴的望着轩辕澈。 轩辕澈听了此事,也没说什么,就是喝茶,底下的大臣也不敢催。 贺红缨就在这样的 气氛下,一脚跨进殿内。 「启禀陛下,臣妾有事起奏!」 此话一出,大殿内顿时惊了一片大臣,所有人不约而同望向门口,目光落在身穿朝服上朝的贺红缨身上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惊悚起来。 甚至已经有末尾,品级不高的官员浑身发抖,赶忙跪在地上,对轩辕澈磕头俯首,表示臣服,丝毫不敢跟贺红缨扯上关系。 这女人是疯了吗? 前朝古训,后宫不得干政!违者斩立决,没收所有家产,三代之内发配边疆,无诏不得入京! 可贺红缨却穿了什么?她穿了一身朝服,还戴了后宫祭祀时才用的朝冠! 这这、这绝对是以下犯上,自找死路啊! 然而朝中,贺红缨安排进去的官员早就被轩辕澈拔除,甚至都不用轩辕澈动手,沈丞相就已经肃清了一遍朝堂,保证如今朝中上上下下,全部都是轩辕澈自己的人。 贺红缨也不怕,就这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跪下来,「臣妾要状告皇后娘娘,修炼邪术,残害百姓,霍乱后宫!」 嘶! 众人看着她这身打扮就觉得头皮发麻,现在再听她说这番话,她竟然要状告皇后? 这下,所有人都不出声了。 沈丞相还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看了一眼轩辕澈,见陛下已经停下了把玩毛笔的动作,便立即上前质问贺红缨:「贺妃,可有证据?」 陛下没阻止贺红缨继续说下去,就说明他想看看贺红缨到底想做什么。 那这样的话,他就不能阻止贺红缨,得帮她一把。 等贺红缨的底牌全部都拿出来了,再让陛下决定如何处置这个女人。 沈丞相的目的,贺红缨不得而知,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 她说出这番话,本就想让人来搭话。 搭话的人是谁,并不重要。 她沉着对沈丞相道:「本宫已经命人准备好证据,请陛下容禀。」 话音一落,黄生立即带着几个后妃,还有宫女上前,她们一一说出这几日宫中的异常,还说早在皇后出宫避暑前,她们就看见皇后在宫中放小人害人。 这样的举止说出来,只让人觉得震惊,谁都不相信为国为民的皇后会做出这种自毁前程的蠢事。 但贺红缨不仅拿出了人证,还拿出了物证。 她指着手上的小人偶,「陛下请看,这就是臣妾从皇后娘娘的寝宫中搜出来的,想必这只是冰山一角,此次兰昭仪昏迷也跟此事大有关系,兰昭仪住处中,臣妾也搜出了和皇后娘娘宫中一模一样的小人。」 说着,她抬了抬眼皮,如同猎人一样盯着轩辕澈,「陛下,此事非同小可,您打算如何处置皇后?」 第三百零四章 急功近利 贺红缨话音一落,整个紫极殿无人敢接她话,各个大臣都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听见这事儿。 啧啧,这贺妃真是找死啊,就凭皇后那份心性,那份强大的手段,她要是想弄巫蛊之术,哪里会让别人发现? 再说,她也不屑用这种手段啊! 在朝中人谁不知道,朝中好多政策都跟朱九有关,他们也并非完全不了解朱九,连他们都不相信贺妃的片面之词,她凭什么指望陛下会相信? 果然,轩辕澈等贺红缨说完后,才垂了垂眸,睥睨她身旁的书画。 书画没有被绑起来,只是昏昏沉沉的跪在地上,双目无神,面无表情,看起来跟提线木偶似的。 「她就是人证?」 轩辕澈一问,贺红缨立即道:「是,陛下,书画曾亲眼见过皇后娘娘弄这些东西。」 随后看向书画,淡淡道:「书画,还不快将你所见所闻告知陛下?」 她的声音就像魔鬼一样,书画浑身一抖,立即吐字清晰,「奴才亲耳听见,皇后娘娘谋害兰昭仪,目的就是想挑起西域各国对陛下的不满,从而与轩辕国开战,从中谋利,皇后早就觊觎陛下的皇位已久……也仇恨陛下,害了她那十万燕国将士。」 若是以前,轩辕澈和朱九误会尚未解开的时候,她说这话,轩辕澈或许会信她几分。 但现在,轩辕澈不会相信。 再者,这书画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感情都没有,完全像是罩着台本念出来的。 而朝中大臣却和轩辕澈不一样,首先,他们本就忌惮朱九过于出色的政治能力,再加上朱九在民间也是极有威望的,轩辕澈还极其宠爱她。 其次,朱九如果真的如书画所说,目的是为了让最近日益强大的西域各国对轩辕澈开战的话,那轩辕澈即将陷入新的局面中。 原本安静的朝臣顿时交换眼神,有些蠢蠢欲动,一股不安也在众人之间弥漫。 沈丞相也皱了皱眉,没说话,而是看向轩辕澈。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朱九请不清白,而是陛下到底对此事是什么态度? 他是相信朱九,还是会处置朱九? 而朝中,本就有些人觉得朱九如今的位置太高了,再加上她还有一层蔺野的身份,背后有高辛国。 谁能保证,这不是高辛国那边的人授意的呢? 一时间,立即有人站出来对轩辕澈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还请陛下彻查皇后!」 有一就有二,再加上刚才那番交换眼神,这些人心中早就有数。 后面的人纷纷附和:「请陛下彻查皇后!」 「为何要彻查皇后?」 轩辕澈并不着急,也不生气,反而露出笑意,那笑意不达眼底,扫视这群大臣的时候,大臣们顿觉身体寒凉。 而他们当中有些人升出后悔之意,贺红缨也微微蹙眉时,轩辕澈已然说道:「这段时间,皇后在平阳村推行养殖之法,为了民生大计着想,而宫中诸事都是你,贺妃在管理。」 「如今后宫出了事,你贺妃,就是这么给孤一个交代的?」 他从来喜怒无常,但很少当着朝中众人的面发作过谁。 今天,刚刚还在他手中把玩的杯子却咻的一声飞到了贺红缨脑袋上。 贺红缨几乎下意识就想躲,毕竟她武功高强,即便怀孕之后,身体不太好,武功也不如从前,可也躲开这样的杯子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她不能躲,躲了,就是违抗圣意。 是大不敬之罪。 于是,贺红缨硬生生的挨了这一下。 血瞬间从她光滑的额 头落下,只不过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用美容膏,那美容膏也是被张美人动了手脚的,所以,脸色早就有些蜡黄,这会儿看上去就格外可怜。 「陛下恕罪,是臣妾这段时间怀有身孕,所以疏忽了。」 贺红缨认错认的快,可朝中大臣纷纷皱眉,但又敢怒不敢言。 原先嚣张的气焰,也因此被压了下去。 是啊,贺红缨还怀着陛下的子嗣,陛下怎么能这样对她? 这实在是太无情了! 但…… 他是陛下啊!他是天下之主,如果他们刚刚惹怒了陛下的话,他们这些没有办法为皇家孕育子嗣的人,又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一时间,朝中众人逐渐缄默下来。 而沈丞相早就闭口不言,装聋作哑了。 也就是容若没在,要是容太师还在这儿的话,这些事直接甩给容若,让容若调和,哪儿会闹到陛下面前? 后宫,竟然能跑到前朝来告状,可见,贺红缨是与朝中众人瓜葛着的。 「疏忽?」 轩辕澈双眸微眯,依旧是不紧不慢,不轻不重的声音,可威压却越来越重,几乎快让贺红缨喘不过气。 「你这一次疏忽,就敢让孤的后宫出现这种厌胜之术,若是二次疏忽,那孤的天下,岂不是要被你霍霍没了?」 谁也没想到,轩辕澈说话竟然这么不留情面。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次该调查的人是朱九?可轩辕澈却对贺红缨发难。 狠,陛下真狠啊,连自己儿子的母亲都这么不放在眼里,真够无情的! 但…… 也有逐渐回过味儿来的人,不由得讥笑的看了一眼贺红缨。 这贺妃也同样没有母族撑腰,又无政绩再身,就敢和朱九斗,想坐上皇后之位,也不是她这样来的。 此人太过急功近利了些,就算怀了孕,恐怕看陛下这意思,她腹中的孩子也留不长久,看来是得回去跟家族的人说说,将来不可与之为伍。 而贺红缨还不知道此时朝中众人对她的变化是怎样的,只是咬了咬牙,忍着委屈,双目微红的低头道:「陛下,臣妾有罪,臣妾认罪,但请陛下彻查皇后,若无皇后使用厌胜之术,兰昭仪也不会昏迷至今!」 「请陛下,彻查皇后!」 这一次,她又加大了声音,还用了内力。 满朝文武都将她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轩辕澈眸色越来越沉,盯着她的目光足以化成寒冰利器,将她射杀。 这女人,太不知足,太贪婪了。 是他的错,当初他不应该想着留她一命,将她赐婚给李淳越。 李淳越这该死的家伙,怎么还不回来?他不是已经从高辛国返程了么。 第三百零五章 贺妃小产 就在局面越来越僵持的时候,门口的内侍突然惊喜的跑进来,当着众人的面跪在大殿中,匆匆说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皇后? 她怎么来了?! 一时间,先前还说着彻查皇后的大臣脸色纷纷变了。 连贺红缨也手指一紧,余光下意识往门口看了看。 轩辕澈松了口气,眼神柔和了许多,丝毫看不见刚才冰冷的模样。 「宣。」 他抬了抬手,小太监勤快的应了一声,立即出去通传。 不一会儿,朱九进来了,身后跟着寒梅。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朱九对轩辕澈行了个平礼,她本身就是超一品的后位,对轩辕澈行礼时,这些朝臣也纷纷跪下,对她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这其中,跪下的人就有沈丞相。 沈丞相没忘记当初贺红缨用他女儿的死来利用他对付朱九,而且她就是杀死他女儿的真凶。 只是因为陛下始终没对贺红缨动手,所以他才一直隐忍至今。 方才有了贺红缨那番话,他就看出来,贺红缨是要对朱九动手了。 呵呵,跟皇后动手,你配么? 真是自找死路! 所以刚才那些人说话的时候,沈丞相始终没开口,他等的就是朱九! 实际上,朱九刚到宫门口的时候,就遇到了沈丞相派过来的人。 沈丞相派来的人将紫极殿的消息说的明明白白,朱九也知道现在事情到了哪一步,只是没想到贺红缨额头会受伤。 不过,她的目光也只是从她身上扫了一眼,就直起身子,对轩辕澈笑了笑,「陛下,本宫是来向您求药的,整个京城的药店,制作解药的药材已经被贺妃娘娘全部收购。」 「我想,这些药材不可能连夜从京城运出去的,能藏这么多药材的地方,就只有贺妃娘娘所在的后宫了。」 话音刚落,寒梅迎着众人看过来不解的目光,向他们解释了平阳村村民们中毒的事情。 得知此事,众人脸色均有了变化。 虽说他们与百姓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但百姓就是他们轩辕国的生存之本,就算平日里有人仗势欺人,也从来没人要对百姓动手的。 而后,朱九看向贺红缨,面色如常:「至于贺妃,她身怀有孕,不宜在殿中久跪,寒梅,送贺妃娘娘回宫。」Z.br> 从始至终,朱九说的话,轩辕澈没一句反驳的。 反而十分赞同,像是她身边最听话的小狗狗一样。 众人哪里见过轩辕澈这副画面?一时间,所有人看向朱九的脸色都变了。 这……这要是朱九怀孕的话,那她的儿子岂不是一出生就是太子? 哪里还有贺红缨的事儿啊! 虽然早就知道陛下十分宠爱皇后娘娘,但是亲眼见到朱九是如何受宠的后,众人还是有些吃惊。 寒梅立即来到贺红缨身边,要请她走。 可贺红缨愿意吗? 她不甘心啊。 她好不容易一步步布局到今天,所有的棋子都走完了,只差朱九这一步了,凭什么她一来,她所有的一切都能轻飘飘的被朱九推翻? 这不是说明,从始至终她的所作所为,哪怕朱九都知道,也从来没将她放在眼里吗? 贺红缨紧紧抓着袖子,眼里十分怨恨。 她所有的一切都赌上了,来赌朱九这条命,这个后位,如果这一次她真的被朱九送回长华宫,从紫极殿离开,什么都没得到,也没等来朝中大臣和轩辕澈对朱九的彻查,那她就彻底完了。 不,不行! 渐渐的,她抚摸上了自己的小腹,袖子,握得越来越紧。 「皇后娘娘,」忽然,在寒梅即将搀扶到她的时候,她起身来到朱九面前,对朱九行了一礼,深深低头:「多谢您体谅臣妾,也希望您别因此怨恨臣妾,臣妾只是按照宫规行事,只因此事太大,历朝历代本身就是禁止实行巫蛊之术的……若是臣妾冤枉了您,臣妾在此,向您赔礼道歉。」 朱九顺势搀扶她:「不必多礼。」 贺红缨,是这么容易认输的人么?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能察觉到贺红缨那双眼睛里,对她不同寻常的仇恨。 虽然很微小,也被她隐藏的很好,但如今,她的仇恨和恶意总算爆发出来了。 然而,她的手还没触碰到贺红缨,贺红缨忽然拉着她的手狠狠一推,然后整个人顺势往地上倒了下去。 「啊!」 一声惨叫。 紧接着就是旁边的剪秋惊呼,「贺妃娘娘!」 一阵昏乱,众大臣视线被贺红缨和朱九阻挡,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贺红缨已然捂着肚子,惊怒交加的躺在地上:「皇后娘娘?您怎么能这样害我!」 「啊!我好疼,陛下,救我,救我!」 贺红缨痛哭流涕,可怜至极。 连发髻都散乱了,毫无形象可言,相比之下,朱九还没收回去的手就显得格外可怕。 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变了变,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这皇后真是太可怕了,仗着有陛下的宠爱,就在朝中为所欲为,如今竟然还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贺妃动手! 贺妃腹中可是怀有龙嗣啊! 朱九看着她腹部真的有殷红的血液流出,不禁双眸微眯,「寒梅,叫太医。」 「呜呜,陛下,陛下救我……」 贺红缨还在哭着,但是没一会儿就虚弱的力竭,晕了过去。 剪秋震惊的看着这一切,连忙扶着她,手忙脚乱的为她善后。 而跟着贺红缨一块儿来的黄生,见此一幕,勾了勾唇。阴暗的眼神冷冷看了朱九一眼,悄悄退了出去。 没多久,整个皇宫都知道皇后心思恶毒,当着满朝文武谋害贺红缨的事情。 这一下,朱九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谣言越演越烈,没过多久,连民间都知道了此事,后宫兰昭仪的厌胜之术,平阳村百姓因朱九投毒而受害之事,一桩桩一件件,甚至许多朱九没做过的事情,也都冤枉到了她头上。 原本对朱九看不惯的大臣,也趁此良机踩上一脚,让人加大谣言的扩散。 轩辕澈得知此事,气得砸了手里的茶杯。 「可恶!」 唐一吓了一跳,正要进来劝两句,就听见轩辕澈怒问:「李淳越呢?让那个狗东西给我滚回来!」 第三百零六章 摊牌了 这几日宫中很多事情,魏长福就先从长乐宫来了紫极殿伺候轩辕澈。 他不清楚轩辕澈的脾气,不过他是朱九的人,所以对轩辕澈十分客气,「陛下稍安勿躁,李大人明日就到京城。」 现在就算让他滚回来,他也回不来,毕竟车马再快,也就快成那样。 能够一个月的时间就从高辛国回来,已经算李淳越能力过人了。 「孤这里不用你伺候,你去照顾皇后,若皇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帮她。」 轩辕澈倒是想插手后宫的事情,可朱九说了,让他安静待着,并且注意宫外的动静。 行吧,他乖乖听话,朱九既然这么说,他就相信他。 魏长福松了口气,恭敬行礼,也不说什么,只叫了两个刚带出来的小徒弟在这里守着轩辕澈,伺候他,而他则回了长乐宫那边。 此时,长华宫内。 「贺妃可觉得身体好些了?」 朱九换上了一身月蓝色常服,整个人气质显得温婉许多,她本身也是明艳的长相,媚骨天成,但一双眼睛格外深邃,悠然平静,便叫人升出敬意。 贺红缨看了她一眼,便微微笑了笑,「皇后娘娘可真关心臣妾。」 自从紫极殿中腹部出血后,太医来为她看诊,便诊断出她胎儿有流产的风险,虽然用药过后,这腹中的孩子勉强是保住了。 但接下来也只能躺在床上,至少躺三个月,才算平安。 是以,贺红缨屋子里还燃烧着炭炉,空气远远比外面暖和许多,也显得十分燥热。 而她脸色苍白,一副病弱之态。 谁能想到,这样的人竟也曾是一个武功高手呢? 朱九淡淡看着她,摇了摇头,「你何必怨恨我呢?」 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把话这么挑开了说,贺红缨愣了一下,随后瞥了一眼门口的黄生,黄生微微点头,立即将屋子里伺候的人全部带了下去。 等卧室空下来后,她才好以整暇的,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似笑非笑的打量面前的朱九:「你是九五之尊的女人,你和我不一样,哪怕没有高辛国做你的靠山,你背后也还有朱家。」中文網 「我不行,我从小就被人换了这张脸,换上了真正的贺家小姐的脸,目的就是为了照顾好轩辕澈,做阿澈手里的一把刀,为他扫除一切障碍。」 很好,既然朱九跟她开门见山的说话,那她也把话挑明了说,免得朱九死到临头,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如此,也算她大发慈悲了。 说着这些,贺红缨幽幽的看着朱九,宛如幽魂:「后来,阿澈爱上了你,你成了他身边最大的障碍,而他登基称帝,封你为后,就不需要我这把刀了,他想把我随意许配给李淳越,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我无用的时候,他就这么处置我的人生。」 「凭什么他能爱你,能得到你,而我不能得到他?」 朱九微微蹙眉。 「你爱他?」 她实在看不出来,贺红缨有多爱轩辕澈,她看到的只是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 但这些算计,能称的上是爱? 朱九不敢自诩懂什么是爱,但绝对笃定,贺红缨和轩辕澈不合适。 然而,在贺红缨看来,朱九现在有再多迷惑和不解,怨恨和不甘,都跟她没关系了。 毕竟朱九只是一个将死之人而已,民间的谣言一口一个唾沫都能淹死她,名声坏了,她没办法做皇后,而曾经被朱九结仇过的人会前赴后继,如同蚂蚁咬死大象一样将她咬死。 所以,贺红缨没什么好生气的,甚至很平和的对朱九笑了笑:「你最大的错 误,就是没有防着我,正因你没把我放在眼里,你如今才会在我身边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那你……是怎么怀孕的?」 朱九看着她,问出了心中疑惑。 轩辕澈不会对她说谎,再者,如果他真的对贺红缨有意思,又怎么可能让闽雀给她用药,让她以为自己怀孕? 贺红缨哼了一声,以为朱九是嫉妒她,淡淡道:「闺房之事,你不知道?我这腹中孩儿,自然是陛下的。」 说着,她十分怜悯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朱九揉了揉眉心。 她方才说那番话,也只是试探贺红缨罢了,可贺红缨如此笃定,便知道她还不明白她先前怀孕本身就是一个误会。 而且,她到现在还在幻想着她的死亡,朱九不知该说她蠢,还是说她坏。 为贺红缨倒了一杯热水,让她润润嘴唇后,朱九便离开了卧室。 贺红缨看了一眼小茶几上的热水,冷笑着将杯子给砸了出去,拦住了已经到房间门口的朱九。 「朱九,我知道你这人本事非凡,就算我这次闹出的事情够大,也不一定能杀死你,毕竟陛下对你还算有情。」 「可是,你也不想死吧?」 「不如,你求求我?只要你求我饶了你,我就为你洗清嫌疑,自然,往后在这后宫之中,我永远都是你的主子。」 若说之前,朱九对贺红缨还没什么看法,也的确没将她放在眼里,可她这番话,着实让朱九停住了脚步,似笑非笑的回头看她:「贺妃,你到底有什么底气,这样威胁我?」 连鬼影楼跟她作对的时候,想的都是拉拢她,从来没对她这样口出狂言。 但笑归笑,贺红缨的回答她是一个字也不想听,免得浪费时间。 便摇了摇头,去门外询问太医有关贺红缨的情况。 但她听见,刚走出卧室没多久,里面就传出了砰砰,瓷器碎裂的声音。 估计贺红缨又砸了几套茶具。 看来她是真不清楚她现在的境况,如今朱九回宫,后宫大权重新被她握在手中,贺红缨这边砸碎了茶杯,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内务府那边才会有新的茶具给她补上来。 「该死的朱九!」 床榻上,贺红缨披头散发,坐卧在粉色的锦被中,凭什么,她都已经这么努力了,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可还是没办法扳倒她? 她嫣红色的指甲死死地钱进了手里。 而轩辕澈那边没等多久,当天晚上,李淳越就在宫门口求见。 听见唐一禀报的消息后,他冷哼一声,直接从紫极殿出去,到宫门口后,看见等在宫门口的李淳越,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脚。 「看看你做的好事!」 第三百零七章 找到宝藏 李淳越咳了咳,从地上爬起来,「陛下,您别生气,属下这一去长越国,不是也把事情都给查清楚了么?」 他根本不是去出使高辛国的,出使高辛国只是个幌子。 李淳越真正要做的,是去追寻黑魂殿和鬼影楼两方争夺的中原王朝宝藏,能引起这么大的势力互相争夺,可见全天下还有不知道多少暗中的势力注意到了这一批东西。 早在朱九成为黑魂殿的第三使者时,轩辕澈就已经暗中跟李淳越制定了这个计划。 李淳越假意去高辛国,实则根据藏宝图上的线索,去了西域,长越国。 长越国和黑魂殿关系匪浅,是从黑魂殿中分裂出来的势力,也是隐藏宝藏的中原王朝「守墓人」。 大约五十年前,这批守墓人中出现了异变,为了保住他们的生存之地,在战乱四起,生活环境艰难的西域,他们建立了长越国。 起初,长越国只是诸侯国,直到十年前,长越国的二皇子荼蘼,异军突起,又掠夺了一部分中原王朝的宝藏,这才将一无所有的长越国打造成了如今的长越帝国。 此番长越国的人来访轩辕,绝非好事。 李淳越自诩是轩辕澈身边的第一谋臣,地位比起容若只高不低,况且在军中的时候,他就跟着轩辕澈了,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贺红缨就背叛他? 只不过很早的时候,轩辕澈就察觉到了西域那边盯着轩辕国的视线,所以故意和李淳越演了一出君臣决裂的好戏。 只是这些事,两个人都隐瞒的太严实了,连朱九对此都不知情。 李淳越先是告罪,随后才对轩辕澈笑道:「陛下放心,此去长越国,属下已经查到了那批宝藏的位置,只是要将宝藏带回来,不是易事。」 随后将长越国是如何安置这批宝藏,又设下了怎样陷阱的事情跟轩辕澈全部说了一遍,总之,他没隐瞒查到的任何情报。 而当初中原王朝留下的百万大军,如今在西域和轩辕国西边边境交界处,也已经壮大到了三百万人。 这三百万人都是勇士中的勇士,是从刀山血海中历练出来的勇士,是一支庞大无比的军队。 长越国尚且只掌握了他们当中的三分之一,就已经称霸了大半个西域。 要是完全掌握,就算轩辕澈再如何厉害,也无法将轩辕国从长越国的虎口中力挽狂澜。Z.br> 说到最后,李淳越忍不住感慨道:「这些守墓人守护宝藏的时间久了,就把自己当成主子了。」 「回宫。」 轩辕澈脸色好了些,但因为贺红缨给朱九造成了困扰,他还是没给李淳越好脸色,「说,你留着江源江绍两个人跟在她身边是要干什么?」 李淳越愣了一下,倒是没想起他还在贺红缨身旁安插了这样两个人。 不过轩辕澈问起,他也老老实实说道:「我担心贺妃在后宫生事,所以特意派这两个人盯着她,名义是辅佐贺红缨在后宫行事,实则是监督。」 「哦?你不是想借她的手灭了皇后?」 轩辕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双深邃的丹凤眸像是明月一样冰冷,又极其高贵,只一眼,就仿佛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 李淳越浑身一抖,连忙发誓表明衷心:「陛下息怒!臣要是敢有二心,臣死无葬身之地!」 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 就朱九那高深的武功,谁能对她造成伤害啊? 糟心。 陛下怎么还为这么点小事跟他发那么大火呢? 现在他还隐隐觉得屁股作疼呢! 一边摸着臀部,李淳越一边可怜兮兮的 跟着轩辕澈去了御书房,将中原王朝宝藏的具体下落画成一份地图给他,这份地图是他亲自去确认过的,并且李淳越此行非常小心,无人发现异常。 这边,轩辕澈和李淳越在忙活把中原王朝的宝藏弄回自己国库里的事情,朱九则过起了优哉游哉的小日子。 没错,就是优哉游哉的小日子,她那天从长华宫的宫中出去后,找太医问清楚,确认贺红缨这次的确是流产的迹象,而且跟轩辕澈让她服用的药物没关系后,就嘱咐太医好好照顾贺红缨,保证她能性命无忧后,便回了平阳村。 一路上,寒梅都很憋闷。 就在她一次又一次往朱九那边看过去时,朱九终于扔了手里的瓜子皮,看向她:「行了,有话就说,也不怕把自己憋坏了?」 她一开口,气氛顿时就轻松了,寒梅撇了撇嘴,忍不住质问道:「娘娘,那个贺妃这样谋害您,都把您说成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了,您怎么一点儿也不想着反击?」 「这次要不是您及时进入皇宫,向陛下调用人手,找到藏在贺妃藏在库房里的药材,恐怕平阳村的百姓都得死,这些人命也都得由您来背!」 「这么大的仇,您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 要换成她的话,她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放过贺红缨的。 贺红缨要跟她斗,她就让贺红缨看看究竟是谁更厉害。 闻言,朱九看了眼窗外秋收时,百姓忙活的场景,四处一片祥和,似乎她所受到的流言蜚语,还有子虚乌有的罪名,也并没给这个世界造成怎样的影响。 「贺红缨身上牵扯的东西太多了,更何况,世事无常,如果连这种小事我都要去怨恨,那燕国灭亡的大仇,我又该当如何?」 此话一出,寒梅所有的话瞬间梗在脖子里。 她逐渐变得局促不安,紧张的低头,「对不起,主子,是我失言了……」 她只想着朱九不报仇,不解恨,不对付贺红缨,就说不过去。 却没想过,如果真的要让朱九来论仇恨的话,和轩辕澈灭掉燕国的仇恨相比,贺红缨这些仇又算什么? 燕国强盛之时,对轩辕国肆意征战的事又算什么? 许久,马车里都没有说话的声音。 寒梅正有些疑惑时,悄悄抬头,却看见朱九早就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一双漂亮的凤眸凝望着田野间的风景,触及到在树下玩耍的孩童,还有农田里互帮互助的夫妻时,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第三百零八章 拜访平阳村 只是…… 主子所说的,贺红缨身上牵扯的太多,究竟指的是什么? 寒梅有些不明白,也不理解,但是看朱九的样子,就知道她所说的事情非同小可。 看来,得继续让魏长福公公盯着贺红缨的一举一动才是。 这样想着,主仆二人回到平阳村。 平阳村,芸儿丫头早就在这里等着她们,听说皇后娘娘进皇宫后,没多久外面就传出了那些谣言。 她曾经村长叔叔,带着村子里的大伙儿去外面跟他们解释,但是失败了。 就算他们把皇后娘娘的事迹全部都说出去,外面的人也只会觉得是他们在撒谎,是皇后娘娘在作秀。 总之,芸儿出去一趟,和村民们一样,都快被外面那些跟风的人气死了。 皇后娘娘明明是这么好的人,他们不信就算了,怎么还能在这种情况下对皇后娘娘落井下石呢? 远远看到朱九来到村口,她连忙迎上去,「皇后娘娘,您怎么样?没事吧?」 「不必担心,我无碍,村子里的粮种如何?」 朱九主动提问,芸儿再担心,也只能暂时压下,带朱九先去了一趟他们的田地。 村子里最近种植的改良过的水稻都已经收获了,现在他们要开始种植冬小麦。 冬小麦也是从户部那边改良过的,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外面的谣言会对朱九造成影响,现在村民们早就该将冬小麦全部种进田里了,如今还只是种了一部分。 幸好朱九回来的早,组织村民们立即将冬小麦赶在秋天种了下去,要不然这批幼苗会死一大半,对户部来说也是极大的损失。 而经过这次猪仔出栏的生意,平阳村的名声也彻底从京城内部打出去了,轩辕国逐渐至北轩辕,都已经有人来这里选购猪仔。 村长的意思是,生意自然做的越大越好,但他们并不想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饲养牲畜上。 他们还是更乐意种植农作物,毕竟都是种了一辈子地的人,村民的习惯改变不了。 而平阳村的东西之所以能扩展的这么快,全因朱九在让朱砂楼帮忙的缘故。 有朱砂楼帮忙经销,就不怕平阳村的好东西不会被外人所知,也不怕这些农耕之物无法传播出去。 朱砂楼更是因此大赚了一笔,而朱九之前让他们调查的西域国的消息,他们也有了眉目。 这天,弓文弓武正带着消息来向朱九禀报时,还没到村口,就遇见一辆坏在半路上的马车。 马车上的男子似乎娇气的很,明明前一秒他们还听见他在马车里的抱怨,但下一秒他出来后,就以一副十分温和的形象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敢问两位小哥,我家的马车坏在了半路上,可否搭乘你们的马车走一遭?」 听着他说出来的,口音极重的中原话,而对方似乎毫无察觉,弓文弓武相视一眼,随后对他笑道:「自然可以,只是不知道您要去哪儿?」Z.br> 见他俩这么说,楼兰王子松了口气,他满意的看了一眼身上温文儒雅的开衫蓝衣,腰间还系着文人墨客最喜欢的玉珏,定然是他这身打扮起了作用,让这两人不敢忽视他尊贵的身份,所以才停下来跟他说话的。 于是,楼兰王子神色自如的吩咐道:「劳烦两位捎我一程,我去前面的平阳村。」 「平阳村?」 弓文挑了挑眉,看向弓武:「正好,我和我兄弟也要去那儿,阁下既然顺路,便请上车吧。」 楼兰王子身旁的女暗卫换做了一袭黑衣打扮,看上去倒是寻常的江湖人士装束,可神色冷漠的很。 早在楼兰王子 刚刚开口和弓文弓武他们搭话的时候,她就已经目露不满。 这会儿见自家主子竟然二话不说就直接朝对方的车子上上去了,顿时生气,一直忍到上了车,才对楼兰王子道:「殿下,您怎能如此粗心?万一这两人是敌人,咱们的马车就是他们弄坏的,您这上车,不就等于羊入虎口么?出门在外,我们应当……」 楼兰王子捂着耳朵,一直等她碎碎念说完,才哼了一声,「我知道出门在外应当小心,可你也说了,这里是中原,不是咱们西域,怎么可能处处都发生那种打家劫舍的事情?再说,这两人若是想故意害我们,本殿下不对他们黑吃黑,都算本殿下心地善良了。」 见他这么说,女暗卫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默默闭嘴,叹了口气。 唉,只能祈祷殿下赶紧去办正事,等把公主殿下接出来后,他们就能赶紧回西域了。 弓文在外面驾着马车,而弓武则在里面跟两人说话。 他一进来,女暗卫明显收声,弓武和气的问道两人是从哪儿来的,都是些家常话,倒也不会让人心生不满。 等马车到了平阳村后,一行人就散开了,弓武去绑马车时,弓文看了一眼那两人,「这两人都是从西域来的,那男人便是楼兰国的王储,没想到我们这次才来向主子禀报此事,这楼兰王子就主动跑来平阳村了。」 主子让他们格外注意西域各国的动静,他们虽然还没查到西域那边来轩辕国的势力具体有多少,但也查到了不少眉目。 「我俩先看看情况,若是主子不必跟他们打交道,就将这楼兰王子解决了。」 朱砂楼虽然是情报组织,但之前战乱的日子一直过的很艰难,也是朱九经手之后,他们才过上好日子的。 再者,朱九对他们这些暗卫一向很大方,这样的主子自然值得他们忠心效力。 很快,朱九就收到了弓文弓武带来的情报,得知西域各方势力都已经渐渐朝轩辕国汇拢,而轩辕澈似乎也有意跟长越国开战,甚至已经在西边边境部署了不少战力。 她不禁揉了揉眉心。 天下大局并非她一人能左右其中,顺应天道才是正事。 「主子,您打算怎么处置祖梦旭?」 祖梦旭,祖梦兰的哥哥。 刚刚楼兰王子带着人去挺马车,找住宿,等他们找到住的地方后,恐怕才会来找朱九。 朱九也就不急着跟对方见面,至于楼兰王子这人,该交好还是放任自由,朱九对两人道:「继续盯着西域各方势力的动静,我要知道九离和荼蘼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是,主子。」 第三百零九章 你该走了 两人既然已经将信息送到了,就不会在这里久留。 他们俩告辞后,刚刚在院子里听的一知半解的芸儿有些好奇的凑过来,「娘娘,他们都是您的侍卫?」 「朋友。」 朱九说着,摸了摸她的发髻,芸儿如今吃的好,穿的也好,看上去白白胖胖的,脸上有了些肉,头发也像是绸缎一样,摸上去很舒服。 若是以前,芸儿还有些不好意思被朱九这样抚摸,毕竟她再有三年,也该嫁人了。 但现在,她完全将朱九当成了姐姐来看待,也就习惯朱九这样亲昵的动作了。 见弓文弓武来向朱九禀报的事情似乎并没影响到她的心情,芸儿这才笑了笑,对朱九道:「寒梅姐姐一大早就被您支开了,姐姐,您得替她帮我绣花。」 寒梅和芸儿玩的特别好,兴许年长她几岁的缘故,她也和朱九一样,将芸儿当成妹妹来看待。 一旦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都会先紧着芸儿来。 但她女红的手艺是真不如芸儿,芸儿祖上就是做些跟刺绣有关的生意,所以她也有一手极好的绣艺。 寒梅看的羡慕,便跟着她学了几日,两人干脆约好,悄悄给朱九绣一双护腕。 而朱九前段时间,也没完全将心思放在皇宫的争斗上,而是分了一部分出来,将平阳村一些无依无靠的孤寡女人聚集起来,请了宫中的绣娘教授她们一些无关紧要的绣法, 「回头再说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朱九摸了摸她,然后去了一趟甘少云的住处。 甘少云被吏部的人带走撤职查办,之后他犯的罪行会交由大理寺审理,朱九说的诛九族并非开玩笑,而是确实会这么做。 听说甘少云直到入狱那一刻,才终于后悔了,一直喊着要求见她,不知道要说出什么消息来。 但朱九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选择闭紧嘴巴,什么都不说,站在贺红缨那边。 既然如此,那朱九对他也没什么好期待的。 加上这几日,闽雀给荼蘼解毒的事情也做的差不多了,如今楼兰王子追来了平阳村,此人的目的或许是为了上次所说的水果,又或许是为了她而来,让荼蘼跟祖梦旭见面,并非朱九本意。 「诶!皇后娘娘……」 芸儿在后面抬了抬手。 可是朱九速度很快,即便她不用轻功,只是靠着寻常积累的内力和身法,都能在瞬息之中将她甩在身后。 即便如今学了武功,可跟皇后娘娘的武功比起来,她还差得很远。 芸儿叹了口气,将绣线收起来。 看样子,她得好生学武功才行,要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永远只能站在身后仰望皇后娘娘,没办法与她并肩作战,保护好皇后。 村子里。 由于荼蘼身上的毒素去的差不多了,这几日在平阳村中也与大伙儿熟识不少,加上他每日都会在平阳村中逛一逛,偶尔也会说一些西域种植水果的法子,导致大家这一季的秋枣都收获了不少。 朱九来时,正好看见村长在向他请教葡萄如何种植,才能像西域那样又大又甜。 荼蘼感慨道:「恐怕不行,除非你们户部的官员,能像之前改良粮种一样,将葡萄种子也改良,否则是种不出来西域那么甜的葡萄的。」 「荼蘼公子,您真有耐心,这些日子教了我们这么多东西,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您了!」 村长一直觉得自从皇后来了他们村子,他们就跟交好运一样,日子越来越好,生活也越来越平和了。. 所以,荼蘼既然是朱九带进来的人,那他自然要对荼蘼照顾几分。 再加上人家确实很有礼数,身边虽然跟着一个看上去不太好惹的黄衣女子和马夫,长得也和他们中原人不同,但这两人对待他们也是能帮就帮一把的。 帮他们做了不少力气活儿呢。 「村长,在说什么?」 朱九远远听见两人聊天的内容,对村长笑了笑。 见她来了,村长就知道她来找荼蘼恐怕是有事的,便乐呵呵的回道:「皇后娘娘,您又是来给荼蘼公子治病的吧?我看他这两天身体好很多了,说的话也多了,脸色也比刚来咱们村时好看不少,多亏您医术高明啊!」 「这样,您俩慢聊,我去招呼村里的小子们看好枣树。」 枣树要过冬,就得铺一层干草,要不然冬天一过去就冻死了,京城的寒风是很冷的。 目送村长离开后,荼蘼一双琥珀色深邃的眸子才落在朱九身上,带着十分温婉的气息,「皇后娘娘。」 他右手放在左胸膛,行了西域的礼节。 朱九对他抬了抬手,替他把脉,一边道:「差不多了,今日你就离开此地。」 荼蘼眨了眨眼,宛如一只无辜的猫儿看向她,「皇后娘娘,为何这么着急?我的身体还需要将养一段时间的。」 这语气单纯的,就像朱九是抛弃他的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一样。 朱九无动于衷,对他的话挑了挑眉:「我俩之间没什么利益纠葛,你希望我是和和气气劝你走,还是对你动粗?」 荼蘼看了一眼她纤细的身形,但目光停留在她的胳膊上。 嗯,看起来好像柔柔弱弱的皇后,前阵子他可是亲眼目睹她如何举起三百斤重的大磨盘的。 「好吧,」荼蘼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向朱九,迎着她的目光柔柔一笑,「多谢皇后姐姐这些日子的关照。」 荼蘼看着岁数也不大,叫朱九一声姐姐,她倒也担当的起。 况且,这人看着似乎跟轩辕澈差不多大,但那小子就从来没叫她姐姐。 朱九别过目光,抵唇轻咳:「那我不送了,留半个时辰给你收拾细软。」 荼蘼没说话,目送她离开。 她刚走没多久,黄衣女子就从他身后出现,有些不满:「主子,这女人是在赶咱们走吗?太过分了!」 荼蘼睨了她一眼,脸上哪里还有笑容?分明清冷无比。 「你去查,今天有谁来平阳村。」 这是个说一不二的女人,无缘无故让他离开,必定有什么人来见她了。 又或者,来的不是人,而是事。 西域那边的事。 第三百一十章 安排后续 「是,主子。」 黄衣女子去查是谁来了平阳村,马夫则去收拾行李。 这次在平阳村,他们也没什么东西好带走的,反正都要离开了,不如留点纪念。 「回殿下,您让属下安排的东西,属下已经全埋在平阳村了。」 马夫恭敬说道,眉目中又恢复了刚来京城那股戾气。 「嗯,等我们离开这里,就送皇后姐姐一份大礼。」 荼蘼目光含笑,波光潋滟,体内毒素解除的差不多后,他的容貌更加妖媚,再加上他五官本就深邃,对爱美之人拥有致命的吸引力,哪怕不爱美的人见了他,也会沉迷他的美色中。 得到荼蘼离开的消息后,朱九在祠堂中跟村民们说的事情也差不多了。 她押了一口茶,对村民们道:「在这里跟大家住了将近四个月的时间,四个月,这个村子的改变相信大家有目共睹,无论是改良的种子,还是改良后的猪种,本宫离开之后,希望村长和诸位能继续推行这些东西。」 「大概三年时间,整个轩辕国都会如你们平阳村一样,人人都能吃的上一口肉,也能吃的起一口饱饭。」 因为她要回宫了,八月初一,长越国主君九离入宫,那是人人都要去接待的,所以朱九在平阳村也待不了两天。 至于贺红缨的事情,有轩辕澈去管理,她不需要过多插手,这女人也不可能在轩辕澈的眼皮底下翻起什么风浪。 所以,后宫之事无需她操心,她只需要把她该做的都做了,再回高辛国。 村民们一个个都眼含热泪,很是不舍。 「皇后娘娘,您这么大的恩情,让咱们怎么报答您啊?」 「是啊是啊,您来咱们村子之前,咱们也只是靠着皇家猎场附近的山头,采药为生,更别说村里无人懂得武功,能狩猎吃肉了,您来咱们村之后,咱们平阳村就变得富余起来,您还交了咱们这么多谋生的手段……」 那人说到激动之处,竟直接给朱九跪下来:「皇后娘娘,您就是咱们村的大恩人啊!」 砰砰砰! 有人磕头,便有更多的人被带动,他们也是打从心眼儿里敬佩皇后娘娘,敬爱这位为民着想的女子,自古以来,皇后从来都只是高高在上,享受天下万民供奉的女人,她最尊贵,却也最高不可攀,不知民间疾苦。 唯有朱九是个例外。 原本轩辕国的子民都对她先前征战天下打出来的女战神之名有些忌惮,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还有朱九去赈灾,把赈灾之事处理的非常好的事情发生后,众人也逐渐明白这是一位怎样心怀天下的皇后娘娘了。 这一跪,她当得起。 朱九放下茶盏,先扶起跪下来的村长,「你们别感谢我,这是我该做的,本宫刚才跟你们说的话,希望你们牢记于心。」 「将来轩辕国能否改变,就看平阳村的你们,能否将这些好物件推广出去。」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少数几个还很动情的在擦着眼泪。 此刻听了朱九的话,不免有人感慨道:「我就是二十年前逃荒逃来京城脚下的,可前些年我们在天子脚下讨饭吃也很不容易,要是能把皇后娘娘改良的这些种子全部都推行出去,那往后南方再有什么灾害,也不至于一点儿存粮都没有,饥荒再大,也不至于成片成片的饿死人了。」 村民们没怎么读过书,他们只能用最简朴的预言诉说着曾经的所见所闻。 但仍然能让朱九察觉到,这个村民二十年前所经历的饥荒是种怎样的场景。 当年,她还小,还未上场征战,但也记得那一年,朱家和整个燕国的生活 都不太好,她那一年是连吃个馒头,都要努力完成训练的。 连财大气粗的朱府尚且如此,更遑论外面这些无人照拂的百姓? 而同样经历过这些事情的村民们则身有所感,聊完后,纷纷向朱九保证,即便朱九走后,他们也一定会努力将朱九留下的东西推行出去,努力将平阳村对天下百姓的影响扩大。 况且,朱九不仅仅只教授了农民们农耕之术,还教授了一些无处可去,无可依靠的女子们刺绣之艺。 朱九要做的就是以小见大,她想看看,三年后的轩辕国,在平阳村的影响下,将会变成怎样一副光景? 「娘娘。」 等在外面的寒梅见朱九从祠堂里出来了,而那些村民们虽然眼角还有眼泪,但一个个脸上更多的是郑重的神色,就知道朱九是把事情跟他们说完了。 于是叫了朱九一声,上前小声禀报道:「娘娘放心,荼蘼殿下已经离开了,另外,有一个年轻公子今日刚来平阳村落脚,听闻轩辕国的皇后娘娘在此处落脚,所以想来拜访您,如今已经等在咱们院子外面。」. 「我看他没什么恶意,只说了他两句,您看要赶他走吗?」 也不怪寒梅对那楼兰王子没什么警惕心。 就楼兰王子那副故作出来温文尔雅,眼神却又有些愚蠢,藏不住心机的模样,实在很难让人觉得他有什么伤害力。 朱九想到楼兰王子的形象,不禁摇了摇头,「不必,我约了牛二哥钓鱼,你叫他们来河边吧。」 「是,娘娘。」 牛二就是村子里负责拉牛车,送货的人,看起来块头很大,不太好相处的模样,但其实性子非常老实憨厚,容易被坑骗,但他特别一根筋,认定了谁好,谁在他心里就是最值得信任的。 现在在村子里,朱九就是他心里最信任的人。 不过因为脾气太轴了,容易跟人发生冲突,所以朱九每七天就会带他去钓一次鱼,修身养性。 这生活跟皇宫里的贺红缨比起来,小日子不要太休闲。 那边,寒梅很快将消息带给楼兰王子,「我家主子请您去河边说话。」 河边? 平阳村附近是有一条小河,听说是某条大江无数细枝末节中的一条支干,来的时候他曾见过,河水清澈,里面是有不少鱼。 「钓鱼啊,我也想试试。」 他眼睛亮了。 在西域可没有这么小的河流给他们钓鱼,那边的河流十分湍急,动辄就会把人冲进去,一个大浪卷过来,别说人没了,河岸边的大树都能折了腰,力量非常可怕。 早听说中原这边有很多新奇的小玩意儿,他终于可以见识一下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未卜先知 「诶,主子!」 没想到自家王子竟然连怀疑都不怀疑一下,直接跟着这个小宫女走了,黑衣女暗卫气得咬牙跺脚,只能无奈的跟上去。 算了,只要能平安带回来自家的公主殿下,到时候带着公主和王子回到楼兰,该怎么教训王子殿下一路上玩忽职守,就是王后该操心的事情了。 河边,因为已经入秋的缘故,所以草地有些青黄,河边有几颗杨柳,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很暖和,照的水面波光粼粼的。 朱九穿着一袭绯色常服,暗紫色的腰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繁复但低调的花纹对她的高贵气质更像是锦上添花,一袭乌黑柔亮的长发则用一根紫色发带束着,随风轻轻浮动。 她只是坐在这,就如同河神,整个人与天地融为一体,祖梦旭刚到河边就被朱九吸引了目光,眼睛都看直了。 「这……这是你们的皇后?」 他迫不及待的转头询问寒梅。 不是说轩辕国的皇后是全天下最高高在上,地位最尊贵的女人吗? 为什么她头上没有那么繁复华丽的头饰,穿的衣服也没有那么高贵奢华。 而且传闻中,皇后出行,身边不是有很多人跟随和保护吗? 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小小国家的王子,一出行身边就有黑衣女暗卫这样的高手保护,像轩辕国皇后这样的人,身边保护她的暗卫比起自己应该只多不少才是。 对上他迷惑的目光,寒梅坦然点头:「当然,这位就是我们的皇后娘娘。」 「你不是想见她吗?去吧。」 「呃……你不用去帮我通报一声吗?她到底是女子,在下这样上前,似乎太过冒昧。」. 碍于中原的礼数,楼兰王子还是收敛了不少,装模作样的对寒梅说了一句。 本以为这宫女听了他的话,多多少少会很给面子的上前通传一声,说不定还会因此博得皇后的好感。 谁知道,寒梅竟然大大方方的笑了起来:「你只管上前,我家娘娘能听见我们在说什么。」 「她、她能听见?」 祖梦旭惊讶的张大了嘴。 他下意识看了眼前面坐在河边的女人,虽然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但那背影笔直,临风不乱,整个人充斥着一股高人的气息。 即便轩辕国的皇后再厉害,可他们之间可是隔着至少一里路,对方能听见他们说什么? 见楼兰王子还是有些不信,寒梅也没说什么,默默退去了一旁。 这时,女暗卫上前,悄声道:「这宫女说的应当是真的,属下这次来轩辕国的时候,曾悄悄打探过,据说燕国曾经的女战神朱九,就是轩辕国如今的皇后,只是她身后似乎还与高辛国有联系,总之,这女人牵扯甚多,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女人,咱们与她接触,要小心为上。」 她本意是想劝楼兰王子不要在人家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露出太多短板,好叫朱九拿捏。 谁知楼兰王子听了这话,恍然大悟。 「没想到轩辕国的皇后还真是燕国那个女战神啊?」 随即,他咬牙切齿的对着朱九的背影一笑,「很好,我们楼兰当初可没少承蒙燕国照顾,她手下的伏虎军厉害的很,杀了我们楼兰不少战士,今天我就给她个教训看看!」 他话说的很低,只有女暗卫能听见。 女暗卫吃了一惊,暗道不好,可来不及规劝,祖梦旭就朝着朱九走了过去,含笑说道:「草民参见皇后娘娘。」 他对朱九拱了拱手,起码中原人贵族世家的礼数,他学习的很是周到。 再加上他本身也是皇室中长大的王子殿下,身上的 贵族气质也很难让人忽视,即便只是普通打扮,也显出一股尊贵之气。 朱九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神色如水般平静的盯着水面。 她的鱼钩,似乎有鱼儿咬住了。 倒是一旁跟着她钓鱼,修身养性的牛二抬头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小兄弟,你也是来跟皇后娘娘钓鱼的?来来,我让个位置给你。」 他觉得跟皇后娘娘钓鱼可没意思了。 但是也多亏跟皇后娘娘钓鱼的缘故,接下来几次他再想发脾气的时候,脑子里都会闪过钓鱼时枯燥的样子,皇后娘娘说了,什么时候他彻底压得住脾气了,就不用再来这里钓鱼了。 所以,他觉得自己像是快出师的人,所以对楼兰王子这种初来乍到的小师弟,就会格外照顾几分。 「谁要跟你钓鱼?」 祖梦旭一看牛二这身打扮,就觉得嫌弃。 一个粗野之人,也敢跟他这么尊贵的王子殿下互相攀关系? 但是余光瞥见旁边一言不发的朱九,他忽然笑了起来,乖乖坐在牛二身旁,「多谢大哥,不过我手里没有钓鱼竿,你能不能帮我弄一个?」 说着,他很老练的从兜里拿出一锭银子。 牛二直接和他擦肩而过,起身道:「害,不就是弄个鱼竿么?现成的就有,我给你弄一个!」 他去了旁边的小河沟里。 小河沟里泡着一堆竹竿,都是他从山上竹林砍下来的,以前那是皇家避暑行宫的东西,他们不敢砍,就是采了一棵草都是要受刑的。 但有皇后娘娘在,还是皇后娘娘让他们取山上所需要的资源,只要不滥用,滥砍滥伐,甚至拿了多少树,他们就栽多少苗回去就行了。 所以,牛二为了省事儿,就提前在这里泡了很多竹竿,用来钓鱼。 「没眼力见儿。」 这天下还有人不贪财的? 祖梦旭对牛二更嫌弃了,把银子收回去后,才往朱九身边靠了靠,用一张人畜无害的俏脸看着她:「皇后娘娘,您怎么不搭理草民?是不是草民这张脸太丑了,碍您眼了?」 朱九勾了勾唇,侧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提着杆子的手一动。 顿时,一条鲜活的鱼就从水里被她钓了出来。 将这条鱼放在桶里,朱九道:「你找我有什么事?给你十个数,十个数之内不说,寒梅会来送客。」 寒梅就站在旁边,听见朱九的话,她很是配合的对祖梦旭微笑点头。 祖梦旭愣了,随后急了。 哎呀,这皇后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而且她刚刚看他的眼神,那么平静,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一样。 她真有这么未卜先知? 第三百一十二章 狡猾的皇后 楼兰王子这次过来,不就是为了把她妹妹带回楼兰么? 祖梦旭的真正目的,弓文弓武已经查清楚,并在刚才就跟她说了。 如今整个西域势力像是湖里的游鱼一样,忽然朝轩辕国聚集,而且这群人将他们的目的隐藏的太好了,哪怕是朱砂楼,都没有查出他们想做什么。 倒不如卖祖梦旭一个顺水人情,让他将楼兰公主接走。 祖梦兰一走,这皇宫到底会起怎样的浑水,朱九也挺好奇。ap. 她依旧老神在在的钓鱼,顺着鱼竿动了动的动作,抬手一拉,便又是一条鱼儿上钩。 顺便好心提醒了一下祖梦旭,「你还有五个数的时间考虑。」 祖梦旭着急了。 他这次来拜访朱九,虽然的确是为了将祖梦兰带出皇宫,送回楼兰,但本意是想慢慢跟朱九打好关系,然后他利用朱九混进皇宫,再让女暗卫来个狸猫换太子,将真正的祖梦兰送走。 如果不出意外,他的计划会完好无暇的实施,谁知道朱九这一出,直接打乱了他所有计划? 究竟要不要跟她说实话? 可不跟她说实话,她待会儿又没耐心,直接从这儿走了! 祖梦旭只好开口,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但他还是做出一副很柔和的模样,「皇后娘娘,兰昭仪是我妹妹,当初送她来和亲,是因为无奈之举,也是为了两国交好,但现在,我想把我妹妹接回去。」 「为表达两国情谊,和轩辕对楼兰友谊的看重,这种大事你无论如何也该去找陛下商量才是,怎么找上我这个皇后?」 朱九很有耐心的跟他踢皮球。 她纵然是轩辕国的皇后,但后宫不许干政,这个条律是极其严苛的。 即便她为朝廷立了功,在轩辕国来说是个特例,也不能做那些倒行逆施的事情。 祖梦旭有些委屈,蹲下身看着她:「可是,皇后娘娘,您可是整个轩辕国地位最尊贵的女人,而且连陛下都那么听你的话,你说往东,他绝对不会往西,要放人,您有绝对的话语权。」 说到这里,他似乎下定了决心,郑重的对朱九道:「如果你愿意放了我妹妹,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一定送给你做为谢礼。」 原本他想悄悄带着妹妹离开皇宫的,这样也可以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可是这个皇后,明明就已经什么都知道,却还在这里跟他装傻充愣。 他有一种直觉,如果他真的敢背地里悄悄就把祖梦兰送出宫的话,这女人后脚就能让人追过来将他们抓住。 这偌大的轩辕国,终究不是他们西域的地盘,要是被人抓住了,该怎么处置,不还是轩辕国的人一句话说了算么?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跟朱九发生什么冲突好。 祖梦旭在心里想的很明白,看向朱九的眼神也就更加真挚。 朱九也真挚的看向他,似乎被他的情感所打动,点头道:「如此甚好,我就给你个和轩辕陛下见面的机会。」 「到时候看他答应不答应,如果他同意放人,那我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一定好好将兰昭仪送回楼兰。」 感情说这么多,就只换来一个和轩辕澈见面的机会呗? 可他这身打扮,明显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如果真按照朱九那么说的去办,那他伪装身份来到轩辕国,悄悄接走妹妹的事情还有什么意义? 因此,祖梦旭咬了咬牙,再次加大谢礼,「大不了,整个楼兰,甘愿为您效力三年!」 「连我,也可以将卖身契签给你,任由你差遣。」 朱 九的确是想从他手上捞点儿油水。 为百姓做事归一码,她自己能拿到什么好处又归另一码。 再者,她还要经营朱砂楼这么大的情报组织,要是就这么清清白白的干事儿,那她得少得多少银子? 所以忙,她会帮,人情,她也会给,但这小子必须得上道。 还好,祖梦旭虽然喜欢装模作样,但是这个小王子,似乎还挺会来事的。 朱九眯了眯眼睛,笑着看向他,「客气了。」 呼,看来是他想多了,这皇后也没有那么狡诈嘛! 毕竟她看上去这么淡漠,高贵,应该不会做那些坑人的事儿才对。 而且,她也不像是什么势力的人。 就在祖梦旭暗暗松一口气时,丝毫没注意到寒梅已经上前,并且递上了纸笔。 平阳村本身就因为有一个族学,所以村里有人是会造纸之术的,随时随地拿出几张纸笔,倒也不奇怪。 因为最近村子里做账的时间多了,这些东西的需求也就大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纸笔,祖梦旭愣了一下,不解的看向朱九。 下一秒,就见朱九对他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来,签吧。」 签,签什么? 还好,楼兰王子也不是真的傻,只是愣了一会儿就彻底明白过来,感情这位皇后娘娘,是要让他签下卖身契啊! 可他刚刚说那话,并不是全心全意要这么做的,他只是跟朱九客气一下啊! 谁不知道朱九是全天下身份最尊贵的女人,先是她自己打出了一个令天下万民都敬仰的女战神之名,接着又做了轩辕国的皇后。 皇后啊!光是她在宫中能捞到的好处就不计其数了吧? 更何况,轩辕澈对她又极其大方,每天都会送给她一些新鲜玩意儿,这样的人怎么会差钱呢? 可现实是,这张纸笔就这么直挺挺的递到了他面前,像是活生生的扇了他一个巴掌。 可是…… 「嗯?」 朱九看了他一眼,祖梦旭还是选择咬咬牙,签就签! 只要能把妹妹带回去,他签个这东西又有什么关系呢? 顶多,为皇后当牛做马,效力几年,总不该,皇后还让他去做杀人放火的事情吧? 但他想了想,还是在最后一笔落下前,对朱九道:「皇后娘娘,我有个条件,就是我不会做你让我违背底线的事情,还有,整个楼兰国虽然可以任由你差遣三年,但是你决不能做有损楼兰利益的事情!」 要不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给签下来了,他才是蠢货呢。 「好……」 砰! 突然,一声巨大的爆炸从村子里传来,打破了几人的平静。 第三百一十三章 爆炸 这是……火药? 朱九几乎立即闻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充斥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她起身望向村中升起一团黑云的地方,比所有人反应都快,先一步赶了过去。 「寒梅,待在这儿,别靠近村子!」 能在平阳村中不知不觉布置这么多炸药的,除了之前被带进来的荼蘼外,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更何况,怎么会这么巧,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平阳村就发生了爆炸? 不知道这群家伙想做什么,幸好轩辕澈不在这儿,如果轩辕澈在这儿的话,对方引爆这些炸药,这次看上去不值一提的小灾难,将会给整个轩辕国带来灭顶之灾! 只是她才走两步呢,忽然反应过来,这种危急时候,她脑子里怎么想的全是轩辕澈? 难不成,当真旧情难忘? 朱九心下吃了一惊,等反应过来,已经到了村子里爆炸发生的地方。 芸儿正着急,忙着抢救被炸伤的鸡鸭,见朱九来了,才松了口气,连忙上前对她汇报情况:「娘娘,您别着急,这次虽然发生了爆炸,但是并没伤到咱们。」: 「只不过可惜了村子里不少人家养的鸡鸭鹅,还有猪,都被炸伤了不少。」 这些被炸伤了,但是人没事? 朱九微微蹙眉,不由的想到,如果炸到人,平阳村是否还能存在? 再者,对方明明日常生活都在她眼皮子底下被监视着,还有闽雀看着他,按道理说他没办法弄进来这些东西才是。 但事实上,荼蘼就是悄无声息的把炸药带进来了,不知道京城其他地方,可还有这样的东西? 摸了摸芸儿的头发,看着她藏在袖子里的手不再发抖后,朱九才道:「组织大家把这些东西杀了,做成腊味吧,留着过年。」 反正这些东西过年也是要杀的,幸好,大部分的猪仔都已经出栏了,现在虽然有猪仔受伤,但是并不严重。 至于鸡鸭鹅这些,它们本就胆子小,经过这么一场惊吓,哪里还能活命? 迟早都要死的,还不如趁着新鲜杀了吃。 原本众人还有些受惊,害怕,惶恐不安,但听了朱九这番话,都不免轻松了些。 「是啊,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要杀的,我方才还觉得可惜,现在一想,不过是把过年的事项提前罢了。」 今年平阳村到底还是好事儿多,大家伙儿努努力力跟着皇后娘娘干了将近四个月,不说大富大贵,兜里还是有些余钱的。 这么点损失,他们承受得起。 见这场爆炸并没有对民心造成什么影响,朱九才道:「村长,你同我调查这起事情发生的原因,晚上给大伙儿一个交代。」 村子里本来有想问爆炸原因的人,这会儿听了朱九这话,也就安静下来,个子忙活去了。 既然皇后娘娘都发话会调查原因,而且还有村长跟随,那他们还有什么好质疑的呢? 况且皇后娘娘所说的,到现在都没错过,他们只需要乖乖听话就好了。 村长等人都散了,才谨慎的来到朱九身边,「娘娘,您是不是知道这场爆炸是谁弄的?」 知道是知道,不过不能明说,否则让这些人知道是西域的人在这儿搞破坏,还不知道事情会发酵成什么样子。 朱九便解释道:「是我想用这些炸药来炸村后山的大石头,开一条官道出来,没想到手下的人第一次埋炸药,还以为我要把平阳村给夷了。」 她说到这,脸上果然露出惭愧的神色。 村长果然吓了一跳,也松了口气,不免苦笑道:「幸好那人没什么坏心思,虽说埋错了地方, 可也没伤害到大家,不然咱们可真不好解释。」 这样一说,会对朱九的名誉有损。 对朝廷也不利。 但这个说法,能平息恐慌,避免制造不必要的麻烦,终究是利大于弊。 村长则圆滑了些,没把话说直,只说这是一场意外,多的就不说了。 而朱九当天也从外面请来了一个戏班子,给大家唱戏,压压惊。 这就又摆了一晚上的席面,吃人嘴短,再说,大家一块儿看戏也乐呵,平常可没这么好的彩头,今日这惊慌便压过去了,也没闹到朝廷那儿去。 而朱九安抚好平阳村的人后,立即向朱砂楼发布了监督令。 朱九亲自发的监督令,就算那人死了,之后也还会被朱砂楼监督。 不仅如此,她还联系了黑魂殿那边的人。 夜晚,村子河边。 朱九放下口哨,看着来到她面前的黑衣人,挑了挑眉:「黑魂使者呢?」 黑魂使者,就是黑魂殿的第一使者,自从鬼影楼解决,而这人也拿到藏宝图后,就彻底从朱九的视线中消失了。 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事情,反正黑魂殿的一切事宜,除却朱九手上所掌握的那部分势力外,其余时候她对黑魂殿的消息一无所知。 看样子,黑魂殿还真如传闻中所说,各个使者都是各司其职的。 黑衣人恭敬道:「我家主子最近不在京城,您有事可以直接跟属下说。」 「他不在京城么……」 这些西域人来到京城,她还以为黑魂使者肯定也在这儿,说不定这些人来此就有他的手笔。 没想到,他走的倒是快,看来,他十有八九是已经从藏宝图那得到什么线索,已经在着手寻找宝藏了。 朱九点了点头,看向他道:「你家主子既然离开了,那你就替我追杀这个人。」 她拿出荼蘼的画像。 作为一个合格的暗卫和内应,朱九自小就精通琴棋书画,作画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寥寥几笔就用黑白之色将荼蘼的容貌勾勒的一干二净,让人一看就明白这人是谁。 黑衣人拿过,仔细看了看后,也没问多的,只对朱九道:「若是使者大人问起,属下该如何回答?」 言下之意,若是黑魂使者插手此事,朱九该如何交代? 倘若是以往,朱九肯定也就随着他去了。 但今天,她一边让朱砂楼监视荼蘼,一边让黑魂殿追杀他,为的就是把荼蘼逼入绝境。 像他这样表面人畜无害,背后却藏着无数后手的人,只有被逼入绝境了,才会露出真实面目。 至于黑衣人的话,朱九莞尔一笑:「你只管告诉他,这个人是我朱九要杀的。」 第三百一十四章 云城 朱九办事从不拖沓,黑衣人这边刚收到命令,就立即带给了黑魂使者。 彼时,黑魂使者的确不在京城,而在京城三千里外的云城。 过了云城,就是西边边境之地了,那地方的城池十分混乱,秩序也不像临近京城这一代严格。 远远看上去,到处都是黄沙,黄沙之中有些高耸的城堡,这就是云城。 穿着精致黑袍的男人坐在城堡之中,看着桌上的棋局,像是入定了一样,老神在在,眼睛始终没动过。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装束较为随意的紫衣姑娘,紫衣姑娘看起来个子较矮,但身材没的说,肌肤白皙,梳着两个可爱的兔子发髻,头上戴着紫红色的宝石,高贵奢华。 这就是好黑魂殿的第二使者,柔娘。 柔娘笑眯眯的倒了一杯茶给他,颇有些嫌弃的扇了扇面前不存在的风沙黄土,淡淡道:「最近的云城风沙这么大,来往的人马越来越多了,咱们之前废了那么多心力,才终于找到守墓人的下落,不过,你可想好了,这次要是去跟守墓人抢夺主人留下来的宝藏,咱们可就越了规矩了。」 「越了规矩的后果,你是知道的,要是新主子上位,知道咱们这么做,少不了,也是诛九族的大罪。」 诛九族是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黑魂殿的未来主人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她也是有些忌惮,所以才会特意提醒黑魂这家伙。 黑魂最近行事越来越嚣张,也越来越看不懂了。 以前黑魂殿是从来不会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可因为他让朱九和黑魂殿扯上关系,现在整个江湖中,谁人对黑魂殿的势力不知晓? 寻常光是打发那些来寻求黑魂殿庇护,或是慕强想要加入黑魂殿的家伙,就足够她头疼了。 索性跟着黑魂跑来云城,她也好躲个清净。 黑魂皱了皱眉,看着桌上怎么也破不掉的棋局。 就在这时,一只雄鹰飞了过来。 雄鹰是天上的猛禽,即便是猎人见了,也不敢轻易去打猎。 这也是黑魂殿专门养出来传递消息的信物,随着它靠近,盘旋在城堡附近,传出一声嘹亮的嗷叫,黑魂使者突然看见已经是死局的棋局上,竟然又出现了生机! 这一缕生机,似乎来自中原? 怎么会,怎么又是来自中原的生机? 而且这棋局是他为了占卜中原王朝未来的运势而专门做出来的,这上面的意思分明表明,中原王朝未来的生机就在轩辕国! 轩辕国…… 正想着,他突然回过味儿来,转头看了一眼乖巧站在他旁边的雄鹰,想了想,将雄鹰腿上绑着的信筒取了下来。: 然而,信筒内写着的内容全部看完后,他才愣了愣。 将这张信纸拿出来,他立即摆了一个火盆,然后扔出五帝钱。 将他的架势看在眼里,柔娘挑了挑眉,「哟,你又要开始占卜了?」 这占卜算卦,本就是窥探天机的事情,黑魂使者纵然是个活的比她还久的老家伙,但越是活得久,就越是惜命,也越是知道接下来活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 可他却为了中原王朝,不惜用命去占卜,这划算么? 「别劝,我心里有数。」 况且,黑魂使者也不觉得他这条命有什么。 「谁劝你了,懒得劝。」 柔娘大约也是赌气,哼了声,垂眸喝茶,一边用着点心,看起来好不惬意的模样,倒是真的不在搭理他了。 等过了一会儿,见黑魂使者还是没动静,她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到底算出来什么了呀?」 这动静,真的让她太好奇了。 往日黑魂使者若是算出来什么东西,不出片刻,就会将算到的东西全部告诉她。 但是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是一个字都不说。 没办法,柔娘只好暂时忘却刚刚的事情,重新跟他说话。 黑魂使者讷讷看着火盆里燃烧出来的五帝钱,这卦象,这卦象分明就是…… 指的生机在朱九身上! 中原王朝的兴衰,竟然真的跟她一个女人有关? 「没想到我所料竟然没错……」 之前起轩辕国的时候,他的确是有意接触朱九的,虽然也有卦象指引的部分,但真的跟朱九这女人接触下来,他才知道,朱九身上藏着许多天机。 这样的天机,当真和当初中原王朝的开国先帝一模一样。 可末代皇帝的预言中,未来的中原王朝之主,分明是个男人。 朱九,只是女人啊! 而轩辕澈的面相,他也看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帝王之相。 而且,他的轩辕国最多再有二十年,就会覆灭。 难道说,因为轩辕国现在有龙脉,轩辕澈有龙脉护体,所以他完全占卜错误了? 「你怎么了?怎么脸色变来变去的?」 见黑魂使者好像没听见她说话,柔娘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她眸中是真的染上了担心之色,因为黑魂使者现在看起来,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 「根据我刚刚占卜出来的卦象……轩辕澈有可能才是中原王朝的未来之主。」 黑魂使者把自己的猜测跟柔娘说了一遍后,面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吞了口唾沫,看了眼轩辕国:「为了防止出错,此行之后,我要再去一趟皇宫。」 「去皇宫?」 柔娘和共事几十年了,很清楚这人的想法,顿时有些诧异的看他,眉眼却笑了起来:「你该不会真的想去找龙脉,然后为轩辕澈卜一卦吧?」 龙脉这种重要的东西,肯定不会随便放在某个地方,而是放在国师府,由国师亲自看守的。 别说他了,就连轩辕澈去要龙脉,国师也只会严防死守,不给他看一眼。 别看轩辕国才刚刚成立几年不到,但轩辕澈坐上皇位之后,又有朱九辅佐,整个朝廷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严防死守,像是钢铁一样很难侵入。 即便黑魂殿势力再大,现在除了她和黑魂使者外,其他使者都已经各自为政,除非必要,否则他们是不会出手来帮黑魂使者的。 之所以黑魂殿还能维持现在的和谐,只是因为这些人斗不过黑魂使者,再加上他的底蕴十分浓厚,且身份神秘,所以这些人十分忌惮罢了。 但面对她的问题,黑魂使者很郑重的点头:「是的,这次之后,我要去一趟皇宫。」 第三百一十五章 抓捕荼蘼 至于朱九传来的那封信,黑魂使者已经看过了,并且发了密令出去。 自从上次藏宝图的事情后,黑魂使者就跟消失了一样,几乎从黑魂殿离开的干干净净。 底下除朱九之外的二十七位使者,都在这期间瓜分了不少权利。 尤其见黑魂使者没有出来管教他们,他们没有约束,就越发放纵,这些使者捞的油水都足够他们子孙后代过上好几辈子的好日子了。 正当他们食髓知味,正是贪婪的时候,突然收到黑魂使者的密令,此二十七人当然很不爽。 可是再不爽,终究是老大亲自发下来的密令,他们又能怎样呢? 于是只好各自派一拨人,再去抓荼蘼。 而荼蘼那边也很快发现,无论他带着黄衣女子和马夫走到何处,都会遇到一波又一波的追兵。 如果说这些追兵全部都是西域人,便也罢了,可偏偏这些人分明都是中原人。 而且来了一波又一波,每一波的来历都各不相同,这让荼蘼陷入了沉思。 一晚上,他们无处可去,也不能混入有人的地方,最近他们发现,只要一到有人的地方,就很容易被发现。 所以今晚他们是借住在了一家废弃,无人的破庙里,此处人迹罕至,虽然危险,但也算的上安全,起码短时间内不会有追兵。 黄衣女子和马夫虽然武功高强,可这到底是来自黑魂殿的密令追杀,他们的武功不比这两人弱,甚至还有不少人都会奇门遁甲之术,招数毒辣,又极其诡谲,出人意料,让人防不胜防。 两人如今还没死,只是身受重伤,已经算是命大了。 荼蘼倒是被他们保护的很好,只受了一点轻伤。 饶是如此,他那张妖媚深邃的俊脸,也多了一道鲜红的划痕。 虽然轻,但不及时上药的话,还是会留下疤痕的。 黄衣女子忍着自身内伤的巨疼,给他上完药好,才气喘吁吁的坐在火堆旁,有些艰难的对他发问:「殿下,为何突然有这么多人追杀我们?如果只是九离的人倒也罢了,可明显,这些中原人不是九离能够驱使得动的。」 纵然九离已经掌握了一部分来历不明的高手军团,但那些人是不屑做这种暗杀的事情的,而且九离还打算将他们用在入侵中原的事情上,根本就舍不得用这么好的人手来追杀荼蘼。 再者,九离已经得到了长越国的主君之位,成功将荼蘼挤了下来,他无缘无故的,针对荼蘼干嘛呢?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连黄衣女子都明白的道理,九离如何能不明白? 此时,马夫也忍不住龇牙咧嘴的骂了一句,神色又虚弱,又凶狠:「该死的,别让我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否则等我杀回去,一定打爆他的狗头!」 倒是九离,在这种事情上一言不发,格外沉默。 马夫刚说完,忽然反应过来,震惊的看向九离:「等等,殿下,难道说,是咱们在平阳村放的……」 炸药两个字他虽然只说了一个口型,但是却让黄衣女子看了个明白,顿时惊骇:「什么炸药?」 九离眨眨眼:「不过是跟轩辕国的皇后开了个玩笑罢了。」 没想到那女人竟然这么有本事,能找到这么多人追杀他。.. 不容易,也着实厉害。 想了想,他眼神微闪,看向两人:「行了,你们先回去吧,调动长越的百万精兵,让他们在边境静待消息。」 虽然跟着二殿下这么多年,也亲眼见证了二殿下是如何从无到有的。 可黄衣女子和马夫都不清楚九离真正的手段到底有多少。 既然二殿下面临这种追杀,都能如此气定神闲的下命令,那主子一定是胸有成竹的。 他们只需要按照主任的命令执行任务就行了。 当天,他们分散行动,只留下九离一个人被黑魂殿各个使者派出来的人追杀。 夜晚,京城城郊下起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小雨中飘着一股寒意。 九离浑身虚弱的倒在地上,看着即将落在他脑袋上的利刃,勾唇一笑,「杀了我,朱九也活不了。」 负责追杀他的人只是各个使者中的一个小头目,但这小头目,恰好在前段时间听说过朱九继任第三使者之位的事情。 再者,原本的第三使者也是极其有势力的一个人,行事诡谲可怕,非常让人忌惮,黑魂殿上上下下无人敢得罪这位使者。 然而这人却死在了朱九手上,朱九还顶替他上位,她的名字,整个黑魂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里的人从小就经历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能活下来的都无比慕强,对强者有着非同一般的尊敬。 再加上朱九的身份特殊,如果真的因为他们杀了他,而朱九死掉的话,那他们难辞其咎。 最终,利刃只削掉了九离一缕头发,黑衣头目冷冷盯着他:「你说的可是真的?」 只不过须臾的时间,就有很多人来包围九离,黑夜之下,这些人如同死神,完全要逼死九离。 九离倒是镇定,即便这些人再肃杀,再可怕,他也是刚才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见状,小头目这才皱了皱眉,逐渐笃定他说的是真的。 不管这真,有几分真,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性,那害死朱九的罪名就不能由他们来承担。 于是,翌日一早,朱九刚安顿好平阳村的重建事宜,坐马车回宫的时候,连一套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看见院子里被五花大绑的九离。 这种绑法,朱九倒是见识过,是黑魂使者之前跟她提过,黑魂殿独有的绑人手法,除非是黑魂殿的使者,否则这绳结解不开。 「皇后娘娘,这不是之前那位荼蘼公子么?」 寒梅看到这人去而复返,而且还是以这样狼狈的形象出现在两人面前,她十分震惊。 朱九倒是清楚的很,这人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都是黑魂殿办事效率够快的缘故。 老实说,比她预期的速度要慢了点,本以为按照黑魂殿这么大的势力,要抓住荼蘼轻而易举,没想到还是拖了两日。 「寒梅,你先下去,我有点事要单独跟他谈谈。」 朱九神色自若的吩咐,寒梅见状,应了声是。 免费阅读. 第三百一十六章 以命相搏 斑驳的树影下,晨曦的光辉格外柔和,但映照在荼蘼这张妖媚深邃的脸上,就显得他格外羸弱。 再加上,他皮肤本就比常人苍白一些,此刻无辜的望着朱九,好像一只无辜的小兽,「皇后姐姐,你抓到我了呀。」 简简单单一句话,好像表明了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也从侧面承认了,平阳村的炸药就是他放的。 朱九眸色一沉,上前捏住他纤细的下巴:「你想做什么?炸了平阳村,还是想炸死我?如果是前者,那恭喜你,你做到了,但如果是后者,那可惜了,你的炸药还差了点儿。」 「呵呵,」荼蘼低低的笑了一声,看见这一幕倒也不害怕,而是神色如常的抬眸看向朱九,眼里的深邃之色逐渐迤逦起来:「真的,差了点儿么?」 说着,他小狗一样,朝着朱九靠近,嗅了嗅她的衣服,忽然莞尔一笑:「我怎么觉得,姐姐身上的味道,很香啊~」 「是……死亡的香味。」 朱九双眸微眯,下意识循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 然而这一眼,却从衣袖上看到了点点玫红色的痕迹。 这种玫红色,不像是什么颜料不小心浸染到衣服上形成的,而是由浅入深,倒像是从衣服里面浸出来的。 可……衣服里面怎么会有这种古怪的东西? 虽然九离的毒素经过朱九鬼手十三针的调理,已经恢复了不少,额头上的第三只眼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块殷红的痕迹,看上去细细长长,更为他平添几分魅惑。 但他所中的奇毒,会根据每个人的体制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效果。 朱九撩开衣袖的时候,就看见她皮肤上逐渐殷红的印记。 这印记里渗出来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变成玫红色的血液。 但这上面的血液,却连一点儿血腥味也没有,恰好朱九今日穿的又是绯色的衣服,所以颜色上就看不太出来。 朱九深感意外,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本该为她所救,即便不记她救命之恩,也不该反身咬她一口的人,却将他所受的致命毒素,种到了她身上? 见她发现异常,而且迅速做出判断,却没有任何异动,反而在观察自身的情况,荼蘼不禁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皇后姐姐,想要解毒的话,把你的鬼手十三针,教给我如何?」 「你既然知道我会鬼手十三针,又怎么笃定我会为了这条命,就把它教给你?」 朱九淡淡看着他,放下衣袖的动作风轻云淡,丝毫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荼蘼眉头紧蹙,疑惑的看着她:「可是,医者不自医,你认为,如今你的内力,还有资格催动鬼手十三针么?」 鬼手十三针是朱九的生父,蔺卓安教给她的医术,再加上凤凰涅槃决,朱九才得以恢复这条断腿,况且蔺卓安被困轩辕国这么多年,也没有交出这两样东西来谋生。 就此可以看出他对两样武功有多么看重,连中原人都不愿意传授,更何况西域人? 朱九看着荼蘼的目光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沉,像是一座逐渐浓墨重彩的大山,眼神中的压迫感让人有些不敢与之对视。 饶是一向习惯性将所有都算计进去的荼蘼,此刻也有些扛不住朱九带来的压力。 暗道,燕国女战神,果然名不虚传! 全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如朱九这样第二个优秀的女子了,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釜底抽薪,变换身份成为拓拔野的,但她现在既然是轩辕国的人,蔺卓安的功法在她身上,也是不合常理的吧? 已经是不合常理的东西,又怎 么会有人在乎会有第二个人学会呢? 这么一想,荼蘼又安定下来,微笑回应朱九:「另外,我之所以说这番话,也是想好心提醒您,如果把鬼手十三针教给我的话,我会像当初你救我一样,救你一命。」 「这样,我俩不就两不相欠了么?」 他说出这番话,到像极了一个疯子。 偏偏他表现的不喜不怒,反而理所应当,认为他的一切要求都是合理的。 如果不答应,那拒绝他的人才是无理的一方。 朱九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人的敌人,不禁轻轻笑了一声,点头道:「行,想学鬼手十三针,你既然有胆子来这儿,那我就教给你。」 她给黑魂殿下达的是追杀令,并不是活捉,这人既然是被黑魂殿的人捆绑来这儿,便说明他在保命的事情上有些手段。 不过,若朱九认真起来,她更好奇,这人能在她手上活过多久呢? 没有凤凰涅槃决,他如何学会鬼手十三针? 就算拥有凤凰涅槃决,朱九教给他的东西,他也未必能会。 虽然料到朱九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毕竟从她不惜釜底抽薪,也要死而复生的事情上就能看出来,此人是极其惜命的。 只有不惜命的人,才会在当年那一场十万战役中真的死掉,而不会复活。 但,荼蘼还是没有料到,朱九会答应的这么干脆果断,甚至连一炷香的犹豫时间都没有。 仿佛只是风吹来,云开日散的光景,她就松口了。 荼蘼眼神闪了闪,在朱九为他松绑后,顺理成章留在了长乐宫。 「不过,你应该不知道,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背叛我。」 朱九看着松绑后的荼蘼,神色如常:「你想留在我这儿,我自然可以收留你,不过,你得付出一点儿代价。」 否则,就算她真的中毒了,也有的是办法拖延一段时间。 并且大可以选择交给闽雀这套鬼手十三针。 闽雀虽没有高辛国皇室血脉,但是掌握鬼手十三针类似的针灸之法为她排毒,还是可行的。 这就是朱九从始至终都不惊慌的底牌。 而荼蘼却以为,他拿捏住了她的把柄,现在正像一个得意的商人,跟她在谈判桌上谈判着条件。 他似乎没察觉出朱九这番话中的圈套,也不知道她说这番话意味着什么,而是略一迟疑,便点头答应,面目含笑:「这是自然,既然是皇后姐姐的吩咐,荼蘼应当满足。」 免费阅读. 第三百一十七章 配药 而荼蘼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 已经入了深秋,天气还不算太热,狭小昏暗的净事房内,魏长福亲自守着他,对领头的太监说道:「这位是以后专门伺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儿,你可给他弄干净些。」 听见这话,领头太监顿时一惊,诧异的打量荼蘼两眼后,果然被他艳丽的容貌所惊艳,才笑着点头:「好好好,没想到咱们皇后娘娘竟然喜欢这样的款,奴才一定把事儿给办好!」 有他这句话,魏长福再塞了几两银子,拿到甜头,这人就赶紧领着荼蘼进净事房了。 期间,魏长福并没有退避,反而在旁边一板一眼的盯着,让他一丁点儿耍花招的机会都没有。 别看魏长福虽然是魏如海的徒弟,魏如海如今也只幽居宫中养老,但要在长乐宫坐稳总管的位置,魏长福还是有些手段在身上的。 更何况,朱九也不是什么人都没派给她,轩辕澈分了一半暗卫营的人给朱九调配,朱九自己没用,而是将这些人交给他们差使。 就算这荼蘼武功再如何高强,今天有他盯着,他也不可能从净事房逃出去。 至于荼蘼会下毒的事情,他就更不怕了。 这人要真有本事,怎么会只把毒下在皇后身上?可见他手上的毒根本就不多,否则早在他去抓他的时候,这人就已经让他中招了。 以身试险,总是能换来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荼蘼公子,请吧?」 魏长福很给面子的弓着身子,请他进去,但是言语间神色淡淡,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 「你竟然敢让我去净事房,做太监?」 荼蘼似乎有些难以接受,这一刻,他脸上一直以来完好无损的表情终于出现了破绽。 魏长福似笑非笑的抬头直视他,「这不是您要求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么?」 「叫花子,就别嫌烦馊了。」 可没人请他来宫中居住,是他自己为了皇后娘娘那一手鬼手十三针,所以才费尽心机要留在长乐宫。 皇后娘娘既然身中奇毒,甚至危及生命,那不让他付出点代价,岂不是人人都能在皇后头上踩一脚? 就算没有朱九对荼蘼动手的命令,魏长福和寒梅两人也不会放过这厮。 荼蘼咬了咬牙,最终不甘的跟着领头太监进了净事房。 无论如何,这都是他唯一留在皇宫的机会了,要摸清楚轩辕国的底细,从朱九入手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他绝对没做错。 况且,九离对他的追杀越来越凶猛,如果被他抓到他的母族,那他的母族就完了,手上那百万精兵,也会落入他手中。 与其如此,牺牲这点算什么? 反正,就算没那玩意儿,他也还是个男人。 而且,他能从朱九身上得到的好处也更多。 荼蘼终于把自己劝好了,可直到领头太监一刀切下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这玩意儿有多疼。 魏长福亲眼目睹完事儿后,就回宫禀报朱九。 「让人看着他,别让他死了,若需要什么,只管给他送去,告诉他,三日后,再来长乐宫干事。」 「是,皇后娘娘。」 朱九一声令下,魏长福立即去办。 寒梅则有些不解气,看着朱九手腕上的玫红色皮肤,眼里泫然欲泣:「皇后娘娘,这么大的事儿,您就不该瞒着陛下,陛下那边迟早都会知道的。」 罗铮也赞同点头。 「是啊,皇后娘娘,隐瞒不是长久之计,倒不如直接跟陛下说清楚,兴许有陛下相助,这事儿还好办些。」 否则这奇毒一日留在朱九 身上,就一日是个祸害。 朱九坐在卧房内,手里捧着一杯热茶。 自从发现中毒后,她尝试运转凤凰涅槃决,施展鬼手十三针排除体内的毒素,但过程并不顺利。 甚至因为强行运功的缘故,她现在整个人都虚弱了不少。 喝一口热茶,整个人都觉得好了许多,她才对这两人道:「陛下那边若说了,只是徒增烦恼罢了,长乐宫的事情,不必摆去外面说。」 罗铮皱了皱眉,低着头,有些犹豫。 他可是陛下派来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人,两人都是他主子,现在一个主子出了事,不告诉另外一个主子能行么? 但若是继续跟朱九周旋下去,只怕朱九会更加不喜。 于是,罗铮也学着寒梅的样子,叹了口气,「好吧,皇后娘娘,要是您有什么需要属下效力的地方,您只管开口。」 只要她开口,他就一定会尽全力去办。 悄悄给寒梅使了个眼色后,在寒梅担心的目光中,罗铮悄然离开了卧房。 而朱九正专注在为自己调配解药的事情上,方才她已经叫太医送来了很多药材,只不过闽雀今天去外地收取灵药了,要过两日才能回来。 看样子,荼蘼那家伙的情报也十分精通,若不是算到这一点,估计他也不敢在这时候明目张胆的被黑魂殿的人绑来她面前。. 幸好,这些药材也够用了,到底是皇宫,很多资源都比外面来的快。 寒梅见她没在意罗铮离开,悄悄松了口气,连忙上前帮助她配药。 而另一边,罗铮迅速将此事禀报给轩辕澈。 「你说,皇后中了毒?」 九九怎么可能中毒?轩辕澈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随即便是皱眉,立即要往长乐宫走,一探究竟。 但刚走两步,他才冷静下来,立即看向罗铮:「怎么回事,你细细道来。」 「是。」 罗铮不敢有所隐瞒,只是他知道的也不详细,朱九很少会将她自身的情况透露出去。 要不是寒梅贴身伺候在她身旁,而且还和罗铮关系不错的话,罗铮也不可能知道这些。 具体是谁让朱九中毒的,他暂且不知,就只说朱九中毒后,宫里就新来了一个太监。 「那太监长相极其妖媚,五官也像是西域那边的小倌,皮肤苍白细腻的很,一看就跟咱们中原人不同。」 「而且那人还是刚刚净身进宫的,他净身时,是魏长福亲自盯着的,所以绝对没错。」 一个刚入宫的男人,还是被朱九主动收纳进后宫,并且让魏长福盯着切干净了的。 轩辕澈心里忽然有点微妙,不禁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裆部,咳了咳,转身道:「孤知道了,你退下吧。」 免费阅读. 第三百一十八章 暴躁的贺妃 九九这招可真狠啊! 轩辕澈是了解朱九的,虽然朱九以前在将军府时,因地位高崇,兵权在握,所以朝中之人总会送她一些男宠。 她心地善良,若将这些男宠退回,他们便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后宅中也有许多男宠,朱九即便再不喜欢他们,也不会用这种方式伤害他们,顶多眼不见为净,找几个人将他们看起来罢了。 以前轩辕澈是看着这类不安分的男宠的人,相当于将军府后宅的大总管。 但现在,朱九竟然对刚进宫,而且一切正常的男人做出这种事,足以见得,对方绝对触及了她的底线! 轩辕澈可以说不了解别人,但对朱九,他自认还是有些了解的。 「可是,陛下,咱们不管真的没事儿吗?属下看,那新来的小太监,似乎不太端正。」 不仅仅是容貌,还有品性。 在皇后面前就一副人畜无害,柔弱无骨的模样,可在他们这些正常人面前,就露出一副冷漠的嘴脸,变化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罗铮还想提醒几句,但轩辕澈心中已有了决断,而是让他又带领一队禁卫军去管辖朱九所在的长乐宫。 有这批禁卫军在,那新人就算再嚣张,也不敢越过朱九去。 罗铮也无法,陛下已经做决定了,他能怎么办? 当然是原样转达陛下的话了呗! 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了长乐宫,长乐宫本就是后宫主宫,朱九回宫已经够引人注目了,没想到她回宫两日时间都没有,陛下就这么快派了一拨人去保护她。 足以可见,皇后娘娘是有多受重视! 之前跟朱九在避暑行宫交好的人此刻都无比庆幸起来,如今皇后娘娘这么受重视,她们只需再到皇后娘娘跟前求一求,兴许陛下改日就能来看看她们呢? 况且皇后娘娘为人是挺仗义的,而且心地也善良,应该不会介意这种事情吧? 她可是一***啊!当有大度容忍的气度。 于是,就在罗铮带着这群禁卫军保护长乐宫的当天,就有人开始往长乐宫递帖子,希望明日能拜访朱九。 朱九看后,倒也没说什么,魏长福见她神色不似不耐烦,便提议道:「娘娘,不如明天在长乐宫摆一场宴席,让她们来跟您聊聊天?」 也好解解乏什么的。 要不然后宫一直都是皇后娘娘一个人,那也太闷了些。 其他后妃还好,每个月都能有几次见家人的机会,而且还是陛下一开始就准许的,只有朱九不同,朱九的家人已经先后去世。 如今只剩下朱泰安,朱琴朱墨等人,但为了保护朱家人不受朝廷牵连,朱九一早就将他们送去了安全的地方,远离高辛国和轩辕国。 想要见这些旧人,估计也不容易。 而轩辕国那边的安王,百里晋,也并非朱九想见就能见的。 毕竟距离就摆在那儿,还有安王的身份,也因高辛国皇室出身,让朝廷忌惮。 朱九若是跟他见面,只怕会对自己的名声不利。 哪怕她的另一层身份,就是高辛国的蔺野公主。 「也好,这事你去安排,叫寒梅多准备些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 这些后妃打的什么心思,朱九很清楚。 无非就是希望轩辕澈能来这儿的时候,看见正好在表现的她们。 若是一时兴起,留宿在谁的宫中也不一定。 轩辕澈乃是九五之尊,怀上他的孩子,接下来等待她们的就是一生的荣华富贵了。 「是,奴才告退。」 魏长福领 命退下。 贺红缨早就安排了人在长乐宫盯着,现在得知长乐宫的消息后,她整个人气得脸色发红,咳嗽更厉害了。 「该死的***!」 朱九凭什么活的比她好?陛下说好的要查巫蛊之术呢?结果不查了。 她那么处心积虑的谋害朱九,就是为了除掉她,好让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可朱九一出现,轻飘飘几句话,一两个所谓的人证,她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剪秋一走进来,就看见黄生向主子禀报消息后,贺红缨的状态又不好了。 她之前从紫极殿被带回长华宫后,整个人就很虚弱,先是身体有小产的征兆,现在又变成这副模样。 剪秋只能日日小心伺候着,才能保证她活命。 一时间,她皱了皱眉:「黄公公,你别给娘娘说这些气性大的糟心事儿,你先出去,娘娘该喝药了。」 「什么药?」 贺红缨拧眉看她,这一刻面貌竟十分狰狞。 幸好只持续了片刻,贺红缨就恢复如常,厌恶的闭了闭眼:「行了,拿上来吧。」 又是该死的安胎药,但不喝的话,她腹中的龙儿就真的保不住了。 「剪秋姑姑,奴才也只是为娘娘办事,只要奴才衷心,一心为娘娘好,怎么会说这些事情让娘娘不爽快?」 黄生淡淡反驳剪秋的话,脸上明明带着恭敬的笑容,却有种不以为意的轻视。 「况且,您的意思,难道娘娘就没资格知道宫中最近发生的事情么?」 最近黄生在贺红缨手上办的事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被贺红缨器重。 往日还算这长华宫掌事姑姑,四等女官的剪秋,如今连一个阉人都不如。 而且还是一个七品阉人。 剪秋脸色一会儿变化一个颜色,最后重重吐了口气,才垂眸道:「是,奴婢喂完药就退下。」 至于她路过黄生身边的时候,停了停,本想警告他别太逾矩,但对上黄生那双似笑非笑的细长双眼,剪秋心里莫名一慌,忍不住低下头去,不想再看。 不知为何,这黄生有时看她的目光,着实叫她觉得可怕。 黄生也行了一礼,说完他该说的消息就退了出去。 而剪秋则因为黄生的几句挑拨,被贺红缨当成了发泄怒气的对象,等喝完药就开始打骂起剪秋来。 等剪秋再从卧房里出来的时候,她眼里已经含了一层绝望。 掀开袖子,只见手臂上全是青红交加,被掐出来的颜色。 而她身上还有被贺红缨抽打的痕迹。 最近,贺妃娘娘的脾气已经越来越控制不住了,不知道书画去了哪里?听说上次紫极殿,她帮忙佐证,诬陷皇后娘娘后,就彻底不见了踪影。 她是由陛下亲自发落的,所以宫中也无人敢将她的去处告诉剪秋。 这一刻,剪秋隐隐觉得,书画一定是提早预感到了什么,所以才会离开贺妃身边的! 免费阅读. 第三百一十九章 张美人的恨 剪秋不知道的是,自从紫极殿的事情结束后,书画就被朱九教给闽雀带着了。 贺红缨早就察觉到了书画的叛变,但是一直没发难。 而是将计就计,给她喂了让她神志不清的迷魂散,这种迷魂散里有一味毒草来自西域,想要解开这味草药的毒,就只有闽雀能做到。 书画清醒后,跟在闽雀身边做了一个小医女,之前还专门到长乐宫跪谢过朱九。 现在,她正和闽雀在郊外收药。 与此同时,黄生从长华宫退出来后,便去了长亭宫含芳阁。 含芳阁里,张美人正岁月静好的为贺红缨调配着美容膏。 黄生从长华宫出来后,便来了此处,见此情景,他站在门口,左右对宫女们挥了挥手。 待宫娥全部退下后,他才含笑上前,恭敬说道:「表姐,贺妃用了您的美容膏后,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 「估计再过几日,您的大计便可成了。」 张美人挑了挑眉:「贺红缨人虽然蠢,但不失为一把利剑,如今这么多人盯着她贺妃的位子,我也不例外。」 她只是一个正五品的美人,并非一宫主位,只在这偌大的长亭宫内,拥有一间小小的院子。 而黄生说起大计可成之时,她眼里的仇恨也蓦然从漆黑的眼底涌现出来。 纵然只有一瞬,却也足以叫人看清楚。 同样眼中浮现出仇恨的,还有黄生。 他紧紧攥着手,「无论如何,奴才一定会帮助美人,夺得后位!」 这天下的江山,凭什么轩辕澈这样的男宠就能拿下,而他们不能? 他是张家卖身为奴的奴才,自幼跟在张美人身边,见识了美人从小是如何贵气端庄的大家闺秀。 但张家地位并不尊崇,虽是世家,但底蕴太浅,曾被拓跋家的拓拔野欺辱就算了,如今拓拔野摇身一变成了朱九,还因为她推行的改革制度,让京中的贵族和世家没了一大半。 张家涉嫌贪污怎么了?他们又没害人性命,只是从朝廷里捞点儿油水而已,凭什么被杀鸡儆猴! 堂堂养尊处优,本该有美好未来的千金小姐,竟然一夕之间沦落为家族孤女。 若不是她早就当选秀女,而朝廷又没细究,连张美人也会同张家其他人一样,被流放边疆,三代之内都被贬为庶民,不得翻身。 如今,张美人是张家唯一的筹码,这张家的大仇,她必须报! 心中的仇恨像一块巨大的石头沉甸甸的横亘在张美人心头,但面上,她仍旧风轻云淡:「陛下已经知道贺红缨怀孕的原因了?」 她懂药,医术虽没闽雀那么精深,但也能看出来贺妃所谓的怀孕之态,是假象。 再者,因为美容膏的事情,贺妃现在对她很是信任,张美人之前为她请平安脉时,就发现她脉象不对。 是闽雀故意用药,制造出贺妃怀孕的样子。 而这背后,也必定是有人默许的。 除了轩辕澈,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所以,她干脆将计就计,迷晕了贺红缨,给她喂食容易受孕的食物,再迷晕她,随意找了个乞丐进入她房间。 就这样,贺红缨的把柄,被她捏在了手上。 一想到轩辕澈得知贺红缨怀孕时震惊的样子,张美人只觉心里十分痛快。 他现在一定在调查这事吧? 可惜,这件事除了她和黄生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黄生则笑着:「一切如美人所料。」 「嗯,你回去好好伺候她,她现在十分信任你,这份信任对我有用。」 「是。」 黄生恭敬点头,走的时候,怕张美人会担心,所以提醒了一句:「美人放心,奴才这次过来的时候,十分小心,没让任何人看见。」. 「以后没什么事,就别过来见我了,有需要,我会找你。」 张美人知道黄生忠心,但在皇宫,她不得不小心。 皇宫高手如云,好在,轩辕澈的目光都被朱九吸引过去,现在大半高手都在她皇宫守着,黄生能抽这个空挡来,也合她心意。 「是。」 翌日,长乐宫设宴。 上午太阳出的正好时,小花园内已经坐了一众前来拜见皇后的宫妃。 朱九换下了一身常服,穿上了轩辕澈专门派人为她送来的华丽衣裙,很适合正式场合穿,再加上她本身身材极好,容貌也极其明艳大方,只是略施妆容,就宛如牡丹花王,艳压群芳。 「参见皇后娘娘。」 众人赶紧对她行礼,让出一条主路。 朱九坐上凤椅后,只觉这椅子太大,让人坐上去就习惯性的懒洋洋的。 幸好她平时勤于练武,这会儿姿态倒也端正,直着身板看向这些人:「你们能来,本宫很高兴,今日这宴会就当寻常女儿家的聚会,本宫让寒梅准备了不少小玩意儿供你们选取玩乐,看看你们喜欢什么?」 寒梅适时地将准备好的册子递上去,宫娥们都穿着整齐干净的淡紫色衣裙,腰间系着纤细的腰带,行走间如同摇曳的花骨朵一样,长乐宫上下无一不透着精致。 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后妃们,这会儿都收敛起心思,不敢有唐突之举,便认真选取她们感兴趣的东西。 最好,待会儿她们表演的才艺,能引起皇后娘娘的兴趣。 若皇后娘娘愿意扶持她们一把,哪怕只是和陛下过一夜,也足够她们后半辈子荣华富贵的过一生了。 否则进皇宫这么久,她们连侍寝的机会都没有,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可其中也不乏有人怨恨朱九的。 她和轩辕澈是伉俪情深了,可她们呢?花一样美好的年纪,却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在皇宫中孤独终老的度过一生,这事儿放谁身上,谁能平衡,谁能乐意? 朱九垂眸押着茶,将众人的神态看在眼里,并未发作。 而是睨了一眼身旁站着的荼蘼。 自从净身后,荼蘼的肌肤似乎更苍白了几分,他本就长得白皙媚人,这样的长相放在女人身上或许正常,可放在男人身上,就太过媚骨天成,艳气十足。 所以,朱九专门给他定制了一套白色暗纹绸缎,以银线封边的宫服。 白色趁着这样的艳丽之色,风情万种。 第三百二十章 长乐宫小宴 方才荼蘼站在她旁边,一副神色如常,面目含笑的模样,已经引得不少后妃对他侧目。 有人窃窃私语猜测道:「皇后娘娘身边的小太监你们看见了吗?他长得太好看了!」 「是啊,五官也不像是中原人,皇后娘娘去哪儿弄来这样的姝丽的?」 「他长得好俊美,似乎比起陛下,也不遑多让啊!」 「你不要命啦!怎么敢拿这样的阉人跟陛下比?陛下身份尊贵,他算个什么东西。」 「好歹也是伺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咱们能不得罪就别得罪吧,都说话小心些。」 随着才艺和兴趣都选好后,气氛也逐渐热闹起来。 正当此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句通报,「贺妃娘娘到!」 贺妃? 她怎么会来? 这女人之前大张旗鼓宣扬皇后弄了巫蛊之术,人尽皆知,本以为陛下罚她禁足,已经是对她格外开恩了,没想到她竟然敢带着腹中龙嗣来长乐宫,参加朱九的宴会。 一时间,气氛又沉静下去,宫妃们及时起身,对她行礼:「臣妾参见贺妃娘娘。」 到底是正三品,品级在她们之上,不行礼说不过去。 贺红缨看上去气色不错,虽然是用胭脂水粉遮掩过的,但一双美目十分精致,她长相偏温柔精致,但不知是不是朱九的错觉,她看向贺红缨时,贺红缨而后的皮肤,似乎和她脸部的皮肤有些差距。 就像…… 有一条,细密,但是不容易察觉的缝隙,将她的脸和脖子拼接在一起。 仔细想,让人头皮发麻。 人群中同样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朱九循着目光看去,见到了一个穿着粉衣长裙的女子,她年约十六岁,还不够沉稳,似乎有些害怕贺红缨的样貌,所以她很快低下头去。 但无意中对上朱九看过来的目光后,她有些心虚,赶紧低下头去,不敢继续乱看。 见她似乎没察觉到什么,朱九便从她身上收回目光,看向贺红缨:「来人,给贺妃赐座。」 彼时,贺红缨正笑着对众人道:「大家都是姐妹,何必这么客气?」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起来。 贺红缨之前执掌后宫的时候,可不会这么温和的跟她们说话。 现在她们按规矩对贺红缨行礼,贺红缨却端着身子,不愿意对朱九行礼,她们哪儿敢起来? 好在,贺红缨来了这里,虽不搭理朱九,但朱九让人赐给她的座位,她还是坐下了。 等坐下后,朱九才对荼蘼道:「贺妃娘娘身怀有孕,你可要好生伺候她。」 荼蘼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委屈的看着她:「皇后姐姐,您要我去伺候别的女人?您不要我了吗?」 他说中原话,不像楼兰王子那样说的口音浓重,叫人一听就能分辨出来。 他就像在中原土生土长一样,十分契合这里的习惯。 连对朱九撒娇时,都像一株含苞待放的蔷薇花,原本就知道他貌美的宫妃们,这下再次被迷住了眼睛。 贺红缨也不免多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抹嫉妒。 「皇后娘娘真是好运气,身边连个小太监都有如此美色。」 「你喜欢,送给你如何?」 朱九大方一笑。 寻常她见了贺红缨,别说露出这样的笑容了,就连话都未必会跟她多说一句。 之前她屡次陷害朱九,也不见朱九对她反击。 今日朱九这是唱的哪出,怎么忽然就改变性子了? 正当贺红缨暗暗警惕时,面上也迅速回应道: 「不必,本宫身边不缺人伺候,自从这龙胎有些不安分后,陛下就派了好多人来伺候本宫,倒是用不着跟皇后娘娘抢人。」 话是这么说,但她忍不住再多看了几眼荼蘼那张脸,眼里闪过深深的艳羡。 这张脸,实在是太漂亮了,放在男人身上尚且如此绝色,若放在女人身上,又该如何? 而朱九也并未跟贺红缨开玩笑,原本贺红缨要是开口说一句要,待会儿宴会结束她就能将荼蘼带回长华宫去。 毕竟荼蘼虽美,却像是曼陀罗,充满了剧毒,谁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对贺红缨动手? 「皇后姐姐,您就知道打趣我。」 荼蘼委屈的跟朱九开着玩笑。 但他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和愤怒。 这女人,竟然真的准备将他送人! 罢了,忍忍,只要大计得逞,他受的这点小委屈又算什么? 「启禀娘娘,主子们的才艺都备好了,是否现在开始表演?」: 寒梅上前行礼道,及时打断了心思各异的众人。 朱九收回目光,点头道:「去请陛下来吧,陛下久未踏足后宫,今日这宴会正是一个机会。」 这些后妃们来这里参加宴会来的这么勤,不就是为了轩辕澈么? 他的宠爱对她而言,或许算是锦上添花,但对这些后宫的女人们而言,则无异于天大的恩赐,是能关系她们一辈子好坏的大事。 「是,娘娘。」 寒梅应声退下了。 虽然她早就想劝朱九,别这么大方把陛下推出去,毕竟陛下是真的宠爱她。 但话都说出来了,这时候再反驳娘娘,岂不是驳了她的面子? 再者,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听着,他们也会不高兴的,与其伤了大家和气,倒不如照做。 毕竟在这后宫,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而后妃们还以为要与朱九周旋一番,才能见到轩辕澈,没想到皇后竟然会主动开口,让人将轩辕澈请过来。 之前还有些气息萎靡的宫妃们顿时打起精神来,随着掌事宫女叫到封号,便上前表演才艺。 她们本就是身姿曼妙,环肥燕瘦的各色美人,或长袖善舞,或舞文弄墨,都是极其出彩的画卷。 朱九虽是女子,可也看的津津有味。 贺红缨倒是耐着性子坐在椅子上,也没发表什么高见。 只偶尔看见极其出色的后妃,她便刺上两句:「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表演?没得刺伤陛下的眼睛!」 被言语中伤的袁修仪是个性情温和的柔弱女子,此番表演才艺,也是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冷不丁被贺红缨这样说,她顿时红了眼圈,奈何品级太低,位在五品,便只能低头告罪。 其余后妃见此情景,又是生气又是后怕,只担心待会儿轮到她们的时候,陛下恰好在时,被贺红缨这样言语讽刺。 届时,岂不是她们丢了面子,又输了才名? 第三百二十一章 打压 这宫宴才刚刚开始,众人就闻到了贺妃和皇后之间剑拔弩张的味道,一时间,所有人都暗暗朝贺红缨投去微妙的目光,心里对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更加不屑,连带贺红缨都感觉到了这些后妃们对她的轻视。 可她现在不能发怒,否则便坐实了心虚的罪名。 朱九倒是在那风轻云淡的和荼蘼说话,张美人暗中观察了很久,发现这荼蘼在朱九面前,似乎另有所图。 不管朱九说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而这人,她从前从未在宫中见过。 或许,可以与他合谋。 眼神闪了闪,张美人便笑着开口,圆场道:「贺妃娘娘身怀有孕,一时疏忽也是有的,兴许是哪个不懂事的下人,把礼物给换了吧?」 「昨儿贺妃娘娘还说,皇后娘娘在外办事十分辛苦,要给您送一道平安符,保佑您平安呢。」 闻言,贺妃松了口气,立即借坡下驴,顺着张美人的话道:「确实如此,我虽然和皇后姐姐有些误会,但是皇后姐姐在宫中对我也十分照顾,我心里哪能真有什么不满?之前的一切,都是妹妹在跟您开玩笑,还请皇后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她起身对朱九行了一礼,扶着肚子。 众人还是头一次见到贺红缨服软,一时间,所有人都惊了。 而黄生也十分机灵,对身边的小宫女耳语几句,那小宫女退下去一趟后,很快便拿出来了平安符。 贺红缨看到那平安符,心疼之色溢于言表。 最近她经常吃安胎药,这平安符就是她特意为腹中的孩子求的,没想到竟然便宜了朱九! 朱九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勾唇一笑,将平安符收了下来,倒也没在这时候为难她。 至于贺红缨,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行礼,规规矩矩叫了她一声姐姐,后宫之中,她再想踩在她头上,就难了。 之前贺红缨那些行为在她眼里,无异于跳梁小丑。 确切的说,贺红缨一直想从她名声上对她动手,并没伤及她确切的利益。 朝中她的地位早就稳固,并非这小打小闹的手段可以撼动。 但拿过平安符,她看向贺红缨:「既然后宫中大家同为姐妹,贺妃,你怎么能厚此薄彼,只给本宫准备礼物?」 张美人挑了挑眉,没在这时候继续说话。 方才帮贺妃圆场,只是因为贺妃还有用而已,并不想这么早就让她输给朱九。 现在看朱九找贺妃的乐子,她也乐得跟着看,没必要继续帮贺妃和朱九作对,平白惹得朱九注意到她。 而贺妃听了这话,果然笑容都僵了,脸色难看的盯着她,「皇后姐姐,本宫……」 朱九诧异看她:「难道妹妹管理后宫这么久,手头并不富裕?」 随即,她像是想起来什么,怜悯的看向贺红缨,「是了,倒是本宫刚刚回宫,忘了贺妃你出身贺将军府,而贺将军府已经……」 没了。 没有娘家做靠山,她就算是贺妃又怎样,就算身怀龙嗣又怎样? 陛下不看重她。 她在这后宫,根本比不上那些地位虽地,但有家世的女子们。 此话一出,后妃们都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再回想以前被贺妃欺压的样子,此刻再看向贺妃的目光,几乎像是淬了毒一样,冷的可怕。 女子们固然娇柔美好,可若是激起她们心中的仇恨,那也是十分可怕的。 所以,朱九从一开始就在宫中与人为善,几乎不与这些女子们交恶。 贺红缨还是头一次面对朱九发难,她不禁想,难道真是之前的巫蛊之术的事 情,让朱九生气了? 可现在朱九也摆了一条路在她面前,要么现在就送礼给这些后妃,平息她们对她的怨恨,要么就继续像以前一样高高在上,嚣张跋扈的对待她们,和她们交恶。 前者会让贺红缨狠狠出一波血,毕竟后妃这么多人,而且她们的家世也摆在那里,哪怕是寻常宫宴上的送礼,她也不能送轻薄了。 否则丢的也是她自己的面子,还会致使矛盾加深。 而后者,会让贺红缨今天进的来这场宫宴,但出去后就陷入两难的处境。 这是贺红缨喝了这么多天的药以来,脑子转的最快的一次。 最终,她咬了咬牙,「剪秋,去把本宫库房里的东西清点一番,皇后姐姐怎么说,本宫就怎么做。」 剪秋惊愕的抬眸,可触及到朱九看过来浅笑的目光时,便慌忙低头,「是,娘娘。」 不多时,剪秋便带着库房里的东西来了,按照每位妃子的微分,都给了她们东西。 袁修仪虽然在宫中只是正五品修仪,但她出身靖王府,虽是庶女,靖王也早在十多年前跟燕国的战争中死亡,但袁修仪到底是王府后裔,给的礼品不能薄了。 所以,当她收到一套价值三千两白银的攒丝青白玉镶金头面时,袁修仪很是吃惊,本来泛红的眼尾也有了些娇憨的喜色。 她捧着头面,当即就对朱九行了一礼:「臣妾谢皇后娘娘!」 要不是皇后娘娘三言两语打压了贺红缨嚣张的气焰,贺红缨怎么可能这么容易送她们礼物? 在后宫之中,她们娘家人虽然不缺钱,可也不能总贴补她们。 所以,谁都不会嫌弃这次贺红缨送出来的礼物。 同样的,贺红缨的做法虽然出了些血,但众人对她的怨恨也小了些。 只要贺红缨往后对她们和和气气的,不像之前那样打压她们,她们也不会主动去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 这中间也有些格外胆小懦弱的妃子,没敢收贺红缨的礼物,怕她报复。 「不必言谢,这也是贺妃对你们的一番心意,往后后宫诸位姐妹都要和谐共处才是,尽量不让陛下忧心。」 朱九笑了笑,身旁的宫女及时扶起袁修仪。 而她这番话也说得十分熨帖,后宫一群小姐妹们反而更高兴了。 一想到陛下心中也是惦记她们的,她们的精神气都好了许多,表演才艺也就越来越积极。 正当气氛热烈时,外面忽然传来小太监的通报:「陛下驾到!」 这通报是一声传过一声的,众人惊了一跳,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喜悦:陛下来了! ap. 第三百二十二章 琴音 宫妃们整齐有序,朱九带领她们行礼。 若说之前她因为心中和轩辕澈有嫌隙,所以即便做了皇后,也只是为了保住高辛国而已。 那现在,随着她在轩辕国的权利越来越高,并且让朱砂楼打通了高辛国之间的贸易,中间又有朱泰安的人暗中周转,轩辕国如果现在对高辛国动手,他们自己的经济就会受损。 一个大国,若是经济出了问题,那战争迟早会爆发。 不枉费朱九这半年来在轩辕国苦心经营。 所以,面子工夫还是要做足够。 「臣妾参见陛下。」 「臣妾参见陛下!」 朱九先开口,而身后的宫妃们再敢说话。 和她平淡的声音不同,这些宫妃们的声音充满了喜悦。 像是真的见到了自己的夫婿一样,连贺红缨也忍不住在这时露出了自己洁白的脖颈和姣好的脸庞,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在轩辕澈面前,争取能引起轩辕澈的几分怜惜。 轩辕澈长身玉立,穿着一袭暗紫色银边朝服,头上还戴着垂珠冠,显然刚下朝回来。 他扶起朱九,「不必多礼,」随后才对众人抬了抬手:「都平身。」 有细心的就察觉到,他对皇后的语气和对这些嫔妃的语气完全不同。 只是轩辕澈寻常就是这副冷脸的样子,所以众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因为陛下少见的跟她们说话了,十分开心,都乖巧的起身站好,退回自己的位子上。 朱九坐在主位上,轩辕澈就自然而然在她身旁坐下,为她剥葡萄。 因轩辕澈到来,气氛不像刚才那样热闹。 朱九便开口道:「方才姐妹们都在表演才艺,我看着挺好,陛下要不要也看看?」 先前没被陛下欣赏到的姑娘们,这会儿极其后悔。 而排到后面还没来得及表演的后妃,则十分感激朱九,纷纷期待的看向轩辕澈。 他本就是天下间少有的美男子,皮肤白皙,不苟言笑的时候,身上就充斥着一股高岭之花的气息,让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听见朱九说感兴趣,他立即笑了笑,也看向底下这些后妃,微微颔首:「既如此,就接着表演吧。」 「出色者,皆赏。」 陛下的赏赐! 这赏赐可和贺妃的赏赐不同,这下,连贺红缨都兴奋起来了。 原本一直默不作声的张美人,也在这一刻站了起来,向掌管乐器的宫女要了一把琵琶。 但轩辕澈说完,不顾底下后妃们的兴致勃勃,而是轻轻靠近朱九,暧昧玩味的看着她:「你呢?九九,你表演什么。」 「你想看我表演?得看你能拿出什么赏赐。」 朱九也没驳他的面子,反而很配合的笑了起来。 她本就长得好看,一双明媚的凤眸像是天上的骄阳,矜贵高雅。 轩辕澈眉眼柔和了不少,轻轻捏着她的手按了按,「高辛国的商税减免一成。」 对朱九,可不能像对别的女子那样对她,她对这些凡尘俗物不感兴趣,但是一旦涉及到她心里护着的东西,那就算这赏赐在别人眼里没什么价值,对朱九而言也是极好的。 果然,最懂她的还是轩辕澈。 朱九眼里浮现一抹喜意,但也毫不掩饰的看向他,挑眉笑道:「一成不够,两成。」 她还伸出手,做了一个「二」的手势,不容商议的模样有趣极了。 轩辕澈有些委屈的看她:「两成商税,约等于二百万两黄金了。」 「难道陛下认为,我不值这个价格,博您一笑?」 朱九反问他。 反正又不是她提起来的话题,这会儿随便拿出来打趣轩辕澈,倒也可行。 看到她眼底的愉悦,轩辕澈静静盯着她看了片刻,才无奈叹气,「好吧,两成。」 「嗯。」 朱九也不说话了,和他坐在宽大华丽的凤椅上,看着底下姑娘们的才艺表演。 偶尔,朱九会夸赞的确出色的后妃,并默默让寒梅把准备好的赏赐发下去。 即便表演的不好,也有一些小赏赐以示鼓励。 原本来参加她宫宴的后妃们都是打着和朱九交好的旗号来的,她们都已经做好了使劲浑身解数也要讨好朱九的准备,没想到皇后娘娘这么体贴,在宫宴上将她们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一点儿也用不着她们操心什么。 贺红缨几乎要捏碎手里的帕子,这两人凭什么当着她的面这么亲密? 早知轩辕澈回这么喜欢朱九,当初她在轩辕澈身边做暗卫的时候,就该直接一刀把朱九给杀了! 她心里悔不当初。 就在这时,场中传来一阵悦耳的琵琶声。 琵琶声声声入耳,像是天上仙音落入人间,原本还有些热闹的花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被花厅中,坐在海棠花团中的人影吸引了。 朱九也看向那边,从这琴音中感到一丝熟悉。 她似乎,在哪儿听过这样的琴音,只是,时隔太久,有些想不起来。 见朱九也看的认真,轩辕澈不禁看了她一眼,「喜欢她的琵琶?」 随后对魏长寿招了招手,问那穿着水草绿续针绣无袖生织交领和粉绿篷眼针漳缎净面长裙的女子是谁。 魏长寿只看了一眼,就低了低头,默声道:「回陛下,那是张美人,听说她近来跟贺妃娘娘走得近。」 跟贺妃走得近啊…… 无所谓,只要九九喜欢,那就赏。 朱九回神,微微摇头,「不是,只是感觉这琵琶似在何处听过,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轩辕澈道:「既如此,那就叫她上前来问问。」 众人的兴致正好,都沉浸在张美人的琵琶声中,她的琵琶之音的确是连京中大馆都少有的绝色天音,闻之沁人心脾。 等她一曲作罢,魏长寿才派人上前宣她。 得知可以面见圣上,张美人脸颊微红,怯生生的往轩辕澈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女儿的娇羞之态恰到好处,是和朱九完全不同的类型。 她上前对两人行礼:「臣妾张婉,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张婉……好名字,你的琵琶是从何处学来的?」 轩辕澈看着她问。 他这双眼睛十分深邃,又格外俊美,即便没什么情绪的看着人,也仿佛含情脉脉。 张美人含羞带怯,羽翼一样的长睫微微垂下:「回陛下,臣妾是跟随家姐所学。」 第三百二十三章 王位 「你家姐姓甚名谁?」 朱九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张美人如梦惊醒,慌忙跪在地上,「娘娘恕罪!臣妾本家乃是罪臣,家姐不幸被流放北疆,臣妾亦是侥幸入了选秀名单,这才免了一死……故而臣妾不敢在这大好的日子里提起家姐姓名。」 当初轩辕澈政治外城重建贪污的案子上,的确处置了不少罪臣,朱九也没想到,张美人竟是这般出身。 不过本就是随口一问,见小姑娘竟然被她吓成这样,便不再追问,让寒梅赏了她一对价值不菲的绣玉兰花蓝水晶青白玉钗。 张美人柔柔一笑,开心道谢,但目光扫过轩辕澈时,眼底暗光流转。 轩辕澈虽然和朱九进行了口头约定,但没真的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他展示什么才能。 毕竟她是一国之后,轩辕澈尊敬她,也会护着她的面子。 等这些人都散了之后,他正准备跟着朱九进入长乐宫,没想到唐一突然从外面来报:「启禀陛下,容太师和李大人已经到了内阁。」 「这么快?」 轩辕澈皱了皱眉。 方才他忙完,从紫极殿过来的时候,虽然下令让这两人有空了来内阁见他,但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 下意识的,他看了眼朱九。 朱九眼角微扬,「陛下,我脸上有花?」 知道她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但轩辕澈的心情还是不免轻松了些,对她一笑,「一块儿。」 便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去了紫极殿。 刚收拾好花厅的寒梅从外面进来,看见这一幕,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羡慕。 哇,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感情真的越来越好了! 唐一倒是习惯了,反正他经常见到陛下在商议朝政的时候,会把皇后娘娘叫来,就算没有叫皇后娘娘,他也会把一些奏折给皇后娘娘送去。 朱九本想松开他,刚才听了那么多曲子,看了那么多琴棋书画的表演,她现在正困乏。 而且她本身也是喜欢画画的,后妃们那些画作都让她留了下来,待装裱完后,就会放在皇宫的熙文楼中,供宫中众人观赏。 这也是提升后妃们才名的一件好事。 朱九希望她们能把目光放在其他地方,比如她们的兴趣爱好上,不要老是执着于一个轩辕澈。 毕竟轩辕国的皇帝就这么一个,总不能人人都想要,就人人都去争吧? 那这后宫管理起来,当真会让人心累无比。 「嫌走路不舒服么?」 轩辕澈故作看不懂她的意思,在朱九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双臂一弯,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轻功运转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带着她来到了紫极殿。 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唐一倒是跟得上,可怜魏长寿要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了。 他不禁再次在心里感叹:唉,所以说,伺候皇后娘娘真的比伺候陛下轻松! 陛下抱着皇后娘娘倒是走的快了,可怜了他这把年轻的骨头哟~ 要不是年龄大了,他非得跟着唐一和罗铮两人练练武功不可! 「你干嘛?做事还这么不沉稳。」 还以为他当了皇帝,能有多大变化,却还喜欢做这些作弄她的事来吓唬她。 朱九面无表情的一掌击向他,却被轩辕澈随手握住,明明看起来单薄修长的手指,却轻松化解了她手上的内力,对她眨眨眼,一双深沉的黑眸也在此刻显出轻松和调皮。 朱九挣扎几下,见他实在捏的紧,便也不与他计较了,任由他牵着进了内阁。 内阁中,李淳越和容若正在说话,听 见后面传来的脚步声,两人转头一看,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朱九身上。 随即对朱九行礼:「皇后。」 朱九对两人点了点头,率先道:「你们在聊什么?」 李淳越下意识看了轩辕澈一样,见轩辕澈没说话,还对他点头,就知道朱九能来这地方,是轩辕澈示意的。 也罢,反正他早就习惯朱九插手朝中事务了,看得出来她对百姓的确是真心的,而且轩辕澈也的确看重她,她如今是不是高辛国的公主,与她皇后的身份而言,又有何妨害呢? 这一刻,李淳越有些庆幸起当初轩辕澈力排众议,册封了她为皇后。 否则,只怕朱九身份和地位都不稳固的话,如今朝中和渗透进来的外敌只会更加借用她来扰乱轩辕国。 他很果断的道:「陛下,属下和容太师商量了一番,确定由容太师前往长越国带回宝藏是最安全的,而属下则去调查末代皇帝在宝藏中留下来的兵符线索。」 那兵符,就是掌握了三百万精兵的东西,拿到它,相当于拥有了一个国家的战力。 如果这东西不落在轩辕国手中,而被其他人抢先找到的话,那轩辕国可就没如今的太平日子可以过了。: 整个九州大陆的局面也会再次发生变化。 朱九微微蹙眉。 若不是之前的黑魂殿放出消息,将中原宝藏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再加上第三门主的叛变,还有鹤奴的鬼影楼作乱,中原王朝的宝藏之事应该能隐瞒一段时间的。 可惜了,没瞒下去,这事反倒又成了轩辕国的另一个祸端。 一旁,容若也顺势点头,清冷如玉的脸上有些无奈:「宝藏易寻,但兵符难得,宝藏藏匿的地点就是长越国,而长越国的前身就是中原王朝的守墓人,再过几天,就是初八,长越国主君九离前来觐见的日子,九离既然来到中原,恐怕兵符也已经流落到中原。」 「只是不知道,那兵符如今在何人身上。」 朱九双眸微动,听着这几人的谈话,心道:难怪方才轩辕澈进来的时候,要屏退众人,而且最近在朝中故意将重点放在接待长越国一行人身上,并没提及中原宝藏半点消息。 可见他将这消息藏得够严实的,而且这消息除了在场三人之外,知道的总人数应该不超过十个。 否则这天下早就乱了起来。 也难怪魏长寿这样的内阁总管,非得亲自在外面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一时间,她不禁看了眼轩辕澈,勾了勾唇:「你倒是挺放心我的,不担心我抢先一步,找到那兵符?」 兵符在手,她还何惧轩辕澈? 又何惧轩辕国? 只要拿到兵符,朱九就能立即抽身而退,回到高辛国,继承父亲蔺卓安留给她的王位!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为您效力 「九九一向厉害,运气也比孤好,你若能在孤前面找到,孤一点儿也不例外。」 轩辕澈莞尔一笑,对她的出言不逊并不生气,相反,若朱九听了这么多,却对他一言不发,那才会让他多想。 只是如今,他很相信朱九,若朱九真的想要兵符,只需她说一句话,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为她取来。 「藏宝地点就在长越国?」 朱九不理他,反而与李淳越和容若说起正事。 三人聚在一块儿一本正经商谈的模样,衬得朱九像极了女帝,轩辕澈在一旁看着,仿佛又看到了她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样子。 那时候她还是威风赫赫的大将军,身穿黑甲,披着一袭红艳艳的披风,雪白的脖颈间系着一条红色的风巾,同样的美艳飒爽,那张脸虽然和现在不一样,但她们的神情都是一样的从容镇定。 轩辕澈垂了垂眸,暗暗握紧手指。 决不能,再次失去朱九! 之前杀了她一次,他们之间的仇恨已经全部消失,他不要再顶着过去的仇恨面对朱九。 他想和她……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好好过上正常的生活。 所以,后妃的女子即便再多,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而李淳越和容若早就将这次寻宝,和初八那天接待长越国主君的事情处理好,礼部那边也早就做好调查和迎接,两人还将这次来访的国家列成了名单,上面详细记录了访客的信息。 这些东西可比内务府那边给朱九看的还要清楚,得知九离这次来,竟然还带了一支八百人的军队后,朱九双眸微眯,敲了敲桌面:「如今掌管京城防守的武将是何人?」 李淳越道:「回皇后,是由臣手下的正五品上骑都尉,罗峰负责。」 容若看了他一眼,补充道:「罗将军手上共有三千人,负责京城内城的守卫,外城则由兵部直接负责,另外,皇宫中由皇后您手下掌管的禁卫军负责守卫。」 禁卫军? 朱九反应过来,点头赞同:「原来是差皇宫的防守,禁卫军之前被我送去演武场操练了两个月,倒是忘了放人,一直让他们在那儿练着,待会儿我出去后便下令让他们回归各自的职位。」 「是。」 李淳越和容若均是神色一松,幸好,朱九没在这事上为难他们。 本来这事儿该由陛下去说的,但是看陛下一见到朱九就把正事儿都给抛之脑后的模样,恐怕等着他去开口,难如登天。 还不如他们趁着现在跟朱九商谈正事时,就直接把诉求提出来快些。 解决完正事,李淳越和容若告退,朱九这才看向一旁的轩辕澈,将方才李淳越呈上来的名单拿到他面前,质问:「说说看,安王怎么会来?」 高辛国的安王百里晋,他竟然在初八宴会上的邀请名单之中! 而且安王至少半个月前就已经出发来到轩辕国了。 但朱九竟然现在才知道,足以可见,这次的密令,是轩辕澈专门发出去的,高辛国那边恐怕除了安王之外,其余人也不知道他要来轩辕国赴宴。 否则这么长时间,朱九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朱砂楼那边也没任何线索。 轩辕澈忽然凑近她,一张俊美的脸倏然放大,那双眸子亮的像是天上的星辰,清澈干净,含着一层春风般温暖的笑意:「今晚让我宿在长乐宫,孤就告诉你。」 「呵呵,你还跟我卖关子了。」 朱九面无表情的扒开他的脸,理了理袖口,便放下名单回了长乐宫去。 轩辕澈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好笑的摇了摇头。 这丫头。 长亭宫,含芳阁。 「美人。」 长亭宫内现在无主,只有含芳阁内居住着一位张美人。 本来这座宫殿里还有其他后妃要居住的,但因为张美人给管事的赛了些银子,再加上长亭宫本来距离后宫热闹的地方就比较偏远,所以自然而然,这地方也就没人能住进来,只剩一个张美人。. 虽然她不是一宫之主,但在这地方,她与一宫之主相比也没什么差别。 丫鬟绿珠上前,撇下她身上的披风,为她拿了一个暖手的手炉,「深秋了,外面寒凉,您怎么着也该早些回来才是。」 绿珠虽是宫中的宫女,但因为一场高烧快去了性命时,是张婉出手所救,所以她现在对张美人极其忠心,也是张婉手中可用的棋子。 她嗯了一声,将手炉抱在怀中,「皇后可有派人来过这里?」 绿珠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没有,据说宫宴散了之后,内阁那边来了人,似乎跟陛下说了什么,没多久,陛下就带着皇后去紫极殿了。」 「这两人感情真好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都形影不离,也不知道陛下今晚会不会还歇在皇后住处?」 歇在皇后住处就歇吧。 张婉眼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对绿珠道:「你做的很好,这段时间继续盯着长乐宫的一举一动,至于皇后身边新来的那个荼蘼,你多留意些。」 「是,」绿珠点头,为她摆上了膳食,看着她今天得到的赏赐,有些感慨:「皇后娘娘大方也就罢了,没想到贺妃今日也如此大方,给了您不少好东西。」 她手上拿着一套祖母绿的宝石头面,光是放在市面上就已经价值不菲了,多少王公贵族想拿都拿不到。 这本就是皇宫库房的东西,只不过贺红缨之前执掌后宫时,手握大权,所以从国库里贪了不少油水。 也就是朱九不关心这些东西,若她稍微留意一些,那这些东西便不是贺妃手中的油水,而是她的催命符了。 张婉可不敢与她苟同,与贺妃交好,也只是她有利用价值而已。 更何况,今日再见轩辕澈,她已经彻底判定此人一颗心思全在朱九身上,绝不可能再爱上第二个女人,更不可能雨露均沾。 只有后宫那些愚蠢的女人,才会被朱九所迷惑,真的相信轩辕澈心里是有她们的。 在这后宫要活下去,就要争宠。 而争宠,她这样毫无家族背景的女人,是最不容易被人当成对手的。 张婉对着镜子抚摸着自己这张脸,眼里逐渐浮起寒冰般的笑意:「把贺妃送的东西都给我包好,拿去还给贺妃。」 「就说,本宫永远为她效力。」 第三百二十五章 孙家毒医 张美人正在含芳阁谋算的时候,长乐宫宫门口,一个穿着荷叶卷边低胸粉衣的女子在这里等着,肌肤白皙,因为年龄尚幼,容貌也堪称是出水芙蓉。 朱九从紫极殿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女子,不禁停在她面前,「是你?」 之前在宴会上,发现贺红缨的脸有些问题的不止她一个,还有这少女。 只是当时她朝她看去时,这女孩儿紧张的低下了头,不敢与她对视。 现在,她又来她长乐宫干什么?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粉衣女子有些紧张,但说话的声音极其好听,像是二月份下的微雨,柔弱细腻。 「回娘娘的话,臣妾有些话,想单独对您说。」. 朱九打量她一眼,随即点头:「进宫吧。」 寒梅正在里面等着朱九,看见她回来,才松了口气,只是看见跟在她后面的粉衣女子时,不禁有些疑惑,但朱九让人给她看座,便知这人恐怕是朱九的客人。 于是趁着给朱九上茶的工夫,为朱九解释道:「娘娘可知她是何人?」 朱九看了一眼粉衣女子,微微摇头。 后宫中的后妃不说有三千,也有三百,她很少和这些女子们打交道,也就当初选秀的时候,和她们有过来往。 之后在宫中,她们也常常以品级自称。 若没记错,这位是正五品的孙美人。 寒梅道:「她名叫孙玉儿,乃是太医院院首孙明智的孙女儿,孙老太医一手医术出神入化,闽雀曾经和孙老太医做过同僚,互相切磋过医术。」 「既这么说,那她便算得上是友人故交了。」 明白孙玉儿的身份后,朱九看向她的目光温和了些,「你不必紧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这里的人都是可信之人,不会将你的话传出去。」 「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想求本宫帮忙,只要这忙是在帮在正途上,本宫亦会出手相助。」 有她这句话,孙玉儿神色安稳许多,但也俏脸微红,小声捧着茶说道:「不,不是的,皇后娘娘,您也看见了对不对?贺妃娘娘那张脸。」 当时在宴会上,她不敢说,也不敢面对皇后询问的目光,所以才选择低头沉默。 但贺妃已经走了,再加上,贺妃那张脸,似乎跟她孙家的医术有些关系…… 只是她爷爷已经去世,家里人丁凋零,如今也只有她有能力调查孙家当年遗落的孤本是被何人所盗走。 寒梅见两人是有事要说,便带着人退了出去,让魏长福守在门口。 果然,等人全都退出去,孙玉儿才娓娓道来:「贺妃娘娘那张脸,并非她本人的长相,而是用易容换皮之术,和别人换的,皇后娘娘,我当时看见了,您发现贺妃娘娘的脸有问题后,一点儿都不惊慌,您以前是不是见过同样的换脸之术?」 朱九静静看着她,这女孩儿虽然害怕,可背脊却笔直,骨子里是很有骨气的。 身上的气质也足够正,想来跟她出身太医之家有很大关联。 而她追问这些,目的也并不是冲着陷害谁去的,而是贺妃身上有她寻找的东西。 判断出这些信息后,朱九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她:「贺妃的脸是之前就用了易容换皮之术,还是最近用的易容换皮之术?」 孙玉儿迟疑片刻,摇了摇头:「我不敢肯定,当时在宴会上,臣妾看的并不仔细,若有机会跟贺妃单独相处,臣妾一定能看出来!」 怕朱九怀疑她,孙玉儿急切道:「实不相瞒,臣妾的爷爷曾是从药王谷出来的毒医,我们孙家的医术虽毒,但治病救人却有奇效,但孙家的医术孤本上,有一项禁 术,便是易容换皮之术。」 「这孤本在二十多年前丢失,我爷爷也抱憾而终,孙家众人也因找它付出了巨大代价,我哥哥和父亲……便是十年前,被偷盗孤本的贼人所杀。」 这些年她一直在寻找偷盗孤本的贼人,目的不是为了报仇,而是希望让九泉之下的爷爷能够瞑目,孙家的医术虽毒,但绝对不会做出谋财害命的恶事来。 哥哥和父亲也是为保全孙家的名声而牺牲,她和他们走的是相同的路。 哪怕知道继续追查那贼人,她会死,但她不怕。 朱九看出她眼里的赤诚,并不着急,细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随即对她道:「知道了,不过本宫一向很忙,待在长乐宫的时间不多,你若现在有空,本宫随你去一趟长华宫,拜访贺妃。」 长华宫因为贺妃怀孕,并且下了死命的缘故,除非品级比她高的人,否则任何人都不得去拜访。 看样子是上次差点流产的事情把她整怕了。 若能趁此机会看清楚贺妃的脸究竟是不是孙家孤本上的禁术,对孙玉儿来说正是追查盗贼的好机会,焉能放过? 她眼神一亮,立即激动的起身:「有,臣妾有空!多谢皇后娘娘!」 若真的能在皇后的帮助下查清楚孤本被盗是不是跟贺妃有关,那皇后娘娘就是她孙玉儿一辈子的恩人。 她愿一辈子都效忠皇后! 朱九被很多人这样热情的感谢过,但依旧不习惯,及时挥出一道内力,虚抚了她一把,便带着她去了长华宫。 她这边人一走,轩辕澈过来就扑了个空。 由于朱九出行,寒梅也跟随了,所以院子里只剩了一个罗铮。 轩辕澈蹙眉:「皇后呢?」 罗铮咳了咳,「先前长喜宫的孙美人来了一趟,跟皇后娘娘说了点事情后,皇后娘娘带着她去拜访贺妃了。」 至于两人说了什么事儿,罗铮自然是不敢听的。 更何况,有寒梅和魏长福两个人在门口盯着,罗铮武功就是再高强,也不可能听清楚两人在说什么。 虽说他现在被派来了长乐宫伺候朱九,保护皇后,但要接触到朱九身边的事情,其实很难。 他也只能偶尔从寒梅那里听到只言片语,还都是些不重要的零碎信息。 其实从这些就可以看的出来,他在长乐宫的地位虽然高,但是朱九已经将他边缘化,说到底,只因他是轩辕澈的人,朱九还是不信任他。 第三百二十六章 放心,我不会杀你 轩辕澈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进屋去:「罢了,孤就在这等。」 「是。」 罗铮摸了摸鼻子,想着等会儿朱九回来的时候,要不要告诉她陛下已经来了呢? 嗯,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吧,毕竟皇后娘娘也不一定想在这时候见到陛下,虽说他俩如今关系缓和许多,可从来没见陛下有时候是真的在长乐宫过夜的。 即便真的留宿了,他偶尔还能看见朱九甩开轩辕澈,一人去书房睡觉。 这也是为何两人成亲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见朱九传出过怀孕的消息的原因。 此时,长华宫。 「你说什么,朱九那个***竟然来见我?」 贺红缨躺在床上,听到朱九来拜访她的消息,脸色十分难看。 刚才她就已经中了朱九的计,在宴会上给那么多人都送了礼物,如今心情正不爽,朱九是专门来看她笑话的么? 偏偏张美人这时候不在,她派来的宫女也只是传话后就走了。 看着身边的人,只有一个黄生,一个剪秋可用。 贺红缨更是气得捏紧了手指,想起了那个背叛她的书画。 该死的贱婢,若是她没背主,这人倒是还能用上一用。 偏偏她选择跟朱九里应外合,联合起来气她! 见贺红缨脸色气得都苍白了,剪秋心里有些慌乱,忙上前安慰:「主子,您别多想,若是皇后待会儿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咱们忍着就是,您现在最主要的,是要保住腹中的龙胎啊!」 「滚!」 贺红缨一旦怒意腾生,就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剪秋每每这个时候来劝她,都会挨一顿打。 就像现在。 黄生看着她被掐出血痕的胳膊,眼里没有丝毫同情,而是含着笑上前,扶住贺红缨的手,不动声色的用力按了一下,贺红缨顿时安静下来,没像刚才那样发怒了。 「剪秋,还不去端一碗安神药来?主子最近可离不开这东西。」 他饶有深意的看向剪秋,眼里含着威胁之意。 他知道这宫女已经察觉到安神药有问题了,刚才还想偷偷倒掉。 只不过,她为贺妃这么着想,有用么?最终还是会死在贺妃手下而已。 真是愚蠢的奴才。 剪秋脸色微变,将他的威胁之意看在眼中,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还是贺红缨眼神一恶,不满的盯着她:「愣着干什么?蠢货,还不快去把药拿来!」 都是因为怀孕的缘故,现在她每每不高兴,都要喝药才能心里舒服些。 「是……」 剪秋忍了忍,终究还是退了下去。 她一走,黄生便上前对贺红缨道:「娘娘,您何必跟她一个奴才置气?皇后还在大厅里等着,您若不想出去,奴才叫她进来就是了,反正您如今是怀着龙嗣的人,给她这点脸面看着,陛下也不知道,也没什么。」 听见他这么说,贺红缨这才舒服了些。 再加上她现在是真的不想起床,便神色恹恹的躺回榻上,才深秋的天气,白天算不上特别冷,长华宫的阳光又好,她却已经用上了火盆和汤婆子。 对黄生抬了抬手后,「去吧」,黄生便立即出门,将朱九请了进来。 朱九早就换下了宴会上穿着的一袭华丽服装,虽然只穿着一套绣飞禽轻纱绸缎对锦长袍,却也衬得身姿婀娜,步履轻盈。 她健康的样子和病床上的贺红缨完全不同,贺红缨现在越来越消瘦,自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早就没了当初病弱美人的形象。 朱九微微蹙眉 ,她虽知道贺红缨暗地里和西域人有勾结,但实则却是被西域人利用的存在,也知道她为了对付自己不择手段,但没想到,曾经与她武功不相上下,甚至颇有心机手段的女人,竟然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贺红缨原本还想与她维持表面上的友好和谐,但面对朱九这样的目光,她几乎立即脸色一沉,装不下去,厌恶直直白白的表露出来:「呵,皇后这么晚过来,是特意来可怜本宫的么?」 说着,讥笑的看着朱九:「你有什么资格可怜我?毕竟你跟陛下在一起这么久,你怀上他的孩子了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重,朱九隐约察觉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玩味。 心里瞬间有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朱九说不出来是因为他这番话,还是因为他的目光,不过,怀孕之事,她本就没想过,所以也谈不上生气。 面对贺红缨的挑衅,她神色自若的劝了一句:「既然知道你身怀有孕,那你更应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而不是再像之前一样,四处上蹿下跳,什么事都要插一脚。」 「你知道我之前都做过什么?」 贺红缨脸色微僵。 她以为朱九只是知道她用巫蛊之术谋害她一事而已,没想到,从朱九的语气来看,却是连她联系西域人的事情她都知道么? 还有她和鬼影楼鹤奴,之前帮助鹤奴监听轩辕澈和她的事情,她也知道? 可若是如此,朱九为什么不杀了她? 毕竟,养虎为患。 难道,她根本就没将她当成对手或是敌人? 她俩明明武功相当,这世上能跟朱九打成平手的也没几个,凭什么她不配当朱九的敌人! 贺红缨心思越来越深沉,想的也越来越多,这一瞬间,脸色就变得极其黑沉。 还是黄生恭敬的为她上了一杯茶,而后对朱九劝道:「皇后娘娘,我家主子现在身体越发不好了,若有什么失言之处,请您海涵。」 朱九侧目看了孙玉儿一眼,见孙玉儿点头,便俯身为贺红缨捏了捏被角。 而她俯身的那一瞬间,贺红缨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警惕,紧紧抓着手里的被子不肯松手。 仿佛朱九是来索她性命的恶鬼。 朱九看着她这番模样,眼前浮现出一句话:无可救药。 这女人无缘无故恨她至此,恐怕连她自己都忘了为什么恨她,只是因为恨她而活着。 这样的她,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在皇宫争宠,真的会开心吗? 朱九头一次感受到,困在皇宫的女人宛如被上了一把枷锁。 「放心,我不会杀你。」 她知道这时候跟贺红缨说什么都没用,能不能听进去这句话,全看她自己。 孙玉儿刚刚的表情已经告诉她,贺红缨脸上的问题,她看出来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惑心少年 贺红缨眼睁睁盯着她们,等她们走远了,彻底听不见她们脚步声了,才疲惫的躺了回去,这下是连一句话也不想说。 只让黄生盯着长华宫的动静,下次就算是朱九过来,也谢绝不见。 黄生应了声是,又看了她一眼,才出门找剪秋。 这么久了,她也该把安神药给端上来了吧? 长华宫,庭院内。 贺妃是一宫之主,居住在长华宫正殿内,正殿到门口有些距离。 但此处并没那么多宫人,想必书画对她的背叛,已经让她不敢随意对这些宫人任之用之。 孙玉儿跟在朱九身后,不等朱九询问,便已经开口道:「臣妾方才已经看出来,贺妃的脸的确是一开始就用了易容换皮之术换上去的,但我看她模样,似乎并不懂医术,所以是当初偷走我们孙家孤本的盗贼为她换脸的,而且那张脸,应当是十多年前就换上去了。」 十多年前,正是他们孙家医术被盗走的时间。 孙玉儿说起这些的时候,深呼吸一口气,有些颤抖:「对方的易容换皮之术十分高明,贺妃那张脸的原主人,被扒皮时应当不出十岁。」 「过了十多年,她的脸都没出什么问题,可见那盗贼一直在为她精心保养,涂在她脸上的也是精炼过的人油。」 这种人皮,就要用人油来温养,但要精炼出一瓶人油,至少得杀十人。 朱九双眸微眯,回想起刚才看到的贺红缨,「方才我见她脖颈后衔接人脸的地方,似乎已经出现了裂痕。」 那裂痕密密麻麻,露出了狰狞的紫红色血管,只是一眼看上去,就像脖颈处撞青了一样,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异常。 「是的,」孙玉儿猜测道:「应当是那盗贼没有继续为她保养了,看她皮肤也十分干燥,而且她脸色之所以变得这么蜡黄,是因为她一直涂在脸上的美容膏有问题。」 至于是谁在她的美容膏上动手脚,就不必细查了。 贺妃在宫中树敌良多,对方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用美容膏对她动手,想必根本不怕人查。 否则必定会做的隐秘些,不会叫孙玉儿看出来。 但孙玉儿今天的表现,让朱九颇为刮目相看,「你医术不错。」 可见她是勤勉好学之辈,毕竟孙太医死的早,她父亲和哥哥也早早死在了原来的黑魂殿第三使者手中,无人教授她医术,她却能靠自己钻研到这份田地,已然颇有建树。 孙玉儿虽然不知道,但朱九却很清楚,这贺红缨之前就是第三使者手下的暗卫。 她自幼跟着第三使者,这张脸自然也是第三使者给她换的。 况且,若不是她对寒梅足够信任了解的话,当初第三使者故意给寒梅和冷清岫换脸,就足够迷惑她视线,甚至让冷清岫有机会杀了她。 正因亲眼见识过那第三使者高超的换脸之术,所以她才对孙玉儿一开始说的话深信不疑。 若不是孙玉儿的出现,她还以为那第三使者的换脸之术是来自于奇门遁甲,没想到,竟也是从她孙家偷来的东西。 不过…… 药王谷么? 朱九眸光微暗,想到了她的亲生母亲,太子妃莫金玉。 莫金玉便是药王谷的前任谷主。 她死之后,执掌药王谷的令牌留给了安王百里晋,让百里晋交给合适的传人。 蔺卓安的凤凰涅槃决虽是高辛国皇室独有的心法,但是他的鬼手十三针,却是药王谷的不传秘书。 百里晋早就将药王谷的掌印交给了她,只是她一直没回过药王谷。 孙太医既然也是从药王谷出来的,那他当初出药王 谷的目的是什么? 药王谷的人没谷主的命令,是不能擅自出谷的。 除非天下有大难,而当年孙太医出谷时,天下远比现在安定,当时高辛国,轩辕国和燕国形成了几乎三足鼎立的局面,中间虽然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夏国,可夏国示弱,再怎么蹦跶,也会老老实实给三国上贡,不敢有丝毫逆反之心。 所以,孙太医当时出谷,只能是她母亲的命令。 但母亲已经死了,几十年前的前尘往事,如今追查起来太过费心。 待她回药王谷的时候,再看看孙太医的出谷记录吧。 至于孙玉儿…… 她眸光微动,此人是个极好的苗子,若让她在后宫待着,到时候恐怕委屈了她。 待她离开轩辕国时,便问问这小丫头,愿不愿意跟她走,若愿意,便将她送去药王谷,在那逍遥自在的过一生,也能做她喜欢的事情。 孙玉儿不知道朱九心中打算,只是很感激朱九今日带她来见贺妃。 有了贺妃这条线索,相信她一定能查出当年那盗贼究竟在何处,而且偷盗的孙家孤本究竟藏在哪里? 爷爷临死之前曾跟她说过,如果找到那孤本,一定要毁了它,决不能让这样的东西落在歹人手里。 有了这么一遭,孙玉儿和朱九便亲近许多,看向朱九的目光也多了许多孺慕之情。 「皇后娘娘,要是不嫌弃,往后玉儿每天都去看您好不好?」 她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跟着爷爷学习的医术一直都没敢忘却,而且过了这么多年,她医术越发精进了。 皇后娘娘每日练武,她可以做一些舒筋活络的药膏给她用,也能缓解她的疲劳。 并且她每天都帮陛下处理那么多事情,她也可以为她请平安脉。 只是她之前和皇后娘娘都没接触过,这么冒然接近的话,皇后娘娘会不会因此生出反感之心,轻看了她? 这么一想,孙玉儿就有些紧张起来,不由得脸色微红,局促的低下头去。 好在,朱九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看她宛如邻家妹妹一样,轻轻摸了摸她脑袋,「好,有劳你了。」 长喜宫距离此处偏远,朱九便让寒梅送她回宫,而则回了长乐宫。 此时,天色渐渐黑沉。 一想到三日后还要面对长越国人的觐见,朱九不由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无论如何也要潜伏在她身边的荼蘼,倒是让她很头疼啊。 一回宫,这厮就极其殷勤的为她献上了茶水,和更换的衣服。 连魏长福都被他给支开了,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本事。 「皇后姐姐,今日的宫宴,你不开心?」 荼蘼含笑看她,少年妖媚的模样像极了曼陀罗,绚丽的能迷惑人心。 第三百二十八章 代价而已 这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也不知荼蘼想做什么,他身上那股花香味倒像是江湖上的迷情香。 朱九和他保持距离,挑了挑眉:「让开。」 要不是方才她只顾着休息,根本就不会被这厮找到空档溜进她房间。 「皇后姐姐,您救了我的命,按理说,您也不能阻止我报答您吧?」荼蘼若无所觉,捧着一捧花放在桌上,微微一笑:「这都是我从外面刚摘回来的,姐姐,希望你喜欢。」 朱九看了他一眼,拿过他放下去的花打量,似笑非笑:「人也好,花也罢,就凭你敢炸了平阳村,恩将仇报,你就是我朱九的敌人。」随即打量荼蘼的身体,「现在变成太监,你还能忍得下去?」 她将花倒过来,里面顿时流出淡青色的液体,这液体是一种熏香,暗藏了毒素,长期放在房间内就会挥发,被人吸入体内,从而不知不觉的中毒,等毒发的时候药石无灵。 果然,随着朱九说话的声音还有她在花瓶上的发现,荼蘼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皇后娘娘不也是?中了本君的奇毒竟然还能行动自如。」 他歪了歪脑袋,一双深邃的美眸闪烁着可怕的光辉:「不过,这剧毒的滋味不好受吧?每个人的副作用都不一样,再过不久,恐怕你身上的肌肤就会溃烂,然后毒素深入骨髓,连骨头也会烂掉。」 「皇后姐姐,你真的不考虑将鬼手十三针交给我吗?」 所以,他今天做这么多依旧是为了威胁她。 朱九无动于衷,冷笑看他:「那要让你失望了,本宫这人素来吃软不吃硬,想要鬼手十三针?做梦!」 说完,她一脚踩住地上的毒液。 荼蘼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花瓶,挑了挑眉,听到走到门口的脚步声,对朱九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下一秒,在朱九话音刚落时,荼蘼猛地抓住她的手,狠狠往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 旋即倒在地上,遮住自己大半张脸,俨然一副被朱九欺负的小太监姿态,柔弱可怜的说:「皇后娘娘,陛下……陛下也不知道您不喜欢这样的花,可这些都是陛下为了让您开心才特意从北轩辕那边千里迢迢让人运回来的,您怎能把花毁成这样?」 「什么?」 朱九微微蹙眉,不解的看着他的变化。 忽然,门被推开,轩辕澈站在门口。 男人脸上神色一如既往的冰冷,只是目光落在地上那束被毁掉的花上面,眉头微蹙。 「奴才参见陛下!」 荼蘼装模作样的样子像极了宫里的唯唯诺诺的底层奴才,跪下去时把头埋的低低的,一点儿也不暴露他的存在感。 朱九脸色微沉,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在这里等着算计她。 要么她现在向轩辕澈解释,这花并非她故意弄成这样的,要么她现在先揍荼蘼一顿,直接出气。 但下意识的,她先看向了轩辕澈。 轩辕澈眼里的冷漠越发幽暗,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眼荼蘼:「还跪在这里干什么?滚。」 荼蘼连忙告罪行礼,退出去之际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角看向朱九。 朱九见他离开,才后悔刚刚动手晚了,便向轩辕澈解释:「这花并非我弄成这样……罢了,今日是我疏忽,才让这等小人进了我房里,找到可乘之机弄坏这花。」 此花乃九幽寒梅,曾经她在将军府的时候有一大片这样的红梅林。 只是红梅林后来被毁,朱九也再没回去过,当初的燕国也已经成了北轩辕,没了贵族饲养,这样的红梅就更加稀少,俨然成了可遇不可求的珍稀品种。 再加上九幽寒梅的特质就是在秋末冬初的时候盛放, 花期虽短,但胜在足够芳华。 轩辕澈能为她找来这东西,可见还惦记着她过往的喜好。 清瘦的男人垂了垂眸,将地上的花瓶捡起来,「无妨,是我不好,下次该等你在的时候再送来。」 听着他这番话,语气中有用冰冷也掩饰不住的失落,朱九不禁心下尴尬,走上前握住他的手:「算了,我来捡。」 这花瓶里有毒。 但说到这里,她还是忍不住向轩辕澈解释了一句:「方才我并未对那奴才动手,我也并未向他发泄这样的怒火。」 「孤明白。」 轩辕澈握了握她的手,寒星般的眸子浮现出内心的笑意:「九九,孤相信你,所以这些事情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就像你曾经也相信我一样。」 提起曾经,朱九不免想到了十万大军压境那一日,她被万箭齐发,射死当场的场面。 便垂了垂眸,勾唇一笑,「嗯。」 信任吗? 这东西太可贵了。 她亲手给出去的信任,让轩辕澈曾经要了她的命,现在两人再次住在一块儿,想要重新获得彼此信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轩辕澈提她撩了撩耳边的碎发,牵着她的手,和她去餐厅用膳。 而荼蘼从院子里长廊后走出来,淡淡抚摸着脸,看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时,一道身影从暗处出来。 是他身边的暗卫,黄衣女子。 「主子,您的事情办好了吗?属下不放心,所以回来看看您。」 见她回来,荼蘼挑了挑眉,「多事。」 他的事情已经快成了。. 只不过,看着轩辕澈被朱九那么信任,又那么喜欢,他心里就不高兴。 轩辕国的主君要是和帝后感情这么好,那将来联手,他也未必能赢。 所以,在得到鬼手十三针,还有找到轩辕国龙脉之前,他要先将这两人的感情毁掉。 「可是,主子,属下这次来,听说……」 黄衣女子脸色不忍,目光落在荼蘼的裆部。 显然,她已经知道荼蘼成了太监的事情。 她没想到朱九这个女人如此心狠,好好一个人,她说砍就把人家命跟子砍了! 这可是长越国的二殿下啊,当初差点就执掌整个长越国的男人。 她眼底弄弄的怨恨逃不过荼蘼的眼睛,荼蘼倒也没责难她,只是淡淡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要得到这天下,总得付出一些代价。」 第三百二十九章 陛下,请二选一 彼时,朱九和轩辕澈正在用膳,两人已经换了一套寻常衣服,坐在一处倒颇有几分男才女貌的般配感,加之他俩如今一个气质温和,一个气质冰冷,恍若太阳和雪山,形成一副美丽的画卷。 伺候的宫人们虽不敢多看,可也觉得陛下和皇后感情真好。 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轩辕澈不会把朝中的事情带到长乐宫来说,除非朱九有必要知道的。 「孤昨日看到一套首饰很适合你,待明日宴会你可以戴上。」 明日就是迎接长越国主君来访的日子了,这半个月,宫中都在为他们到来准备宫宴。 礼部那边更是将人招待的非常好,尽显他们轩辕国的大国风范。 若非此事事关重大,朱九也不会那么快就从平阳村回来。 因为这次待在平阳村,除了改良猪种外,她在其他地方也有不小的收获,譬如一种舶来品,西瓜,经过改良后,种出来的西瓜皮薄肉多,夏日里也十分消渴解暑。 这东西在原产地生长的并不太好,因为原产地那边的土质不适合这种水果生长。 而轩辕国土地广袤,就很适合种植西瓜。 朱九在平阳村待了一段日子,本就对物欲没什么追求的她,现在就更显心平气和了。 「我宫中有这些珠翠首饰,够戴就好,你不必这么上心,下次若想送我东西,直接给银票便好。」 朱九一板一眼的样子极其有趣,轩辕澈咳了咳,垂眸遮掩了眸中笑意,淡声:「哦~银票啊,说起这事,那上午的赌约你还记得吗?你何时为我表演才艺?」 就算他不提起这事,朱九也打算跟他谈谈。 毕竟这可是轩辕澈自己说的,如果她表演才艺,往后高辛国和轩辕国之间的贸易往来,就给高辛国减税两成。 减税两成,那也是好多钱,够高辛国养好多战马了。 现在轩辕国在九州大陆可谓是一家独大,高辛国不如他们实力强大,而夏国又转头成了轩辕国的舔狗,夏国都已经向轩辕国上贡,高辛国也需如此。 即便轩辕澈真的减免高辛国的两成商税,但是高辛国向他们上贡的资源却没有减少。 总的来说,无论朱九还是轩辕澈,都没什么好亏的。 多高辛国这一份上贡的资源,于轩辕澈而言无伤大雅,只是对国家的面子来说是好看的,是需要的罢了。 她放下筷子看向轩辕澈,「既然如此,那就说说看,你想看什么才艺?先说话,本宫可不做杀人放火的事。」 轩辕澈看着她,片刻后才笑了笑,「放心,无需你做什么,明日清晨孤来找你。」 「好。」 朱九并无他想,只是看外面天都黑了,魏长寿还没有来接他,不禁挑了挑眉,看向这厮:「今晚你要住这里?」 他要住的话她没意见,但绝不与轩辕澈睡同一张床。 轩辕澈依旧是一副尊贵的气度,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脸红:「这皇宫都是孤的,孤不能住这儿?」 闻言,朱九玩味的打量他,随即叫来寒梅,让寒梅为他准备了客院。 「要么睡客院,要么本宫让魏长福送陛下回去,陛下选吧。」 正在伺候帝后吃饭的宫女们闻言,都有些惊骇。 皇后娘娘是认真的吗?整个皇宫不知道多少人想求着陛下住进宫中,怎么到了皇后娘娘这儿,她还主动赶人呢? 正当他们全都瑟瑟发抖,有些害怕陛下会因此生气时,轩辕澈却很配合的站了起来,眉眼含笑,「好,就听皇后所言。」 今晚这饭合他胃口。 轩辕澈陪着朱九多吃了些,便让魏长福 带着他去了客院歇下。 以往他来长乐宫,朱九虽也和他保持距离,可从没让他居住客院。 等人走后,寒梅有些不解的上前问道:「娘娘,为什么要让陛下去客院住啊?咱们卧房里不是还有外间吗?照样让陛下睡在外间就好了。」 「有人盯着我。」 朱九脸上的笑容淡淡消失,恢复一派平静。 她冷漠的姿态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仿佛敌人就在她面前。 寒梅也是头一次看到朱九露出这样的气息,整个人不免吃了一惊。 除却当初在燕国的时候,她看见过朱九这样警惕的一面后,来到轩辕国,有陛下在身边,她就很少看见主子露出这种神色了。 当即,寒梅忍不住问:「主子,可是您身边有什么危险?」 「危险倒谈不上。」 朱九垂了垂眸,撩开衣袖一角,「只是,我身上已经有了味道,陛下神机灵敏,难保他和我住在同一个屋子,不会察觉到我如今的情况。」 她现在无法运功,只能勉强用内力调息,让脸色看上去是正常的。 而她白天举办那场宫宴,也是为了给众人营造出她是正常的模样,同样的,也能震慑住这群后妃,立住她皇后的威严。 贺妃在她手上没讨到好,这些人看在眼里,之后她长乐宫就会清净许多。 她要解毒,就需要这样清净的环境。 「主子……」寒梅目露不忍:「要不然,咱们回平阳村吧?」 在平阳村的时候,主子可没这么多事情。 而且那地方也没什么眼线,主子也能更好的在那儿休养生息。 要是能借此好好调理一下,彻底清除她体内的毒素就好了。 「不必,我现在走,才会让人起疑,从今天起,咱们安安稳稳待在皇宫,待到合适的时机,我们再走。」 朱九眸色深沉,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 见她心中有数,寒梅便不劝了,只是心疼她要顾虑这么多事情,心中对荼蘼也就越发讨厌。 都怪这人!要不是这小子恩将图报,他家主子也不会变成这样。 「好了,伺候我洗漱吧,今天先好好休息。」 看出寒梅面色不愉,朱九笑了笑。 「是。」 寒梅连忙应下,迅速去为她准备热水,里面还放了闽雀留下的药材,闽神医说过,用这些药材给皇后娘娘沐浴,皇后娘娘的病情就能逐渐控制住。 幸好,幸好皇后娘娘虽然有副作用,但不是像荼蘼那样,否则皇后娘娘头上也裂开一块皮肉,长出一只眼睛,那就太可怕了! . 第三百三十章 隐瞒主子 与此同时,荼蘼刚刚巡查完皇宫的各个主干道,正在屋内绘制地图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荼公公。」 荼蘼抬了抬眸,黄生推门进来,笑眯眯看着他:「荼公公,您让我好找。」 他记得这人,白天的时候站在那贺妃身边,而贺妃又和朱九不对付。 荼蘼淡淡一笑,放下笔,随意直起身子看他:「您是?」 「奴才黄生,我家主子有事想请您过去一趟。」 黄生身后还跟着两个身形健壮的侍卫,可见他不配合的话,这人是要用强的。 荼蘼看了片刻,点头,随这些人去了一趟长华宫。 夜深,长华宫内。 「启禀娘娘,人带来了。」 黄生进入屋内对贺红缨行礼,荼蘼在外等候,漠然站着,不多时便听见屋内传出来一道沙哑的女声:「让他进来吧。」 看似平静的声音却压抑着许多惊喜,仿佛早就期待见到他一样。 荼蘼眸光微动,黄生站出来看了他眼,将他带进卧房内。 「妙,妙!」 贺红缨躺在榻上,盯着荼蘼的脸打量半晌,一连说了两个妙字,才缓缓坐起身子,捧着汤婆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脸色如此苍白,可是得过什么病?」 荼蘼不惜一切代价潜伏在皇宫,就是为了找到他想要的东西,至于其他人对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并不在意。 只要不破坏他的计划,他愿意顺从。 便垂眸道:「奴才无名无姓,只得皇后赐名,称我小荼子。」 「小荼子?」贺红缨并未怀疑,又听他说,他脸色苍白,是因为身体瘦弱的缘故,曾经生了一场大病,现在病刚刚痊愈。 「这么说,是皇后救了你?」 贺红缨盯着他,眼里闪现嫉妒。 这朱九真是好运气,都已经有了陛下那么俊美不凡的男人,身边却连这等小太监都不放过。 她摸了摸脸部轮廓遮不住的疤痕,而后意味深长的看向荼蘼:「看样子皇后似乎并不关心你,对你也说不上多好,不如你来本宫这里当差如何?本宫绝对会让你过的比现在好。」 这是要收买他? 荼蘼缓缓笑了,乐意抬头:「这是奴才的荣幸,不知贺妃娘娘想让奴才办什么?」 黄生在一旁看着,暗暗点头:这小子还不算太笨,有点脑子。 但眼里不免划过一丝狐疑。 他有股直觉,这小子看起来不声不响的,但眼睛却十分深邃,可见是个有主意的,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贺妃的要求? 他又不是看不出来贺妃在拉拢他。 看来这小子也是个心怀鬼胎之人,但他也不是贺妃的人,没必要在这时候提醒贺妃。 就让贺妃天真的以为是她在拉拢这小子,而不是荼公公主动上当的吧。 黄生沉默不语,贺红缨果然如他所料,对荼蘼笑道:「本妃和你家主子有些不对付,你也知道,本妃并不是什么心思狠毒的人,如今想借着后日的宫宴,与皇后娘娘重修于好。」 随即看了眼剪秋,剪秋便捧起桌上早就准备好的果酒。 贺红缨道:「这酒是本妃特意从外面花了重金购过来的,寻常人想买都买不到,听闻皇后常年在外征战,平时就喜欢喝酒,对酿酒之道也颇为精通,本妃就想讨个好,宫宴那天,你把这酒给皇后喝下去。」 她前面铺垫很多,说完后面那句,荼蘼眼睛都没眨一下,看了眼这酒,莞尔一笑,顺从接过。 「是,贺妃娘娘。」 他如此识时务,贺红缨十分满意,本来 被朱九气出来的脾气也消散几分,让剪秋拿了赏钱给荼蘼。 荼蘼没要。 「奴才为娘娘办事,是奴才自愿,不敢当娘娘的赏赐。」 「你不爱财,那你想要什么?」」 贺红缨眼神闪了闪,顺势把手边的美容膏递给他:「本宫看你长得俊俏,说句实话,你这张脸皮实在是不输陛下,只可惜你已不是男儿身,不要银子,那这盒美容膏,本宫便赏你吧!」 黄生看的心里轻蔑。 贺妃果真小气,真不知道凭她这为人处世,是怎么做上贺妃之位的,不过是个运气比他家美人稍微好些的蠢货罢了。 若荼蘼真是没什么二心,就傻乎乎被她利用的话,拿了这样寒碜的赏赐,恐怕也要对她升出怨怼了。 他不知道,贺红缨有多想要荼蘼这张脸。 她指望荼蘼把这张脸好好保养好,然后等利用完他,再将他的脸皮取过来! 一盒美容膏而已。 荼蘼含笑接过,带着她给的酒离开了长华宫。 只是路过御花园时,他随手将那盒美容膏扔进了寒池中。 水面咕嘟冒了个泡,美容膏缓缓沉了下去。 而他走后,贺红缨心满意足,黄生伺候她躺下后,立即去了一趟含芳阁。 「你说的可是真的?」 听完黄生的禀报,张美人美目微眯,浮现出点点算计。 但她神色十分沉稳,手指轻轻放在镜子面前敲击着,背对着黄生,听黄生说道:「是,奴才不敢隐瞒主子,那贺妃想利用荼公公对付皇后,而荼公公也是个包藏祸心之人,您看,咱们要不要也趟趟这浑水,趁机拉下一个人。」 无论皇后倒台,还是贺妃倒台,局面对张美人来说都是有利的。 她现在藏在暗处,无人知晓她要做什么。 哪怕朱九手眼通天又如何?只要她不冒头,她就查不到她头上来。 再者,想起黄生方才所说,她冷冷一笑:「贺妃不会无缘无故把我给她调配的美容膏送给一个小太监,那荼公公的长相你我白天都见过,极其俊美,恐怕贺妃是看上他这张脸了。」 「看上……他的脸?」黄生误以为张美人是说,贺红缨喜欢上了荼蘼,不禁皱眉摇头:「应当不能,奴才天天都看着贺妃如何费尽心思勾引陛下,她全部心思都压在陛下身上,不可能对一个毫无地位的小太监动心。」 张美人摸了摸脸,望着镜子里的倒影若有所思:「你且按我说的做,这几日先不管贺妃和皇后的冲突,只管盯着贺妃,若贺妃有什么异常,立即来报。」 「是,美人。」 黄生恭敬退下。 第三百三十一章 大概是起床气 翌日一早,长乐宫。 朱九还不知昨夜荼蘼有何动静,她早上起床时,问了一句荼蘼下落。 寒梅道:「奴婢按您说的,一直盯着他,昨夜他似乎出去过一趟,但很快就回来了,手上也没带什么东西。」 「他可见过什么人?」 朱九追问道,眼里闪过一抹狐疑。 这人不该这么简单,只是单纯出去一趟,他手段诡谲,应当多多防备。 寒梅很快给她梳妆好,劝慰道:「您放心,罗大哥已经暗中跟着荼公公了,如果荼公公有什么异常,奴婢会立即来禀报您。」 听着她一口一个奴婢的自称,朱九挑了挑眉,握住她为自己寰发的手,「你现在倒是越来越规矩了。」 皇后娘娘本就生的好看,这么一抓,她身上那股清冷的梅香就飘进鼻尖里,寒梅羞得脸微红,「那当然,过几日就是长越国来觐见您的日子,奴婢得把规矩学好了,既然要在宴会上伺候您,就决不能让那些人看了您的笑话!」 她才不会给那些人说皇后娘娘治下不严的把柄。 「嗯,外面怎么闹哄哄的?」 朱九放开她,起身往外走去,手指灵活的将腰带系上。 这种华丽的服装穿的多了,久而久之不用人伺候,她也知道怎么处理。 在宫中这段时间,朱九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穿轩辕国的衣裳。 寒梅见她问起,开心的扶着她:「您还不知道吧?陛下昨日不是说了么,要让您表演才艺,所以今天一早就叫来了好几个画师呢!」 画师? 朱九更不解,心中也好奇轩辕澈想看的才艺表演到底是什么。 恰巧她一出门,就和轩辕澈对上目光。Z.br> 他长身玉立,穿着一袭白色锦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眉眼都闪烁着星辰般璀璨的金芒。 轩辕澈莞尔一笑,上前轻轻牵着她出来,而后对诸位画师道:「有劳诸位,稍后孤与皇后舞剑,诸位可要尽力将我俩写入画中。」 「是,臣等一定竭尽全力为陛下和皇后作画!」 众画师不敢怠慢,一个个精神抖擞。 「作画?」 朱九诧异看他:「你想让我进行的才艺表演,就是站在这儿让人作画?」 「站着多无聊。」 轩辕澈眨了眨眼,露出几分狡黠,像狐狸一样,干净又魅惑。 朱九心神一晃,立即回神,不动声色和他拉开距离,但才刚刚从他脸上移开目光,这男人就扔过来一把趁手的兵器。 是他之前送她的那把佩剑,朱九去平阳村后,就把这把银剑收了起来,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他找了出来。 她稳稳接住,挑眉看向轩辕澈:「这是要做什么?」 「来!」 轩辕澈不由分说,冲上前与她战斗在一块儿,身形如龙,气势如虹,速度极快。 朱九眼神一凌,也不管轩辕澈玩儿真的还是假的,直接跟他动真格。 但整个过程,她都在强撑着运用凤凰涅槃决。 若是没有这心法,只怕她这样强行催动内力与轩辕澈战斗,早就一命呜呼了。 幸好方才出门时,她让寒梅给她脸上施了胭脂水粉,遮住了原本的苍白之色,加上人在运功,脸色潮红,倒也看不出异样。 只是听得出她呼吸之间有些沉重浑浊。 见两人时而如惊雷一样碰撞在一起,又如落叶般蜻蜓点水的散开,寒梅在一旁看的极其认真,忍不住问罗铮,「罗大哥,陛下这是在和娘娘用什么剑法啊?好漂亮。」 罗铮解释道:「是鸳鸯剑法。」 随即看向那些画师,从他们身形动的那一刻,这些画师就纷纷作画,从不同角度记录下两人时而分开,时而聚集的画面。 待到一刻钟后,他们才停下来。 而那些画师也只是打了草稿,但刚才帝后两人舞剑的身影深深的印在了他们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两人本就容貌极佳,再加上气度非凡,剑法高超,若不是陛下邀请,他们这辈子都看不到这么精彩的双人剑。 在场众人中,所有人都被这两人的默契所吸引,唯独站在长廊下,处在阴影中的荼蘼寂静无声的看着朱九。 他勾了勾唇,眼底浮现毒蛇一样阴冷的笑意。 皇后中了和他一样的奇毒,明明无法催动内力,却还硬撑着做出一副没事的样子。 看来,她今夜就会毒发了。 朱九强忍着不舒服的感觉,最后强行结束,退回原位,将剑扔给轩辕澈,「行了,我累了,寒梅,用膳。」 「是,娘娘。」 寒梅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自家主子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结束了呢? 只是她都这么说了,便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迅速跟上去伺候。 轩辕澈顿了顿,握着手上这把银剑,哑然失笑。 看来是他太唐突了,也对,下次再做这种事,应该提前跟九九说一声才是。 也不至于让九九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陛下,您没事吧?」 魏长寿赶紧递上一块热毛巾,轩辕澈擦了擦手,舒了口气,「皇后方才可是生气了?」 他现在有些拿捏不准朱九的心思了,只是她对他而言,实在太过重要,就像他的另一条生命。 现在猜不透她,看不懂她,他有些不安。 魏长寿察觉到陛下难得泄露的情绪,想了想,安慰道:「兴许是皇后娘娘有起床气吧?早上起来没用膳,就被您拉着来了一个惊喜,估计用过早膳便好了。」 自从皇后来了,轩辕澈的脾气也好了许多,这会儿听着魏长寿的话,他略微沉思,果断点头:「嗯,叫御膳房这几日都按皇后娘娘的喜好准备吃食。」 「是。」 魏长寿松了口气,和轩辕澈离开。 偏殿内,朱九坐在红木圆桌旁,对着桌上这一堆美味佳肴没什么胃口。 她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就挥退寒梅:「去外面守着吧,不得让任何人进来,尤其是陛下。」 「……是。」 寒梅有些不解,但看皇后娘娘脸色似乎真的不太好,便也不敢再问,乖乖退了出去。 不过她没走远,而是在门口守着,就怕待会儿会有人过来打扰。 寒梅虽然关心朱九,但她实在太过单纯,很容易就能让人看出破绽。 等她走出去后,朱九才吐出一口血来,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他一双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殷红,看起来憔悴非常。 该死,没想到这毒竟然这么厉害!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不合时宜的闯入者 外面阳光正好,一抹黑影却不合时宜的公然闯入屋内。 他速度极快,动作又轻,没被任何人发现。 朱九感觉到有人进来,眸色一沉,立即掏出藏在身上防身的匕首朝他刺去。 对方速度很快,身形一闪便顺利躲过,戴着面具看向朱九,一双黑眸十分惊讶,「你竟然中毒了?」 朱九嘴角抽了抽,这话什么意思,她不能中毒? 「再钢筋铁骨的人,也有一时不察的时候,黑魂使者,你来这里干什么?」 自从上次藏宝图事件过后,她和黑魂殿就没了交集,这群人也从她眼皮底下失踪了,连朱砂楼都查不到他们的消息。 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他,这家伙来找她做什么? 黑衣使者往她体内输送了一点真气,朱九顿时感觉一股浩瀚的内力压住了体内澎湃汹涌的毒素,不禁舒了口气。 脸色也逐渐恢复正常,虽然还是和之前一样,苍白的可怕,但比刚刚毒发时的模样好多了。 「谢了。」 她道谢后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倒了杯水喝,对黑魂使者道:「你自便。」 见她随手把那把匕首放在桌上,黑魂使者才淡淡在她面前坐下,「我来找你,是要让你办一件事。」 「我跟黑魂殿可没什么关系,也不会帮你办事。」 朱九毫不犹豫的拒绝他,抬眸看向黑魂使者,原本喝着的茶也只喝了一口就放在桌上,态度十分明确。 难怪今天他会亲自来见她。 这人拥有黑魂殿最高权限,可以随时向其他使者下令,而且只听命于那不存在的黑魂殿主人。 朱九可不觉得他让自己办的会是什么好事,而且…… 想到这里,她眼睛眯了眯,看向这人:「荼蘼的事情,你不打算跟我解释解释吗?」 「什么荼蘼?」 黑魂使者一时间没听明白她的话。 自从决定回来夺取轩辕国的龙脉,确认轩辕澈是不是黑魂殿的主人后,他就没在意过朱九这边的消息了。 看朱九这番质问的语气,难道是她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不记得黑魂殿里有一个叫荼蘼的啊! 而且之前第三使者的事情发生过后,他就已经给其他使者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害朱九,更不能与朱九为敌。 再加上,朱九已经被提拔为第三使者,顶替了原来第三使者的存在。 黑魂殿的规矩,使者之间是不能互相残杀的,否则会由他亲自出面解决。 将黑魂使者眼里的不解看在眼里,朱九面上不动声色,淡淡说道:「之前让你帮我追杀长越国的二殿下荼蘼,他不仅没死,还跑回来给我下了药,连黑魂殿追杀他的人也被他反杀了。」 「这就是你帮我办事的结果,我很不满意,所以不管你这次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帮你。」 虽然两人此前也没什么交集。 朱九自认她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但黑魂使者只觉冤枉,不禁皱了皱眉:「区区长越国的二皇子,你想杀便杀了。」 只是他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反杀黑魂殿的人? 想到这里,他眼神沉了沉。 「所以啊,你什么时候帮我解决他,什么时候我在帮你办事。」 朱九等他说完,才对他眨了眨眼睛,看起来狡黠的像一只狐狸。 偏偏她这人不苟言笑,而且整个人身上都充斥着一股神秘又强大的气势,看起来很不好惹。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小子大清早的就敢闯进她房间来,如果不是为了 宝藏的事情,就是为了什么人。 而黑魂殿最在意的人,莫过于末代皇帝预言中的那个新帝,也就是黑魂殿的新主人。Z.br> 不过,新主人竟然在皇宫吗? 是谁? 朱九暗暗好奇,面上愣是没显露半点,黑魂使者沉默了好半晌,才终于从她脸上移开目光,略带了一丝不甘心的语气:「好吧,我帮你杀了他。」 「嗯,这本来就是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情,所以现在继续履行约定也是你的义务,并不能算作我帮你的条件。」 朱九风轻云淡的说。 黑魂使者脸色一僵,忍不住深深看向朱九:「你还可以再厚颜无耻一点吗?」 他还从来没见过敢这么跟他讲价还价的女人。 然而朱九就是有这个底气,既然知道他要什么,而且他刚才既然出手救她,就一定不想让她死。 于是,她有恃无恐,挑了挑眉:「黑魂殿想让我办事,你总不能一点儿好处都不给我吧?把我第三使者手上应该掌管的人数都给我,顺便帮我解了身上的毒。」 黑魂使者咬了咬牙,「你没资格跟本尊讨价还价!」 这人之前看起来高冷,但是一向和气。 现在竟然连本尊都用上了,而且身上气势越来越凶。 朱九咳了咳,微微一笑:「互惠互利么。」 谁也不想当吃亏的冤大头。 况且朱九认为,她之前已经被黑魂殿利用了一次,现在从他们手上讨点利息也不算什么吧? 看见朱九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烦。 黑魂使者抿了抿唇,冷冷看着她,最后妥协道:「人可以给你,这是掌管第三门的令牌。」 「第三门?」 朱九拿到令牌,有些兴趣,摸了摸令牌的材质,还是防火的特殊玄铁,非常难得。 「第三门有多少人?」 她抬头问道。 黑魂使者摇了摇头,「忘了,不过人少,但应该够你用。」 「哦,人少啊。」 算了,苍蝇再少也是肉,听说之前第三使者背叛黑魂殿,想和黑魂使者抢宝藏的时候,第三门中有不少人都跟随了他,一同判出黑魂殿了。 现在留下来的没有几个,倒也正常。 「那解药呢?」朱九又问。 她身上的剧毒单单靠自己一个人是没办法解开的,但黑魂使者就不一样了。 他掌管着那么大的势力,黑魂殿几乎九州大陆都有人,要寻到一些神医或者奇药为她解毒,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黑魂使者对着她询问的目光,尤其看到她眼里「不是什么难事」的含义后,不由得咳了咳,扔给她一颗药丸,「大还丹,你每日毒发之时就用这个暂时压制一下毒性。」 「过两天,我叫个人来看你,他应该有办法。」 第三百三十三章 去老巢看看 看着这颗大还丹,朱九无奈收下。 罢了,这大还丹也极其难得,不好炼制不说,材料和配方也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有总比没有好。 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才来? 可别让她等太久。 「对了,你要让我办什么事?」朱九想起来,对黑魂使者问道。 黑魂使者眼神深邃了许多,「我要留在宫中,你给我一个身份。」 听完,朱九沉默了片刻,忍不住看向他:「你确定?」 「嗯。」 她眼里闪过一抹玩味,随即点头:「行吧,只要你别后悔就行,不过你在宫中到底要干什么?难道只是让我给你一个身份这么简单?」 「我只需要你给我一个正当留在宫中的理由就行,这期间我会隐藏我的身份,不过,你也不要过问我想找什么,你只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黑魂殿,并且我会保证不动轩辕国,也不会动轩辕澈。」 此话一出,朱九心中一沉。 他的目标是轩辕澈。 她仔细打量黑魂使者的眼神,虽然他戴着面罩,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但从眼神可以看出来,他是认真的。 虽然和黑魂使者打交道的时间不多,但朱九能确认,这人不会食言,既然说了不会动轩辕澈,那么姑且相信他一下。 况且…… 想到他方才也答应随便她安排,便点头:「行。」 黑魂使者给她的大还丹足足有十颗,朱九吃了一颗后,在他的帮助下调息了内力,只是黑魂使者体内的力量太过霸道,居然一直留在她身体里,久久没有散去。.z.br> 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炼化这股内力,朱九将擦了嘴角血渍的手帕扔进炉子里烧掉后,推门而出,「寒梅,叫小福子过来。」 「是。」 见主子无恙,寒梅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魏长福跟在她身后过来,对朱九行礼:「主子可有吩咐?」 朱九指了指身后一身黑袍的黑魂使者,「这是我朋友,和荼公公一样,你安排一下他,完事后带来我宫里,从今往后他就是我宫里的太监了。」 「是。」 魏长福意味深长的看了这人一眼,心想:没想到像荼蘼那样甘愿做太监的人,竟然还有第二个。 黑魂使者不明所以,但神色淡淡。 他本就不在乎外面这些事情,只要能达成他的目的就行。 等魏长福带着他走后,朱九才抿了抿唇,心情愉悦的对寒梅吩咐:「你去准备一套侍卫的衣服,比照刚才那人的身材就行。」 「是,娘娘。」 寒梅退下。 正在这时,外面有宫女来报,「启禀娘娘,孙美人来了,说是为了昨天的事情向您道谢,另外,她有一件事情想请您帮忙。」 闻言,朱九目光微闪。 有事情要她帮忙? 那姑娘现在最在意的就是为已经故去的孙太医找回易容术的孤本,将那换皮禁术从世间销毁。 她来找她,恐怕就是为了此事。 「知道了。」 很快,朱九到达偏厅。 孙玉儿今日穿了一件白色茉莉花对襟收腰连衣裙,上身罩着一件浅青色的花鸟暗纹褙子,十分清秀雅致。 看见朱九,她眼神一亮,恭敬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嗯,你们都退下吧。」 朱九抬了抬手,等偏殿的人全都退出去后,才看向孙玉儿,「说吧,你找本宫所为何事?」 「娘娘,臣妾是来感谢您的,谢谢您昨天带我去看了贺妃娘娘,要不然,臣妾恐怕有生之年都不可能找到我孙家孤本的下落。」 当初偷走孙家孤本的贼人十分恶毒,谁追查他就杀谁。 要不然孙家身为名医之家,也不至于如今落魄的只剩她一人。 孙玉儿说着,向朱九递出一件礼物。 朱九打开一看,只见盒子里装着一叠精致的点心,但是和寻常的枣泥山药糕不同,这盒点心虽然有枣泥山药糕的气味,但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闻起来一点儿也不腻。 孙玉儿腼腆笑着,温柔说道:「这是臣妾自己做的,臣妾虽然除了医术,别的都不行,但这点厨艺还能拿出手,希望娘娘别嫌弃。」 朱九毫无防备的尝起来,与她坐下说话。 见她吃了,孙玉儿果然放心了些,随后委婉开口:「娘娘,贺妃既然被当初那贼人换了脸,而且她那张脸至少保养了有十年没坏,所以她一定跟那贼人有联系,所以,臣妾想求您和臣妾演一出戏,把贺妃身后那贼人诈出来!」 朱九一边吃,一边听着她说话。 等一盒枣泥山药糕差不多都进了肚子,她才说:「那你不用找了,那人前不久得罪过我,已经死了。」 准确来说,不是得罪了她,是得罪了黑魂殿。 被黑魂使者亲自处死的。 而这个偷走孤本的恶贼,就是贺红缨之前的主人,黑魂殿的原第三使者。 「谢……什么?」 孙玉儿以为朱九答应了她,正要道谢,才发现她说了什么,一时间惊愕的瞪大眼睛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半晌,她才勉强回过神来,看着朱九:「您……您认识那贼人?」 「之前和他打过交道,不是什么好人。」 朱九说着,看向她:「对了,贺妃也认识他,和那人的确有些关系。」 闻言,孙玉儿沉默片刻,逐渐捏紧手指。 没想到,她父亲和哥哥追查了这么久的恶贼,竟然就这么死了? 难怪,难怪贺妃的脸如今溃烂成这样,也没人帮她修复保养。 而且再过几天,就彻底不能用了。 一时间,她忍不住看向孙玉儿:「那个人是怎么死的?您亲手杀的吗?」 她曾发誓要手刃贼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如果真是皇后娘娘杀了那人的话,那无论如何,她也要报答皇后! 「并非死在我手,不过我亲眼看见他死的,恰巧过两天我要去搜索他的老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随我去找找,或许能找到你想要的孤本。」 第三门的令牌现在在她手上。 现在时间尚早,待会儿带着她出宫,去一趟第三使者原来在京城扎根的地方找找看就是。 第三百三十四章 开个玩笑 孙玉儿虽然确实是来找朱九帮忙的,但没想到朱九会同意的这么顺利。 而且一点儿都没拒绝她,仿佛对她来说,这真的只是一个举手之劳。 顿时,孙玉儿心中充满感激,又见朱九真的吃完了她那一叠枣泥山药糕,心中终于舒缓了些,连忙道:「娘娘,要是您喜欢吃这东西的话,那臣妾以后再给您做吧!」 「可以,多谢。」 朱九笑着道谢,带孙玉儿换了一套衣服,拿着令牌,两人前往宫外。 对于这种用药膳的方法来制作的糕点,朱九并不讨厌,相反,即便这种糕点很甜,她也喜欢吃。 因为孙玉儿制作药膳的手法是基于她会医术所培养出来的,一般人制作的药膳虽然能吃进去,但是并不滋补。 只多了反而容易在体内堆积毒素。 此时,净事房。 「哟,福总管,您又带着人过来啦?」 管是太监一看见魏长福还有他身后跟着的黑衣人,便讨好的笑着道。 魏长福让了让身子,露出身后的黑魂使者,淡淡给了他一张银票,「这人也是皇后娘娘要的,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吧?」 管事太监一拿到钱,眉开眼笑,更何况这可是皇后的赏赐。 如今皇后在宫中宫外名望都极高,而且她改良出来的那些东西推广到轩辕国后,连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受益了。 哪怕魏长福不给他这点蝇头小利,他也一定会好好为皇后办事。 便笑着保证道:「您就请好吧,奴才知道该怎么办。」 随后看了黑魂使者一眼,心里暗暗道了一声可惜。 真想不通,看起来高高大大,一个多正常的男人,怎么就想不通要来净事房断了那根子呢? 他倒是见过不少人也是自愿来断了那根子的,宫中虽然没什么自由,可是能混一口温饱,而且比外面穷苦的日子过的好多了。 只要手脚稍微勤快些,就能安安稳稳攒些家底混到出宫的日子。 他看这黑衣人怎么也不像是没家底的样子,身上穿的那身衣服都极其富贵,那他好端端干嘛来净身? 要不是他自愿,皇后娘娘怎么会让人带他来这儿? 黑魂使者并不知道管事太监心里的腹诽,只是躺在木板床上后,才发现手脚都被人绑住了。 在管事太监把脏兮兮的布团子塞进他嘴里的时候,黑魂使者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只是给他安排一个身份而已,没必要这么复杂吧,而且还把他绑起来? 看到黑魂使者眼里的疑惑,管事太监不屑的笑了笑:「都把自己卖进宫来了,还问这是在干嘛?我要帮你断你的那根子呢!」 他拿出锋利的刀刃,在火上漂了漂。 黑魂使者就算反应再慢,这一刻也明白过来了,脑子里闪过朱九之前问他是不是什么身份都可以,他点头同意的样子,恨不得现在立马时间倒流回去,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屁的什么身份都可以,那女人分明是在故意玩儿他! 于是气冲冲的用内力崩开锁链,纵身一跃跳下木板床,冷冷朝外面走了。 管事太监没想到变故会这么突然,整个人都惊吓在原地。中文網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后,才连忙跑到门口叫人:「来人!有人跑了,快把那个黑衣人抓回来!」 这可是皇后娘娘吩咐要净身的人,如果他连这个事情都处理不好,那他岂不是完了么? 周围人连忙要去追,魏长福淡淡开口:「不必了,让他走。」 「诶?」 管 事太监有些不解,心里也忐忑,正想再追问什么的时候,却见魏长福已经跟着那黑衣人往长乐宫的方向回去了。 一时间,先前快跑出门口的小太监们也很疑惑,忍不住回来好奇道:「师父,咱不追了?」 管事太监沉默:「追什么?福公公都不让追了,回来,继续做咱自己的事情。」 「是。」 净事房这边安静了,那边,黑魂使者很快怒气冲冲的来到长乐宫,准备找朱九问个明白。 却得知朱九已经出宫了。 如今她是越来越自由,轩辕澈对她的限制也越来越少,再加上今天轩辕澈还吩咐出去,从今往后高辛国的商税减免两成,皇宫众人和朝廷官员们看见皇后日渐加重的权利,根本不敢针对她。 连皇宫这些宫人们也格外尊敬她,所以不敢阻拦。 「她什么时候回来?」黑魂使者脸色黑沉的问。 罗铮淡淡看了他一眼,双手环胸,手里抱着一把剑,「关你什么事?皇后娘娘想回来就回来了呗。」 这次出门,皇后娘娘还带上了寒梅。 他可不能让这样的人出去败坏了那小丫头逛街的兴致。 黑魂使者听完他的话,眼神瞬间凝结成冰,如果朱九在这里,早就被他的眼神冻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这时,魏长福赶了过来,笑着让人递上早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公子别生气,皇后娘娘只是跟您开了个玩笑,从今往后,您就是这长乐宫的御前侍卫。」 御前侍卫? 听起来倒是不错,有机会接近轩辕澈。 黑魂使者的怒意顿时消散。 他不是一个爱记仇的人,再加上他本身并没有真的变成太监,所以对朱九开的这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过会儿也就过去了。 不多时,黑魂使者换上这套衣服,只是还是不愿意摘下脸上的面具。 罗铮忍不住问魏长福:「小福子,这人谁啊?这么大脸面,看样子连皇后娘娘他都想揍,真不怕被陛下砍掉脑袋啊?」 「嗯……皇后娘娘吩咐好好照顾他,他做什么就让他做,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就不必阻拦。」 魏长福其实也很好奇,皇后娘娘为何对这人这么恭敬。 不过,更郁闷的人其实是站在廊下,冷漠看着黑魂使者装扮成御前侍卫的荼蘼。 的确,荼蘼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人和他一样,来找朱九是为了留在皇宫的。 如今皇宫防守严密,需要有一个正当留下的理由,否则便无法接近轩辕澈和朱九。 他是为了完成吞并轩辕国,一同九州大陆的野心才留在此处。 那这个看上去不显山露水,浑身却散发着一股强者气息的男人呢? 他背后到底是谁的势力? 第三百三十五章 花奴 朱九还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荼蘼的警惕。 此时,她带着孙玉儿和寒梅两人从宫中出来后,停在了城西一家宅院门口。 宅院的主人已经很久没回来了,因为第三使者已经死了。 轩辕澈查到这里是他联络第三门的地方后,就将这里给查封了,期间有不少人来这里看过,想买下这栋宅院,但官府不松口,他们也没办法,只能悻悻而归。 所以,这宅院的价格越发一路飙升。 但朱九之前路过这里的时候,就发现院子里面虽然十分荒凉,可是门上的辉煌和红漆却没受到半点影响,仿佛有人定期清理。 寒梅和孙玉儿相视一眼,见朱九已经跨步进去了,便紧跟上她的脚步,紧随其后。Z.br> 朱九环顾四周,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 第三使者敢判出黑魂殿,和黑魂殿抢东西,果然是有底气的。 这院子外面看上去有很多杂草,破败杂乱,但是院子里却修缮的极好,像是有人长期居住的样子。 尤其院子里养的一盆水松,格外苍翠欲滴,分明有人精心照料。 「主子,这地方好像没人。」 寒梅没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但孙玉儿却闻到空气中一股独属于女子的香味。 她分析道:「皇后娘娘,这院子似乎是一位女子在居住,我闻到了女子的脂粉香,混杂着一股金疮药的味道。」 「那人应该是有伤在身。」 「嗯,坐在这儿等等。」 朱九也不着急,院子里有石桌,便让孙美人和寒梅都坐下。 寒梅是宫女,她谨记着自己的身份,哪怕朱九如妹妹一样对待她,她也不敢忘却该有的尊卑。 朱九也不强求,好以整暇跟孙玉儿在桌上玩起了围棋。 这地方摆着围棋,是一盘残局。 不过残局落了灰,可见摆出这盘棋局的人已经很久没来这个宅子了。 院子的主人是一位瞎女,她穿着白色棉衣,用一条细细的腰带系着,腰间挂着一只香囊,身上的脂粉香是栀子花的味道,但双目用一根黑色绷带系着,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进屋。 她进屋的时候,耳朵动了动,便看向石桌的方向,「有客人来了?」 像是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找她。 瞎女并不着急,而是摸进屋子里,放下手里那一大包药后,拿着茶壶出来给他们倒了茶,随后才把药抓到石臼里舂碎,坐在廊下,略微垂着头对朱九他们道:「我主人已经死了,是被你们所杀吧?」 「你是黑魂殿的人,还是鹤奴的人?」 鹤奴背叛了主子,而主子背叛了黑魂殿。 她身为第三使者的手下,这会儿倒是看的挺开。 朱九起身上前,寒梅有些紧张,忍不住低低的唤了一声主子。 但朱九说没事,她也就不好再继续阻拦了。 与此同时,孙玉儿也跟在朱九身边,有些紧张的盯着这个人。 她很想立即追问,这人知不知道他们孙家孤本藏在哪儿? 可是皇后没开口,她也就不敢说话。 朱九并不是一个藏着掖着的人,熟稔般拿过白衣女子的拐杖打量,蓦地,她抓住拐杖龙头,一把抽出来,里面锋利而细小的长剑,足有人胳膊那么长,刹那间显露在众人面前。 咚咚!咚咚!咚—— 同一时间,白衣女子停下捣药的动作,微微抬眸,绷带下,那双眼睛看不清情绪,冷漠的盯着朱九。 「这是我的武器。」 「我知道。」 朱九淡淡说着,垂眸打量她:「而且我也知道,你是真的看不见。」 从进院子的时候她就发现了,院子里的布局,不像是为了方便正常人行走而做出来的。 周边摆放了很多小石子形成的路径。 宛如孩童的恶作剧,但又极其有规律。 屋子里还挂着不少红绳,危险的东西上放着铃铛,不危险的东西上则放着羽毛。 「不过你放心,我不是来杀你的,你是第三门的人对吧?」 第三门是第三使者手下的势力,原本应该效忠黑魂殿,但因为第三使者选择背叛黑魂殿,望向独自称霸,所以也拉拢了不少第三门的人。 等他死后,第三门除却依旧对黑魂殿衷心,并且被迫害的人外,其他人差不多都死了。 白衣女子脸色淡漠,是生是死仿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对朱九道:「我叫花奴,你要杀我,就尽管来。」 如果没那个实力,死在她手下,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花奴?第三门只剩你了?」 朱九继续问道,随即笑了笑,道明来意:「忘了告诉你,黑魂使者已经将第三门交给我掌管,我,朱九,从今往后,黑魂殿新的第三使者,也是第三门如今的掌权人。」 她将手上的令牌扔给花奴。 花奴浑身一震,似乎没想到黑魂使者竟然不是让人来杀他们的! 于是,她忍不住摸着这块令牌,仔细检查了一下。 确认这块令牌就是真的,并且没有任何伪造的痕迹后,花奴果断站起来,虽然身形不便,但这时候还是保持了对朱九的恭敬。 「属下花奴,参见主人!」 花奴并不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而是黑魂殿的使者们根据他们的资质精心培养的。 朱九受之有愧,移开了身子,虚扶她一把,「无妨,第三门除了你,还有谁?」 花奴这才开始回答她的问题,得知朱九并不是来杀他们,而是来接管第三门的后,她面上也没那么风轻云淡了,多了几分激动的情绪:「第三门原本有一百二十人,但叛乱之后,只剩下花奴我,还有年纪最小的木奴。」 她知道贺红缨是第三使者的人,名唤象奴,而鬼影楼那人,名唤鹤奴。 两人以禽兽为名,各自暗杀的本事都很出彩。 不知道仅剩的这两个人,花奴,木奴,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朱九心里还是有些遗憾,没想到第三门竟然背叛的这么彻底,只剩花奴和木奴两人。 但她没急着询问木奴的下落和这两人的能力,而是看了一眼孙玉儿,对她道:「第三使者留下来的东西,在何处?」 「其中可有他十多年前,从孙太医家中偷出来的易容秘术?」 第三百三十六章 唯一孤本 朱九虽然没释放任何内力,但是她的气息无不彰显她的强大。 之所以选择若无其事的坐在院子里等主人回来,就是想给主人家造成一个概念。 她和花奴实力上,有着很大的差距。 如果一来就直接和花奴打起来,硬碰硬,恐怕想弄清楚第三门现在实力如何,还有些麻烦。 果然,如朱九所料,说完这番话后,花奴只是略微迟疑片刻,便起身点头:「第三使者的遗物都在储藏柜里,我带你去看,至于你所说的那本孤本,我并未听说。」中文網 「嗯。」 朱九并不着急,跟着她进入室内,而孙玉儿和寒梅正想跟上去时,被花奴冷冷看了一眼:「不可以,室内只有黑魂殿的人可以进入。」 第三使者是黑魂殿的人,哪怕他已经背叛了黑魂殿,最后也是由黑魂殿处置的。 而朱九也是黑魂殿的人,现在她成了第三使者,所以她有进去的资格。 朱九双眸微眯,后退一步摸了摸寒梅的头发,「乖,我马上回来。」 寒梅感受到她放在她头发里的东西,心里微微一松,连忙点头:「是,娘娘。」 朱九点了点头,和花奴进屋。 储藏柜不大,但里面分门别类放着很多东西。 在一堆藏书中,花奴仔细摸了摸,根据材质摸出来一本用羊皮纸制造的,防水防火的孤本。 「是这个吗?」 虽然她是盲人,但她找东西却很快,朱九有些意外,拿着这东西打量片刻,才看向花奴:「你以前是管理这些东西的?」 花奴点了点头,风轻云淡的道:「第三门所有物件都是我在保管,我会武功,但是武功并不高,勉强自保而已。」 原来花奴是负责后勤的。 难怪这次第三门全体跟随第三使者背叛黑魂殿的时候,花奴完好无损。 以她的身份和地位,她连最末等的暗卫都算不上。 朱九拿到孙家孤本,并不着急走,而是翻起了储藏柜,又寻找第三使者留下来的遗物。 然而大部分东西竟然都是跟毒有关,或者害人有关的。 其中有几瓶玉容膏,是第三使者做出来保养肌肤的,对贺红缨那张脸有用。 朱九眼神闪了闪,对花奴道:「这几瓶玉容膏,我拿走没事吧?」 「可以。」 反正她现在已经是黑魂殿的第三使者了,也是第三门的主子,只要有那块令牌在,花奴就会听从她的命令。 这时,朱九看到一本第三使者留下来的日志。 日志讲述了他是如何掌管第三门,还有生平一些重要的事。 其中讲到他十年前培养一批最勇猛的暗卫时,有几个天资出众,但不听话的孩子,他直接将人抢了过来,灭人满门,最后戳瞎其中一个女孩的双眼,将她永远困在第三门内掌管后勤,此生都无法得到自由。 看到这,朱九心里沉了一下,不由得看向花奴。 「你的眼睛是被他弄瞎的?」 花奴愣了一下,才知道她应该是发现那本日志了,微微点头,「嗯。」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没能力报仇,就只能留着这条命,好好活着。 毕竟全家满门被灭的时候,父母跟她说的话就是让她好好活着。 朱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完日志上关于贺红缨记载的部分,知道贺红缨只是作为父母双亡的孤儿被他捡去培养成暗卫,又刮了真正的贺家小姐的脸皮给她用后,她才逐渐成为一把锋利的剑,留在第三使者身边,帮他做了不少事。 第三使者最后提到她的 时候,不屑嗤笑:我手中的剑竟然也会对人动情,我不会杀了轩辕澈,我要让她以为我放了她,最后再让她亲手杀了她。 只是这个计划还没实施,第三使者就死在了贺红缨前面。 轮到鹤奴的时候,第三使者似乎并未发现鹤奴的背叛和伪装,反而言谈之间对她颇为信任,甚至打算寻找到宝藏重建中原王朝时,将黑魂殿交给鹤奴掌管。 只可惜,鹤奴的野心远远比他想象的大,他一死,鹤奴就立马带着第三门剩下的人成立了鬼影楼。 这本日志算是朱九此行的最大收获,也知道他并未将这种秘书传出去,那手易容诡谲的换皮之术就只有他一个人会,是他活命的本事和底气。 最后,朱九带着这本孙家孤本和日志,还有一瓶玉容膏离开房间。 只不过看了眼身后站在黑暗里的花奴,她顿了顿,面无表情的命令道:「现在开始,你自由了。」 「嗯?」 花奴微微一怔,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早就麻木了,走不走,对她来说没什么意义。 但朱九不容置疑的道:「这是命令,你只能服从。」 命令? 哦,对,这个女人已经是第三门的主人了。 看来她没用了,所以她不需要她了吧。 花奴了然,行了礼:「是。」 随后走出院子。 但是旁边紧闭的房门看见她拄着拐杖要走的身影后,一抹小小的黑影猛地冲了出来,拦住她:「等等!姐姐,你要去哪里?」 男孩大约十岁左右,一条腿断了有些十日,身上中了毒,肌肤苍白,长得倒是精致小巧,跟瓷娃娃一样好看。 看到他,朱九了然:这就是木奴。 也是第三使者在日记中提到的,用来囚禁玩乐的奴仆。 第三使者喜爱美丽的皮囊,无论男女,只要是他看上的,年龄越小越好,如此变态之人,若朱九早些知道他这些癖好,当时绝对不会只是让黑魂使者将他带回黑魂殿接受处罚那么简单。 她一定要先让他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花奴任由他牵着,无动于衷的道:「她是第三门的新主人,她命令我,说我自由了,我该离开这里。」 新主人? 木奴脸上闪过一抹害怕,他今年才十一岁,但因为营养不良,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就像七八岁的孩子一样。 木奴咬了咬牙,一下冲向朱九,奋力反抗道:「不许你放走花奴!花奴姐姐不能走,不许你赶她走!」 这孩子眼里还十分天真,显然没经受过什么摧残。 尤其他对花奴充满信任,一口一个姐姐,仿佛将她当成亲人看待。 朱九若有所思看了一眼花奴,随后淡淡道:「你也自由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摘星楼 与花奴不同,正在用小拳拳锤朱九的木奴听见这话,整个人顿时欣喜不已,连为什么的话都没问出口,连忙拉住花奴的手:「姐姐,我可以跟你一起走了!」 花奴愣了一下,似乎还是有些不理解,但被木奴牵着走的飞快,她来不及回头看一眼朱九。 朱九目送他们离开后,倒也没过多关注两人,而是把找到的孙家孤本交给孙玉儿,「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第三使者对容貌有着非同一般的偏执,如同他这个人一样追求变态,所以对孙家的易容换皮之术极其看重,保存的非常好。 而且还特意将封面和页面全部换成了特质的羊皮,造价极其昂贵。 「是!是这个,谢谢皇后,谢谢皇后娘娘!」 孙玉儿终于找到了全家穷极一生都要找到的孤本,哭的泪流满面。 她捧着这本书的时候,十分激动,刚从朱九手中拿过来,就拿出火折子迫不及待要烧了它,以告慰爷爷爹爹和哥哥在天之灵。ap. 然而,这东西防火。 在这样严肃的环境下,看到孙玉儿脸上僵硬和尴尬的表情,朱九咳了咳,忍着笑意,当做没看见。 这时,已经去其他房间检查完的寒梅走过来道:「娘娘,已经看过了,这里似乎除了那两人居住外,就没有其他人了,这地方要看起来吗?」 朱九摇了摇头,原本想说不用,但是看见院子里那颗长势极好的水松后,她眸光微动,还是说道:「去官府把这栋宅子买下来,走的时候房门不必上锁。」 「是。」 寒梅应了一声,和朱九回宫。 孙玉儿也失落的收起那孤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这东西留在世间就是一个祸害。 她脑子里想过很多,最后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向朱九,「皇后娘娘,恕臣妾冒昧,之前您去找这本书的时候,可有看过?」 她不想误会朱九。 因为皇后是一个很好的人,听说她的事后,能帮就帮了。 但孤本之事事关重大,她绝对不能让任何有可能再流传下去的存在出现。 所以,这事情她一定要询问清楚。 寒梅皱了皱眉,有些不满,「我家主子怎么会看你的东西?」 她家主子既然说了是帮她,就不会做出这种偷看之事好吧? 而且朱九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举动? 话是这么说,寒梅看向孙玉儿的目光也变得有些讨厌,亏她家主子还帮了这个女人呢! 朱九倒是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毕竟换做是她,她也会这样担心。 当时孙玉儿只是没有进入内室的条件,如果她能进去的话,想必一定不会犹豫。 只有亲眼看着这本书没被人打开过,她才会放心。 设身处地,所以朱九并不生气,而是对孙玉儿摇头:「放心,我确实没有看过。」 若说她对换皮易容之术不感兴趣,那肯定是假的。 不过当年在朱家做暗卫,被义父朱泰安亲自培养的时候,她也跟着不少奇门遁甲的老师和前辈学过一些。 虽做不到像第三使者这样出神入化,以假乱真的地步,但朱九想要蒙骗一般人,倒也轻而易举。 听到朱九的话,孙玉儿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方才被寒梅那番话呛得有些脸红,但这一次,她郑重其事的将手里的孤本交给了朱九。 「娘娘,我相信你,这本孤本就交给您吧,如果您决定保管它,希望您不要让它流传出去,如果您决定毁了它,我更加没意见。」 朱九沉默片刻 ,没接过这孤本,而是看了她一眼,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后,才抬手握住孤本。 稍微用力。 内力如同火炬,眨眼间将这孤本毁了个干干净净。 「这就行了。」 随即看向孙玉儿,一本正经道:「后悔了也别找本宫,本宫不吃你哭这一套。」 她说的这么无情,却又让孙玉儿觉得好笑。 忍不住噗嗤,真的能笑了出来,也的确如朱九所说的那样,点头:「娘娘放心,往后臣妾愿为您效犬马之劳,绝对不会后悔!」 这一刻,她突然理解为什么陛下会喜欢娘娘了。 因为娘娘确实值得让人喜欢啊! 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心头大患被解决掉,孙玉儿接下来一路都很轻松,也展现出了并非她表面上所表现的那么胆小无辜。 朱九挨了她一路的碎碎念,甚至听她说起了生平,小时候,少年时,甚至她连以前爱慕过哪个男子,进宫的时候有多纠结和害怕,都跟朱九倒苦水似的说了出来。 朱九面容冰冷,她也无所察觉,一点儿都不害怕。 寒梅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家主子面前毫无顾忌敢说这么多话的,心里也松了口气,本着看热闹的态度在一旁看起了乐子。 一直到回到长乐宫后,打发走了孙玉儿,朱九坐在椅子上,喝着寒梅给她倒的一杯热水,才稍微回过神来,颇有些劫后余生的看向寒梅:「以后她来,你就说本宫不在。」 只是帮了她一个小忙,顺手之举而已,竟然值得孙玉儿这样感激。 朱九实在担当不起。 寒梅笑了,打趣道:「娘娘,您也有怕一个人的时候啊。」 「奴婢看,这孙美人就是实诚了一点,人不坏的,您多和她接触接触也没什么。」 皇后就是整天都周旋在各种权谋算计中,多跟这样单纯的人相处一下也好。 「那还是算了吧……」 朱九只觉得累。 话太多了,她话真的太多了。 正当两人说着话时,外面,魏长福来报:「启禀娘娘,黑魂求见。」 黑魂使者并没告诉众人他叫什么名字,朱九便对外让人称呼他为黑魂。 朱九眼里闪过一抹狡黠,顿时不觉得累了,坐好身子笑了笑:「让他进来吧。」 不知道黑魂使者有没有和荼蘼一样狠,宁愿自宫也要留在皇宫? 然而,看到进来的黑魂使者穿着一身侍卫衣服,脸上还戴着面具,朱九不由有些失望。 「有事吗?」 黑魂使者冷冷看着她,将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失望看在眼里,嘴里溢出一丝怒意:「我要去摘星楼,给我令牌!」 第三百三十八章 他来了 朱九掌管皇宫所有的禁卫军,这是轩辕澈给她的权利。 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能擅离职守。 所以,黑魂使者才需要来她这里拿到巡逻的任务令牌,否则他擅自去摘星楼那边,被抓住也是一个擅离职守,重罚之罪。 想到这,朱九倒没过多为难他,而是叫来罗铮,随后让罗铮给了他一块巡逻令牌。 拿到这块令牌,黑魂使者就没有在此处多留,而是对朱九点了点头后,立即朝着摘星楼那边去了。 他一走,朱九才眯着眼睛看了看他的方向。ap. 见状,罗铮不由问道:「皇后娘娘,要跟上去看看吗?」 这黑魂使者武功的确很高,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让人有些防不胜防。 唯一能跟上去探听情况的,就只有罗铮。 他的武功在这些人中是最高的,只在朱九和轩辕澈之下,于江湖上而言,也能排个一流高手的行列。 朱九摇了摇头,「不必,我亲自跟上去瞧瞧。」 「是。」 很快,朱九离开长乐宫,留下罗铮在此处守候。 她动作轻盈,一路悄悄跟着黑魂使者,没多久便来到了摘星楼。 摘星楼附近没什么人,这地方是观测天象的,只有礼部的人会在每天亥时的时候来这里,还有子时的时候来一趟,观测天象。 黑魂使者到摘星楼附近,朱九便看见他仿佛真的只是在这里巡逻,暗暗在一旁观察他一个多时辰,都没见过他跟什么人联系。 朱九心里染上一丝疑惑。 怪了,这人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特意要了令牌调来摘星楼,难道不是因为摘星楼有他想要的东西么? 朱九眼神闪了闪,继续耐着性子观察下去。 然而,等到换班的时候,周围的侍卫全部退下,黑魂使者却忽然去而复返,悄悄绕回摘星楼。 只见他来到摘星楼几根盘龙柱前,对着其中一条盘龙柱用力按了下去。 盘龙柱上的机关瞬间被打开,呈现出一道暗门。 暗门里面散发着幽幽的火光,从那气味不难让人分辨,里面燃烧的是长明灯。 长明灯可以燃烧几十年而不灭,好的长明灯甚至可以燃烧上百年。 这是轩辕国的古老秘书,只有皇家才有。 这个密室,竟然是轩辕国先帝时期的人建造的吗? 朱九暗暗惊疑,等黑魂使者顺着密道下去后,便跟着他进入暗室。 黑魂使者走在前面,朱九有意不暴露气息,而且和他有一段距离,所以并没让他起疑。 只见黑魂使者来到地底下一座陵墓前,对着五行八卦打开了藏匿的机关,最后,白玉台咔嚓一响,逐渐升起一只小小的盒子。 朱九看到那盒子,只觉心旷神怡。 仿佛那盒子里藏着什么无上至宝,只是微微泄露出来的气息,却已经足够令人心动。 这暗室里到底藏着什么? 朱九直觉那黑魂使者要的东西并不简单,也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跟他找到这里。 于是,在黑魂使者满眼激动,准备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时,却被朱九偷袭。 朱九光明正大的从他手中夺过那只盒子,远远的回头站稳身子,看着射出去的鬼手十三针只有两针中了黑魂使者的双腿,朱九不由挑眉:「进步了呀,这么快就能躲过我的暗算了。」 「卑鄙!你怎么跟过来了?」 黑魂使者没忍住,骂了一句。 他就知道,这女人绝对不可能轻而易举就把令牌给他。 原来早就在这里设好了陷阱,等着他钻进去呢! 朱九打量手上的盒子,脑海中闪现过很多信息。 都是曾经进入轩辕国皇宫时,从朱砂楼那边送来的消息。 皇宫的一切她都调查过,对摘星楼说不上有多了解,但也听过传闻,轩辕国初代皇帝将轩辕国的龙脉埋藏于此。 传闻,龙脉若毁,轩辕国也势必毁于一旦。 朱九双眸微眯,看向黑魂使者:「你想毁了龙脉?」 不,这人对夺走龙脉,应当还有更多目的。 他之前答应过她不会对轩辕国动手,更不会对轩辕澈动手。 黑魂使者冷冷盯着朱九:「我只是要确认一件事情,这事跟你没关系,但我保证我只看一眼,不会毁了龙脉。」 龙脉都已经到手,却被这女人抢过去。 他盯着朱九的目光越发不善。 朱九却不与他废话,拿到盒子就打算离开。 如今她身上有荼蘼给她下的剧毒,若这时候和黑魂使者动手,对她不利。 先将龙脉带走再说。 然而黑魂使者立即追了上来,他决定出手后,丝毫没掩饰身上碾碎一切的气势,双眸冷如寒冰的盯着朱九,如同再看一个死人。 「小心!」 忽然,一道声音匆匆传来。 朱九只感觉身后罡风凌厉,正准备避让,却已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那声惊呼伴随而来的是一道疾驰对上黑魂使者的身影。 朱九被一道强大的身影整个揽入怀中,堪堪避过黑魂使者一掌。 轩辕澈匆匆带着她后退一步,冷冷接住黑魂使者一掌后,将他击退,「来人,将刺客拿下!」 「你……怎么会在这儿?」 朱九抬头看清来人后,有些震惊。 将她的震惊看在眼里,轩辕澈抿了抿唇,「最近皇宫的眼线格外多,各方势力龙蛇混杂,孤在宫中各处都安放了眼线。」 哪里有事情发生,他一定能及时赶过去。 本以为今晚会抓住什么刺客,但没想到竟然遇见了朱九和黑魂使者。 黑魂使者到底顾念着轩辕澈,怕伤了他,毕竟他身上还有极大的嫌疑是黑魂殿的新主人。 于是,垂了垂眸,黑魂使者放弃抵抗。 但他不打算让朱九好过,冷冷看了朱九一眼,「你让我做的事我都做到了。」 这话恰好落入轩辕澈耳中,他不由多看了朱九一眼,目光逐渐幽深。 「九九,我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你与他之间到底有什么约定?」 朱九脑子飞速旋转,逐渐弄清楚黑魂使者来找这龙脉,就是为了那位还未出现的黑魂殿新主人。 这龙脉既然跟黑魂殿的新主人有关,而黑魂使者方才看轩辕澈的眼神又是那样服从。 难不成轩辕澈就是黑魂殿的新主人?! 刹那间,她看向轩辕澈的目光有些复杂。 「没什么,只是误会而已。」 第三百三十九章 魂主 李淳越和容若紧随其后。 两人已经商量好,个子派了人前去西域长越国寻找中原王朝丢失的宝藏。 毕竟李淳越先前已经探听好了地点。 刚才他们还在跟轩辕澈议事,摘星楼突然发生动静,轩辕澈先赶了过来,他们赶来之后,恰好听见朱九说的这番话。 容若尚在打量整个暗室的变化,李淳越却已经匆匆发现了她手上捧着的龙脉,顿时脸色一沉。 「陛下,不能听信她一面之词!臣方才已经查过了,那黑魂殿的人之所以能混进皇宫,皆是因为皇后默许!」 随后,他冷冷看向朱九,目光中带着苛责和审视:「皇后娘娘若真的一心为我们陛下好也就罢了,为何要联系西域的人出卖我们轩辕国的消息?以至于长越国的人这几日格外嚣张,甚至当着陛下的面都敢大放厥词,极不尊敬。」 朱九看了李淳越一眼,不知这人怎么又跟吃枪药了似的。 看起来对她意见很大。 不过,暗中联系西域的人么? 那人可不是她,而是贺红缨。 朱九也没当面明说,而是将龙脉交给轩辕澈,「既然你来了,这东西就交给你吧。」 李淳越冷笑着从她手上夺过龙脉,替轩辕澈收好,「皇后娘娘还算懂规矩。」 「退下!」 轩辕澈心里不安,立即和退李淳越,随后不安的看了朱九一眼。 容若垂了垂眸,「陛下,臣送娘娘回宫。」 朱九早在李淳越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走了,轩辕澈还有事情要处理,这时候跟上去不合适。 再加上,李淳越盯他实在是盯得紧。 轩辕澈没说话,只是目送他离开。 这人走后,他才看向李淳越,目光冰冷:「你有什么资格教训皇后?她是轩辕国最尊贵的人,若下次再敢犯同样的错误,孤革了你的职!」 李淳越并不怕这些,只是低了低头,恭敬的道:「陛下恕罪,臣并非有意冒犯皇后娘娘,只是您现在跟皇后娘娘走得越近,对轩辕国越是不利。」 「皇后娘娘背后有什么势力,您最清楚,她身上牵涉到高辛国,又牵涉到黑魂殿。」 「倘若她今晚,真的会同黑魂殿的人毁了龙脉,而非还给您呢?」 李淳越说着,抬眸看向轩辕澈。 轩辕澈几乎立即驳斥:「她不会做这种事。」 「陛下,别忘了当初她是如何信任您,又是如何相信您不会背叛她的。」 李淳越的话犹如魔音,一直绕耳不去。 轩辕澈瞳孔微缩,握了握手,冷冷看他一眼后,才转身去了监牢。 皇宫,监牢内。 这地方并非暗无天日,甚至环境还不错。 此处原本就是用来囚禁犯了大错的皇室之人的,所以不会在住宿和吃食上苛待他们。 黑魂使者被抓进来后,整个人换上了一身白色囚服,身上的利器和兵刃也都被收走。 轩辕澈推门而入,若无其事的开口:「你拿龙脉,想做什么?」 黑魂使者看了一眼李淳越,「有些事属下只跟您一个人说。」 李淳越皱了皱眉,还想再听,但见轩辕澈已经对他抬了抬手,就只能按他示意的,暂时离开。 待他走后,轩辕澈冷漠看向黑魂使者:「上次我们见面,你想杀了孤。」 「这次,你想偷了孤的龙脉又是为何?」 黑魂使者不会跟他解释末代皇帝预言的事情,也不会告诉他,他极有可能就是末代皇帝口中的新主人。 只见他在轩辕澈话 音落下后,立即跪下,「属下参见主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轩辕澈微微蹙眉。 主人? 这人可是黑魂殿的第一使者,武功高强,拥有让整个黑魂殿听从他号令的本事。 这样的人组建了一个不输于轩辕国的地下王国,却在这时候奉他为主? 轩辕澈想不出其中有什么阴谋,但同样,他脑子转的很快。 只是略微眯了眯眼睛,打量这人片刻后,想起了当初黑魂使者争夺宝藏的那些事。 便道:「是藏宝图上有什么指令,需要你利用孤才能抢先找到那批宝藏,还是你有什么别的原因,所以才突然做出这番变故?」 黑魂殿是江湖势力,从来不参与朝廷纷争。 再者,黑魂使者若是真的想称帝,有这份野心,那这九州大陆上就不仅仅只是燕国和轩辕国的强弱之争,而是多了一个黑魂殿参与争夺了。 黑魂使者垂了垂眸,十分恭敬:「您只需要知道,从今往后,黑魂殿都会任您差遣便可。」 「当真孤说了什么都算?」 轩辕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黑魂使者没注意到他眸中的玩味,只是顺从点头:「是,只要主人有令,属下莫敢不从。」 「嗯……」 轩辕澈眸色一沉,语气也瞬间冰寒,「那就麻烦你先死给孤看吧。」 「如此,才能更证明你对孤的忠心,不是吗?」 黑魂使者皱了皱眉,似乎是在分析这个命令的可行性。 他看了轩辕澈一眼,轩辕澈面色如常,一本正经,确实不像是开玩笑的。 最后,黑魂使者才吐出一口浊气,陡然积蓄起一层内力,直直冲向自己天灵盖。 这种澎湃的内力连轩辕澈都有些讶然。 在黑魂使者即将击中自己的刹那,他及时抬手,将其拦住。 黑魂使者用力过猛,轩辕澈的手都被震得发红。 他一双凤眸中闪烁着深邃的寒意,「知道奉我为主,会有什么代价么?」 不管这黑魂使者有何目的,既然他敢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轩辕澈也就不惜陪他耍耍。 方才这人若敢在动手的时候,有丝毫保留,轩辕澈都不会阻拦他。 但黑魂使者的确是冲着自毙的目的去的,只为了遵从他的命令。 这样的人,不论忠心,只论行为,都可堪一用。 「属下不管有什么代价,无论生也好,死也罢,属下只愿意听从您的命令行事。」 黑魂使者面无表情,从怀里递出一块令牌。 令牌浑身散发着金色光泽,在黑暗中梦幻迷人。 上面雕刻的字迹仿佛金牌天生就有的,「魂主」二字栩栩如生。 轩辕澈看了他一眼,将其收下。 离开监牢时,黑魂使者已经主动跟了上去,而周围的人也并不敢阻拦。 直到李淳越见到这两人一同出来时,才吃了一惊,「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第三百四十章 御前侍卫 轩辕澈神色冷淡,看了一眼黑魂使者:「你可有名字?」 黑魂使者摇头,「属下无名,先主曾唤属下藏剑。」 藏剑……倒是个好名字。 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掌管黑魂殿后,从中原王朝末代时期就一直藏了三百多年。 如今再出世,依旧能搅动风云,落在任何人手里,都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 轩辕澈勾了勾唇,「是个好名字,不必改了。」 「是。」 黑魂使者恭敬点头,还要再跟上去,但轩辕澈已经对李淳越道:「从今往后,藏剑便取代罗铮,作为孤身边的第一御前侍卫,你带他去找魏长寿,给他上个宫牌。」 李淳越嘴角抽了抽。 怎么一会儿不见,这人就成了什么第一御前侍卫了? 明显这两人方才在寒牢里谈话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李淳越又不敢追问,怕惹陛下不快,便只能应道:「是,陛下。」 又看了眼藏剑,眼神幽怨:「行了,跟我来吧。」 黑魂使者全当没看见他眼里的不耐烦和警惕,只是按照轩辕澈的命令,跟随他去见魏长寿。 夜色下,轩辕澈一袭白色长衫,步履不停,身姿轻盈的朝长乐宫赶去。 但还没到长乐宫见到朱九,就被人拦住去路。 「呜呜,陛下,求您快去看看贺妃娘娘吧,贺妃娘娘现在身子很不舒服,似乎是腹中龙胎出了问题!」 龙胎? 轩辕澈停住脚步,看了眼面前这个宫女。 她神色颤颤巍巍,不像撒谎。 「贺妃既然病了,不叫太医,叫孤干什么?孤不会治病。」 剪秋急了。 她是冒险冲出来的,这几日贺妃不吃不喝,一副绝食的态度,导致他们阖宫上下的人都不好过。 在这样下去,她非得被贺妃打死不可! 掐了掐手心,望着轩辕澈离开的方向,剪秋猛地冲上去,对着轩辕澈磕头:「求陛下救救娘娘吧!只要您去看她一眼,看她一眼就好,娘娘再不吃不喝,奴婢怕她身子承受不住啊!陛下,您是好人,大好人,难道您忍心看着娘娘挨饿,累及娘娘腹中的胎儿吗?」 看来闽雀的嘴巴够紧的,离开皇宫寻药之前,都没把贺红缨腹中怀的孩子根本不是龙胎的事告诉她。 轩辕澈眸中冷漠,看了眼剪秋,不再说话,但调转身子,去了长华宫的方向。 剪秋大松口气,连忙跪在地上又狠狠对他磕了几个头后,连忙追了上去。 此时,御花园。 朱九一袭束腰锦衣,身姿端正,她那条瘸腿早就好的差不多了,虽然如今还用拓拔野的身子活着,但她对身体已经能运用自如。 看了眼跟在后面,不远不近,始终距离她两步远的容若,朱九开了开口:「容大人,你不必跟上来解释什么。」 说着,她回眸,在月光下对容若莞尔一笑:「说起来,还没恭喜你这次从岭南回来,立下功劳,荣封一品太傅之职呢。」 容若本是文官,能坐上太傅之位,皆因他有从龙之功。 再加上朝中的朝臣虽然换了一波又一波,可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他的学生。 容若虽然年轻,曾经又是庶子出身,不得家族看重,但他本人喜好文学,曾在读书时交友广泛,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了一代名师。 只是最为出色的一个学生,便是如今坐上帝位的轩辕澈。 「太傅之位再好,也只是身外之物,读书人不当为这些事所扰。」 容若依旧是那副清冷如谪仙的模样, 他回京之后始终没有娶妻,是整个京城的香饽饽。 多少名门闺秀都望着他,想嫁给他,但他统统婉拒。 朱九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不走了,就在附近的亭子坐下。 附近早就有宫人看到两人过来,一个是当朝最受陛下宠爱的皇后,一个又是当朝最受陛下信任的太傅,无论是谁他们都怠慢不起,早早就有宫人在亭子里换上了热乎的茶水和茶点。 由于已是深秋,两人在亭子里坐下后,还有人放了一个火炉过来。 寒梅为两人斟了茶,和罗铮在亭子外面守着。 「那你跟着我,是想说什么?」 她抬了抬眼皮,细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干净清冷。 有那么一瞬间,容若觉得她把自己看透了。 但回过神,他微微摇头,「娘娘,李淳越那番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只因你如今手握重权,陛下又对你太过抬爱,倘若你愿意称帝,只怕他会将轩辕国的江山对你拱手相让。」 「李淳越如今是军机大臣,正因他有此担心,所以才会……处处针对你。」 若只是言语上针对也就罢了,自从朱九在平阳村待了一段时间,发展农业,又回到皇宫之后,那厮就借用军机大臣的身份,将她手下禁卫军调走了将近三分之一,削弱了她在皇宫所掌控的军权。 朱九对掌兵之事并不热衷,曾经只因她是将军,在其位,所以谋其事。 但她主动给,和有人抢,那是两回事。 闻言,她笑了笑,看向容若:「李淳越究竟是忌惮我妖妃祸国,还是忌惮我是女子,却能参政?」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从燕国被破,成为轩辕国的领土,更名为北轩辕后,她在北轩辕实行的帮助女子可以走入仕途之事发生后,李淳越就在朝堂上针对她了。 起先沈丞相之女沈秀芝还没死的时候,的确煽风点火,让民间对她有些不满。 冷清岫更是火上浇油,巴不得她早点被舆论击倒。 但这两人都死后,贺红缨也无形中被李淳越利用,以为朝中那些风声都是她一人主导。 随着她话落,容若大吃一惊,连空气中也只剩轻飘飘,又寒冷的晚风。 刺骨的凉意漫上心头,此刻再看向朱九这双眼睛,容若已经抿了抿唇,有些说不出话。 只觉喉咙干巴巴的。 他来这里是想对朱九说什么呢? 告诉她李淳越针对她是有原因的,只要放了手中的权利,李淳越就会如常待她。 但如果朱九本来就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明白,但却没有点破,而是给李淳越,给陛下留了一份薄面呢? 他这时候再说这些,岂不是要将李淳越和朱九的争斗摆到明面上来? 若今天这话传出去,在外人眼中可就不是那么普通的事情。 而是军机大臣和皇后的内斗! 第三百四十一章 身后有人 容若不笨,很快就想明白一切。 他额头浸出一层冷汗,立即起身对朱九深深鞠躬:「臣有罪!」. 他只顾及着让朱九理解,大度,却忘了,朱九如今早已是轩辕国的皇后。 这里站着的宫人不多,可饶是如此,他们看见堂堂朝中太傅,竟然对皇后行如此大礼,都还是免不了一惊。 当下,众人对朱九心中越发敬畏。 朱九若无其事的抿了口茶,微微一笑:「坐吧,太傅大人难得有这好兴致,喝完这杯热茶,再回宫不迟。」 「是。」 容若松了口气,坐回原位上。 朱九也确实没有怪罪他的意思,既然容若能听懂她话中的意思,就用不着她再过多敲打。 一位茶喝完,容若自行告辞。 他走后,寒梅从外面进来,给她披了件披风。 「娘娘,容太师没说什么吧?」 她看朱九神色有些淡漠,安慰道:「他说什么您别听,咱只听高兴的就成。」 闻言,朱九忍不住笑了笑,看了她一眼,摸着肩头的披风道:「这是谁送的?」 「前不久陛下从长越国送来的布料和皮毛中挑选出来,让制造局的人亲自制造的,昨天刚到宫里,小福子怕您冷着,所以半路给您送来。」 「嗯,回吧。」 夜深露重的,龙脉的事情也解决了,剩下那黑魂使者也被轩辕澈抓住。 该怎么处置,全看他自己的意思。 寒梅和朱九回了长乐宫,此时,长华宫内。 剪秋在前面领路,轩辕澈到了长华宫后,周围的宫人全都大吃一惊。 「参见陛下!」 陛下已经很久没来看他们主子了,奇怪,今天怎么会来这儿? 剪秋无视这些人的目光,带着轩辕澈进入殿内,提醒道:「陛下,娘娘这几日休息的不好,吃的也少,心情有些难受,待会儿恐怕会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您多担待。」 随后掀开帘子,对床上躺着的人道:「启禀娘娘,陛下……」 「滚!滚!你要害我,你们都要害我!」 多亏张美人的玉容膏,再加上黄生暗中在吃食上动手脚,现在贺红缨已经疯的差不多了。 她甚至看谁都觉得是朱九。 坐在床上形容凌乱的转头瞪向剪秋,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如同野兽。 目光望着轩辕澈的时候,才微微愣了一下,迟钝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在地上对他行礼:「陛下,臣妾参见陛下!」 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她眼眶终于露出点湿润芝意,也恢复了一些清明。 剪秋松了口气,连忙对轩辕澈行了一礼,而后退下。 她去外面准备茶水,轩辕澈则淡淡迈入屋子,垂眸看了一眼贺红缨,「你在找死?」 听到这么不客气的话,贺红缨有些揪心,「陛下,臣妾不是要找死,臣妾只是太思念您了,这些日子头疼欲裂,吃什么都吃不下。」 说话间,她还匆匆从袖子里拿出玉容膏往脸上涂抹,生怕这时候的形象太过难看,会让轩辕澈厌恶。 但实际上,轩辕澈对她的容貌根本不在意。 「象奴。」 轩辕澈看着她,看了片刻,才凉薄的从口中吐出这两个字。 贺红缨许久没被人这么叫过,过去做暗卫的记忆眨眼间回到她脑海中。 这几天从没有一刻,她的脑子是像现在这样清明的。 瞬间,贺红缨震惊的看向轩辕澈:「陛下,你……你在说什么?臣妾不知。」 她慌忙的想要否定,可勉强镇定的说出这句话后,就再说不出第二个字了。 贺红缨害怕低头,心乱如麻。 陛下怎么会忽然叫她这个名字? 他一定查到了什么! 轩辕澈若无其事的坐在她面前,俯视她:「孤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是带着别的目的,被黑魂殿的人放在孤身边的,只是你太蠢。」 「你也太贪心,为什么一定要和朱九争皇后之位?」 「孤给过你机会,你若做了军机大臣之妻,往后余生你一辈子都荣华富贵,不会再饱受被人利用的苦。」 贺红缨瞳孔猛地一缩,不甘心的抓紧手指。 这一刻,她也说不出来是哪里不甘心。 究竟是她挣了这么多东西,结果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 还是她本可以有更好的生活,但因为执着于轩辕澈,所以她什么都失去了。 最后,她想通了,怨恨的盯着轩辕澈,冷笑道:「陛下说这么多,是想打掉我腹中的龙嗣么?」 她缓缓抚摸着肚子站起来,跟轩辕澈对峙:「你放心,无论如何,只要我先生下我腹中的胎儿,这皇后之位就一定是我的!」 「这么多年,我保护你这么多年,你就一点儿也不感激我么?」 贺红缨不再顾及她脸上脱皮的地方,也不管轩辕澈是不是喜欢她,只是抚摸着轩辕澈的脸庞,痴迷的看着这个男人。 这是她从少年时期就心动的人啊,怎么他眼里一点都没有她呢? 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事,结果连个皇后之位都得不到。 这男人可真无情啊! 贺红缨眼里的偏执越来越阴鹜。 轩辕澈微微蹙眉,拿开她的手,冷冷起身离开。 果然如他所料,这女人背后还有势力。 只是不知道她背后到底是谁在操控,是否真如朱九所说,贺红缨跟西域长越国的人有关联? 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只要生下那个孩子,就一定能坐上皇后之位的话的。 而且,贺红缨最近的状态急转直下,明显是有人在背后对她动手。 但她的肚子一点儿事都没有。 这不是很奇怪么? 「陛下,天凉了。」 这时,在外面等候的唐一递上一个汤婆子给他暖手。 陛下修炼的武功是极寒,在这种深秋时节,身上最容易冰冷。 幸好前不久皇后娘娘提醒了他,要不然以前都是罗铮伺候的事情,到他头上他却不知道,一定会让陛下生病的。 轩辕澈习惯性的接过汤婆子,才顿了顿,意识到眼前这人不是罗铮,「谁告诉你准备这东西的?」 这点微末的习惯,他都记不住。 唐一顿了顿,才说道:「回陛下,是皇后娘娘让属下准备的。」 第三百四十二章 诛三族 轩辕澈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回了紫极殿。 今晚他没有去长乐宫,也是怕这时候去找朱九,会打扰朱九休息。 只是回到紫极殿没多久,一大堆赏赐就跟流水般涌入长乐宫。 朱九刚刚回到宫内,听见陛下又有赏赐,便让魏长福去代为领赏。 魏长福和魏长寿本就是兄弟,一个在皇后身边当差,一个在陛下身边当差,两人打交道的次数多了,这时候说起话来就轻松不少。 魏长寿送完东西,感慨道:「陛下今晚回去后,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格外好,马上就让我把这些东西送来长乐宫,要知道这可是礼部盯了好久,准备送入国库的宝物呢。」 魏长福哼了一声,看着这些东西,「陛下不是先去的长华宫么?他今晚……就没跟贺妃娘娘说什么?」 私下打听陛下的行踪可是大忌。 但这两人早就习惯了,若不把这些行踪摸清楚,到时候双方哪边的主子来个误会,两人更不好受。 魏长寿皱了皱眉,「这我倒是真不知道,唐一你也知道,那家伙嘴巴严,今天晚上跟过去的只有他一个,我没过去。」 「不过,我能肯定的是,陛下这次心情不错绝对是跟皇后娘娘有关,这你大可以放心。」 魏长福放心了,回去禀报皇后的时候,皇后也会放心,不会多想。 再说,皇后娘娘本来就不是那多想的人。 俩人又说了会儿话,各自交换了一下情报后,魏长福便让人送走魏长寿,准备回宫对朱九禀报。 但一抹黑影突然冲上来,手里还拿着东西,魏长福感觉不妙,匆匆回头,但已被对方抓住胳膊…… 不多时,卧房内。 朱九已经沐浴洗漱好,也用过晚饭。 说起晚饭,就不得不夸赞一下御膳房的御厨,最近他是越来越懂朱九的口味了,弄了好多家常菜,味道都不错。 尤其是给皇后准备的餐后甜点,朱九吃完只觉得身心舒畅。 寒梅见她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梳妆镜前梳头发,忍不住掉下眼泪。 朱九睨了她一眼,「哭什么?」 「皇后娘娘,奴婢是心疼您,您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一下您自己呢?您看您这身肌肤,好好的,都成什么样了……」 寒梅委屈又心疼的抬起她胳膊,大片雪白的肌肤上染上了点点玫红色的花纹。 这些花纹像荆棘一样,从她心脏的位置蔓延出来。 荼蘼给她种下的剧毒已经侵入她五脏六腑,现在她上半身除了这些东西外,下半身已经有些双腿发麻。 恐怕再有几日,便完全不能行走。 寒梅是贴身伺候她的人,难怪要比别人细心一些。 朱九也愣了一下,看着这肌肤上遍布的红痕,微微摇头,「等闽雀回来再说吧。」 闽雀的医术比药王谷的神医都厉害,有他在,必定能解开这毒。 毕竟之前荼蘼身上那身毒,就是闽雀所解开的,只是她的鬼手十三针是其中关键,所以不能缺少。 如今轮到她自己中毒,无人能给她使这身鬼手十三针祛毒,所以荼蘼紧紧盯着她,就等着她松口。 不过,那人野心不小。 就算朱九到最后真的把鬼手十三针教给他,也不见得他会乖乖给她解毒。 只怕还会以此为要挟,提出更多要求。. 如果满足他这一次,那接下来就要满足他更多。 朱九不会开这个口子。 「可是……」 寒梅还想再劝劝她,忽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外面传 来。 「不好了!皇后,福公公出事了!」 「什么?」 朱九微微蹙眉,看向罗铮,「发生了何事?」 寒梅也吓了一跳,催促罗铮快说。 罗铮不敢怠慢,赶紧说道:「方才福公公在外面和寿公公说话,刚送走寿公公,一个宫女突然冲出来刺了福公公一刀!福公公现在血流不止,属下已经让人去叫太医了,但是等太医赶到这儿,恐怕福公公……」 他脸上露出不忍。 魏长福根本就没学过武功,因为身份特殊,本就比寻常男子更加体弱,这腹部吧直接被人开了一刀,血流如注,恐怕不出片刻,人就没了。 这还是他迅速来禀报朱九,如果他稍微慢一点儿,现在说出来的就该是魏长福的死讯了。 朱九脸色一沉,立即从怀中摸出一颗大还丹:「把这个给他喂下去,让太医尽快过来。」 「这是……大还丹?!」 传说中能把死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顶级神药,只有药王谷的人才能配出来。 只是药王谷十多年前就销声匿迹,不再对外售卖这种药丸。 没想到,皇后手中竟然有这等神药! 罗铮连忙回神,赶紧拿了药丸,救人要紧,先给外面的魏长福喂下去。 朱九也迅速让寒梅替她挽起头发,简单戴着一根乌木簪子,披着一件白色长袍,朝着外面赶去。 不多时,她看见魏长福躺在地上,太医正满头大汗的为他缝合伤口。 而旁边跪着一个小宫女,被罗铮命令两个侍卫压住。 小宫女一见朱九出来,立即露出恶狠狠的神色,盯着她:「皇后,我要让你给我爷爷陪葬!」 「我爷爷被你气得活不成了,你也别想好过!」 看她手,明显是经常敢粗活,所以才显得有些粗糙。 而她身上的香粉也都是宫中末等宫女所用的香粉,这丫头虽然长得相貌平平,不过眼神却是狠辣的。 「查过她身份了么?」 朱九只看了她一眼,就从她身上收回目光,而后问到身旁的人。 罗铮道:「查过了,这宫女和魏如海有些关系。」 随后看了眼宫女:「她名叫青萝,魏总管被撤职后,就一直在内宫修养,期间这宫女作为粗使丫鬟,被魏公公照顾过几日,便认魏公公为干爷爷,听说前些日子,甘少云入狱,魏公公也被牵连,如今尚在狱中。」 如果朱九不下令放了甘少云,那魏如海也会跟着死。 魏如海就是魏长福和魏长寿的师父,到底和他们师徒一场,也是最早伺候在轩辕澈身边的人,朱九根本没想过杀了他。 之所以让他入狱,也是因为魏如海犯了规矩。 再加上甘少云作为通政使司,却压下轩辕国最紧要的内政,不上奏,如此不忠君,不忠国之人,就该按律处置。 她看将眼青萝,「此人犯了死罪,诛三族。」 第三百四十三章 杀鸡儆猴 青萝浑身一颤。 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朱九:「你、你真是个恶毒的女人!」 「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就不怕杀了我,文武百官会怎么批判你么?」 怎么回事?宫中不是传言皇后最是仁慈心善了吗?而且虽然关于她位高权重有些传闻,但也从未听谁说她杀过什么人。 连贺妃屡次三番招惹她,如今不都安然无恙的呆在长华宫么? 她又没杀皇后,她只是来为干爷爷,为少爷讨个公道而已。 皇后凭什么杀了她! 且还要诛三族! 她可没犯什么重罪啊! 青萝不愿意相信这样的结果,也不愿意接受,骂完朱九就停不下来,甚至想夺过罗铮的剑斩了她。 朱九并未亲自动手,而是看了罗铮一眼,罗铮领会,立即将人拉出长乐宫。 第二日,青萝处斩。 此事也迅速传遍整个皇宫,所有人无一不惊。 而朱九回宫之前和回宫之后,都是众人眼里有名的好脾气,从没人见她发这样的火,一时间,宫中连续几日都安静的很,无人敢把乱子闹到朱九面前。 而当天晚上,朱九让罗铮带走青萝后,又回屋问了太医一些情况,确认魏长福服用大还丹后,暂时救了回来,没什么生命危险,才松了口气,让寒梅给太医拿了赏银。 「娘娘,您别把刚才那宫女放在心上,是她自己找死,跟咱们没关系。」 寒梅安慰朱九,朱九拍了拍她,「本宫明白。」 她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但青萝不分青红皂白,只为了一己私欲,就差点害了魏长福。 魏长福是无辜的,如果没有她那颗大还丹,只怕这人就一条命没了。 朱九杀她,是应该的,诛三族,则是杀鸡儆猴。 连一个宫女都敢来她面前明目张胆的伤她的人,倘若不加以严惩,往后只会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她朱九是个脾气软的。 帝后的威严,不容挑衅。 翌日,宫中一大早就有人拜访。 先是听说这事的孙美人和张美人携手而来,随后又是兰昭仪身边的宫女来访。 之前贺红缨想利用巫蛊之术污蔑朱九,但污蔑不成,反而牵连了祖梦兰,害得她到现在都还在昏睡,没醒过来。 今日前来探望朱九的就是祖梦兰身边的陪嫁宫女,娜娜。 她依旧是西域人深邃的长相,一双深褐色的眼睛,和中原人格格不入,亚麻色的卷发并没有用簪子盘起,而是戴着宝石制作的发夹将头发别在脑后,看起来干练又漂亮。 孙美人和张美人都按照规矩在殿外等候,等朱九醒来,两人便按规矩对她行礼。 只是语气中分不出什么亲疏,孙美人早就因为孙家孤本之事,决定效忠朱九,所以她的担心是真的。 而张美人原先和贺红缨关系极好,如今和朱九又没什么利益冲突,却也极其尊敬朱九,倒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娜娜则将手放在胸口上,微微弯腰以示尊敬。 她从怀中拿出一只锦盒,里面装着一只上好的人参,「皇后娘娘,这是我们西域的红参,最是补血,劳烦您转交给福公公吧。」 「我家主子让奴婢来问您请安。」 想起兰昭仪,朱九脑子里就冒出在避暑行宫里,因为不愿意跟后妃们住在一块儿,而悄悄躲在她院子里睡的少女。 便莞尔一笑,抬了抬手,「有劳了,坐吧,兰昭仪身子如何?」 寒梅给娜娜搬出一张椅子,孙美人倒是神色平静,而张美人则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朱九。 她和孙玉儿都是美人,有品级在身,得皇后赐座是应该的。. 可面前这人只不过是兰昭仪身边的一个宫女罢了,她有什么资格跟她们平起平坐? 昨日听说朱九因为身边人受伤,怒而处置了一个人,还诛了对方三族。 难不成,这女人下一步就是要清除皇宫中的所有女人? 顿时,张美人心中危机感更浓,暗暗想着,接下来要更快在陛下面前露脸才行! 夺得轩辕澈的宠爱,灭了这两人,报他张家的大仇,已经迫在眉睫。 忽然,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朱九朝张美人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张美人心里闪过一抹慌乱,但面上,他掩藏的很好,几乎立即就对她展颜一笑,露出纯良无害的模样敷衍过去。 朱九只是无意中看了她一眼,并没在张美人身上停留太多的目光。 而娜娜这边已经在对朱九感谢道,「幸好皇后娘娘之前洗清了冤屈,奴婢就知道您不是那种使用巫蛊之术的人,要不是您让闽神医去治疗了我家昭仪,只怕我家主子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兰昭仪因为贺红缨用药过度的缘故,所以即便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人也非常虚弱。 要不然这次就该她亲自过来的,娜娜也对此表达了强烈的歉意,希望朱九见谅。 朱九本就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为难一个小姑娘,笑了笑,「兰昭仪有心了,回去告诉兰昭仪,让她好生修养才是。」 「是,那奴婢先告退了。」 娜娜眼神闪了闪,低头行礼,很快就从这里离开。 朱九看了寒梅一眼,由寒梅亲自相送。 两人走后,朱九才和孙美人与张美人说话。 两人都表达了对她的关切和慰问,而孙美人则送了一些自己的药膏,治疗伤疤非常有效,而且她还提及:「男女的皮肤是不一样的,所以这伤疤我做了两种,日后若是娘娘也有不小心磕着碰着的地方,用左边这瓶蓝色药膏即可,福公公则适合右边这瓶红色药膏。」 「有心了,多谢你。」 朱九摩挲着两瓶药膏,谢过孙美人,让下人拿着药膏送去给魏长福用。 张美人则送了一些衣服和药材,她家底单薄,不像其他宫妃在后宫是有人帮衬的。 所以送这些最合适,也不会太过出众。 待两人都走后,朱九才看了眼张美人送来的东西,叫来两个宫女,让他们将这些东西送去平阳村,当做资助他们办学堂了。 而孙美人送的药膏和一盒山楂糕,则被朱九留了下来。 她现在不馋别的,就馋这口吃的。 尤其最近中了毒,胃口不好,但唯独孙美人做的药膳很合她胃口。 第三百四十四章 出事了 这时,门外走来一道身影。 穿着一袭浅灰色宫装,肤白红唇的公公来到她面前,看了一眼朱九手里的山楂糕,似笑非笑:「皇后倒是好胃口,这时候还能吃得下东西?」 朱九睨他一眼,「没人教过你规矩么?主子的卧房可不是你这等下等奴才能随意进出的。」 「皇后娘娘的嘴在奴才面前倒是越发犀利。」 荼蘼看着她又吃了一块山楂糕,丝毫不在意他的样子,心里若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 九离马上就要进入皇宫了,在此之前,他必须尽快控制住朱九,利用朱九逼轩辕澈禅位才行! 「听说你今天把大还丹给了魏长福?他一个奴才,享用了这么好的东西,下次毒发,你怎么办?」 荼蘼嘲弄的看着她:「趁早把鬼手十三针给我吧,我说过会救你,就不会食言。」 朱九终于重新看着他,但这一次,目光中带着审视。 当初,她决定救这个男人,一是知道他的身份,二是想利用他牵制九离。 如果这个人死了,那长越国没有人阻止九离,只会发展的越来越好。 没想到这人会反咬一口,想从她身上撕一块肉下来。 「想要鬼手十三针,可以,你跪下来求本宫,本宫心情好,说不定就给你了。」 这女人眼底带着同样的嘲弄,荼蘼脸色沉了沉。 「皇后,我劝你最好别这么油盐不进,否则最后吃亏的一定是你!」 说罢,他转身离开。 朱九哪里是真的想给他?分明是想继续折辱他。 但她看了眼荼蘼离开的方向,眉眼染上一抹淡淡的惊讶,「连身子都能净干净,入宫做太监了,你怎么连这点屈辱都忍受不了?难道说,权利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荼蘼脚步一顿,双拳紧握,忽然回头冷冷盯着朱九。 这个女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全天下只有她,配得上做他的王妃。 但是,她这么不识好歹。 宁愿深受剧毒之苦,也不愿意跟他合谋将轩辕澈从皇位上拉下来? 他倒要看看,轩辕澈对她是否也同样深情。 想到这,荼蘼勾了勾唇,意味深长的看了朱九一眼,转而离开。 那一眼中包含着算计,朱九皱了皱眉。 这时寒梅回来了,但身边还跟随着兰昭仪的宫女娜娜。 不过,这人方才不是就告辞回宫了吗? 这时候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卧房内,朱九重新窝回榻上,手里抱着一个汤婆子,房里已经点燃了暖炉,烤着火,倒也暖和。 娜娜停在屋外,没允许不能进屋觐见。 寒梅则进来对朱九道:「娘娘,方才奴婢送她走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有件事忘了跟娘娘说,她说一定要当面跟娘娘说才行。」 「娘娘,您见是不见?」 「进来吧。」 朱九抬了抬眼皮。 「是。」 寒梅应声,很快让娜娜进入屋内。 只见娜娜重新对朱九行了一礼,脸上没了方才在孙美人和张美人面前显露出来的镇定。 她脸上有着慌乱之色,哭道:「求皇后娘娘救救我家昭仪娘娘!我家主子中了贺妃的毒后,就整日昏睡,前几日她虽从昏迷中醒来,可这几日脾气越发暴躁,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昨日竟还拿着刀差点砍了奴婢,完全认不出奴婢了!」 这番话一说出来,连寒梅都忍不住吃了一惊,下意识看向朱九:「娘娘,这……」 怎么和贺妃的变化这么像? 朱九和贺红缨虽然没继续打交道了,但是长华宫的动静他们一直都盯着,自然也知道贺红缨最近脾气巨大的变化。 她身边的剪秋就经常被贺红缨欺负打骂,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兰昭仪怎么也开始和贺红缨一样,出现这种变化了? 朱九点了点头,无动于衷:「叫太医去看过了么?太医怎么说。」 「奴婢请了,可太医说,我家主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奴婢前后一共请了五个太医,还私自去民间请了大夫,他们无一例外,都给出了这样的诊断,只是药方上略有不同。」 一边说,娜娜一边哭:「娘娘,您是宫中的皇后,求您为我家主子主持公道!救救我家主子吧!」 兰昭仪乃是楼兰国的和亲公主。 楼兰在西域虽是小国,但到底存在了百年,期间和轩辕的交情也十分深厚。 并且这个国家善于外交,又盛产水果和各种香料,曾经和燕国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朱九从榻上起身,见状,寒梅连忙给她披上一件防寒的厚厚的狐裘。 「既然如此,寒梅,你拿着本宫的令牌,去内务府那边说一声,即刻起,兰昭仪迁入长乐宫。」 人已经病了,加上朱九现在身子也不太好,这时候去看望祖梦兰也看不出什么东西。 不如趁早将她迁入长乐宫,和她住在一块儿。 若是真的有人暗中对她动手的话,对方必定会产生顾忌,不敢在她眼皮底下害人。 祖梦兰自然而然也就好了。 即便她不是楼兰公主,朱九也不会放任一个无辜的女子在后宫中被歹人所害。 娜娜惊喜抬头,连忙对朱九磕头:「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皇后娘娘!」 她生怕这事耽误下去,兰昭仪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连忙和寒梅回了宫中将她接来。 朱九揉了揉眉心,轻轻唤了一声。 「弓武。」 暗处立即出现一个人影。.br> 「属下在。」 「楼兰王子还在平阳村吧?叫他别在那吃葡萄了,传他进宫。」 「是。」 弓武应了一声,身形一闪,又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他的武功十分高强,比起轩辕澈身边的暗卫罗铮和唐一也不遑多让,毕竟他是朱泰安亲自调教出来的,和朱九经历过一样的童年。 朱砂楼现在发展十分稳定,由弓文一人掌管足矣,他不放心朱九一个人在皇宫,所以派了弓武来贴身保护她。 并且双方之间如果要有什么联络的话,也更为方便。 只是这抹身影刚走没多久,唐一就已经陪着轩辕澈到了宫门口。 察觉到空气中传来的陌生气息,唐一微微蹙眉,转头道:「陛下,属下跟上去看看?」 皇后娘娘宫里,怎么会有陌生男人? 第三百四十五章 暗卫该有的觉悟 轩辕澈若无其事的从弓武离开的方向上收回目光。 「跟上去,不必打草惊蛇。」 「是,陛下。」 唐一立即行动,轩辕澈一人走进殿内。 但罗铮并没在屋内伺候,不知去做了什么,寒梅也不在。 偌大的卧房内,只有朱九一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榻上睡着过去。 轩辕澈到的时候,她手里的汤婆子快掉下来了。 朱九从不是这样不警觉的人,如今竟然累成这样,可见她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轩辕澈拧眉,暗暗决定加快这几日的政务,免得到时候过年还不能陪她好好休息,将汤婆子接过后,轻轻放在桌上,见桌上有墨,便熟练拿笔,对着朱九绘图。 难得她有这么安静的时候,轩辕澈想记录下她的每时每刻。 香炉里,熏香慢慢燃烧着,围绕在两人中,如同一对神仙眷侣。 朱九也似乎感受到什么,睡得越发安心。 轩辕澈画到一半,见她毯子有些掉落,又轻轻给她盖好。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很快就到了卧房这边,男人眉宇一冷,侧目看过去。 正要禀报大事不好的寒梅脚步一顿,硬生生停在门口,不敢进来。 陛下怎么来了? 她连忙捡回礼数,对轩辕澈行礼道,「陛……」 还没说完,就见轩辕澈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回头看了朱九一眼,确认朱九还在休息后,才淡淡出门,走的时候还把卧房的门给带上了。 这样一来,两人在外面说话的声音就不会惊扰到朱九。 他如此细心,令寒梅脸上一哂,面皮微红。Z.br> 原来皇后娘娘睡着了啊,她刚刚都没注意到。 幸好陛下提醒,要不然这会儿皇后娘娘就被她吵醒了。 到了廊下,夜空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只有廊上的灯笼飘出点点暗光,衬得轩辕澈一张脸忽明忽暗,眸光深邃。 「说吧,出什么事了?」 寒梅忙道:「回陛下,是兰昭仪,今日兰昭仪身边的宫女娜娜来求主子救她,主子就让奴婢去内务府办差,将兰昭仪迁移到长乐宫来,但没想到,奴婢随娜娜去凝翠阁时,兰昭仪竟然上吊了!」 「幸好奴婢到的及时,救下兰昭仪,现在兰昭仪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太医说,她极有可能会变成疯子,如今兰昭仪已经神志不清,若想阻止她自杀,就只能时时刻刻派人看着她。」 兰昭仪…… 轩辕澈在脑子里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兰昭仪就是之前在避暑行宫,处处都粘着朱九的那个。 「可知是何人对她下手?」 「这……」 寒梅一时也有些不好说,只能道:「就是上次,贺妃娘娘诬陷皇后用了巫蛊之术,还给兰昭仪下毒,企图坐实皇后的罪名,之后兰昭仪就一直昏迷不醒,用药醒来后,刚开始她还是好好的,后来就变成这样了。」 也就是说,解药在贺红缨那。 但那女人如今冥顽不灵,再加上她背后还有西域势力撑腰。 西域那边虽说长越国一家独大,但底下还有许多盘根错节的势力盘踞,错综复杂,没从贺红缨身上查出他们的目的,轩辕澈不好对她动手。 「知道了,等闽雀回来,孤会让他来治疗兰昭仪。」 寒梅松了口气,「是,陛下。」 她眼珠转了转,小声道:「陛下,娘娘最近睡觉的时间有些长,不如奴婢给您准备一下床铺,您今晚就睡这儿吧?」 「另外,奴婢这就去御膳房弄些吃食,您也好吃了再休息。」 轩辕澈耳根微红,回头看了一眼朱九。 见朱九没听见他们说话,他才咳了咳,睨了一眼寒梅:「不必了,你只需叫膳食即可,孤……今夜陪陪皇后。」 言下之意,不必另外给他准备房间。 寒梅眼神一亮,比他还激动,连忙点头退了下去,不再打扰两人。 她走后,轩辕澈才回到屋内,小心抱着她回到床上。 幸好朱九睡得香,并没醒。 轩辕澈就轻轻躺在她旁边,半撑着脸看着她,守了片刻。 待寒梅端了一碗汤进来后,就让她把汤放在炉子上温着,而他则用了些点心,洗漱后,和朱九同寝而眠。 这一夜,长乐宫岁月静好。 翌日一早,轩辕澈上朝去,唐一在外等候。 他一出来就立即上前禀报道:「陛下,属下昨夜跟踪那人,奈何那人是个高手,属下只跟了一半,就被他发现了,幸好他也不想跟属下起冲突,所以只是甩开了属下。」 「不过,属下查到,那人去的方向就是平阳村,而且还带走了一个人。」 「带走了谁?」 轩辕澈眸光微顿,侧目问道。 「这……属下无能,并未查清,请陛下责罚。」 唐一单膝跪地,请罪道。 他有些汗颜,着实想不到,对方武功竟然比他高出那么多。 而且不显山不露水,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给带走了,最要命的是,他去平阳村查的时候,根本没查到那人半点儿信息! 轩辕澈点头,眸色深了深:「你召集暗影楼的暗卫,多派些人来保护皇后。」 「最近来京城的人越来越杂,别给那些人对皇后有可乘之机。」 「是,陛下。」 陛下这是嫌罗铮保护不力啊。 唐一暗暗摇头,点头应是。 等轩辕澈去上朝后,他也准备去暗影阁。 正好遇到罗铮来暗影阁拿消息,便嫌弃的睨了他一眼。 这轻蔑的眼神令罗铮颇为不解,一下拦住他:「唐一,你小子今天怎么回事?怎么看我的眼神阴阳怪气的?」 两人同在轩辕澈身边伺候过,对彼此脾气还算熟悉。 知道如果不是有事的话,他绝对不会这样看他的。 唐一哼了声,拿开他放在他脖子上的手,「你小子,自从有了寒梅后,就不像以前那样多听多看了吧?我劝你最好别把目光放在她一个人身上,主子让你去皇后身边,是让你保护皇后的。」 「若皇后出了什么事,你担待的起么?」 罗铮一听,微微一慌:「主子不高兴了?」 唐一淡淡看他:「你说呢?咱们都是做暗卫的,别忘了自己的职责。」 「就算哪天为了主子而牺牲,这不也是理所应当的么?从你进入暗影阁那天,你就该有此觉悟。」 第三百四十六章 入冬了 朱九不知轩辕澈昨夜来过,她一夜好眠,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才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睡这么长时间,浑身都懒洋洋的。 寒梅进来伺候她洗漱,笑着道:「娘娘,看来有陛下陪着您,您睡觉都比往日好很多。」 「嗯,他来过?」 朱九微微抬眸,但很快收回目光,平静的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寒梅为她寰发。 寒梅拿了根簪子,给她梳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发型,双眸亮晶晶的,「主子,奴婢已经按您说的,让兰昭仪搬过来了,您要不要见见她?」 至于兰昭仪的病情,她则简单跟朱九说了几句,掠过昨晚她差点自杀的事情不提,免得影响朱九心情。 朱九并未多问,只是听寒梅说起这事,便道:「叫太医再来为她看看,好生为她调理吧,这几日若有贺红缨的人来见她,就保护好她。」 「是……」 寒梅正要应一声,忽然,一道惨叫声从偏院里传来。 偏院,现在住的就是兰昭仪! 寒梅吃了一惊,下意识转头,朱九已经蹙眉,披着狐裘出去。 但不知为何,一跨出门,她浑身一寒,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冷从空气中飘来。 下意识的,朱九愣了下,「已经入冬了吗?」 随后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去了偏院。 寒梅听到这话,也愣了一下,看了眼天空。 只见天空一片晴朗,还有太阳,而且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一件秋衣,并不觉得冷,怎么皇后娘娘身体比她好的人,现在还觉得冷呢? 明明,就没有入冬啊…… 寒梅心里浮起一抹不好的预感,但来不及多想,见朱九去了偏院,便也连忙跟了上去。 不多时,偏院内。 「主子!主子您别犯傻!快把手里的剪刀放下!」 娜娜心力交瘁的阻拦兰昭仪。 几日不见,兰昭仪养病的这些日子越发苍白瘦弱了,原本明艳动人的西域长相,此刻也显得有些面颊凹陷,都是在病中瘦出来的。 她凶狠的抓着娜娜的脖子,就是不愿意松开。 「你就是想害我!」 「我早就说了我没做错什么,我不该下地狱,你这牛头马面毫不讲理,非要将我拉下来,我今天当着阎王的面跟你拼了!」 她说道阎王的时候,还看了一眼刚刚进入偏院的朱九。 看她一脸梦魇的模样,戾气浓重,朱九下意识抬起一根银针想飞过去,刺向她穴位。 但银针入手,她才恍惚想起来,如今她已经不能使用内力了。 否则只会加速剧毒发作,从而暴毙身亡。 皱了皱眉,朱九将银针收回去,看了眼寒梅。 寒梅刚跟上来,见状,立即上前帮娜娜控制兰昭仪,从她手中夺过剪刀。 「不是才叫太医看过么?兰昭仪怎么又发病了!」 娜娜委屈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按照太医开的方子,给我家主子熬药后,才喂她喝了一口,她就变成这样了,明明她刚刚还躺在床上没动弹的。」 看她也是不清不楚的,朱九若有所思,待两人控制住兰昭仪,把她摁在榻上绑起来后,便上前为兰昭仪诊脉。 她只会一些简单的医术,真正厉害的地方不在此处。 但看兰昭仪的脉象也足够了。 此刻,她感受到的脉象就像一团乱麻,疯狂跳动着,难怪她情绪如此高涨暴躁,只怕心火太盛,再不给她安抚下去,怕是会出事。 朱九微微凝眉,用鬼手十三针的其中一针暂时封住了 她的心脉。 随着金针入穴,兰昭仪也逐渐安静下来。 但她还是凶狠的瞪着娜娜,就好像看着自己的仇人一样。 面对朱九看过来的目光,她一下变得可怜柔弱,紧紧抓着朱九的手不肯放开,用蹩脚的中原话道:「阎王,你要明察秋毫呀,我是冤枉的,我本来该好好的活着,是你让牛头马面抓错了人,你必须放我回去,要么你就得对我负责!绝对不能把我留在这十八层地狱里!」 说道十八层地狱的时候,她害怕的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尤其目光落在宫墙上的时候,就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眼睛睁的大大的,看起来惊恐无比,又让人忍不住心里生怜。 朱九摸了摸她头发,顺势安抚道:「本宫……咳,本王自会为你做主,你且安心。」 「嗯,一定呀,皇后娘娘……」 或许是朱九的话起到了安抚作用,祖梦兰快闭眼睛睡着的时候,筋疲力尽之前,竟然认出了朱九。 这一声称呼也总算让娜娜松了口气,庆幸的感激朱九:「谢谢娘娘,谢谢娘娘来看望我家昭仪!」 看来她家昭仪还没有把脑子给病坏了。 否则她家主子怎么会知道这人是皇后的? 既然还能认得出人,就说明还有救。 朱九抬了抬手,「你家主子的情况很危急,恐怕她这不是病,而是中了毒,你去将这几日太医开的药方,还有兰昭仪之前吃过的药方都拿出来,待会儿我请人看看。」Z.br> 「是,皇后娘娘!」 这一刻,娜娜对朱九可谓是充满敬佩。 随着她一声令下,她立即退下准备去了。 待娜娜走后,朱九吩咐寒梅,去一趟凝翠阁请孙玉儿。 「娘娘,咱们请她做什么?」 寒梅不解。 朱九道:「孙美人出身医学世家,她爷爷是药王谷的人,她的医术也十分精湛,请她来看,或许能看出兰昭仪的病症所在。」 「是,娘娘。」 寒梅明悟退下。 她这边一走,弓武立即出现在朱九身旁。 「属下参见主子。」 现在兰昭仪已经睡了过去,卧房里倒是有些冷,朱九坐在暖炉前,自顾自的往里面加炭,见他来了,也没回头,「人带来了?」 「是,属下已将楼兰王子祖梦旭带入宫中,只等您一声令下,属下便能将他带过来。」 「不必,等兰昭仪稍微好些,你再带人来见她,这几日你就暂时留在兰昭仪身边保护她。」 朱九眸中闪过一抹暗色,恰好火光这时候从炭炉里出现,炉子逐渐暖和起来。 弓武顿了一下,才有些不解的道:「主子,属下保护兰昭仪,那您呢?」 第三百四十七章 合谋 虽说他本就是朱九的暗卫,职责就是保护主子。 可主子让他保护谁的话,他也没权利拒绝,只是朱九身边没有一个自己人留着,他实在不放心。 朝中李淳越针对主子的事情,他也不是没听说过。 朱九看了看门外,风轻云淡的笑了笑,「这不是还有他吗?」 他? 弓武更加疑惑了,这些日子他跟在主子身边,确认她身边并没其他暗卫啊。 那主子说的这个他,到底是谁? 然而,顺着朱九的视线朝院子里看去,顿时,罗铮的身影引入眼帘。 弓武怔了一下,质疑拧眉:「主子,他是轩辕澈的人。」 院子里,罗铮穿着一袭侍卫服装,看起来身形健硕,神情严肃,倒是很靠谱的样子。 可再靠谱,只要他一天是轩辕澈的人,那他一天就得多多防备他。 不能让陛下身边的人在主子身边找到可乘之机,伤害主子。 弓武垂眸:「若是主子不放心的话,主子可以再派人来保护兰昭仪。」 「我的话就是命令,你执行即可,至于我的安全,我有能力保护好我自己,你不必过于担忧。」 朱九侧目看她,眸色幽深。 仿佛一眼看到了弓武内心深处,一时间,他僵在原地,好半晌才从朱九的气势中回神,立即点头:「是,主子。」 此时,凝翠阁。 孙美人正在和张美人说话。 倒不是她主动上前和张美人结交的,而是张美人似乎对调香十分精通,不知从哪听说她给皇后做药膳的事情,于是拿着自制的香料来找她聊聊。 两人不说不知道,一说这才发现竟然志趣相投,很多爱好都是相仿的! 有那么一瞬间,孙玉儿几乎以为自己找到了知音。 但是想到张美人过往和贺妃走得那么近,而且也没怎么见她去亲近皇后,这时候她来和她聊天,恐怕怀揣着其他意图。 于是,后面任由张美人再怎么和她和气说话,孙玉儿都只是维持面上的友好,心里则多了几分防备。 她暗道: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 这张美人再和善,她也还是小心为上,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会给皇后娘娘添麻烦。 正当两人虚以为蛇,孙玉儿也有些不耐烦应付张美人时,宫女来报:「启禀美人,长乐宫的寒梅姑姑来了。」 寒梅? 这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女官么,她来这里干什么? 唉,不管她来干什么,总归是好事,总算能打发走张美人了! 孙玉儿兴奋的一下站起来,露出笑容对张美人道:「想必是皇后娘娘让寒梅姑姑送来什么东西,或传我去长乐宫说话呢,张美人,我就不好多留你了,待得空了,我再去你那拜访。」 送客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可张美人好像还是没听出来,反而跟着她一同起身朝外面走去,一边道:「无妨,待会儿我也要去拜见皇后娘娘的,若孙姐姐愿意同行,自然最好。」 孙玉儿多看了她一眼,确认她不会这么轻易离开后,就抬了抬手,让人请寒梅进来。 寒梅到底是奴藉身份,虽然女官之位够高,可也是伺候在主子身边的奴才。 见了孙玉儿和张美人,还是要行礼的。 待见完礼后,见张美人也在,寒梅笑着对孙玉儿道:「我家主子想吃您坐的山楂糕,不知道孙美人现在可否有空?随我去一趟吧。」 张美人似是也感兴趣,「既然如此,那臣妾也随孙姐姐一块儿去吧,这山楂糕我早就有所耳闻,听说皇后娘娘 极其喜欢,若我也能学会,将来就不必劳烦娘娘动手了。」 孙玉儿皱了皱眉。 寒梅姑姑特意跟她说的这话,摆明了没让张美人跟着一块儿去。 这张婉怎么听不懂话? 寒梅也没客气,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婉:「有劳张美人记挂,不过我家娘娘只喜欢吃孙美人做的山楂糕,另外,听说贺妃这几日食不下咽,也没睡好,张美人往日去她那里最是勤快,怎么这几日就不去了?」 自从上次长乐宫宴结束后,后宫众人都知道贺妃不得宠的事实。 别说朱九是皇后,有陛下宠爱,哪怕陛下最后不宠爱她,她手上只要握着实权一天,就足以让众人忌惮。 所以,现在后宫中最令人追捧的就是朱九。 贺妃? 她早被这些人遗忘。 张美人被寒梅这样一刺,倒也不生气,只是笑笑。 直到寒梅带着孙美人走后,她才逐渐沉了脸色,握紧手指。 现在朱九身边一个奴才都敢这样跟她说话,那朱九如今得嚣张成什么模样? 她为了将寒门学子弄如朝堂,不让世家一家独大,拿他们张家开刀。 他们张家有什么错,凭什么要成为朱九政绩上的垫脚石? 张婉越想,越恨,越不甘心。 直到出了凝翠阁,朝着自己的含芳阁走去时,她脸上的神色都没好转。 忽然,前方长廊半道上转出一道黑影。 对方穿着浅灰色宫装,身形细长,但是眉眼深邃,有几分西域人的模样。 「奴才见过美人。」 荼蘼躬身行礼。 「我认识你。」 张美人淡淡看着他,停在他五步之前。 「你这张脸,宫中绝无仅有,前阵子在皇后身边十分得宠的新人太监,就是你吧?」 他这张脸,连贺红缨都觊觎着,张美人想忘记都难。 尤其是,她看到这人第一眼,就直觉他很危险,所以尽管知道他或许是解决朱九的突破口,但张美人一直没跟他联手。 没想到,对方现在倒是主动找上门了。 荼蘼微微一笑,「美人,明日就是轩辕国款待长越国的日子了,臣这里有一瓶药,若能让皇后饮下,皇后必定状如疯魔。」 「一个疯子,还怎么做轩辕国的皇后,做这轩辕国的一***呢?」 他说出的话轻飘飘的,可话中内容却让张美人眸光微亮,随即警惕的打量他,「你想从我手上得到什么?」 她可不傻,就这么白白被他利用了。 但不可否认,这人很美。 即便只是太监之身,一个眼神就足以勾魂夺魄,一双深邃的狐狸眼盯着她,就魅惑非凡。 张美人看的有些痴。 荼蘼幽幽附耳,红唇动了动,不知说了什么,张美人双眸微眯,立即看他:「若失败呢?」 第三百四十八章 鬼面花 荼蘼轻描淡写的看着她:「失败不过一死,可若成了,我保这轩辕国的天下有你一份。」 「难道,你不想取代朱九,做这后宫之主,一***,为你张家正名?」 此人竟连张家的事情都知道! 张婉彻底骇然,震惊的看着荼蘼,他深邃的眼睛那么平静,却带着一抹锐利,轻而易举刺透了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跟这样的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张婉舔了舔唇,压住砰砰狂跳的心脏,点了点头:「好,这件事兹事体大,容我回去思考片刻,今夜之后一定给你答复。」 「今夜之后?」 一把匕首立刻抵在她脖子上。 荼蘼凑近她,双眸在晴天之下散发着阴郁的光,他勾了勾唇,淡淡说道:「你以为,我凭什么给你这么多时间?知道我的计划,你还想全身而退么。」 「你!」 张婉入宫之前就是官家小姐,处处受人尊敬,入宫之后也有美人身份,虽然品级不高,可好歹也是正四品,是主子。 他长得再好看,也不过是个奴才,再有野心,现在在她面前也还是个奴才! 他怎么敢这样对她? 张婉怒容满面,「放开!我可是主子,你要是敢在这里杀了我,你也别想好过!」 荼蘼挑了挑眉:「哦,我好怕啊。」 随即看着她,似笑非笑:「连一宫主殿都没有的女人,也配自称主子?」 只有正三品之上的妃子,才配自称本宫,拥有一宫主殿。 而她只是正四品的美人,和正三品之间差着昭仪,嫔位。 张婉脸色铁青,紧紧盯着他。 这男人可真够阴毒的啊,竟然把她调查的这么清楚,难怪这时候有恃无恐。 随即,张婉闭了闭眼睛,不情不愿的道:「好,我答应你。」 「乖,我喜欢听话的人。」 荼蘼露出满意的笑容,扔给她一只小瓷瓶,而这只小瓷瓶,正是前不久贺红缨给他,让他给朱九下药的那只瓶子。 「张美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应该不会背叛我吧?」 张婉接过小瓷瓶,放在手心仔细打量片刻,闻言才看了他一眼,眼里依旧有些怒气:「你放心,我更惜命。」 荼蘼满意点头,随后离开。 张婉有野心,有计谋,比那贺红缨强多了。 贺红缨想利用他,也不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等荼蘼走远后,张婉身边的贴身宫女才站出来,有些担心的看着她:「主子,这人让您坐什么事?该不会给咱们惹上杀身之祸吧?」 她可不想变得和剪秋一样,只是因为跟了一个愚笨的主子,后半生都葬送了。 以前贺妃在宫中有多风光,现在她就有多被人瞧不起。 好好一手好牌,却打成这个样子。 都已经有了龙嗣,却还是留不住陛下的心。 哪个女人不在背后暗骂她一句废物? 张婉抬了抬眼皮,啪!毫无征兆的甩了一巴掌在宫女脸上。 宫女僵住,只听她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打听主子的事情。」 「主子息怒!奴婢有罪!是奴婢多嘴,求主子息怒!」 宫女也没想到一向和气的张美人竟然会因为这么一句话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六神无主,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张婉无动于衷,「既然知道自己多嘴,那你还不掌嘴?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停下。」 「是、是!」 宫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啪啪扇着自己的 巴掌。 张婉皱了皱眉:「没吃饭?」 宫女浑身一僵,只能加大力气。 这条长廊上远远回荡着她自打嘴巴的声音,听着就让人牙疼。 张婉这才满意离开,走之前还叫了一个小太监专门看着她,给了那小太监赏赐。 转身之际,她眼里满是冰冷。 今日荼蘼找过她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那荼公公心狠手辣,绝非善类,他要和她谋害朱九,这事儿就不能留活口。 此时,长乐宫。 寒梅正带着孙玉儿进卧室,欲为兰昭仪看诊,没想到就又见到朱九靠着火炉睡着的一幕。 她微微蹙眉:娘娘这也太能睡了吧? 上午她才刚刚起床,怎么这会儿工夫就又眯上了,算起来,她一天睡了都快有八个时辰了。 于是轻轻上前对朱九叫道:「娘娘,娘娘?」 朱九似乎睡得有些沉了,她一连叫了好几次,朱九才微微睁开眼睛。 一见是寒梅带着孙玉儿回来了,便点了点头:「孙美人,劳烦你为兰昭仪看诊。」 「兰昭仪最近身体有些不适,不知道她病在何处。」 孙玉儿开朗一笑,行礼道:「是。」 皇后娘娘愿意叫她来看诊,那说明她是信任她的,她帮孙家找回了遗落的孤本,而且还当着她的面将孤本毁掉了。 大恩大德,孙玉儿无以为报。 只恨不得多为皇后效力才是。 话音落下没多久,她就来到兰昭仪旁边,为兰昭仪诊脉。 兰昭仪衣衫有些凌乱,头发也乱糟糟的,病容满面。 孙玉儿诊脉之后,微微蹙眉,又看了看她的眼睛,不知摁住了她身上哪个穴位,下一秒,原本筋疲力尽昏过去的孙玉儿一下睁开眼睛,惊恐的看着周围的人:「你、你们是谁?」 随后,她头疼欲裂,摇了摇头,竟将孙玉儿也看成了牛头马面,像之前对待她的贴身宫女娜娜一样,随便举起枕头就要打她。 朱九眼疾手快,一把将孙玉儿拉过来,这才让她幸免于难。 她握住孙玉儿的枕头,平静的双眸凝视她:「给你一个重回人间的机会,这位是我的审判官,如果你配合她调查,最后判定你无罪,你就可以离开这里。」 什么重回人间,什么审判官? 孙玉儿有些迷糊,寒梅便悄悄在她耳边将白天兰昭仪发病的情况跟她说了一下。 孙玉儿这才了然,连忙配合的点点头。 见状,兰昭仪果然惊喜的对朱九点头:「好!你是阎王,你说的话一定管用。」 然后她就躺回榻上不动,乖乖的任由孙玉儿给她检查了。 孙玉儿为她仔细看了看,最后才迟疑的指着她脑门,「似乎是这里,这毒非常厉害,像是西域的鬼面花,鬼面花粉能致幻,长期服用,就会让人神志不清,最后疯狂而死。」. 「鬼面花?」 朱九若有所思。 「这么看来,她和贺妃的情况完全不同?」 第三百四十九章 嗜睡 贺妃最近性情大变的事情,孙玉儿也有所耳闻,但上次她就见过贺红缨,而且只是发现贺妃的玉容膏有些问题,其他的倒没发现。 所以,她确定的对朱九点头:「是的,兰昭仪和贺妃的情况完全不同,而且臣妾所说的长期,恐怕至少也有一年了。」 一年? 朱九眸光微顿,看向寒梅:「一年前,兰昭仪还没入宫吧。」 她在这轩辕国当皇后也才半年多的时间。 而且是当了皇后之后一个月,兰昭仪才以和亲之名入宫的。 兰昭仪竟然半年之前就已经中招,说明有人想让她死在轩辕国。 朱九蹙了蹙眉。 原本想等兰昭仪好些了,再让她哥哥祖梦旭进宫的,现在看来,却是不行了。 朱九摇了摇头,对孙玉儿道:「有办法让她好起来吗?」 「娘娘,这恐怕有些难。」 孙玉儿摇头,叹了口气,「她中毒的时间太长了,最近才毒发,我们虽然发现了兰昭仪的情况,但要救治,为时已晚,但兰昭仪似乎并不排斥接触您,只要让她跟在您身边好好用药,每日按时接受我的针灸,她应当会好起来的。」 闻言,朱九点头:「好,就这样办吧,只是太过麻烦你了。」 她点了一大串赏赐,让寒梅送去凝翠阁。 孙玉儿受宠若惊,忙摇头道:「不不不,娘娘不必如此客气,为娘娘做这些,臣妾都是心甘情愿的。」 见状,朱九笑了笑,「为本宫做事,你不该连点好处都没有,拿着吧,不必叫别人轻看了你。」 原来孙玉儿虽在后宫是美人之位,但因不擅长和别人交际,所以在后宫中的地位也十分受人轻视。 朱九这份看重,能恰到好处改变她如今的处境。 再加上马上又要过冬了,这时候还是被人尊敬些好,以免受到轻待。 见朱九这样为她考虑,孙玉儿更加感动,连连点头:「是,那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之后又说了每日什么时辰来为兰昭仪看诊,又看了一下兰昭仪之前用的药方,对朱九道: 「娘娘,臣妾发现,这些药方其实并没开错,的确是为兰昭仪调理身子的,但是兰昭仪用不到这样的药,这些药对她无用,吃多了反而会让她大脑更加混沌,所以该停了。」 也就是说,那些太医并非故意的,只是给出了错误的诊断。 朱九了然,点头道:「好,你重新写张方子,寒梅,待会儿去一趟太医院拿药。」 「是。」 寒梅应了一声,刚要伺候孙玉儿写方子,旁边的娜娜就立马凑上来,认真道:「多谢皇后娘娘,多谢寒梅姑姑,多谢是孙美人,只是出事的是我家主子,该奴婢来照顾才是,寒梅姑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我家主子是万万不敢用的。」 谁都知道陛下宠爱皇后。 若是让他知道,皇后娘娘对自家兰昭仪这么好,恐怕又要让她家主子禁足了。 之前在避暑行宫的时候不就是这样? 她家昭仪只是和皇后稍微走得近了一点儿,陛下都想方设法给她家主子找事做,害得她家主子累了好几天呢。 朱九也想起这事,和寒梅相视一眼,不由一笑,便让娜娜忙活去了。 她虽是公主从西域带来的陪嫁,但是对宫中事务倒很熟悉。 只是娜娜走后,朱九还是对寒梅道:「你在后面悄悄跟着她,若太医院有人不长眼的,你就帮她一把。」 此后娜娜即便一个人去为兰昭仪拿药,太医院也无人会阻拦了。 寒梅了然,点头应是,跟了出去 。 她一走,房间里静下来,孙玉儿还在为兰昭仪针灸时,就看见朱九似乎又犯困了,靠着暖炉昏昏欲睡。 想到来的路上,寒梅说她今天是睡到上午才起的,这连饭都没吃,竟然又困了,不免若有所思。 朱九已经察觉到她的目光了,只是懒洋洋的,眼睛都不想抬一下,只觉浑身困乏的很,便道:「本宫眯会儿,你若想要什么,只管对外吩咐,叫罗铮帮你拿就是了。」 罗铮经常跟在皇后身边办事,宫中没什么人不认得他的。 见状,孙玉儿摇了摇头,走过来道:「娘娘,臣妾觉得,您是不是穿的太厚了?裹着这么保暖的狐裘,又靠在火炉边,您怎么连一点儿汗都没有?」 这实在是不正常。 若只是单纯的困乏也就罢了,可外面晴空万里,又有太阳,虽是深秋,但还没入冬呢。 娘娘怎么像要冬眠一样?也没听说皇后以前有畏寒的毛病啊。 但她这番话刚说出口,朱九就已经彻底陷入沉睡,没听见她说什么。 孙玉儿想了想,没什么动静,只是守在一旁默默观察朱九。 此时,去太医院的宫墙下。 为了不让娜娜发现她跟踪,寒梅特意走的令一条路。 但是路过一道宫门时,忽然听见左边长廊上传来啪啪的耳光声。 这声音由远及近,越是靠近左边那条路,就越是清楚。 看样子对方已经在这里自掌嘴巴很久了。 寒梅微微蹙眉,走过去正要看看是怎么回事,就看见一个宫女两边脸颊都肿的高高的,尤其旁边还有一个小太监守着,神色严厉,她只要动作慢了,力道轻了,那公公就立马拿着木板狠狠往她嘴巴上扇一下。 寒梅看见时,正好看见那公公扇掉了宫女的一颗牙。 混着血掉在地上,十分骇人。 寒梅来宫里这么久,还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事情,顿时气得脸红,冲上去阻拦道:「干什么?为什么这样打人!」 那太监见来人是一个宫女,尤其寒梅穿着打扮都低调,便不把她放心上,淡淡瞥了一眼,「这人做了不该做的事,主子罚她在这里掌嘴,姑姑有意见?」 「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你要这样打她?没看见人都快被你打死了么!」 寒梅脸色铁青的盯着他,「快放人!待会儿我叫内务府的王公公来查,若真查出这宫女犯了事儿,大不了撵出宫去就是,由不得你在这里放肆!」 一听她说起王公公,小太监皱了皱眉。 虽说张美人是宫中主子,可王公公到底掌管内务府,也不好惹啊…… 第三百五十章 看诊 略一思量,小太监还是对寒梅服了软,笑笑道:「姑姑别生气,奴才也是为主子办事,您怨也不必怨到奴才身上不是?」 说罢,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宫女:「哼,今儿算你好运气,有贵人出手救你,往后再伺候主子,你可得小心些!」 宫女只觉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又回来了,劫后余生的哭着对寒梅磕头,「是,是,多谢姑姑!多谢姑姑!」 寒梅见不得这种仗势欺人的刁奴,瞪了一眼小太监,把他瞪走后,才扶起宫女,担心道:「你伤的太严重了,去我屋里,我给你上点药再回去。」 要不然就这样子回去,只怕她主子还要责怪她。 小宫女怕打扰她,忙摇头:「奴婢不敢。」 寒梅看她才十五六岁的样子,就受这种苦楚,不由摸了摸她:「小妹妹,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家主子是很好的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罚你的。」 小宫女见她说的真,心里有了些期待,糊里糊涂就跟着寒梅去了长乐宫。 寒梅刚刚就是从长乐宫出来的,所以这会儿回去倒也快,将人交给几个相熟的小宫女照顾后,她便去了太医院。 此时,太医院。 一切果然如朱九所料,娜娜因为是兰昭仪的宫女,兰昭仪在这后宫又不受宠,再加上之前已经有太医给她看过诊了。 这会儿兰昭仪宫里还有人来问他们拿药,而且拿的都是比较珍贵的药材,炮制起来又比较难,这些太医们便不想搭理。 有些小童直接对娜娜赶到:「走走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们家兰昭仪只是个小小正四品昭仪而已,我们已经按规矩给她看诊过了,再来找麻烦,当心我用脏水泼你!」 娜娜气急败坏,「我可是奉皇后娘娘的口谕来拿药的,你们胆敢无礼?」 听着她说出来不太流利的中原话,顿时,这些人笑了,「哈哈哈哈,西域蛮子果然是西域蛮子,连话都说不利索,还好意思来咱们这儿和亲!」 「诶,西域蛮子,要不这样,你要是真为你家主子好,那现在就从我胯下跨过去如何?」 有人掀开裤腿,叉在椅子上。 「你!你们!」 娜娜气得脸红,忍不住想动手。 赶过来的寒梅正好看见这一幕,脸色难看。 「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一见是她,顿时惊了,连忙收敛不少,迎上前笑着道:「哟,这不是寒梅姑姑吗?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我奉皇后之命,来帮兰昭仪抓药,怎么,兰昭仪身边的大宫女说话都不管用了?」 寒梅扫他们一眼,神色严肃。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相视一眼,没想到这小宫女竟真是奉皇后之命来抓药的,顿时一个个神情紧张。 有甚者已经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为娜娜拿药。 娜娜对这帮人的行为又气又急,尤其指着刚刚那个要让她钻跨的太监:「你,过来!从我这儿钻过去,本姑奶奶今天就不跟你计较!」 那太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转念一想,罢了罢了,只要钻了这一次,就没有后顾之忧,娜娜也不会跟他计较方才的无礼行为。 竟也忍下心中的屈辱,从娜娜胯下要钻过去。 娜娜冷哼一声,在他跪下那一刻一脚将他踹倒,「记住,下次再用你的狗眼看人,可得放尊敬点儿,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可得掂量清楚!」. 寒梅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这人教训起刁奴来,竟然还是有一手的。 便也笑了笑,暗道,自家主子果然多虑了。 她看就算她不来,这娜娜也能把药给兰昭仪带回去。 「哎哟!」 那太监摔在地上哎哟直叫唤,可嘴里却苦着脸道:「奴才不敢了,奴才不敢了!」 拿了药,两人便回了长乐宫。 而长乐宫内。 见朱九还没醒,原本想等她醒过来再为她把脉的孙玉儿有些犹豫,想了想,便悄悄上前握着她的手。 准备提前给皇后把脉。 然而,她才刚有动作,一道身影从身后而来,冷冷捏住她的手腕:「干什么?」 冰冷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吓得孙玉儿浑身抖了一下。 随即,她不悦的转头。 这里可是皇后娘娘的寝宫,怎么会有男子这么不长眼,竟敢闯进寝宫里来? 这一转头,就看见一张俊美无双,但面若寒冰的脸。 男人深邃的眸凝视着孙玉儿,吓得她连忙跪地惊呼:「参见……」 轩辕澈松开她手,「出来。」 话还没说完就被陛下打断,孙玉儿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强打精神,连忙跟着陛下出去。 寝宫内,朱九仍旧没有察觉,而是靠在火炉旁的摇椅上休憩,兰昭仪则躺在榻上歇息。 到了殿外,轩辕澈停下,睨了一眼后面这女人:「方才你想对皇后做什么?」 若不是他今日无事,来看朱九,只怕还不知道她身边竟有这样心怀不轨的人。 孙玉儿被他身上这股骇人的气势吓了一跳。 可也忍不住暗道:亏陛下在皇后面前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看上去温文尔雅的,没想到当着她们的面,就这么冰冷无情,让人害怕。 她勉强抬起头道:「回陛下,臣妾是想给皇后娘娘请脉,看看娘娘的身子如何,娘娘今早觉着冷,臣妾怕娘娘着凉了。」 「有些病症就是要早发现,才能早治疗。」 「你还懂医术?」 轩辕澈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如同一头狮子,所带来的压迫感极强。 孙玉儿被他阴影笼罩的那一刻,都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好在,她很快点头:「是的,臣妾会写医术,臣妾祖上就是从医的。」 「臣妾的医术虽比不上闽神医那样好,但也算精通。」 轩辕澈淡淡看她:「孤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孤?」 「臣妾不敢!」孙玉儿神色一下严肃起来,「臣妾要是敢拿这种事情骗陛下,臣妾罪该万死!」 闻言,轩辕澈这才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又带着一股帝王威仪,「那你给皇后诊脉,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这话问得孙玉儿浑身一僵。 该怎么说? 陛下那么看重皇后,若她说出怀疑皇后身子有问题,但是却没看出什么问题的话,那她不是掉脑袋吗? 第三百五十一章 传授功法 轩辕澈没等到孙玉儿回话,声音一沉:「不说,是想掉脑袋吗?」 「不不,臣妾不敢,只是臣妾还未给皇后请脉……」 孙玉儿都快哭了。 陛下怎么这么可怕?一言不合就让人掉脑袋啊! 她还没给皇后诊脉呢,若是待会儿真的为皇后诊脉,看出什么问题了怎么办? 正当气氛越来越危险时,一道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孙美人,你怎么还不去太医院给本宫拿药?」 孙玉儿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皇后娘娘这是在替她解围! 虽不知皇后娘娘方才听到了多少,但万幸,朱九这时候醒了。 她连忙进去回话道:「回禀皇后,臣妾正准备去的,但是方才遇见了陛下问话,臣妾就多留了会儿。」 「嗯,去吧。」 「是,臣妾告退。」 孙美人逃也似的和轩辕澈擦肩而过。 她是走了,卧房内,朱九又懒懒的靠回榻上,笑着对踏进房内的轩辕澈道:「睡了一觉,身子舒服多了。」 「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轩辕澈坐下,担心的坐下,想拉住她的手给她暖一暖,但朱九提前一步,若无痕迹的避开他的手。 将手放进手捧里揣着后,她看向轩辕澈:「能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不过是快入冬了,这几日天天晚上练功,白天困乏,过一阵就好了。」 「原来如此。」 朱九从前在将军府的时候,也经常昼夜颠倒,偶尔疲乏了也不能休息。 现在她白天能好好睡一会儿,也是好事。 想着,轩辕澈不在那么担心了,微微松了口气,「我给你倒杯水。」 他说完,就倒了杯水喂朱九小口小口喝了下去,而后说道:「江南最近天气不错,你冬日要是怕冷,我带你去那边,或者去岭南都行。」 「岭南虽远,但官道已经修的畅通无阻,或者走海路,也方便。」 「岭南……是容若那地方吧?」 朱九想起之前,容若被发配到岭南的事情。 想必他去岭南那边,果然是有目的的。 若不然,轩辕澈也不会现在这么放心的让他们去岭南那边。 听说曾经有海盗和倭寇联合起来占领了岭南之地,容若才去了半年,就将那地方收复了吗? 倒是有些手段。 朱九暗暗感慨着,轩辕澈已经说道:「不错,听说岭南的冬日并不寒冷,十分暖和,阳光普照,你若怕冷,咱们就去那儿。」 「我怕冷?」 朱九像是被他戳笑了,玩味的看着他,调侃道:「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没认出本宫的时候,既要把本宫放在身边伺候,大晚上一个人寒毒发作,又不让本宫靠近的。」 她说的是轩辕澈误以为她是拓拔野的那段时间。 说起这事,轩辕澈面皮一哂,泛出点点可爱的红晕,「都过去多久了。」 九九怎么还记得呢? 她可真是……唉! 轩辕澈叹了口气,替她整理好耳边的碎发。 但朱九一双凤眸静静的看着他,忽然心念一动,握着他的手:「阿澈,你最近有空吧?」 最近,轩辕澈经常来长乐宫,可见他已经没什么必须要亲自去忙碌的事情了。 既然时间空下来了,那就一切好说。 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睛,轩辕澈点了点头,心里一阵柔软,哪怕这时候朱九让他去摘天上的月亮,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同意。 朱九眼里闪过一抹狡黠,没了往日沉稳大将军的模 样,小猫一样靠在他肩头,红唇凑近他耳边,懒懒的道:「我教你一套功夫,你半个月之内练给我看,若是练得不好,这套功夫我就不交给你了。」 「当真?」 轩辕澈眼里闪过一抹激动。 俊美的脸深深的看着朱九,暗暗回想他们已经好几年都没互相练过功夫了。 唯一一次最近练功,就是之前他给朱九画画,两人一起耍鸳鸯剑的时候。 而且那天朱九的心情似乎不太好,画师刚画完,她就回了房间,闭门不出。 「骗你干什么?」 朱九微微一笑,看着他:「这套功法说来也简单,名叫鬼手十三针。」 鬼手十三针,是药王谷的隐秘绝学。 只有历代谷主才会。 是她生母交给父亲蔺卓安,蔺卓安最后又交给她的。 就是这套针法,让她治好了自己的断腿。 如果她一定会死的话,那她死也不能让这套鬼手十三针落入荼蘼手中。 虽不知那人一边着眼轩辕澈的天下,一边又觊觎她手中的鬼手十三针是想干什么。 但朱九绝不会让他得逞! 「鬼手十三针……」 轩辕澈跟着念了一遍,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随即点头:「嗯,孤知道了。」 「那我说下针法,你跟着记下,只能记在你脑子里,不允许这套针法有任何书面留存,明白吗?」 朱九严肃的看着他。.z.br> 轩辕澈点头,「好。」 他果然很聪慧,不愧是筹谋十年,就一举拿下轩辕国,并扳倒燕国的存在。 而且自小就在各大暗杀中活下来,轩辕澈本就不笨。 朱九只是口述一遍,他就记的八九不离十。 接下来就该教他如何施针了。 朱九强打精神,和他说完后,没精神陪他继续坐下去,就随便找个由头打发了他。 「听说城外的腊梅已经长出来了,我院子里少两株腊梅树,我要你亲自给我挖来种下,若不是你亲手种下的,本宫不要。」 轩辕澈知道她喜梅,笑了笑,「好。」 但转身那一刻,他脸上笑容消失,看了眼手里,朱九给他的这盒金针。 这就是练习鬼手十三针所用的金针么? 金针是用特殊的材料所制,表面镀了一层金,防止生锈。 只是这针造价不菲,每一根细小的针上竟都有纹路。 而且刺入人的穴位后,会逐渐出现颜色变化。 以前他从未见朱九有过这样一套金针,不知是何人给她的? 原本轩辕澈想调查一番,可出了门,不知为何,脑子里想到朱九说想要腊梅的模样,便摇了摇头。 罢了,九九既然愿意将这玄妙的功法教给他,可见给她金针之人是出十分重要的人。 他只需照做即可,该明白的,总有一天会明白。 第三百五十二章 剧毒消失 轩辕澈出去后,朱九重新躺回榻上。 只是才闭了闭眼睛,休息了会儿,眼前就多了一杯热水。 原来刚刚昏迷的兰昭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她大气不敢出,这时候,眼睛里已经一片清明,后怕的对朱九道:「皇后娘娘,下次陛下来找您说话的时候,臣妾能不能出去呀?」 「太可怕了,臣妾方才就怕听见不该听的。」 她可没忘记在避暑行宫的时候,就因为天天粘着朱九,她事后是怎么被陛下打发走的。 兰昭仪一清醒,虽然还是削瘦,但是整个人精神状态都好了许多。 朱九看她一眼,略微点头:「不必担心,陛下可不吃人。」 随后接过兰昭仪倒的水,轻轻抿了一口。 热水入喉,润了润嗓子后,她整个人果然好了许多。 「娘娘,臣妾怎么会在您的院子里啊?」 兰昭仪疑惑的说。 这一看就不是她的房间。 正说着,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 寒梅掀开帘子进来,看到这两人都醒了,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对她们行礼。 朱九见回来的只有她一人,好奇问道:「遇见孙美人了吗?」 寒梅正想问孙美人怎么会去太医院呢,听见她问,才解释道:「回娘娘,遇见了,孙美人知道娜娜拿到药后,已经带着娜娜先去后厨熬药了。」 「好,兰昭仪刚醒,你准备摆膳吧,正好,本宫也该用膳了,待会儿叫孙美人一块儿来吃。」 「是。」 听闻兰昭仪刚醒,寒梅忍不住多打量她几眼。 见她果然神色清明,不像刚刚那样糊涂了,心里暗暗为孙美人的针法称奇。 兰昭仪不明就里,还是想知道她怎么会在皇后的院子里。 看样子,她并不知道她生病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朱九便简单解释了几句,只说是来请她到长乐宫小住几日的,她昨日感染风寒晕过去了,所以今天才什么都不记得。 幸好兰昭仪单纯,又相信朱九,所以朱九说的话虽然漏洞百出,但她还是信了。 很快,膳食摆上来,兰昭仪只吃了几口,就有些不大吃的下去,昏昏沉沉的又回榻上睡着。 朱九也勉强撑着精神用了几口汤,剩下的菜便吃不下去了。 寒梅皱了皱眉,「主子,您吃太少了,再吃点儿吧?」 朱九以往吃一顿,可没这么少,至少也不至于吃的跟猫一样。 方才她给娘娘盛的一碗饭,娘娘连三分之一都没吃到。 而且这些还都是按照她口味准备的,以往可从来不会剩这么多。 朱九摇了摇头,「如今我不能胡乱进食,你去准备一桶热水,我要沐浴。」.z.br>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沐浴了? 寒梅有些不解,但还是很快照办。 不多时,卧房内。 朱九褪去衣衫,还未浸泡在水中,伺候她的寒梅见到这大片雪白无瑕的肌肤,整个人顿时一惊。 「娘娘?!」 之前朱九身上因为中了剧毒,所以皮肤上有大片大片的红痕,怎么都消不下去,只消一眼便让人觉得害怕。 可现在不同了,这些红痕忽然全都没了,是不是就代表娘娘身上的毒已经没了? 寒梅激动的想要落泪。 朱九见她这副模样,不禁笑了笑,「傻丫头,伺候我沐浴吧。」 「是。」 寒梅连忙 收敛情绪,一边兴奋的道,一边叹气:「难怪娘娘这几日这么嗜睡,又畏寒,想必是因为这毒素全部都消失的缘故,所以才这样,这是好转的现象啊!奴婢待会儿就吩咐下去,把宫里都弄的热乎乎的,娘娘,您这几日就好好休息,要是陛下来的话,奴婢再为您打发了他。」 闻言,朱九挑了挑眉,闭目道:「不必,他这几日不会来了。」 估计不找到城外的腊梅,是不会来找她的吧? 这时候城外哪有什么腊梅,不过是她忽悠他,让他暂时离开的法子罢了。 「你退下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待会儿孙美人若是来了,让她进来,本宫有件衣服适合她,想让她试试。」 「是。」 很快,卧房内重新安静下来。 待寒梅走后,朱九才睁开眼睛,眼里有些恍然。 她真的好了吗?只有她自己知道,体内的毒终于打破心脉的封印,流入五脏六腑了。 所以,她肌肤上,被她用凤凰涅槃决封在奇经八脉的毒才会全部消失。 虽然早就知道,荼蘼给她种下的毒非同一般,厉害无比,但朱九也没想到这毒竟然这么难控制。 本以为,用凤凰涅槃决的话,她至少还能拖延一些时日的。 「唉……」 汤池内,婀娜的背影叹了口气,朦朦胧胧的雾气都显得更加静谧忧伤。 另一边,寒梅刚出卧房,就遇见了闷在院子门口守着的罗铮。 她眼神闪了闪,绕后上前,突然拍了他肩膀一下:「嘿!干什么呢?魂不守舍的,这一天见了我都没跟我打招呼了!」 罗铮看见她,几乎下意识就露出笑容。 可很快,想到唐一警告他的话,罗铮又再次想起他暗卫的身份。 暗卫,终有一日是要为主子赴汤蹈火,死无葬身之地的。 和寒梅在一起,岂不是拖累了她? 顿时,罗铮又冷下脸,面无表情的从她身上收回目光,还拿出腰间的佩剑阻挡道:「请寒梅姑姑不要妨碍属下公务,保护娘娘是属下的职责,若你再敢凑上来无端打扰,休怪我出手无情!」 砰的一下,他竟真的用这把佩剑震开了寒梅! 寒梅重重摔倒在地,手掌都擦破了一层皮,火辣辣的疼。 顿时,她眼里冒出泪水,不由震惊的看着罗铮:「你干什么?不认识我了?」 难道这人也和兰昭仪一样,中毒了?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偏偏罗铮在她质问的目光下,只是紧抿着唇,不说话,寒梅就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一时间不敢靠近他,连忙后退几步。 「你……你等着,不靠近你就不靠近你,但是我一定会像办法救你的!」 想办法救他? 这是什么意思。 罗铮有些不解,原本想伸手去扶她一把的,没想到寒梅自己就飞快走了,不给他任何说话靠近的机会。 最终,罗铮垂了垂眸,失魂落魄的继续守在朱九门口。 第三百五十三章 脉象 药房,孙美人刚和娜娜熬好药。 娜娜脑子聪明,她只嘱咐了一遍怎么煎药熬药,该服用多少剂量,娜娜一下就记住了。 「见过孙美人。」 这时,寒梅从外面进来,形象有些狼狈,似是受到了惊吓。 娜娜这次能顺利救下兰昭仪,多亏有寒梅在朱九面前周旋,所以她十分感激寒梅。 见寒梅这副模样,药房内,两人俱是一惊,忙迎上前:「怎么回事?寒梅,你怎么受伤了?」 娜娜更是抓起寒梅那只擦破皮的手,脸色难看:「谁这么不长眼,竟敢欺负你?我替你教训她!」 知道她是学过武功的,但她这点武功跟罗铮相比,恐怕只会被罗铮教训。 寒梅连忙摇头,先对孙玉儿道:「孙美人不必担心,奴婢没事,只是我家主子说有套衣服要给您,叫您去她房里试试看,我家主子现在在沐浴,房内没人,您直接进去就好。」 孙玉儿愣了一下。 皇后什么时候说过要给她衣服了? 不过想到先前她被轩辕澈逼问朱九情况时,是朱九为她解围,说不定她还有什么事情要嘱咐她,便回过神来,立即对寒梅点头。 而后从袖子里拿出一瓶伤药来,递给她道:「这是我自己调配的金疮药,对付你这样的伤势很有效果,估计用几次就会痊愈了,这几日别碰水。」 寒梅想推辞,可对方又是好意,而且直接塞进了她手里,便不好抚了孙美人的面子,感激接下。 等孙美人去了卧房,她才松了口气,紧张的对娜娜询问起有关兰昭仪中毒时的情况。 「这个啊,我家主子也是刚开始就迷迷糊糊的,虽然还能认识人,但是性情大变。」 「后来等发现她完全意识不清了,就已经晚了,开始伤人了。」 「但孙美人方才同我说,中了我们那的西域奇毒,也有刚开始就直接伤人的受害者。」 随着娜娜说出来的消息,寒梅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几乎可以肯定,罗铮忽然对她像变了个人,就是中招了! 想到这,她有些期待的看向娜娜:「孙美人真的能治好兰昭仪对不对?」 见她这么关心兰昭仪,娜娜对她好感倍增,点头道:「是的,孙美人说了,可以治好,只是要费一些时间。」 「而且孙美人方才说到,她的针法是祖上传下来的,她祖上曾经是毒医,针对解毒非常有效。」 闻言,寒梅总算大松一口气:太好了,罗大哥有救了! 便谢过娜娜,打算等主子见完孙美人之后,再去求一求孙美人救罗铮。 但想到今天救回来的那个宫女,她受的伤似乎比她的手伤严重多了。 想到孙美人这瓶金疮药效果极好的话,给她用岂不是能救那小宫女一命? 于是寒梅带着金疮药先去见了她。 卧房中,孙玉儿轻轻推开门,进了房间,便看见朱九躺在汤池里沐浴的样子。 她整个人都微微闭着眼睛,像是在水里小憩,漂亮的身影倒映在水中,格外朦胧梦幻。 房间里氤氲着一层雾气,那苍白的肌肤若隐若现,朱九此刻看上去极其易碎。 像是神话故事里一碰就会消失的仙人。 孙美人不由轻轻叫出声:「娘娘?」 朱九这次没睡着,她一直在运转凤凰涅槃决,只有这时候,她才会精神一些。 听到后面的声音,她也没继续沐浴,唰的起身,带出一片水滴,但身上水汽转瞬间随着功法运转而消失。 纤纤玉手轻轻一抬,便将屏风上挂着的衣服抓过来,披在身上。 一头墨发柔顺的垂在肩头,几缕碎发落在白皙莹润的脸颊旁,她凤眸微抬,看向孙美人:「你爷爷是药王谷的人,他可是药王谷的毒医?」 朱九让弓武传话朱砂楼,调查孙玉儿的爷爷。 孙太医既是药王谷出身,再加上从孙家祖传的那本孤本来看,孙家的医术应当是剑走偏锋的毒术。 顺着这条线索,弓文很快送来情报,查清楚孙太医的确是毒医出身。 一个会毒的大夫,远远更擅长解毒。 「是,爷爷是毒医。」 孙玉儿只是愣了一下,就点头承认道。 本来这话爷爷说过,不让她告诉任何人的。 但是面临的人是朱九的话,那她愿意告诉她。 反正这些事情就算被皇后娘娘知道了也无伤大雅,没什么的。 朱九笑了笑,绕出汤池,在桌案旁坐下,对她抬了抬手。 待孙玉儿也坐下后,才道:「为我诊脉,看看能看出什么东西来。」 孙玉儿回过神来,有些激动:「是,娘娘!」 她虽然早就想为娘娘诊脉,确保娘娘的身体健康,可她也只敢趁着娘娘睡着的时候悄悄试试。 结果还被陛下抓包了。 现在娘娘又醒了,她就不好再试。 但有了朱九这番话,而且朱九主动配合的话,那孙玉儿心里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房间里,熏香袅袅。 随着她为朱九诊脉的时间越长,她眉头就拧的越紧。 最后竟然脸色发白,渐渐紧绷着神色,后怕的看着朱九:「娘娘,您这是……脉象极其无力,病入膏肓之态,只怕没几日可……」 活字最后憋在她喉咙里,硬是没说出来。 且不说这话说出来朱九介不介意,光是叫外人听了去,就足够孙玉儿掉脑袋的了。 眼看招待长越国使臣的日子将近,这时候说皇后娘娘不日就会死掉,这不是诅咒皇室么? 往大了说,都足以治她一个诛九族之罪了! 孙家如今只有她一脉单传,但是孙家的亲戚还是多的。 朱九知道她的顾虑,垂了垂眸,收回手:「你能看出我的问题,可见你的确医术精湛,之前是你谦虚了。」 闻言,孙玉儿眼睛一红,「可是,娘娘,怎么会这样啊?您怎么会有这样的脉象?可是……可是中了什么毒?」 想到朱九之前若无其事,却又嗜睡的样子,孙玉儿脑子里顿时闪过很多种会造成这种效果的剧毒。 但能在短期内将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迫害成这样,她实在想不出能有哪种剧毒可以做到。 朱九看了看她,「你可有把握为本宫解毒?」 第三百五十四章 旧奴认主 到底性命攸关,孙玉儿也不敢随便答应下来。 她略微迟疑,抬眸对朱九道:「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但若是能得到那剧毒,让臣妾分析一下剧毒的成分,或许,臣妾可以一试。」 「要多久?」朱九问。 孙玉儿想了想,比了个五。 「五个月?」 朱九愣了一下。 若是这样的话,那她接下来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五个月,她恐怕连十天都撑不下去。 见皇后苦笑,孙玉儿连忙摇头:「不不,五个时辰。」 朱九面色一僵,诧异的看她。 似乎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 孙玉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家其实就是祖传毒医,我自小就对毒术极其擅长,只是兄长和父亲曾经告诫我,要藏拙,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将毒术暴露于人前。」 「恰巧我以前就酷爱研究毒术,所以对九州大陆各个地方的毒草都十分了解。」 「若有五个时辰的话,臣妾定能分析出那剧毒构成,只要那剧毒是从这九州大陆上产生的,就难不倒臣妾!」 她说起毒术的时候,眼睛都在放光。 这一刻,朱九忽然有些庆幸,虽然孙玉儿的兄长和父亲去世了,但幸好,这两位家教不错。 若非他们严加约束,只怕按照这小丫头的喜好,还真会在这天下闹出什么大事来。 于是,朱九点了点头:「好,过两日,我尽快把那剧毒送到你手上。」 荼蘼既然能给她下毒,就说明他手里本就有这样的剧毒,再弄到一份也不难。 孙玉儿松了口气,皇后方才没怪罪她大言不惭就已经很好了,所以连忙行礼,应了声是。 正在这时,窗外忽然传出一阵响动。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皇后寝宫!」 罗铮在外面大喝,没多久,一道清冷的女声淡淡说道:「我来见我家主子,你让开。」 然后一道孩童声音也紧随其后:「不许你欺负我家花姐姐!」 「放肆!擅闯皇宫就罢了,还敢乱攀关系,来人,拿下!」 紧接着,罗铮厉声呵斥,一阵刀剑相撞的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 孙玉儿吓了一跳,连忙抓紧朱九的手,战战兢兢地望着门外:「皇后,这、这是怎么了?」 她胆子是挺大,但也仅限于医术方面。 寻常在生活中,她就是个胆小如鼠的少女,再者,她本身年纪也不大,今年才十七。 朱九比她沉稳不少,见状安抚的摸了摸她,「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 「嗯嗯。」 皇后会武功,她可不会,这时候还是躲起来比较好。 不多时,朱九来到门外。 艳阳高照的天不知何时已经阴了下来,空气中吹着阵阵凉风,深秋时节的寒气在这一刻扑面而来,朱九忍不住皱眉,拢了拢身上厚厚的狐裘。 随后站在琉璃光瓦的长廊下,冷冷扫视院里那几人:「都退下。」 众人一见是她,不敢造次,立即收手。 罗铮皱了皱眉,紧紧盯着那院中的白衣盲女和跛脚孩童,「主子,这两人方才忽然闯入长乐宫,属下护主不利,让他们叨扰到了您,请主子恕罪!」 砰的一声,他利落的单膝跪地。 朱九没看他,闻言,点了点头:「知道了,退下吧。」 随后看向这两人:「花奴,木奴,本宫已经放你们自由,你们回来干什么?」 这两人是第三门中仅剩的人,也没什么特殊能力,只是 被原来的第三使者囚禁起来的可怜人罢了。 朱九放他们自由,就是想让他们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可没想过他们还会回来。 花奴循着声音,她已经摘下了蒙着眼睛的绷带,露出一双剪秋水眸,只可惜双眼无神,原本美丽的容颜大打折扣。 面对朱九,她沉默了半晌,才牵着木奴,低头道:「属下无处可去,还请主子不要赶属下和木奴离开第三门。」 说着,她交出了第三门院子的钥匙。 第三门院子,当初朱九已经让寒梅买了下来,并且将钥匙放在了门口。 就是料到这两人若无处可去,想回去的话,也能拿到钥匙开门,住在那。 朱九看了一眼钥匙,确实没想到两人还会回来。 木奴见她久久没有说话,屈辱的咬了咬牙,忽然一把抓过花奴的钥匙,重重扔在她面前:「拿去!谁要你的施舍?我家花奴姐姐终身都效忠了黑魂殿,现在你成了第三门的主子,你说不要她就不要她了?凭什么!」 他越说,越委屈,眼里续上了一层泪水。 看着可怜至极。 或许是这孩子长得精致,身上这股韧劲儿,竟让朱九莫名想到了十年前的轩辕澈。 只不过,那时候轩辕澈比他要大点儿,而且没他这么冲动。 那家伙,可会隐忍。 朱九垂眸笑了笑,勾唇道:「嗯,你说的没错,这事是本宫考虑不周了,不过,若你俩想留下,便留下吧,不想回去住那宅院,就留在这宫中做本宫的贴身宫女,花奴,你可有意见?」 花奴只是一介浮萍,若离开黑魂殿,她真不知道往后余生该怎么活下去。 闻言并不恼,而是松了口气,「多谢主子,奴婢遵命。」 但她握了握木奴的手,面上浮出担忧:「那这孩子……我能不能收养?」 她服从命令的时候,从不说我,轮到要照顾木奴的时候,花奴倒是果断。 朱九也没拒绝,点头道:「自然可以。」 木奴愣了一下,随即涌上一股巨大的惊喜。 他本以为朱九会为难他,毕竟他从始至终对这位新主子的态度都说不上好。 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留下来! 顿时,木奴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对之前冲朱九的无礼行为感到歉意。 于是红着脸,悄悄看了一眼朱九。 这才发现,原来这位新主子,真的很漂亮。 比花奴姐姐,还漂亮一些…… 「花姐姐,我以后可以不用离开你了!」 随即,他很快冲淡这点尴尬,开心的抱着花奴。 虽然他这条腿是花奴打断的,但只要上药就能好,花奴是为了保护他不被第三使者迫害,才这样做。 他心里很是感激。 罗铮皱了皱眉,「皇后,这样不妥。」 这两人到底和皇宫的势力不同。 听他们口吻都能听出来,这些人跟黑魂殿有关。 第三百五十五章 花雪木星 闻言,朱九并不生气,只是含笑看了一眼罗铮:「去看看陛下身边跟着的新侍卫,你就知道了。」 新侍卫? 罗铮更加疑惑,只是皇后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继续反驳,以免惹主子不快。 于是,罗铮警惕的看了一眼花奴和木奴后,便收回目光,悄悄找了两个人盯着他们,便去了轩辕澈身边,向他禀报这事。 此时,朱九已经进了屋,让人叫来寒梅。 寒梅还在药房那边和娜娜请教如何煎药煮药,刚把药熬好,就听见朱九传唤。 殿内,朱九坐在主位上,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疏离,但气质高贵不凡。 她凤眸轻扫,看向花奴和木奴,介绍道:「这位是寒梅,你们之前见过,她是我宫里的掌事女官。」 「花奴,你从今往后改名为花雪,木奴,你从今往后改叫木风,你们还是第三门的人,同时也是本宫身边的人,本宫是你们的新主子,若背叛本宫,上穷碧落下尽黄泉,本宫也要叫你们生不如死。」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带着极强的威压,花奴和木奴皆是一震,这时脑子里没有多余心思,不由臣服低头:「是,主子。」 而后对寒梅道:「寒梅,往后花雪就是本宫身边的大宫女,木风,你把他交给小福子,等小福子伤好之后,再让他带,这几日就劳烦你照顾他。」 寒梅是跟着朱九一路走到今天的,听她这么说,顿时了然,由衷的高兴道:「太好了,娘娘,咱们宫里总算多了几个人,以后会更热闹的!」 发现寒梅的友好气息,花雪和木星俱是松了口气。 他俩今日来这里,真是带着赌命的打算来的。 不多时,朱九说完话,他们跟着寒梅退下。 寒梅找了一处新院子给他们住,「娘娘说了,你们俩关系亲如姐弟,住在一块儿好有个照应,所以这间下人房就给你俩住吧,寻常时候记得多打扫院子,不可脏了主子的地儿。」 「是,有劳。」 花雪点了点头,等她走后,才被木星搀扶着坐在茶几上,倒了杯水喝。 木星眼神亮亮的看着她,「花姐姐,您说的没错,咱们的新主子还真是个好人!她真的收留我们了!」 花雪微微勾唇,循着窗户有光的地方望去:「她是个好人。」 黑魂殿的人,离开了主子的庇护,出去就是个死。 朱九的确给了他们自由,并且留下那把钥匙,就是告诉他们,想回来随时可以继续做第三门的人。 若只有花雪一个人,那她离开无可厚非。 可若是身边有个木星,她就做不到那么淡泊如水,视生命如粪土。 那些跟黑魂殿有仇,还有当初第三使者得罪过的人找上门来时,可不会管木星是不是无辜的。 所以,她需要找个靠山,而新主子朱九,就是最好的靠山。 不就是为她效忠一辈子么? 只要能护住他俩,花雪有什么做不得的! 而寒梅并不明白这俩人的来意,回到朱九房间里照顾她的时候,她还有些新奇的感慨道:「娘娘,真没想到,这俩人当初走的时候那么痛快,如今这么快就又回来了,奴婢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不是说谎,而是真的想认您做主子的。」 「这样也好,往后您身边就多个人帮衬,奴婢也能放心了。」 说到这,寒梅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朱九看了看她,没说话,而是拉着她在梳妆镜前坐下,一根一根的拿着簪子在她头上比划,最后把最好看最华贵的珠宝都戴在她发髻上,把小丫头衬得珠光宝气的。 朱九这才抿唇笑 了笑,「嗯,好看。」 「娘娘!」 寒梅俏脸通红,被朱九这样打趣,人都不好意思了。 正要慌忙摘下,但被朱九拦住,目光柔和的看着她,「拿着吧,好看。」 「你跟着本宫这么久,本宫也没赏过你什么。」 「哪有?娘娘对奴婢很好的。」 寒梅听见她说这话,不知怎么的,心里一酸,好像有股不好的预感一闪而过,快的她都没来得及抓住。 事实上,朱九也确实对她很好,她虽从来没赏赐过寒梅什么,但她给了寒梅权利。 一个奴婢,在这皇宫之中拥有的权利是不比魏长寿这个大总管少的。 而且,她还没有要寒梅的卖身契。 一旁,孙玉儿也凑热闹,上前来要给寒梅打扮。 「哎呀,皇后娘娘给你你就拿着呗,寒梅姐姐,你看这衣服好不好看?穿上试试!」 「孙美人,怎么连你也这样?」 寒梅被两人打趣的不行,心想只是进来伺候皇后,怎么走出去还捧着满怀的赏赐呢?这像什么话! 便羞怯的跑了。 孙玉儿脸上的笑容这才消失,担心的看向朱九,「娘娘,您是在担心寒梅?」 皇后时日无多,恐怕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身边的人吧。 刚刚皇后那神色,真是释然的让人揪心。 朱九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多谢你方才解围。」 「没什么,娘娘,您好好休息,臣妾先告退了,臣妾要回去想想有什么东西可以先抑制住您毒发,今后每日辰时,臣妾再来为您诊脉。」.z.br> 孙玉儿郑重说完,告退离去。 朱九目送她离开,又躺回榻上,跟个没事人一样休息。 至于那新来的花雪和木星,这两人为什么回来,她心里清如明镜。 只是没有点破。 彼时,罗铮已经寻到了紫极殿外。 正欲上前拜见陛下,可远远看见轩辕澈竟同一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说话。 那人远远看着,侧脸英俊非凡,身材也十分宽阔,虽坐在轮椅上,可一袭西域华贵服侍,高贵非凡,气势不同寻常。 罗铮吃了一惊,忙后退几步,躬身低头,不敢上前打扰。 轩辕澈也看见了他,但没说话,而是对西域男子道:「九离兄果非凡人,此次西域中原通商,也是孤心中所望,具体事宜,孤会让户部处理妥善。」 九离哈哈一笑,爽朗点头,说话声音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磁性道:「轩辕陛下才是名不虚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已是让九离极其佩服,此番本王前来中原,亲自洽谈通商为其一,最重要的还是想与轩辕结百年之好,换我西域百年安宁啊!」 第三百五十六章 长越王 又和九离聊了一会儿,轩辕澈看了眼身边的人:「魏长寿,送长越王去长明圆休息。」 长明圆,又叫长命宫,是皇宫外围的宫殿,用来招待外邦大臣的。 主殿从来只给与轩辕国地位相等的使臣居住。 这次除了西域长越国来访轩辕国外,夏国和高辛国也同样来了人。 但三国之中,只有长越国的人是被安排住在长明圆的。 魏长寿神色恭敬,立即低头:「是,王爷,请随奴才这边请。」 九离悠悠一笑,看了眼身后的侍卫,那西域长相的侍卫就立即帮他推轮椅。 跟在他身后离去的那些护卫,也都是身材健硕的兵勇,不敢说武功有多高强,但一定力大无穷。 等长越王走远了,一旁的罗铮才上前,对轩辕澈行礼,禀报了刚才在长乐宫发生的事情。 并坦白说出了对于花奴和木星的担忧,最后道:「陛下,要不要属下派人盯着这两人?」 原来是黑魂殿的人留在她身边了。.z.br> 看朱九的样子,似乎也是知道的。 轩辕澈侧目看了一眼身旁跟着的新侍卫。 黑魂使者这几日都做这番打扮跟在他身边,一袭黑色流光银边锦衣,看起来低调,但气势非凡。 他淡淡抬头,上前对罗铮行了个平礼:「属下藏剑,陛下身边的新侍卫。」 若说藏剑是谁,罗铮必然不认识。 但这张面具,罗铮眼熟无比。 他大惊:「是你?黑魂使者!」 黑魂使者,竟然是陛下身边的新侍卫藏剑?他一直以为,这人就是暗影阁新来伺候陛下的人! 没想到,这其中竟有这层缘故,难怪皇后会说,让他来陛下身边看看就行了。 原来,竟是这样。 陛下早就收服了黑魂殿的势力! 所以,那花奴和木星即便留在皇后身边,也没什么大碍。 藏剑道:「若你担心那两人会对皇后不利,大可放心,我会暗中派人盯着他们。」 至于朱九本来就是黑魂殿第三使者的事情,他也已经告诉过轩辕澈了。 轩辕澈知道朱九有事情瞒着他,但没想到她竟然瞒得这么深。 刚开始知道的时候,还是有些诧异的。 现在则习惯了。 她一直呆在长乐宫中,也从不外出做什么,现在最在意的就是轩辕国与周边各国的经商贸易。 尤其上次,他给高辛国降低了两成的商税后,朱九就不怎么出宫。 「回去吧,保护好皇后。」 轩辕澈打发走他,也去了一趟宫外。 腊梅可真是难找啊,不知道托人去寻的腊梅如今可有结果? 罗铮不知他的去处,但也不敢打听,应了一声,很快便回了长乐宫。 只是再看花奴和木星这两人,对他们就没了那么大的敌意。 朱九又是一夜好眠。 而她休息时,寒梅那边却睡不着。 她一直在等罗铮回来,秋夜里,更深露重,小丫头搓了搓手,一边在廊下温着药,一边时不时地朝外面的罗铮看去。 罗大哥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这时一道身影来到她身边,微微笑着,俊美的脸在黑夜中泛着一丝诡异。 「寒梅姑娘,这么晚还不休息?」 「是你啊。」 寒梅抬头,见来人是荼蘼,脸上神色便淡了几分。 之前在平阳村的时候,她见过这人。 虽然朱 九没说,可从朱九对他的态度中,寒梅还是看出来,主子是不喜欢这个人的。 而且这人似乎做了什么惹怒主子的事情,寒梅对他也就没什么好感。 「寒梅姑娘,您似乎对我有些不喜,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荼蘼蹲在她身旁,疑惑又无辜的看着她。 这双眼睛无辜的像一汪春水,十分俘获人心。 如果寒梅真的是普通人,或许早就被这副美色迷惑。 奈何,她心中早有了罗铮,况且在她心里美色什么的都要排在朱九后面。 于是指了指外面堆着的柴火,「这些都是刚送来的,你要是没事,把柴火劈了,送去厨房?」 见她油盐不进,荼蘼眸光闪了闪,叹气道:「可惜了,本来还想说,如果你忙不过来的话,我可以替你照顾皇后娘娘的。」 他语气意味深长,寒梅一下有些不安,立即起身抓住他:「站住,把刚才的话说清楚,你为什么忽然想帮我照顾皇后?」 主子身边从来不缺人伺候,她只是最信任寒梅而已,所以去哪里也都是带着寒梅。 荼蘼有些诧异,转头看她:「你不知道?主子刚刚吐血了啊。」 说着,他无奈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染血的手帕。 寒梅一见这块手帕,脑子里全是朱九吐血的样子,顿时吓得脸色苍白,顾不上熬的药,连忙赶去要见朱九。 但很快,她脚步一顿,抿了抿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对,主子的皮肤都已经恢复正常了,也就是说,她其实根本没有中毒了。 这人怎么会在这时候,恰好说皇后吐血? 而且,皇后吐血,她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收到。 荼蘼就像是专门走过来和她说这事一样。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皇后的东西?」 但一转身,不知荼蘼何时到了她身后,脸上还是笑着,但笑容诡异,看的寒梅心里不舒服。 「寒梅姑娘,我怎么敢骗你呢?」 「你快去吧,皇后在等你。」 寒梅咬了咬牙,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放心不下朱九,立即去了一趟她的卧室。 她走后,荼蘼脸上神色淡淡,仿佛刚刚在笑的人不是他。 他蹲下身,揭开寒梅的药罐,往里面加了些东西。 忽然,他察觉一道视线似乎在下人房里盯着他。 但那道视线十分胆怯,只是被他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去了。 应该不是今天刚来的花奴和木星,那两人警惕性极差,武功也不强,晚上在他们饭菜里加了点迷魂散,他俩便呼呼大睡了。 此时,房内。 寒梅看见床上的人睡得安稳,屋子里也并没有血腥气,才知道自己被荼蘼耍了。 想起在炉子上熬的药,她暗道不好,连忙赶回去。 幸好,药没坏。 恰逢这时罗铮回来了,寒梅松了口气,忙将这碗药端上去以祛风寒之由让他喝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毒,已剥夺五感 翌日,罗铮腹泻。 朱九听到这消息时,见寒梅有些心神不宁,便道:「你去照顾他吧,再拿些库房里的药过去。」 「不,娘娘,我没事,罗大哥身体极好,应当会好起来的,早前我去看过了,太医说他只是吃坏了肚子。」 想起大概是她昨晚给他喝的药有问题,寒梅便有些愧疚。 哪里还敢在这时候去见罗铮? 孙玉儿玩味的看她:「只怕寒梅姐姐这时候见到罗侍卫,就要哭出来了。」 寒梅脸色一红,更加羞怯。 朱九笑了笑,伸出手,任由孙玉儿诊脉。 嘴上则吩咐寒梅,让她不必有心理负担,只管去照顾罗铮便是。 随后唤了花奴进来伺候,木星则在外面跑腿。 想到这两人都是主子信得过的人,寒梅便带着些忐忑的心情,去看望罗铮。 她走后,孙玉儿才皱了皱眉,对朱九道:「娘娘,您这身子,似乎又比昨日虚弱了。」 花奴只在一旁为两人添茶,并不说话。 朱九垂眸,看着越发苍白的皮肤,「无妨,不必告诉他人。」 「是,臣妾知道,」孙玉儿念头一转,又说起别的话题,「对了,娘娘,要不然去御花园晒晒太阳吧?今天天气不错,听说花园里一夜之间开了好多遍腊梅呢。」 说着,她不免狐疑:「不过奇怪了,以前御花园是从来没有腊梅的。」 腊梅? 朱九微微心动,点头道:「也好,出去走走吧。」 然后让花奴去通知一声娜娜,让娜娜把祖梦兰也带上。 兰昭仪这几日被孙玉儿治疗过后,整个人精神气好多了,混沌的时间也少了许多。 这时候她人还是清醒的,出去晒晒太阳也好。 娜娜得知这消息,欣喜不已,连忙给兰昭仪打扮了一番,换上了一套水绿色的衫子和粉色长裙,外面披着一件锦缎兰花披风,整个人虽然还有些病容,但显得气色好了许多。 皇后出行,自然是要准备轿辇的。 朱九以往能省则省,如今却不能省去这些麻烦。 好在御花园离长乐宫很近,走不到一刻钟,便到了地方。 御花园外还是一片深秋萧瑟的模样,可这里却仍旧百花齐放,明媚至极,晴朗的阳光普照下来,金灿灿的一片,看着就讨喜。 朱九的心情也不由好了许多,行至一株腊梅树下,闻了闻空气里的芬芳,只觉精神气都恢复不少。 附近就有一片亭子,孙玉儿扶着她到亭子里坐下。 花奴虽然眼盲,但可以靠气味辨别周遭的路和身前的器物,看上去虽然生疏,但十分稳健的拿了茶杯为几人倒水。 「娘娘,您看,这棋盘上还有残局,不知方才是谁在这里对弈?倒是好兴致,不如咱们也来试试!」 闻言,朱九微微摇头:「我看,那留下残局之人还未走远。」 这棋子还有余热。 孙玉儿笑了笑,「娘娘,这茶水都收了,说明那人不会回来,再说,万一是哪位后宫姐妹在此处下棋呢?若她回来了,臣妾就给她让个位置便是。」 朱九挑了挑眉,看向她:「你就不怕本宫手脚粗笨,坏了兴致?」 「哪里,和我对弈只讲自得其乐,娘娘不必在意那些规矩。」 孙玉儿也算是世家出身,自然是学过这些琴棋书画的,而且技艺都算的上高超。 朱九便没再说话,而是点了点头,也来了兴致,执黑子与她对弈。 她穿着绯衣,披着白色斗篷,抱着汤婆子坐在亭中,娴 雅静好。 河岸对面的人路过,不由停住。 九离坐在轮椅上,来了兴趣,对身旁的人道:「轩辕陛下,今日你我游御花园,不是把这里的人都清走了么?怎么还有女子在此?」 轩辕澈也顺着他的目光,一眼看到了坐在亭中的朱九。 只是和九离只注意到她的美貌不同,轩辕澈一眼看到了她微微发白的脸色。 不禁心中微异,看了他一眼:「她不同,她是孤的皇后。」 「皇后……」 九离喃喃着,忽然大吃一惊:「就是那位燕国的女战神?」 随即,他顿了顿,转而一笑:「不过,也不能这样称呼她,毕竟未尝败绩的她竟然输在了你手里。」 这话已经有些危险了,当初陛下和皇后是怎么才重新走到一起的,魏长寿最是清楚。 他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抬眸看了一眼九离。 好在,他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并未在这种话题上逗留太久,反而顺着廊桥饶了过去,「既然难得见到皇后,本王应当上前拜访才是。」 「此处风景甚好,长越王还是再看看为好。」 一只手修长有力,淡淡摁住他。 轩辕澈看向魏长寿,魏长寿了然,立即小跑着,恭敬上前对亭子里的朱九等人禀报了一声,询问是否能让客人过来。 孙玉儿脸色微红,「啊?这桌上的残局,原来是陛下和贵客留下的啊!」 那她身为后妃,擅自碰这棋局,岂不是死罪? 她脸色有些白了。 朱九却神色自在,对魏长寿的话点头:「知道了,贵客既有意相见,不妨请他进来。」 说着,她眸光微闪,看了一眼身旁的花奴,「你回宫一趟,叫荼公公过来伺候。」 长越王,九离。 没想到,宴会还未开始,对方倒主动拜上门来了。 轩辕澈能和他聊这么久,恐怕也是和他有所图谋。 花奴应了一声,听出朱九意思,没用走的,直接用轻功去了长乐宫。 这是皇后身边宫女侍卫的特权。 寻常人等,像这样在宫中行事,是要按罪处置的。 皇宫有皇宫的规矩,规矩森严,不容破坏。 魏长寿得到她应允后才领命退下。 亭内,朱九也不急着破局了,而是笑着抿了一口茶,看向孙玉儿,「怕了?方才玩儿棋的时候倒是胆大。」 孙玉儿哪有朱九步步为营那么厉害,在残局上她完全是乱走。 偏生朱九不让她死,硬生生把这一残局下成了势均力敌的样子。 此刻孙玉儿只想哭,「娘娘,待会儿陛下问罪的话,您可得保臣妾一个全尸啊!」 朱九没说话,而是握住她的手。 抬眸,深深看她:「本宫的眼睛,快要看不见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赏梅 今天早上,朱九起床的时候就发现了,看什么东西都是朦胧的,还以为是今天天气不好,屋子里光线也暗淡的缘故。 但御花园这边天气晴好,且和孙玉儿下了一炷香时间的棋,朦胧的视线还是没得到恢复。 朱九终于确定,毒已经感染了她的眼睛。 如果视觉都被剥夺,接下来,她被剥夺的会是什么感官?朱九心里涌起一股恐慌。 这种毒如此厉害,难怪那荼蘼这么有自信让她交出鬼手十三针。 孙玉儿听着她平静的语气,并没察觉朱九的情绪,而是吓了一跳。 「可是,陛下他们马上就要来了。」 而且,还跟着长越国的长越王。 听说那长越国,最近很是厉害,甚至实力都不输于轩辕国啊! 万一让他们发现皇后的问题,那岂不是等于送上了轩辕国的软肋? 朱九捏了捏她的手,安抚她:「待会儿该怎么做,你多看着我点。」 孙玉儿忍住不安,忙点头:「知道了,皇后。」 不多时,轩辕澈和九离进入亭内。 亭内没有暖炉,但有热茶,孙美人站在一旁伺候。 九离和朱九互相打过招呼后,便在她对面坐下,笑着看向桌上的棋局,赞叹道:「没想到,本王留下的棋局,皇后竟能破解!实在是让本王惊叹,看来皇后果然如同传闻中所言,多才多艺啊。」 孙玉儿在她耳边耳语道:「长越王身上是麝香,陛下身上是松香。」 而且轩辕澈身上的冷香更好方便。 朱九说话的时候,便看向九离的方向,微微一笑:「过誉了,不过是闲来无事,恰巧瞧见这棋局,没坏了长越王的兴致就好。」 「怎会?听说轩辕国这次,在一个名叫平阳村的地方,研究出了不少新的农蓄作物,本王很是好奇,皇后改天可否带本王去见识一下?」 九离旁若无人的和朱九说话。 一旁,轩辕澈淡淡看了他一眼,「九离兄既然如此感兴趣,改天孤让容若带你去。」 随后捏了捏朱九放在桌下的手,察觉她手有些冰凉,微微蹙眉。 「怎的手还是这么凉?」 如果只是普通的练功的话,那也该恢复了吧。 朱九眸光闪了闪,「无妨。」 虽然只是很细微的动作,但轩辕澈还是察觉到了,朱九看向他的时候,眸光微微偏着。 好像,眼睛不像以前那样有神采。 是他的错觉么? 轩辕澈想仔细再看时,朱九已经从他身上收回目光,长越王十分健谈,与朱九从天南聊到海北,说了好些见闻。 朱九也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些西域奇事,不禁问道:「大王此番亲自前来轩辕,又在轩辕国逗留了许多时日,不知对轩辕国可有什么见教?」 这是在套他来轩辕的目的了。 轩辕澈挑了挑眉,没想到朱九竟然会问起朝堂上的事情。 之前他跟她说的时候,她可都是避之不及,唯恐听到的样子。 九离叹了口气,拍了拍双腿:「没办法,本王是冲着闽神医来的,他快回来了吧?听说全天下如果一定有人能治好本王这双腿,那一定就是闽神医。」 朱九入了后宫,对天下事就知晓的少了,长越国崛起的又快,别说她,整个九州大陆恐怕除了轩辕澈之外,无人能知道九离这双腿残废的原因。 她看了看这双腿,若有所思:「闽神医素来以解毒闻名天下,不知道大王这双腿可是中了什么剧毒所致?」 此话一出,空气霎时安静。 九离一双英俊深邃的褐眸紧紧盯着她看了片刻,才忽然勾唇,反问道:「皇后娘娘看来是真的身子不舒服,不知道今日这么秋高气爽的天气,您何故穿着一身冬衣呢?」 他不回答朱九的问题,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猜中了。 朱九抬了抬眸,倒也大方的叹了口气:「唉,前阵子练功,走火入魔,染上了畏寒的毛病。」 九离笑而不语,从她身上收回目光,喝了口茶。 不知道是信了她的话,还是没信。 但接下来,两人的沟通少了很多。 轩辕澈则沉默着,握着朱九的手,悄悄往她体内输送真气。 但刚刚有所动作,朱九便察觉似的握住他手,微微摇头。 真气没用,她这是毒得用解药,再者,让轩辕澈发现她身体在排斥这股真气的话,中毒的事情就暴露了。 见状,轩辕澈越发奇怪,狐疑的望着她。 孙玉儿见大家都不说话,也不敢冒然开口。 就怕突然开口,会给朱九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好在花雪很快就回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荼蘼。 荼蘼一直佝偻着身子,低着头,做出一副谦卑谨慎的样子,像极了宫里生存多年的下等奴才。 一时间,倒是没引人注目。 再加上这身灰色的内侍服本就宽大,容易遮住他的身形。 再加上戴着帽子,谁认得出他就是九离一直在追杀的长越国二殿下,荼蘼? 致多,九离也只是在他出现的时候,觉得熟悉,多看了他一眼。 「启禀娘娘,小荼子到了。」 花雪道。 荼蘼低垂着眼,可看向朱九的目光中已经染上了一层阴鹜的冷光。 尤其余光瞥见九离也在的时候,他更是收敛了气息,丝毫不敢泄露自己的情绪。 恭敬对着朱九行礼,「奴才参见皇后。」 声音又细又小,和他正常说话时磁性低沉的声音完全判若两人。 朱九淡淡看他,「小荼子,你手脚最是勤快,这御花园的腊梅刚刚搬进来,今天就由你修剪吧。」 闻言,九离打量了一眼周围的腊梅,啧啧称奇:「没想到这就是中原的腊梅,一路走来,本王都没见到,还以为今年无缘得见呢,没想到今日倒是赶巧了。」 荼蘼没再看他,而是对朱九应了一声。 接过下人递上来的剪子时,他从朱九身旁路过,用只有两人才看见的眼神,威胁的睨了她一眼。 如果这女人敢在九离面前暴露他的身份。 那么,他就拉着她和整个轩辕国为他陪葬! 朱九像是没看懂他眼里的威胁,实际上,她也确实没看清荼蘼的样貌。 是以,这副样子落在荼蘼眼中就成了无动于衷的挑衅。 第三百五十九章 修剪腊梅 朱九察觉到身旁人的停留,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忽然对九离笑着道:「大王有所不知,这奴才是我手上花艺最拿手的,修剪花草的技艺绝无仅有,您要是感兴趣,我把他送给您如何?」 九离诧异:「那倒不必,本王可做不来夺人喜好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灰色衣服的小太监。 总感觉,对方皇后话里有话啊。 他皱了皱眉。 荼蘼听到这话,几乎浑身一僵,咬了咬牙,才没再看朱九,迅速去了附近的梅园修剪腊梅。 很好,朱九,你有本事就再得意几日。 明日就是你的死期! 想到他的计划,荼蘼深深吸了口气,逐渐安静下去。 这腊梅园很大,要让他修剪,恐怕没个三五日出不了御花园。 朱九心情不错,又在亭内多坐了一会儿。 九离也有兴致,跟朱九侃天侃地,甚至说起了战场上的话题。 轩辕澈看着他一副与朱九结交的模样,脸色黑了一层,但转念一想,对九离道:「长越王远道而来,孤应当好酒招待,孤有一壶珍藏多年的好酒,名叫雪花酿,有一口销魂的美名,不如试试?」 雪花酿。 朱九垂眸,长睫之下,凤眸中闪过一抹玩味。 这东西,寻常人光是闻着酒味就醉倒了。 看样子,阿澈还真是不耐烦应付这样喋喋不休的人啊。 九离来了兴趣,「哦?世上竟还有这样的美酒?陛下盛情,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 魏长寿得到轩辕澈应允,点了点头,立即退下,从库房中将这壶酒拿了上来。 酒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一打开,里面浓香四溢。 闻起来竟然有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当真是惊奇。」 九离正要尝试,外面走来一身形高大的侍卫,冷冷睨了一眼轩辕澈,而后道:「大王,方才长明圆来报,公主殿下身体不适,请您尽快回去看看。」 「什么?九幽又出事了啊。」 九离叹了口气,一张英俊的脸上满是无奈,但看了一眼这酒,还是有些舍不得,对轩辕澈道:「看来,本王注定与这好酒无缘了。」 轩辕澈笑了笑,「无妨,送你。」 喝不喝,他都走了,目的达成,何必再跟他计较一壶酒。 九离眼神一亮,果然宝贝似的捧着这壶酒,哈哈一笑,对轩辕澈点头,「好!轩辕陛下果然大方,本王回去了!待会儿送个好东西给你。」 侍卫护送他离开,一路上十分警戒,生怕这周围有什么刺客会窜出来。 孙玉儿只觉他一走,这亭子里,她也不好再留下去。 免得外面传出什么她接近皇后,是故意要接近陛下的谣言。 正想告辞,可被轩辕澈叫住,「孙美人,你会医?」 魏长寿这几天去看望魏长福的时候,将朱九与孙美人走得近的消息跟他说了。 轩辕澈并非多疑之人,只是这人若会医术,又每日早晚来一趟,跟那些太医去给病人治病的时间几乎一致,这不是很巧合么? 面上,轩辕澈平静的看不出丝毫异样。 孙美人却有所察觉,谨慎低头:「是,臣妾会一些简单的医术,但也只能勉强治个风寒什么的。」 她已经是皇后娘娘的人了,而且朱九也说过,如非必要,不必在人前暴露她会医术的事实。 再加上孙家祖训,她是毒医之后,不能随便治人。 轩辕澈见她看不出什么异样,收回目光,前一刻 还淡然冷漠的眼神,落在朱九身上就立即变得宠溺疼爱起来,「九九,既然孙美人会医术,就让她给你把把脉吧?」 「若是练功走火入魔,伤的深了,恐怕还需要你好好治一治。」 朱九淡淡伸出手,「你也会治个头疼脑热,不如给我瞧瞧?」 她平静的看着轩辕澈。 就像没发现他的试探和怀疑。 轩辕澈也看着她的胳膊,微微拧眉。 最后,只见他手缓缓朝着朱九的脉象摸去,却忽然将她的手放回汤婆子上。 「天冷,别把胳膊露出来,孤……只会治你的心病。」 心病? 朱九一顿。 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戳中,下意识避开轩辕澈看过来的视线。 眼中的人影虽然模糊朦胧,但她能察觉到他在看她。 轩辕澈扶着她起身,「走吧,孤送你回宫,太阳也快没了,路上冷。」 孙美人神色一紧。 糟了,皇后的眼睛……待会儿不会露出破绽吧? 幸好,朱九对这皇宫的路都很熟悉,再加上从花雪那,她学会了盲人也是可以正常走路的。 只要多听,多闻,就能分辨出哪条路是哪条路,并避开路上的障碍。 见她走的寻常,孙玉儿在后面才悄悄松了口气。 今天寒梅不在,她去照顾罗铮了,还真是担心皇后会出什么事呢!. 好在,一切顺利。 回宫的路上,轩辕澈与朱九事说了些寻常的事,而后才顿了顿,委婉的看着她:「所以,九九,孤也知道很多事情,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会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少年了。」 怕他说的不直白,他连忙道:「要是想聊天,或者知道什么,你可以从我身上探听任何情报,孤不介意。」 魏长寿耳朵听着前面人说的话,暗暗庆幸。 也就现在的陛下还能说的出这话来。 换成他之前,那暴怒的样子只怕恨不得把所有接近他的女人都杀个精光,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细声细气的跟朱九讲话? 皇后娘娘,还真是个神奇又特殊的存在啊! 似乎能轻易抚平陛下的暴怒,但又能轻易的让陛下失控。 朱九听出他的意思,挑了挑眉,玩味看他:「你在吃醋?」 就因为,他刚才跟九离多说了几句? 轩辕澈哽了一下,脸色微红,本就俊美的颜色,这时更加娇艳欲滴,像夏季的樱桃般可口。 他说不出话,朱九才哈哈笑了一声,但前面恰好有两人迎面而来。 女子身姿婀娜,端庄的脸蛋略微画了妆容,便显出一股端庄秀丽。 张美人盈盈一拜,「臣妾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孙玉儿看了她,就不喜,淡淡从她脸上收回目光。 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 第三百六十章 药有问题 再说,这可是回长乐宫的方向,她要是走这条路回她的含翠阁,不是更远么? 轩辕澈看了她一眼,对这人有些印象。 「皇后很喜欢你的琵琶。」 张美人一笑,「没想到上次宫宴,陛下还记得臣妾。」 随即又对朱九露出友好温和的神色:「能得皇后娘娘喜欢,也是臣妾的荣幸,皇后娘娘哪天若想再听了,只管召臣妾去长乐宫便是。」 朱九笑了笑,「是,我对你有些印象,张美人是回宫?」 「回娘娘话,臣妾宫里今早就有人腹泻,十分严重,臣妾担心是他在外面办差的时候染上了什么时疫,所以去太医院请了一位大夫。」 张美人一边说,一边有些担心,望向身后的太医。 刘太医立即上前,对两人行礼,「参见陛下,参见皇后。」 如果是一般的病症,那自然无须担心。 可如果是时疫之症,那会大面积感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失。 不仅轩辕澈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就连朱九听了这话,也是双眸微眯。 这时候,宫里有时疫? 不可能,没听说过什么地方发生了重大的灾害。 见没人说话,张美人也不急,低着头。 只有花雪耳朵动了动,随后附耳对朱九说了什么。 轩辕澈就在她旁边,再加上朱九也没避讳,所以听得清清楚楚。 罗铮,也腹泻不止。 并且,朱九今早还派了寒梅去照顾她。 几乎听完花雪的回话,朱九脸色立即一变。 她看向张美人,「本宫不打扰你了,带着太医快回吧。」 「是,臣妾告退。」 张美人行了礼,一脸担心,脚步匆匆的带着刘太医走了。 轩辕澈紧紧握了握朱九的手,示意她别担心,但接下来扶着朱九回去的路上,朱九步伐都加快许多。 显然有些着急了。 不多时,长乐宫。 只有一个脸上有伤的宫女守在寒梅和罗铮的院子里,不敢进去,只敢站在门口。 她时不时地往屋子里看,听屋子里还有没有动静。 远远看见陛下和皇后竟然都朝这边来了,吓得脸色一白,连忙跪在地上行礼:「奴婢参见陛下……」 朱九匆匆打断:「寒梅呢?」 她担心的望向那院子,要直接进入。 轩辕澈及时拉住她,吩咐身后的人:「唐一,照顾好皇后。」 「是,陛下!」 唐一都已经做好了被朱九击飞的准备,没想到,皇后娘娘就像软弱无骨一样,竟然真的轻轻松松就被他制服了,一点儿都没反抗。 不,朱九其实反抗了,只是因为身中剧毒,所以无法使用内力。 在他手上,也就显得格外无力。 「放开我!我必须亲自进去看看……」 寒梅可以说是她最重要的人了,无论如何,朱九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如果,这屋子里面,罗铮真的只是普通的腹泻,而不是染上了时疫的话,那就好办了。 「孤进去,代你看看。」 轩辕澈侧目看了她一眼,半张脸在光影中,却极其认真。 他,从不骗她。 朱九愣了一下,就这愣神的工夫,轩辕澈已经朝院子里走去。 唐一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皱眉拦住:「陛下,且慢!让属下进去吧。」 不管是不是真的染上了时疫。 换做平常 ,罗铮早就听见外面的动静,出来迎接陛下了。 可今天,这么久,他在里面都没动静。 说实话,这不应该。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院子里绝对发生了什么。 所以,罗铮也真的有可能感染了时疫。 既然如此,就不能再让陛下冒险。 这是他身为暗卫的职责! 轩辕澈蹙了蹙眉,但还没说话,唐一已经运用轻功,迅速飞到了房屋内。 见状,众人只好在外面等着。 还是花雪眼疾手快,扶住了虚弱的朱九。 她是第三门的人,这辈子都认朱九为主,永远不会背叛她。 不管她听到什么,发现了什么,也都只会告诉朱九一人。 所以,她可以信任。 朱九对她摇了摇头,模糊的视线落在那个守门的宫女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她露出一个笑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温和些。 因为这个小宫女身上有血腥气,应当是受了伤。 而且,她有些发抖,像是见到了猎人的猎物一样,气息有一种恐惧和害怕。 小宫女大约是没见她怪罪,才战战兢兢的低着头答话:「回娘娘,奴婢……奴婢芍药。」 「芍药?真是个清秀好听的名字,你怎么守在这里?本宫宫里似乎没有叫芍药的宫女,可是来看望寒梅的朋友?」 朱九温和道。 语气虽然低沉,但是说话并不让人反感,反而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连带小宫女都跟随她镇定下来。 芍药松了口气,答道:「回禀娘娘,奴婢是含翠阁的,因犯了事儿,差点被打死,是寒梅姑姑救了奴婢,还把奴婢安置在她的院子里。」 「今早寒梅姐姐去给罗侍卫送东西的时候,忘了拿药,奴婢给她送来,没多久就见寒梅姑姑和罗侍卫一样,腹泻不止,所以奴婢怕出事,就在外面守着,只叫人去外面传太医,只是不知为何,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人,奴婢胆子小,不敢擅自走开……」 她怕走开了,到时候屋里真出了什么事,她来不及帮寒梅。 寒梅对她有救命的恩情,她忘不了。 朱九听她道来原因,脸色微沉。 看样子,寒梅的情况很严重。 但芍药还在说,声音也越来越抖:「奴、奴婢怀疑,是昨晚,寒梅姑姑给罗侍卫吃的药,有……有问题……」 孙玉儿就跟在她们后面,虽说离得不近,但是也能听清小宫女说的话。 闻言顿时大惊,上前道:「怎么可能?寒梅给罗侍卫吃的药,可是我亲自抓给她的,绝不可能出错呀!」 芍药连忙摇头,慌的脸色惨白:「不,奴婢不是说您,是……是说那药……」 她越说,越把头低下去,手指纠结的紧紧扣在一起。 都抠掉一层皮了,还不松手。 像是这话说出口,她的命就没了一样。 朱九眼神一凌:「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她尽量保持着和缓的语气,在花雪的搀扶下上前,动作轻而稳的扶起芍药,声音带着几分蛊惑:「你告诉本宫实话,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第三百六十一章 是人下毒 在朱九的询问下,芍药战战兢兢,说出了昨夜看到的画面。 得知寒梅去房里看她的时候,中途走开那一会儿,竟然有人在她给罗铮准备的药里下毒。 朱九眼里是不可抑制的怒火。 她耐着性子,蹦出两个字:「是谁?」 「这、这……奴婢也看得不是很清楚,那天晚上,很暗,但是……」 芍药磕磕巴巴道:「但是,奴婢好像看见,那个人,跟荼公公,很像……」 即便小宫女没有说出这个名字,朱九心里也有猜测。 那荼蘼既然留在她身边,敢给她下毒,那她身边的人,必然也会成为他的人质。 只是没想到,对方胆子这么大。 她都已经派人盯着他,他竟然还可以避开她的眼线,有下一步动作? 朱九起了杀心。 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花雪垂了垂眸,「奴婢将他带过来。」 「不必,本宫亲自去找他。」 随后看向孙玉儿,朱九道:「寒梅就拜托给你了,若她真的染上了时疫,无论是中毒也好,还是现在这种情况也罢,都请你务必尽力救她!」 孙玉儿也从两人话中听出了事情的轻重缓急,神色严肃点头:「是,皇后。」 皇后是助她完成爷爷遗愿的人,无论如何她也要帮她。 朱九点了点头,没再看她,转身之际,服用了一颗药丸。 是黑魂使者给她的大还丹。 也多亏有它,吃了之后,体力逐渐恢复。 那些毒素,可以被压制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内,朱九可以行动自如,虽然时间还是有些短,但是足够她对付荼蘼。 这时,御花园。 腊梅林下,荼蘼支开了旁边的宫人,淡淡睨了一眼张美人。 「照我说的做了?」 张美人冷笑看他:「人待会儿就过来,至于你跟她怎么谈判,我不在乎,不过你确定她今天会死吧?」 荼蘼眼里闪过一抹暗光,那是激动。 但张美人没有发觉,他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Z.br> 闻言,面色如常的点头:「自然,今天就是朱九的死期,害得你张家死在皇权变动下的女人,你今天就能杀了她,报仇雪恨。」 张美人呼吸一滞,才沉了沉:「就只是朱九死?」 「说好的,给我的皇后之位呢。」 荼蘼诧异的看她一眼,但目光带着凉薄的笑:「你果然是个有野心的女人,进宫,恐怕根本不是为了报仇那么简单吧。」 张美人脸色微变,仿佛内心被他戳中。 正欲在说什么,忽然,一道人影匆匆赶来:「启禀美人,贺妃娘娘身子不适,请您尽快过去!」 贺妃? 她这时候又出什么事了! 张美人压下不耐烦,转头看向报信的宫人。 目光触及到他的脸,微微一愣,随即点头,走之前警告荼蘼:「这是前两天,我答应你合作时,你答应给我的承诺,如果你做不到,我有能力和你鱼死网破,不信的话,就试试看!」 说完,张美人转身离去。 一个女人罢了,更何况还是困于后宫的女人,又无家族为她谋事,她如何与他作对? 荼蘼丝毫不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 至于手上拿着的剪刀,他看了一眼,就扔了回去,走进亭子里坐下喝茶。 朱九来时,便看到亭子里的人优哉游哉的一幕。 她脸色一沉,迅速走过去。 另一边。 张美人跟着黄生走出一段路后,皱眉道:「你不去贺妃身边伺候,来找***什么?而且我不是说过么,白天眼线众多,你我不适宜见面。」 黄生脸色微白,摇摇头看她:「不,不是这样的,娘娘,您不能再跟荼公公合作了!」 张美人和荼蘼有关联的时候,黄生就知道了这事。 为了保护张家最后的血脉,他派了人盯着张美人。 但这事,张美人不知道。 「你想干什么?」 黄生说出这句话时,张美人也明白过来,变了脸色,紧紧盯着他。 这人是他们张家最衷心的奴才,没理由背叛她。 所以,他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应当是有别的原因。 黄生着急道:「方才我奉贺妃之命,去打听长乐宫的消息,但是才到宫门口,就看见皇后和孙美人停在下人院那审问您身边的芍药。」 「芍药那贱奴才,竟然因为挨了您几个巴掌,就背叛了您!」 「我不知道荼蘼对寒梅做了什么,但芍药看见了,她全都告诉皇后了!」 说到这里,他顾不上张美人刷白的脸色,匆匆道:「现在也不知道芍药有没有将您和荼公公有关系的事情,告诉皇后……」 若是朱九知道了,凭他们现在在宫中的地位,跟蝼蚁没什么区别。 等待他们的,只有朱九下达的死令! 到时候,张美人作为张家的最后血脉,绝对活不了! 而她也终于明白黄生为什么会匆匆来找她,又把她从荼蘼身边带走了。 忽然,张美人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好、好!」 「没想到,我谋算了这么久,竟然栽在了一个死太监手里!」 她手指紧紧掐着手心,不甘心就这么被荼蘼利用,做了他的棋子。 可现在就将荼蘼出卖的话,只怕她也洗脱不了谋害皇后的罪责,想起轩辕澈那双冰冷的眼睛,她不由浑身一寒。 究竟,要怎样……才能保命? 同时,又能报仇! 张美人疯狂思考,呼吸都越来越凝重。 黄生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不会再跟荼蘼有什么牵扯了。 只是还是忍不住担心道:「娘娘,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难道我们筹谋至今,就要给他人做嫁衣么?」 朱九没杀,张家大仇没报。 他作为奴才也不甘心啊! 咬了咬牙,黄生忽然道:「要不然,我们利用贺妃吧!贺妃肚子里,不是还有陛下的龙嗣么?而且,春天就要生下来了吧。」 现在已经快到冬天了,最多,三个月。 而贺妃的肚子,越来越大,就算早产一个月,那孩子还是能活。 所以,两个月,足够他们成事了。 「呵呵,」阴影中,张美人忽然抬头,直视他,阴森森的笑了下:「还有一个办法。」 「可以既杀了朱九,又利用荼蘼,还能保你我活命……」 第三百六十二章 只进不出 看着这样的张美人,平静的有些异常,黄生忍不住有一丝害怕和陌生,「娘娘您……您的意思是?」 张美人笑了笑,面无表情:「覆灭轩辕国。」 干脆,让整个轩辕国给她张家陪葬吧! 说完,她要了黄生的宫牌,却是往着皇宫外男去的宫落走去。 黄生愣了一下,想跟上去,可不知为什么,止住了脚步。 这一刻,他仿佛有些……跟不上张美人了。 此时,御花园。 荼蘼抬了抬眼皮,就看见余光处,一道绯色身影披着斗篷朝他而来。 脚步倒是没有之前那么虚弱,整个人看起来也有精神许多。 「皇后娘娘身体恢复的不错。」荼蘼张口就是和气的问候,俊美无双的脸上也洋溢着笑容,「就是不知道,能活多久……」 啪! 话没说完,直接被朱九扬起落下的巴掌打断。 她冷冷盯着面前这男人,想到他的阴谋,毒辣的手段,脸上寒若冰霜。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这副神色。 之前领军百万,陷入再艰难的险况,她都没露出这副深沉的神色。 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她,养父也带着朱家兄弟避世不出,生父生母因高辛国的皇位之争不得好死。 连寒梅,也要被人夺走? 「咳咳!」 荼蘼也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完他,又掐住她脖子。 奈何怎么挣扎,朱九那双看起来纤细如玉的手,就是有股强大的内劲锁住他喉咙。 「寒梅快死了,不如,你现在给她陪葬如何?」 朱九平静的看着他,以往那双总含着一层浅笑,又淡漠的眸子,此刻却只剩一片深渊般的暗黑色。 里面仿佛藏着暴风骤雨,气势可怕的吓人。 饶是素来有自信和朱九作对的荼蘼,也在这一刻终于感受到了恐慌。 不,不对。 他才是这盘棋局中的主导者! 他怎么可能被棋子吓到? 顿时,收敛好神色,荼蘼尽量控制住表情,冷笑着看她,艰难的呼吸着:「你……你怎么知道,是我动的手?」 那一晚,他应该避开了她的眼线才对。 荼蘼自认他做什么事都是谨慎的…… 思及此,他目光忽然一顿,脑海中不由想起了那一晚感觉有人看他的时候,难道,那时候他的感觉不是错觉,而是真的有人在看他? 看他这副心虚的神色,就知道这事出自他手。 朱九脸色更冷,手指骤然收紧。 发觉她身上浓烈的杀意,荼蘼终于露出一丝破绽,忽然摸出袖子里藏身的匕首准备反击,但一抹身影极快的从后面冲来。 花雪一把将他匕首打掉,解决了主子身边的威胁。 什么? 荼蘼来不及愣神,只知道如果再不反击,他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立即对朱九道:「你不能杀我!」 他用尽全力,发出沙哑的嘶吼:「杀了我,寒梅也活不成,留我一命,我给你解药!」 说着,他匆匆讥诮的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吧?皇后!」 朱九双眸微眯,「本宫要杀的人,就没有杀不掉的。」 咔嚓…… 骨头开始崩坏。 只要她再用力一点,荼蘼就真的会死在她手上。 荼蘼怕了。 他终于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惧怕,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女人竟然不像表面上那么冷静! 她竟然连寒梅的生死都不在乎! 只想着,杀了他,就能给她报仇。 这和野兽有什么区别? 和野兽合作,是要去诱惑它,而不是要去威胁和逼迫它的。 这一刻,荼蘼震惊的看着朱九,敲定了对她的印象。 咬了咬牙,他忽然将手放在身后。 眨眼间,一只信号弹飞了出去。 红色的烟雾在空中炸开,十分醒目。 就在朱九即将拧断他脖子的时候,一把刀突然横过来,直接扫向朱九的脖子。 这把刀的外形不像是中原特有的,倒像是西域那边的弯刀。 刀柄还镶嵌着方便抓住的菱形宝石,这种宝石不会让血液滑手。 「主子小心!」 花雪脸色一变,及时冲上去。 朱九侧目看了一眼,目光触及到刀片上闪烁的寒光,眼神一冷,匆匆后退。 但动作还是迟了一步,头发被削断半根。 一名身材瘦削,西域打扮的暗卫冲出来,又对着朱九挥舞两下,便不恋战,目光冰冷的看她一眼后,砸了一颗烟雾弹。 花雪闻见味道,暗道不好:「主子,是***!」 没想到,对方还真舍得下血本。 「主子,走。」 暗卫迅速扶住荼蘼的腰,带着他冲出御花园。 朱九脸色一变,难看的追出去:「抓住他!」 等在外面的侍卫也立即冲了出去。 但那西域暗卫不止一个,而是五个,这五人武功路数极其诡异,那些禁卫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三两下就被这些人放烟雾弹撂倒,逃了出去。 「该死的!荼蘼,我一定要杀了你!」 荼蘼被暗卫抗在肩上,听到身后传来的朱九怒吼,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瞳孔还有些颤抖。 可惜,烟雾笼罩了女人的脸,他看不清朱九,只看得清她斗篷的衣摆。 直到烟雾散去,荼蘼也被暗卫救走了。 朱九那张绝美明艳的脸,此刻也缓缓暴露在人群的视线中。 可她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的愠怒? 分明只剩一片平静,只是眼底依旧暗沉的可怕。 她冷冷盯着荼蘼离去的方向,就像猎人紧紧盯着自己的猎物。 「皇后娘娘,怎么了?」 这时,唐一赶了过来。 他是奉陛下之命,过来保护皇后的。 罗铮的确染上了时疫,就连寒梅也是。 并且,轩辕澈当时知道朱九问完那宫女的话就朝御花园来后,也想赶过来的。 但沈丞相和李淳越,还有容若三人都赶来找他,说是朝中也出事了。 虽不知他们跟陛下说出了什么事,但从陛下的神色来看,那事情应当十分棘手。 所以,他必须代替陛下保护好皇后,不能让陛下分心! 「无事,本宫只是抓住了一个细作的破绽。」 说完,朱九从荼蘼被救走的方向上收回目光,而后对唐一道:「你去守住皇宫各个出入口,严防死守,这几日只许进,不许出。」 「是,皇后!」 第三百六十三章 追杀荼蘼 唐一退下后,朱九唤出一道黑影,给了他一块令牌。 这令牌上,有一个「朱」字,她冰冷道:「跟着他,查到他的老巢一网打尽。」 「是,主子。」 弓武拿过令牌,恭敬应下,随后退去。 花雪这才上前扶着朱九,「主子。」 朱九看了她一眼,「你是想问,本宫为何不在这里杀了他?」 她刚才的确有杀了荼蘼的机会,但一直没有动手。 虽然做出了要拧死他的动作,但荼蘼还是逃走了。 花雪点了点头,她并不了解朱九,所以想抓住一切机会,尽快与她熟悉,之后在第三门才好为她效力。 朱九收回目光,垂眸冷笑:「他以身做饵,必定有所依仗,本宫要的就是除去他的依仗。」 没了依仗的荼蘼,就算是长越国的二殿下,在她面前也和蝼蚁没什么分别。 届时,一个没实力的人在她手里蹦跶不起来,随时可以交出解药。 做完这些,朱九便回宫了。 至于张美人那边,芍药并未真的向她说出那天荼蘼找张美人合作的事情,所以朱九也并不知道这两人有所勾结。 那边,弓武迅速带着令牌来了朱砂楼,联合弓文调动京城内朱砂楼的力量,迅速找到了逃出皇宫的荼蘼,暗中跟随他们。 朱砂楼虽是情报组织,在暗杀的事情上并不擅长,但这些人都是朱泰安当初一把调教出来的好手,并且一直都有留意人才,收进朱砂楼培养。 所以极其擅长跟踪,只要对方不是专门学过跟踪的人,必然不会发现他们的行踪。 西域暗卫带着荼蘼逃出皇宫后,才一处驿站内放开他。 驿站院子里人来人往十分眼杂,是个很好的藏身之所,再加上底下就有马棚,若是出事,他们也能立即骑马逃走,这里距离渡口非常近,渡口就有他们的船。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荼蘼进屋后一边摸着脖子上朱九掐出来的红痕,一边脸色阴郁的问。 暗卫神色一凌,立即单膝跪地:「是属下护主不利,请殿下责罚!」 随后禀报道:「乌衣古尔将军已经带着人埋伏在了皇城外,其余暗卫按照您说的,埋伏在了九离身边,只要您一声令下,即可将他们拿下!」 这座皇城一旦沦陷,那轩辕国的命脉就掌握在荼蘼手中。 届时,别说荼蘼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夺回长越国,就连轩辕国也有他的份! 长越国从来只是一个积弱依旧的小国,从来没有哪位君主能像荼蘼这样筹谋到这个份儿上。 「昔日阿洪,起来吧。」 大底是他筹谋已久的计划,如今只差朱九死的那一步棋,所以,荼蘼很快冷静下来,冷冷侧目看他,目光又逐渐变得温和:「多亏你方才出手及时,救了本殿,你不但无罪,而且有功,本殿应当奖赏你。」 「属下不敢,为殿下效力,是属下心甘情愿。」 昔日阿洪十分敬畏的低头。 荼蘼笑了笑,这才坐下喝了口水,心中对朱九那一丝畏惧逐渐散去,「轩辕国的皇后已经快死了,今日本殿在宫中出了这事,恐怕九离那边很快就会知道我的下落。」 昔日阿洪拧眉,十分凶狠:「属下先去杀了他?」 这九离,真是阴魂不散,一个闲散王子,竟也有资格,在他家殿下和那些王公大臣乱斗的时候,捡了便宜直接上位! 幸好此人早已双腿残疾多年,就算坐上国王之位也不堪大用。 只是,那些王公大臣一直以九离的名义派出人来追杀荼蘼,实在是让人不 堪其扰。 「不必,朱九既然将本殿逼到如此地步,本殿明日就去给她送一份大礼!」 荼蘼勾唇笑着。 眼里有一股冰冷的狠意,就像杀鱼的,散发着寒光的刀。 弓武带着朱砂楼的人在外面包围,他落在房顶上监听,可不敢离得太近,否则对方一定会察觉到他。 只是这样一来,听了半晌,也没听出荼蘼的计划是什么。 看来此人谨慎的很。 弓武眼神闪了闪,留下几个收集情报的人继续在这里盯着荼蘼后,他则先回了一趟长乐宫,将这里的情况禀报给朱九。 只是,他要离开客栈,忽然发现客栈外面来了一批人马。 对方穿着打扮像是什么镖局的人,各个背着一把长刀。 脸上还戴着面巾,头上也有斗笠,外面明明没下雨,但他们就这么走进来,带着一股骇人的气势。 驿站的客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避让。 弓武不由多看了他们两眼,只觉这些人身上的杀意有些过于浓重。 没想到,这群人从柜台拿了账册看了看后,立即朝着荼蘼所在的包房赶去。 不多时,刀光剑影,那西域暗卫带着荼蘼一路厮杀,冲了出去。 弓武大惊,忙不远不近的暗中跟上去。 这群人看打扮也不像是西域人,可武功极其高强,用的都是一击毙命的招数,干脆利落,只要出手就绝对见血。 从驿站到城外,这一路上荼蘼不停的召集人手,可赶来救他的人非但没将他救走,反而被伤的无力反抗。 眼看自己的人要全军覆没,地上忽然响起沙沙声,一人陡然从地里跳出来,竟用奇门遁甲之术,将荼蘼救走! 这群追杀的黑衣人反应很快,立即派了一拨人追上去,而另一拨人则在城中散开。 弓武察觉不妙,还要再追上去时,忽然,一人猛地转头,循着视线直接和藏在树上的他对视。 一高一低,弓武只觉气氛陡然僵硬,连空气都变得极速冰冷。 一阵风轻轻吹过,摇曳了一下他腰间的令牌,殷红的「朱」字映入眼帘。 那人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仿佛只是看错了一样,什么都没发现的转头走了。 弓武愣了下,猛地松了口气,连忙朝着荼蘼消失的方向追过去,同时放出朱砂楼的信号,通知附近埋伏的人,可以动手了! 这群黑衣人回到京城内,便朝着皇宫的方向过去。 很快,消失不见。 其中为首之人,取下斗笠,摘下面巾,脱下黑衣,进入紫极殿后,俯首道:「陛下,如您所料,那荼蘼的确就是盗走宝藏的人。」 第三百六十四章 警告 大殿中,龙椅之上,轩辕澈姿态威严,垂眸看他:「抓住了吗?」 「没有。」藏剑低头:「那人有一支精锐暗卫,力量和您的暗影阁相比,不相上下,恐怕只有出动黑魂殿,才能将他们擒获。」 而黑魂殿现在的掌权人,就是轩辕澈。 黑魂使者已经臣服于他,目前的三十一名使者虽没这么快知道新主子是谁,但也知道新主子已经出现。 只要黑魂使者来下达主子的命令,他们就会执行。 而黑魂殿的势力,遍布九州大陆,想要抓捕一个荼蘼,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藏剑说完,顿了顿,道:「只是,方才抓荼蘼的时候,属下看到朱砂楼也派出了人跟踪他。」 「朱砂楼的楼主,是皇后。」 皇后也要杀他? 轩辕澈眼里闪过一抹异色,点头:「好,不必惊扰,你继续派人盯着长越国那行人的动静即可。」 「是,陛下。」 藏剑退下。 这时,在门外的容若和李淳越两人进入殿内,一旁还有沈丞相。 三人还未对轩辕澈行礼,轩辕澈已然看向李淳越:「你此番从西域回来,带回了多少宝藏?」 李淳越嘴角抽了抽,想起这两个月的西域之行,不由低头:「臣无用,去晚了一步,那批宝藏在两年前就已经被人藏到另一个位置,臣一番调查之下,得知当年搬运宝藏的那批人都已经被灭口。」 「如今唯一的知情人,恐怕就只有荼蘼。」 荼蘼是中原王朝末代皇帝的守墓人后裔,原本,他也应当守护中原王朝的宝藏,等待新主子的出现。 守墓人和黑魂殿同为末代皇帝的势力,但分成了两支,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存在,并且不知道对方实力如何。 黑魂殿也只知道有宝藏一说,并不知道守墓人将宝藏放在了哪儿。 谁能知道,守墓人的后裔竟然对这批宝藏动了心思呢? 李淳越在长越国吹了半个月的黄沙,都没找到一丁点线索,只有一些带不走的铁锈铜器还在藏宝洞中。 那些值钱的金银玉器,早就被荼蘼运走。 轩辕澈早就料到,即便知道了藏宝的地点,要拿到宝藏也未必轻松。 他要将这份财富掌控在手中,也只是为了防止有人利用这份财富来作乱而已。 毕竟,那可是三百年前,统治了九州大陆将近一千年的中原王朝所遗留下来的东西,财富巨大无比。 足以建立起另一个新的强盛的王朝。 这番潜在的威胁,远比当初的燕国大许多。 容若虽没李淳越那么清楚目前的情况,可他头脑聪颖,略微猜测便能知晓轩辕国目前的处境。 他眸光闪了闪,垂着眸,没说话。 沈丞相则无奈拱手:「陛下,听说长越王昨日回了长明圆后,喝了您赏赐他的那壶酒,一直到现在都还未苏醒,现在长明圆其他国家的使者都已经躁动不安,怀疑您这次大方设宴款待他们,是别有用心……」 说好听点是别有用心,说难听点,就是怀疑轩辕澈这次设宴设的是鸿门宴,要将这次来往的使臣全部诛杀再次。 毕竟,长越国作为西域那边刚崛起的大国,给他面子的人不少。 并且谁都看的出来,九州大陆的局势恐怕要变天了,轩辕国虽刚刚拿下燕国,但能否奠定最强王朝的头衔还有待商酌。 所以,这次各个国家,夏国,高辛国等,也派了重要的使臣过来,同长越国一起拜访轩辕。 这是至少三个月前就有的事情,轩辕国也在收到他们的信物和意愿后, 回了帖子表示欢迎,彰显大国气度。 闻言,轩辕澈吩咐魏长寿,「你亲自备些礼物去一趟长明圆,慰问长越王。」 若对长越王不管不顾,谣言才会发酵的越来越厉害。 「是,陛下。」 魏长寿退下。 李淳越还是放心不下那份宝藏,他是从无到有跟着轩辕澈打拼出来,坐到如今的位置的,深知一笔巨大的财富足以让天下人疯狂。 所以,他担心道:「陛下,宝藏的事情,不如让皇后出手吧?」 说着,他眼神闪了闪,「皇后在北轩辕很受百姓欢迎,又有高辛国为她所控,此番高辛国前来拜访轩辕,必定也是听闻了宝藏的风声,倘若能让高辛国身先士卒……」 李淳越脸上染上一层阴沉的算计,容若睨了他一眼,淡淡打断道:「李大人,后宫之人不可干政,您这么为皇后打算,莫非和皇后有什么关联?」 此话一出,李淳越脸色一红,顿时回神,忍不住瞪他一眼:「容大人,您胡说什么呢?」 容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本官说错了么?记得前不久,朝中烦恼派谁去赈灾的时候,陛下让皇后去北轩辕赈灾,您好像还极力反对,说后宫之人不能干政吧?」 「怎么,现在您要自己开这个先例?」 李淳越逐渐从他的话中回过味儿来,脸色一紧,忙对轩辕澈告罪行礼:「是臣关心则乱,口不择言,还请陛下恕罪!」 男人颀长的身影在阴影中,半张脸一明一暗,俊美无双的面容依旧是那副威严尊贵的模样,冷漠的看不出情绪。 闻言,也只是平静看向李淳越:「夺回宝藏之事,既然荼蘼是关键,那还得从他身上着手,这件事,李淳越,孤交给你,你若能办好,便算你戴罪立功,若办不好,这军机大臣的位置,便交由他人。」 什么? 李淳越神色一紧,舔了舔干燥的唇,神色一肃:「是,陛下!」 戴罪立功吗…… 不一定,待他找回那份巨额的财富后,整个轩辕国的人都将他视他为救世主! 到时候,陛下哪会记得他的罪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轩辕国! 李淳越走了,大殿中一时安静下来。 沈丞相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才低了低头,说完朝政便退下,多余的一点儿也不打听。 只不过,走之前,他特意推荐了几个人才。 显然是将李淳越会被从军机大臣位置上换下去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第三百六十五章 请陛下试药 直到李淳越走远,容若也没上前说话,而是默默站在一旁。 因为唐一在外禀报:「陛下,闽雀来了。」 闻言,容若笑了笑,「陛下,看样子,闽神医这次外出一趟,又有不小的收获了。」 作为陛下身边的御医,闽雀和别人不一样,他对草药极其感兴趣,特别是一些已经失传的草药。 所以,在侍弄花草上面,他的能力也是极强的,整个皇宫可谓是独一份。 就像之前,他不惜冒险也要帮助拓拔野,就是为了得到拓拔野手上的药草。 不过,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拓拔野就是朱九。 容若能有此言,轩辕澈也极为赞同,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是,陛下。」 唐一在外面应了一声,不多时,闽雀推门走了进来。 他恭敬对轩辕澈行礼,「参见陛下。」 消失了两个月,闽雀经过风吹雨淋,皮肤又黑了不少。 不等轩辕澈问话,他便禀报道:「臣方才回宫时,已经去过长乐宫,只是皇后娘娘并未在那,所以臣先给寒梅和罗铮进行了医治,两人的时疫之症还不算严重,幸好发现的及时,经过救治,目前已经没有大碍了。」 「只是,长乐宫还需封锁起来,暂时不宜进出此地,并且,臣已经让太医院准备了艾草雄黄等物,待长乐宫熏上半月,方可无忧。」 时疫一旦发生,能彻底救治的人只有极少数,大多数人还是会感染时疫死去。 皇宫人口密集,所以尽早防范是最好的办法。 得知长乐宫无恙,但皇后不在宫中,轩辕澈拧眉:「她去了何处?」 「回陛下,皇后似乎……去了长明圆。」 闽雀回想起在长乐宫听到的消息,摇头道:「据说是受安王所邀,具体的臣也不太清楚。」 他只是一个太医而已。 说完这些,闽雀就迫不及待的来到轩辕澈面前,拱手道:「陛下,臣这次找到了不少好的草药,让臣为您把脉吧~」 他都已经两个月没有给陛下看过身体了,要是陛下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那他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这副贴过来的模样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轩辕澈下意识后退,「不必,孤身体并无大碍。」 他体内的寒毒早就已经调理好了,哪里还要让闽雀再看他身体如何? 容若抵唇笑了笑,也不在这时候插话,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陛下,您就让臣看看吧,这几日就要入冬了,天气转寒,万一寒气入体您可怎么去看望皇后?」 闽雀太聪明了,他很清楚陛下如今的软肋就是皇后。 果然,此话一出,轩辕澈微微蹙眉,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伸出手,「孤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够够,一刻钟也够了!」 顿时,闽雀眉开眼笑,连忙上前为他把脉。 随后顺势说起,「对了,陛下,臣这次出宫,在外面找到不少好药材,您要不要试试看?」 「其中有一株名叫鬼面花的药材,虽然剧毒无比,但是用好了,可以让人功力大增……」 话还没说完,轩辕澈已经冷冷看他。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闽雀习惯性的哽住了所有声音,不敢再说下去。 可是一想到这玩意儿乃是他耗费了两个月时间,花了大价钱才弄到手的,如果不让陛下试试的话,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别人可没有陛下这么高强的武功,万一还没来得及消化完药效,就被鬼面花的毒性给毒死了怎么办? 顿时,闽雀眼 巴巴的望着轩辕澈:「陛下,您就试试吧,臣这次还专门寻找到了失传已久的孙家针法,这孙家乃是代代相传的毒医,要不是臣机缘巧合,从黑市贩子手里买到了这套针法,只怕它就要失传了……」 他还要喋喋不休的说下去,轩辕澈已经冷冷看向他:「孤对你这些医术不感兴趣。」 闽雀是个不怕死的,竟然砰一下拍桌而起,愤然道:「陛下,话不能这么说,臣虽然是个医痴,也喜欢试验各种草药,但这些实验成果,最终都只会造福百姓的!」 他话没说完,轩辕澈忽然双眸微眯,抓住他话中的重点,静静看着他:「所以,你在拿孤做试验?」 闽雀嘴角抽了抽,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下意识向容若求救。 而容若则是低头笑着,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顿时,闽雀只能跪在地上,及时求饶:「陛下,臣、臣错了,只是这鬼面花的毒性非常强,除了您,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承受它的药效,除非……」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抬眼看向面容冷峻的帝王,悄悄说道:「除非,让皇后娘娘试一试。」 反正,陛下的武功不就是皇后娘娘教的吗? 陛下不愿意的话,说不定皇后娘娘会对他的提议感兴趣呢! 然而,这句话刚刚说完,轩辕澈脸色一沉,空气中的气压骤然低了许多。 容若也终于不再看戏,皱眉挡在他前面怒斥道:「说什么胡话?闽雀,我看你就是学医学傻了,赶紧滚出去!留在这是想惹陛下动怒不成?」 说到最后,他给闽雀疯狂使眼色。 闽雀回过神来,医术和小命,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罢了,说服陛下不着急,总有来日。 小命要是丢了,就连最后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来人,送闽神医回去,没有孤的命令,不准他出府!」 轩辕澈冰冷的声音已经从后面响起,他终于还是因为闽雀的想法动怒了。 顿时,闽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转身盯着他,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委屈的低头:「是,陛下,臣错了,臣再也不敢说这胡话了,您、您别生气~」 唐一动作极快,立即将闽雀拎了出去。 容若见他离开,殿内又恢复平静,才无奈的对轩辕澈摇了摇头,行礼道:「陛下息怒,闽雀最近确实没有章法,臣倒是有个好主意,不如将此人交给皇后娘娘,调教几天。」 「或许,他能收敛些性子。」 第三百六十六章 草民乃是戏子 闽雀对陛下越发没了敬畏之心,只因陛下最近这些日子,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皇后身上,往日的威严也全都收了起来。 寻常人只当他冷漠,不爱言语,却忘了以前的轩辕澈是如何收服轩辕国的。 只有容若,从始至终保持着对轩辕澈的敬畏。 两人一白一黑,站在殿内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轩辕澈坐回桌案上,对他抬了抬手。 容若也不多言,顺势坐过去,用桌上的水煮起了茶。 殿内茶香袅袅,外面的残阳照进来血红色的光,屋内光影交错,更显深邃迷离,如梦似幻。 「你有话要对孤说。」 轩辕澈抬了抬眼皮,看向容若。 容若也不反驳,笑着坐好身子,双手放在膝上,等着茶水煮好。 闻言,点了点头:「陛下,您不能再对李淳越心慈了。」 轩辕澈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他虽有过,但功劳更大。」 「此人衷心为国,可用。」 「但此人太过极端,」容若冷静的看着他,「他忠于的是轩辕国,自从朱九成了皇后,他就对您颇有微词,您做什么决定,都有他插手的身影。」 「倘若有朝一日,他认为您不配做这轩辕国的一国之君,包藏祸心,等您发现时,必定为时已晚。」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么简单的道理,李淳越不能不懂。 但从轩辕澈给他指婚贺红缨后,一切都错了,贺红缨毁了婚约,不惜弄坏自己的名声也要嫁给轩辕澈。 李淳越从那时起,就像变了个人。 他倒不是真的有多在意贺红缨,只是从那时起,逐渐有了掌握皇权的野心。 见轩辕澈平静的垂眸,听他说着,容若才顿了顿,叹了口气,「陛下,臣言尽于此。」 他对李淳越,从前亦是惺惺相惜,只是到了后面,他也警告过李淳越几次,不要越界。 可惜,李淳越没听进去。 纵观朝中,位极人臣之人不少,沈丞相便是其中之一。 当初他和皇后之间也被人挑起了误会,可皇后主动与他坦诚相待后,沈丞相知道杀女之人另有其人,便放下了对皇后的仇恨。 若连一个女子都容不下,李淳越又有什么气度,去容纳天下? 偌大的殿内寂静无声,只有容若的脚步越来越远。 就在他即将离开大殿的时候,忽然,悬疑热出声叫住他,抬了抬眸,一双深邃的黑眸中意味不明:「你说这么多,其实是为了皇后。」 容若脚步一顿。 脑海中闪现出拓拔野还未变成朱九时的模样,又回想起后来拓跋家入狱,她拖着一条腿叫住他,那双清亮冷静的凤眸求他助她活命时的场景。 不由垂了垂眸,低声笑道:「臣的确是为了皇后,包括跟您说这些话。」 他握了握拳,还是转身看向轩辕澈,目光有了些许无奈,「倘若臣说,臣比您更早结识朱九呢?」 也比他,更早爱慕她呢。 当年,他只是轩辕国一个小小世家的庶子,不受宠爱,备受欺凌,在他快要濒死街边的时候,是朱九救了他一命。 如果那时候没人在他耳边告诉他,要好好活下去。 恐怕,他走不到今天,也做不成一国首辅。 但这些话若说出来,是大逆不道,要掉脑袋的事。 可陛下既已察觉,与其瞒着,让君臣离心,倒不如,把话说个明白。 轩辕澈紧紧握了握手,随即想到什么,悠悠出了口气,松开拳头,看向他,点了点头。 「容若,多谢。」 不管是从前,他辅佐他一路走到今天,还是到今天他的劝告之语,轩辕澈都应当向他道一声谢。 只是容若走出门,笑了笑,低低的道:「谢什么呢?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天下恰好需要一个明君,明君又恰好需要一个首辅。」 而他,恰好需要轩辕澈所拥有的权利。 这一夜,君臣交心,轩辕澈也垂眸,对李淳越的去处有了打算。 但他决定,最后再给李淳越一个机会。 傍晚,容若出了紫极殿后,不知不觉间,就步行到了御花园。 他想坐在这,散散心。 真是不甘心啊,喜欢的人已经成了皇后了,他发现的太迟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对朱九有了特别的感情呢?是从幼年时,见她的第一面。 还是后来在战场上,被朱九如神一样救于水火? 容若想不通,身边跟随的小厮见他这样,不由担心的拿了件绯色斗篷给他披上。 「大人,天越发冷了,您要是还想在这里坐坐的话,奴才去给您弄个火炉来吧。」 「嗯,有劳你了。」 容若点了点头,温文尔雅,坐在亭中,望着一层起了寒雾的水面,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小厮见状,也不敢叨扰他,悄悄应了一声是,便退了下去。 不多时,一道人影来到他身后,猛地拍了他一下。 「嘿!皇后娘娘,您不是刚刚回宫了吗?怎么还在御花园呢?」 孙玉儿要回凝翠阁,看见一道类似皇后的背影坐在这,便开心的过来打招呼。 少女笑的很开朗,就像这傍晚的星辰,璀璨皎洁。 容若转头看她时,微微愣住。 孙玉儿也没想到,这么好看的背影,转过头来竟然是个男人。 顿时,她脸色通红,完全忘了礼数,连忙后退,不知道该说什么,可看对方身上那雍容华贵的气度,就知道这人必定很有身份。 若他怪罪下来,只怕她吃不了兜着走。 越想,孙玉儿眼里的泪珠子就越来越多,珍珠一样滚落下来。 容若回神,及时开口,声音温润如风:「见过美人。」 「你……你认识我?」 孙玉儿见他并未怪罪,反而起身对她微微颔首,极有礼数,也不像是要发怒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战战兢兢的看着他。 见她宛如受惊的兔子一样,容若暗觉好笑。 明明是她先来叨扰了他,现在倒像是被他吓着的模样。 便起了作弄的心思,叹了口气,「您身上穿的服饰,代表您有美人的位份,草民只是不入流的戏子,住在这附近的百戏楼中。」 「戏子?那你身上穿的,可是戏服?」 孙美人果然松了口气,好奇的凑近打量他,倒比刚才放松不少。 第三百六十七章 时疫 容若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不远处,一抹绯色身影将两人聊天的画面看在眼里,不由眸光微动:「那是容大人?」 身旁,花雪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她看不见,之前也从来没有闻到过容若的气味。 倒是身后跟着的木星,朝那边看了一眼,点头道:「第三门有他的资料,那人就是容若,当朝首辅,身旁站着的是孙美人。」 朱九的视力已经大不如前了,身边不能只跟着一个花雪,所以便让木星也跟了出来。 明日,就是轩辕国招待长越国使臣的日子,非常重要,马虎不得。 见他俩似乎能聊到一块儿,朱九便换了个位置回地牢中。 地牢的人早就被花雪清走,如今剩下的只是弓武,朱砂楼的人。 弓武指了指牢房内被捆起来的男人,对朱九行礼道:「启禀皇后,属下今夜在城外渡头抓住了这人。」 「他是荼蘼?」 朱九抬了抬眸,看向牢房中那道身影。 她的视线很模糊了,依稀只能辨认出一道人影,看不清楚对方的脸。 但木星仔细看了看,确认道:「启禀皇后娘娘,他就是荼公公,他和荼公公长得一模一样。」 然而,他话音刚落,花雪鼻尖动了动,略微摇头,「不,他不是荼公公。」 「他的气味不对,荼公公身上有一股西域香料的味道,他身上没有,是京城人士才会用的檀香。」 闻言,朱九看向那人,进入牢房中,弓武也意识到不对,脸色大变,连忙上前查看荼蘼,却发现这人果然是有人假扮。 顿时,他脸色有些难看的看向朱九:「对不起,主子,是属下大意了!」 朱九双眸微眯,紧紧盯着这人,」叫醒他。」 」是。」 弓武立即左右开弓,啪啪两巴掌扇在这人脸上。 假扮之人蓦然醒过来,却十分惊骇的盯着眼前这一幕,」你、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他生怕被这些人杀死,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连忙跪在地上求饶:」大人饶命,小人也是替人拿钱办事,那人似乎太监模样,是住在皇宫里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相视一眼。 荼蘼如今的处境堪忧,所有人几乎都在追杀他。 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怎么住在皇宫? 这根本就是自找死路。 朱九也面色微异,不由看向对方:」你可记得,那人住在皇宫何处?」 闻言,假冒的连忙点头,不敢怠慢:「回禀大人,小人看的清楚,那太监是往长明圆的方向去的,原本,他说小人只要按照他的吩咐假扮成他的样子,就能白白拿到十两银子!「 「谁知道,他竟然是骗小人的,小人一醒过来,就在这鬼地方了……」 越说,他越是悔不当初。 见问不出多的什么,朱九让弓武把人放了,而后暗暗到:」盯着他,如果有什么动静,立即抓起来。」 」是,主子。」 弓武应了一声,立即退下。 花雪则道:「主子,看来这荼蘼有些难抓,他竟然躲进了长明圆中,不如奴婢去杀了他吧?」 反正,荼蘼现在在皇宫道身份,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道小太监而已。 杀了他,倒也无伤大雅。 朱九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这牢房后,转身回了长乐宫。 」明日,他自会出现。」 这荼蘼,倒是有些胆量。 都已经面临这种境地的追杀,竟然还 能绝处逢生。 只不过,为了活着回到长明圆,换回自己长越国二殿下的身份,他身边的忠实暗卫几乎都已经全部牺牲。 朱九很好奇,他手上到底还有多少王牌? 只是,三个时辰的药效逐渐过去,她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花雪及时搀扶住她,在进入长乐宫的时候有些担心道:」皇后娘娘,您怎么样?」 」无妨。」 朱九淡淡拂袖,身姿如常的进入卧房。 若是让外人看到她这副柔弱的姿态,还不知道要往什么方向上联想。 与此同时,暗处,一道身影讲这里的动静看的一清二楚后,迅速去了长华宫。 长华宫内,居住的就是贺红缨。 贺红缨的肚子越发大了起来,三月份就要生产了。 她手里吃着酸葡萄,一边听着下人的禀报。 」回娘娘的话,奴才亲自看见,那皇后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而且浑身无力,恐怕十有八九,真是感染了时疫!」 虽然长乐宫上下都将时疫之症的事情隐瞒都非常好,但闽雀今天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从长乐宫出来的,有心人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那宫里的寒梅和罗峥已经感染上时疫了。 连身边的下人都感染上了时疫的话,那朱九这个做主子的,岂不是也早就中招了? 」哈哈哈哈!好,好!真是老天助我!」 贺红缨想到什么,忽然哈哈大笑,一把放下了手里的葡萄,看向那报信的小太监:」小吕子,你做的非常好,赏十颗金瓜子!」 闻言,一旁的剪秋垂了垂眸,立即从匣子里抓出里十颗金瓜子,赏赐给小吕子。 这小吕子就是个手眼机灵的,瞧见黄生公公这几日都不在贺妃身边,便觉得自己找到了机会。 今日既靠盯着皇后,在贺妃面前漏了脸,又让贺妃赏赐了他,只怕假以时日,他必定能取代黄生,称为长华宫的总管太监! 总管太监,那可是比掌事姑姑地位还高的存在啊。 小吕子忙又说来一串好听的话,才退下。 贺红缨被他哄得高高兴兴的,这几日越发暴怒的脾气也收敛了不少。 目光落在剪秋身上,她就变得冷厉起来:」没出息的东西,同样都是奴才,你怎么日日盯着那长乐宫,都没看出什么动静来?」 剪秋不敢多嘴,只跪下请罪。 这时候若跟贺妃犟嘴,苦的终究还是她自己。 贺红缨继续道,眼里闪烁着锐光:」这次,长越国的人也会参加明日的宴会,明日宫宴上,你找几个人,把时疫之事扩散出去……」 之后的话,她悄悄对着剪秋的耳朵说,防范着有人偷听。 然而,听了听的话,剪秋只觉得震惊。 忍不住抬头看她:」可若东窗事发,只怕您……」 第三百六十八章 道明计划 「怕什么?」 贺红缨脸色一拧,冷冷盯着她:「你可是本宫的奴才,怎么,为本宫办这点事情都不情愿?」 剪秋怔了下,最后还是在她威胁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叹了口气,行礼道:「是,奴婢告退。」 看着他离去,贺红缨这才满意的躺回榻上,继续安胎。 剪秋出了长华宫,一脸愁容的从小道上路过时,忽然,旁边院子里伸出来一只手,讲她拉了过去。 剪秋大吃一惊,连忙看向对方。 顿时,她松了口气:「书画?怎么是你?」 书画自从脱离贺妃身边后,就到了闽雀身边做了一个小小的药童。 她似乎时常帮闽雀挑拣药材的缘故,所以现在看起来整个人身上都带了一股文静的医女气息。 书画看着她,微微皱眉,睨了一眼后面的长华宫:「里面那位主子,又叫你做什么?」 见她猜到了,剪秋垂了垂眸,叹气道:」最近长乐宫有人感染时疫,贺妃让我消息散发出去,就说皇后是时疫道源头。」 「并且,还让我把这件事栽赃嫁祸到长越国身上,到时候贺妃出面拿出早就准备好到证据,彻底将长越国和皇后联系到一起,皇后便彻底没有翻身之地了。」 闻言,书画眼神闪了闪,「此事不意外传,依我看,还是赶紧将这件事情禀报皇后为好。」 「为何?」 剪秋吃了一惊,连忙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人听见她们说话的声音后,才松了口气,连忙捂住书画的嘴巴,警醒道:「这周围可到处都是贺妃的耳朵,你说话可得小心点儿!」 书画却拿下她的手,一本正经道:「剪秋,你继续跟在贺妃身边,也只是死路一条,难道真的要为了这么个自私自利的主子,葬送你的一生?」 她说这话时,眼神十分清醒,连剪秋也不由得被她感染。 直到书画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好好想想吧。」 随后离开这里的时候,剪秋才抿了抿唇,不由得看了一眼身后的长华宫,蓦地转身,决绝的朝着长乐宫的方向前进。 与此同时,另一边,长明圆。 「启禀大王,陛下身边的魏总管带来了陛下的赏赐,说时能解酒的,您要不要尝尝?」 一个膀大腰圆的西域侍卫站在九离身旁,恭敬的说着。 只是余光瞥了眼长明圆中其他的人。 这些人都是各国使臣,因长越国时此番前来访轩辕的大国,所以在长明圆中备受青睐,不少人都上赶着巴结。 刚才九离带着轩辕澈送的那一壶酒回到长明圆后,周围的人都闻着酒香飘了过来。 九离本就喜欢喝酒,在这些人的吹捧下,当即豪饮了几大杯。 偏偏这壶酒就是轩辕澈特地为了灌醉他而准备的,所以当喝了一杯下去,九离就有些着不住了,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这么快就醉倒的模样,也瞬间让整个长明圆前来拜访的使臣都露出异色。 所以,周围对轩辕澈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分分猜测他是不是在这壶酒里下了毒。 这会儿听闻陛下竟然让魏总管带来了解酒药,众人都有些惊讶,忍不住转头看去。 只见九离王抬了抬手,魏长寿就捧着一盒解酒药上前,喂他服下。 这解酒药药效非常强,只服用一颗,九离就清醒了不少。 对周围聚集过来对人都摆了摆手:「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本王不过是喝多了几杯而已,瞧你们吓的那个样子。」 闻言,一旁守着他,面容妩媚,五官深邃都紫衣女子才嗔怪都看了他一眼:「王 兄,您刚刚都吓死青璃了。」 这位就是九离的亲生王妹,也是当今长越国的唯一长公主,青璃公主。 魏长寿见青璃公主看过来,变低了低头,保持着恭敬的模样。 九离被王妹缠着,一时间也有些走不开,只能无奈的对魏长寿摆了摆手:「好了,魏总管,陛下的心意本王已经收到了,回去转告陛下,本王待会儿就亲自带着大礼上门答谢!」 这答谢,既要答谢他的好酒,又要答谢他的醒酒药。 魏长寿笑着点了点头,恭敬离去,并未在这时候多说什么。 等他一走,青璃才坐会椅子上,皱眉道:「王兄,这可是中原人的东西,您怎么吃的如此毫无防范?」 随后让身边的人立即讲这一盒解酒药拿下去检查。 九离笑眯眯的拍了拍他轮椅上残疾的双腿,「所谓久病成医,这药到底有没有问题,本王一闻便知。 正因为知道这解酒药是正常的,他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吞下去。 更何况,魏长寿可是轩辕澈身边的大总管,他亲自过来送药,足以见陛下给他的这份体面。 若九离方才畏首畏尾,不敢服用解酒药,那才是真的在这么多使臣面前漏了笑话。 闻言,青璃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与此同时,书画刚回到闽雀那边,长乐宫,剪秋就已经来到大殿,拜见朱九。 大殿内,她等候许久,才看见花雪从房间里出来,淡淡道:「娘娘问你,有何事要禀报?」 剪秋低了低头,「此事事关重大,奴婢必须亲口跟贺妃娘娘禀报。」 随后行了礼,不再对花雪说话。 花雪皱了皱眉,随后进屋对朱九禀报了一声。 不疾不徐对女声从帘内传来:「既然如此,就让她进来。」 「是。」 花雪应了一声,退下去后,让剪秋进去。 剪秋虽然早就做好了拜见皇后对准备,可真正进入皇后的寝宫时,被周围的景色震惊了下。 贺妃的宫殿装扮的像是放置华丽宝石的屋子,而这里,则显得简约很多,但处处透露着一股雍容大气。 那些装饰所用但古董字画,也全是出自名家之手,价值连城。 而皇后,她懒洋洋的躺在榻上,似乎刚刚才眯下。 剪秋连忙跪下行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你此番前来,究竟有何要事?」 她目光淡淡看向剪秋,压迫感极强。 剪秋吞了口唾沫,才将贺妃的计划娓娓道来…… 第三百六十九章 小心李大人 「知道了,这件事你无需多管,回去吧。」 冷漠的声音从上头飘下来,但并不让人觉得害怕,反而抚平了剪秋心里的躁意。 她松了口气,连忙对朱九行礼,那边,花雪则按照朱九所说,给了她三两银子做赏赐。 这银子不多,但要看给的人是谁。 皇后既然愿意给她这东西,就说明,她这次投诚算是投对了。 待剪秋离去后,朱九从她背影上收回目光,而后看向花雪道:「跟着她,看看她所说的是否属实,另外,叫叫木星过来。」 魏长福这段时间在养伤,寒梅和罗铮也都病了。 朱九身边只剩下花雪和木星可以用,木星年龄虽然小了些,可在这长乐宫却也是个能管事的。 身边有他在,朱九倒也能轻松不少。 「主子,木星来了。」 不多时,花雪掀开帘子,带着木星进来。 木星还没抬头看朱九,就赶紧低垂着眼,俯身跪下:「奴才参见皇后娘娘,不知主子有什么事要让奴才去办?」 他那条跛腿,原本是没有机会再修复了。 但是多亏了皇后,如果不是皇后派人来给他医治的话,只怕他会终身残疾。 而朱九也的确相信他的衷心,对他道:「贺妃打算散布谣言,说本宫危害了整个皇宫和京城,并且四处传出时疫,都是本宫所为。」 「你现在就去宫中散布这谣言,越演越烈才好,贺红缨既想对付本宫,本宫就该让她自食恶果。」 在皇宫,没有人可以软弱。 也没有人可以真的对什么事情都视而不见,这次来拜访轩辕国的还有高辛国,百里晋也在其中。 如果任由贺红缨算计她,只怕对朱九来说无伤大雅,但难保朝中不会有人,借题发挥,对付高辛国。 到时候,朱九作为高辛国嫡长公主蔺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木星虽小,但闻言,立即点头:「是,主子。」 很快,他退了下去,宫中不多时就传出皇后与时疫有关的谣言。 与此同时,当晚,长乐宫迎来一位客人。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朱九揉了揉眉心,卧房内,她疲惫的坐起来,打着哈欠,「是你?容大人身边的人,大晚上来这里,是有什么要事?」 刚到皇宫的时候,她还没有被封为皇后,轩辕澈也没识破她的身份,将她关在宫中。 这宫女彩月,就是容若派来监视她的人。 当时,她也是长乐宫的大宫女。 只是后来,燕国和轩辕国彻底大战前夕,彩月被朱九送回了容若身边。 之后,就再没见过她。 彩月见皇后还认识自己,松了口气,心中对她也十分感激。 毕竟她当初任务失败,若不是朱九好心将她送回容若身边,只怕她一个暗卫,是该自杀谢罪的。 遂低着头,更加恭敬的对朱九道:「启禀皇后娘娘,我家主子让奴婢提醒您,小心李大人。」 说完,她也不多留,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察觉到她是有功夫在身的,花雪在一旁伺候时,十分谨慎。 直到她彻底离开,才转身对朱九道:「属下去跟着她。」 第三门的人,不能对什么事情都不清不楚,他们早就调查好了皇后身边的人际关系。 但没想到,竟然还漏了容若身边这样的暗卫。 如果刚刚彩月不是进来禀报消息的,而是来刺杀皇后的,凭皇后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朱九抬 了抬手,制止道:「不必了,回来吧。」 她垂了垂眸,手里把玩着一缕头发,悠然跳动的烛光下,面色一明一暗。 小心李大人,还是容若专门让彩月给她带来的这句话。 可见,李淳越在朝中已经有些小动作了。 难保,这次贺红缨对付她的事情,对方不知道。 若对方知道这一点,并加以利用呢? 朱九想到这,不由揉了揉眉心。 「容大人不会害我,弓武。」 她刚刚唤了一声,卧房外便闪现出一道身影。 弓武行礼道:「主子。」 「你去告诉弓文,让他派朱砂楼的人多调查李淳越,看看此人想做什么,另外,皇宫各宫的动向,也统统每日向我汇报。」 「是,主子。」 弓武应了一声,立即退下。 而朱九做完这些,也觉身体疲惫,挥了挥手,便躺下休息。 她现在因为身中奇毒的缘故,眼睛不好。qs 看什么东西都有些模糊,便不能像以前那样对任何情况应对自如,应当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才行。 整个后宫的动静,她必须掌握清楚,以免在什么时候,奇差一招,丢了性命。 花雪见她休息,也不再多打扰,点燃了助眠的熏香后,便退了出去。 夜色彻底降临,宫外,大门口。 彩月从长乐宫出来,径直到了马车面前,恭敬对立面的人行礼:「启禀主子,奴婢已经将您的话原样转告给了皇后娘娘,虽看不出皇后娘娘有什么反应,但想必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马车内,容若温润如玉的脸庞染上一层浅浅的笑意,低了低头,「嗯,知道了。」 听出他心情似乎有些愉悦的样子,和以往提到朱九时的情绪完全不同,彩月愣了下。 主子这是……怎么了? 好像,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忽然,她想到今天入宫去见容若时,与容若说话的那个女子。 虽然她后来离宫了,不清楚宫中有什么人,不过从那人的身份来看,似乎是宫中的美人吧。 难道,公子是因为和她聊得很开心? 想了想,彩月连忙打住,不敢多揣测主子的心意,赶紧跟着马车,送他回了容府。 当夜,紫极殿。 轩辕澈处理完手上的政务后,在院子里练了会儿剑,本想去看望朱九,但想到白天才去过,这时候又去,明天宫宴上,难免她会被人针对。 便忍下了对朱九的思念,想到她最近畏寒,便叫魏长寿挑选了许多好东西送去给她。 然而,魏长寿刚刚应声出去,外面,唐一来见。 「启禀陛下,长明圆那边,有人奉长越王之命前来给您送还谢礼,说是今日在御花园就与您约好的。」 「谢礼?」 轩辕澈脑子里想到了白天,送那壶酒给他时,他说要给他送一份同样让他感兴趣的礼物。 一时间,他淡淡点头:「让他进来吧。」 第三百七十章 宫宴开始 「是。」 唐一应了一声,立即退下。 不多时,一名衣着袅娜的西域女子进入殿内,看她样子,应当是长越王身边的侍女。 即便一直低着头进入殿内,但明媚的烛光在她身上投射下来的剪影都显得妩媚动人,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轩辕澈若无其事的看向她,女子行礼:「奴婢参见陛下。」 声音悦耳动听,像是黄鹂鸟在唱歌。 这样的声音,任谁听了,骨头都会酥的。 轩辕澈见她面貌是一个集美无比的西域女子,只看了片刻,便略微失神。 不由骇然起身,骤然后退。 他微微皱眉,神色微妙。 不对劲,他很清楚自己心中早已经坚定选择的人是朱九,怎么可能还会因为这女子的美貌,而对她心动? 侍女微微一笑,对他道:「陛下,这是我们大王让奴婢为您送来的西域玄铁,是千年陨石,自天外而来,这陨石由我们长越国最好的工匠锻炼成防身的匕首,削铁如泥。」 「听闻陛下酷爱这些兵器,恰好我们陛下喜好和平,这东西对陛下来说用处不大,便想借花献佛,还请陛下笑纳。」 轩辕澈看了一眼,见她越发靠近自己,冰冷道:「知道了,放下吧。」 随后对外面道:「唐一,送这位姑娘回去,另外,替孤好生谢过长越王。」 「是,陛下。」 门外,唐一应了一声,并没有耽误,立即在门口等着那人出来。 侍女顿了顿,随即告退,跟着唐一走了出去。 只是走之前,忍不住多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位轩辕国的陛下,还真是如同传闻所说那般,非常冷静。而且不近人情,连她天生媚体,都无法诱惑的了他。 还真是……有趣。 侍女勾了勾唇,低着头随唐一回到长明圆。 之后谢过唐一,给了他一些赏赐,不管唐一接不接受,这赏赐是要给的。 待唐一走后,长明圆内。 九离坐在轮椅上,看着换下衣服的侍女,忍不住笑了笑,「阿妹,你怎么样?是不是喜欢上那位陛下了。」 说着,他满眼赞同的点头:「早就听闻轩辕国的陛下是一位年轻英俊,极有才干的男子,他的美貌普天之下无人能及,本王之前与他说话,听他谈吐,对此人很是满意,他有资格做你的夫君!」 原来这侍女是青璃公主假扮。 青璃公主笑了笑,撒娇的抱着他脖子,「王兄,就知道您疼我,好东西都给我留着,不过,我今天一番试探,他果然没有被我美色所惑。」 「我想,一定是我身上这身打扮,太过素净,明日宫宴上,我再跳一支舞给他看看。」 「我就不信,他不会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见她这么有自信,九离哈哈一笑,「好!阿妹,你有自信,是好事儿,不过我见过他的皇后,那人的皇后,可不是一个简单角色。」 「皇后?听说那皇后不过是燕国的战败将军,背后有高辛国撑腰而已,就算她现在顶着一个高辛国嫡长公主的头衔又怎样?我背后可是有王兄你呢!」 她自信的说道,语气虽然张扬,但说的却是事实。 九离顿时点头,这时,一名侍卫进来禀报。 他看了一眼青璃公主,「好了,王兄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先出去。」 「嘻嘻,知道啦王兄~」 青璃公主并不耽误时间,她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和他说什么话。 她走后,侍卫进来。 九离脸上那副爽朗豪迈的样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那股变得更为沉稳威严的气势。 这股气势,哪怕和轩辕澈撞在一起,也不遑多让。 他睨了一眼侍卫,手里把玩着玉珏。 「说罢,查到他的下落了?」 侍卫恭敬道:「大王,属下查到,二殿下就在皇宫之中,并且,皇后那边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派了人在追杀他,而且黑魂殿也在追杀荼蘼。」 「如今荼蘼消失了,不知道他藏身在何处,但唯一可以笃定的是,此人一定就在京城。」 「大王放心,属下已经派了人去搜他,不日就能找到!」 九离脸上神色阴沉:「无论找不找得到,都要把钥匙拿回来,那不是他的东西。」 「是。」 他虽成了长越国的王,但,没有钥匙开启宝库,他得不到守墓人家族的同意。 哪怕现在能一时得到国王的虚名,但他也永远拿不到实权。 荼蘼倒是想得好,想赶在守墓人出手之前,先将钥匙夺走,获得认可。 却忘了,他并非正统血脉出身,于理不合。 并且,此人心性歹毒,也不适合做国王。 翌日,皇宫一早就准备起了宫宴。 各大使臣很早就在长明圆等候,礼部那边也忙得不可开交。 今日可是九州大陆各大强国都聚集在轩辕国的日子,轩辕国虽然拿下了燕国,如今在九州大陆中有很高的地位。 可实力越强,就越是让人忌惮。 他们现在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不能让这些本就不容小觑的国家再联合到一起,纵横合并,对抗轩辕。 所以,轩辕国这边的礼数也十分周到。 后宫妃子们,能得以参加宫宴的就只有朱九一人,其他人则是位份不够。 除非有轩辕澈的圣旨,否则她们无法来这样的宫宴上。 贺红缨早就知道她去不了,哪怕她厚着脸皮求到轩辕澈面前,陛下也只会以她怀孕为由,将她送回长华宫,让人看管。 所以,她早早地就把黄生和剪秋两人派到了紫极殿的宫宴上,准备随时对朱九发难。 而长乐宫内。 朱九眼睛眯了眯,在早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便逐渐苏醒过来。 不知为何,她好像做了一个梦,这梦醒来后,她已经浑身大汗淋漓,都是冷汗。 一股莫名心悸的感觉也萦绕在她身上,像雾霾一样笼罩着她,挥之不去。 朱九皱了皱眉。 这时,花雪察觉到她醒了,立即带着手里的衣服上前,「娘娘,可要先更衣?」 至于洗漱,考虑到朱九可能会起的很晚,刚刚她还没醒的时候,花雪就已经为她擦了脸,涂了玉容膏。 接下来,只要再简单洗漱一下,就能寰发出门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花香 「娘娘,宴会还有一会儿才开始,您看看穿哪套衣服?」 寒梅坐在卧房外面,撑着病体,见朱九出来,便连忙对她说道。 一旁,花雪也及时将准备好的礼服准备出来。 今日宫宴,宴请各国使臣,不可失了大国气度,所以,这礼服一定要挑选好。 「你去休息,本宫这里不必担心。」 朱九不赞成她这时候出来,不由微微蹙眉。 寒梅无奈的笑了笑,「娘娘,您放心吧,奴婢不累。」 这两日,被闽雀针灸过,又用药调理后,幸好她发现的及时,要是真的因为时疫病入膏肓的话,那她才是真的没救了。 这两日身体不错,就赶紧想来伺候皇后娘娘。 见她这么说,朱九也就不再多言,收回目光,看向花雪让人捧着的那两套礼服。 最后选了一套金丝镶边的紫色绣仙鹤礼服,花雪为她搭配好,寒梅在帘外看着朱九的身影,不由感叹道:「皇后娘娘,您穿这身真是穿对了,整个人气质都变得更加高贵。」 尤其是她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十分威严,身上尊贵的气息尽显无疑。 再加上朱九本身容貌极佳,微微半躺着坐在椅子上,便有一股雍容华贵的气度。 闻言,朱九垂眸打量了一下自身这套衣服,笑了笑。 倒不是因为好看,才选这套礼服,而是因为这套礼服足够宽厚,能遮掩住她现在的身体状况。 昨夜做的那个梦,让她心里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恐怕今日在宫宴上会发生什么也不一定。 所以,凡事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寒梅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打扮好后,朱九才在花雪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是时候去赴宴了。 长乐宫门口。 张美人和孙美人一起等在这里,无人知道张美人是怎么弄到这次去宫宴的资格的,孙美人则是朱九亲自点名陪同。 两人站在一块儿,说着几句客套话,但孙美人并不想过多搭理张婉,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张美人在说话,而她在听着。 远远看见前面有人出来,她眼神一亮,「皇后娘娘出来了。」 随即抛下张美人,忙迎上去,搀扶着朱九,亲热道:「皇后娘娘昨日休息的如何?」 「托你的福,本宫休息的很好。」 朱九抿唇笑了笑。 她一笑,漆黑的凤眸映衬着朝阳,像是扑了一层细碎的金光,格外梦幻美丽。 尤其声音轻细温和,听起来十分悦耳,让人忍不住发自内心生出好感,就像沐浴了一层春风。 孙美人脸色微红,不由有些看痴了去,暗道皇后长得实在太美,也理解了陛下为何这么宠爱她的缘故。 便跟朱九一块儿前往紫极殿。 而张美人也在这时上前,笑着与她打招呼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此去道路相同,臣妾斗胆,想陪皇后娘娘一道去紫极殿,也好彰显我后宫女子和睦。」 倘若朱九不答应,倒显得她小气了。 周围这么多宫人都在看着,张美人为何要故作这番模样? 孙玉儿看出她笑容底下的不善,眼底越发闪过一抹疑惑。 朱九没说话,看了她一眼,才含笑点头,「也好,走吧。」 张美人,张婉,此人的资料,朱砂楼已经查过了。 张家属于老旧世家,不过祖上积累的财富和人脉早在三代以前就败光了,到了张婉这一代,也只是勉强靠联姻这层微弱的关系跻身在京城豪门之列。 加上张家在朝谋职之人,于轩辕澈登 基之后还小动作不断,不停贪污,挑战轩辕澈底线,最后落得满门抄斩,也是应该。 如果不是张婉已经入宫选秀,只怕她也会被流放出去吧。 张美人低了低头,也笑着,同孙玉儿一样与她走的极近,三人看起来关系很好。 只是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空气中突然飘来一股异香。 孙玉儿鼻子动了动,有些惊奇:「这是迎春花的香味?冬天才刚到,还没过完,怎么会有迎春花呢?」 张婉笑了笑,若无其事的擦了擦手,「谁知道呢?御花园四季如春,恐怕是陛下从哪听说了皇后娘娘的爱好,才把迎春花也移植到了这里吧。」 说着,她越发打趣,「咱们这些人啊,可都是沾了皇后娘娘的光,才有福气站在这儿呢~」 闻言,孙玉儿没有反驳,不由赞同点了点头。 确实,她们今日能来到紫极殿赴宴,都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缘故。 不过说到这,她还是忍不住好奇的看了一眼张美人,「张美人,您怎么也来赴宴了?今日后宫中人,似乎只有我俩能随皇后娘娘来。」 她是皇后钦点的人就不说了,张美人,可没被皇后点名啊。 张婉笑了笑,云淡风轻:「前些日子,长越王的荷包掉在御花园,我散步时恰好捡到了,就叫人送还给了他。」 「所以,长越王便向陛下提了我一嘴,所以臣妾能侥幸来赴宴,但这次宴会,还要多靠皇后娘娘照顾才是。」 她似乎是个懂得服软的,说话的时候还不忘对朱九点头。 朱九非常敏锐,若无其事的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好的掩饰住了她眼睛看不见的事实。 只是,听两人说话,她不由鼻尖动了动,心中微沉。 迎春花么? 在这御花园中,别说是花香味,就连飞禽走兽的味道,她也闻不到了。 今天早晨用膳的时候,她喝了一碗羹汤,那时候没闻见什么气味,还以为是因为早晨刚醒过来的缘故。 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不多时,紫极殿到了。 魏长寿就在宫门口等着她,远远的看见朱九,眼神一亮,连忙往里面通报。 「皇后到!」 此话一出,坐在大殿中的各位使臣纷纷起身对她行礼。 而孙美人和张婉则没有资格走正门,是从偏门进去的,也随那些人一同跪拜。 朱九身后,一抹身影走来牵着她。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朱九一跳,令她下意识缩了缩手。但身后的人很快说道:「九九,一起进去。」 熟悉的声音令她有了些许安心,朱九反握住他的手,不由握紧了些。 感受到掌中有些冰凉的手,轩辕澈不由担心的看了她一眼。 第三百七十二章 宴会上的硝烟 都已经让闽雀给九九调配了汤药,为何九九的手还是这般冰凉? 只是,看她气色,似乎面色红润,但也有可能,是涂脂抹粉的缘故。 今日她脸上带了盛妆,神色淡淡,却有一股居高临下,不容置疑的威严气度。 见她背脊笔直的行走着,似乎刚刚握紧他的手,只是下意识之举而已,并非是不安。 轩辕澈只能将心里的疑惑压了下去,紧紧握着她走进了殿中,只是在朱九坐下的时候,不由扶着她。 然而,还没等朱九落座,底下的人看着这一幕,都传出了倒抽冷气的声音。 「嘶~陛下在做什么?今日可是咱们轩辕国宴请各国使臣的大日子啊,他怎么能让皇后一个女人坐在龙椅上?」 「那可是只有天子才能坐的龙椅!是皇位的象征,陛下怎可这么糊涂,让皇后共享一半?」 有胆大的忍不住在这时候窃窃私语,而沈丞相和容若则低着头,当做看不见这一幕。 还有人忍不住暗自嘀咕,都认为轩辕家的江山,不该由朱九共享。 这朱九当初在战场上被称为女战神的时候,可没少用他们轩辕国士兵的性命来祭奠这头衔! 朱九也听到了底下的声音,冷漠坐下,待轩辕澈也与她落座后,才对使臣席位那边的众人点头道:「诸位远道而来,今日我轩辕国略备酒宴,款待诸位,若有不周之处,还请诸位海涵。」 清冷又悦耳的声音,十分动听。 但这声音中含着一股威严,仔细听,便能分辨出几分内力。 尤其先前说话的那帮大臣,此刻都被这声音给震慑了一跳,不由自主闭上嘴巴。 而那帮使臣,则有些吃惊,其中,坐在使臣前面座位的蓝衣男子儒雅笑道:「皇后娘娘言重了,今日这宴会甚好,高辛国安王百里晋,在此敬谢皇后娘娘!」 是王兄。 朱九心中微微一松,举杯对百里晋遥遥一碰,一饮而尽。 九离见状,顿时感兴趣,也起身对朱九敬酒道:「皇后早年身姿飒爽,如今也英姿不减,本王甚是佩服,来!长越国九离敬您一杯!」 这九离,似乎格外给朱九面子。 一帮使臣大人都看呆了,反应过来后,纷纷回神,连忙起身对朱九敬酒。 见状,先前还在谈论朱九大逆不道,骂她怎么敢与君王共享皇位的大臣们,此刻都羞愧的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说话。 唯有沈丞相和容若,坦然自若的起身对朱九敬酒。 而李淳越则紧紧盯着朱九,眉头紧皱。 奈何容若已经起身,若他这时候不起身,未免也太明显了点,便不情愿的也对朱九敬酒。 而他敬过来的酒,朱九没喝。 轩辕澈见朱九竟然自如应对着这群大臣,不由抿唇一笑,扶着她坐下,「好了,今日宫宴,乃是设宴款待诸位,只求宾主尽兴,来人,奏乐!」 此话一出,丝竹声立即响起,整个大殿中因为朱九出现时,朝中对她针对而引发的火药味也消散了不少。 朱九若无其事的坐在龙椅上,观望着底下的一切,神态冷漠,却矜贵如女神。 百里晋暗暗打量她,见她无事,才松了口气。 这次他无论如何也要从高辛国赶来,亲自拜访轩辕国,就是为了确认朱九的情况。 以免朱九被轩辕澈欺负了,他都不知道。 毕竟,朱九是要回他们高辛国继承王位的,如今高辛国皇室之中,只有她一个嫡出血脉。 并且从方才轩辕国这帮大臣的态度就能看出,朱九在轩辕国的地位十分尴尬。 有人服从她,但有人反抗她,而且反抗的这股力量,似乎是以那位军机大臣为代表的…… 想到这,百里晋双眸微眯,看向李淳越。 忽然,一只酒杯碰了过来,笑眯眯的与他道:「安王殿下,听说皇后娘娘是您妹妹?」 百里晋微微一顿,看向他,略微摇头,「不敢与皇后娘娘称兄道妹,大王言重了。」 「害,百里兄一表人才,想必您皇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九离意味深长的说了这句话,忽然看向前面,揽着百里晋的肩膀,好哥俩似的遥遥对朱九道:「皇后娘娘!您能做轩辕国的一***,想必您有足够出彩的地方,不如让我们见识一下您的能力如何?」ap. 将这才艺说成展现能力,直接把朱九出场的身份抬高了一大截。 顿时,望向朱九的目光瞬间多了起来。 其中不怀好意的,玩味的,各种目光皆有。 张美人也在这时垂了垂眸,抿唇喝水。 倒是孙美人,有些着急,起身道:「长越王好生无礼,皇后贵为一***,今日设宴款待诸位,您哪里来的道理竟然让主人家给您登台表演?」 她是最清楚朱九现在的身体情况的人。 如果让这群使臣看出她身子不适,还不知道他们要商量着如何对付朱九呢! 轩辕澈也没说话,而是冷漠的看着那帮开口附和的使臣。 似乎扫过一个人,就将对方的名字记了下来。 魏长寿此刻就跟记录官似的,眼睛一刻也不停的跟着他的目光,丝毫不敢停顿,陛下多看谁一眼,他就多看谁一眼,牢牢地将那人记在心中。 朱九循着九离的声音看去,笑了笑,十分平静:「长越王还是这么爱说笑,不过,本宫听说,长越王虽然双腿不灵活,但舞的一手好剑,十分痴迷中原剑法,不知今日可否为我等展示一番?」 「也好让我等一饱眼福。」 她说的客气,但九离若真的站出来开这个先例,那长越国就成笑话了。 孙美人听见朱九反击,暗暗松了口气。 但是一看这宴会上剑拔弩张的气氛,就不由感慨。 果然,使臣所在的地方,也是战场啊! 看看这硝烟无声的弥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燃起来了,那会儿必定会出现更大的冲突。 只是,陛下到现在都没说话,想必并未将这些人的威胁放在心上。 想到这,孙玉儿也就松了口气,不再担心朱九了。 毕竟,有陛下护着她,皇后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的。 第三百七十三章 变故 这一刻,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长越王和朱九之间把争斗挑起来。 不少小国使臣都在旁边看起了热闹,偶尔窃窃私语两句,故意讽刺朱九和长越王。 九州大陆上,目前最强的应当还是轩辕国,只是长越国崛起的实在是太过快速,也不容小觑。 无论哪方势力,发展的太强,对他们而言都不是好事。 要是这两国能够内斗起来,那才是好事。 但这些话,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谁都不敢大声说出来。 「皇后所言有理,王兄既然让当朝皇后为您展现才艺的话,那您也该为皇后展现一下您的能力才是!」 温润磁性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落进紫极殿每个人耳朵里。 顿时,所有人大吃一惊,有些惊讶的看向那人。 他们没想到,竟真的有人敢在这时候把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话说出来! 然而,说话的人却是坐在使臣位置最末尾的西遇服饰,头戴红色珠宝,卷发长及肩膀的男子。 他面容极其俊美,五官深邃,带着西域人特有的魅力。 「这位是谁?怎么此前从未在长明圆见过?」 有人忍不住交头接耳,「看他腰间的玉佩,那似乎是长越国皇室的象征啊!」 长越国才有三十年的历史,但是历代君王都更迭很快,而且长越国此前在西域那边的疆土中,只是一个小国家而已。 楼兰国王子祖梦旭,一眼认了出来,惊讶道:「长越国的二王子荼蘼殿下?」 朱九也听到了这道惊呼,不过从荼蘼说话那一刻起,她就认出这人是谁了。 是以,现在听到有人戳破他身份,倒也不觉得惊讶,只是若有所思望向那边,没有开口。 而九离则在听到这声音后猛地一惊,在所有人望向荼蘼的时候,他脸色十分难看的盯着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虽然他早就收到荼蘼就在皇宫的消息,但他没想到这人竟然胆大到来参加皇宫宫宴! 这人是仗着今天有这么多使臣在场,所以他不敢对他动手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想错了! 荼蘼微微一笑,看着他:「王兄看到我在这,很不高兴的样子啊。」 「不过,托您的福,我还活着。」 这长越国皇位之争的事情,虽然外面的人略有耳闻,但是真没想到这两人到了外面,竟然连装都不装一下。 要知道,家丑尚有不可外扬一说,他们现在这一出,岂不是让众人看了笑话? 张美人在席间,双眸微眯,看了片刻后,忽然招手叫来一个宫女。 那宫女早就被她收买,这会儿收到她的眼色,也很快按照计划行事。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在长越国皇室那边,倒是没有人注意到她做了什么。 九离眼里怒火越来越盛,紧紧盯着他,似乎浑然忘记了要让朱九展示能力这回事,待荼蘼话音落下,便立即怒斥:「你脸皮倒是厚,屠戮了那么多人,也好意思在这儿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随后转头,对轩辕澈拱手,压着怒气道:「陛下,恕本王失陪了,本王和我这王弟有些要事要……」 话还没说完,荼蘼已经微微笑着,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从袖中拿出一只宝盒。 这宝盒做工精巧,一看便价值不菲。 况且,能从长越国二王子手中拿出来的东西,那能是什么普通物件吗? 一时间,李淳越容若沈丞相三人皆望向他手中之物。 而李淳越更是在看到那宝盒时,眼里闪过一抹 震惊,似乎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这种震惊的神色,和九离看到那宝盒时的模样,一模一样。 那是宝藏的钥匙! 「不巧,王弟我就想看看您和皇后娘娘各自展示一番自己的能力,所以,本殿自愿拿出这一宝物,来作为彩头,」说到这,荼蘼不疾不徐的看向轩辕澈,微微一笑:「不知陛下可有兴趣参与?」 荼蘼这张脸露面的时候,轩辕澈看见他时,就已经认了出来,此人乃是之前在朱九身边当差的公公。 只不过,因为信任朱九,所以他并未调查此人的身份。 但没想到,这小太监竟然就是长越国的二殿下,荼蘼? 这时,黑魂使者藏剑认出那宝盒,脸色微异,上前对轩辕澈低声道:「陛下,那是中原王朝宝藏,由守墓人看管的宝藏钥匙。」 之前他在云城,和第二使者柔娘前往西域,就是想要拿到这钥匙。 因为传闻,钥匙在长越国出现了。 如今,这钥匙竟然被荼蘼当众拿了出来,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看得出来是真是假?」 轩辕澈低声问了句,目光无动于衷的看向荼蘼。 藏剑又看了一眼那钥匙,不由摇头:「看不出来,恐怕只有拿到手,才能一验真伪……」 正当他还在继续说的时候,有宫女上前为陛下和皇后换酒杯。 朱九也已经注意到,那荼蘼手中拿着的宝盒。 不过,她想的不是该怎么把宝盒拿到手一探究竟,而是该怎么让此人生不如死。 只杀了他的护卫还不够。 忽然,一声轻响,酒杯倒在了地上,里面的液体浸湿了朱九的衣衫。 朱九垂眸看了一眼,花雪已经动作迅速,上前拦住那个靠近她的宫女,并抓住她的手,面色冷凝。 那宫女被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只是余光忍不住看了一眼张美人。 见张美人似乎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而是垂着眸喝茶,便也不敢继续再看,只能一个劲儿请皇后息怒。 朱九擦了擦手上的袖子,不禁摇头,「也罢,你起来吧。」 「是,多谢皇后娘娘!娘娘,请让奴婢将功补过,伺候您更衣吧!」 宫女惴惴不安的说着,似乎真的因为打翻了酒而十分忐忑。 「不碍事。」 只是一件衣服而已,湿了就湿了,便让花雪搀扶着,去了偏殿。 殿前有宫女这样失仪,而且还害得皇后湿了衣服,轩辕澈脸色一冷,「魏长寿。」 「是。」 旁边的魏长寿立即找了两个小太监,把这宫女拉下去。 第三百七十四章 更衣 宫女彻底懵了,似乎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救:「奴婢错了,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啊!」 直到这时,张美人才缓缓起身,对轩辕澈遥遥一拜,微微笑着:「陛下息怒,这宫女虽犯了错,但皇后娘娘并未怪罪,只需按宫规处置即可。」 「若看她不顺眼,只需把她赶去殿外伺候着便是。」 「想必皇后娘娘也不希望看见,一个小错就让这宫女丧了命……」 最后一句,张美人说的意有所指。 轩辕澈皱了皱眉。 魏长寿顿时没敢擅自行动,只是眼珠转了转,还是开口道:「陛下,张美人言之有理,皇后娘娘素来心善,若是让她知道这宫女没了命,恐怕会心中难受,不如惩戒一番吧?」 那宫女得知自己有可能活命,也不敢再多说其他的,连忙磕头。 轩辕澈冷冷看着她,「拖出去,孤不想再看见她。」 「是。」 魏长寿松了口气,立即抬了抬手,让人将她送了下去。 不能让陛下看见,那只要将她关进冷宫就行了。 冷宫现在没什么人居住,光照也少,位置偏僻荒凉,这宫女去了那边,大概率是一个人孤独终老。 张美人也起身告退,说是去寻朱九。 然而,在退出殿外的时候,却拦住了那两个小太监,单独对小宫女道:「这次活命,你可得闭紧嘴巴,别忘了答应过本宫什么。」ap. 宫女见了她,如同见了大恩人,连忙收好她给的银子,恭敬点头:「是,是,奴婢嘴巴可严实了,美人您放心,奴婢绝对不会对外乱说什么!」 随后任由那两个小太监带着离开。 张美人在后面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暗了暗——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旋即转身也去了偏殿。 花雪在里面伺候朱九换衣服,然而,一道黑影突然跳出来,对着她就直接打了下去。 花雪反应及时,匆匆躲开,但没想到对方竟然更进一步,这使得她没办法应对,很快落於下风。 朱九脸色微沉,就知道宫宴上,不会有宫女犯这种低级错误,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的! 不过,为了看清楚对方要做什么,所以,她给花雪做了个撤退的手势。 花雪愣了愣,很快故作一掌被对方击退的样子,咬了咬牙,匆匆从窗户逃走。 黑衣人见状,立即要追上去。 但看见床上即将昏迷过去的朱九,又笑了笑。 「哼,我那合欢散的香味,可不是谁都能抵抗的住的。」 说完,还边脱衣服边朝朱九走来。 朱九倒是没有真的晕过去,只是想到对方敢这么肆无忌惮的闯入她的房间,必定有所依仗而已。 现在见到对方这么说,脑子里不由冒出了之前在御花园时,听见孙美人他们说话时的声音。 那时候,孙美人说,御花园有迎春花的香味。 张美人也闻到了。 所以,那其实根本不是迎春花,而是合欢散的香味? 在黑衣人即将靠近朱九时,朱九猛地睁开眼睛,循着眼前这倒模糊的身影,直接用银针刺入他穴位。 鬼手十三针的针法只要够快,够准,就算不用内力,也能凭借一股狠劲儿将对方弄倒。 「什么?」 黑衣人震惊的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朱九到现在竟然还有反抗的余力。 但是很可惜,他最后一个音节都没落下,整个人便倒在地上,陷入昏迷。 朱九双眸微眯,看 了他片刻,将人放在了床上。 随后她从窗户悄悄出去,跟花雪会和。 「主子,您没事吧?」 花雪忍不住关心道。 朱九摇头,「无妨,我没事,先出去吧,换身衣服再说。」 这酒水湿漉漉的,实在是让她难受。 两人刚离开这里时,到了偏殿门口的张美人却没进去,而是就在偏殿内,对殿内坐着的人道:「臣妾参见贺妃娘娘。」 她屈膝,对高位上坐着的人行礼。 贺红缨满意点头,看着她,「事情办好了?」 今日她穿着一件红色的襦裙,外面披着一件华贵的长袍,上面绣工非常精美,是二品妃子应有的规格。 只是她的脸色越来越蜡黄,用了张美人调配的膏药也遮掩不住。 还有她脖子,被围脖包裹住的地方,已经隐隐露出一片褶皱。 那些褶皱,像是龟裂的肌肤,看起有些可怕。 张美人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低头恭敬的笑着:「办好了,皇后现在正在偏殿的卧室里换衣服,黄公公已经派了人进去,想必现在皇后已经没了清白。」 「哼……」 贺红缨眼神越来越阴狠,露出一抹狞笑:「今天,就是朱九的死期!」 她得不到的人,凭什么这女人就能得到? 更何况,她可是在轩辕澈身边陪伴了十几年的人。 而朱九呢? 什么也不是。 她对轩辕国来说是敌人,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做轩辕澈的皇后? 没有资格。 张美人没说什么,只是应和了她一句,就道:「臣妾先回去宴会上,带大家过来。」 「嗯,去吧。」 贺红缨扶着已经显怀,越来越大的肚子起身。 她身上有些腹中,但是因为曾经武功极好的缘故,所以这些浮肿并不影响她的身材。 这样站起来,单看侧面,还是有些美人的婀娜之姿。 黄生恭敬的在旁边扶着她。 张美人退下。 不多时,紫极殿那边,因为皇后迟迟未归,再加上她也没派人来报信,有张美人推波助澜,九离和荼蘼两人的火药味就被众人忽视,不由转移到了皇后失踪这件事上。 「好好的宴会,皇后娘娘不可能失踪?只是换个衣服而已,不会华太长时间。」 「可是,换衣服有必要去这么久吗?」 轩辕澈坐在龙椅上,位置高,能纵览全局。 他冷漠的俯视着这群人的商议,对魏长寿抬了抬手。 魏长寿立即明白,低头要退下去寻找朱九。 然而,一个小太监忽然站出来,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奴……奴才看见,偏殿的房里,好像有些动静,那……那里就是皇后娘娘更衣的地方……」 第三百七十五章 抓奸 小太监话音刚落,张美人就惊了一下:「该不会是有刺客要对皇后娘娘不利吧?」 随即担心的对轩辕澈道:「陛下,眼下还是赶紧去看看皇后娘娘为好,臣妾今早来的时候,还听见寒梅说,娘娘身子不适……」 她没把话说完,但欲言又止的模样,分明彰显出朱九现在十分脆弱。 若是去晚一步,只怕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轩辕澈果然脸色微变,看着他这副关心则乱的样子,张美人忍不住握了握手,眼里闪过一抹嫉恨。 陛下贵为天之骄子,可这样的人竟也会被朱九迷惑。 若不是他听信了朱九的谗言,灭了张家一干老牌世家,只怕她如今也可以好好向陛下争宠的。 但一抹视线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正在看她。 张美人暗暗收回情绪,若无其事的循着那道视线看去,只见一个面容妖媚的西域女子正在幽幽的对她笑着。 似乎看透了她心底的想法。 这是……青璃公主? 张美人压下心中那抹突然升起来的不适感,尽量和她错开目光。 轩辕澈冷冷看了一眼张美人,没说话,似是在思考什么,但是魏长寿已经收到他的暗示,悄悄退了下去。 唐一也在这时跟在魏长寿身后。 百里晋儒雅俊秀的面庞则泛起一丝担心,忍不住起身道:「陛下,皇后娘娘的安全要紧,请尽快去看看皇后娘娘吧!」 那可是他师父师娘,也是高辛国皇室唯一的嫡出血脉了。 绝对不能出事! 此刻,百里晋恨不得自己飞过去,确认朱九是否平安。 只是轩辕澈没动,众人也不敢动。 就在气氛僵持时,突然,一声惊叫传来。 「啊!!」 张美人眸光微动,立即道:「糟糕,好像是皇后娘娘的声音!」 说罢,便极其担心的赶了过去。 原本寂静压抑的环境中突然出现这么一声惊叫,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这会儿见张美人朝着偏殿赶过去,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前查看朱九的情况。 众人哪里不知道朱九的身份? 正因为太清楚她是高辛国最后一个皇室血脉,如今又是轩辕国的皇后,才更加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若朱九全心全意帮助轩辕澈的话,那这高辛国也相当于是站在轩辕国一边的。 而且看今天他们安王百里晋的态度,似乎也是站在朱九一边。 百里晋可是高辛国的掌权人,倘若本就强大的轩辕国再掌握了这份力量的话,那他们要对付起来当真是十分吃力的。 砰! 张美人推开院门,就看见屋子门口,一个宫女脸色发白的坐在门口,浑身发抖。 她手里捧着的衣服也散落了一地。 「怎么回事?」 张美人立即质问道。 宫女勉强吞了口唾沫,匆匆从屋子上收回目光,慌忙对她磕头行礼,「回,回美人的话,奴婢什么都没看见,奴婢什么都没听见!」 张美人脸色一沉:「我问你屋里发生了什么?皇后娘娘是否安好?」 宫女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了,尤其看到后面跟进来的轩辕澈后,更是把脑袋死死地低下去,生怕她脑袋会从脖子上被人砍掉。 张美人焦急不已,转头道:「陛下,进去看看吧!皇后娘娘她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藏剑看了一眼轩辕澈,得到他的示意后,立即拔剑对着房门就是一刀,咔嚓! 房门 破裂,他直接闯了进去。 屋子里,男女躺在床上,一丝不苟的模样落入众人眼中。 顿时,所有人大吃一惊,十分骇然。 那宫女也在这时候哭道:「奴婢不是故意要看见的!奴婢只是来给皇后娘娘送衣服,奴婢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越是说下去,就越是害怕。 众人看她这副可怜样子,纷纷怒斥。 「皇后也太不知检点了,今日是轩辕国陛下款待我们的日子,没想到她竟然在这种大事上做出如此银乱不堪的事情,分明是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太过分了,皇后娘娘怎能如此?」 「没想到轩辕国的皇后竟有这种癖好……」 众人小声说着,看向轩辕澈的目光都带了几分玩味。 平常,这位陛下什么时候不是高高在上? 加上他容貌又是九州大陆一等一的俊美无双,就是拿全天下的人和他相比,也找不出第二个能有他半分风流的。 这样的人物,竟然也被自己的皇后戴了绿帽子,谁心里不是乐意看这个乐子? 轩辕澈面无表情的盯着里面,脸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时,魏长寿和唐一从门外进来了。 魏长寿靠近他耳边耳语道:「陛下,皇后无恙。」 「嗯。」 直到这一刻,他才松了口气,随即脸上露出怒意,愤怒的踹门而入:「好大胆,竟敢在孤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银乱之事,来人,将他们拿下!」 张美人见状,松了口气,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 很好,看样子,陛下已经失去理智了。 只要轩辕澈失去理智,那么对付一个朱九,还是很容易的。 十有八九,待会儿她被带出床铺的那一刻,就是她的死期! 大仇即将得报,张美人激动的抓紧自己的手。 此时,魏长寿已经弓着身子走到了床帐那边,看似恭敬的掀开被子,实则眼里有些冷意。 他倒要看看,是谁要陷害皇后娘娘! 然而,被子掀开那一刻,虽然早有准备里面的人不是朱九,但真的看到这张脸,他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贺妃?!」 这声惊呼不大不小,却正好让所有人都听见了。 这次来的使臣中,也听说过皇宫是只有一个妃子的,那就是贺妃。 除了皇后朱九外,就属她的品级最高。 但她不是要养胎么?所以,这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还与人欢好? 贺红缨也愣了,终于从合欢散的药效中清醒过来。 但床上那个黑衣人,还想过来扒拉她,眼神迷离,显然用药过多。 如果不是她武功高强,只怕她也没这么快反应过来。 顿时,贺红缨慌了神,连忙爬下床,一脚踹开他,「滚开!」 咬牙切齿的赶走他后,才匆匆跪在轩辕澈面前,苦苦哀求:「陛下,臣妾是无辜的,臣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在这儿醒过来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贺妃处境 贺红缨说话说到一半,就说不出来了。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面前这些人影的时候,却发现这些人在看她时,眼里都有暧昧和轻蔑的目光。 仿佛,在看一个小丑如何说谎。 与此同时,那些人的窃窃私语也落入她耳朵里。 「看贺妃这脸上的红晕,还有她那眼神,哪里像是被强迫的样子?」 「就是,估计是喜欢玩刺激的,所以才选在宫宴的紫极殿附近吧?」 「真是有伤风化!没想到轩辕国的礼数也不过如此!」 轩辕澈冷冷看着她。 贺红缨并不知道此刻她的眼神看上去有多么迷离妩媚,甚至掉下眼泪,也丝毫不让人怜惜,更加显得妖媚。. 只是因为轩辕澈这眼神,看得她心里一慌,下意识就要张口,再为自己辩解什么。 「够了。」 不等她说完,轩辕澈已经冰冷打断,抬手道:「来人,将贺妃送回长华宫,没有孤的允许,不许出来,若她擅自离宫,直接射杀。」 嘶!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似是没想到,轩辕澈竟然会这么留情。 虽然贺妃的确犯下了死罪,但现在对她来说最痛快的方法就是直接赐毒酒,让她留个全尸死去。 但按照他这样的做法,把这人送进皇宫里关起来,但她若想出来,等待她的就只有死亡。 这跟凌迟处死有什么区别? 所有人都静若寒蝉,一时间不再说话。 贺红缨则为自己捡了条命而十分庆幸,可她紧紧抓住手,不甘心的瞪着轩辕澈:「陛下,今日这事定是皇后娘娘陷害臣妾的!臣妾没有做过!」 她说这话时,眼神闪了闪。 一旁,百里晋从刚开始就很担心,万一里面的人真是朱九怎么办? 他不相信朱九会做出这种事,只觉得她是被人陷害。 但看到被抓出来的人是贺红缨后,他松了口气。 眼下哪里还能容忍贺红缨这样诬陷朱九? 当即怒道:「大胆!竟敢污蔑当朝皇后?贺妃,您品行不端,就像往皇后娘娘身上泼脏水么?」 随后转身对轩辕澈拱手道:「陛下,皇后娘娘品性如何,百姓们有目共睹,若非她改良了猪种,甚至让工部做出了许多利民便民的工具,如今天下百姓哪能过上比以往更好的日子?」 「依本王看,这妖妃祸乱宫规在先,现在污蔑皇后在后,按规矩,还是将她立即处置为好!」 贺红缨此前没见过百里晋,但也知道有这号人。 顿时,她脸色十分难看的瞪着百里晋,从地上爬起来,「你算什么东西?本宫就是无辜的!你怎知今日这局不是皇后在陷害本宫?要不然,本宫好端端的在长华宫里养胎,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儿?」 百里晋毫不示弱,冷冷盯着她:「那还真是奇了,贺妃口口声声说是皇后陷害你,那你可有证据?」 「我!」 贺红缨张口就想说她是有证据的。 但是这话到了嘴边,她却有些说不出来。 证据,什么证据? 她只想着怎么谋害朱九,并且早就料定今天躺在这个屋子里的人是朱九。 万万没想到,这个人最后竟然变成了她! 但这时候还有这么多人在看着,倘若她真的承认她不是被陷害的,而是坐实了和人祸乱宫闱的罪名,那她就是有八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况且,她无论如何也要为了腹中的孩子打算。 贺红缨咬了咬牙,最终看向轩 辕澈:「陛下,臣妾孩子都这么大了,马上就要出生了,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名誉做这种事情?请陛下明察!」 她解决不了,干脆丢给轩辕澈算了,反正被绿的也是他。 就算轩辕澈再爱朱九又怎样?深处舆论中心,他总该是和她绑定在一起的。 这时候,贺红缨倒是忘了,一旁的张美人如何在看笑话。 张婉静静站在一旁,穿着浅色梨花长裙,梳着乌黑温柔的发髻,头上戴着一套白玉梨首饰。 看起来静谧温顺,但唇角带着的笑意,浅淡而恶毒。 闹吧,这件事情闹的越大越好,贺妃没了,皇后没了,她才好占据皇后之位。 所有人也都将目光放在轩辕澈身上,忍不住暗暗猜疑。 轩辕澈冷笑,直言道:「皇后回了一趟长乐宫更衣,现在已经到了紫极殿,一路上都有宫人看见并佐证,倒是你,这黑衣人身上怎么会有你宫里的合欢花的香味?」 若他不说话,众人心中还忍不住胡思乱想,暗暗揣测,但他一张口便说出证据,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诧异的看着贺红缨。 「这贺妃胆子可真大啊,都已经犯了错,居然还想着拉皇后娘娘下水?」 「感情不干不净的人是她啊。」 「皇后娘娘也真是无辜,幸好她并不是这种人。」 贺红缨也回过神来,脸色大变,瞬间看向张美人。 难道,是这女人背叛了她? 可看到张婉脸上错愕的神情,便也明白过来,并非张婉背叛,而是事情朝着他们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回想起黑衣人那副用药过度的样子,她咬了咬牙,脑子总算清明过来。 看样子朱九根本没上当,她在御花园离特意洒下的合欢散,也并未让朱九中招。 这黑衣人恐怕是大意了,所以才被朱九反将一军。 只怕黑衣人此刻已经供出了她的名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活下去才是! 否则朱九待会儿带着人来这里质问她,她凶多吉少。 贺红缨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忽然抬头,眼神匆匆,楚楚可怜道:「陛下,臣妾当真是被冤枉的!」 「臣妾并非没有证据证明是皇后娘娘害臣妾,只是……只是这事情说出来,兹事体大……」 她越说,越是低头,仿佛被朱九威胁迫害的样子,敢怒不敢言,委屈至极。 众人没想到还有反转,一时间也不开口说话了,纷纷竖起耳朵听。 轩辕澈睨了他们一眼,淡淡吩咐道:「来人,送她回宫。」 至此,不在给贺红缨说话的机会。 张美人也有些着急,没想到事情会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 可朱九呢?她怎么这时候都还不露面! 第三百七十七章 群起而攻之 轩辕澈转头,看向周遭欲言又止的众人,神色冷漠:「诸位是想今日的宴会就到这里,还是回去继续?」 这可是在轩辕国的地盘儿上。 更何况轩辕国又是当今第一大国,虽然它崛起的很快,可轩辕澈十年就把轩辕国上上下下清扫了一遍,还吞了燕国。 谁敢小觑这个男人? 尤其这一刻,他说话时俊美深邃的双眸含威不露,身上气势也骤然更冷了些。 当即,有使臣连忙附和,「轩辕国的美酒可是难得一品,在下还是回去继续品酒为妙。」 「是啊是啊,臣也觉得跟陛下相谈甚欢,还想再聊聊……」 一时间,所有人都快步跟随魏长寿回到了紫极殿中。 而回到紫极殿后,果然,皇后已经坐在主位上了。 对于回来的众人,她似乎并不奇怪,微微一笑,尽了地主之谊。 而这场宫宴中,众人也见识到了接下来轩辕国所展示的能力。 刚开始的歌舞结束之后,就轮到各国使臣拿出各国的实力,互相展示,谁强谁弱,一眼便知。 毕竟这几年能有这样的机会不多,也只有轩辕国才有能力办一场这样奢华宏大的宫宴。 本以为此番异军突起的长越国能展现出什么好宝贝。 结果众人都只看见长越王展示了他们的铜器。 这个时代已经有冶铁技术了,铜器的武器攻击力还不如铁器,实在难以想象,长越国的人竟是靠着这些东西征战西域的? 一时间自诩高人一等的使臣们便不在将目光放在长越国身上。 只以为九离不过是运气好,所以才带领轩辕拿下了西域一半的疆土而已。 然而,众人兴致缺缺的从九离身上收回目光的时候,一直没怎么出声的二殿下荼蘼,却带着手中的宝盒来到众人面前,俊美非凡的脸庞看向他们:「王兄只是跟大家开了个玩笑罢了,我们长越国,位于西域之地,西域生产的矿石虽多,但我们冶炼技术有限。」 「王兄也只是不想驳了大家的兴致,所以才谦虚了些。」 众人听他话中意思,不由纷纷相视一眼。 奇怪,这位二殿下似乎言语中含着一层深意。 难道说,还有什么话是他没说完的? 见众人都看过来,荼蘼拍了拍手。 顿时,一个西域带刀侍卫,捧着一盆花上来。 看到那盆花,百里晋心头一跳,脸色微变。 「你拿的什么?」 他极其凝重的盯着荼蘼,不由后退几步。 看到他这动作,周围的使臣也都有些拿不准主意,下意识不敢靠近那盆花。 还是夏国的一个使臣,脸色大变,立即认出来,指着那盆花恐慌道:「是彼岸花!这种花不是三百年前就灭绝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这盆花花瓣纤细,色泽血红,散发的味道却让人的肌肤都染上了一层殷红。 只有少数人对这种香味无感。 花雪第一时间察觉不妙,立即护着朱九后退,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在这盆花被荼蘼拿出来后,朱九就脸色骤然一白,不受控制的吐出一口血来。 不好,这盆花是她体内所中剧毒的催化剂! 「九九!」 轩辕澈脸色大变,连忙冲过去扶住她。 随即心里怒意翻腾,几乎立即瞪向一旁的荼蘼,双目冰寒:「藏剑,唐一,将他拿下!」 闻言,原本站在他身旁的两名侍卫立即身形一动,速度极快的朝着荼蘼而去。 荼蘼身旁的侍卫也立即出场,竟从身后摸出一把匕首,挡开了二人的攻击。 「什么?」 不止唐一愣了一下,就连藏剑都诧异的看着他。 这人究竟什么来历,竟然和他们两个相比,功力不相上下? 或者说,这人的功力,竟隐隐在他们之上。 然而,藏剑到底是掌管过黑魂殿的黑魂使者,一眼便看出那侍卫的不对劲来。 他武功虽高,蒙着脸,但是眼神十分木然,就像提线木偶,只是遵从荼蘼的命令行事。 「主子,此人诡异。」 他立即转头告知轩辕澈。 轩辕澈却不管这么多,这人伤了朱九,无论如何也要付出代价! 「先毁了那盆花……」 这时,朱九虚弱的声音传来,让他稍微恢复了些理智。 轩辕澈怒吼:「还不照做?」 他何曾在人前这样失控过? 唐一也吃了一惊,连忙看向那盆花,心底不安躁动的情绪越来越强,连忙摇了摇头,对藏剑道:「看样子那盆花当真有古怪,我们先毁掉它!」 「嗯。」 藏剑没说话,立即发布信号,召集外面的禁卫军,包围住所有出口,势必要在这里捉拿荼蘼。 而荼蘼却在侍卫的护送下后退几步,与所有人保持着距离。 待到了安全地方后,才轻描淡写的盯着朱九的方向下令:「杀。」 轻飘飘一个杀字,从他口中吐出来,却带着无限的分量。 眨眼间,不知从何处竟冒出一百来个与他身旁那侍卫相同的人! 他们就像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所过之处不留活口,手里拿着刀使劲儿对着那些使臣砍。 眨眼间,惊慌,尖叫,恐惧,蔓延在每一个人心头,好端端的迎接使臣的宫宴,竟成了炼狱一样。 奢华璀璨的宫殿,被鲜血染红。 酒香气息混合着腥浓的血液,在空气中形成一股诡异的味道,让人恶心想吐。 「不,不要杀我,不要!」 直到上百来个使臣少了一大半,荼蘼才微微一笑,满意点头,「可以了。」 那些侍卫立即停下,不再行动。 但他们包围着这些使臣。 仿佛要用他们做人质。 荼蘼好以整暇的走到轩辕澈的龙椅上,居高临下的坐在紫极殿最高处,俯视轩辕澈:「轩辕陛下,谈谈如何?要是不想让这么多人都死在这里的话,今日,你就禅位给我。」 闻言,刚刚紧急服下一颗大还丹保命的朱九听了这话,嗤笑一声。 「呵呵,区区一个阉人,也敢妄想帝王之位?」 剩下那些使臣早就吓得瑟瑟发抖,忽然听见这话,都竖起耳朵,下意识看向荼蘼。 却见荼蘼那张俊美无双的脸,这一刻诧然变得黑沉起来,冷冷盯着朱九:「我留你一命,是因为我看重你的能力,而不是让你在这里嘲讽本殿的。」 第三百七十八章 控制死士 说到这,他又冷静下来,难看的脸色逐渐好转,对朱九道:「如果说这天下有谁配得上本殿的话,那就是你,朱九!」 「若想活命,你就老老实实臣服本殿,这轩辕国皇后的位置,依然是你的。」 轩辕澈冷笑,抬眸看他:「你是当孤死了么?」 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外人,也敢大言不惭在今天的宫宴上动手脚,还敢妄想他的皇后和天下? 不要说他脾气本来就不好,就算他脾气真的好,遇到这种事也忍不了! 当即,轩辕澈飞起一掌,直接攻向荼蘼! 他攻势凌厉,朱九也并未阻拦,只是一边运转凤凰涅槃决调息内气,一边冷静观察荼蘼。 但,和荼蘼的目光对上后,她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只见荼蘼冷笑勾唇,在轩辕澈即将杀了他的时候,忽然出声:「确定要杀了我?你不想救她了?」 就在所有人都期待,轩辕澈能杀了荼蘼这个疯子,解救他们于水火的时候。 轩辕澈竟然停下了! 他瞳孔微颤,余光所及之处,发现朱九微变的脸色后,他便立即明了,这人说的不是假话。 朱九是真的中毒了! 可是,九九的身体一向很好,什么时候开始…….br> 轩辕澈大脑不停运转,忽然,记忆定格在前几天御花园中,与朱九见面时的场景。 他猛地反应过来,原来九九的身体,从那天开始就不好了吗? 或者说,更早之前,就已经中了毒。 「陛下!」 这时,夏国的使臣咬了咬牙,站出来道:「轩辕陛下,不要再手下留情了,此人不除,今天我们都没法儿活着走出紫极殿!」 其余使臣有了人带头,也纷纷反应过来,连忙跪求轩辕澈,「是啊陛下,此人绝不能留!他手段残暴,恶毒狠辣,留他一命,就是绝我等满朝性命啊!」 朱九也站起身,吞下喉头涌上来的腥甜,嘴唇发白的对轩辕澈道:「杀了他。」 声音虽虚弱,却足够清冷,带着无尽的理智。 闻言,轩辕澈转头,眸中带着不可置信。 朱九挑了挑眉,「死我一个,拉他垫背,有什么不好?」 随后睨了眼后面那些使臣的尸体。 「再者,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你觉得不杀了他,我们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这些使臣,都是各国选拔出来的精英,没点能力,那些国家是舍不得让他们出使轩辕国的。 而且其中不少人在各个领域上都极有威望,甚至有些还是名家大儒,说是门生遍布天下都不为过。 轩辕国本就在吞并了燕国之后,吸引了不少国家的注意,其中也不乏嫉妒之辈。 若这件事给不了他们一个交代,甚至轩辕澈还和杀了他们的凶手做交易的话,只怕整个九州大陆的小国都会凝结起来,进攻轩辕国。 到那时,轩辕澈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和平局面,也会重新陷入新的交战中。 还有,也是朱九最担心的一点…… 就算轩辕澈真的拿到了解药,也只是与荼蘼与虎谋皮而已。 到最后,恐怕荼蘼并不会轻易放过他。 就在朱九思考时,轩辕澈眼神里的杀意已经渐渐冷静下去。 他看了眼夏国使臣和那些幸存的使臣,将这些人满脸的仇恨和怒火,恐惧尽收眼底,忽然出刀。 这匕首是他藏在袖中,朱九曾经送给他防身用的。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当成一个把玩的器具,却在今 天有了出窍的机会。 凌厉的破空声刺破人的耳膜,发出令人惧怕的声响。 「什么?」 荼蘼脸色一变。 他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真的会选择杀他! 他眼里闪过一抹愠怒,随即勾唇冷笑,匆匆拉过身旁的侍卫一挡。 待侍卫挡住了轩辕澈的攻击后,他才后退几步,讥讽的看他:「还以为你和皇后的感情能有多深厚,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轩辕澈眼神黑沉的可怕,立即执着匕首再次冲上去。 他身上穿着的龙袍被身后包围过来的侍卫砍的松散下来,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 「你杀不死我,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荼蘼淡淡的说,一边睨了眼轩辕澈周围的红色粉末。 那些都是从彼岸花中飘散出来的,轩辕澈越是逼近他,就会越是失去理智。 纵然他武功高强又如何? 荼蘼有的是死士愿意为他抵挡这样的攻击。 朱九脸色越来越沉,蓦地抓起地上掉落的武器,正准备冲上去帮轩辕澈一把,却被赶来的藏剑匆匆拦住。 「且慢。」 唐一一人对付那些侍卫,虽有些吃力,但也勉强能够应付。 朱九皱眉看他,「我现在不去帮他,待会儿他只怕会失去理智,你也看出来了吧?那盆彼岸花有古怪。」 她现在还能勉强压制住毒性。 若现在不去帮轩辕澈,待会儿能否压制住毒性可就难说了。 藏剑睨了眼荼蘼,眼神深沉:「要抓住他不难,但他手下这些人,都是用中原王朝秘术炼制出来的死士,除了这些之外,周围至少还有三百人的气息,我能感应到。」 「三百人!?」 这紫极殿十分宽敞,平时就是朝臣们上朝的地方,能容纳三百人也不足为奇。 可若是这么多人,瞬间全部冲出来对付他们的话…… 朱九一想到那场景,还有这些人诡异高深的武功,忽然头皮发麻。 她忍不住看向藏剑,咬了咬牙:「不对,你跟我说这话,就是还有解决的意思,不可能是让我跟那疯子谈和。」 藏剑虽然褪去了那一身黑魂使者的衣袍,但他这身装扮和气息,朱九一眼就能认出来,方才被他拉住的时候才会与他说话。 闻言,藏剑果然点头,「要找出荼蘼身上的东西,他身上有东西在控制那些死士。」 所以,荼蘼可以杀。 但前提是,找出他控制这些死士的东西? 朱九瞬间了然,对藏剑点了点头,两人立即拉开轩辕澈,合力攻向荼蘼。 但却不像他那样招招致命,反而一人一剑刺破荼蘼的衣服。 轩辕澈愣了下,随即涌起无限的担心:「九九!」 第三百七十九章 吐出东西 他还想再冲过去帮忙,然而大脑剧烈一疼。 是之前那彼岸花,在他身上起作用了,现在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狂暴肆虐的气息中,根本无法保持理智。 就像朱九预测的那样,如果他继续向前面靠近的话,就只会彻底发狂。 幸好,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看到冲过来的朱九,荼蘼也惊慌不已,匆匆后退,然而对方根本没打算留手,招招致命。 甚至还有一个藏剑从旁相助。 两人单拎出去一个都足以做称霸中原的战神,更何况是他们联手? 荼蘼气得快咬碎银牙,死死瞪着朱九:「你疯了?当真不在乎你这条命了?」 他以为,至少能用毒控制住朱九的。 等杀了轩辕澈后,朱九这个皇后再顺理成章的将轩辕国的玉玺给他,那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 这,才是他留下朱九一条命的真正原因。 但没想到,他以为是控制朱九的剧毒,竟成了朱九下定决心杀死他的武器! 不甘心,荼蘼不甘心,他疯狂的反抗。 「给我上!杀了他们!」 刷刷刷~ 眨眼间,空荡荡的紫极殿内又冒出无数个死士来。 这些死士和刚刚那些带刀侍卫都是一样的,各个身强体壮,但是双眼麻木。 他们无一不遵从荼蘼的命令行事,眨眼间就朝朱九和藏剑冲了过去,挡在两人面前。 饶是朱九和藏剑出招突然,也只是堪堪划破了荼蘼身上的衣服而已。 真正想弄清楚他身上到底是用什么东西控制这些死士的,还得再花费些力气才行。 「不行了,这么多人,根本杀不完!」 这些死士,至少也是提前半个月就埋藏在紫极殿中了。 不知道荼蘼究竟花了多大的工夫,竟然可以瞒着那么多人的眼线,在这紫极殿底下挖了一个巨大的地窖! 这些死士,就是被藏在地窖中的。 「继续冲,」 平静的声音让人一愣。 下意识的,藏剑看了一眼朱九。 只见她脸色虽然苍白,嘴唇也越发没了血色,但漆黑的双眸在这张苍白的脸上反而更加坚毅。 眸中深处是一片汪洋大海般的平静,让人不自主的跟着安定下来,仿佛前面不管多难,她都能披荆斩棘的越过去。 有那么一瞬间,藏剑恍然看见了中原王朝的末代皇帝,也就是,他的上一任主子。 蓦地,他心惊回神,连忙压下这股荒唐的想法。 匆匆按照朱九所说,继续对付眼前这些武功高强的死士。 真的奇怪,他怎么会从朱九身上看到主子的影子? 明明,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轩辕澈才应当是黑魂殿的主人。 或许是朱九的攻势太过凌厉,荼蘼眼睁睁看着她越来越近,而他指挥的这些死士虽然武功高强,但速度比不上朱九。 有藏剑在后面做她的盾,这女人一袭华丽的衣裳,面无表情的紧抿薄唇,瞬间朝他冲了过来,宛如一柄锋利的剑。 一出窍,便带着股动人心魄的美。 然而,一同而来的还有无边的恐惧。 荼蘼脸色大变,慌忙后退:「不!你不能杀我!」 「杀了我,你就别想得到解药!而且这里的人,我保证他们都走不出去!」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就仿佛触动了疯子心里那根弦。 原本今日的宫宴上,因为荼蘼的野心而死了那么多使臣,剩余的使臣本就高度 紧绷。 现在他这话说出来,众人反而从恐惧中回过神。 对啊! 如果真的让皇后娘娘一个人对付荼蘼的话,那他们岂不是也只能坐以待毙? 更何况,现在轩辕陛下已经下了抹杀荼蘼的决心,如果待会儿反悔,那与他们交好的使臣不就白死了? 此刻,活下来的使臣眼里越发通红,他们只有一个目的:杀了荼蘼,活下去! 朱九察觉到身后暴起的人群,微微侧目,长眉微拧。 这彼岸花,还真够厉害的。 不过幸好这群使臣是没有武功的普通人,轩辕澈这样武功高强的,还有藏剑和唐一,都是受影响最严重的。 其次就是她了,如果不是她中了剧毒的话,只怕这毒只会在她体内肆虐的更加严重。 现在还只是让她吐了一口血而已,算是轻症。 在那些使臣赶上来破坏她的行动之前,朱九抬手一抓,立即拿住荼蘼的衣领,随后重重一甩。 砰! 「呕!」 荼蘼感觉腹部被她锤了一下,而且刚好锤到敏感位置,顿时忍不住,哇的大吐出来。 地上一堆污秽都是他吐出来的东西,但就这还不够。 朱九又换了个姿势将他砸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后退几步,对那边还在控制自己的轩辕澈道:「行了,阿澈,过来,催吐。」 简单几个字,却让轩辕澈微微恢复了理智。 她清冷的声音,永远都让他记忆深刻。 之前再怎样受彼岸花的影响,这时候也减轻不少。 轩辕澈点了点头,立即过来,双目虽然还泛着一股通红,但已经有了理智。 他按照朱九说的,只把眼前的荼蘼当成一个玩意儿在手里对待,一拳下去,不至于让他重伤,也不至于把他打死,却足够让他把胃里的东西全部都吐出来。 「呕!」 荼蘼忍不住了,吐的脸色发青,俊美的表情也终于狰狞起来,恨恨的瞪着他们:「朱九,轩辕澈!」 「你们到底想干……」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 朱九站在一旁,擦着手上的血迹,冷漠打断:「继续。」 其余冲上去的使臣见此情景,纷纷僵住脚步。 刚才还愤怒的情绪,这时候终于消下去一点儿。 有几个使臣瑟瑟发抖的看向夏国使臣,「那什么,夏大人,咱们现在……还要去帮忙吗?」 他们刚刚冲过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好像头脑发热一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帮皇后一把,杀死荼蘼! 这样一来,他们至少还能留个活路。 哪怕最后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毕竟他们已经拼过了。 可现在看来……好像这也不需要他们帮忙啊? 真看不出来,轩辕陛下身旁那个黑衣侍卫,还有锦衣侍卫竟然这么厉害! 第三百八十章 摄魂珠 这两人只是跟皇后联手,就硬生生拦住了这些凶悍的死士,给皇后拼了一条路出来。 尤其是皇后,出手真够果断的。 但凡刚刚她抓住荼蘼的时候犹豫片刻,那荼蘼就不会这么顺利的被轩辕陛下抓住了。 夏大人此刻也很犹豫,舔了舔干燥的唇,「那什么……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废话,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哪里还需要他们这帮没什么用的使臣出手? 打架,他们可不行啊! 随着荼蘼骂骂咧咧,到轩辕澈重拳出击,最后他被扔在地上时,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 但不可否认,荼蘼的确长了一张足够俊美的脸。 哪怕这时候他都已经躺在地上了,却还是露出一副让人心碎的绝美容颜。 只见头发汗层层的黏在他苍白削瘦的脸上,一双深邃的眼睛在这时候更加如同琉璃一样魅惑人心。 荼蘼眼尾殷红的仇视这夫妻俩。 「你们杀了我,也只会给我陪葬!」 「行了,省省力气吧。」 朱九拍了拍手,冷冷看着他,微微弯腰俯视这人:「你跟我们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么?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以为给我下了毒,就能得到轩辕国?」 「得到这天下?」 荼蘼咬了咬唇,不死心的瞪着她:「弱肉强食,这世界从来如此!」 而且,不知想到什么,他眼里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忽然对朱九冷笑道:「而且我和你们是不同的,我身上有的奇遇,你们没有。」 「哦,你身上有的奇遇?」 朱九面无表情的重复一句,忽然掐住他喉咙。 平常看上去纤细如同美玉一样的手,这时候竟爆发出空前强大的力量。 荼蘼神色惊恐,咯咯挣扎起来,但挣扎无用,只显得他更加慌乱。 「皇后娘娘,且慢!」 夏国使臣连忙冲上来,误以为朱九要杀他,赶紧义正言辞的斥责道:「此人犯下如此穷凶极恶的滔天罪行,势必要交由各国审理,处以极刑,方能平息我等仇恨!」 他说的是仇恨,可朱九却知道,这些人是忌惮荼蘼。 轩辕国比他们的国家强出太多,可这样的情况下,荼蘼居然还能趁虚而入,埋伏这么多强大的死士在这里。 如果今天,他不是对轩辕国发难,而是对其他的小国家发难呢? 或者,先对夏国发难呢? 夏国可没有轩辕澈这样武功高强的人,也没有藏剑这样的黑魂使者,更没有朱九能应付突发状况的皇后。 到时候恐怕早就因为这种事血流成河了吧? 帝王一死,夏国也只剩一层皮,迟早易主,或被瓜分。 正因忌惮,所以荼蘼才必须死。 很巧,朱九也不想让他活。 但现在还不是杀了他的时候。 只见朱九看了夏国使臣一眼,淡淡收回目光,手指微微用力,对方就不受控制的长大嘴巴。 嗷的一声,吐出一颗珠子来。 这颗珠子颜色诡谲,晶莹剔透,散发着一层诡异的血红色,和那彼岸花的颜色一模一样,甚至更为色深一些。 「这、这是什么?」 见状,所有人都惊了,忍不住头皮发麻的后退几步。 正常人肚子里要是有这么一颗珠子,早就不知死了多久了。 这人吞进这颗珠子明显已经很久了,可他竟然还活着! 这下,所有人看向荼蘼的眼神几乎都变了不少,从忌惮变为了害怕。 这人,难道是怪物么? 荼蘼则愣了,似乎不知道他肚子里,竟然还有这么个东西。 大殿不远处,正在费力对付死士的青璃公主看见这颗珠子,眼神一亮,立即冲过去,趁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从朱九手里抢走了它! 朱九纵然反应够快,可一番消耗,她早就没了力气,堪堪打去一掌,也被青璃公主一掌击退,差点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九九!」 轩辕澈也在那颗珠子被拿出来后,恢复了不少理智。 此刻几乎容颜一怒,声音都有些发抖。 朱九勉强将那口腥甜的血咽了回去,没露出伤势过重的样子,冷冷抬手,看向青璃公主。 她对轩辕澈道:「我没事,这些死士一时半会儿还是个威胁,先叫外面的禁卫军守着,若有什么异样,直接用火药炸了这栋宫殿!」 「什么?那我们呢!」 一听见宫殿极有可能会被炸掉,夏国使臣等人脸色全都变了。 慌忙想寻求自己的活路。 朱九看了他们一眼,对藏剑道:「带他们出去。」 藏剑皱眉,「我只听从于陛下的命令。」 随后看向轩辕澈。 然而,轩辕澈看向朱九。 见朱九点头,才对他吩咐:「皇后的命令就是孤的命令。」 闻言,藏剑嘴角抽了抽,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李淳越身为三大辅臣之一,会这么忌惮朱九了。 陛下对她的命令,简直就是言听计从啊! 其实,朱九听了这话,也忍不住唇角勾了勾,看了眼轩辕澈。 只是这抹愉悦被她掩藏的很好,并没有显露出来。 百里晋也在这时松了口气,见朱九没事,他才放下心来,便也上前道:「我和这位大人一块儿吧。」 他和藏剑、唐一三人,将这些剩余的使臣全部送出去。 百里晋武功虽比不上藏剑和唐一三人,但他身上防身的法宝是最多的。 所以那些死士虽然还挡在他们面前,但已经不足为惧。 也是这时,荼蘼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似乎就是因为体内有那颗珠子,所以他才能自如的控制这些死士。 现在这颗珠子没了,他就没办法控制他们,相当于被断了手脚! 如此,他的生机不就彻底落入别人手中了么? 这怎么可以! 荼蘼勃然大怒,脸色黑沉的可怕,猛地从朱九手里挣脱,朝青璃公主冲过去。 「站住!还我珠子!」 「这东西可不是你的。」 青璃公主余光瞥见后面冲过来的身影,不仅没有闪躲,反而反手一握,直直的拽住他,将他一掌劈晕。 将荼蘼扔给已经击退死士,坐在一旁休息的九离后,她抛了抛手里这颗珠子,大笑道:「王兄,看来咱们这趟真是来值了啊!」 第三百八十一章 嫁妆 「没想到被这卑鄙小人偷走的摄魂珠,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我们找到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九离点了点头,任由她收着那颗摄魂珠,随后看向轩辕澈,像拎着小鸡仔一样将荼蘼拎了起来,对他道:「轩辕陛下,这珠子乃是我长越国的传国之宝,之前被荼蘼所盗走,现在它已经物归原主,我还有要事要处理,此人还请您容我带走。」 他话说的客气,但随着他话音落下,青璃公主不知怎么操控那颗珠子的,原本已经逐渐不动的死士,又开始爆发出阴沉的气息,死死盯着他们。 并且,隐隐以青璃公主为首。 轩辕澈怎么能甘心朱九辛辛苦苦得到的东西,竟是为他人做嫁衣? 脸色当即一沉,冷冷看着他:「你想威胁孤?」 九离扫了一眼已经被清理出去的那些使臣,「对外,你们大可以说这人是死于我手,已经被本王处置,不会再出来作乱。」 「如此,便可给众人一个交代,另外,长越国作为补偿,愿为轩辕国效力十年。」 一句为轩辕国效力十年,凭长越国如今的地位,简直是将轩辕国打造为巅峰王朝的节奏! 这下,刚刚从厮杀中幸存下来的魏长寿都忍不住露出惊愕的目光,有些激动的看向轩辕澈。 朱九也双眸微眯,看向那颗珠子。 看来,这东西果然对长越国的人很重要。 只是藏剑现在不在此处,他已经送那些大臣出去了。 倘若他还在此处的话,那她尚且可以问一问,这珠子到底有什么妙用。 轩辕澈也看向她,目光中带着询问。 但朱九摇了摇头,「这次,陛下自己拿主意吧。」 事关轩辕国,她不会插手。 此次举办宫宴的本来目的,就是要应付长越国的突然发难。 轩辕国才刚刚稳固局面,还有很多地方消耗银子,已经没钱再去打仗了。 长越国不同,他们崛起的速度比轩辕国还快,并且悄无声息,几乎攻打下了整个西域国。 这样强大的国家,实力不可小觑。 闻言,轩辕澈一双清辉明月般的墨色瞳眸,深深看了朱九一眼,而后转头对九离道:「交出珠子,还是等待炸药炸毁这里,我们同归于尽,你自己选。」 青璃公主诧异的看他,九离皱了皱眉。 前者忍不住劝了句:「轩辕陛下,我承认您是个十分优秀的帝王,但是这摄魂珠,对您来说没什么用吧?」 后者也反应过来,立即道:「不行,这摄魂珠是我长越国的东西,不能交给你。」 「没得谈了?」 轩辕澈双眸微眯,「孤的皇后对这东西感兴趣,这东西就必须留下。」 话音一落,他吹了声口哨,外面的人听见这暗号,藏剑睨了眼后面的禁卫军,抬手: 「火药准备!」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让紫极殿内的人全部听见。 这时候要逃走根本不可能。 因为外面的人可是全方位包围这里的。 青璃公主匆匆飞上房梁看了一圈后,无奈的跳下来,皱眉道:「王兄,这厮真狠,真把这地方包围了。」 所以,轩辕澈说的不是假话。 九离眉头紧蹙,生命受到威胁,他忍不住舔了舔干燥的唇,最后又看了眼轩辕澈。 见他面无表情,双眸散发着慑人的寒意,周身气势也越发冷气森森。 就知道此人说一不二,给他们一个选择,就真的只是给他们一个选择而已。 今天,要么这颗摄魂珠给出去。 要么,这颗摄魂珠永远的和他们的尸骨留在此处。 轩辕澈不敢拿朱九的性命做赌注的,所以,他敢说出用火药炸了紫极殿这种话来,必定有能力和方法带朱九活着出去。 而他和青璃,说到底也只是第一次来这里参加宫宴的外人罢了,根本不熟悉紫极殿的布局。 哪怕是在紫极殿当差多年的宫人,也未必知道主子究竟将机关都藏在哪儿。 越是思考,九离越是心下沉重,最后,他深深看了一眼昏迷的荼蘼,而后不得已点头:「可以。」 「但我有一个条件。」 他紧随其后说道,握着妹妹青璃公主的肩膀,面色严肃的看向轩辕澈:「我只能将摄魂珠作为我长越国青璃公主的嫁妆,若你愿意娶她,那这摄魂珠,就是你的。」 青璃愣了下,可很快回过神来,对轩辕澈妩媚一笑,随后看向朱九,目光中带了玩味:「皇后娘娘,想要这摄魂珠,就让陛下娶我哦。」 魏长寿在一旁左看看这边,右看看那边,只觉额头浸出一层冷汗。 若这长越王不是长越国的一国之主,凭他刚刚跟陛下谈条件的时候,就已经被陛下杀人夺宝了吧? 陛下不讲道理的时候,可是非常可怕的啊。 只希望这些人,千万别激怒陛下才好。 然而,轩辕澈十分冷静。 甚至从始至终,都只是淡淡看向九离,「后宫有的是地方容她居住。」 言下之意,这条件成立了。 从始至终,朱九都没什么反对的情绪。 只是若有所思看了一眼九离,目光停在荼蘼身上时,微微顿了顿。 她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预感,冥冥之中,这摄魂珠似乎还没有荼蘼重要。 但九离忽然察觉到她的目光,那眼神瞬间变得犀利,朝她射过来,眼底深处如同深渊。 此人的气势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随和,而是变得阴沉可怕。 朱九心下一沉,若无其事的从荼蘼身上收回目光,不由握了握手。 从先前的情况就不难看出来,这九离和荼蘼之前是争夺王位的对手。 刚才如果不是青璃公主将他抓了过去,只怕荼蘼早就死在了她手中。 倘若九离真的对荼蘼有什么苦大仇深的恩怨,也不该在这时候留他一命才对。 除非,这其中还有更深层的理由。 比如,荼蘼不得不活下去! 相比之下,这颗摄魂珠,反倒像个幌子。 轩辕澈不知道朱九的考量,只是见她没说话,不由心疼。 今日这些事情发展的超出所有人预料,恐怕九九也是累了。 当下不再跟九离废话,让魏长寿带着青璃公主出去,分开她和九离后,就叫了藏剑进来收拾残局。 第三百八十二章 有办法救她 和长越国的人谈好条件后,轩辕澈召来容若和沈丞相,李淳越三人,由他们带领六部去安顿今日受惊的使臣。 至于那些已经身死的使臣,则发了讣告回他们的国家,并做出了丰厚的补偿。 轩辕国本就人才济济,否则十年内不可能崛起,人才也够多,加上都是他亲自选拔出来的。 所以这次补偿中的一份便是,这些国家可以派出他们认为能接替使臣之职的人前来求学。 这机会,就是放在轩辕国自家也不多,知世是现如今这个年代最宝贵的东西。 所以真正因使臣身死,而找轩辕澈闹起来的国家并不多。 甚至拿了补偿的国家,也在安抚好那些身死的使臣家属后,联合起来,不让任何人对轩辕国产生异动。 所以,这次虽然有大量使臣因荼蘼的变故死在了轩辕国的外交宫宴中,但对这些国家来说,利大于弊,事情也就这么揭过去了。 那些活下来的使臣则更加庆幸自己捡了一条命,当时他们更是亲眼见识到了朱九的厉害,各国纷纷不敢再轻看朱九这位皇后。. 连带着,朱九许久都没有人提起过的女战神之名,也再次响彻九州大陆。 此次宫宴的后续处理,几乎是一个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 除却长越国那帮人走的时候,臭着一张脸,其他人倒没什么反应,反而幸存下来的那些使臣都留下了这次来轩辕国的贺礼,并表达了希望能长期友好相处的意愿。 在此之前,紫极殿。 随着容若、李淳越和沈丞相三位大臣得了轩辕澈的吩咐,出去办事后,偌大的宫殿内又恢复了安静。 青璃公主被魏长寿请道:「公主殿下,奴才送您回宫。」 就算轩辕澈真的要册封她为妃子,也不会是在现在这个时候。 至少,也要等这次宫宴的事情了结。 一旁,九离皱了皱眉,有些不放心的对青璃道:「王妹,好生照顾自己,王兄一定会来接你回去。」 「放心吧,王兄,这皇宫这么大,轩辕陛下总不会小气到让我饿死吧?」 青璃公主毫不在意的开了个玩笑,笑着看向轩辕澈,余光却是落在朱九身上的。 「不过,轩辕陛下,你的皇后似乎快不行了啊。」 此话一出,大殿顿时寂静无声。 魏长寿额头的冷汗又要浸出来了,忍不住苦着脸抬头看她。 这位公主殿下到底是真率直还是故意的? 这话是能当着陛下的面儿说的吗? 谁不知道这天下,陛下最在意的人就是朱九啊! 轩辕澈本就担心朱九的身体,此刻听见这话,脸色顿时更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忽然转头盯着她,双眸微眯:「听你的意思,你有办法救她?」 「啊?」 青璃公主愣了下,随即看着朱九笑了起来:「我可没办法救她。」 朱九此刻看上去就是奄奄一息,强撑着一口气的将死之人罢了。 更何况,那毒可是摄魂珠所带来的,谁能解开? 不过,察觉到轩辕澈眼里的怒火快喷出来了,未免被他迁怒,青璃公主还是咳了咳,提醒了一句:「但是我虽然没办法,药王谷的人却有办法,传说中药王谷有一套不传针法,叫鬼手十三针,用这针法治疗的人,即便伤经断骨,也能重新好起来。」 可谁都知道,鬼手十三针素来只传给药王谷的传人,而药王谷已经隐世多年不出,谁也不知道它的传人在哪。 所以,要救朱九,这就成了空谈,也难怪青璃公主刚刚会说朱九没救了的话。 一时间,魏长寿看向朱九的目光不免沉痛起来。 皇后娘娘真的是很好的人,如果她就这么死了,未免也太可惜。 九离在刚才就已经被人送回长明圆了,青璃说完也没逗留,跟着魏长寿去了她的住处。 只有轩辕澈,在听到她说的话后,眼里燃起了希望。 他垂眸看向怀中扶着的朱九,朱九此时已经耗费了最后一丝力气,但咬破舌尖,强撑着没有晕倒。 察觉到轩辕澈的目光,她才眯了眯朦胧的视线,摇头道:「别白费力气了。」 「为何?」 轩辕澈问出口,就后悔了。 这时候,他不该跟九九争执的。 就算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不能放弃! 当即,他肃着神色,男人清冷磁性的嗓音沉稳说道:「九九,你且安心,我先带你去休息。」 送朱九回到长乐宫后,他并没休息,而是叫藏剑将闽雀带了过来。 「诶,别拉别拉!我衣服都快被你扯断了!」 闽雀在太医院待的好好的,对宫宴上的事情根本一无所知。 他就是个普普通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沉迷医术的大夫罢了,怎么老是要被突然抓出来给人看病啊? 藏剑看了他一眼,也不与他多说,将他扔在轩辕澈面前。 一见轩辕澈,闽雀的委屈顿时咽回了肚子里,连忙换上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凑上去道:「陛下,哪里不舒服?」 「你可会,鬼手十三针?」 轩辕澈一脸严肃的看他。 「呃……」 闽雀嘴角抽了抽,还是忍不住道:「陛下,您也知道,那是药王谷传人才会的东西,属下怎么会……」 榻上,朱九抓住轩辕澈,摇了摇头,「何必为难他?那鬼手十三针,是我答应过亡父的,无论如何,也不会传给外人。」 轩辕澈神色一紧,抿了抿唇,但还是没再说下去,而是点头,「好,你好好休息,让闽雀给你看看。」 这毒到底有多厉害,朱九心中有数。 她早就不期待,自己还能有救了。 只是,多活一天便算一天,这几天她已经交代了弓文弓武,后续朱砂楼和高辛国的事情该如何安排,已经隐退的朱家那边也会帮她。 空气一时陷入沉静。 卧房内,闽雀在给朱九诊脉,神色逐渐严肃。 寒梅和花雪在帘子外等候,罗铮也在殿外守着,两人的时疫才刚刚痊愈,身子也正是虚弱的时候。 但宫宴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他们现在才知道,而且知道朱九有可能遇险,再也没法得救,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休息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此病不难治 片刻后,卧房内,闽雀笑着从朱九手腕上收回手,「皇后娘娘,这病不难治。」 什么? 朱九愣了下,不由看向闽雀,打量他的神色究竟是不是说谎,心里仍旧忍不住有一丝疑惑和期待。 没人比她更清楚她身体的问题,就如同青璃公主说的那样,荼蘼在她体内种下的毒,是不可能解开的。 可闽雀这样说,分明是有希望的。 她不由得看向闽雀。 闽雀对她点了点头,给轩辕澈使了个眼色后,出去了。 「陛下,臣需要一些药材,不过得由您亲自批下来才行。」 轩辕澈眼神微亮,连忙握紧朱九的手,比她还要高兴:「九九,你听见了吗?有救了!你有救了!」 话音一落,立即离开这里,和闽雀去了外面。 一直到了院门口,确认朱九不会听见这里说话的声音后,轩辕澈才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做才能救她?」 「咳,要救皇后,倒也不难,不过,陛下,属下还是先跟您说一下,皇后娘娘现在的身体情况吧。」 闽雀皱了皱眉,「皇后的身体现在非常差,她已经被剧毒夺取了五感,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到,皇后娘娘虽然看上去很正常,但她的视线已经没有聚焦了。」 「目光看上去也更冷漠了些,没之前那样有神采,恐怕皇后娘娘早就看不见,或者说,看不清了吧。」 「五感一旦完全消失,皇后娘娘就会死。」 纵然轩辕澈心里早就对朱九的病情有了准备,可是真的听见他这么说,心里还是忍不住沉了下去,骤然的疼痛让他呼吸都凝重不少。 轩辕澈看着他,紧抿薄唇:「所以,怎样才能救她?」 要救朱九,刻不容缓。 而且,他现在才知道朱九中毒的事情,九九到底是有多不想让他担心,才这样做?qs 闽雀笑吟吟的看着他:「还记得臣之前跟您说的,寻找到了西域的奇花,鬼面花的事情吗?」 当时,他就想让陛下试毒来着。 毕竟那鬼面花剧毒无比,也只有轩辕澈才能承受这样的药力。 换做其他普通人来,早就死在这种西域奇花的剧毒之下了。 那花是他花了两个月才弄回来的药材,珍贵无比,整个京城就这么一盆,他都舍不得用。 但若提炼好了,就是能让人起死回生,可真正意义上的解百毒的灵药。 轩辕澈也想起这件事,顿时明白他的意思,深深看了他一眼,「孤让你试药,但你若不能救回皇后,孤就烧了你的医书和策论。」 闽雀行医二十载,医书和策论对他而言可是比普通人的财富还要重要的东西。 这些东西,怎么可能真的全部都让轩辕澈烧掉? 这不是比要他的命还惨嘛! 顿时,闽雀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重重点头:「陛下放心,臣明白!」 当天,轩辕澈随闽雀去了药房。 藏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为时已晚,轩辕澈已然中毒了。 瞬间,原本十分冷静的人,少见的露出了难看的脸色。 他周身都萦绕着一股低气压,让人见了就畏惧。 唐一还不知道他黑魂使者的身份,只知道这人虽然不是陛下从暗影阁里挑出来,但也是他亲自选拔出来的高手。 忠心绝对够的。 所以,他安慰道,「别太担心,陛下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做属下的,不需要对主子的事情过多指手画脚。」 藏剑冷冷看了他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眼神仿 佛在告诉唐一:你懂个屁。 唐一摸了摸鼻子,也不在劝他了。 而这件事,是闽雀和轩辕澈单独进行的,除却他身边这两个侍卫知道外,容若等三大辅臣是没有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这几日,药房内。 偌大的浴桶中,轩辕澈整个人都被毒水浸泡,他幼年时被燕国折辱的那些记忆又涌上心头,双目逐渐赤红,一张俊美的脸也变得无比狰狞。 「呜!」 他像一头野兽呜咽着,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闽雀也有些不忍心的看着他,「陛下,您要实在觉得痛苦,就叫出来吧。」 「要不然,我真怕您把舌头给咬了。」 这鬼面花的毒,并不能带来身体上的痛苦,而是会让人的精神陷入狂暴紊乱的状态。 一旦精神失常,极有可能会选择自杀。 他一边说,一边看了眼轩辕澈肩头的刀口。 刀口上,鬼面花的种子已经发芽了。 但和他盆栽里种出来的那盆鬼面花不同,这颗鬼面花的种子长出来的幼苗,明显色泽更白皙。 这是用人血温养出来的,所有毒气都在轩辕澈温养它的时候,被轩辕澈所承受了。 这也是为什么,闽雀一定要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来试药的原因。 「不够,继续。」 轩辕澈紧咬牙根,嘴巴里蹦出几个字来。 也就是这时候,他感觉大脑更加晕眩。 闽雀叹了口气,「陛下,您为了皇后娘娘,可真是付出太大了。」 这简直就是拿命救人。 不过,他也只是感慨一瞬,很快就继续往浴桶里加药材。 一连三天,轩辕澈都呆在药房中,这三日,朝堂上的事情也都由三大辅臣处理。 李淳越不知不觉,在朝中又拉拢了许多自己人。 长乐宫内,一切还是岁月静好的样子。 朱九已经连听都听不太清楚了。 现在,她的视力已经完全被剥夺,也无法通过嘴型,辨认出对方在说什么。 好在,寒梅身体差不多痊愈,贴身伺候她,倒也没让她心慌。 「主子,您喝了这碗汤,好生休息。」 寒梅忍着眼泪,对朱九道。 孙玉儿看着无动于衷的朱九,轻轻放下为她诊脉的手,神色黯然。 「唉,皇后娘娘,至多只能再撑三个时辰。」 「她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意识了,跟活死人无异。」 正因如此,有人触碰她,她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旁,花雪也忍不住露出担心的神色。 她是盲人,没人比她更清楚眼盲是什么感觉。 如果朱九死了,那往后,她作为第三门的人,又要何去何从呢? 孙玉儿看出寒梅和花雪的失落,眼神闪了闪,握住两人的手,坚定安慰道:「没事,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陪在皇后娘娘身边!」 皇后是孙家的大恩人,无论如何,她也要想办法让皇后娘娘多撑些时日,至少要撑到闽雀制作出解药的时间! 第三百八十四章 贺妃暴毙 三天后,闽雀的解药终于炼制好了。 就一碗巴掌大小的汤药,黑乎乎的,散发着一股难以言状的气味。 寒梅只是闻了一下,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这、这么难吃的东西,真的是解药吗?」 她一边干呕一边说。 虽然知道药这个东西从来就没有好吃的,但她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难闻的药。 孙玉儿也好奇的捂着鼻子凑过去打量,试探着嗅了一下,但分析半晌也没分析出来这里面有什么。 不禁疑惑看向闽雀:「闽神医,这到底是用什么药材熬制的解药?光味道,至少也有十八种药材了吧?」 治病救人,不可将药材混合太多。 否则药性会凝聚成毒性,足以杀人。 闽雀是医术高超的神医,按道理说,这种事情他比她更清楚才对。 「只管给皇后喂下去就行了,然后再用你的针法为她祛毒。」 闽雀对孙玉儿嘱咐了几句,孙玉儿便没再多问,从寒梅手上接过这碗汤药,端进去给朱九喂下。 服过药后,所有人都紧张的守在朱九旁边,期待看着能有什么变化。 然而,榻上,朱九的视线依旧没有聚焦,那碗药服用下去,对她而言似乎没什么用。 她知道这几日,周围都有人在等着她的反映,所以不管吃了什么,她都会用声音去表达。 只是,她听不见别人回答了她什么。 感觉有人给她擦嘴,朱九点了点头,拿开手帕道:「服过药后,腹部有些灼热。」 这股灼热并不让人反感。 只是除了这个外,她现在并没有多余的感觉。 想了想,朱九又将她的感知都说了出来。 但视线并没有得到恢复,听力和嗅觉也是。 见状,孙玉儿和寒梅不由有些担心,看向闽雀:「这是怎么回事?」 闽雀观察了朱九一炷香的时间,确认她没什么副作用后,才松了口气,对两人点头道:「你们放心,这解药吃下去后,没这么快显现效果的。」 随后嘱咐了几句接下来如何照顾朱九的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孙玉儿无奈,只能继续为朱九针灸,希望她能挺过去。 罗铮见寒梅担心,也安慰道:「没事的,一定会好起来。」 陛下都已经叫闽神医用尽全力医治皇后,皇后一定不会出事的,他相信陛下! 闻言,寒梅也只能含着泪点头,多余的不敢再说,就怕到时候朱九的情况会朝着出人意料的方向去发展。 一连几日,长乐宫都十分安静。 而宫内有人安静,就有人闹腾。 这日,御花园,嫔妃们聚集在一块儿吃茶。 皇后最近身子不爽利,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那边,这些妃嫔们往日还会聚在御花园玩儿牌的,现在都不敢这么做了。 只能喝点茶水,吃些点心,聊天的声音都不敢太大。 「听说皇后娘娘已经服用过解药了,估计快好起来了吧?」 「我看未必,闽神医那么厉害的人,都没有把握一定能让皇后痊愈,听说陛下还亲自为皇后娘娘试药了,他们的感情真好啊!」 「嘘,咱们说这事儿干嘛?都不想要脑袋了?」 有人提醒了一句,众人这才想起平时轩辕澈有多在意朱九,纷纷在这一刻换了个话题。 不过,提起朱九,就总难免会有人提起贺妃。 「可惜那日宫宴咱们没去,要不然就能看见贺妃当时是怎么冤枉皇后的了。」 「 是啊,贺妃当时声泪俱下,结果还是被魏总管从女干夫的床上给扒下来的。」 「听说陛下没去找她算账,可是贺妃莫名其妙暴毙在长华宫了。」 「真的假的?太吓人了吧!」 这群嫔妃在后宫中又没办法争宠,对这些八卦之事最是了解。 张婉也坐在她们当中,闻言诧异抬头:「怎么会?贺妃身体不是很好吗?况且,她腹中还有龙胎。」 周围的人都看她,调侃道:「你怎么问我们呢?你和贺妃关系不是最好的吗?」 「是啊,贺妃的情况,没有人比张美人你更清楚了吧,听说那天宫宴上,张美人你也在啊。」 见状,张婉叹了口气,眼睛也红了,似是受了惊吓和委屈,「那日我担心皇后娘娘出事,就去偏殿寻她,没想到,竟撞见了贺妃和人私通……」 「只怕陛下心中也已经厌弃了我,我还有什么脸面,再出现在陛下和皇后娘娘面前?」 「贺妃也因那事,早就与我疏远……」 见她说的悲悯,众人也都忍不住泛起一丝同情。 是啊,张美人何其无辜? 她只是去寻皇后罢了,结果撞破这种事情。 她们这些妃嫔在后宫还只是没有办法争宠而已,而张美人,恐怕因为这事儿被陛下厌弃,往后她能不能好好在宫中活下去都难说。 接下来,愿意与张婉来往的人就更少了,大家也怕跟她扯上关系后,会被陛下厌弃。 而张婉,垂眸擦泪时,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眸中闪过一抹满意。 待妃嫔们吃茶吃的差不多了,闲话也差不多了,都散了时,张婉才慢悠悠的最后一个起身,朝着自己的凝翠阁走去。 一个小太监低着头跟在她身旁,正是之前贺红缨身旁的黄生。 「主子……」 他忍不住看了张婉一眼,「咱们,为何要杀了贺妃?」 陛下只是让人将贺妃送回长华宫看管起来而已,暂时还没说要怎么发落她。 可是,就这么将她杀了,他们怎么向陛下交代? 毕竟,陛下手眼通天,整个皇宫还没有他想查,但查不到的事情。 再者,那魏长寿也不是个好惹的,黄生跟他打过几次交道,都没从他手上讨到好处。 「不杀了她,难道等着陛下从她口中审问出来,是我将那黑衣人找进皇宫,又是我让人在御花园撒了合欢散,故意引诱朱九中招么?」 张婉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起身看了眼长乐宫的方向,双眸微眯:「再者,我杀了贺妃,就算查起来,众人也只会说贺妃是死于我手,陛下会保我不死。」 什么? 黄生不由更迷惑了。 为什么,主子违背陛下的意愿杀了贺妃,反而能让陛下饶她不死呢? 没想到,这次朱九没有避讳他,反而停下脚步,对他笑了一下,「因为,贺妃腹中怀的不是龙胎。」 第三百八十五章 解药有效 贺妃怀的不是龙胎,而外人却不知道,世人都以为那孩子是陛下的。 只有张婉清楚,贺红缨腹中那孩子其实是她当初为了和朱九争宠故意用计让陛下留宿长华宫时,自己服药过多与人苟合才有的。 也就是说,她腹中那孩子只是个布衣草包的野种。 只因轩辕澈至今没有自己的血脉,再加上轩辕皇室人脉单薄,二十年前轩辕国祸乱的时候,战争四起,那些皇族早就不知隐姓埋名逃去了何处。 所以,朝中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贺红缨肚子里那个孩子在,纵然大家都知道她并不受宠,可还是愿意看在未出世的龙胎的份儿上给她几分薄面。 而这,并不是轩辕澈想看到的。 张婉要保命,她知道凭借轩辕澈的本事,必然会查到那天冤枉朱九的事情有她插手的份儿。 可她要是杀了贺红缨,不就能洗清嫌疑了吗? 回宫的路上,张婉脚步越发轻快。 而黄生一路上虽然跟着她,可眼底终究是越发暗淡不少。 自从美人为了向朱九复仇,复兴张家,她就变得越发阴狠了。 从前的大小姐并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这样的变化算好事还是坏事。 然而,两人并没注意到的是,在他们身后的海棠花树那,有一道青色身影毫无保留的将两人的话听了进去。 「公主殿下,可要跟上去再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一个面孔硬朗的侍卫说道,眼神狠辣,一看就是身上沾染过人命的。 这人是长越王离开轩辕国之前,留给九离的贴身侍卫,武功高强不说,也十分有计谋,有他在,完全能保护好青璃公主的平安。 青璃咬了口苹果,玩味的看着张婉离去的背影。 「先前去长明圆找我王兄报信,说知道荼蘼下落的张美人,就是这个张婉吧?」 侍卫也看了一眼张婉的背影,点了点头:「是她。」 这个女人不知道从哪得知他们在追杀荼蘼的消息,故意在某天晚上主动来他们长明圆,找到大王,说知道荼蘼下落。 但作为条件,她说出荼蘼下落后,九离要让她参加那日接待使臣的宫宴。 这也是为什么张美人位份低微,并且没有皇后同意的情况下,能参加宫宴的原因。 也因此,她王兄才能在荼蘼出现的时候,提早防范。 要不然,他们可没这么顺利就拿到摄魂珠。 「不用,跟上去没意思,这后宫就是太平静了些,多个女人热闹起来,不是好事儿吗?」 青璃公主意味深长的望着张美人的背影笑了笑,转身离开。 见状,侍卫也不再多说,跟着她离去。 彼时,长乐宫。 养了几日后,朱九的身体已经逐渐恢复。 她是在某天睁眼之后,忽然发现世界重新出现光明,而不再是灰蒙蒙一片的。 尤其寒梅跟她说话的时候,她竟然能听见声音了! 就是不知道为何,这身上臭的很。 榻上,朱九慢慢坐起来,有些迟疑的打量身上这套脏兮兮的衣服。 寒梅反应过来,她真的如闽雀所说的,五感苏醒后,整个人都惊喜不已,连忙扑上去抱住她:「皇后娘娘!您终于醒了!」 就像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一样,她抱着朱九哭泣呜咽。 朱九受不了自己这身臭味,及时推开她:「我身上这些东西是什么?」 药吗? 闻起来也不像。 寒梅摇了摇头,「闽雀说,您喝下解药之后要四五天才会显现出 效果,这段时间里您的身体会自动排毒。」 其实闽雀还说了一句,这还是多亏朱九武功高强的缘故。 如果朱九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那这次排毒足以要了她的命。 不过…… 身上这些东西竟然都是剧毒吗? 反应过来后,朱九松了口气,点头让寒梅去准备热水,随后沐浴。 换了身新衣服,沐浴之后,她又吃了些清淡的食物,才总觉身上有一股热气,整个人都活过来了般。 而后,她叫来花雪,询问那日宫宴之后发生的事情。 得知各国使臣都已经被轩辕澈安慰好,并且长越国也不会与轩辕国有战火之后,朱九才终于放心。 「不过……」 花雪说到这里,又告诉一个让朱九惊讶的消息:「贺妃娘娘暴毙在长华宫了。」 暴毙? 这消息让朱九浑身一顿。 看来,有人要她死。 虽然知道贺红缨一直在作死,多行不义必自毙,但朱九还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可有查到什么?」朱九问。 花雪摇头,「查到了,贺妃暴毙当晚,是吃了她宫中总管太监黄生送过去的食物,而黄生是张美人的人。」 「现在他在张美人宫中当差。」 张美人…… 朱九双眸微眯,脑子里闪过那天在宫宴上见到的张婉。 看样子,此人也并不单纯,不可疏忽大意。 她对花雪问道:「陛下可知道这事?」 花雪摇了摇头,「奴婢不清楚,这几日陛下似乎都在紫极殿,一日都未来看过您。」 朱九想起宫宴上,她遇到危险时,轩辕澈紧张的样子。 再结合现在花雪所说,他这几日都没有踏足长乐宫看望她。 朱九不由抿了抿唇,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罢了,随他吧。」 这个人来或不来或许都有他的理由,她没必要妄自揣测什么。 「是,孙美人已经在外面等您了,听说您醒了,很是激动,想给您把把脉。」 花雪又说起了现在来长乐宫的客人。 实际上,整个后宫之中所有人虽然都知道朱九受宠,但是从没听说过朱九是主动去接触轩辕澈的,皇后与陛下之间有嫌隙的事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实,所以真论起来到长乐宫拜访朱九的客人就只有孙玉儿一个。 当然,之前心机颇深的张美人自然是不算的。 「好,让她进来吧。」 朱九整理了下衣衫,余光看了眼镜子里的倒影,不由暗暗垂眸,神色柔和。 看样子,闽雀的确没有撒谎。 她的身体,正在好起来呢…… 第三百八十六章 有利必有弊 趁花雪去请孙美人的片刻时间,朱九起身移步坐到镜前,抬手轻抚额头对抗袭来的微微晕眩,唇边不觉一抹苦笑。 「刚刚还觉得好些,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这幅身子终究是比不得之前,须得多修养几日。」 朱九抬眼细瞧镜中人,面容秀丽更胜从前,应是解了毒的缘故,皮肤细腻光泽如同斛珠,衬得眼角突然出现的一滴泪痣熠熠生辉。 「皇后娘娘,您真美!」 身后的寒梅看得痴,连手中端着的热茶都忘了递过去。 「说什么胡话,我还不是老样子。」 朱九并未与她打趣,可心中渐生的喜意却是缓缓浮上唇角。 「奴婢哪有胡说,皇后娘娘如今容颜更胜从前,陛下若是见了,不知要宠您到何种程度呢!」 「轩辕澈,他……」忽然想到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朱九望向窗外紫极殿的方向,「念着我又不出现,他真真是……小屁孩。」 这一句惹得寒梅暗笑,却没胆量笑出声,毕竟是陛下与皇后的热闹,自己暗暗吃瓜就好。 「算了,暂且不管他,凉凉也好。」 嘴上这样说,朱九的眼睛还是看着窗外久久不肯收回,只是这一下,她眼角突生的泪痣让身侧的寒梅看了个清楚。 「皇后娘娘,您脸上是什么?之前分明没有的呀。」 被寒梅点醒,朱九回神用力揉搓了眼角,那颗泪痣竟是瞬间消失不见,仿佛之前两人所见的只是一刻眼花。 「怎么回事?莫非还是那荼蘼……」 朱九暗暗凝眉,心中疑惑已埋。 「皇后娘娘,孙美人到了。」 花雪带着孙玉儿缓缓步入,打断了朱九的思绪,也让她与寒梅将这件诡异之事暂且放下。 「参见皇后娘娘。」 孙玉儿俯身下摆,眼中的欢喜与真挚丝毫不掩,周身轻快得如同御园中的百合花,芬芳迷人。 「起来吧,到了本宫这里不必如此客套。」 见朱九精神颇佳,孙玉儿眉眼发光,将心中高悬的大石放下一半。 「谢娘娘!臣妾见娘娘容光焕发,心中欢喜得紧,还请娘娘抬腕,让臣妾为您请脉。」 不等朱九招呼,只见她一个眼神,孙玉儿的手已经搭上了她的脉,整个人也沉静了下来。 「孙美人,皇后娘娘应该无恙了吧?」 站在朱九身后侍候的寒梅被孙玉儿一本正经的神色弄得心神不安,心急口快慌忙追问,反倒被朱九拦了下来。 「别急,本宫身子如何自己心中有数,你别惊着她。」 「娘娘……」 见朱九如此善意,孙玉儿略一沉思才大胆开口,「姑姑放心,娘娘脉象平和应是凤体无恙,只不过……」 一句「只不过」引得周围几人皆是心头一慌,唯有朱九面色如常。 「有话直说无妨!」 孙玉儿俏脸一红,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分,「敢问娘娘,上一次葵水是何时?」 「这个?」 朱九回首看看寒梅,这种事情她自己哪里记得。 「该是两月未至了。」 「原来如此,娘娘经年劳累,气血亏损得厉害,这次中毒伤了根本,还需多多保养才是,待臣妾回去,与闽雀先生一同为娘娘拟个补养的方子,到时候还要辛苦寒梅姑姑。」 说罢,孙玉儿仅抬眸与寒梅对视一眼,两人心中便好似有了默契。 朱九毕竟刚刚恢复,不经久坐,孙玉儿自觉告退,由寒梅送出了门。 「孙美人可是有话要单独告知奴婢 ?」 寒梅并不与她客套,直来直去很合孙玉儿的性子。 「皇后娘娘和姑姑不当我是外人,我也不必遮掩,以娘娘眼下的身体状况怕是会子嗣艰难,姑姑还需对娘娘的身子多多上心,必要时须得提醒娘娘,切不可再伤凤体。」 孙玉儿眼神恳切,言辞真诚,看在寒梅的眼中,更多了几分好感,不由俯身行礼。 「多谢孙美人,此事还请您严守消息,千万别被有心之人探听了去。」 一***倘若无子,天长日久,怕是轩辕澈也难保朱九的地位,这一点两人都十分清楚。 「姑姑放心,我这便去寻闽雀先生,一定尽快和他拟出治疗皇后娘娘的方子。」 眼见孙玉儿快步离去,寒梅心中既叹息又有一丝欣慰,这宫中还有真心对待娘娘之人便好,否则自己与花雪,到底力量单薄了些。 御药房外 虽然朱九的毒性已解,可闽雀的日子依旧不甚好过,因为除了这位主子,还有一位更加难缠的主等着自己救治。 轩辕澈为救朱九,被鬼脸花这种毒物摧残之后,不留下任何后遗症几乎是不可能的。 「陛下是主子,皇后是主子,下臣就是奴才,累死也是活该,谁让这两位都是不要命的狠人呢,我这个命呀!」 这一次救人,着实要了闽雀的半条命,战战兢兢几日,生怕这两位其中任何一个生出半点闪失,否则对轩辕国来说都是致命打击,到时候自己可就是千古罪人。 「闽雀先生,玉儿有事与您商议,可有闲暇?」 因着祖父的关系,孙玉儿到这御药房可谓是来去自由,与闽雀之间也没有那些虚伪的客套,见了人立刻直抒来意。 「孙美人?有何事啊?」 闽雀听着是她,脸都未抬,只顾着手中的药壶,口中到底是真客气还是假客套,孙玉儿倒是不在意他这般态度。 「事关皇后娘娘,闽雀先生能认真答我吗?」 孙玉儿不慌不忙寻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料定闽雀听明来意自会认真起来,果然语落便对上了他的眼睛。 「娘娘又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谁吓你!我刚刚去请平安脉,娘娘身子已经好多了。」 到了熟悉的环境,孙玉儿比较之前自在了许多,坐在廊下一边答话,双脚还悠闲地荡来荡去,淡青色的裙摆在阳光下犹如飞舞的蝴蝶,一派露出本性的模样。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闽雀做样子似的抚了抚胸口,偷舒了一口气,紫极殿里还躺着一位,长乐宫中那位可千万不能再有事。 「皇后娘娘的身子是好多了,可是……」 一口气差点憋住,「可是什么,有话能不能一次说完,一惊一乍要出人命的。」亏得闽雀年纪不大,否则真有可能被折腾得走在前头。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不解风情 「皇后娘娘气血亏损得厉害,根基已受影响,依脉象来看,子嗣方面怕是很难,闽雀先生可有章法?」 孙玉儿言之凿凿,看向闽雀的眼神恳切,饱含着的全是心疼与担忧,半点做不得假。 「此事我已知晓,事关陛下皇后与轩辕国,多谢你了。」 「皇后娘娘好便是陛下好轩辕国好,玉儿明白的。」 见闽雀像是早已知晓,孙玉儿心中泰然许多,紧紧攥着裙角的手也暗暗放松。 见她没有半分惊讶,也没有继续追问,这般态度,着实让闽雀刮目相看,心中暗叹,「如此通透的好姑娘,怎的就在陛下这棵歪脖子树上给蹉跎了,可惜哪。」 闽雀一时不忍,抬头看向孙玉儿,见她如玉般的翘颜之上尽是如花岁月的美好,不禁提了一句,「陛下待皇后娘娘至亲至情,心中早已没了别人的位置,你瞧贺妃的下场就能知晓,还是早些为自己打算打算吧,莫要伤了老大人的心。」 「打算?」 忽听此言,孙玉儿有一时失神,皇后娘娘与陛下之间的确再也容不下旁人,自己如花般的年纪难道就此凋落深宫? 更何况,还有他这样一个人存在。 「容止大人!」 回想当初御园相遇的时刻,孙玉儿的小脸瞬间彤红,自脸上而下的热意缓缓传到心头,在初秋的风中暖得人心荡漾,如同食髓添饴,甜得如此美妙。 原来心中有个时刻惦念之人是这般的沁人滋味。 「哟,容大人,哪阵风将您吹到我这里来了?」 「容止大人!」 孙玉儿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本能地跟着闽雀念着名字。 「容大人,勿要见怪,孙美人是有正事来寻我的。」 「容大人……容大人!」 直到此刻,孙玉儿才恍若大悟,将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儿看个清楚,如此一来,惹得闽雀暗道好大一个瓜,惹得容止凤眼微露不悦神色。 不过容止惯得喜怒内敛,很快就恢复了如常神情。 「见过孙美人。」 「容、容大人免礼,本宫……」 孙玉儿低着头,磋磨着手指,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面对着豺狼一般的容止。 如此窘态,一时间使得容止进退两难。 「容大人,您此番前来是为了何事?」 好在还有闽雀打起圆场,将场面缓和下来。 「陛下那边?」身为为数不多的几个知情者之一的容止,看了看一旁的孙玉儿,欲言又止。 「容大人大可放心,陛下无碍,再有两日便可临朝主事,也劳烦转告沈相,请他宽心。」 闽雀一边回着正经事,一边盯着身旁气氛微妙的男女,也不失为乐趣一桩。 「如此甚好!」 容止心中放下一桩,又想起另外一件,「皇后娘娘那边?」 「皇后娘娘安好,」不待闽雀开口,像被点开了窍的孙玉儿抢先回话,「只是皇后娘娘气血虚弱,尚需好好保养。」 容止面色一沉,看向闽雀,得了他的确认之后,才转向孙玉儿,目光闪烁紧盯她的美眸,似审视又似警惕,一时令人心绪不宁。 「本宫……本宫先回去了。」 孙玉儿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些什么,只是脚下发紧想要离开,殊不知她这般,让容止万万放心不下。 「天色渐晚,下官送孙美人一程。」 不由人拒绝,容止踏出一步,已将孙玉儿面前的路挡了个严实。 「不必了。」 「美人为主我为臣,没什么不必的,请吧 !」 「容大人。」闽雀开口想要替孙玉儿转还,却威慑于容止的眼神又缩了回去,端着宝贝药壶回身进了屋,「的确不早,还有三、四、五六个时辰就天黑了,两位慢走,不送!」 「请吧,孙美人!」 如此一来,再无拒绝的可能,孙玉儿脸色坚毅,彷如赴死一般,毅然跟上了容止的脚步。 出得御药房,在容止的引领之下,两人竟是越走越偏,片刻之后,已然可以看见冷宫殿上冰冷的斗角,散发出阵阵入骨的寒气。 「孙美人,这边,您这是要去哪里?」 身后的人缓缓放慢了脚步,容止不用回头便已知晓,语气中的冰冷胜过冷宫寒气,冻得孙玉儿周身微战。 「我、我不走了,容大人想做什么,明说就是。」 破釜沉舟换来一分勇气,如今都用在这一句话中,说完便周身一软,孙玉儿险些摔倒在地。 也怪不得她如此,之前是不明真相,如今已知容止的杀伐果断与狠厉心肠,怎的也不可能如上次那般无畏无惧。 「小心!」 知道自己故意营造的冷酷吓到了她,容止回想当日情景,心中有一块角落像是有所触动,脸上的冷冽一瞬收敛了一半,伸手扶她的动作便也自然而然地做了。 待到那股馨香入手,容止脸上和心中的冷冽几乎快要退尽,就连他自己也纳闷起来,为何会这样? 也许,是一直都知道她没有坏心思吧。 「呼!」 好在有容止及时扶着,自己才没有出丑,一时间孙玉儿也顾不得害怕,只是抚胸忙着喘息,殊不知,面前的人离自己近在咫尺。 「容大人知道的,我是皇后娘娘的人,你想问什么尽管问。」 孙玉儿好容易再度壮着胆子发问,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人「逼」入墙角。 「皇后娘娘与陛下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面前的女子,青衣碧簪,清澈如水,与浓烈如酒的朱九截然相反,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容易激起男子的保护欲望,就算是克制如容止,也忍不住多注视了几眼她的星眸。 「我什么都不知道,容大人不必试我,玉儿只知道,皇后好,便是陛下好,陛下好,便是万民好,轩辕好,为此而已。」 一气呵成后,孙玉儿长舒一口气,心中某处有一点小小失落。 原来,他竟是如此在意皇后娘娘。 转念又是释然,如此完美的皇后娘娘,陛下在意,自己在意,别人自然也都是应当在意的。 「美人明白就好,下官失礼了。」 话是冷的,心却是真的,容止的这一句,孙玉儿自认清楚明白,突然觉得他也不是那么无情可怖。 「下官送美人回去。」 聪明人之间说话不必字字言明,达意即可。 容止对孙玉儿的好感瞬间又升了一步。 第三百八十八章 感同身受 「多谢大人。」 容止面上的神色变化看在孙玉儿眼中,整个人瞬间放松不少,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缓缓前行。 身前之人步伐克制有礼,既保持了男女君臣大防又不会因为太快而让她跟不上,如此一来,也给了孙玉儿充分的时间去偷偷看他的背影。 一步,两步,三步…… 孙玉儿不自觉地踏入了容止的节奏,一步步皆是踏着他的脚印,仿佛这般就能逐渐融进他的心中。 这样如山一般的男子,得之一世心安。 此后,情不知所起,到时方知所终,一切唯有孙玉儿自己明了。 日斜西沉,一番好眠之后朱九又恢复了几分精气神,坐在桌前认命喝下苦涩汤药,如若不然,身后寒梅止不住的唠叨声就能顷刻间淹没她。 「皇后娘娘,奴婢吩咐小厨房熬了补汤,您身子若是舒爽多了,就劳动劳动走一趟,给陛下送些去,可好?」 真真皇后不急,急死身旁小宫女哪。 陛下数日不曾露面,皇后娘娘再不主动些,怕是又要有人生出坏心思弄出些幺蛾子来,到时还不是娘娘与陛下受罪。 「去紫极殿?」朱九微微蹙眉,心动却又有些犹豫,有些事并非主动就能化解的。 他几日不来,许是有什么别的安排,自己现在去,会不会打乱他的计划? 「算了吧,等等再说。」 朱九一口饮尽汤药,看着碗中残留的琥珀色,陷入沉思。 寒梅见她不得劝,叹息着退了出去。 轩辕澈为她试毒之事本就是瞒着众人,唯有容止、闽雀、沈相几人知晓,现如今他的状况更是瞒得严,朱九这边丝毫不知。 此时,紫极殿。 「呃!」 床上半卧之人上身赤裸,脖颈之上根根青筋爆起,难言的苦楚从紧咬的牙缝之间迸发而出,如轩辕澈般坚毅之人都难以忍受,可见鬼面花此物何其阴毒。 「陛下,您忍忍,再忍忍,想想娘娘,想想皇后娘娘,您可千万要撑住啊!」 身旁魏长寿只有干着急的份儿,什么忙也帮不上,实在忍不住时只得抱怨闽雀无能,竟这么多日还让陛下受如此苦楚。 「没用的东西,医术还不及娘娘的万一,若是能让娘娘知晓,陛下也不用受此大罪。」 每日痛上一次,连续七日,再配合上闽雀的解毒剂才能真正消除鬼面花的隐患,只是这样一来,即使对于轩辕澈这样的高手,也是要脱一层皮的。 「闭嘴!聒噪!」 轩辕澈声音嘶哑却也平静许多,眸中赤红异色渐渐褪去,露出原本的黑瞳,这一日总算平安熬了过去。 魏长寿这才松下一口气,转身取了沾水的帕子递过去,「陛下先歇息,奴才立刻去请闽雀过来。」 「不必。」轩辕澈无气力多说,用尽仅存的力量撑起自己的身子靠好,闭目半晌悠悠开口:「孤的东西呢?拿来。」 「是。」 多劝无意,魏长寿快步自床边暗格内取来一物递与自家主子,不消吩咐便自觉退出门外,等候闽雀这个「庸医」到来。 痛楚刚过,轩辕澈那张俊美的脸还略略有些狰狞,看向手中物件的目光却是温暖如旭阳一般,足见此物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九九,孤亲手为你做的,你应该会喜欢吧……」 仔细瞧去,轩辕澈手中是一副几乎就要成型的黑曜石耳铛,黝黑发亮的近圆珠体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众人皆知,朱九并不厌弃金玉之物,也不反感女子的繁复装扮,唯有一样,就是她从不佩戴耳饰, 至于原因,就连轩辕澈也未曾细想,直觉得没有一物能配得上自家皇后。. 唯有这辛苦得来的中原王朝神秘之物黑曜石打造的耳铛,才能衬托她的万一。 「九九,再等孤几日,几日便好。」 与此同时,长乐宫中,恢复感知的朱九似有感应。 浴室之中,雾气缭绕,朱九原本安坐水中,正在享受此刻的安逸与宁静。 突如其来的心痛如同尖针入体,刺得她娇喘连连,险些滑落水中。 「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外间侍候的寒梅听见动静,急忙冲进来,见她只是面色有异,并无大碍,才放缓脚步,蹲在一旁扶住朱九。 「我没事,许是这里太热,久坐有些不适,你放心。」 「那奴婢扶您起身歇息可好?」 朱九向来要强,不愿在亲近之人面前示弱,此刻不适已缓,便借着寒梅的手臂撑起身体,缓步移至榻前。 「没事了,你且去歇着,有事再唤你。」话音未落,又道:「等等,你说的补汤还有吗?」 不知怎得,朱九忽然想起了轩辕澈,如此强烈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的情形少之又少,仿佛心底那一点点不知名的恐惧和不安被无限放大,若是不立刻见他,就要被吞噬了一般。 「有,自然有。」见皇后娘娘终于开了窍,寒梅喜不自胜,哪里还管什么异样,飞一般冲出去准备,生怕自家娘娘一会又变了主意,「娘娘稍等,奴婢去去就回。」 「至于吗?」 下定决心后,朱九胸口的痛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可看见寒梅端上来的大份补汤之后,不出意外地又开始了头痛。 「陛下的份,还有娘娘的份,全都在这里,不多不多,要不奴婢端着陪您送去?」 一眼就瞧出寒梅看热闹的心思,朱九哪里还敢带她,忙接过她手中的托盘,独自出了长乐宫,向着紫极殿方向行去。 皇后驾临,一路众人退避,暗卫们自然而然地将身子往阴影处缩得更紧些,免得坏了陛下和娘娘的好事。 片刻之后,端着补汤的朱九出现在紫极殿门外,一身淡紫色锦袍在夜风中微微浮动,仅用玉簪束起的长发轻舞飞扬,仿若月宫飘落的谪仙,引人遐想无边。 「皇后娘娘……」 被轩辕澈赶出门外的魏长寿见到来人,略一思量,立刻将自己躲得更深些,免得被朱九瞧见。 「奴才没看见,什么人都没有看见,皇后娘娘是自己来的,与奴才无关!」 第三百八十九章 瞒了什么 正愁如何将陛下的状况让皇后娘娘知晓,她自己倒是主动上了门,这样的好事正合了魏长寿的心意,哪里还会生出挡驾的心思,恨不能将门外这位直接推了进去才好。 「谁在外面?魏长寿?滚进来!」 轩辕澈虽疲惫,感知却未失,门外有人他如何不知,本能地以为是魏长寿候在外面,并未想起其他。 「魏长寿?」 朱九听出轩辕澈嗓中的嘶哑,眉头紧皱,环顾四周并未看见魏长寿的身影,面上隐隐有些不悦,这人怎么侍候的主子,比他兄弟可差了一大截,回头定要再好好调教调教。 「阿嚏!」 暗处的魏长寿猛打喷嚏,慌忙掩住口鼻,心中已觉不妙,自己定是被皇后娘娘给盯上了,「冤枉!奴才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呀!」 这一切都是心中嚎叫,朱九可听不到,她只听见紫极殿中传出短暂的低咳,压抑且隐忍,惹得人一阵心疼。 听见推门声,轩辕澈既没抬头,也没停下手中摩挲珠子的动作,只低声吩咐,「给孤倒杯凉茶来。」 「凉茶伤身,再者晚上喝茶,你等会还睡吗?」 「九九?」闻声抬头,轩辕澈明显吃惊,慌忙间只来得及将手中的黑曜石耳铛藏起,却忽略了自己半掩胸口处的伤痕。 「藏了什么?」 朱九并未靠近,只是好奇地看向轩辕澈身后,一脸探究。 「没什么,」轩辕澈一改往日威严之色,手足无措的模样倒有几分纯真,看得朱九嘴角微扬,笑意拂面。 「别喝茶了,喝汤吧,不是我熬的,放心喝。」 其实,朱九的手艺算得上一般,即便是她做的,轩辕澈说什么也不会嫌弃,反倒是她自己没有什么自信。 「九九喂我。」 轩辕澈本想要起身,奈何身子尚未恢复气力,勉强起来只会露怯,于是在朱九面前,半真半假地做出一副无赖模样,赌她应该不会深究。 「中毒受伤的分明是我,如今倒像是你也遭罪一般,偏偏要人侍候。」朱九嘴硬心软,念叨间,汤碗已送到轩辕澈手边,「陛下,喝吧。」 「你唤我什么?」 朱九主动寻来,轩辕澈心中开怀不已,忘却了需要遮掩的事情,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 「陛下。」 「不喝。」 「轩辕澈?」 「不喝。」 「你……小屁孩!」 轩辕澈故意将头扭向一旁,不理她只偷眼瞧着。 「你胸口怎么了?」 离得近些,轩辕澈惊喜之下又忘了形,胸口的伤痕自然被朱九看个正着,凝眉看他,脸上也渐渐变了颜色。 「哪有什么。」轩辕澈慌忙遮掩,将半敞着的衣襟收拢了些,故作诱人姿态将一头乌黑长发撩拨至胸前,企图蒙混过关,「孤身上一处一寸哪里还有九九不知道的,难不成你是还没看够,想要再仔细瞧瞧?」 「不是没看够,是没看透。」朱九忽然火起,眉目间怒气集聚,似是快要爆炸的火山般,其间熔岩一旦留出便会灼遍大地,无人幸免,就连轩辕澈也逃不过,「没想到,你之前口中说过的坦诚相待只是一句空话。」 「九九?」 轩辕澈自觉犯了她的忌,小心翼翼地想要解释,却不知该如何开口。ap. 「别叫的这般亲热,」朱九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既然瞒着我,这会儿又何必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孤不是,我……」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朱九一个飞身直接将男人按倒在床塌,不待他反应,伸手扯开了轩 辕澈衣襟,白皙皮肤上一道道血红色的伤痕狠狠地刺伤了朱九的眼眸,也扎疼了她的心。 「怎么弄的?」 想要伸手触摸又恐加重他身上的伤,一时忘记自己身怀医术的朱九,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是为了我,对吗?」 「……九九别哭,这不像你。」 身上的少女泪眼朦胧,轩辕澈的心也化成了一地涟漪,这点痛算什么,就是把命给了她又如何。 「谁哭了?本宫可不是扭捏女子。」解毒之后朱九忽觉自己不只容貌娇美许多,怎得连性子也出现变化,竟有了些小女儿垂泪为情郎的姿态。 「都是你身上的味道熏了我的眼睛。」 是了,一定是这样! 闻言,轩辕澈没忍住,眼角眉梢尽是朗朗笑意,抬手一抓,将身上的朱九紧紧搂于胸前,「哪里有怪味道?九九再细闻闻,若是还有,就请……皇后娘娘垂怜,帮孤好好洗上一洗,嗯?」 轩辕澈胸口起伏不平,分明就是爱意汹涌,几乎快要把持不住,连带着朱九也脸红到了耳根,险些让他得逞。 「乱来!」 见识了他的无赖行径,朱九故意用手指戳了戳轩辕澈胸口的伤痕,虽然只用上一两分气力,还是让他全身一战,眼中的猩色逐渐消褪。 「嘶……」 欲念褪去,轩辕澈反倒像孩童般撒起娇来,环着朱九的手迟迟不松。 「疼还不松手,起来,让我看看,用药了吗?」 伤口上有明显的治疗痕迹,搭他的脉也仅是气血翻涌并无其他,朱九还是不放心,挣扎起身,「我去寻闵雀来,问问清楚才行。」 「别去。」今夜,意乱情迷的轩辕澈铁了心要缠她,手脚并用不肯松,「九九想看哪里都可以,只管自己动手,用不上旁人。」 「轩辕澈,松手。」 「痛,九九都不心疼我啊。」 「……」 一代英主,文治武功了得,没想到缠人的功夫更了得,朱九很快败下阵来,有苦说不出,脸色泛红。 「可以放开我了吗?」 「让谁放手?九九可没说清楚。」 今夜注定不能随意放过她,狡猾如狐的轩辕澈势要达成目的。 「让你放手,轩辕澈!」 「听不清啊,我怕是伤得有些重,耳朵都背了。」 「……」这个家伙! 朱九心中暗骂,嘴里需得安抚,从「虎狼」口中脱身最重要。 「阿澈,放手。」 唤的这声似乎将二人关系拉得更近,得逞的轩辕澈不禁勾起嘴角,手中悄然松了一松,渐渐恢复正行。 而朱九却觉对付这家伙比打上一仗都累,无奈抚额,隐约已有一层薄汗。 第三百九十章 不喜的缘由 「别闹了!」 与他厮闹一阵也该说回正事,朱九轻手轻脚将男人推开,正襟在床边坐好,不再言语,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直看得轩辕澈先不淡定,败下阵来。 「九九想问什么?我实话实说。」 这态度堪堪让皇后娘娘满意,「是你救了我?闵雀的药皆是因你而来?」 轩辕澈看着她,笑颜如沐春风,见之让人心安。 「我只是其中一味的药引子,功劳在闵雀。」 轩辕陛下如何也不会与下臣抢功劳,更何况,他也舍不得朱九担心。 「什么劳什子药引伤身至此?」朱九脸上的心疼并不掩饰,与他相处日久,与他的心意怎会作假。 「是鬼面花,溶我的血入你的心,我心甘如怡,不痛。」 鬼面花,能与彼岸花这样的邪物齐名,自然是不好承受的。 「除了气血亏损和这伤痕,可还有别的隐患?」 主动伸手抚上他的胸口,朱九心知肚明,道道痕迹皆是他对自己的爱意。 还有三日! 轩辕澈还有三日苦痛要受,自是舍不得告诉朱九,不过,他眸中的犹豫丝毫瞒不过朱九的眼睛。 「也罢,这几日我都陪着你,有什么需要去寻闵雀就是。」 「当真?」 数月以来,二人皆忙于轩辕国事,正是聚少离多,难得有机会能静静相守,而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轩辕澈既渴望又有些担忧,眼中光彩闪烁又灭,实在让人心疼。 「你不愿?」 「平日里求都求不来。」 朱九莞尔一笑,这人愿意在自己面前伏低暖语,是个良人。 只可惜,两人之间还是隔着太多。 「管它作甚。」 朱九用力甩了甩头,将那些莫须有的念头全都抛在脑后,当下,珍惜眼前便好。 两人突然对视无言,气氛冷凝下来。 还是轩辕澈主动伸手握住朱九微微发凉的纤手,用余温替她暖着,「夜深天凉,既然要陪我,九九便上来坐吧。」 这一句属实不是问她意见,而是直接发力将人纳入怀中,搂进被里。 「什么东西硌着我了?」 被拉近轩辕澈身边的朱九并不扭捏,调整姿势坐好时,腕下不知压到什么东西,圆滚滚的有些硌手心。 「没什么。」 轩辕澈有心想藏也晚了,朱九已经顺着他的手摸到了那对滚圆冰凉的珠子。 珠子刚一入手尚未入眼,一种难言的感觉瞬间涌上朱九心头,似是有东西触动了她的心底,可具体是什么却又一时说不清楚。 更有她看不到的事情悄然发生,朱九眼角的那颗泪痣忽闪又隐,快得连正对着她的轩辕澈也未曾察觉。 「这是……耳铛?」 黑曜石珠子尚未完工,雏形已具,很容易辨认它的用途,只是朱九不明轩辕澈为何藏着它。 「给我的?」 朱九把玩着手中熠熠发光的黑曜石珠子,掌心微微发烫,心中满满不知是何滋味。 「九九不喜欢?」 轩辕澈观察着朱九的神色,见她悻悻,虽有些许失落却并不含着失望,口中问话也只是探寻缘由而不是轻慢责怪。 「不是不喜,而是……」朱九认真看向他的双眸,转而望向窗外漆黑的夜,带着一丝清冷,悠悠开口,「我从不带耳饰,你没留意过吗?」 「我自是从未见你带过,缘由并不清楚,九九可愿告知真实心意?」 提起此事,轩辕澈忽觉朱 九身体发冷,怕又是她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忙伸手将人搂紧,用自身热度暖着她。 「早年间,朱家与军中并不是好待,你见识过的。」朱九揉了揉眉心,即使重活一世,那些年的经历也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刻在她的魂上,「我若是如寻常女子一般,早就被周遭的虎狼分食了。」 「所以呢?」 「我摒弃女子的一切,守住我的国我的家,在战场上,敌人视我为平等的对手,我才有胜的机会。」 「九九,放松些,如今有我在,你大可放心。」轩辕澈明知很难让她卸下心中的重任,依然愿意一肩替她扛起,「轩辕也好,高辛也罢,你的臣民也是我的臣民,我以轩辕皇帝之名向你保证定让他们安居乐业,永享太平。」 朱九抬眸,眼中情爱渐退,清醒与冷静浮了上来,「轩辕澈,有些事情并不如你所想那般容易,我只能应你会尽力,其他,我承诺不了。」 她要做高辛真正的王就要受这王位的羁绊,万民福祉哪能说交付便交付,就算朱九肯,那百里晋怕是也要刎颈谏君,争做个流芳百世的贤王忠臣。 哎,那也是个难缠的,着实也让人头疼! 「不用你承诺什么,我会做好一切,你只需等着与我共享山河便好,」轩辕澈的承诺一如往昔,热切真挚,「九九,我的心是你的,一切都是你的,放心,我会做给你看。」 「轩辕澈……」 朱九还想再说,轩辕澈却不愿再听,强行将她手中的黑曜石耳铛取了回去,「还没完工,九九再等我几日,做好了送你。」 他惯是这样的性子,强来强去,朱九懒得与他争辩,只得放弃这个话题不再提起。 行一步看一步吧。 一夜无话,两人同塌分睡,倒也安稳。 特别是轩辕澈,靠着朱九,得了这几日难得的安泰,清晨起身时,精神气力都好上不止一点点,乐得侍候的魏长寿合不拢嘴。 「皇后娘娘洪福齐天,有娘娘照应着,陛下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呢。」 这兄弟俩的嘴甜可是同气连枝,不由让一旁梳妆的朱九想起修养的魏长福,这后宫中正不太平,也该让他回来侍候了,好些事情还等着他办。 「想什么如此出神?」 因着不用上朝,轩辕澈懒得穿那一身正装打扮,只着一身薄锦青衫,头发也用玉冠束着,打扮得飘逸潇洒。 「抢我眉笔做什么,你也要画?」 被抢了手中的东西,朱九不恼不急,转身笑着看他。 「画是要画,孤只给美人画。」 对镜画眉这样的闺阁小事,轩辕澈彼时在朱九身边时,不是没有做过,不过不如今日诚心,也不如今日这般得心应手。 「九九不正是这天下难寻的美人吗?」 「倒是不假,给你画,不许胡来。」 「好好,都依你。」 两人间的情意慢慢累积,时间流逝也不能打断。 第三百九十一章 有人坐不住了 一日功夫,朱九伤愈的消息便在宫中传开,而轩辕澈的伤势被瞒得严实,至今无几人知晓。 宫里表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暗地里有人却已经按捺不住了。 贺妃亡故,长越青璃公主留宫封妃,间接主导这一切的张美人,之前的小动作全被轩辕澈瞧的清楚,至今未被处置只是因为朱九的毒伤,耽搁了些时间。 等同于失了宠的张美人怎会坐以待毙,心中恶毒的小算盘转得飞快,势必要好好利用这位青璃公主,继续搅乱后宫这盘棋,方是她安身立命,进而追逐权势之路。 「你说什么?长信宫中每日早早落锁,从不接待来客,还将我着你送去的东西都退了回来?」 在自己宫中,又紧闭了宫门,张美人寂然不动地站在窗边,面上已是全不遮掩的暴怒神色。 侍候的宫女跪在冰凉的地上,牙齿不住打颤:「青璃公主正当圣眷,风头颇盛……奴婢也没有办法……」 张美人目光狠厉下压,看她:「废物!」 「既是废物,娘娘又何必与她动气,万事还有奴才在。」 见了回返的黄生,张美人才稍缓怒气收了目光,颔首对地上的宫女:「滚出去!」 那人如蒙大赦,软着手脚爬起来退下。 黄生眼眸轻转,抬手替张美人披上氅衣,温声好言:「美人且宽心,奴才这里有好消息。」 这几日难得有好消息,张美人稍松气息,任他扶着去榻上坐下。 「若非好消息,仔细让你吃一顿皮肉苦。」 早知她心气不顺,喜怒无常,黄生并不多在意,匍首在张美人耳边低咛:「皇后那边不好,岂不是美人大喜吗?」 「皇后如何?」 黄生鼠目精光闪烁,嘴角不自觉地扯了扯,当真觉得自己拿住了朱九的致命把柄。 午间,黄生被张美人遣去,偷偷打听紫极殿中几日未出的轩辕澈的情况,结果紫极殿被围得密不透风,哪是他一个内监能够接近的。 于是,黄生将主意打到了御药房,企图通过那里瞧出一些端倪。 御药房回廊里,两个药奴公公正抖着宽大的簸箕整理药材,口中说着些不着边际的闲话,其中偶尔露出的陛下、皇后之言,引起了黄生的注意。 冷不丁听得这些,黄生立刻竖起耳朵,院子里那些洒扫声好似瞬间都销声匿迹,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怎么好像有什么东西,冷飕飕的?」 被人窥视久了那两位药奴公公自然感到异样,下意识转头往四周看去,如此,黄生哪里还藏得住,只得现出身形,快步走来。 「黄公公!」 原本贺妃的心腹,如今张美人的新宠,这两位药奴公公识得黄生的身份,仓皇想要逃开。 「去哪儿啊!干活时议论主子是非,脑袋还想不想要?」 黄生拦住两人去路,逼停下两人脚步。 「奴才不敢,黄公公您高抬贵手,放过咱们吧,下次、下次再也不敢了。」 两人不知黄生的来意,慌得说不清楚,只是认错。 「别怕,都是宫中当差的奴才,公公我会护着你们的。」 两人齐齐惊讶,顾不上手里的簸箕,仓皇跪地叩首,「咱们什么都不知道,求公公放咱们走吧。」 黄生越靠越近,脚步停在两人身侧,「皇后娘娘是后宫的主子,私底下关心关心也没什么,不说你们,就是其他诸位娘娘也是挂心得紧,不知凤体是否安泰。」 两人几乎未曾出过御药房,也不知道黄生、张美人与皇后之间的那些龃龉,见他问了,不得不回话。 「回 黄公公,皇后娘娘应是大安,今日是最后一剂药,适才送了出去,闵大人也说明日便不必再用。」 「那便好,」黄生唔了声,又问:「闵大人可在御药房?」 「不在。」 黄生听闻,放了一半心,脸上虚伪假笑,「正巧,我需得替张美人寻一味现成的安神药,不劳烦闵大人,我自己进去取。」 「这……黄公公请。」 其中一位药奴公公刚要阻拦,身侧衣物却被另一人暗暗拉扯,示意他噤声,勿要多管闲事。 「好,好,两位公公管好脚下,其他事就不劳你们操心。」 趁他俩低头,黄生将两块黄金锭子扔在二人脚下,随后快行一步到御药房门前,低揭锦帘悄然无声地钻了进去。 黄生快进快回,出来时胸口不知藏了一包什么东西,鬼鬼祟祟走得飞快。 得了好处的那两位药奴公公慌忙低头干活,权当没有看见,只盼着再无人看见,不要牵连自己就好。 「你偷藏了什么?」 听完黄生在自己耳边的叙述,张美人只觉心中大悦,继续探究,「定是不得了的东西,快快说与本宫听!」 「今日皇后娘娘用的药,被奴才偷偷取了药渣,已经让信得过的人看了,说是除了补养气血,更有治疗女子不孕那方面的药物在其中,这药的分量还下得不轻,」黄生越说越兴奋,「皇后无所出,可是国之大忌,如此下去,她的后位岂能坐稳?」 张美人披着淡蓝色锦衣斜倚在榻上,乌黑的青丝挽着一根别致的金簪,松散慵懒间,倒是别有风情。 「这人呐,还真得看个运道,没有皇后命,强求还不是伤了自己的福报。」 「前朝若是得知真相,许多人怕是都要坐不住了。」 黄生压低了声儿:「娘娘的机会可不就要来了,须得好好把握才是。」 「你果真有用的,不枉本宫如此看重你。」 张美人笑眯眯地拍了拍黄生的肩头,仿佛已经预见到朱九的下场。 「本宫也算是慧眼识珠,当年那么些人里,单单挑中了你,如今来看,你也果真堪用。」 黄生诚惶诚恐:「小的能有今日,离不开娘娘与张府的栽培,此生此世断不敢忘,定为娘娘效死。」 「呵呵!好好办差,本宫好,你的日子自然会更好。」 张美人娇笑连连,信任有加地交代:「别看张家如今落败,若真要寻来,朝中倒还有一两人用得上。本宫现在交代给你,后面的事着你去安排,千万小心仔细,莫要露出半点风声。」 黄生低头附耳过去,「奴才听娘娘吩咐。」 「你将本宫的信物送去宫外的绿柳居,自会有人与你当面交代。」 眼见黄生接了自己的双鱼玉佩离去,张美人眉眼之间全是愉悦,暗哼了声,「朱九,你等着,早晚必让你栽在本宫手中。」 虽是如此说,张美人也晓得以此事拿捏朱九并不是那么好办的,个中尺度还是要多加揣度。 第三百九十二章 后患之忧 「关门!莫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烦着公主。」 长信宫中也不消停,亏得长越王送来了青璃公主惯用的嬷嬷与侍女,不然光是挡驾一事就要烦死这位长越贵女了。 「嬷嬷别管这些,让她们折腾去就是。」 青璃公主躲在暖阁悠闲地翻着特意寻来的几本古书,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也是,她因何而来,为何留下,原就不是为了和这些无聊女子争抢轩辕帝,想要让她淌入宫中这片浑水,也要先让她见识见识轩辕皇后朱九有什么本事才是。 暖阁中,于嬷嬷指挥了随侍的人后,亲手端了香甜的奶茶,殷切地递到青璃公主手边。 「公主喝口茶歇歇,您瞧瞧,这轩辕比起咱们长越,可真是差得太多了。」 青璃笑了:「嬷嬷想说什么?」 于嬷嬷来自她的母族,又自幼带她长大,自是信得过,也看得透。 「您究竟作何打算?陛下狠心用您换了圣物,今后您要如何是好?」 留宫封妃,看是长越帝九离当初的无奈妥协,可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无奈,又有多少算计,莫说于嬷嬷,就是青璃自诩也不能全部识清。 「既来之则安之,嬷嬷慌什么,本宫心中有数,能够应付。」 青璃盯着面前的茶,沉思中忽然泛起异样感觉,伸手将茶碗推开。 「公主可是吃不惯这里的味道?」 于嬷嬷心里暗骂了轩辕帝与长越帝,好好的公主竟被如此折腾。 「不是。」 这异样不是来自身体,而是来自心里,仿佛有些压制的东西,就要被人揪出来。 「不是就好,公主您听嬷嬷的,好歹用些,莫要伤了身体。」 「嬷嬷先下去吧,本宫想独自静静。」 原本长越帝压着荼蘼离开时已经安抚了她许多,可不过数日功夫,她心中的异样日渐放大,竟是有些压下住了。 「镇魂珠,荼蘼……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皇兄是否也将自己当做棋子,背着人时,青璃心里又作何感受。 「公主。」 她静默许久,听见有人唤自己才微微皱了眉,并未睁眼。 「你来了,皇兄有何吩咐?」 「陛下没有吩咐。」 青璃睁眸微怔,随即含笑转身,脉脉看向身后黑衣蒙面之人。 「那你来,只是看我?」 那人未曾反应过来,青璃已到面前,僵硬着回话:「公主若有事吩咐,属下定竭力完成。」 「瞧你,还是小时候模样,我又不吃人。」青璃止不住笑起来,心情大好。 「公主为尊,吾当效死。」 暖阁里两人的对话传到了外边,于嬷嬷立在门口守着,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舍不得你死。」 青璃笑弯了眸,似星河月色落入人间,差一点夺了对面人的心魄。 「坐吧!我有话问你。」 她率先坐下,留出身旁的空位给那黑衣人。 只可惜,片刻之后,那黑衣人还是一如往昔,在她身后单膝跪下。 「阿翼,你还真是……顽固!」 说罢,青璃也不再管他,两人就这样静静待了一刻。 「呃!」 一声闷哼打断了沉默,青璃难掩心中腾起的异样,一时间痛得掩住心口,下意识地往她感觉心安的地方看去。 黑色挺拔的身影已然不见,下一秒,有人自后环着了她的腰。 黑衣人阿翼未开口,只是抬眸紧紧盯着 她,直到她苍白的脸上复现一抹红润。 「心口疼。」 冷汗过去,青璃才觉得自己重新能够呼吸。 刚刚是怎么了,一颗心像要冲出胸膛一般,忽如其来的疼痛几乎搅得她神志大乱。 「好多了,你放心。」 青璃的温言细语在黑衣人阿翼耳畔响起,他方才从内心的惊恐失措中寻回神志。 「属下去寻嬷嬷来。」 「用不着,你抱我去榻上歇歇。」 黑衣人阿翼僵着身子抱起青璃,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卧榻之上,随即行礼退下,跪回原地。 「我就这般吓人?怎得魂都掉了一半?」 青璃假做不经意笑问,心中微微发苦。. 黑衣人阿翼慌忙摇头,终于主动开口:「公主可曾服用圣药?」 「皇兄所赐,岂能拒绝?」青璃柔柔解释:「不关圣药的事,我这般状况许是与他有关。」 冷不丁提起那人,阿翼片刻才反应过来,「二殿下荼蘼?」 「他母族的厉害,长越众所皆知,我无意间被他下了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青璃似是随口回答,实则她心中笃定,阿翼必定会为她追究下去。 「属下代公主去寻他问个清楚。」 青璃正等着阿翼主动引出荼蘼的下落,谁知眼前光亮忽暗,炙热的气息已到跟前。 几乎刹那,她下意识颔首,正对他微微抬起的面,身体不自觉僵硬起来。 「你……」 气氛有些微妙,阿翼温热的气息喷在青璃脸上,使她差一点忘了该说什么。 「二殿下那边无论做了什么,我都替公主处理干净。」 他语气真诚,丝毫不在意是否落进青璃的温柔「陷阱」。 「我必须自己去,」青璃缓缓笑道,「你带我一同去,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不能靠别人。」 「是,属下先去准备。」 阿翼缓缓站直身体,脸上逐渐恢复平静冷冽。 「等等,」青璃晃悠悠起身,欲去伸手抓他,却落了空,险些跌回榻上。 「小心。」 阿翼伸手欲扶她,半途却停在空中,不知该送出去,还是该收回来。 「罢了!先去办正事要紧。」 多少年都这样过了,青璃明白并不该急于这一时。 「长明园那里,平日里皇兄都在,我去不得,」青璃略想了想,「后日轩辕帝要召见高辛百里晋,到时候皇兄若去,你再来接我。」 阿翼只点头,并不开口。 「你尽力安排就好,我不会怪你。」 于嬷嬷躲在门外看着两人,眯着眼不知作何感慨。 她忍住忧心,两人之间关系不言而喻,只是不该在此时在这轩辕深宫之中。 恰在此时,原本长信宫中侍候的大宫女荣春带着几个小宫女从外面进来,一副不必通报的模样。 于嬷嬷顿时冷脸,横眉扫过去:「没规矩的东西,主子娘娘唤你进来了吗?」 荣春原是得脸的,又是轩辕宫中老人,虽不知如何得罪了这外来的于嬷嬷,却还是忍了怒意上前躬身答话。 「皇后娘娘体恤公主新至,特遣人送了些金玉之物供公主赏玩,还有这些绸缎,公主自留用或是赏人,都是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 荣春舔着热脸,三言两语将来意禀了于嬷嬷。 于嬷嬷往荣春身后看了一眼:「就这些?」 荣春点点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意,怎得听出这于嬷嬷语带一丝轻蔑? 第三百九十三章 小惩大诫 「皇后娘娘这见识还真是一般,咱们公主是什么人,自幼金尊玉贵的养着,岂会瞧得上这些俗物,平白掉了长越国的价。」 于嬷嬷说这些,也是硬着头皮壮着胆,全为了替暖阁内的两人拖延时间,此刻,也就顾不上得不得罪荣春,得不得罪皇后了。 「你既然稀罕,就全拿去吧,权当是我替咱们公主做主赏了你,省得来日里再惦记。」 这些话听得荣春犹如晴天霹雳,心想,这老婆子莫不是吃错了药? 暖阁内,青璃也怕外面场面越来越失控,急忙催促阿翼从悬窗离开,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整理了朱色裙摆转身出门。 「嬷嬷,快些住口!这时辰,你若说喝醉了怕也还太早了些。」 青璃款款而出,挥手落了暖阁与外间隔断的帷幔,遮住了众人看向里面的视线。 听见青璃所言,荣春只是轻动了下眼眸,半点没有开口的意思。 即便她今日有心替皇后娘娘叫屈,却还是能够明辨场合,明了身份。 「荣春姑姑别在意,于嬷嬷年岁大了,又贪好杯中物,」青璃假意瞪了于嬷嬷一眼,继续说道:「这些年,仗着幼时抚育本宫的情意,本宫也不好管束于她,怎知今日,竟敢口无遮拦,得罪了皇后娘娘,真真该死、该打、该罚。」 这话中的处罚,一句轻与一句,听者皆是彼此心照不宣。 「明日,本宫便带着她去向皇后娘娘谢恩赔罪,姑姑可满意?」 只要不触及青璃的底线,向朱九道歉赔罪,也没有什么做不得。 毕竟身在轩辕宫,她不想触怒朱九,更不愿触怒护短的轩辕澈。 「娘娘说哪里的话,奴婢们之前什么都没有听见。不过,娘娘若是愿意主动拜会皇后娘娘,想必皇后娘娘,乃至陛下都会很高兴。」 「多谢荣春姑姑提醒,东西留下,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荣春等人行礼退了出去,留下青璃与于嬷嬷独处半晌无语。 「嬷嬷,下次别再如此了!这里是轩辕,即便是为了护我,也太危险,可能会得不偿失。」 深深宫闱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锁住了所有身在其中的人,时间久了,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剩下的只有黑暗中的煎熬,到了那时候,唯有身边可信的人,才最重要。 「嬷嬷,我与他再无可能了。」 青璃看着昏黄灯光下摇曳的幔帐,一颗心如同在弱水中沉浮,拼命想要求得一束光,却越陷越深,几乎快要慢慢沉下去。 「公主,」于嬷嬷只能皱眉叹气,「明知不可能,公主为何不试着去抓住轩辕陛下的心?这世间唯有他能与越皇比肩,只要他愿意,自是能救公主出水火。」 「轩辕澈?」 想想朱九,青璃笑容冷了下来,「瞧他那紧张朱九的模样,我若是横插一脚,怕是担不起他的雷霆之怒。」 谁知于嬷嬷忽然噗通跪下,膝行问青璃:「公主,你自己的性命,难道不比她人重要?」 青璃不及拉她,急得低声呵着:「起来!你若这般跪我,让我哪里还有脸面回去面对母妃,要不,咱们一起死在这轩辕就是。」 于嬷嬷闻言吓得脸色发白,连哭都来不及,慌忙去捂她的嘴,「小祖宗,你别吓我!你要有事,我死一百回都不够赔给雪太妃。」 母妃——那个柔弱且坚强的女子! 想起她,青璃遂又有了力量,伸手扶起于嬷嬷,「嬷嬷起来吧,我再不任性胡言了。我的性命我自己救!」 于嬷嬷被她的冷静感染,很快止住了泪,蹒跚着出去替她换一盏热奶茶暖身。 而青璃还是 坐在原地,看周遭昏黄光线错乱飞舞。 「阿翼,帮我。」 「好。」 窗外远方,黑衣人阿翼望着长信宫方向赫然垂首,郑重回复了他的公主。 翌日,紫极殿暖阁的偏窗被人从里面推开,高峻挺拔的轩辕澈拢着心爱之人朱九靠在窗口,欣赏着清晨的片刻宁静。 「陛下,娘娘,臣有罪!」 煞风景的人,跪在紫极殿门外,僵了腿也半点不敢动弹。 闵雀早早跪在门外地上,未得宣召,无人敢让他起身。 「什么情况?」 轩辕澈并无过多表情,只是低声询问,朱九却没看他,对着外间的魏长寿淡声言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闵雀由魏长寿引进门,小心翼翼地立在暖阁外面。 「知道错了?」 朱九率先开口,气势深沉有力,这感觉比轩辕澈有过之而无不及。 闵雀闻声,忙不迭点头请罪,「臣有罪。」 「搪塞谁呢!说,错在何处?」 「九九,是我让他瞒着你的。」 轩辕澈望着表面平静,实则气恼的朱九,语气中带着言不尽的宠溺。qs 闵雀狼狈的脸上泛起一丝希望,关键时刻,自家陛下还是能靠得住的。 朱九狠狠剜了轩辕澈一眼,「让他自己说。」 皇后娘娘开口,轩辕帝的气势顿时弱上不少。 「臣不该将陛下的伤情瞒着皇后娘娘。」 朱九杏眼一瞪,闵雀立即又矮了一分。 「还有……臣不该「撺掇」陛下以万金之体替娘娘试药,臣错了,下次一定提前禀明,由娘娘定夺。」 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过」,闵雀不敢攀扯轩辕澈,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只希望之后轩辕澈能替自己在皇后娘娘面前美言几句。 「还有下次?」朱九恼得不轻,直接怼了过去,「若有下次,闵雀,你那脑袋也就不必再要。」 「九九别气,且饶过他,这次我错了。」 轩辕澈环着朱九的手紧了紧,将人护得更近些,温热的气息直逼朱九耳畔,说话的声音愈加温柔,惹得她一阵耳痒。 「我的身子当真已经无碍,不骗你。」 轩辕澈的话,朱九没说信与不信,对着外间的闵雀直接开口:「滚出去候着,一会还用得上你。」 「九九?」 「早膳吃什么?」 见她不信,轩辕澈有些心慌,冷不丁听她问话,一时愣在原地。 「喝粥吧,暖胃养身,我之前病着的时候,陛下不是日日都逼着我喝粥吗?」朱九面色变幻,对着外间侍候的魏长寿吩咐,「自今日起,陛下的三顿膳食全部改为白粥小菜,为期……十日,魏长寿,你亲自去盯着安排。」 「……」 轩辕澈心中苦笑,却也难得看到她这副小女子气量,当真爱煞,「九九事事为我着想,你这般好,我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舍不得放手。」 突如其来的温情暖语竟让朱九怔愣片刻,内心犹如鹿撞。 第三百九十四章 你病了 朱九后知后觉想到此刻露出的小女子姿态,心中不禁懊恼,差一点坏了自己的威严形象。 都怪轩辕澈这家伙! 「九九,孤与你说说正事。」 见他正色称孤,朱九也敛了旁的心思,等着他继续开口。 「孤想让你去寻一趟百里晋。」 见他主动提起本不愿自己去见的人,朱九听得饶有兴趣。 「由着长越帝带那荼蘼留宿长明园也不是久事,孤须得早做安排,提防一二。」轩辕澈屏气沉思,继续言道:「孤虽不愿说,可这百里晋如今是孤最能放心的盟友。」 「高辛的规矩,孤并不太懂。」轩辕澈注视着朱九的杏眸,微微颔首,「而孤的规矩,九九应该明白,所以你去最合适。」 与聪慧之人说话点到即可,再者,轩辕澈给朱九的完全信任也足以让二人都安心。 「等我确定你无事,立刻就去。」 朱九甫一开口就再度俘虏了轩辕澈的心,原来,她已经开始习惯事事以自己为先了。 「若百里晋让我跟他回一趟高辛?」 「他拐不走孤的皇后!」 轩辕澈低头,欲亲上朱九的唇,却被她躲掉,「外面有人。」 轩辕澈不耐挥手:「孤让他们全都滚出去。」 「合适的时候,我想回一趟高辛。」清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暂且平息了他的欲望,「至少该送我爹回去与我娘葬在一处。」 轩辕澈动作稍顿,低眸看向朱九,片刻后温柔言语,「应当的,尽晚辈之责,孤陪你一同去。」 「只一点,」微风拂来,轩辕澈拢了拢朱九的外衣,声音中带着微微醋意:「孤不许你与百里晋单独前去,否则孤就将你关在身边,半步都不许离。」 「小气!」 朱九白他一眼,转身回去榻上,等着早膳送来。 「陛下,娘娘,奴才送早膳来了。」 外间,魏长寿端着膳食,刚想入内,略一思衬还是停下先问。 「放在外面,孤自己端。」 魏长寿压低声想笑,今日陛下的精气神可真好,「那奴才就不进去侍候了,劳烦陛下与娘娘。」 见身后闵雀还候着,退出来的魏长寿手指暖阁隐晦示意,「无事无事,您那心只管放在肚子里。」 闻言,闵雀长舒一口气,这才安心坐回角落等候召唤。 「我去端。」 朱九随手撩动秀发,起身就要下榻,轩辕澈几步过去,抢在她前面将膳食端了进来。 「今日,孤侍候九九。」 朱九遂不再动,由着轩辕澈将膳食端到榻上。 「陛下喝粥。」 「不想喝粥,想吃你。」 「……」 朱九抽了抽嘴角,见他居高临下看自己,不见底的深眸复又闪着欲望,嗔怪道:「你还真是伤得不轻,青天白日也能乱了心性。」 轩辕澈的目光由上至下,深沉的眸光自朱九欲滴的红唇向下移动,游移在她白皙的颈上,温热的男子气息扑面而至,当真不太像是平日自持的轩辕帝。 「轩辕澈,你病了。」 朱九自动忽略他那情欲满满的目光,伸手将他推开,脸上的笑意依旧温柔。 「我好了。」 轩辕澈语气略急,声音低沉缠绵,抬起的手加重力道,想要将朱九压倒。 「轩辕澈!」 朱九没料到他敢硬来,这几年来,朱九与轩辕澈之间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既亲密又疏离,从未有人主动打破过界限。 难道今日他想借病逞凶? 轩辕澈受鬼面花影响,朱九却理智,蹙眉片刻便掌风轻扫将男人强行推了出去。 「九九做什么?」 轩辕澈退至榻前,眼中紫光闪烁,似是渐渐蓄了怒气。 朱九瞧出他的不对,温声劝道:「你病着,莫要胡来。」 轩辕澈居高定定看她,嘴角慢慢勾起一抹似笑似狂的癫狂,「若我一定要呢?」 红日升上高空,房内阳光摇曳,朱九看清他眼中紫光更盛。 「方才真该让闵雀给他下点药,省得这般难缠。」 朱九咬了咬唇,根本没有功夫去细思,轩辕澈究竟是受伤情影响还是当真借病如此,想要打破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打过就是,还能怕你不成。」 缄默片刻,朱九心中定计,抢先动手攻向轩辕澈,准备控制住他。 她翻掌攻过去,尚未接近轩辕澈,就被他后移身体解了攻势,明知她未用上一两分功力,轩辕澈还是瞬间心疼,整个肺腑像被忽然点燃。 之后二人皆不动作,房内突然寂静下来。 轩辕澈看着眼前明媚的女子,一颦一笑一言一语皆摄其心魄,这一刻,却丝毫不敢触碰于她。 他静静地看着朱九,稍顷,蓦地唇边溢出鲜血。 「轩辕澈!」 觉察出他气息变弱,朱九立即翻身跳起,将人拢入怀中,语气中全是急不可耐。 「九九……好痛……」轩辕澈靠在朱九身上,口边鲜血淋淋,脸上依旧笑着,「九九再抱紧些,好像就没那么疼了。」 朱九眸色微滞,神色一寸寸化为担忧,眼角湿润。 「你从来不哭的,如今为我也不行,不值得。」话落,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朱九眼角,将一切痕迹悄悄掩去。 「你还有精神管这些。」 朱九咬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低眸看他,「你撑着,我去唤闵雀。」 「没事叫他作甚,别去。」轩辕澈打断地干脆,似是不想让人看见她的脆弱。 「讳疾忌医是大忌。」 指腹轻轻擦去他唇边的血渍,朱九的貌似柔顺只做给轩辕澈一人看。 她的这幅面孔只有自己看过,真好。 眸底紫光瞬间暗淡许多,堪比良药。 朱九轻问,「好些了?」 他强做笑颜:「就吐一点血,有何关系。」 言毕,轩辕澈强撑起半边身子,自己靠在榻角闭目喘息。 「还是让闵雀看看,我才能安心。」 朱九的话,他似是不置可否,未做半点回应。 「陛下,娘娘,可有吩咐?」qδ 魏长寿听见动静,在外头轻声问询。 「让闵雀滚进来。」 朱九话音刚落,只见闵雀已然揭帘躬身进来,停在暖阁门口,跪地急急告罪,看向她与轩辕澈。 「过来,看看陛下。」 闵雀应下,起身快步行来,半跪于榻前,伸手替轩辕澈诊脉。 「怎么样?」朱九偏头看他,面上不见息怒,气势却是不减半分。 闵雀心中咯噔一下,「臣无能,让陛下受苦,事毕自去请罚。」 第三百九十五章 救他于水火 「闽雀,过来替孤把脉。」 轩辕澈伸手将隐隐发怒的朱九安抚下来,侧眸往闽雀的方向看去,略带警告地看他一眼。 闽雀简直一头两个大,面前两位都是祖宗,一个也得罪不起。 「动作快些,磨蹭什么。」 「是。」 闽雀抬手握上轩辕澈的腕,一阵不寻常的波动使得他眉头收紧。 「如何?本宫可没有那么多耐心。」 闽雀轻抚额头汗意,暗暗叫苦,陛下圣明啊,这伤势果然不能让皇后娘娘知晓,不然就连前几天的安宁都没有了。 「暂……暂且安好。」 这种明显敷衍的回答激得朱九邪火更盛,「闽雀,本宫的鬼门十三针能救人亦能杀人,更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信吗?」 「娘娘恕罪,臣不敢领教。」 通常朱九都是以理服人,如此威吓,从未有过,其忍耐心到了尽头显而易见。 此刻,就算轩辕澈在旁,闽雀也不敢继续隐瞒下去,必须实话实说。 「回娘娘,陛下以血育养鬼面花结果,方才会受鬼面花余毒影响至深,之后虽配合臣的汤药也只能缓解表症一二,其余的症状,需得陛下自己咬牙撑过去才行。」 「还有哪些症状?」朱九着急继续追问。 「癫诳,抽搐,咳血……」 闽雀说着停下看了看朱九愈发阴沉的脸色,顿时不敢再说下去。 「还有吗?」 「没、没了。」 「陛下这般受苦有几日了,还需再受几日?」 身旁轩辕澈闭目不语,神色疲惫地撑住额头,朱九便知他又有不适正在强忍,不安地压声问向闽雀。 「已有四日,还需……约莫三日。」 「还要三日?!」 朱九瞬时意乱心烦,整个人惴惴不安。 他是怎样忍过来的,又要怎样再忍过去。 只是想一想,就让朱九俊俏的小脸微微一白。 他能为自己做到如此,自己又为他做过多少,之前不过是仗着自己对他有恩,他对自己有愧,每每拿捏住他。 今时今日,朱九才认真想过,欠他的若是太多,今生要拿什么去偿还? 拿高辛去还吗? 朱九暗自摇头,不可能也不可以,她终究是做不到的。 情之一场,注定是他吃亏了。 罢了! 朱九拿定主意,他进一步,她便也进一步,终究能到哪里就让命运决定吧。 「皇后娘娘……」 眼见轩辕澈血脉气息越发紊乱,闽雀眼神逐渐坚定,那死马当活马医的法子也到了不得不用的时候。 「臣尚有一个不成熟的法子,或可帮陛下缓解痛楚。」 朱九坐在榻边,用手中的帕子为轩辕澈擦拭额上沁出的汗水,动作亲切且温柔。 「需要本宫如何配合,是要本宫的血肉,还是要本宫的功力,亦或者鬼门十三针、凤凰涅磐决,只要能救他,本宫愿倾其所有。」朱九声音平缓,语气坚决,真心真意毫不掺假。 「用不上那些,只需要借些娘娘的凤血。」 「快去准备。」 朱九不再问其他,只是紧紧盯着闭目的轩辕澈,反反正自己与他两人在一处,万事都不必怕,渐渐缓和了心绪。 守他也不是第一次了,若是闽雀的法子有效,今日能熬过,明后日便不用再担心。 此刻,踏出暖阁的闽雀对着魏长寿吩咐:「准备浴房,多要热水,侍候的人不必多,你与寒梅即可 。」 魏长寿知道要紧,一路小跑下去准备,闽雀同样飞奔下去准备应用药材。 「要让你受苦了。」 暖阁中,轩辕澈恢复了些精神,紧握住朱九的手。 「你我用得着客气,就当我还你。」 「舍不得你还。」 「别婆婆妈妈的,不像你。」 轩辕澈不再言语,只眼神更炽烈几分。 暖阁内,气氛再度变幻,好在魏长寿与闽雀准备得快,及时出现打断一切。 「请陛下与娘娘移驾。」 轩辕澈由朱九扶着起身,路过暖阁门外,不耐地斜了那两人一眼:「以后长点眼色。」 如此一来,弄得魏长寿与闽雀愧得脸红,后知后觉跟了上去。 浴房中,众宫女与内侍准备停当后鱼贯而出,只留下寒梅一人等候。 「出去吧。」 轩辕澈半个身子都挂在朱九身上,进屋后撩起眼皮四下环顾,直接开始撵人。 「娘娘?」 「下去吧。」 朱九心里明白,轩辕澈不愿旁人看见他的柔弱与失态。 闽雀抱着一包药材与寒梅插肩而过,彼此一个眼神便已明确彼此的责任。 「奴婢在外面侍候。」 言罢,寒梅躬身退后,拉走了守在门口,门神一般的魏长寿。 「公公陪奴婢出去等,这里暂且用不上您。」 魏长寿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跟在寒梅身后静静退了出去。 「这……直接进去?」 朱九扶着轩辕澈,下意识看了眼浴房雾气缭绕的水池。 闽雀蹲在水池另一边放置药材,轻声回话:「劳烦皇后娘娘先送陛下进去坐好,您暂且多等片刻。」 「慢慢来。」 朱九伸手解了轩辕澈的大氅,将人轻轻扶进水中坐好。 轩辕澈倒也听话,虚弱得看着她笑,伸手去摸她的脸颊。 「别担心,有闽雀在。」 他的嗓音低沉缠绵,说出的话却不能让朱九信服。 「他?本宫需再考虑考虑,是否要为他引荐高人。」 朱九看似温和的眉眼轻轻扫过对面,闽雀不自觉打了个寒战,低头不敢再与她接触视线。 「孤的九九好凶。」 轩辕澈眸中压抑的紫气复又腾了上来,他的气息再度不稳,伸出的手指也不再老实,屈指在朱九面上缓缓摩挲,反复试探。 「你病着,我忍你。」 逐渐失控的轩辕澈哪管这些,指尖愈发不老实,顺着她的眉心直至眼角,越过之后,竟是整个手掌都向着她鬓发上的珍珠发簪而去。 「做什么?住手。」 「晚了。」 发簪顺势而落,朱九一头柔顺的乌发洒在肩头。 轩辕澈定定地看着,片刻后气息陡然升高,直接压过了朱九,自下而上揽住她的腰肢,硬生生将人扯入水中。 「轩辕……澈!」 朱九忙不迭差点呛水,手脚并用钻出水面,大口喘息。 意乱心迷的轩辕澈并不打算放过她,起身步步逼近。 「闽雀,制住他。」 朱九本能连退几步,掌风飞舞间,生生遏制住他欲要再度上前的脚步。 轩辕澈停在离朱九半步开外,抬手用力想要触碰她的脸,「九九,别这样对我……」 第三百九十六章 血脉交融 「皇后娘娘,药材已经齐备,您不必出来了。」 闽雀真乃神助攻,时机卡得刚刚好。 「那你还不出去!」朱九气急撵人,专心应对如虎狼般的轩辕澈。 「九九,过来。」 瞳中紫芒泛滥,轩辕澈追着朱九的步伐却迈得稳。 「坐下。」 放弃抵抗的朱九由着他抓住,两人双手交叠后,轩辕澈听话了许多,跟着她落入水中。 室内再无旁人,轩辕澈紧紧贴在朱九肩头,在朦胧的雾气中倾身吻她的后颈。 「疼。」 轩辕澈口中轻轻叹着,放纵着自己的虚弱。 「别乱动。」 此刻朱九脸庞潮绯,白皙的颈子上隐约可见青色的脉络,因是受了池中药物的影响,气血同样翻滚地厉害。 「手拿来。」 朱九撩开披垂的墨发,轻轻推开轩辕澈,双指微屈,顷刻在他腕上划开一道血口。 雾气腾转之间轩辕澈眸色渐深,带着侵略性寸寸打量着朱九。 朱九未语,只是将濡湿的手腕与轩辕澈的手腕相对,自朱九腕中溢出的猩红血液缓缓融入他的体内,刺得他心尖忽痒忽疼。 「放手,别、别伤着你。」 轩辕澈意识逐渐混沌,却依然凭着本心拒绝这有可能伤了朱九的法子。 朱九却耐着性子安抚他:「别动,一会就好。」 「不……不可以伤了九九……」 轩辕澈暮然抬起另一只手,掌心轻触朱九的薄肩,稍用力道想要将她推开。 「你若再动,我便再不理你了。」 朱九柔唇轻颤,闪着莹光的眸内全是认真,看得轩辕澈一寂,所有的不舍与情愫全都隐没在昏黄的水光里。 「是我错了。」 「你没错,专心些,一会就好。」 池中的两人逐渐安静,直至无声无息。 朱九体内鬼面花果实的药性正好中和轩辕澈体内鬼面花的余毒,以血传药的法子虽为下选,却是见效最快的。 一个时辰之后,轩辕澈倒是先于朱九恢复了精神。 「来人。」 轩辕澈起身披上大氅,又取了衣裳裹好朱九,这才唤了人进来侍候。 外头魏长寿与寒梅皆稍稍松口气,忙端着应用之物送进去。 闽雀候在外面,等待轩辕澈与朱九收拾妥当。 「去端碗参汤来。」 寒梅闻言刚要转身,下一刻却被围困魏长寿眼神示意后,赶在前头出去准备。 浴房里,些微动静若有似无,外头候着的闽雀开始有些忐忑。 魏长寿出来时,余光瞥见了他,轻咳一声示意,「陛下气色好了许多,皇后娘娘睡着,虽未瞧见,想来也是无事了。」 「多谢。」 这一句落下,魏长寿有些发懵,这人也有向旁人道谢的时候,稀奇,真稀奇! 两人点到即止,不再多说,随后各尽各的本份。 「看看娘娘如何?」 在轩辕澈的示意下,寒梅仔细地替朱九包扎了伤口,这会子正在给她擦身。 朱九肩颈处的几道红印,直看得寒梅眼热。 「陛下还真是……孟浪呢!」 寒梅偷偷看了眼轩辕澈,笑意盈盈不掩。 在众人眼中克制隐忍的轩辕帝,鲜少有放纵时候,今日对皇后娘娘如此,该是忍不住了。 也该是如此,不然,小皇子从哪里来,没有子嗣,皇后娘娘的地位始终不稳。 还是要早些诞下小皇子才行! 寒梅心中已经替朱九拿定了主意。. 为朱九收拾妥当后,寒梅与来送参汤的魏长寿一同出去。 「轩辕澈。」 清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让站在桌旁喝茶的轩辕澈略略分神。 「累着你了,九九,躺着别起来。」 「你还好吗?」 朱九忙着询问,并不太在意自己。 「我没事,」轩辕澈亲奉汤碗:「喝点参汤。」 朱九紧紧皱眉,借着他的手慢慢饮着,心中暗道,这苦汤水有什么好喝。 盯着她喝了半碗,轩辕澈方在一旁搁了碗,转身抚上她的额头。 「无论我刚刚做了什么,九九只需记得,我心悦你。」 「没怪你。」 榻间,他在下,她在上,心在一处,人自为一体。 轩辕澈靠在朱九身边闭目歇息,两人只隔了半臂距离,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莫名地更加安心。 三刻之后,外头窸窣声响起。 轩辕澈缓缓睁眼,眼中神态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他蹑手蹑脚起身,生怕惊动了安睡的朱九。 「是要召闽雀了吗?」 细碎的声音传来,惹得轩辕澈微微皱眉。 「让他进来给你诊脉,否则,我不放心。」 「让他给你瞧瞧才是正事。」 朱九神色尚带些疲惫,却已经起身坐正。 「好,都听你的,别再动了。」 轩辕澈亲自去唤闽雀,朱九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微微出神。 浴房中水汽微熏,朦胧地笼着轩辕澈的背影,清骨嶙峋却英武有力,如同刚刚朱九无意间触摸的一样。 很快,轩辕澈去而复返,亲手拿来干净的衣物为她更换。 「我自己来。」 「我之前又不是没做过,皇后娘娘放心,孤比他们侍候得更好。」 如此说完,朱九并不扭捏,由他帮自己穿戴。 直到系襟扣时,朱九仰脸对他,如烟雾般的眼神直坠溟濛,如玉琢般的鼻翼引人微醺,惹得轩辕澈喉结颤抖,津泽翻涌。 「好了没?」 朱九见他不动,以为是有不便,于是朝前轻微俯身,腰肢越靠越近。 「九九,你在玩火。」 轩辕澈言罢,猛地吻上她的唇。 朱九一瞬停滞,半敛眼眸愣在原地,「你做什么?」 「你是我的,有何做不得?」 这一句问得朱九哑口,她与他本就是夫妻,亲热一下倒也无可厚非。 「饶你一次,下不为例。」 朱九直视告知,只不过对轩辕澈来说并没有什么威慑之力。 「你说了算。」轩辕澈开怀大笑:「我的九九,果真特别。」 朱九不得不承认,她这一番「退让」,真真取悦到了轩辕澈。 于是,闽雀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至少他奉诏入内时,明显能够感觉到轩辕帝身上大半的「寒意」不见了踪影。 「臣为娘娘请脉。」 闽雀将脉枕放在塌上,等待朱九抬腕。 「先看陛下。」 「……」 面对任性的帝后,闽雀很是头痛,好在轩辕澈没有再推脱,听话坐下将腕递给闽雀。 「陛下气血平稳,这法子果然有效,之后两天……」 原本闭目的轩辕澈微微瞪眼,脸上神情虽然淡淡,身上气息却冷了许多。 「孤已然无恙,哪还有什么两 日。」 第三百九十七章 有人找麻烦 「这如何使得!」 闽雀心绪不稳,本想压着不说,到底没忍住脱口而出,惹得轩辕澈气息更冷。 「本宫许你说话,不必看他。」 朱九喝着温热的参汤,招呼闽雀不必在意逐渐黑脸的轩辕澈。 「陛下身子大好,如果皇后娘娘能够配合……不配合也无妨,陛下不过多受些几日痛楚罢了。」 闽雀被轩辕澈看得心慌,实话刚说一半,还是咽了回去。 「都说了孤没事,去看看皇后。」 轩辕澈的执拗,朱九已经习以为常,心中根本不在意他的意见,早就有了自己的主意。 「娘娘康健,只是失了些气血,无需……只要调理一……两日便好。」 闽雀抹了抹额上的汗水,这两位真是难应付。 「你且去准备明日的药材,这里不用你。」 「多谢娘娘。」 闵雀如蒙大赦,看都不看脸色不善的轩辕澈,飞一般退了出去。 「寒梅,咱们也走了,明日再来。」 趁他还来不及发火,朱九飘然起身,唤了寒梅扬长而去,留下轩辕澈一人哭笑不得。 「九九,我还没有拒绝。」 说也白说,英武的皇后娘娘哪管这些。 长乐宫。 寒梅提前备好了一切,朱九回来后,香茶糕点甜汤等一应俱全。 「娘娘先歇歇,等会奴婢帮您看看伤口。」 朱九看着很乏,方才在轩辕澈面前之所以没有显露,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让他担心,还有一小部分是为了掩人耳目。 「花雪也下去吧,奴婢留下就好。」 寒梅用眼神示意花雪带人退下并亲自动手关了内殿大门,这才放心。 「没人了,娘娘放心缓缓。」 「无妨。」 朱九倦怠地倚着靠椅,没有伤口的那只手撑起身体。 寒梅上前半跪着,熟练地替她查看伤口,瞧见伤口颜色鲜艳且不再流血,才安心地重新包扎妥当。 只是不知为何,对于朱九这般上过沙场常常受伤之人来说,这小小的伤势竟然有些不太好受。 见她脸色微微发白,寒梅心痛之余忙掏出帕子替她擦拭额上淋淋香汗。 「娘娘今日受苦了,还有两日可怎么好。」 这一刹那,朱九想起了轩辕澈,暗暗咬牙,脸上又白了一分。 「没事,你让花雪多给我备些参汤。」 「这如何能补得过来,」寒梅继续替她擦拭,不忍又说,「娘娘,要不让闵雀大人想想别的办法?既不伤着您,又能保全陛下。」 歇息片刻,朱九的气色缓和了些,强撑着坐直,轻轻摇头,「世上安有两全法,这罪既是为他,我自心甘情愿地受了便是。」 「娘娘……」 朱九将整个身子全都缩进凳中,偏头靠着椅背,看桌上的灯火。 「今日我不在,宫中可有什么事情?」 见朱九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寒梅起身绕到她的背后,越过椅背轻轻为她捏肩按摩解乏。 「还真有个事,奴婢正想着要向您禀报。」 「说吧,是张美人还是青璃公主?」 寒梅眸光一亮,自家皇后娘娘果真料事如神。 「今日早些时候,青璃公主带着她宫中的嬷嬷来向您谢恩,说是要当面拜谢您的赏赐。」 朱九听出了其中的端倪,「拜谢就拜谢,还特意带着个嬷嬷作甚,你可知,其中有什么缘故?」 寒梅俯身怒言:「之前,长信 宫荣春偷偷来报了奴婢,说是那嬷嬷好生无理,竟然敢嫌弃您赏赐的东西不值钱。那些可是能换几千石粮食的物件,够养活一个卫戍营了。」 跟在朱九身边日久,寒梅虽未真正去过军营,却也知军中艰辛,在她眼中,和朱九一样,将这些个金玉玩物都看作是救命的军饷。 「区区一个嬷嬷,她哪里来的胆量?」 朱九有些不可置信,在她眼中,青璃公主并非蠢人,更不可能留蠢人在身边侍候。 「娘娘,今日这事,您可千万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委屈了自己。」寒梅颇有些抱不平,「您在这宫中也该立立威了,否则,这个那个都来给您找麻烦,您岂不是要累死、烦死。」 话说到最后,寒梅竟有些跃跃欲试,颇有些要替朱九出头的气势。 「不急,等我见过青璃公主再说。」 朱九回身抬手轻拍寒梅的手背,以作安抚。 「来者是客,更何况还是长越来的贵客,我要做就做到仁至义尽,日后看那长越帝还能如何反复。」朱九语气淡然,「反正任她再蹦跶,也逃不出陛下与我的手掌心,这轩辕后宫,如今还是我的后宫。」qδ 寒梅大喜,耳畔好似响起昔日皇后娘娘横扫军中的威严声音——「我自横刀立马,谁敢与我争辉?」 这一刻,当年的那一幕好似又一次浮现在寒梅眼前,久久难以忘怀。 「皇后娘娘,您是我的神呀!」 寒梅眯眼捧心,如此崇拜的模样,瞧得朱九眼晕。 「住手住口,停。」 话音刚落,朱九竟无端打了个寒颤,面上不觉滚烫一片,疼得她一声低呼。 「娘娘怎么了?」 寒梅吃了一惊,慌忙去瞧朱九的脸。 「没事,刺了一下。」朱九忍不住伸手去摸,触手已是冰凉,并无什么异常。 「泪痣!」寒梅细瞧片刻,惊呼出声,「娘娘脸上怎会有泪痣?」 这个问题朱九无法解答,之前出现的那次,她也以为自己只是眼花。 「拿镜子来。」 寒梅动作飞快,取来铜镜置于朱九面前,与她一同仔细观瞧,「真的有。」 朱九猛然回神,想起某人后,心中一片哗然。 「荼蘼!」 「娘娘?」 「无妨。」朱九强压心神,正色吩咐寒梅,「你记着,这泪痣,本宫原本就有,任何人问起都要如此回答,包括陛下,记清楚了吗?」 朱九待人亲厚,极少时候在寒梅与花雪面前自称本宫,今日此事,乃是特殊中的特例,不由得她们两个不遵从。 「奴婢记清楚了,娘娘放心。」 见寒梅颔首称是,朱九将视线又放回铜镜中自己眼角的泪痣上,心脏不受控制地一抽,仿佛有人偷偷扯动了自己的心弦。 这感觉,说不出的诡异难言。 第三百九十八章 该出手了 「娘娘。」 瞧着神色郑重的朱九,寒梅仍颇为担心。 「别怕,反正这样的事,我也见得够多,既来之则安之。」 寒梅不好再说什么,静静地收拾了一切悄悄送了出去。 此时月上中天,外头树欲静而风不止,惶惶卷过轩辕皇宫,朱九被泪痣一事牵扯了心神,倦怠劲过去反倒睡不着,倚在床头看窗外夜空中的天象。 「紫微星闪耀,杀破狼现世,主祸乱将行,大凶。」 众人皆不知凤凰涅槃诀中还有一部分内容记载了占星之术,朱九闲暇时粗粗阅过,通晓了些粗浅的皮毛。 「娘娘还不歇息?」 寒梅拿来安神香预备点了服侍朱九睡下,却被她挥手拦下。 「方才的事,我还有话没有问完,你过来坐下陪我说话。」 自去端了小几坐在榻前,寒梅欠身附耳过去,等朱九问询。 「青璃公主有没有问我为何不在?」 「奴婢回了青璃公主,您去侍候陛下。」 想起日间诸事,朱九脸上泛起一圈红晕,随手拢了拢乌发以作掩饰,「倒也不假。」 「青璃公主又问了娘娘何时回宫,到时候再来拜见。」 「你如何回的?」 寒梅一板一眼学话,将自己是如何回复青璃公主的,说得明明白白,「娘娘的行踪,奴婢不敢妄言,等娘娘回宫,奴婢禀报后,再召公主说话。」 朱九自诩与她无甚交集,赏赐一事也只是面子做派,并不求她谢,也不愿她特意来谢。 「她为何如此执意要见我?」 难不成还真是为了那个嬷嬷,前来请罪? 朱九并不相信自己所想的这个理由。 「娘娘别想太多,过几日召那青璃公主说话就是。」 左右不过是几日功夫,让她等着就是,朱九释然了些,斜倚在枕上昏昏睡去。 此时,碧桐院。 上次的大朝会之后,一心想接回妹妹的楼兰王子祖梦旭下榻在与长明园遥遥相对的碧桐院中,虽然见不着妹妹兰昭仪,这日子过得倒还算惬意。 「哎……」 祖梦旭斜倚在美人榻上长吁短叹,旁边的美貌侍女忙前忙后地为他上茶、端果子、喂糕点。 「主子,您倒是想想办法啊,轩辕帝与皇后将咱们晾在此地,既不让咱们见公主也不让咱们离开,究竟是何用意?」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黑衣女侍卫语气急切,对自家不着调的主子十分无奈。 祖梦旭拖长调「哦」了一声,「本王子也没办法,要不,你去寻皇后娘娘说说?」 「属下一人去,哪里能见到轩辕皇后。」 榻上的人又是一叹:「你以为,本王子去了就能见着?」 「不试怎知?」 面对不成器的主子,该逼迫的时候就要逼迫,气势上半点不能弱。 看着自家属下「横眉怒目」,祖梦旭囫囵吞下口中的葡萄,终于生出些胆量与信心,「好吧,你替本王子去求见,皇后娘娘允了再回来禀报。」 说来说去,总算是有了些成效,总比干等着强。 黑衣女侍卫叹了口气,「主子可有想好,该要如何说动轩辕皇后?」 「这个……」说到此事,祖梦旭幽幽开口:「本王子与皇后娘娘早有约定,她放妹妹回楼兰,楼兰还有我任她差遣,这样的条件,你还怕皇后娘娘反悔不成。」 「主子还是再谨慎些为好,轩辕帝与皇后皆非善类,咱们楼兰少惹为妙才是。」 这话,祖梦旭倒也赞同。 除了轩辕,还有长越、高辛等国环绕,楼兰势弱,许多事情不得不防。 「说起来,这些天咱们都还未见过妹妹,不知她的病到底如何,是否会影响咱们的计划,还是应该先见见她再说。」 祖梦兰可以算是祖梦旭的软肋,否则也不会用他自己与楼兰作为筹码来和朱九交易,此时想起,祖梦旭不免心疼。 「应当早点接她回家,免得在轩辕宫中多受磨难。」 黑衣女侍卫急忙应和,「属下这便去替主子求见皇后,免得夜长梦多。」 「快去快去。」 祖梦旭挥手将人打发了去,自个儿眯着眼享受周围美人的侍候,继续安做他的富贵王子。 翌日午时,朱九悠悠转醒。 寒梅、花雪及长乐宫上下忙碌起来,侍候她洗漱穿戴。 「不必上妆。」 朱九想着,一会还要碰水,妆花了更麻烦。 早膳更是简单,稠稠的一碗红糖燕窝粥,喝得不爱甜食的朱九直皱眉,可偏寒梅还在一旁催促她多用些。 「饱了,等会寒梅陪我去陛下那里,告诉花雪留下守在宫中,怕是有人又要上门。」 直觉如此,朱九有时也很难说明,只是料定今天必有不速之客。 寒梅代她吩咐了花雪等人后,便陪着朱九不紧不慢地出了长乐宫,预备去看轩辕澈,谁料一顶六人抬的软轿早早就停在了长乐宫外,随魏长寿一同在旁等待。. 「皇后娘娘,陛下着奴才来接您,时辰尚早,您不必着急。」 朱九对着魏长寿略点点头,扶着寒梅的手,不急不慢地上了轿。 既是轩辕澈的好意,她也就不多加推迟,安心地受了。 这时辰并不算迟,经过御花园时远远吸引了不少妃嫔的注意,她们见随侍的是魏长寿和寒梅,就知轿中之人是皇后娘娘,随即在路边纷纷下拜,恭送软轿离开。 「皇后娘娘从不娇气,今日怎会在宫中坐轿?」 见软轿走远,众妃嫔起身后,纷纷露出各异神色,有狐疑有艳羡还有……嫉恨。 「你们说,皇后娘娘会不会是怀了龙种?」 有人开口,自然有人附和,「还真有可能是皇后遇喜,你瞧,陛下专程派了魏公公随侍,应是紧张得很。」 「陛下大喜,皇后娘娘大喜。」 「我看未必。」人群中,乍听温婉的声音响起,实则充满寒意,正是张美人,「皇后娘娘在大朝会上受伤一事人尽皆知,这短短时间,伤怕是都未好透,又如何会怀上龙种。」 「倒也是,那皇后娘娘乘轿,是因为……」 有了之前的异样声音,人群中的孙玉儿悄无声息地凑近一步,想多探听些张美人的弦外之音。 第三百九十九章 又是一种病 「还能为什么,」张美人掩唇轻言,不为人看见的眼神甚是狠毒,「皇后娘娘身子虚呗。」 「你是说,皇后娘娘伤了底子?」 孙玉儿眸色忽暗,没想到,还真有蠢货会附和着张美人说话。 「我可没这样说过。」 在人前,张美人不愿担这诋毁皇后的罪责,立刻矢口否认。 「哼,装什么装,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自有看不惯张美人白莲花模样的妃嫔出来与她互怼。 「你……粗鄙!」 张美人不多回嘴是因为不愿落人口舌,亏得有人打起圆场。 「好了,都别吵!皇后娘娘有无子嗣,都是轩辕的皇后,都是咱们的天,根本不会变,众位姐妹何苦为这个争吵。」 「哼,那可未必,无后便是皇家所不能容的大罪,到时候,你们谁说,这天就一定不会变?」 张美人不愿再与这些人多说,转身悻悻离去。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要静静等它发芽即可。 人心都是不知足的。 「散了,都散了吧!」 张美人的一席话,惹得众人各有猜想,自然也就无心再聚,有人提议后,很快便作鸟兽散。 孙玉儿最后一个离开,离开前遥遥望着朱九远去的方向,心中忐忑不安,还是决定要再提醒一下皇后娘娘。 「山雨欲来,皇后娘娘,多保重!」 紫极殿中,轩辕澈自日出开始等候已久,见朱九缓缓进门,面上狂喜,快步过去帮她解下外披。 「歇得可好?」说着,手中热茶随后奉上,轩辕帝若做个端茶递水的小厮定是极合格的,「冷不冷?渴不渴?」 秋日清爽,正是好时节,朱九一路坐着过来,怎会冷,又怎会渴,于是摇头,准备将轩辕澈打发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有事明说。」 朱九接过茶盏放在一旁,被轩辕澈热烈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憷。 「想你了。」 「……」 室内一时沉默,轩辕澈气息沉稳,仪态从容,看着并不像病发,倒是实打实的真诚。 「昨日见了,我才回去睡过一觉,你莫要夸张。」 「那也想了,就是想了。」 朱九还是觉得这样粘人的轩辕澈是受了伤势的影响,哪有半分像之前那个威严狠厉的轩辕帝。 「别闹,闵雀呢?」朱九用指尖轻轻推开眼前人,四周环顾似是寻人。 「他在浴房准备。」 一盏茶还未凉透的功夫,闵雀已经安排好一切,由魏长寿出面去请两位主子。 「来吧。」 朱九颔首示意,推着轩辕澈缓步穿过长廊,消失在浴房门内。 谁知这会儿轩辕澈又开始不老实,错身时候用胳膊肘挤兑了朱九,她一时不察被带了个趔趄,险些直接落水。 「呃,我脚滑。」 「不长记性!」 朱九气恼地用力拍了拍他的手背,瞬间一片红印,轩辕澈吃痛,一脸委屈地看着她,而朱九则是颇有些得意洋洋。 浴房中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更衣。」 昨日是救急,今日有所准备,事情自然顺理成章许多。 两人褪去外袍,齐齐坐入水中,四目相对时尚算清醒。 「你来,还是我来?」 动手之事,轩辕澈清醒时,朱九还是习惯先问他。 「见血的事我舍不得,还是你来。」 轩辕澈明知事不可回头,可还是不愿动手伤了朱九。 「客气什么。」 朱九指尖拂过腕上,动作轻巧地看不出痕迹,两股殷红已然流出,随后两掌环扣。 「我还得靠九九来救,真是没用。」 轩辕澈摇头叹息,「没用,真没用。」 朱九眼睫轻垂,不让他看出自己的神色,心中暗骂:「果然,又开始作妖!」 昨日是狂欲,今日是愧疚,这劳什子鬼面花,这是要将人的七情六欲全都折腾一遍才算罢休。 「我是你的皇后,这是应当应份的。」 「不,是我欠九九的。」 轩辕澈的目光中透着憎恶与不忿,许是讨厌了自己。 怕他深陷这种不安情绪,朱九故意转移话题,说起了长越的事情,说青璃公主的拜访,说长越帝九离的退让,说荼蘼的不甘服输…… 轩辕澈认真听着,神思复杂地看着她。 「我说荼蘼必有后手,不该放任他活着,你听见了吗?」 一说到荼蘼,朱九就莫名心悸,脸上泪痣一刺一刺地抽痛。 「怎么了?」 不晓得轩辕澈听没听见荼蘼的事情,瞧着只是对她的异样十分敏感。 「有些心烦意乱,无妨。」 朱九揣测,自己的问题还是出在荼蘼身上,若要弄清楚,还得去寻他。 「都是我的错。」 轩辕澈的低语让朱九猛然回神,屏息看着他。 良久,朱九抬头主动吻上了轩辕澈的唇,俏脸臊得通红。 「满意了吧。」 周围空气再度沉静,轩辕澈有一刻出神。 「都是我的错。」 朱九抬头又亲了上去,「还说吗?」 「都是我的错。」 「你故意的!」 轩辕澈再也忍不住,强势地吻了回去,撩拨得朱九半身酥麻。 「够……够了。」 朱九全身不住颤抖,被轩辕澈空着的另一手紧紧抓住,轻柔地安抚,「莫动莫慌,九九,成全我吧。」 朱九反手推他,急切道:「你还病着,作死吗?」 「没病,都是想你想的。」 轩辕澈莫名地缠人,惹得朱九心痒又心烦。 「滚到水里清醒清醒,这时候,想什么好事。」 这一回反手推他,朱九用足五分力气,才将人推出去。 轩辕澈撞在池边喘息,手边血色弥漫,朱九一见,又开始心疼。 「过来包扎,再胡来,定不饶你。」 说是让他过来,最终还是朱九游过去爬上岸,跪坐在池边替他处理伤口。 「好些了吗?」 瞧他气息渐稳,朱九缓了缓心神,眼中忧虑才放下。 「对不起,又伤着你了。」 轩辕澈有些哽咽,将头埋在朱九双膝之间。 「乱说话!」 朱九哪里忍心,轻轻抚摸他的额头,「还有一日,熬过去就好,还有,不许劝我。」 「我……」 瞧她片刻,轩辕澈咽下未说的话,终是妥协。 「行了,我唤魏长寿进来侍候。」 轩辕澈点头闭目,由着朱九起身披衣出门。 「魏长寿,进去吧。」 候在外面的几人大松口气,魏长寿行礼之后直接冲进浴房。 第四百章 有何关联 「娘娘?」 寒梅守在朱九身边,生怕她再有不妥。 「走吧,这里用不上咱们,交给闵雀与魏长寿即可。」 「是。」 寒梅伸手去扶朱九,她深知娘娘的性子,内里外里全用刚毅撑着,不愿在人前显露颓势。 她在一日,便要日日护好皇后娘娘。 软轿一直在紫极殿外候着,朱九一行回宫路上无话,直到步入长乐宫的大门,朱九才陡然露出疲倦神色。 「娘娘,奴婢扶您去榻上歇歇。」 朱九抚了抚额,轻轻摇头,止住了寒梅伸来的手,「倒不急着歇息,你去唤花雪进来,我有话问她。」 「娘娘脸色不好,何必急在这一时……」 寒梅还想再劝,话说一半忽瞧见朱九脸色,立刻将后面一半咽了回去。 「我知你好意,」朱九勉强笑笑,「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心底不安,还是先问问花雪为好。」 「奴婢去唤她过来,娘娘稍待。」 寒梅闻言一怔,愈发担忧地看看朱九,随即还是转身出去寻花雪。 「希望是我想多了。」朱九也不纠结,扶着高几坐下等人进来。 花雪心中惦记着朱九的吩咐,一直等着她回来,这会子听闻朱九召见,随着寒梅来得飞快。 「今儿个是谁来了?」 「娘娘料事如神,果真是有人来。」花雪继续禀着:「午后,碧桐院那边遣了一位姑娘过来,说是楼兰王子祖梦旭想要求见娘娘和兰昭仪,时间地点可以皆由娘娘定夺。」 「你如何回的?」 「娘娘事忙,未必有时间见楼兰王子,让王子殿下且等着吧,」花雪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演得活灵活现,「至于兰昭仪,贵人主子病着,不宜见外男,也请王子殿下耐心,且等着吧!」 左一句且等着,右一句且等着,朱九暗自发笑,不知这祖梦旭会不会气炸了肺? 「你这丫头,我平日里是这样待人的吗?」 花雪却道:「娘娘这几日疲累,先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正事,其他人,管他们作甚,让他们等着已是天恩了。」 朱九接过身旁寒梅奉上的参汤,低眸喳了一口,半晌方才放下继续开口。 「明日我还要再去陛下那里,寒梅依旧随我同去。」 「至于花雪,」朱九瞥她一眼,瞧出这丫头略有失望,不觉声音大了些,「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交代你去办,不必失望。」 「奴婢哪有。」 被娘娘戳穿了小心思,花雪满脸害羞,可还是认真地听着朱九吩咐。 「你替我跑一趟清晖园,务必亲自面见百里晋,告诉他我要见他,时间地点由他定,只是一点,让他务必严守此事,万万不能让旁人知晓。」 花雪点头领命,见朱九全身倦意满满,便在寒梅的示意之下,躬身退了出去。 「明日还要受罪,见百里王爷的事,娘娘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朱九闭目养着神,并未直接回复她的疑问,而是言说其它,「今个什么日子了?」 「回娘娘,今日十五。」 「十五……」 朱九口中默默念叨,「鬼影楼传来的消息中提到的日子越来越近,我耽搁不起。」 「娘娘说什么?」 寒梅未听清朱九的默念,徐徐想要再问,可朱九似是不愿再多说。 「无事!对了,这两日你看见陛下身边的藏剑了吗?」 「藏剑?」 寒梅皱眉思量,紧接着摇头回话,「并未见过,不光是他,好 像连唐一也未曾看见。」 这两人身为轩辕澈的贴身暗卫,日日不见踪影的情况确实不正常。 「还是有事瞒着我呀!」 朱九取过一旁的帕子,不轻不重的揉着眼角,脸上倒是没有不悦神色。 「娘娘,可是那泪痣又疼了?」 听出寒梅口中的焦急与关心,朱九微微睁眼看向她那边,「想起些烦心事,头有些痛,与泪痣无关。你别这样紧张,若是被陛下瞧见,怕是会被他看出端倪。」 「是,那奴婢现在去给您做碗宁神静心的汤来?」 「不必,我累了,」朱九起身走向床榻,又说一句,「房里有些气闷,你去将角窗推开一些,然后下去休息吧。」 寒梅反应过来立刻动作,将屋角的暗窗推开一条缝,并未再说什么,将眸中的担忧掩好,脚步轻巧地退出门外,同时将门外侍候的宫人全部遣得离房门再远些。 房间里,朱九等她安排好一切,就沉沉地闭了眸,仿佛陷入沉睡。 实际上,她脑中不断回顾着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特别是荼蘼在宫中大朝会时制造的那场屠杀中的各个细节,不觉心中又开始抽痛。 彼岸花、摄魂珠、被控制的药人、鬼面花…… 一桩一件,其间仿佛有些什么串联着,只是每次,朱九在脑中想要抓住那关键线索时,那线索便如游鱼一般滑向了难以琢磨的角落,一时间根本抓不住。ap. 荼蘼! 看来关键还在于他,这一点定不会错! 之间差点让他得逞,已是让人后怕,若再有一回,不知是否还会有转还的余地。 还有,此番出事的不光是朱九,还有轩辕澈。 幸好,他与朱九之间能够互相救护,不然的话…… 朱九不敢再想下去,倘若失去轩辕澈,不光轩辕会大乱,自己怕是也会崩溃吧。 自重生后再与他相逢,朱九变了良多,现在的她,很难再承受失去轩辕澈的痛苦。 既是如此,那之后该做的,唯有釜底抽薪彻底断了荼蘼的作恶之路。 若她猜测无误,摄魂珠与荼蘼之间的联系定不会如先前所见的那般简单,可具体有些什么还真是让人头痛。 至于他的目的,朱九心中笃定,左右离不开中原王朝留下的那些宝藏,只不过他如此急不可耐,所图的定然不止这些。 看来,是该再次会一会荼蘼了。 长乐宫外,黑衣人如从天降,半跪在角窗处听候朱九吩咐。 朱九沉吟低语:「告诉第三殿的人,我要知道黑魂使者的下落以及他正在做什么事情,越快越好!」 黑衣人俯低颔首,一一记下,而后无声无息地又消失在夜色之中。 殊不知,长乐宫外游廊上,唐一正抱着双臂静静看着此处发生的一切。 「哎,又让皇后娘娘操心了,陛下,您还是快些好起来吧.」 第四百零一章 忽然上朝 长乐宫。 这一夜,朱九睡得并不安稳,天色刚蒙蒙亮便悠然醒转,不想还被不远处忽然出现的人影给吓得一惊。 「你……陛下如何来了?」 屋内传来轻微动静,倚在窗前的轩辕澈忽然转身,高大威武的身影恰巧遮住了整屋的天光。 「我吵着你了?」 「不是,我已经醒了。」 朱九面上除了意外还有挥之不去的倦意,勉强用手很难抚去。 「昨日又失了血,这会慢慢起身,我去唤寒梅进来侍候?」 轩辕澈快行一步,替她掀开身上的薄毯,却将要下地的人按回床上,「孤今日要去朝上,遂早些过来看看你。」 朱九有些不解,「你还未全好,着急上朝作什么,万一伤势反复,岂不糟糕。」 「再躺一会。」 轩辕澈解开肩头暗绣龙纹的大氅,仔仔细细地披在朱九身上,抬腿坐在榻边,双手与她紧握。 朱九借了他的力起身,轻声微嗔:「睡不着了,不如起来坐着舒坦。」 「朝中出了些状况,」轩辕澈温声说话,目光全在朱九身上,见她清秀的面庞上满是难言的疲惫,不由心忧皱眉,「让闽雀过来给你瞧瞧?」 「平日大风大浪都经过,这点小伤小病算什么,你别这般婆妈,快点告诉我朝中出了什么事情?」 轩辕澈侧身换坐另一边,横臂揽过朱九,同她靠在一处。 「不知哪个宫里的奴才嚼你的舌根,竟然还传到了前朝去,惹出了些是非。」 这话听着不痛不痒、不轻不重,却让朱九神思一顿,忍不住追问下去。 「说我什么,如今这朝中竟还有人敢拿我说事?」 轩辕澈生的俊俏,本不是一副不好相与的模样,奈何他这些年历劫重重,生生地硬了心肠,染了戾气,即使如今身居高位,气质温厚许多,可一旦露出怒意,还是会自骨子里沁出凌厉凶气。 「不过是些不知死活的狗东西,依九九看,是该打,还是该罚,我都听你的。」 朱九哪会不知他的性子,面上愈是云淡风轻,心中愈是动了雷霆真怒。 恐怕,这一次他口中的些许是非并不是小事,而是与自己牵扯颇深。 她与轩辕澈的目光对视片刻,无奈轻笑:「既是小事,又何必动怒?不然我与你同去,弄清楚实情才好。」 谁知轩辕澈并不接话,只用指尖轻轻勾勒她耳边的碎发,「后宫不得干政,这一次,九九就不必管了,全权交给我去处理。」 朱九微蹙了眉尖:「轩辕澈,你竟用这话来敷衍我。」 「不是敷衍,是心疼。」环在朱九腰上的那只手,瞬息收紧,很快又自然放开,「总之,九九别管这么多,今日就留在宫中好好歇息,直到我下朝后过来接你。」 说罢,轩辕澈不给她任何反问的机会,撩袍起身匆匆出门。 「这人……」 寒梅候在门外,待轩辕澈行远,这才低头进来准备替她梳洗。 「等等,」朱九抬手制止寒梅,脸色颇为郑重,继续说道:「去唤一个陛下身边的人来。」 「娘娘说唤谁?」 朱九瞬间脑子一乱,「魏长寿、李淳越、藏剑、唐一……任谁都成!」 寒梅应是,却不知该如何动作,陛下身边的人,这会儿让她到何处去找呀。 魏长寿? 陛下临朝,他一定是跟在身侧随侍的。 李淳越? 来无影去无踪的,她哪里寻得到。 藏剑? 黑脸 黑心的,找了也没用。 唐一? 算了,权当没有这个人。 「哎,寒梅姑姑这什么眼神,想到我就自动略过了,什么意思呀!」 窗外忽然有人声响起,吓了寒梅一跳。 朱九恹恹地倚在床头,眉目间流出几分不悦,「本宫这里,何时有人敢如此放肆了?!」 外面人影一顿,霎时没了声音。 寒梅故意对着外面啐了一口,亲手捧了热茶给朱九,「偷偷摸摸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娘娘千万别和猫儿狗儿置气,不值得。」 外面人影又一顿,霎时没了动作。 朱九点头,是怒非怒地轻横窗外的某人一眼:「还傻站着?滚进来回话。」 窗外之人应诺一声,随即翻窗入内,又惹得寒梅一顿埋怨。 「有门不走,还真当自己是猫狗。」 此时,半跪在墙角的唐一进退不得,只能悻悻赔笑。 「娘娘体恤,咱们暗卫的差事,可不就得这样办吗?我……我这都习惯了。」 朱九静静看着他,忽的一笑,解了屋中的尴尬。 「何事禀告,直说吧。」 她披衣起身,由寒梅扶着在桌旁坐下,准备好听唐一回话。 「娘娘可是想知晓朝中之事,属下可以为您解惑。」 看起来,朱九并不急于听他往下说,而是一个人坐定静静饮茶,直至茶汤微微见底。 「陛下准你告诉本宫了吗?」 唐一神色不变,镇定回答,「陛下未说过准与不准。」 「那便是你自作主张了?唐一,你好大的胆子!」 朱九不想与他为难,也不想在此事上逆了轩辕澈的意。 「属下并非自作主张,只是将自己所见所闻告知皇后娘娘,也是想为陛下和娘娘分忧。」 刚刚还不觉得,唐一被朱九追问几句,竟然隐隐有些出汗,可见皇后娘娘的威慑之力,与轩辕澈相较,已是不遑多让。 「擦擦再禀,慌什么。」 朱九示意寒梅递了帕子过去,看着唐一整顿好仪容,才盯着他缓缓开口。 「娘娘可知,宫中近日谣言甚多,皆指向陛下与娘娘无所出,更有人言,娘娘杀戮太多,没有子孙后福,会拖累整个轩辕国祚。」 唐一跟在轩辕澈身边日久,忠心自不必说,所以面对朱九,他也是直言不讳。 她若有所思却不做声,一旁寒梅却沉不住气了。 「什么狗屁谣言,竟然如此中伤娘娘,这人真该死。」 「别急,听他继续说。」 朱九伸手拉过寒梅,示意她安心静听。 「接着说。」 后面的事,全是唐一亲见,也亏得魏长寿在宫中耳目众多,才能在事情初露端倪时,便已将那人的恶毒计划尽数知悉,也才有了今日,轩辕澈准备在朝堂上发难,将牵扯此事甚深的那些人全盘打尽。 第四百零二章 助纣为虐 唐一所述甚是详尽,听完犹如朱九亲临,倒也没有冤枉某人。 那一日,张美人在宫中大放厥词之后,魏长寿的人便暗中注意了她,所以,黄生鬼鬼祟祟出宫时,唐一已经悄无声息地跟上了他,一路直跟到了城郊绿柳居。 绿柳居外,黄生等候之人正缓缓下车,只见他低调行事打扮丝毫不起眼,唯有那股老儒气质无法掩盖。 只这一点,就让久居轩辕澈身边的唐一一眼认出了他:国子监祭酒——湛若水。 「大人安好!」 黄生忙上前请安,只可惜这位湛大人看似并不领他这份情,挥挥手示意他不要近身,随后扬长入内。 「老东西,装什么腔,作什么势,有一日你千万别求到本公公身上!」 许久没有被人如此忽视过,记恨心重的黄生对着湛大人的背影低头猛啐,奈何张美人还要用他,黄生也只能暂且忍耐。 很快,二人分尊卑在静室落座,而紧随其后窥探的唐一,则是飞身上梁,做起了「梁上君子」。 「湛大人,您可知咱家的来意?」 面对黄生,湛大人并未客套,而是直接反问,「张美人让公公来寻老夫,到底是何用意?」 湛大人应是对张美人突然寻来很是不满,面上全是不耐神色。 「湛大人,主子交代的事情全在这里,您自己看还是咱家读给你听?」 黄生将怀中的信封递了过去,神色十分凝重,对面湛大人瞬间警醒起来。 「拿来我看。」 唐一在梁上看得清楚,那湛大人亲手打开信封,薄薄一张纸上写得密密麻麻,倒是详尽。 「这……张美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是要老夫联合文臣,以皇后无所出的名义奏请废后!」 湛大人满脸不可思议,似看傻子一般瞥向黄生,甚至遥遥映射他身后的主子张美人。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民间都有如此说法,更何况是在皇家后宫。既然皇后生不出皇子,难不成还要让轩辕皇族因她而绝后?」 狗奴才,胆敢诋毁皇后娘娘! 梁上的唐一听闻此言,气得不行,只恨不能下去活动,否则定要让黄生好看。.br> 身为大儒,除了当今轩辕帝的为政之策,这位湛大人对皇家未来自然也是十分关心的,此刻已然被黄生抓住了心思。 「皇后娘娘凤体康健,怎会一直无所出?你莫要危言耸听。」湛大人虽有疑惑,可一时间还是很难确定黄生所言的真假程度。 「大人难道不知咱们这位皇后娘娘的经历?」黄生眉歪眼斜,恶毒的心思自不用说,「心思太重,用武太过,浑身伤病,身子怕是早已不堪重负,这样的人能生育皇嗣?」 「可……那毕竟是皇后娘娘。」 「湛大人,您好糊涂啊!皇后重武不重文,如今连带着陛下也是如此,长此以往,如您这般的文臣砥柱哪里还有出头之日,难道您愿意在这国子监祭酒的位置上虚度光阴不成?」 黄生此言,正中他心结所在,他自诩文臣翘楚,又功在两朝,如今这小小的虚职官位自是难以满足他的利欲心思,只是虽利欲熏心,但脑袋却不糊涂,并非一味听黄生蛊惑。 「陛下极其宠幸皇后,老夫等一届儒生岂能撼动天威,不妥,不妥。」 「湛大人勿忧,主子信上不是说了吗?她自还有后手,定会襄助大人成事。」 「公公可知,张美人所指的后手是……」湛大人果然又有些动心,而黄生正等着此刻。 「这后宫中也不是只有皇后娘娘一家独大,外面行宫中不是还有那位在吗。」 「 那位?」湛大人略细思量,顷刻恍然大悟,「公公是说她老人家,不过,她老人家不是不问世事,一心向佛吗,这宫中事情,她老人家愿意管?」 「大人放心,此等关系到轩辕国祚的大事情,她老人家不是愿意管,而是一定会管,并且一定会管到底。」黄生信誓旦旦的保证,将将宽了湛大人一半的心,至于另一半忐忑,还是因为他见识过皇后娘娘的雷霆手段。 「张美人能否保证一定能请得她老人家前来?还有,万一事败,老夫还有一家老小,万万不能轻易涉此险事。」 「湛大人,您怎得如此……瞻前顾后!」 桌前,黄生与这位湛大人还在讨价还价,而梁上,这一幕幕看在唐一眼中,只露出万分鄙夷的神色,「呸!有胆子来没胆子做,就这样的人物也配给皇后娘娘找麻烦,真是不知死活!」 至于他们口中的那位老人家,唐一颇为在意,暗暗记在心里,决定尽快报给轩辕澈知晓。 「湛大人,咱家好话说尽,你莫要不识抬举。」说了半晌,黄生见湛大人还是举棋不定,不由变了脸色,看样子是预备恩威并施,再加上一把劲。 「你区区一个阉人,竟敢与老夫如此说话,真是放肆!」 「阉人?」黄生最为忌讳别人提及他的痛处,此刻面上真正露了凶光,「咱家是阉人,可也是侍候主子的阉人,受主子赏赐,为主子办事。与湛大人这样替主子办事的狗有何区别!」 「你……荒谬!」 湛大人气急,伸手颤抖着指向黄生,「老夫堂堂七尺男儿,怎堪被你这个阉人侮辱,你回去告诉张美人,老夫不会与她为伍,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 「嘿嘿!」 黄生一阵女干笑,从怀中又掏出另一个信封,对着湛大人挥动,「既是如此,那这封信,咱家回去后就上交庭尉府衙门,湛大人私养那些个外宅的事,恐怕就要瞒不住了。」 「你如何知道?」 湛大人一时情急脱口而出,而后又迅速捂上了自己的嘴。 原来这道貌岸然的老东西好这一口。 梁上的唐一暗啐:「衣冠禽兽!」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湛大人,那妩媚动人的孙小娘,侍候得可还入您的心?」 「原来、原来是你们的安排。」 湛大人看着黄生,苦着脸小声嘀咕。 第四百零三章 众人逼宫 「湛大人,您乃国子监儒生心中的圣人,如此丧德败行之事可万万不能让他们知晓。」 黄生的话颇有蛊惑之力,深深牵动着湛大人的心绪。 「是啊,万万不能被他人知道……」 见他没了精气神,黄生心底女干笑,继续开口游说:「只要这次大人帮了主子,咱家能替主子向大人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提及此事。」 「好,老夫应了你。」 事到如此,哪里还有湛大人拒绝的余地,唯有助纣为虐一途,只是这道貌岸然的湛大人,口中的话还是要说得更加冠冕堂皇些。 「此事关系陛下,关系轩辕,老夫就替天下万民清愿,参皇后娘娘无嗣之罪。」 「简直无耻至极!」 若非有任务在身,在梁上的唐一被这两人恶心地几乎呆不下去。 黄生怕耽搁时久被人窥视,与湛大人定好计划后,便着急将人送了出去,而他自己,也是飞奔回宫,忙着去向张美人复命。 这样才给了唐一缓上一缓的机会,不然,他生怕自己压不住想要追过去剁了两人的冲动。 「就这些?」 长乐宫中,朱九斜倚着像听笑话一般听完了唐一禀报,对这件张美人惹出的「祸事」并没有多么在意。 「还不够吗?皇后娘娘,他们这是要诛您的心呀!」寒梅较朱九紧张许多,神情几多愤愤不平。 「我不在意这些闲话,陛下更不会在意,我与陛下都不气,你们气些什么。」 朱九心中笃定,轩辕澈的心意与自己相同,并不是这些妄言可以挑拨的。 「皇后娘娘,您不气是大度,但您怎知陛下不气?」 唐一望着紫极殿方向,想着此刻在那里可能发生的腥风血雨,忍不住替陛下说上一句。 「你又知道?」 朱九想起轩辕澈今日上朝的事情,心中忽得一暖。 「只有您一人不知吧!」 唐一小声嘟囔,被寒梅听了个清楚。 「当着娘娘,说什么糊涂话!」 说到这里,朱九突然问了句:「你与本宫说这些,到底是谁与你授意?」 唐一忙跪答:「绝不是谁的授意,是属下自己所想。」 朱九忍不住皱眉,「你瞧见了本宫这里出去的人?」 「是,属下夜里当值本就是职责所在,无意间撞上娘娘的安排,遂就想着还是应该过来向您禀报。」 「本宫还真是没看出来,你倒是个忠心不二的。」 这一句嘲讽的意思居多,唐一自不敢,也不愿受。qs 他心想着,陛下与娘娘皆是不好侍候,到底还是罗铮运道好些,一直在外面奔走办差。 「娘娘,他还跪着……」 「你也想陪他跪着?」朱九不知哪里来的兴致,「就不怕罗铮吃醋?」 「娘娘!」 寒梅会意,回首啐向唐一,「还不快滚。」 唐一感激地看向寒梅,随后叩拜朱九,复又从轩窗离去。 外头晨光依旧摇曳,朗朗晴空,总有鸿鹄迎风向前。 「这风头不对呀!」 朱九尚不知轩辕澈会如何处置那些惹事之人,她也并不在乎,那些人总归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提前找死罢了。 可他们背后的人,特别是张美人依仗的那位老人家,着实让朱九头痛。 哎! 轩辕澈与那人若是对上,只怕堪比神仙打架,到时候遭殃的还是自己,躲也躲不掉的。 这边愁着她的,殊不知,片刻之间紫 极殿朝上风云骤变。 殿外冗长的宫道上,以国子监祭酒湛若水为首的儒臣们毫不避让,匍匐跪求,企图振聩天听。 「皇后娘娘无德无福无能,有损于我轩辕帝脉,以至于宫中多年无皇子降生,今为保我轩辕国祚绵延长久,臣等特来请旨废后,望陛下三思!」 紫极殿内寂静无声,轩辕澈高坐龙位,面色如常,而恭敬站在背后的魏长寿脸上却是不屑与鄙夷。 「陛下,先用药吧。」 待一旁内侍端上汤药,魏长寿麻利地接过,趋步上前奉在轩辕澈手边。 轩辕澈斜倚御案,接过他奉上的汤药,轻声抿着。 「皇后那边用过药了吗?」 「闵雀亲自送去的,想来该是用过了。」 轩辕澈低垂视线,眼皮未抬,轻轻晃动手中的药碗:「魏长寿,你与孤回话,何时也用上「想来」了?」 「奴才该死,这就遣人去问。」 魏长寿紧步匆匆退下,吩咐心腹内侍立即去长乐宫问皇后情况,之后便在殿角俛首侯立。 「李淳越。」 李淳越此刻早已看出轩辕澈心情颇糟,与魏长寿遥遥对视一眼,立即上前回话。 「门外带头的是谁?」 李淳越回道:「国子监祭酒湛若水,以及他身旁太学儹士两人。」 湛若水是国子监祭酒,又是两朝老臣,这些年颇得天下儒生的敬重。而他身旁的两名太学儹士,亦是有名有望的酸儒。 轩辕澈只唔了声,几乎没有反应。 反倒是这样,才更让殿内几人心惊,如此一来,应是暴风雨的前兆。 李淳越、魏长寿,包括一旁暗处守卫的藏剑,俱是屏息凝神,丝毫不敢出声。 接下来近半盏茶的功夫,轩辕澈只闭目养神,全然不管外面那些人山呼声震天。 「公公?」 守在角门处的小内侍哆哆嗦嗦轻唤一声,小心挨近魏长寿:「公公,行宫有位姑姑前来送信,说是要呈给陛下的。」 魏长寿的目光这才从轩辕帝的方向收回来,急声催促:「信呢,快点拿来,小崽子,仔细着点你的爪子。」 「是给孤的信吗?」轩辕澈将手中碗里的残药一口饮尽,「魏长寿,呈上来。」 谁知,此刻另一个小内侍也匆匆入殿,正是魏长寿刚刚派去长乐宫探听情况之人,手中也托着一张字条。 「耽搁什么呢,一并呈上来。」 轩辕澈语气愈发冷冽,魏长寿掩着惊悸,取过信件与纸条,片刻不敢再耽误,双手举着过顶,快步递到轩辕澈手边。 轩辕澈犹豫片刻,先接过信件,郑重翻开查阅,面上半点不露心绪。 「这是行宫中何人送来的?」 魏长寿仰面回天:「回陛下,说是一位姓文的姑姑。」 「是她。」 轩辕澈抬眼想往殿后瞧,似意外又不似特别意外。 第四百零四章 谁先死? 「陛下,那位文姑姑送完信已经回去了,陛下若还有事要问,奴才派人去追?」 「不必,信上说得清楚,孤心中有数。」 轩辕澈的视线重新落回到朱九送来的纸条上,上面屈指写了十余字,倒是言简意赅。 「感念君恩,愧对陛下,任凭处置,唯,法不责众耳。」 「九九,你还真是个……贤惠的皇后。」 轩辕澈一忍再忍,还是险些暴怒,头也不抬地将纸条扯个粉碎,「李淳越,告诉外面的人,孤给他们一刻时间,若自行散去,孤便看在皇后的面子上饶恕他们的大不敬之罪,否则,雷霆亦是皇恩。」 「是。」 李淳越领命后退出去,直至退出紫极殿外,他周身神经方才稍稍松懈。 这一次,陛下是真的怒了! 门外侍卫统领哪里见过这般阵势,正在头痛时,见李淳越出来,立刻上前低声问询:「大人,可是陛下有旨意?」 李淳越沉声吩咐:「你去告诉那些大人,若想得个善终,今日便即刻散去,若是真有要以死谏君的,那也无妨,一刻时间后陛下给他这个恩典。」 那侍卫统领忙道:「是,属下替大人传话去。」 李淳越嗯了声,看着他扬长而去。 不久,殿外果然一片喧哗,众口声声铄金,李淳越都被他们吵闹得心烦。 「还有半刻钟时间,各位大人,掂量好了吗?」 李淳越如同看死人一般紧盯着那些位大人,心中忍不住有些纳闷。 此等心智,被别人三言两句便能挑拨,还在这朝上做什么官,不如回家种地算了,免得祸害百姓。 「还有一盏茶时间。」 廊下,众官员在李淳越的倒数声中面面相觑。 其中有些人根本与湛若水几人不是一路,只是被拉来充数,如今看这情势,早就偷偷地从无人瞧见的角落溜出了紫极殿。 以至于湛若水几人回首再看时,后面跪着的官员人数足足少了一半。 此刻,湛若水心中更加忐忑,这张美人到底靠不靠得住,她口中的救兵能否派上用场? 就在他继续揣度之时,轩辕澈给众人的时间已经悄然过去。 「动手吧!」 眼见到了时间,李淳越不再多等,直接代天子行事,准备将剩下的人全部扣押然后捉拿下狱。 是反抗,还是受死? 就在侍卫统领的手伸向他的刹那,湛若水脑中突然闪过一念,口中随即大声呵出--- 「陛下糊涂,竟然要坑杀儒臣,难道真要做个千古骂名的昏君吗?」 这一声不要紧,可廊下众人皆是大声附和,一时间闹声、哭声喧哗不止,打了李淳越一个措手不及。 轩辕澈原就是以武定国,文臣那些个繁琐文章,他既不喜也看不上,更不会用心与他们委蛇。 所以,即使这些年过去,可轩辕帝在天下文人心目中的地位,依旧还是一届莽夫,只是比长越、楼兰那些个野蛮人强些。ap. 这一点到如今,也还是他与轩辕国的软肋。 湛若水再不济,也还是国子监祭酒,门生故吏颇多,天下仰慕他虚名的糊涂学子更多,如今被他喊出轩辕澈坑杀儒臣,当真是杀伤力极大的诛心之言。 倘若这话流传出去,再杀了此人,轩辕澈怕是真的会留下一个昏君的千古骂名,到时候人心向背,支持轩辕帝的天下学子定然更加寥寥。 立国靠武,固国从文,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倘若真没了天下文士的支持,轩辕国今后的路,恐怕也将无以为继。 「混账东西!」 李淳越瞬间恼怒,直接越过那侍卫统领,预备亲自对湛若水动手,只盼着自己这会的决断,能替陛下揽过一切罪责,将后续的不妥消弭于无形。 也罢,若是能替陛下扫清了障碍,配上性命也是值得,权当还给陛下! 顺便再讨皇后娘娘一个人情,那自己这条命,就更加值得了! 想罢这些,李淳越伸手去掐湛若水的脖颈,此刻先弄晕了他方为上策。 「你、你做什么?杀人灭口吗?」 湛若水怒目圆睁,显然已是豁了出去,不准备善罢甘休。 「陛下有旨,宣湛大人觐见。」 就在李淳越愤恨难平,准备动手灭口之时,面无表情的魏长寿快步行来传了轩辕澈的口语,也算是变相替他解了围。 「臣遵旨。」 湛若水侥幸逃出一线生机,伸手抹了抹额上的汗水,连滚带爬地跟在魏长寿身后冲进了紫极殿。 他一只脚迈入紫极殿时,眼中可巧瞥见宫殿角落处半掩身形的一名宫女打扮的女子,心中忽有所动,却来不及多加思索,便被冷言冷语的魏长寿给拽了进去。 「湛大人不是最懂礼数的吗,那就快些进去,莫要让陛下久等。」 这会子,他如何还会不明白,魏长寿的架势便是轩辕澈的态度,这一趟进去,依然凶多吉少。 「陛下,湛大人到了。」 恰在此时,轩辕澈正由笔墨公公侍候,不知在写些什么。 湛若水紧皱下眉,随即强做镇定神色,跪在下首等候,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 「陛下,臣……」 寂静无音的紫极殿上,响起了湛若水略有不甘的声音。 「湛大人,你可知罪?」直至写完最后一句,御座上的轩辕澈方才搁下御笔,挑着细长的浓眉定睛瞧他。 闻言,湛若水心惊,险些倒地。 「今日弹劾废后之事,是你主导,还是有旁人别有用心?」 湛若水冷不丁听他一问,毫无准备的他刹那失神,险些露出马脚。 「湛大人是文臣翘楚,孤本不想动你,」在他迟疑的瞬息,轩辕澈已经定下了他的死期,「奈何你寡廉鲜耻,私底下道德败坏,奈何你不尊皇后,助她人构陷***,奈何你不知进退,将孤善待文臣的天恩视若无物,桩桩件件皆是犯天下之大不韪,你自己说说,对你,孤是重拿,还是轻放?」 轩辕澈眸中冷冽之气缓缓涌出,几乎就要到达湛若水身侧。 「陛下,臣是有错,可奏请废后一事,臣并无私心,全是为了轩辕国祚着想啊。」 湛若水几乎一瞬就明白了自己可能的下场,口中自然不愿服罪认输。 找死。 魏长寿心中默念。 他身为轩辕澈的贴身奴才,虽然不是最得轩辕澈的信任,却是最通轩辕澈的心思,这湛若水死咬着皇后娘娘不放,只怕是要死得很难看了。 第四百零五章 处置了他 今日,湛若水重拿是死,这轻放,恐怕还是要亡。 请旨废后之事看似凶险,实际全在轩辕澈的掌控之中,皆只因皇后娘娘乃是轩辕帝的心头肉,任谁都触不得,更碰不得。 陛下此刻能耐心地看着湛若水胡为,怕是还未想好该怎样让他去死吧。 魏长寿想罢这些,再看湛若水时,神色已然平静如水。 反正已经是个死人,犯不上为他动气。 「湛大人所谓地忠心,孤全然看不到,这到底是何缘故?」 「回陛下,臣以为皇后娘娘入宫多年无所出,定是有什么不妥,为陛下后嗣及轩辕国祚着想,还请陛下忍痛废后,至于皇后娘娘……」 湛若水着急变现出自己并非对皇后不满,而是忠心社稷,这般利欲熏心地模样更加恶心。 轩辕澈淡然看他:「皇后如何?」 「此等不利江山社稷稳固之事,本该重罚,可皇后娘娘若念着君恩,深明大义自请废后的话,陛下便寻一处冷宫保她衣食无忧就是。」 「湛大人倒是替孤想得深远。」 湛若水实在不懂得看人脸色,竟还附和,「废后地好处,此只为其一,尚还有其二,皇后娘娘毕竟是高辛人,又在武将中颇有威望,影响怕是不在陛下之下。待一日陛下百年归老,非她所出地新帝登基继位,她又如何能够真心相待。」 轩辕澈怵眉倾听,「哦?是不是还有没说完地,孤帮你说。倘若到时候追随她的武将任感念旧恩,以武相逼,新帝必定难逃一劫。如此说来,孤的皇后娘娘不就是轩辕大患吗!」 「陛下圣明!」湛若水跪俯得更低些,心中生出活下去的希望,「臣所言实在不虚,重拿还是轻放,只看陛下定夺。」 轩辕澈听罢不语,只盯着他看,半晌忽轻笑一声,听得湛若水心底发毛。 「孤口中所言重拿还是轻放,原是对你,可如今听你说完,却转嫁在了皇后身后,湛大人,你还真是巧舌如簧,孤佩服得紧。」 轩辕澈寒眸冷目,声声扣响御案,后续的一番话更是句句刺痛湛若水的耳朵。 「可有一点你不知,孤的儿子,这轩辕的新帝,只能出自皇后腹中,其他皇嗣孤一个都不会要。」 「陛下,陛下不可啊,如此一来轩辕便会绝后。」湛若水还在挣扎,忽得又想起一人,急急向着御座方向爬了一步,「陛下如此不顾一切地护着皇后,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殿下必定不会容许的。」 「果然,还真的有人企图撺掇大长公主。」 轩辕澈愤然起身,对着外面似轻似重地说了这么一句。 殿外角落有人若有所思,深深低头。 「是谁?」 事到如今,湛若水还想守住张美人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在轩辕澈面前,咬死半点不肯认。 「陛下,臣不知,当真不知。」 「你不知,孤知道,是张美人,对吗?」. 轩辕澈的话,彻底击垮了湛若水仅有的最后一点信念,整个人直接佝偻倒在冰凉的地上。 「你猜猜,孤方才写的是什么?」 湛若水抽搐地厉害,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 「读给他听,」端正坐好的轩辕澈朝旁边的魏长寿下令:「臣湛若水上奏,皆因己过难书,愧对圣上,故无颜再面圣颜,今唯有一死以谢天下……」 原来轩辕澈早已替他写好了遗书,只等着这一刻。 「来人,送湛大人下去,看着他自裁。」 轩辕澈话音刚落,湛若水已然昏死过去,哪里还能请出去,只有劳烦刚刚那位侍卫统领,将人像拖死狗一般拖将 下去。 至于另外两名太学儹士,此刻也被拖离紫极殿外,不知送去哪里受刑。 此间事了,殿外廊上那位宫女打扮的女子不知在何时亦消失踪影。 处理了湛若水几人,轩辕澈犹自闭目养神未动,彼时波动的心绪还需要时间平复。 「陛下?」 「何事?」 魏长寿脸上变得倒快,满脸堆着笑意:「闵雀大人来了,请旨在何处为您疗伤。」 殿外,闵雀提着一箱药材候着,远远地闻见一丝血腥,不觉皱眉。 「让那些人再挪远些,血腥气重,千万别污了陛下与娘娘。」 闵雀随意唤来两个内侍,将自认为要紧的事细细地吩咐了一遍,再让两人立刻去办。 片刻之后,血腥气味渐弱,直至再也闻不见。 随后殿内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出来的是正是魏长寿。 「陛下如何吩咐?」 闵雀与他走到一处,听他回答:「陛下乏得很,怕是不愿动弹,还是去请了皇后娘娘过来吧。」 闵雀笑道:「你可是嫌命长,竟敢替主子拿主意。」 「瞎说什么,我问了,可陛下没有明旨。」 「不对,」闵雀有些担心,「陛下除了疲累,是否有别的不适?」 「倒是没有。」 「没有不适,那,今日可有什么不妥?」 魏长寿在心中思索半天,不由就多了句嘴:「今个陛下仿佛有些邪火没发出来,一直隐忍着呢。」 「打杀了人,见了血,还有邪火没发出来?」 闵雀一愣,询问地看向魏长寿。 「也不是。」 若是换了旁人,魏长寿定不会再多提半句,可面前的闵雀不同,因为他心知讳疾忌医必不可取,陛下的状况瞒谁,都不能瞒着闵雀。 于是,他轻微左右看看,凑过去闵雀耳边低声相告:「皇后娘娘刚刚送了封信来,陛下看过直接碾碎了,许是这东西,才让陛下动了真怒。」 闵雀傻了眼,问:「那……上面写了什么?」 魏长寿用一种「你想死不要拉上我」的鄙夷眼神看他:「皇后娘娘的信你有胆量看?我还没活够,绝不敢看。」 听他说完这些,闵雀不经转头看向长乐宫方向,缓缓一声长叹。 要命的主子有两个,真是苦了他们这些手下人。 「哎,别发呆了,快些进去,反正今日你我都小心些伺候吧。」 面对紫极殿大门,闵雀下意识端谨了神色,心也提得更紧了些。 谁知就在这时,急匆匆的碎步声自殿内由远及近传来,织锦门帘被人从里面掀开,唐一高声喝道:「陛下摆驾!」 第四百零六章 乱了心智 不多时,脸色阴沉的轩辕澈缓步出来,殿外魏长寿与闽雀立即跪迎。 「起来吧,随孤同去长乐宫。」 魏长寿动作倒快,起身迈着小步紧跟上去,而闽雀则是与唐一一道,不远不近地跟在轩辕澈身后。 「这是怎么了,」闽雀压低声音问着唐一,「陛下瞧着气不太顺。」 唐一将身形压得更低些,才悄然开口:「皇后娘娘已经知晓了今日之事,陛下心中怕是有些惶惶。」 紫极殿外廊上沿途跪满了内侍,卑微恭敬地等着轩辕帝走过,一星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忽然吹起一阵邪风,急急间吹痛了轩辕澈的眼,使得他不得不停下擦拭眼角。 「陛下,可是这风迷了您地眼?」 轩辕澈闻言愣在了原地。 是啊。 今日险些被这些混蛋搅乱了心神,差一点迷失心智,倘若就这样去了长乐宫,那后果必然……如了那些混蛋地意! 轩辕澈再睁眼时,整个人的气息已然不同,平和淡定不少。 「陛下?」 魏长寿守在他身前,首当其冲感受到他地变化,心中暗暗有些吃惊。 「走吧!」 轩辕澈疾步向前,绣团龙纹地大氅轻轻扫过地面,在阳光之下闪烁着尊贵无双地光彩。 「好像还有什么?」 魏长寿在他身后一步左右跟着,仔细端详着轩辕帝,不禁发现他原本孤傲天下的身影上竟然笼罩着一层…… 霞光还是春色? 一刻之前,紫极殿便有内侍过来禀报,轩辕帝已起驾向着长乐宫而来。 寒梅送走那人,心情沉沉地去见朱九。 陛下果真来了,想来还是怒气冲冲来的。 「愁眉苦脸做什么?」 朱九倒是不在意这些,所想的只是今日事的结果。 「娘娘,奴婢劝得嘴都干了,您怎么还是写了那些东西呈给陛下呀。」 「写便写了,你就别再念叨,等他来了再说。」 朱九并不担心轩辕澈生气,这其中缘故,有她对他的信任,也有他对她的情谊。 「那奴婢先去准备一下。」 「你还要准备什么,我的长枪?」 时至今日,朱九的长枪仍在长信宫挂着,这样打破常规的事情,轩辕澈竟也允了,也正是从那时起,朱九便将自己放心地交付于轩辕澈,为此也将自己的底线一点点退到极致。 如今说出信上那些话,也是打定主意,他定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就在朱九暗自思量的这一会时间,寒梅忙着为她梳洗,预备让她以最好的状态面君。 「不必忙活,他此来未必有这个心思看我的妆容。」 朱九制止住寒梅的动作,拦下她要为自己涂上口脂的手。 殊不知这一切动静,全都落在了暖阁门外悄然站立的轩辕澈的掌控之中。 她如此镇定自若,毫无顾忌,究竟让自己该要拿她怎么办。 「寒梅,你先出去。」 朱九的反应较寒梅灵敏许多,此刻已经觉察出有人,遂撩起耳边的碎发,缓缓动唇,「陛下来了。」 寒梅的反应迟缓许多,转头望向门口,才发现轩辕澈的身影。 或许这就是朱九与轩辕澈之间的特殊感应吧! 「参见陛下。」 「出去!」 轩辕澈一进门便不由分说地将寒梅赶了出去,自己踱步至桌前坐下,并不理朱九。 「你来啦。」 朱九懒洋洋 地发声,轩辕澈依旧不语,只是半抬眼皮看她。 「喝茶吗?」 月蓝色的衣袖轻轻扫过轩辕澈的手边,一盏热茶已经放在他身侧,而那纤弱的人影又退后几步,不远不近地倚在椅背静静看他。 今日的她看着与往日并无不同,可骨子里却好像大有不同。 不疾不徐,犹若闲庭,深沉热烈,这才是她。 此时的恭谨温顺,并非她的本相。 「过来。」 轩辕澈深深叹息,不见她动,只能自顾自过去拉她。 谁知这一拉,惹得轩辕澈直接乱了章法。 衣随力落,月蓝色的绣襦直接垂落,半挂在胸前,如缎一般的乌发在颊边半遮半掩,正应了那一句-「秀色可餐」!ap. 饶是轩辕澈还未走到朱九近前,都已经能够感受出那股青丝间缕缕飘散的清雅幽香。 「九九?」 轩辕澈脚下动作不知何时停顿,目光中饱含隐忍与探究。 「今日我又惹你生气了,是吗?」 朱九的声音温软轻柔,却未曾看向轩辕澈,仿佛是自言自语。 「是生气了,」轩辕澈惊悟,继续目不转睛盯着她,「你准备如何赔罪?」 朱九犹若未闻,起身往屏风后去,半点没有等他的意思。 「自己过来,闽雀已经准备好了。」 不等她催促,轩辕澈急不可耐地跟了进去。 长乐宫的浴房并不比紫极殿的差,只是略小了些,但更容易成事。 朱九退了外裳,只着裹衣,拢了拢沾染水气的发梢,向着水池走去。 「等等!」 轩辕澈自后奔来,强行抓住她的手臂,说出了进门后最为清醒的一句话:「九九,你究竟怎么了?」 「不是要赔罪吗,你不喜欢?」 轩辕澈在她面上反复打量,皱眉言道:「赔什么罪,在我心里,九九永远都是对的。」 朱九表情微震,偏眸看他,「你打杀了人,又撕了我的信,难道还不是生气吗?」 「打杀是因为他们罪有应得,撕信确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九九真的有问题! 这个念头自轩辕澈脑中划过,瞬间全身轻颤。 「真的?」 「你多虑了,我没有生气。」 这样的她,着实让轩辕澈担忧。 「如此就好。」 朱九收回目光,身子猛晃,差一点自轩辕澈身前滑落。 轩辕澈大惊,只顾着扶她,并未在意朱九眼角的泪痣正闪烁着妖异的光彩。 「九九!」 轩辕澈拢着她,深沉眼眸里叠映着的也只是她微微颤抖的身影,声音甚是激动,「一路上,我反省诸多,生怕自己不能保护好你。九九,我知道自己以往行事不够周全,今后一定会更加谨慎,绝不与你置气。」 「你不必说这些,我都知道,也很欢喜。」 轩辕澈轻轻摇头,然后将头颈与她相交,「你不知道!我并非良善之人,性情也是毒辣狠厉,却唯独待你真心,此情天地可鉴!所以,九九,给我生个孩子吧!求你!」 第四百零七章 生个孩子 言罢,轩辕澈不等她回答,直接吻上她的唇。 朱九没有拒绝,任由他熟稔地寸寸侵入,身体渐渐化成一汪清水。 「九九,只要是你生的孩子,无论男女,我都欢喜。」 他温言抚慰,语顿又道:「如贺妃那样地事,无论真假,我都绝不会让它再发生。」 朱九应声:「好,我信你。」 生子而已,他要,就随他。 反正朱九此生认定了他,就绝不会再变。 拖着,延着,防着他人地恶意揣度,她也累了,顺了他的心思,何尝不也是圆了自己地心愿呢。 既然要改变,那她先主动也无妨。 稍顷,朱九突然言道:「你地伤?」 心满意足地轩辕澈低沉轻笑:「心里得意了,哪还顾得上那些。」 他的笑声,听在朱九耳中似带着几许释怀,却让朱九想起其他,于是朝后微躲,兀自道:「我如今从了你,若还是没有子嗣该要如何?」 轩辕澈动作不停,淡淡应了声:「即便没有,有你在身边,我此生余愿足矣。」 「可我觉得不好。」 朱九毅然起身,正色看着轩辕澈:「轩辕国祚与天下万民皆不许你如此,再说,不是还有人能管着你吗?」 此刻,浴房中气氛凝重得出奇,朱九能清楚地听见轩辕澈逐渐加重的气息。 「那我就不当这个轩辕皇帝,还做个给你牵马画眉的小厮。」 他从未说过如此不负责任的话! 如今,他在朱九耳边,用淡然的嗓音述说着让她心头颤抖的话,无疑是在蛊惑着她的心神。 「罢了。」 朱九放弃了心中的杂念,温顺地俯回轩辕澈的身上。 下一瞬,修长的男子手臂挥落了池边的幔帐,紧接着环住女子的腰肢,灼烫的双唇吻遍了女子柔白细腻的身躯。 「九九,我向你保证,你所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信你。」朱九的脸颊擦着他的面庞,唇边轻蠕:「你欺负了我,总归是要负责的。」 轩辕澈眼神更是温柔,用尽浑身力气好好待她。 帷幔摇动,浮光浓馨,一切妙不可言。 「你的伤当真没事了?」 云雨之后,朱九躺在池边,慵懒地半眯着眼,懒得去看同样精疲力竭的轩辕澈。 「自然是没事,你此刻还有担忧,是不是觉得我刚刚未尽全力?」 轩辕澈抚上朱九的下颌,眼尾又生春意。 朱九抬腕重重拍了他的手,假作嗔怒:「适可而止!」 「嘶,痛……」 那柔情含欲的嗓音端得勾人心弦。 「痛就对了,痛生智慧,痛长记性。」 朱九趁机捏了他的脸颊,看似光火地朝他睨去一眼,「起身吧,轩辕陛下,白日这般放肆也该有个限度。」 「九九教训的是,孤受教了。」 轩辕澈紧盯她那双如月美眸,似有灼灼光彩不断闪烁,特别是眼角熠熠生辉。 他只觉欢喜异常。 她威武刚强的模样,轩辕澈见过,她板正循规的模样,轩辕澈也见过,可如此温顺可人的模样,轩辕澈所见却是少之又少。 清傲灼灼,亦嗔亦怒,勾得人心微痒。 「忘了问你,大长公主那边……」 轩辕澈闻言压低眉骨,其间黑色眼眸愈发让人看不透心思。 「姑祖母是老了,但她老人家并不糊涂,为人撺掇的事,她老人家不屑做,更不会做。」 醇 厚的嗓音出口,让人不由心安。 「好,暂且信你。」 一番歇息之后,朱九推开轩辕澈,拒绝了他的再次索求。 「他们都还在外面候着,你不肯罢休,难不成还真想让我落一个妖媚惑主的名声?」 「他们不敢。」 轩辕澈嘴上说着,亦没有再继续勉强朱九,只是目光依旧锁在她的身上。 「我去梳洗,你等一会再出来。」 终于等着她心甘情愿的这一日,轩辕澈心中欢喜到了极致。 她的一嗔一怒,一颦一笑皆是深深刻在轩辕澈心里,就算此刻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也让轩辕澈难以移目。 「唤闽雀进去侍候。」 浴房外,魏长寿领命便去寻人。 朱九轻拢外衣踏入暖阁,面上春色已然平复,总不能让他们看了笑话。 寒梅俛首侯立,丝毫没有起过打探一二的心思。. 「娘娘累了?」 朱九走到她面前时,才缓缓露出疲色。 「倒也不是累了,只是有些头痛,扶我去歇歇。」 侍候她躺下后,寒梅照例退了出去,独留朱九一人在幽暗中躺着。 左右已是这样,她也没有旁的打算,还不如就此如他所愿。 若是真有个孩子,应该也挺不错,至少能陪在他的身边,哪怕有一日,这轩辕没了自己。 望了会寂静的房顶,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此刻若有人守在她身侧,一定就能看见她眼角的那颗泪痣愈发清晰,愈发妖异动人。 大概是因着血脉交融的缘故,闽雀替轩辕澈把脉之后,言之凿凿地确定轩辕澈的身体几近康健,唯是气血稍弱,暂且不宜再劳力劳身。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轩辕澈都强忍欲色,未再踏足长乐宫,没想到倒是美了那些不知情的蠢人。 只可惜那位最不知死活的蠢人,也只是多乐了几日而已。 两日后,紫极殿偏殿中,轩辕澈高峻挺拔的身影在帷幔之后若隐若现,魏长寿与唐一立在一旁听候吩咐。 「还等什么,将人提上来。」 轩辕澈声音淡淡,却透露着难言的寒意与肃杀之气。 不一会,被捆成个粽子一般的黄生被唐一亲手拖了上来。 这会子,他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嚣张与狡诈,早已浑身觳觫,屎尿横流,几乎瘫软在地。 「湛若水死了。」 魏长寿在轩辕澈的眼神示意下,沉声替自家主子开了口,黄生闻言,狼狈不堪的脸上彻底显出了绝望。 「张美人的下场,你想看看吗?」 黄生拼命摇头,想要挣扎着开口,却被唐一紧紧箍着脖颈,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让他说。」 轩辕澈浑厚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唐一立刻松开黄生的脖颈,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陛……陛下!奴才……奴才与张美人并非一伙,做这一切全是为了给贺妃娘娘报仇,您……您可知,是张美人杀了贺妃娘娘和她腹中您的皇子啊!奴才一片忠心为了贺妃娘娘,为了陛下,奴才实在冤枉!」 为了将自己开脱出去,这黄生哪里还顾得上旧主张美人,一滚脑地将张美人杀害贺妃的经过和盘托出,只为换自己的一条狗命。 第四百零八章 死因 对黄生的话,轩辕澈不置可否,只是问了他句:「贺妃是你与张美人杀的?」 黄生一愣,随即脸色惶惶,手足无措地伏地叩头,「不、不是,是张美人一人,与奴才无关。」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地弱女子,没有你这狗奴才帮忙,一个人如何能够成事。」 听了轩辕澈地话,黄生后知后觉地想起当日贺妃毙命时的情景,不觉涕泗横流,狼狈到了极致。 「奴才……陛下,求陛下饶命呀!」 黄生颤音求饶,仿佛已经看见高悬在自己头顶地刀俎。 轩辕澈并未打断他地求饶,更似饶有耐心地听着。 这一切看在一旁侍立地魏长寿眼里,早已敛息悄悄安排了侍卫等待拿人。 「既然如此,杀人偿命。」轩辕澈微微颔首,「欺君之罪也一并罚了。」 凛凛杀机扑面而来,黄生直接吓得昏死过去,着实污了轩辕澈的眼。 魏长寿见状,上前半步代主开口:「拖出去吧,送到张美人宫外,直接杖毙!」 轩辕澈听罢,脸上露出满意神色,微微侧眸朝后宫方向看了一眼,冷冷地吩咐:「魏长寿,孤的宫中哪里还有什么张美人。」 魏长寿已经看着侍卫将昏迷不醒的黄生给拖了出去,转头恭听轩辕澈的旨意。 「传旨。」轩辕澈拢紧领口,声音丝毫不见温度:「张美人构陷皇后,欺君罔上,罪不可赦,白绫赐死。」 至此,痴心妄想一朝尽。 早就被幽闭在自己宫中的张美人,似是已经预料到自己的下场,此刻正扒住被封死的门窗,哭闹着企图安抚自己的不安。. 「来人,来人呐!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黄生!你们这群该死的奴才,快些给本宫开门,要不然,等本宫做了皇后,一定砍了你们的脑袋!」 院内值守的侍卫纹丝不动,根本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吵吵嚷嚷地做什么。」 寒梅缓缓行来,朝紧闭门窗的屋里撇了一眼,提声言道:「张美人,你还是省些力气吧!你想陷皇后娘娘于不义,陛下是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殿内哭闹声突然静了下来,随即变为尖锐疯狂的咒骂声:「陛下又不是她朱九一人的,凭什么她日日独独霸着!初进宫时,陛下明明是喜欢我的,如今变成这样,陛下都是被她蛊惑的!我要见陛下,你们这些狗奴才,快点放我出去!」 张美人骂得语无伦次,喊叫声几近声嘶力竭。 寒梅此来并没有嘲讽她的意思,只是有事想要替朱九问她。 「多说无益!张美人,你若想去的舒服点就安静些好好回话,皇后娘娘有事问你。」 陡然间,张美人又是一阵尖嚷,「她害我至此,还有脸来问我!她好歹毒啊!」 寒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无味,瞧她这样,许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奴婢再问一遍,张美人,皇后娘娘有关于贺妃娘娘的事情要问你,你是否愿如实回答?」 已近疯癫的张美人本不欲再搭理寒梅,不过听见贺妃的名字,她还是浑身一怔,眼神中流露出惶恐之色。 「真是晦气!她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见她松口,寒梅立即追问,「皇后娘娘想知道,你手无缚鸡之力,即使有黄生帮忙,又如何能够杀死身怀武艺的贺妃?」 「她?」 张美人轻蔑冷笑,渐渐回忆起当日的情景。 「她正在产子,身体虚弱,哪还有反抗之力,杀她自是轻而易举。」 「即便如此,你也不可能将杀人之事处置得悄无声息,无人知晓!」 寒梅并不相信事情如她所言般简单。 「她那般招人记恨,自然有人助我。」 「是何人?」 张美人抬头看向与自己相隔一门的寒梅,嘴角露出恶毒的笑意,「皇后娘娘想知道?我偏不说,除非……」 「除非什么?」 寒梅心中暗骂,这张美人怎么还不明白,今日她必死无疑,何必再惹事提什么条件。 「除非让我见她,我要见皇后!」 张美人叫嚣着,语气复又疯狂。 「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皇后娘娘不会见你的。」 寒梅料定,张美人一定不知,皇后娘娘本领通天,早就将暗地里助她之人猜出个七八,如今着自己来问,不过是再求证一二罢了。 「贺妃腹中的死婴去了哪里?」 贺妃的尸首,朱九亲自去看过,腹内空空如野,不见天日的婴孩尸体亦是不翼而飞。 如此诡异的情况,自是要让寒梅问上一问的。 「又不是陛下的骨血,死都死了,自然是扔去喂狗。」 张美人并不晓得自己大逆不道,反而觉得自己是替轩辕澈报了羞辱大仇。 「你……等死吧!」 寒梅一阵心悸,遂转身愤愤离去。 这人如此丧心病狂又理直气壮,简直天理不容! 「狗奴才,你回来!我要见朱九,我要见朱九!」 张美人愤恨恶毒的吼叫声再度传来,不过很快,就被魏长寿传旨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传陛下旨意,张美人白绫赐死。」 「陛下……不要……」 不肖一刻功夫,宫中恢复了如往常般的风平浪静。 为张美人收敛时,魏长寿盯着她不甘的双眸,狠狠地低啐一口。 朱九,乃是轩辕澈认定的皇后娘娘,何等金尊玉贵,在轩辕澈心中,比之大长公主亦重要几分,岂是如死去的张美人这般能够招惹的。 还妄想构陷将皇后娘娘拉下马? 呵,死期这不是就到了吗! 张美人的死并没有在这深宫中掀起多少风浪,充其量只是让朱九宁静的生活沾染了几分风雨前的阴霾。 事了没多久,时近中秋佳节,虽政务几多繁冗,轩辕澈与朱九还是得抽出时间安排宫中盛宴。 中秋这一日宫里丹桂飘香,上下结彩张灯,好一派热闹景象。 紫极殿前竖起云龙万寿灯,长乐宫中也挂出了凤翔长安灯,与之遥遥相应,其余各处也都忙着贴花挂灯,一派节庆的喜悦景象。 「魏长寿,着人去看看,皇后娘娘是否准备妥当?」 轩辕澈任由魏长寿领着人为自己着全服,心中惦记着的,还是朱九。 「陛下放心,奴才这就遣人去请皇后娘娘。」 轩辕澈侧目低眉,脸上满是温柔,看得魏长寿亦是心头大喜。 「不必催,让她慢慢准备,孤在宴上等她。」 第409章 大长公主 不知为何,今年宫宴出乎意料地定在了酉时,直至申时,受邀前往宫内参加大宴的皇亲及大臣们才携妻带子地一路入宫。 轩辕澈一行,此刻正前往设置宫宴的太和殿。 他身后半步之遥地魏长寿在听过身边内侍禀报后,快步上前悄悄在他耳边言道:「陛下,大长公主已经到了。」 「妥帖安置了?」 魏长寿躬身点头,「已经安置在交泰殿中,陛下可要先去问安?」 轩辕澈停步迟疑片刻,又问:「皇后现在何处?」 「应是快到太和殿了。」 「那就先去交泰殿吧,」轩辕澈望向太和殿方向,心中做了决断,「着人去告知皇后,太和殿那边先交与她安排。」 「是。」 具体地事情,魏长寿早已安排妥当,着人去告知朱九,也不过是让她统筹全宴,暂且替轩辕澈主持大局。 酉时正刻,接到轩辕澈旨意的朱九带着寒梅与花雪已然步入太和殿。 因着大宴琐事多,朱九便将寒梅与花雪皆带在了身边。 她俩一人着红一人着绀,穿着裁剪得体地宫缎新衣,精气十足,在盛装打扮地朱九身后依旧亮眼,主仆三人引起了不少人地注意。 其中就有美人——孙玉儿! 孙玉儿坐在她的位置上往朱九方向看去,钦慕神色不言而喻。 她既不得宠,又无后台,只有皇后娘娘这个依靠,在宫中的日子并不算好过。 「娘娘,你瞧,容止大人来了。」 这时,孙玉儿身边心腹宫女挨近她身侧,悄悄对她耳语。 孙玉儿闻言立即抬头,猝不及防间,与远处将将落座的容止四目相对,顷刻又瑟瑟地低下了头。 如此一来,远处容止不禁皱眉。 「此处又无洪水猛兽,躲我做甚。」 这回轮到容止遥遥看她,身着殷红色宫装的孙玉儿眉目如画,窈窈窕窕的身姿甚是惹人。 「倒也不差。」 太和殿上,轩辕澈不在,皇后朱九率先在高高的御座旁坐定,受了下首众人的跪拜。 「去问问陛下何时能来。」 只知道轩辕澈去了交泰殿接人,具体是谁并不知晓,何时回来也不知晓,朱九倒也镇定,私下悄悄遣人去问。 殊不知这会,轩辕澈正在交泰殿中与人大眼瞪小眼。 「姑祖母,您到底要怎样?」 「不怎样,」面前的宫装老妇叉腰瞪眼,气势上一点不输给轩辕澈,「你若让邑儿回来陪我,今日我便放过皇后。」 轩辕澈听罢,丝毫不为所动,「随您!孤说过了,邑儿的事孤作不得主。」 「你做不得主?」 宫装老妇气得跳脚,「邑儿只听你一人的话,你如今敷衍我说做不得主,你……你根本就是不愿他回来。」 说罢这话,宫装老妇猛然掩口,自觉失言却是已迟。 「公主,您说这话,不是要惹陛下难过吗!」 之前来过送信的那位姑姑及时过来解围,替轩辕澈鸣了不平,这才缓和了此刻的尴尬。 「本宫……我不是这个意思!」 宫装老妇心疼地看向轩辕澈,他眼中的落寞深深刺痛人心。 「公主……那可是陛下。」 那位姑姑轻轻推了推宫装老妇,示意她且先服软。 「罢了,罢了,我认输!」 「小气样子!」宫装老妇一脸决然,「皇后也不是什么大女干大恶之人,我帮你就是。」 「多谢姑祖母!」 轩辕澈脸上恢复神色,恭敬拜谢的模样算是宽了那宫装老妇的心。 中秋大宴,轩辕澈未至,太和殿上渐渐起了质疑的声音,许多人面上都露出了惶惶不安的情绪。 「听说了吗,今日大长公主会来。」 「当真?莫不是为了之前湛若水弹劾皇后一事?」 「许是真的如此吧。」 「小声些,湛若水已死,你们也不要命了吗!」 大长公主常年在宫外行宫休养,平常宫宴时,即使轩辕澈派人去请,她老人家也未必会来。 所以今日忽至,这宫中必将有大事发生。 高处独坐的朱九此时心中还在嘀咕,不知轩辕澈在忙些什么,竟拖延到此刻还未赶来。 「寒梅,让宫人先上茶。」 手捧香茶的宫人自席外鱼贯而入,台下众人这才觉察到朱九扫来的目光,偷偷议论的低语声骤歇,气氛顿时也清冷不少。 可见对于这位皇后娘娘,众臣还是天然畏惧。 朱九面上淡淡,并不在意众人说了什么,这些年的经历让她愈发看得清人间险恶与不古人心。 「诸位,用茶吧!」 「谢皇后娘娘!」 朱九将众臣从前到后打量个遍,等视线移到容止身上时才定住,与他稳稳交换了眼神。 酉时一刻,宫宴正式开始前,轩辕澈才携人将将赶到。 「陛下驾到!」 魏长寿立在阶前一声唱喏,山呼声瞬间响彻太和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穿明黄冕服正装的轩辕帝,亲手搀扶着一位白发宫装老妇,在众护卫的簇拥中,缓步踏上殿中铺就的黄麾,沉稳地走向最上方的御座。 「臣妾参见陛下!」 朱九依例跪迎,一时未与他身旁的宫装老妇目光相交。 「皇后这是没看见本宫,还是将本宫视若无物呀?」 轩辕澈还未上前扶起朱九,这让他颇为头痛的声音便再度想起。 「祖姑母……」 「臣妾参见大长公主殿下,失仪之处,还望大长公主殿下赎罪。」 在人前,朱九不愿让轩辕澈为难,躬身再拜的伏低姿态暂且堵上了宫装老妇的嘴。 「这还差不多,起来吧!」 宫装老妇心满意足地落座,权当看不见轩辕澈微怔的目光。 「公主,差不多就行了,千万可别真的惹恼了陛下。」 宫装老妇身后那姑姑瞧轩辕澈面色不善,立刻在她身后悄然提醒,只可惜大长公主并没有完全听她的话。 「啰嗦!知道了,本宫自有分寸。」 那一边,轩辕澈躬身亲手扶起朱九,在她耳边轻声安抚,「皇后请起,祖姑母就是这样老顽童的性子,没什么恶意,你千万不要在意。」 「陛下宽心,我知道!」 朱九岂会和大长公主一般计较,毕竟她是轩辕澈仅存的唯一长辈了。 高台上这一幕并无他人看见,直至礼乐声止,台下的众臣才恭敬谢恩起身。 此刻,高台御座上传来轩辕澈的温和声音:「今日乃佳节大宴,孤和皇后与众臣同乐,只盼人月两团圆,天下百姓皆似孤与皇后这般恩爱长久。」 闻言,众臣心中哪里还能不明白,轩辕帝此举正是要为皇后正名。 第410章 他是谁 轩辕澈兴致颇高,「在座诸位,务必不要拘泥,千万要陪孤尽兴才好。」 乐声骤起,太和殿内宫宴正式开始。 台下宴内立刻有人附和:「陛下既已发话,咱们为臣的怎敢不应,少不得要多饮些,陪陛下与皇后娘娘尽兴才是!」 朱九抬头望去,说过的正是容止,他最擅长察言观色此道,每每开口都能替轩辕澈引领众臣。 这会,他觉察到朱九瞧向自己地目光,又拱手起身,笑吟吟道:「皇后娘娘,这可都是陛下地旨意,今日倘若为臣等喝倒了陛下,您可千万不能怪罪呀!」 「是啊,是啊!」 下坐众臣连连称道,如此君臣同乐的良机,万万不可错失。 「谁人喝倒了陛下,本宫重重有赏!」 朱九并不在意这些虚礼和客套,锦上添花之事才是她所愿为。 「皇后娘娘还真是狠心,就这么将孤豁出去了吗?」 轩辕澈满脸堆笑,假意剜了她一眼,朱九低声啐去,换得他俩身后几人一阵暗笑。 「这宫宴还有没有规矩了?!」宫装老妇正是大长公主,她强忍笑意,板着脸故意要拆朱九地台。 「祖姑母,孤所言就是规矩。」 御座上地轩辕澈笑意不减,目光只在朱九一人身上停留,并未往后面地其余妃嫔方向停留片刻。 「轩辕澈,你说话注意些,千万别气着她老人家,也免得她等会再与我生事。」 「九九,你今日真美!」 朱九与他低语吩咐,谁知轩辕澈根本不听她说,只是含情脉脉地盯着她。 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女子,身着大红凤纹的正宫朝服,绀绾双蟠髻,配东珠发钗,一颦一笑皆是那样异彩夺目,更胜熠熠明珠,着实让人难以移目。 「咳咳!」 大长公主不合时宜地大声咳嗽,打断了轩辕澈那缠绵粘人的目光。 朱九闻声望去,余光恰好捕捉到大长公主眸光中的戏虐神色,瞬间有些愣神。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公主,奴婢扶您去更衣。」 不知因何缘故,大长公主身后的姑姑好一顿劝,将这老妇暂且劝了出去,许是有要紧事容禀。 「想什么呢?」 就在朱九怔忪散神之时,轩辕澈已离座行至她身边,温润的气息压过来,惹得朱九心口微微发颤。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几年没见,她老人家依然这么……硬朗。」 「是……为老不尊吧!」 朱九忽然觉得颈间刺了一下,忍不住伸手过去撩拨,原来是轩辕澈额上的冕珠垂在了那里。 「胡闹什么!」 「陛下。」 轩辕澈刚要狡辩,却听见身后魏长寿说话的声音,于是不情不愿地移了目,看向他那边。 魏长寿虽然看出轩辕澈眼中的不喜,却还是壮着胆子附到他耳边低声禀告,毕竟此事关系重大,眼下对轩辕澈来说极极重要。 「当真来了?」轩辕澈瞥向身后暂且看不见人的方向,晃动在冕珠下的双眸满是言不尽的喜色,「还不着人去迎,让他快点过来,不,魏长寿,你亲自去接。」ap. 「是,奴才这就去,陛下且安心等等。」 魏长寿言罢转身就要下去,却又因看见来人的身影而呆呆立在原地。 「不劳魏公公跑这一趟,本王自己来了。」 清朗的笑声自轩辕澈身后传来,他并未着急转身见人,而是紧握双拳不敢回头,抵抗着眼中忽然而至的湿润。 「皇兄与皇嫂感情 甚笃,真让人艳羡!」 朱九也已看见了来人,虽然并不识得,可听那人唤了皇兄皇嫂,心中便也有了些计较。 「陛下?」 此刻轩辕澈还是半点未动,颤抖的双肩显示出他的激动,还有……无措。 瞧见轩辕澈这般模样,那人不禁苦了脸:「皇兄是认不出臣弟,还是不想认臣弟,总得给个说法吧?」 说完不等轩辕澈开口,那人又转向朱九,似是继续诉苦:「要不,还是皇嫂管管臣弟吧,回京这一路,臣弟可是听许多人在私底下议论,说皇兄惧内呢!」 周围听见他所言的人,皆是善意暗笑。 朱九默默松了口气,刚刚她还真怕这位素未蒙面的皇亲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如今这样看来,许是自己多虑了。 「陛下!」 朱九伸手拉扯了轩辕澈,才将他从激动惶惶的心境中拉了出来。 「没事。」 轩辕澈安抚了朱九,不着痕迹地拂过眼角,轻轻拭去若有若无的泪痕,这才转身面对那人。 「来了就坐吧。」 轩辕澈伸手指向自己左手边的空位,脸上恢复了正常神色,口中却忍不住调侃道:「你从小便是如此,嘴巴长,吃饭的事从来不曾耽误过。」 「皇兄,你不也如此……皇兄说的是,臣弟受教了!」 这位不知名的王爷差点嘴瓢,回应说出轩辕帝以前不为人知的糗事。 好在他嘴上还有把门的,这人多事杂的场合,应当谨慎。 几些插曲过后,宫宴才算是正式开场。 在轩辕澈的授意之下,魏长寿立于御阶最高处高声唱喏:「圣御,宴启!」 台下众宫女与内侍们端着珍馐佳肴鱼贯穿行,与教坊司的奏乐声配合得相得益彰。 「众卿,与朕同饮此杯。」 轩辕澈起身举杯饮毕,众臣齐齐跪拜敬酒后,太和殿内的气氛渐渐开始热烈松快起来。 「邑儿!」 此刻回席的大长公主一眼便瞧见了居于轩辕澈左手边的男子,神情举止甚是激动。 若非那姑姑搀着拦着,只怕是她人顷刻间都要扑到那男子身上。 「祖姑母的气色愈发好了,邑儿见您如此,心中很是欢喜。」 「这般客套,可是有事要求我这老太婆?」 大长公主虽然瞧着狂喜,却是半点也不与他客套,直接戳穿了那人心中的小心思。 「祖姑母,孙儿刚回来,您可千万不能在皇兄面前拆我的台呀。」 被称为邑儿的男子主动上前搀扶住大长公主,示意她一起看向朱九,「再说,皇嫂还在那坐着呢!孙儿与皇嫂初见,可不能给她留下坏印象。」 「臣妾不敢!」 朱九很是识趣,对着两人客套回话,心中却只想着这位被唤作「邑儿」的男子到底是何人。 「反正你也不在这宫中久待,管她是好还是坏。」 大长公主耷拉着脸,瞧朱九一副多有阴郁的模样。 第411章 永昌王 「谁说我还要走,这次回来,我就守着祖姑母,守着皇兄,不再任性了。」 「当真?不再骗我老太婆?」 大长公主丝毫不信他的模样,分明表现出早已被那人骗过多次,这一回对他所言也并不太相信。 「祖姑母若不信我,大可去问皇兄。」 轩辕澈缓缓放下酒杯,在大长公主面前替他说话:「澈儿替他作保,这一回他不敢再骗您。」 这下子,大长公主才松了口气,拿出帕子擦拭眼角,「你这孩子,半点不让人省心,之前那些事,祖姑母想想就心口疼。」 「祖姑母……」 即便他有心阻拦,可大长公主的话匣子一旦打开,一时间又怎能轻易关上。 「每到节庆时日,祖姑母都会想起你幼时,跟在澈儿身后那乖巧地模样。可自从澈儿复国,你也长大,什么就都变了。」 大长公主用帕子遮住半截面庞,偷偷观瞧轩辕澈地神色,口中继续呢喃,「你不入宫,也不听祖姑母的话,如当年那般兄友弟恭地一幕,祖姑母都以为此生再也见不着呢。」 「祖姑母!」 那人看向轩辕澈,似是求助又似求饶。 「那时候你们兄弟感情多好……」 「文姑姑,快快替祖姑母端茶,说了这么多话,口怕是已经干了。」 轩辕澈这才发话,替那人,也替自己解了围。 「你们俩都嫌弃我老太婆。」 大长公主环顾四下,目光终是落在了朱九身上,假作叹息:「既然没人顾着我老太婆,那我也不在这讨人嫌,皇后呀,陪我下去更衣。」 「是,臣妾与您同去。」 早在大长公主哀声叹气时,朱九便知早晚殃及自己这条池鱼,这会子被点了名,倒是并不意外。 此刻,阶下众人都将眉眼放到最低,半点余光都不敢朝上方看,歇下了所有看热闹地心思。 大长公主由文姑姑扶着在前,朱九带着寒梅起身紧随她地脚步而去,在路过轩辕澈身侧时,忽然被人拦下了去路。 朱九蓦然抬头,只见那张温润清秀的脸庞,闪烁着盈盈的笑意。 「臣弟疏忽,进来许久都未曾向皇嫂介绍过自己,」说罢那人躬身行礼,语气甚是真挚「臣轩辕邑参加皇后娘娘!」 殿里虽不说鸦雀无声,到底没有人敢大声喧哗,朱九得此间隙,安静地打量着眼前之人。 「这是永昌王!」 轩辕澈插了一句,便示意朱九先随大长公主去更衣,此时不便再细说详情。 见朱九颔首退去,轩辕澈遂转正身体,朝向轩辕邑,眸中说不清含着各种情愫。 「坐下听戏。」 他身后的魏长寿立马高宣:「奉御,传应宴戏。」 阶下众臣在容止的带领下,皆附和谢恩,稍稍缓和了沉静的气氛。 点戏时,轩辕澈并未按往年旧历,而是将水牌单子递给了轩辕邑。 「今年,邑儿你来点戏。」 「《庆升平》便好。」 此曲颇为应景。 「孤觉得不好。」 怎料在轩辕澈这里没通过。 「那就《四郎探母》?」 轩辕澈白了他一眼,「这几年你何曾回过宫?」 「那就《行路训子》?」 「孤不是你娘!」 「长兄为父,」轩辕邑抢先开口,「长嫂为母,皇兄不愿管的,皇嫂管得。」 这回轩辕帝倒是无话可说。 「魏长寿,传旨《群英会》。」 轩辕澈面色温和许多,斜倚御座盯着看他。 「外面的热闹可曾看够了?这宫中、朝上始终比外面热闹。」 「有皇兄在,他们不敢作妖。」 轩辕澈脸上淡淡,微微有些出神,「孤总有顾不上的时候。」 一旁轩辕邑无甚表情,还是接了他的话,「顾不上朝廷,还是顾不上后宫?皇兄这几年,倒是不像从前了。」 「你不明白,她……」 这时戏台之上,群英会热闹开场,打断了轩辕澈的话。 「罢了,看戏吧。」 终究是时机不对,轩辕澈与轩辕邑皆不再多言。 戏罢收场时,依然不见朱九与大长公主回来,轩辕澈有些心忧,准备唤人去寻。 「陛下,臣斗胆,请奏《破阵乐》。」 大殿阶下有人起身禀奏,再度打断轩辕澈的思绪。 「沈卿,你这是何意呀?」 「回陛下,轩辕立国至今,富国强民,国运昌隆,连西垂边国长越、楼兰都不得不称颂如今轩辕的盛世景象!如此佳节良辰,合该奏一曲《破阵乐》,告慰那些为轩辕尽忠的英灵!」 这位沈大人任职礼部,司的便是此等职责。 此情此景,轩辕澈不无感慨:「理当如此,便依沈卿所请。」 如此一来,去寻朱九一事便耽搁了。 乐工缓步上台,恢弘乐曲随之响彻整个大殿,引得众人拍案跟随,殿内气氛几至高潮。 轩辕澈惦记着朱九,稍有间隙,又准备遣人去寻。 不料回首一望,原本坐在他身侧的轩辕邑早已不见了人影。 他顿感不妙,想说些什么又无语凝咽,心内百感交集。 这么多年了,邑儿还如此孩子心性,让保护他过甚的自己该要如何是好! 他跟未曾蒙面的皇后较劲,究竟要到什么时候? 自恃有理又如何,皇后压根不会吃他那一套,一心想压着皇后,又能讨到什么好? 更何况,谁也别想在自己面前轻慢了皇后。 如今自己既已在皇嗣的问题上拿定了主意,便容不得他再胡闹,或是与皇后过不去。 若真有自己所想的那一日,等他羽翼丰满、大权在握,自己带着皇后离开便是,倒是也能陪着皇后过几年休养生息的舒心日子。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得学习很多很多,比如如何开疆拓土抵御长越,如何用武将打压文臣气焰,如何平衡朝堂内外的关系,如何在不伤害轩辕利益的前提下护住高辛…… 如此便是自己为他,为皇后能够做出的最好的安排。 这样一来,皇后也就无需再担心有无子嗣的问题,天下臣民的悠悠众口便也能稳稳地堵住。 这般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可任轩辕帝想得再周全,也不得不顾忌到以轩辕邑那般似狡狐的性子隐忍时一言不发,出手便要有人倒霉,又怎会轻易放弃他自己的坚持。 算了,让他对上皇后也罢。 待他自己悔到无处可悔,自食了恶果,便也能消停接受现实了吧。 第412章 夜宴 太和殿,后殿。 大长公主正托着腮,细细打量眼前的朱九,越瞧越是来气。 「以你的长相,即便带着东珠也是浪费。」 大长公主地目光从眼前朱九鬓边地硕大东珠上一掠而过,转而停留在窗外的一株秋芙蓉上。 秋芙蓉孤傲荣华,倒是适合她! 想到轩辕澈与朱九地过往,大长公主即使不愿,也不得不承认朱九不只适合做轩辕***,就算是去做高辛之主,也当是十分适合地。 她与轩辕澈一同将轩辕江山治理得很好,也算是完成了先帝未尽地宏愿。 可轩辕澈口中所言的那些不世功勋,在大长公主心中远远没有他的幸福来得重要。 他不是庸庸无为的先皇,所创功业足可以比齐轩辕那位开创基业的圣祖爷。 可若论起个人感情事宜,轩辕澈所受的磨砺与苦难,远远超出了任何人。 这一点,大长公主看在眼里,疼在心间,自是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朱九,要求更胜。 「臣妾原本就长这样,承蒙陛下不弃才得今日之荣宠,您再看也是无济于事,变不了了。」朱九淡定地回复她眼中的质疑,只要她老人家不太过分祸害自己,那自己也就尽量隐忍,绝不生事。 「你这是何意?」 皇后这是怨自己瞎烦恼,瞎操心了? 大长公主的斗志瞬间被点燃,为了轩辕澈,她今日也不能随随便便放过皇后。 「文姑姑,将皇后拉进暖阁,其他人全都不许跟进来。」 大长公主挥挥衣袖,不怀好意地笑着,自顾自先进了暖阁。 身后文姑姑不由分说地「请」了朱九,硬拉着她随后跟进去。 另有几个宫女拦下寒梅与花雪,一时间偏殿内场面有些混乱。 「花雪,你快去寻陛下来救娘娘!」 寒梅以一敌众,奋力拦下围住她俩的几名宫女,为花雪创造机会「逃」出去向轩辕澈求助。 花雪虽不良于行,倒也没让寒梅失望,寻了个机会便跳出了窗外,凭着记忆与感知摸索着前往轩辕澈那里。 此刻暖阁中,朱九望着上下打量自己的大长公主,心中不妙的感觉愈发厉害。 她心里慌张,一是因着不知这大长公主到底作何打算,会不会顾念自己的皇后身份而网开一面,二是尚未决断自己是否能够反抗,又会不会伤了自己与轩辕澈之间渐渐交融的夫妻情意。 况且大长公主与轩辕澈而言十分重要,若非她老人家舍命回护,当年出事时,轩辕澈已然没命活到现在。 「文姑姑,将皇后「请」过来吧,你还等什么!」 此时,太和殿内气氛正酣。 轩辕澈虽有些心不在焉,却也已经频频举杯,与众臣酒过三巡。 现在离席,应是不算失礼,轩辕澈思量片刻,自御座起身欲往后殿行去。 岂料魏长寿再度上前,在他耳边低声禀告:「陛下,长越帝与高辛百里王爷已到交泰殿,请您移驾相见。」 共庆佳节此等盛事,岂能缺了这两位还在轩辕都城的他国掌权人,且还得轩辕澈亲往接待。 「恭送陛下!」 众臣见轩辕澈离座,立刻起身下拜恭送。 「孤还有要事,此地便交于沈相安排,众卿需得尽兴才好。」 轩辕澈举步下了高阶,朝殿外行去,在他眼神示意之下,容止与李淳越起身紧随其后一同离开太和殿。 与此同时,早先离殿的永昌王轩辕邑,正在一条长长的走廊内稍作歇息,思定后又再度离开,向着御园方向行去。 太和殿后殿暖阁中,朱九看着自己身上的朱樱色长裙,还有鬓边灼灼生辉的秋芙蓉,心中很是无语。 「挂这个!」 大长公主端详半晌,总觉得朱九身上缺了些什么,于是毫不在意地扯下自己腰间的一块圆形异色玉珏递给文姑姑,着她替朱九挂上。 「大长公主,这使不得。」 不明来历的贵重东西,朱九自不敢受,可没想到推迟间,竟遭了她老人家的白眼。 「给你就收着,别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让外人看见了,定然瞧不起咱们轩辕皇家。」 朱九更是无语,赏人还有这样赏的? 「既然装扮好了,那就快走吧。」 大长公主忽然催促,弄得朱九摸不着头脑。 「去哪里?」 大长公主白了她一眼,「去见陛下呀,你还想去哪,别废话!」 就这样半推半就间,朱九也被众宫人推往了御园方向。 交泰殿里,宫宴依旧,没了轩辕澈在,众臣便少了几分拘谨,气氛愈发活跃,而众妃嫔席间亦是如此,氛围颇为融洽。 酒酣之时,众妃嫔与官眷贵妇们举杯交错,彼此间攀比一下衣裙首饰,搭搭关系送送礼物,一时间很是热闹。 比之其他各处的热闹,长越国青璃公主案前倒是门可罗雀,不光是因为长越与轩辕关系疏远,着实让众人心有顾忌,再者她那疏离清冷的模样,也实在是让人望而却步。 她倒也不在意这些,只是自顾自用膳,又时不时看向殿外的漆黑夜空。 「咕!咕!」 这时候,两声轻微的夜莺啼叫声从殿外传来。 殿内正喧哗声嚣,故而除了青璃公主,根本无人在意。 青璃公主目光尖锐,将狂喜神色隐藏得分毫不漏,往周围众人方向扫去,见无人关注到她,这才语气和善地同侍候自己的嬷嬷大声说道:「嬷嬷,本宫乏了,你扶我且先回去吧。」 宫中大宴通常都是通宵彻夜的,若有体力不支的妃嫔,自可先行退下回宫休息。 青璃公主如今虽是未有名分的妃嫔,但也可依例而为,并不会有人苛责于她。 于是,她在此刻就退了场,带着嬷嬷悄然离开,往长信宫方向而去。 「皇后娘娘和陛下事忙,难不成她也有事?」.br> 容止退席后,一侧安坐的孙玉儿也没了兴致,有一搭没一搭地边喝甜酒边与自己的贴身宫女说话。 谁知那宫女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一悟,近乎是下意识地默然低头不再言语。 「你怎么了?」 有些微醺的孙美人见况,微微发恼,「问你话呢!」 孙玉儿倒不是要下她脸面,而是不愿她有事瞒着自己。 「奴婢……」 见她还不开口,孙玉儿乘着酒意便要发作。 「那一夜,奴婢见到有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进了长信宫。」 「黑衣人?是男是女,看得清吗?」 那宫女低声讷讷地回话:「不知道,夜色太深,奴婢并未看清楚。」 孙玉儿顿时噎住。 她这是又发现了什么秘辛? 御园之事 此时此刻,孙玉儿都有些同情自己了。 如贺妃那样的老黄历,如青璃公主这样的新黄历,怎地都露了馅在自己手里? 自己这耳目,也着实太灵敏了些吧! 过了约莫一盏茶地时间,轩辕澈已然坐在交泰殿御座之上,与长越帝九离、高辛王爷百里晋相对举杯,共叙所谓的邦交情谊。 「本王听说轩辕帝笔墨甚是了得,不知今日可否求得一副带回去?」 别看轩辕澈马上得治天下,其文人功底也是名师所授,远非长越帝这样地「蛮夷」可比,就算是百里晋此流,也是不遑多让。 故而此事在轩辕澈听来,便知是百里晋有心故意为之。 「有何不可!百里王爷要孤写些什么,直言便是。」 御座前案上,顷刻间自是已经有人安排妥当,轩辕澈起身执笔,饱蘸浓墨,等候百里晋想好作答。 「那便请轩辕帝赐个「富」字吧!」 「国富民强地富字?」 「正是。」 轩辕澈点头,在云纹丝绢之上,用朱墨写下一个「富」字,随后着魏长寿亲自送去百里晋座前。 「谢轩辕帝!盼轩辕与高辛两国皆是国富民强。」 百里晋看着确是喜不自胜,其中深意,唯有他与轩辕澈两人心中明了。 「孤也想求一字。」 御座前,轩辕澈搁了笔,侧耳倾听长越帝九离所言。 「长越帝想要何字?孤愿意成全。」 长越帝九离言道:「合字。」 「哦,有何深意?」 轩辕澈搁笔,端起面前地金杯嘬了口美酒,饶有兴趣地等他继续说话。 「合字其义深远,聚之以和为贵,分之乃是一人一口之意,轩辕帝与百里王爷应当明白孤的苦心。」 这长越帝的意思是,愿与轩辕、高辛共享中原宝藏? 轩辕澈与百里晋偷偷交换了眼神,两人皆是不信长越帝所言,只是现在时机,不益点破此事。 「好!魏长寿,换纸。」 魏长寿会意,亲手换上丝绢,以便长越帝携带。 一方淡金色的丝绢被平整地铺在了御案上,轩辕澈悬腕执笔,开笔书写出一个大大的「合」字,随即当真赠与了长越帝九离。 如此一来,各怀心事的三人面色皆喜,互又举杯共饮,闲话其他,气氛好不融洽。 御园中,大长公主看着朱九,正一板一眼地摆正姿势,学作妖娆模样。 「祖姑母,这样可以了吧?」 才区区一会功夫,朱九对大长公主的称呼就变成了「祖姑母」,可见已经被「驯服」了不少。 「不行,不行!你这般扭捏,如何能「勾引」得了皇帝!」 「什么?」 朱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为一***,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要教自己如何勾引轩辕澈。 「大长公主怕是吃醉了吧。」 「哪有,本宫才饮了五杯。」见酒量被人质疑,大长公主脸上立刻有些不悦,反驳之后,又想起了其他,「你方才唤我什么?」 「没什么,祖姑母。」 朱九趁大长公主松懈的瞬间,往一旁树枝上靠了靠,缓解了一下腰酸背痛。 这一番折腾,可是比骑马打仗更累人。 「公主,您不胜酒力,还是让奴婢扶您进殿更衣歇息歇息吧。」 文姑姑每次发声皆很及时,这一次也是助了朱九解围。 「本宫不累,你……」 岂料,文姑姑俯身在她耳边低声 劝说:「瞧您,关心陛下与娘娘都忘了章法。皇后娘娘再被您折腾下去,若是乏狠了,今夜哪里还能侍候陛下?您的好心好意岂不是白费?」 「是,你说的是正理。」 大长公主半倚在文姑姑身上,「放心,本宫有数了,顶多再让她练半盏茶功夫。以她的体格,碍不了今夜的正事。」 「公主!」 文姑姑见她执意如此,倒也不方便再多劝。 奈何老天爷帮好运之人,此时,大长公主面色彤红,似是吹了风后,酒气上头。 「哎呦,公主,您的脸好烫呀!」 文姑姑偷偷用眼神示意朱九过来一同侍候。 「可不是,您这样怎么行,」朱九会意上前,一把扯住大长公主的胳膊,「快些让人去拿解酒汤!文姑姑,你扶祖姑母进殿去吃上一碗缓缓酒气,仔细明日要头疼的。」 文姑姑就势硬将大长公主搀扶起来,「听皇后娘娘的,快送公主回殿。」 如此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如今又浩浩荡荡地离开,独留下朱九与寒梅,站在原地大口喘息。 「大长公主殿下还真是厉害!」寒梅对着身后众人消失的方向竖起了大拇指,真心「赞叹」:「除了她老人家,奴婢还没见过有谁能如此折腾到娘娘您的。」 「罢了,不过是讨老人家欢心,任她折腾就是,也算是我替陛下尽孝了。」 朱九喘定之后,由着寒梅替自己系上披风,遮住这一身扎眼的朱樱色长裙。 「这般时分了,您还要回去宴上?」 「不回去了,」朱九抚平额前的碎发,微微叹气,「约莫是刚刚饮多了些,这会有些头痛,我就在院子里坐坐,你去替我也端一碗醒酒汤过来。」 寒梅仔细替她拢了拢披风,「娘娘稍等,奴婢快去快回,您当心些,千万别着了凉气。」 见寒梅要走,朱九忽然想到什么,又追上一句,「记得先去给陛下送上一碗,他今日饮得更多。不对,是送去两碗,还有那位永昌王殿下的份。」 「是,娘娘且安心等我。」 事多时急,有担心独自留下的皇后娘娘,所以寒梅走得飞快,几近于跑。 中秋月夜,宫中御园灯火通明,树梢枝头挂满了各色彩灯,处处皆显得璀璨生辉。 许是很久未曾回宫的缘故,轩辕邑愈走愈偏,渐渐偏离他所想之处很远很远。 他倒也不急,慢慢走着,缓缓欣赏着园内的花灯,面上不动神色,全不知心中所思所想。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中途不知怎的想起这一句,遂就脱口而出,惊起翩翩人影。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不远处有人接话,「如此感伤,辜负良辰,不妥不妥!」 夜间,灯火璀璨的御园犹如仙境,这样伤情的诗句确实不甚应景。 「轩辕澈,你怎么来了?」 听闻那声音既陌生又熟悉,轩辕邑再寻人影,隐约笼罩在花灯的斑驳光晕中,宛如人间仙子。 交锋 微醺状况之下,朱九将轩辕邑当成了轩辕澈,丝毫没有察觉出自己的错误。 朱九放轻脚步走向来人方向,却被一簇花枝吸引了目光,驻足在夜色里的一片花海中。 「你说,我当真像这秋芙蓉吗?」 片刻,她暗暗压下胸口翻腾地酒气,转眸看向来人那边。 「轩辕澈,怎么还不过来,磨蹭什么?」 那边明明有人影晃动,却无人应答自己,朱九借醉有些微恼。 「轩辕澈?」 还是无人说话。 「好,你不过来,我自己过去。」 那边听她说完,立止不动,一时间,气氛忽然有些微妙。 朱九探手掐下一条花枝,抬眸笑睨那边:「等我抓到你,要你好看。」 说罢,化枝为剑直接冲了过去,如此急不可耐地模样倒不像她平日。 殊不知,朱九此般模样,看在树阴下轩辕邑的眼中有多震惊,有多……惊艳! 虽然她手中所执并非宝剑,仅是一截花枝,可那转腕间击出地凌厉攻势犹如寒剑出鞘,凛凛带着风声,着实让人惊叹。 恍惚间,花枝已到轩辕邑面门不远处,他想要躬身闪躲,却已为时稍晚。 「怎么是你?」 如此近距离,朱九自然已经看清来人,心中不禁暗嘲,自己怎会弄错了人,想罢再想收手,更是来不及。 朱九无奈只得强行调转花枝,堪堪从离他寸许之地插身而过,闪躲间,挥落阵阵芙蓉「香雪」。 「皇嫂……」 深蓝色地夜幕下,一袭朱樱色长裙地女子执花枝破开自己眼前的朦胧月光,轻挽的发丝在花雨中飞舞,真应了那一句-惊为天人。 轩辕邑的目光中除了惊艳与震撼,无可思议的成分更多。 这人为何与传言中的相差这么多? 一招一式间,绝不是什么绣花架子,而是真的颇有大家风范 「你皇嫂是性情女子,绝不输男儿,有时候,就连朕都不如她。」 轩辕邑耳畔不自觉响起刚刚在殿内轩辕澈悄悄对自己说过的话。 这时,他心中的另一个想法忽然破茧而出,推着他动作起来。 「皇嫂请,臣弟想再领教领教您的高招。」 朱九一击不中,直接卸了力道,身形步伐也缓和下来。可听他如此说完,便挥动花枝再度攻了上去。 「比过方知高下,永昌王不必客套。」 她柔韧的身躯内蕴藏着霸道的力量和绵延的真气,即便克制之后,依旧将手中花枝挥舞地呼呼生风。 对于轩辕邑来说,虽然不伤人,却还是极具威胁性。 如此一来,朱九的真实面目,他今日方窥得一斑。 「皇嫂,臣弟得罪了,您可千万当心。」 轩辕邑压住心中的轻敌之意,眸光以及手中的树枝紧随朱九而动。 只见朱九皓腕轻折,身姿翩翾间已经攻了过去,削下轩辕邑身侧的大片花束,将他震向一旁。 「是你该要当心。」 朱九周身飘满了秋芙蓉的花瓣,在花海的映衬下,站定回眸朝他轻笑。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美不胜收。 「再来!」. 轩辕邑斗志更盛,挥动树枝凌空卷起,直逼朱九面上,竟是不再顾及她的身份。 「又是一个不服输的小屁孩。」 朱九酒意上头,稍稍有些忘形,言语间身形微顿,险些中了轩辕邑的招式。 此前一二盏茶的功夫,交泰殿中宫宴依旧热闹, 说笑声与敬酒声不时传出殿外。 匆匆而来的花雪不好言语,只能焦急地在殿门外踱步,试图引起轩辕澈身边侍候几人的注意。 「花雪,你这是……怎么未在皇后娘娘跟前侍候?」 殿内灯火通明,眼尖的魏长寿很快便注意到殿外的黑影,悄悄寻了机会快步出来查看。 没想到,来人竟是花雪。 花雪赶紧比指朱九又转身指向御园及太和殿方向,顷刻间,魏长寿已然明白会意。 「你是说皇后娘娘在御园及太和殿方向?」花雪点头。 「皇后娘娘可能会有麻烦,你想请陛下过去瞧瞧?」 花雪再度猛然点头。 「陛下这会,可能不大方便。」魏长寿回望殿内,微微有些犹豫,可见花雪面色愈发焦急,当机立断继续回她:「你别急,我即刻进去禀报陛下。」 「不必报,孤已经听见了!魏长寿,你传旨容止招呼这里,花雪,随孤走一趟。」 瞧出端倪的轩辕澈出得殿门,疾行快步向朱九那边赶去,亏得花雪有武艺在身,否则定然跟不上他的步伐。 这一路,宫中各殿安静一如往昔。 通往御园的宫道上,花雪打着灯笼在前疾行引路,轩辕澈独自一人趋步跟随,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冰骨玉扇,那是他亲手题过字的礼物,预备要送给朱九。 轩辕澈边走边细听着御园方向的动静,有人声与交手声,似金石相交。 如此,他更是心焦。 快接近御园树林时,他伸手示意花雪后行跟随,自己则是只身走在前面。 踏过花树荫郁,眼前一片明朗,那人那景刹那闯入他的眼眸。 只一瞬,便让他眸光骤缩,脚下飞驰而去。 就在树枝花枝与人影三重交错之际,一把玉扇突然插了进来,挡住了轩辕邑的树枝,同时也别开了朱九的花枝。 「一个两个的都喝成这样,成何体统?!」 堪堪赶来的轩辕澈眸色沉沉,看起来有些不大舒服,迈步上前将朱九搂在自己怀中。 「轩辕澈?」 朱九猛地一愣,几乎在明黄色身影拥住自己的瞬间就迅速回神,主动搂上他的腰。 「你如何来了?」 朱九身形微晃,原本带着的几分醉意更浓。 「还敢问孤为何来?」轩辕澈紧紧皱眉,看似责备两人,实际只是盯着轩辕邑训话:「一个为幼不敬,一个为长不尊,孤再不来,你们俩是否准备打到明日去?」 「我……臣弟不敢。」 轩辕邑自知理亏,心知此刻唯有低头认错方为上策,岂料朱九也是,与他可谓不谋而合,只是认错语气更硬些。 「他打不过我,所以,且用不着打到明日。」 「还敢说!谁给你折腾的,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轩辕澈解下大氅将朱九裹了个严实,身后花雪立刻上前将人接过去。 「还有你,尽兴了吗?若没有,孤陪你活动活动。」 年年有今日 说话间,他取过一旁朱九拿过的花枝,向轩辕邑方向逼近半许。 轩辕邑被气势压着顺势后退,慌忙解释:「皇兄,今日真是意外,臣弟绝没有与皇后相争的心思。」 岂料轩辕澈根本不理这些,继续上前用手中花枝向他攻去,直逼下盘。 「皇兄手下留情。」 轩辕邑遂拿手边树枝去挡,讪笑着别开轩辕澈地挡势。 「臭小子,几年未见,倒是有些长进。」 轩辕兄弟二人你攻我挡,很快便是几十招来回,一时间场面不可开交。 花雪扶着朱九下意识退得远些,免受池鱼之殃。 「轩辕澈,攻他右臂。哎,你可不能放水。」 晕晕乎乎地朱九甚是激动,在两人交手之间,还不忘提点轩辕澈几句。 如此一来,原就与轩辕澈差距颇远的轩辕邑更是落入下风,之后招招被轩辕澈虐打。 「皇兄,我错了。」 轩辕邑吃力地接下轩辕澈地狠招,已是狼狈不堪。 「不够,再来。」 面对轩辕澈如暴风雨一般地攻势,轩辕邑被他逼得快要退无可退,忍无可忍间遂执树枝向他左膝攻去。 谁知轩辕澈并未躲闪,而是任由那力道不轻地枝条抽打在他的左腿上,带来一阵疼痛。 「皇兄,臣弟……臣弟僭越了。」 「说什么糊涂话,再来。」 轩辕澈声音低沉,丝毫听不出喜怒。 可轩辕邑却越来越是没底,心中不知他是冲动还是故意,虽半刻都不想再与他纠缠,可不服气的心思还是被他强激了起来。 「孤说,再来!」 见他不进反退,轩辕澈抢先动手,直将他逼至角落树下,用力将手中花枝再次向他袭去。 不过这回,轩辕邑没有如之前所为,而是用手中枝条挡开轩辕澈的攻击。 「这才像你,动气了?」 轩辕澈舒心一笑,同时手中攻势不减,朝前又上一步,「孤还有一招,且看你能不能接。」 轩辕邑完全没有料到自己所为,竟会让轩辕澈如此高兴。 就在轩辕邑垂眸思量的瞬间,轩辕澈迅疾出手,朝他周身各处大穴抻去。 轩辕邑慌偏身躲过,执枝之手与他擦肩而过时,出其不意地攻向轩辕澈的后心。 轩辕澈回护更快,旋身猛蹬花树落在轩辕邑身后一丈开外,抬眸深邃地望着他的背影。 这一击后,轩辕邑喘定回魂,紧跟着慌忙跪地大声求饶。 「哥,我错了!」 这一声唤,才算是让轩辕帝舒心消气。 轩辕澈上前亲手扶他,眼中甚为欣慰:「出息了,起身吧。」 「皇嫂那边……」 轩辕邑起身后偷偷瞧向一旁靠在花雪身上歇息的朱九,那眼神比之初见,倒也真诚了不少。 「皇后并非后宫娇花,而是亘古难有铁骨冰心的真女子,你全不必以寻常的心思看她,待她明日醒酒,定不会与你计较的。」 轩辕澈同样看向朱九,脸上的万般柔情丝毫不掩。 自从前到如今,他都是这般看待朱九,任旁人说什么也从未变过。 如此一来,倒也难怪,轩辕澈能得她真心。 「是臣弟着相了。」 轩辕邑瞧着朱九,细细思量着轩辕澈的话,蓦得想起这御园中的秋芙蓉,确是与她极其相配。 「皇兄快去看看吧,不知皇嫂可还安好?」 「算你有心,天色不早,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孤明日再寻你 说话。」 轩辕澈打发走了轩辕邑,回身去扶朱九,她倒也消停听话,任由他与花雪带着回去。 长乐宫。 送完醒酒汤后,得到消息的寒梅先行回宫安排一切,这会子,朱九与轩辕澈回宫正好受用。 「腰间别着什么,硌着我了,让我瞧瞧。」 轩辕澈故意将侍候之人全部遣散,这会子自己抱起朱九,厚着脸皮挤上她的床,却不想腰间偷偷藏着的玉扇硌到她的腰腹。 「娘娘好本事!你是瞧见了,还是闻见了?」 「轩辕澈,你好没正行。罢了,我不问也不要。」 醉酒的她难得小女子的娇嗔神态,看得轩辕澈入迷。 既如此,还有何物不能给她。 「别气,是给你的,不过一定要收好。」 轩辕澈摸出玉扇,硬要塞进朱九怀中,分明借机揩油。 朱九岂能让他轻易如愿,一把将玉扇从他手中夺了过去。 「扇子?这时节,哪里还用得上。」 眼下正是秋高气爽,用不了多久便又要入冬,皇后娘娘出门若轻执玉扇,岂不是要让人笑话有病。 「此扇得来不易,九九怎得如此嫌弃。」 轩辕澈假作不满,自她手中抽回扇子,佯装就要收回。 「哎,送了就是我的,轩辕澈,你不能小气。」 「你说了算,」轩辕澈缓缓打开扇面,展示在朱九眼前,「九九再看里面还有什么?」 除了温润凉意的扇骨,那扇面上还有一副题字,正是轩辕帝的亲笔。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朱九心中大喜,抢过来细看,「怎会想起写这个?」 轩辕澈伏在她耳边低语:「我今日替百里晋那厮写了,所以定要补给九九。」 朱九很是好气,主动迎过去,「百里求你赐了墨宝?」 「是啊,」轩辕澈颇不以为然,「求了一个富字,九九可知他的意思?」 「高辛富庶无忧,我才能无虞地安做轩辕的皇后,」朱九目光淡淡,「他这是在与我示意,我心所向,便是他心所指。」 言罢,忽又叹气,「终究,是我欠了他的。」 轩辕澈有些心疼,「放心,我应你的事,永不会变。」 「我信你,」有些事一时不能解决,朱九便先放在一边,继续问他:「还有谁求字?」 「长越九离。」 「他求的什么?」 轩辕澈面露不屑神色,「合字。」 聪明如朱九,瞬间便已明了深意,「他这是在向轩辕与高辛示好吗?还一人一口,我不信他能有如此度量。」 「我也不信。」 轩辕澈挥手拂下帷幔,反手搂紧朱九,「管他那些龌龊的小心思作甚,我与娘娘还有得是正事要办。」 朱九朝后退了腿,躲开轩辕澈的龙爪,起身下床往暖阁外走。 「九九去哪?」 朱九边走边道:「宝贝扇子须得压箱底才行,陛下自己睡吧,本宫收拾收拾去。」 轩辕帝无奈:「……」中文網 原本表忠心的事情怎得就办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作妖 长乐宫外,魏长寿侯立值夜。 其实以他如今的身份,早已不用做这种辛苦的差事,交给那些得他信任地小内监即可,奈何今日特殊,又是在皇后宫外,最终还是决定自己随侍比较妥当。 谁让自己是轩辕澈身边最得脸地大太监呢! 夜风微凉,魏长寿拢手在袖,竖耳细听着殿内动静,等候传唤的同时,偶尔看向殿外四周,警惕心颇高。 「寒梅?怎得还没歇息?」 见寒梅捧着一摞衣裙款款而出,魏长寿满脸堆笑过来套近乎,眼角正好瞥见衣裙最上面放着地那块圆形异色玉珏,瞬间变作惊异神色,「这东西怎么会在皇后娘娘这里?」 寒梅这才注意,拿起玉珏不住摩挲,不甚在意地说着:「温润通透,确是块好玉,不过这样地东西宫中多得是,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地!」 魏长寿不禁白眼,她还真当这东西是寻常物件? 此玉珏质地奇特,饶是他这样见过诸多好东西的,也不得不为之侧目。这丫头怎生得如粗不识货! 「难道你认得此物,晓得它的来历?」 寒梅说着,竟将玉珏递了过去。 可魏长寿纵有三头六臂,也是不敢上手去接的,因为他深知此玉珏于轩辕的意义,绝对不能轻易碰触。 「姑奶奶,你快放下吧,仔细摔着这宝贝。」 瞧寒梅有些轻慢的模样,魏长寿险些落下冷汗,一边盯着她,一边小心翼翼地继续开口:「这可是轩辕的开国神器---环山珏,原是由大长公主保管的,今日怎会出现在皇后娘娘这里?」Z.br> 「啊?」 寒梅听罢立即将玉珏郑重放回托盘中,还不忘心有余悸地抚抚自己的胸口,以作压惊。 「祖传下来的?大长公主就这样送给了皇后娘娘,她老人家的心可真大!」 「大长公主送的!」魏长寿心中一阵激动,全是替陛下与皇后娘娘高兴,「这岂不是表示,实际上,大长公主对皇后娘娘颇为满意?」 「依我看着不像。」 不怪寒梅会如此觉得,今夜任谁看见大长公主对朱九「横挑眉竖挑眼」的模样,都瞧不出分毫喜爱之意。 魏长寿却是对物感叹:「你懂什么!大长公主是个苦命的,驸马去得早,身边也没有子嗣,这些年唯独疼惜陛下与邑王爷两人,为这差一点豁出命去。如今见陛下真心爱重皇后娘娘,她老人家高辛还来不及,又岂会真的作妖,容不下皇后娘娘呢。」 「好像是这么个理。」 跟着朱九日久,寒梅学着她倒也豁达了许多,此刻心中对大长公主已是改观许多。 「这么好的玉珏,不见天日岂不可惜,我替娘娘收在明处,让她日日都带着,这样一来,大长公主该更欢喜才是。」 「也不用日日带着」魏长寿低声与她说,「这东西贵重,日久怕是会惹人眼红,无端给娘娘添了麻烦。这样,戴与不戴且交于陛下和娘娘定夺吧。」 「还是你聪明,不枉陛下看重你。」 能得着寒梅的称赞,魏长寿乐得不轻,笑眯眯地又凑过去些,言语轻快:「姑姑慧眼识珠,我的不凡也就你看得出来,今后,还得靠你在皇后娘娘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寒梅被他逗得差点笑出声来,「这有何难,不过我的「栽培」,你可千万不能忘了。」 「放心,忘不了!今后,这情我都还给罗铮。」 魏长寿故意提起罗铮,一时臊得寒梅俏脸通红,于是急急转身暗暗啐他,「没脸没皮的东西,做什么拿我取笑。」 「别恼,别恼!罗铮若是知晓,该要心疼死了。」 「坏胚子!」 魏长寿还在拿她打趣,气得寒梅低头冲回殿内。 「魏公公?」 身后暗卫忽然而至,魏长寿立刻收敛心思,面上严肃起来。 「长信宫果然有动静,属下特来请示,后续……」 暗卫手中比画着,是抓还是杀? 「全不必,陛下交代,你们只需跟着,瞧清楚他们做了些什么即可。」 魏长寿言罢,不忘叮嘱:「其他不许多生事端,莫要坏了陛下的一番安排。」 暗卫低头领命:「属下明白。」 「这长越青璃公主也是个不消停的,」看着暗卫离去的身影,魏长寿暗哼数声,「人都已经在轩辕宫中,还费心费力折腾这些个,真真找死!」 轩辕宫中,到处布满了轩辕帝的眼线,想要背着他办事,几乎是不可能的。 青璃公主生在皇家,理应知道这些。 此时作妖,轻了,开罪于陛下与皇后娘娘,重了,无疑就是自绝于轩辕,恐会坏了轩辕、长越两国的关系。 个中厉害,不知她心中是否有数! 一盏茶前,长信宫回廊上,一个身着斗篷直盖到脸的身影惶惶然自殿内而出,顷刻间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那人离开后,守在暗处观察半晌的于嬷嬷悄然回到殿内。 饶是如此,她依旧心中难安。 「没事的!今夜皇兄被轩辕帝绊住,皇后被大长公主绊住,无人会注意到我这边,再说,您不是也已经安排了外面的事情吗,」同样身披斗篷的青璃公主搭着她的胳膊起身,「有阿翼陪着,我快去快回,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于嬷嬷嘴唇微颤,想说些什么却又未曾言语,只因着长越帝在青璃公主身上埋下的暗手,她到底说不出让青璃公主放弃冒险的话来。 她见过青璃公主发作时的痛楚,已是难受到了极致,此时若再说什么担心的话让她放弃,无异于让她活着等死。 青璃公主走到窗前,拢了拢身上的黑色斗篷,细心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咕咕……咕咕……」 殿外夜莺的叫声再度响起,必是阿翼安排已妥。 她目光看向殿外夜空,沉静嘱咐:「我去后,嬷嬷只管关了殿门歇息,任何人来都可以不管。今夜皇兄在宫中,就算有事,轩辕帝的人也必定不敢造次。」 「公主,您……多多注意安全,老奴等您回来。」 于嬷嬷突然背过身去,双肩压制不住地颤抖着,似是担心,又有不忍。 悬窗这时候从外面被推开,阿翼出现在窗口,等着青璃公主过去。 「抱我上去。」 阿翼低头打量着下面玉立的少女,白色的缀珍珠耳坠在璀璨的烛光里熠熠生辉,一闪一闪刺入他的心间。 「护好公主!」 于嬷嬷还是没忍住回头,目光在青璃公主与阿翼身上来回几瞬,沉着脸折身回了内殿。 第四百一十七章 再度出现 「动作快些,咱们时间不多。」 被阿翼抱着飞虽不是第一次,可青璃公主还是莫名有些紧张。 「是!公主若是害怕,就抱紧我些。」 阿翼声音微颤,差一点掩饰不住内心的激荡,手中不自觉将青璃公主环得越来越紧。 「太紧了!我疼!」 青璃公主故意搂紧他的脖子,自顾自说下去:「等我得了自由,咱们回草原去,你再带着我飞上圣山去看月亮,那里地美景岂是轩辕可比。」 阿翼息音,可呼吸间地气息却是更重,更浓烈。 青璃公主摩挲着他的耳根,眼前被腾起地水雾轻笼覆盖,却分不清是她地眼泪,还是夜间地湿气。 「好,我会永远陪着公主。」 阿翼承诺后,没有再说其他,两人之间逐渐安寂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盏茶功夫后,两人已到长明园外。 长明园,暗牢。 细心的阿翼早已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此刻带青璃公主过来,见一见仅剩半条命的长越二王子荼蘼。 外间的守卫显然被阿翼买通,见他带人过来,就直接开了狱门,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里间守卫的是长越暗卫副使,虽然平日里与阿翼交集不多,可说到底,都是为长越帝出生入死多年,算得上同气连枝,所以,今日倒也肯卖他面子,见了青璃公主并未过问太多,甚至较平日里更客气些。 长越暗卫副使将两人带进牢房,指着昏暗处佝偻蜷缩之人,直截了当地说:「人在那里!你们要问什么,尽量、尽快问吧。」 阿翼的目光从荼蘼身上染血的衣衫上掠过,迟疑着问:「怎么伤成这样,还能答话吗?」 「进来便不老实,只能敲断他一条腿,之前又在身上烙了火钳子,这会,伤得很重,人也不太清醒。」 难怪那长越暗卫副使说尽快、尽量问,要是问晚了、问多了,只怕这人就要撑不住。 青璃公主悻悻开口:「有药吗?给他用上。」 用了长越秘药,死人也能再保得一时半刻,更何况荼蘼只是伤重。 不过,后续他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可就不是青璃公主需要考虑的。 「是!只是恐他,日后会变癫狂……」 「他早就已经疯了,如今又身在牢笼,哪里还有什么日后,快去拿!」 长越暗卫副使立即明了,招手让心腹送药进来。 阿翼转身去内室门口守着,青璃公主则是缓缓走近荼蘼身侧,与他半步相对。 「喂进去!」 药很快送进来,并不用青璃公主动手,那长越暗卫副使出手掐住荼蘼的咽喉,硬生生将药塞进他口中,迫使他强咽了下去。 不多时,昏沉的荼蘼口中隐隐发出吃痛的闷哼声,很快又变成难以抑制的狂吼痛骂声,阵阵传入青璃公主耳中,可她并不为之所动。 「你对我做了什么,滚,滚开!」 愤然怒吼声根本无济于事,直到惨嚎声响彻内室,青璃公主才缓缓动作。 「你先出去,我与他谈一谈。」 长越暗卫副使点头出去前,朝门口的阿翼示意一番,表示此间他所能做的,只能到这。 阿翼回神,拱手对他:「我呈情之至,今后万死不辞。」 长越暗卫副使暗暗皱眉,伸手将他托起,出去时只道:「何必客气,只盼着你得偿所愿,一切皆是值得。」 说完,就招呼着暂且离开。 待他走远,阿翼方才上前,离青璃公主与荼蘼更近一些。 荼蘼挣扎片刻,终 至脱力,更是狼狈地瘫倒在地,如同一摊血肉烂泥。 露在外面的右腿,折翻出不正常的弧度,明显已经断裂许久,血水烂肉中隐约可见深深白骨。 身前衣襟烂成数缕,原本洁白细嫩的胸口处,此刻不断有血水混着血痂流出,流得满地都是,散发着恶心的臭味。 见人近前,荼蘼艰难地抬起血气朦胧的双眼愤怒地看过去,随即一声惊呼:「是你,竟是你!」 言罢,随即慢慢别过眼去,唇边露出轻蔑的微笑。 「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我的,竟然是你。」 青璃公主不慌言语,上前一步想要替他解开胸前的镣铐。 「你做什么……快住手!」ap. 哪知这镣铐穿着琵琶骨而过,稍稍一动便牵动全身血肉,痛得荼蘼血汗直流,浑身痉挛着险些再晕过去。 「我不知道,不自知不为罪,你不会怪我的吧。」 青璃公主蓦然收手,冷漠地立在一旁看着,等他缓上一会。 「能动了吗?我扶你坐起来,你这个样子,我说话别扭。」 荼蘼一阵讪笑,自己这所谓的兄妹三人,还真是一样的虚伪,一样的冷血无情。 「我……自己来。」 荼蘼硬挺着扶墙撑起身体靠好,果然靠自己少受些罪。 「九离让你来的?」 一口血沫子吐出,荼蘼顿觉松快许多,应是刚刚灌下的药起了效用。 「不是。」 「那你来,是要放了我?」 「也不是。」 青璃公主寻了处干净些的空地盘腿坐了下来,看样子应该是许多话要问。 「你到底来做什么?」 荼蘼沙着嗓子质疑,不过很快便又想清楚她的来意。 「让我猜猜,九离也给你下药了?」 青璃公主定定看他,隔了片刻才回答:「不是下药,是逼我服了圣药。」 「呵呵!」荼蘼狂笑一声,浑身颤抖,「有……有什么区别吗!」 青璃公主沉默,并未接他的话。 如此一来,荼蘼更是狂悖,「瞧你的面色,那药已经开始影响你的心脉了。每到夜晚,你都会痛苦难熬,是也不是?」 「怎样救她?你可以救的,是不是?」 内室门口处,忽有艰涩的喃喃声急急传来,正是一直未曾开口的阿翼。 「错,你错了!我如今自身难保,如何还能救别人。」 「朝堂的事是本就是男人之间的事,你们……不该牵扯到她!」 阿翼对长越帝的手段可以说是深恶痛绝,不然也不会说出替青璃公主抱不平的话。 「谁说不是呢,倘若我有一日为君,定不会为难女人。」 荼蘼深知阿翼的弱点,一字一句皆是有所指引,企图引他上钩。 「可惜,你如今为囚,皇兄才是长越国君。」 青璃公主喃喃说着,故意刺激荼蘼。 「你莫要忘了,今日是来求我的。」 荼蘼冷下脸色,卸下一切虚伪的表情。 「整个长越,只有我能救你。咱们来,好好谈谈条件吧!」 阿翼瞬间激动起来,直接冲到人前,「你说,只要能救她,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说完,阿翼转头看向微微发愣的青璃公主,「她……已经够苦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交易 狼狈不堪的荼蘼犹似未闻,静静地瞧着阿翼逼近自己,脸上恐怖的笑意愈发阴冷,仿若等着猎物一步步落入自己地陷阱。 幽暗血腥地暗室牢房中,青璃公主屏住呼吸,紧紧盯着荼蘼,等着他继续开口。 「二王子殿下,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您尽管开口。」 知晓自己要求他,阿翼不得不恭敬许多,连称谓语气也都变了。 「你,再过来些!」 阿翼靠近寸许。 「对!就这样,听话地狗最乖!」 阿翼强忍着怒气,又靠近一寸。 顷刻间,荼蘼暴起,一口咬在阿翼颈上,贪婪地吮吸着。 亏得青璃公主反应快,猛地一脚揣在荼蘼脸上,迫使他松了口,这才算是救下阿翼一命。 「你做什么?!」 青璃公主掏出帕子紧紧压在阿翼颈间替他止血,还不忘狠狠地怒斥荼蘼。 「呵呵……」荼蘼不顾脸上地伤,一下又一下舔着唇边残留地血迹,面上竟显陶醉神色,「是他自己说的,什么都愿意给我,怎么,这就想反悔了?是他不想救你,还是你舍不得让他救,自己不想活?」 「你……无耻!」 一刻间,青璃公主内心百转千回,她并不想死,可也不愿最爱的阿翼替自己去死。 「不用管我,我愿意一命换一命!」 阿翼微微用力挣脱青璃公主的扶持,踉跄着想要再度靠近荼蘼,「够了吗?不够,我还有的是血。」 「他是疯子,你也疯了吗?」 青璃公主岂会由他,奋力将人拉了回来。 「公主!」 两人僵持间,又听见荼蘼一阵阴笑,「装什么生离死别,情深谊长,恶心谁呢!」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救我?」 青璃公主像是豁出去一般,一把将阿翼揽到身后,鼓起勇气自己直面对他。 「有趣,真有趣啊。」 荼蘼并不相信男女之间的感情,认定它只是羁绊强者的枷锁,所以对青璃公主与阿翼之间的感情亦是嗤之以鼻。 激动之下,荼蘼又咳出一口鲜血,他知道自己也是强弩之末,有些事不能再耽搁下去。 于是,当着两人的面,他变脸似的换上另一副面孔。 「罢了,你二哥我又不是天生冷血,如此作为,也只是想试试他的诚心,又不是真的想要他的命。毕竟是我未来的妹夫,我这个做二哥的,如何舍得。」. 「你又要做什么?」 这一会时间,他已经变了三次脸,如此可怕之人青璃公主断不信他的鬼话。 「王妹,你这样说话,二哥可就太伤心了!咱们皆是受制于九离,自相残杀岂不是遂了他的意?」荼蘼停下喘息,说这些话已经耗费了他不少的气力,「咱们若都想好,本就该互助互利才是。」 青璃公主虽未放下戒备,可细细思量下,倒也觉得他所言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长越帝九离亦是靠着母族才走到今天的位置,可他的母族绝非善类,欺压霸凌他族的情况屡见不鲜。 就连青璃公主这个所谓手足的母族受了欺辱,也是敢怒不敢言,日子并不算好过。 若是眼前的荼蘼,倘若是他…… 虽也非良人,可至少他的母族良善,与自己的母族亦不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这样看来,或许真的是个转机! 几息之间,青璃公主已经定下取舍,就算是与虎谋皮,也要为自己为家族谋一次才知道结果。 「二哥要我做什么?」青璃公主又道:「杀王兄我做不到,放了你我也做不 到,这些个为难我的事,二哥还是免开尊口吧。」 青璃公主是打算与他合作,却并不犯糊涂。 「过来,扶我起来。」 荼蘼身上疼痛难忍,实在难以动弹,眯着眼瞅着阿翼,吩咐他过来扶自己。 「阿翼?」 想起刚刚,青璃公主依旧有些紧张,阿翼则十分淡然,轻轻推开她预要拦阻自己的手,话却是对着荼蘼说。 「公主放心,我便是您的诚意!」 荼蘼低低呻吟,借阿翼的力撑起身体,闭目缓了缓神,在睁眼时又是另一副诡诈的模样。 「第一,我需要联系上外面我的人。」 阿翼颔首:「给我信物,我去办。」 自己身无长物,哪里来的什么信物! 不漏痕迹地苦笑后,荼蘼将目光放在了早已残破不堪的右腿上,狠下心来,直接用力掰扯出一截断骨,随意地丢给了阿翼。 「城外破庙里有人一直等着,把断骨交给他,他自有方法确定是我。」 「是。」 阿翼欲将断骨收好,却被荼蘼忽然间掐住了手腕,「等等!要我将自己的人暴露在你面前,你总要留下些筹码在我手中,是吧?」 「你要什么筹码?公主不行!」 阿翼紧张地与青璃公主四目交汇,两人皆自彼此目光中看到深深的关切。 「那就你吃。」 荼蘼自口中吐出一枚药丸,正是不久前那暗卫副使硬塞进他口中的。 青璃公主两人见此情景恍然大悟,原以为他会受控于药,没想到竟又被他骗了一回。 沾满黏液和血水的药丸摆在阿翼面前,他并未多做犹豫,伸手拿起直接丢进口中,当着荼蘼的面,真就吞了下去。 「不要以为这药还是原来的效用,沾了我的血,它的作用提升不止一二倍,等你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便能知晓妙处,这样一来,也算是便宜你了。」 荼蘼对阿翼的表现很是满意,继续「好心」提醒他:「即是如此,那它的副作用自然也要大上一二倍,而且除非我帮你解,任何解药都没有用。」 「你把解药给他,这事我来办。」 青璃公主听罢很是心疼,开口时似是不顾一切。 「晚了!那药只有一颗。」 荼蘼的解释更让青璃公主抓狂,就算有阿翼安抚,她还是不死心地想与荼蘼再谈条件。 「你给他解毒,我就把摄魂珠偷来给你。」 青璃公主抛出她以为的最大诱饵,奈何荼蘼并不在意。 「我说过,那药只有一颗,他为你吃了就该受着!」荼蘼轻轻拂去自己唇边的血沫,回想起那日入口的腥甜味道,还意犹未尽地喳喳嘴,「再者,谁说我想要摄魂珠了?」 「没有摄魂珠,你的那些傀儡如何能够操纵?」 那些东西的厉害,青璃公主亲眼见过,她不信荼蘼不动心。 谁知,荼蘼听完便邪魅狂笑,露出一排排血淋淋的尖牙,那模样说不出的恐怖。 第四百一十九章 讨价还价 「多谢王妹关心,二哥我自有办法,不劳你费心。」 荼蘼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彻底断了青璃公主想要再谈判的心思。 「第二,我需要婴儿,十个就好,但每一个都必须是双生子其中之个。」 这样伤天害理之事,阿翼本不愿做,可思及青璃公主,他还是勉强应了下来。 「很好!第三……」 这一次荼蘼还没说完,又被青璃公主打断,「说了这么多,却还没有说明,如今地情行下你如何能够救我?」 「完全治好你是不可能。」荼蘼并未打算撒谎瞒她,而是直言不讳,「替你缓解症状倒是不难。」 「可你承诺地是救我!」 「那要等我出去才行。」 「我说过,不可能在皇兄眼皮子底下放了你。这样的事,我做不到。」 对此,荼蘼显得自信又自负,此刻才略显光彩地眸子里说不清有多少算计。 「不用你!」 「那你如何出得去?」 「这便是我地第三个条件。」想到朱九,荼蘼忍不住舔了舔干涸地嘴唇,浓烈的血腥味道才能让他稍稍平复内心的悸动。 有趣的女人,一个就够了。 「我要见轩辕皇后。」 之前荼蘼所提的条件,青璃公主且忍耐忍耐,倒是勉强能够接受,可这一桩…… 答与不答之间,竟是让她回忆起初入轩辕后宫时与轩辕帝之间发生的那一幕过往。 当日妃嫔初入宫玮,自是应当先去向皇后请安,奈何当日朱九伤病,刚入长信宫的青璃公主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自己是如何入的轩辕宫,她心中明白,可长越帝究竟是何打算,青璃公主不甚明了,心中依旧忐忐。 「陛下驾到!」 轩辕澈忽然驾临,着实让青璃公主吃了一惊。 「臣妾恭迎陛下。」 瞧见人影,青璃公主便翩然下拜,自诩仪容行表皆作上品,轩辕帝见了,定肯怜惜自己。 岂料,身后并未跟着人的轩辕澈目不斜视地从她身侧经过,自顾自安坐上位,不要说垂怜,更是半晌连起都未叫。 「陛下用茶。」 于麽麽的心几乎悬到嗓子眼,上茶后就在青璃公主的眼神示意下静悄悄地退出去侍候。 而青璃公主本人并不敢动,就这样半据着身体咬牙忍耐。 上坐的人随手拿起茶盏,有一下无一下地撩拨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似是随意问话:「公主来轩辕多日,可有习惯轩辕的一切?」 「很是习惯,多谢陛下关心。」 青璃公主回答得十分老实。 「习惯便好!万一今后有些什么,孤料定公主必不会用不懂规矩一说来向孤解释。」 听轩辕澈说完最后一句,青璃公主额头忍不住沁出冷汗,不由心生寒意,自己实不该轻易回答这老狐狸的问题。 「臣妾明白圣意,请陛下放心。」 轩辕澈听过半瞬,随后方点头示意她起身。 「你说,孤可是凶煞之气太重,吓着你了?」 青璃公主哪敢应了此言,即刻回话:「臣妾得陛下恩典,才能入轩辕后宫,而且这长信宫中吃用全是顶好的,臣妾感恩还来不及呢。」 宫中长大的公主,哪个不是人精,惯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更何况她是情况复杂的长越出身。 「没办法,孤不做这个恶人,难不成让皇后来做吗?孤可舍不得。」 轩辕澈并不在意与她实话实说,只因他与长越、青璃公主之间,不过是因着摄 魂珠的利益交换罢了,谈不上半点真心。 「我不会主动得罪皇后娘娘。」 青璃公主一时失态,只为急切地表达本心。 轩辕澈不置可否,只是定睛瞧她,看得她心中一阵发毛。 一盏茶功夫,长信宫殿内鸦雀无声。 「陛下……」 到底还是青璃公主先忍不住,强压着冷汗与心慌,面对轩辕澈俯身下跪。 「既然臣妾有臣妾的无奈,您也有您的顾虑,那咱们相安无事岂不更好。待有一日,您不再需要摄魂珠,亦或是它失去恐怖的力量,您便寻个由头,死了也好,废了也罢,放臣妾离开就是。」 轩辕澈沉思着,好像并不太相信她的话。 「孤为何要信你?又如何能信你?」 青璃公主像是早就已经想好该要如何平复轩辕澈的疑虑,自怀中摸出一物,双手高举于顶膝行至轩辕澈近前。 「陛下,这是臣妾母族的至宝-金缕香,请您笑纳。」 轩辕澈抬眼望去,是一块红枣大小的褐色块状物,疑似什么植物的根茎。 「此物乃是长越圣山上千年神木的根茎,长越每户大族仅仅分得这样一小块,服用可延寿二十载。」 听闻这样的奇物,他却依旧不动如山,似是不感兴趣一般。 本就慑于他的威势,如今不明就里,青璃公主不由双手抖动,跪着的膝盖也开始微颤。 片刻后,轩辕澈终于开口:「这东西不错,却并不是孤想要的。孤要的,是你的另一件宝贝。」 「另一件?」 青璃公主细细思索,幸得在轩辕澈失去耐心前想到一物,复又躬身高举了一只小瓶递过去。 「陛下要的,可是这双生蛊?」 「不错。」 轩辕澈脸上总算是有了些欢喜的表情,此情此景不由让青璃公主暗暗吃惊。 「陛下要这个做什么?」 她大着胆子多问一句。 「孤听说,这双生蛊虫分而居之时能互相吸引寻回对方,此言可当真?」 青璃公主诚恳点头,「寻常蛊虫,在相距不太远时,确是如此。」 「那你这对?」 「臣妾这一对乃是双生蛊王,即便相隔千里,亦能靠着感应寻得对方,且能居于任何质地的物品中存活,至少二十年之久。」 「孤要这个,你可舍得?」 轩辕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中的东西,却依旧在等她答复。 「任何东西都没有自由可贵,只要陛下答应臣妾所请,臣妾自当甘心奉上。」 时移势易,青璃公主岂会不知,她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只能在一定范围内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好!只要你不招惹皇后,不损害轩辕利益,在这宫中,孤许你便宜之权。」 这是轩辕澈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也就是说,今后,这长信宫行事,轩辕澈不管了。 「多谢陛下,臣妾心中感念,绝不会去犯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忌讳。」 第四百二十章 摄魂珠 与轩辕澈谈妥之后,青璃公主心中也敞亮许多。 自己与长越帝虚与委蛇日久,如今好容易脱离他的掌控,自该为自己多多盘算。 待轩辕澈离开长信宫,于嬷嬷立刻冲到青璃公主身边,仔细瞧她的好坏。 饶是让轩辕帝瞧出长越帝安排公主过来地不良心思,这令人胆寒地帝王雷霆之威,自家公主如何受得住。 「我无事,轩辕帝是大国圣君,再怎样不悦也自有帝王的风度与魄力,不会不顾及身份对付我一个小女子地。」 青璃公主倚着于嬷嬷地胳膊,「若真要对付我,也应该由皇后娘娘替他出手才是。宫中事宫中了,岂不方便。」 于嬷嬷嘴唇轻颤,刚刚放下些地心又提到嗓子眼,可到底也想不出该怎样帮她。 哪知,她接着又说:「不过,依我看,皇后娘娘更是个光明磊落的爽利大女子,我这样在宫中勾心斗角长大的,怕是入不了她的眼,也烦不着她的心。」 于嬷嬷实在忍不住,「小姑奶奶,你这到底是何意?」 青璃公主撩起眼皮扫了眼她,看似随意道:「自个管好自个,不胡乱惹事,看见皇后绕着走,我自还有自由的那一日。」 「还有呢?」 「其他?轩辕帝不会管,所以,只能靠我自己,还有他……」 对了,还有他! 想罢这些,青璃公主目光看向身侧阿翼片刻,沉静开口:「涉及皇后娘娘,便是触了我的底线,对不起,我也办不到。」 「呵呵,胆小的女人,你是怕得罪了轩辕皇帝吧。」 外面夜色渐深,已是日出前最黑暗的时候,同时也预示着黎明将至。 荼靡在身后墙上摸索半天,硬是靠着一口气撑着残腿站立起来,又跛着腿踱到唯一透气的悬窗下,丝毫不在乎身后拖出一条血线。 「你放心,不必你去安排。」 荼靡作势将他那唯一完好无损的惨白右手伸向窗外漆黑的夜空,隔空不断比划着,似在完成邪恶仪式。 青璃公主也看不明白,只是隐约瞧见他脸上的诡异神情,不禁心底恶寒。 「等时机成熟,你只需答应帮我请她出来即可。怎么样,简单吧,二***你。」 待他转身,青璃公主忽觉身体不受控制,短暂恢复后,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袭遍全身。 「你……这就好了?」 此时青璃公主看他犹胜魔鬼,心中不住胆寒。 「没好,九离的手段哪有这么简单,我不过是借用了些摄魂珠的力量,帮你暂时压制住了圣药的隐患。」 言罢,荼靡气力用尽,轰然倒在地上,又咳出一口鲜血。 「摄魂珠明明封印在轩辕宫中,你为何还能借它的力?」 「告诉你也无妨。」荼靡停下喘息,隔了半会,方继续道:「我说过,如今的我不再需要摄魂珠,因为……我就是摄魂珠啊!」 他是摄魂珠? 青璃公主浑身一震,忽然想起了长越古书中记载的那则古老传说。 莫怪他的母族全族消失得悄无声息,莫怪他可以训练出那些杀人机器,莫怪他需要那么多双生婴儿,莫怪他即使重伤至此,依旧可以苟全性命。 如此说来,当年献祭给摄魂珠的双生灵魄,就是他…… 真正的血肉兄弟! 「怕了吗?」 荼靡双眸放射出妖异的光芒,紧紧盯住青璃公主的双瞳,「别怕,他死了,活着的是我,我是你二哥啊!」 「够了!你别再害她。」 好在阿翼不受他血脉影响,瞧见青璃 公主面色不对,立刻冲过去将人搂开,快步退到暗室近门出。 「你的条件我都应了,她,我先带回去。圣山为证,你必要守诺,否则死无葬身之地。」说完,阿翼不等他回答,搀扶着青璃公主将要跨出内门时,听得身后低涩的呢喃声传入耳中。 「一人生,一人死,白母出,红母尽。」 「什么?」 荼靡所言,阿翼只觉耳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听过。qδ 「若有一日她又痛了,千万记着,一定要带她来找我。」 这一句低语,阿翼听得清楚,总算是稍稍安心,之后,阿翼扶着青璃公主一步步走出幽暗血腥的暗牢。 那守门的长越暗卫副使远远瞧见,快步上前接应。 「办完了?」 阿翼对那长越暗卫副使说:「多谢,今后一定回报。」 长越暗卫副使当即挥手:「时辰不早,快走吧,免得陛下起疑。」 办完了大事,阿翼还要赶着送青璃公主会宫,当即告辞离去。 岂料,在两人离开后不久,那长越暗卫副使便如鬼魅般悄然钻进了关押荼靡的暗牢。 「主上,您就这般信了三公主他们?」 荼靡在那人的扶持下,松了松僵硬的筋骨,对他所言却仅是嗤声,「能用则用,不能就杀,本王还需要在意他们这两个蝼蚁吗?」 「那您何必伤害自己,还给他们信物去寻蛛娘?」 「你这是在质疑本王的安排吗?」 那人吓得一禀,立刻跪地请罪:「属下该死,主上恕罪。」 对他的惶恐不予理睬,荼靡只拍了拍自己的残腿,疯癫地笑说:「区区肉身,还会再有的,少几根骨头怕什么。」 「天佑吾主!」 那长越暗卫副使眼神狂热,看荼靡的眼神仿佛是看天神,也不知是中了他的什么蛊惑。 「去吧,等他送了东西来,立刻拿来给我,大事不能等!」 荼靡刚准备将人遣出,忽又想起:「至于长越帝九离,给本殿盯紧他,就让他再多活几日。」 直到此刻,长越帝九离还不知,他后院中已然起火,很快便要殃及家中。 阿翼趁着夜色将青璃公主送回长信宫后,并未多作停留,风一般又飘然出宫去,这一切,全都落在了墙角处守着的暗卫眼中。 当夜长乐宫外,暗卫向魏长寿回禀了此事。 魏长寿打着哈欠,眼皮微动了动:「就这,没了?」 暗卫停顿半息,直言道:「属下跟前跟后,看见的听见的就这么多,绝不敢隐瞒公公。」 魏长寿挑眉皱眉,用赞赏的目光看他:「你这差事办得不错,过几日,咱家见了你们头领,定会替你说道说道。」 「属下多谢公公栽培!」 这正是魏长寿用惯了的拉拢手段,不然宫中这么多的眼线从何而来。 「下去歇息吧,」魏长寿道:「明日再去盯着,记住,长信宫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不过你的眼,这可都是为了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安泰。」 「是。」暗卫躬身退下。 第四百二十一章 你的规矩小 这一夜,轩辕澈拥着朱九好眠,直到寅时三刻,外头守夜的魏长寿低声叫起。 「陛下?娘娘?」 寒梅需得贴身侍候,才进得内室,低声在床榻边唤着。 「轻声,娘娘未醒,别吵着她。」 轩辕澈披衣起身,下地后正待替朱九拉好帷幔,却已听得里面窸窣动静。 「太早了,你接着睡,不用起来。」 「那不合规矩,身为皇后的本分还是要尽的。」朱九说话还带着蒙蒙睡意,人却已经撑开帷幔,直接挂在轩辕澈身上。 「抱我一下,昨日饮多了,这会子还有些懵。」 轩辕澈踏着睡鞋,将人抱起预备放回床上。 「懵就再睡会,又没规矩催着你。」 「……你做什么,去那边。」朱九晃晃头,清醒了不少,示意轩辕澈将自己抱去梳妆镜前,「再者,谁说没有规矩管着我!」.z.br> 镜前映出自己背上的女子妩媚中透着一丝慵懒,秀丽中透着一丝英气,让轩辕澈微微失神。 「孤就是规矩!」他故意与朱九抬杠,「孤说让九九睡,九九就得好好歇着。」 岂料,朱九直接跳下他的背,「如今更大的规矩回来,陛下这规矩可就不那么好使了。」 「你说,祖姑母?」 轩辕澈忽然醒悟,轻轻靠过去腻歪,「亏你还记着她老人家计较这些,辛苦九九。」 暖阁里,宫灯摇曳,朦胧地笼罩着她的身影,更是婉约动人。 「取衣来,孤替娘娘穿。」 寒梅送了朱九的衣物过来,含笑地羞着出去。 朱九也不客气,伸臂由他一件件地帮自己穿戴,直到他系错了内衫带子。 「错了,不是那里,是这一根,笨!」 纠错间,她微微仰脸,他恰恰低眉,就这样碰在了一处,又险些激起满室旖旎。 轩辕澈喉结缓动,狠狠咽了许多口水,才克制住本能的冲动。 「转身。」 这会子换朱九给他穿。 朱九转身取过九龙腰带,向前微微俯身,双手环过他的腰去系带扣,看不见处难免上下其手。 「九九,你触到我的心了。」 轩辕澈在她耳边低唤,趁机吻上她的耳根。 朱九瞬间停下动作,复又用手指勾住下落的九龙带。 「小心让人听见。」 「放心,他们都是聋的。」 殿外门外差点笑翻一地,如此来,轩辕帝确实收敛,只是在心中暗啐他们许久。 待为他整理好一切,朱九抬眸瞥向窗外,目光灼灼语声柔婉:「快去吧,殿外的门外的都快撑不住,我也快装不下去了。」 「九九,你果真特别。」 轩辕澈必须承认,这一夜一晨,他愉悦至极。 从长乐宫离开时,魏长寿不禁感慨,一物降一物呀! 轩辕澈离开后,朱九又开始有些发愁,像大长公主这般不按套路出牌的老太太,真真是难以对付。 寒梅一边招呼宫人送上早膳,一边替朱九整理衣衫。 「娘娘,奴婢一早已经派人去瞧大长公主那边的情况,您且安心用膳,再做打算。」 「你也坐。」 伸手挥退其他宫人,朱九独留寒梅陪自己用饭。 「花雪呢,一大早怎么没见她?」 朱九情绪不高,只挑了两样最爱的点心慢慢咬着,忽然想到花雪。 寒梅娴熟地替她布菜,悄声低语:「听说百里王爷昨夜蒙恩留宿宫 中,花雪一大早便去等着给您传信。」 「百里晋……」 想到他,朱九亦是头痛,对他拿轻拿重都不是,拿捏上颇为麻烦。 「娘娘也别为难,您今后的决定,想来百里王爷和陛下都会体谅的。」 见朱九悻悻发呆,连筷子上的点心落下都未察觉,寒梅很是心疼,劝慰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 「住口!这样的话,绝不许再说。」 略带严厉的声音传入寒梅耳中,刹那间就刺得她一惊,当即低头认错。 「娘娘恕罪,是奴婢错了。」 「记得分寸!」 待朱九面色转缓,寒梅已是一身冷汗淋淋。 「你啊。」朱九拿起手边的帕子递给她,疼惜言道:「跟着我越久,嘴上越要牢靠。后宫人多事杂,万一惹出什么事端,小的我能保你,大的如何了得,我这个做主子的,不能对不起罗铮。」 「是,奴婢以后再不敢犯。」 寒梅缓过来后,继续服侍朱九用膳。 此刻,门外有人影晃动,应是寒梅之前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 「你去问问吧。」 朱九自顾喝茶,偏头轻靠在椅背上,说不清为何慵懒至此。 很快,寒梅复又进来,绕到朱九身侧低声禀报细情。 「什么,人在马厩?」 朱九很是惊讶,脸上一直淡淡的神情迅速褪去,对此结果着实意外。 寒梅亦是如此,继续问道:「娘娘,咱们是去太和殿偏殿等候,还是直接去马厩?」 朱九从椅中探出手来,搭上寒梅的手背起身:「去马厩!她老人家想玩,我岂能不陪着。」 此时,紫极殿上,早朝还有盏茶功夫才会开始,轩辕澈高坐龙椅,正在梳理这几日的奏疏。 魏长寿得此空闲,一五一十地禀明了昨夜长信宫的事情,任何细节均未隐瞒。 御座上的轩辕澈持笔蘸红,随口问他:「那青璃公主入宫几日了?」 魏长寿掐指算来,「十五日。」 御笔稍停,半瞬后方听轩辕澈继续言道:「十五日才闹一回,她倒也算得上老实。」 「你说,孤封她个宫妃,皇后会生气吗?」 魏长寿即刻摇头:「皇后娘娘知道她的来历,也晓得陛下待皇后娘娘的心意,定然是不会在意的。左不过是后宫中多一副碗筷的事情,咱们娘娘心宽、度量大,在后宫中养个闲人还是养得起的。」 大殿里顿时响起一阵轻笑。 「下去传旨,长越国青璃公主,温柔贤良,善悦皇后,孤特封为长信宫璃妃,钦此!」 善悦皇后? 此等封妃的理由真是古今罕见。 魏长寿今个算是长了见识,刚要下去传旨,却又被轩辕澈唤下。 「一切礼仪规制从简,将封妃册子送去璃妃宫中,还有,着璃妃不必过来孤这里,只去向皇后娘娘好好谢恩便是。」 看来,轩辕帝这次封妃,不仅打算省力、省心,又省银子,更是要将皇后娘娘的面子做足。 若非他与青璃公主早有协议,否则怕是要落一个怠慢他国公主的罪名。 第四百二十二章 仰山雪 此刻,朱九并不知晓轩辕帝封妃的旨意,她一门心思只在大长公主这位难缠的老人家身上。 秋高气爽,正是好时节! 太和殿外不远处的林子里,这两日多了一个马厩,里面拴着一匹高头大马。 马儿通体雪白,唯有腹下藏着一绺黑毛,如远山顶上的一抹白雪,故名仰山雪。 这宝贝可是大长公主足足寻了两年才得的,真真宝贝至极,就连喂马刷毛这样的琐事,她老人家皆是亲力亲为,极少假手于人。 「公主,您歇歇吧,刷毛这样的劳累事,您就交给老奴,老奴呀,保证替您做周全喽。」 眼看着大长公主从起身到如今忙碌快一个时辰,文姑姑虽劝了多次,可到这会也没能劝住这个固执的老太婆。 其实,她也有些私心,想要摸一摸这稀罕的马儿。 不出意外,大长公主还是一口回绝:「那可不成,你没怎么伺候过它,万一手上没个轻重,刷疼了它可怎么好。」 「老奴……罢了,说不过您,老奴给您打水去。」 她一说亦是弄得文姑姑哭笑不得。 「可不是,这宝贝自不是谁都能伺候得了的。」 大长公主边说,边贴近些很仔细地拿细毛梳为给仰山雪梳理鬃毛。中文網 文姑姑站在一旁,认命地做着递水换刷的工作。 自打大长公主带这宝贝回宫,便一直藏在林子里,日日派人看着,就连轩辕澈也无缘得见呢。 「臣妾给大长公主请安。」 朱九带人到时,不可谓不及时,正好赶上清理马粪。 「皇后来得正好,」大长公主一点不与朱九见外,伸手指向马厩,「剩下的活计,全部交给你了。」 大长公主放下手中的细毛刷,扶着文姑姑缓步而出,走到朱九身旁时,还不忘追加吩咐,「我这宝贝金贵得很,其他人粗手粗脚的,怕会吓着、伤着它,所以,还请皇后亲自动手,其他人均在外面候着,不得插手。」 「娘娘……」 寒梅顿时面露不平神色,在她看来,大长公主这是妥妥的虐待行为,而这虐待的对象,正是自家的皇后娘娘。 「小事,又不是没干过。」朱九看这一切却是稀松平常,如这般活计,她前世今生在军营中皆没有少干过,「你们都去林子外等候,没有我的招呼,谁都不许过来。」 言罢,朱九挥手撵走众人,独留她自己拎起裙摆进去马厩。 「嗯,还是这个味!」 她并不嫌马粪臭,很快就将铲粪、喂马等活全部做完。 之后拭汗时,她缓缓靠近马儿,见它毫不排斥,才放心地拍了拍马儿的脖颈,已示和它亲近。 「吃得多,拉得臭,不错,好马儿!」 听见朱九的夸奖,悄悄躲在暗处偷听的大长公主和文姑姑差一点都下巴落地。 哪有这样夸的,要夸不也是应该夸夸仰山雪长得俊吗? 平日里将马儿看得比眼珠子都紧的大长公主更是无语,忍不住低声嘟囔,「送给她,真是白瞎了好东西!」 「公主,小声些,仔细皇后娘娘听见。」 亏得有靠谱的文姑姑提醒,她两人才免于被朱九抓个现行。 「呦!还是汗血马!」 朱九抬手一看,黏在自己手上的汗液竟如血色,心中对它的喜爱更深几分。 「若是能试试脚程,方知你的真本事。」 她爱惜地摸着马儿的脑袋,马儿竟也主动贴她的面,「我知道,你是来自西域的汗血宝马,能日行千里,草原才是你真正的家,把你关在这里确是委屈 了。没关系,等大长公主不注意的时候,我带你去跑上一圈,总算聊胜于无是不是!」 「混账东西!东西没送你之前,还是本宫的,容不得你胡来!」 哐当一声,暗处大长公主气恼间不经意撞倒了铁桶,又差一点露了行踪。 文姑姑无奈学了猫叫,才算勉强糊弄过去。 再看过去时,大长公主对她猛伸大拇指赞扬,技多不压身哪! 「嘶……」 此刻,仰山雪感受到朱九身上的豪情,立刻嘶鸣回应,四蹄飞踏的模样别提多么耀眼。 饶是见过无数战马的朱九,这会子也是瞳孔大张,惊艳不已,只觉得它身上每一寸都如雪落霜衣,实在金贵无比。 「都说汗血宝马千金难求,瞧你这样子怕是万金都不止,真是……」 朱九想了半天,实在没有合适应景的词语,唯有,「值钱!」 一金千担粮,十金万担粮,这可是值得万金呀! 朱九现在看这仰山雪,妥妥就是一整个巨大的粮仓,面上自然露出垂涎三尺的神色。 「文姑姑,你看,她哪是什么表情?她要将本宫的宝贝怎么样?」 大长公主见况,立刻紧张起来,也不再顾文姑姑的阻拦,提着宽大的裙摆直接冲了过去。 「你……」 见大长公主回来,朱九不禁得意扬眉,开口打断了大长公主的思绪:「这里的事,臣妾都做完了,您看看,可还满意?」 已在暗处瞧个清楚的大长公主哪还有话说,只能「违心」地夸赞一句:「你厉害,真有你的!」 面对表扬,朱九也不自谦,「可不是,以前这样的事情,臣妾在军中陪陛下时做得多了。不过这般好看的马儿,臣妾还是第一次见。这般看来,还是您厉害,有办法!」 「本宫……本宫也就是一般厉害。」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奉承之言,大长公主很是受用。 看大长公主高兴,朱九乘机提问:「这马儿可有人骑过,不知脚程如何?」 「那倒没有,本宫的马,想来也没人敢骑。」 难为朱九为达目的,只能舔着脸蹭过去,「知道陛下爱马,这后宫中所养的良驹也有不少,可无一能与大长公主您这匹媲美。」 听罢,大长公主与文姑姑偷偷对视,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暗道,也有这丫头上钩的一日,真是活久见。 「皇后娘娘说得是,」文姑姑在大长公主的眼神示意下,故意对着朱九开口,「您不知道,咱们公主年轻时也是马术了得,不光先帝宫中的众娘娘全都比不上,就连陛下的马术,亦是公主授业启蒙的。」 朱九闻此言,如获良策,凑过去继续鼓动,「臣妾提议,在宫外围场举行一场赛马会,一来让大家见识一下大长公主的宝马良驹,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让臣妾等后宫妃嫔见识一下大长公主的风采,您看如何?」 此举正合了大长公主的心思,可她老人家扭捏,非得是朱九并文姑姑三请四请之后,才算是勉强答应。 待恭送走大长公主和文姑姑,朱九拍着仰山雪差点乐出声来,仿佛已经看见自己身跨宝马的威风场面。 却不知今日此局,谁才是真正的鱼儿! 第四百二十三章 投诚 自朱九以为得逞,便带着寒梅几人急忙回宫,准备一切应用事宜。 于是很快,陛下要携大长公主、皇后娘娘去宫外御苑围场举办赛马会的消息火速传遍朝野与后宫,许多各怀心思之人皆有些坐不住了。 不过在此之前,朱九还有一人非见不可。 「娘娘,陛下新封的璃妃娘娘此刻正候在外面,等着您召见呢。」 寒梅嘴上说得恭敬,心里却冷冷哼着,暗道什么劳什子璃妃,偏偏要来惹皇后娘娘心烦。 倘她安份些还好,若还妄想些不该有的心思,与娘娘为难的话,真真就是不知死活。 鱼目珠子岂能与皓月争辉! 「毕竟是新晋的宫妃,你亲自去好好请她进来,千万别怠慢。」 朱九从内室更衣出来,见寒梅一面不耐,立即开口认真吩咐。 寒梅并不着急领命,而是亲手端来甜汤送到朱九面前,「您不用着急,她这才等了多久。下马威这样的小事,奴婢替您做。」 朱九哑然失笑:「就知道是你的小心思,坏胚子!她是长越公主,身份尊贵,咱们得罪不起,罢了,快去请人吧。」 「您啊,可不能太纵着她!您是皇后,她是宫妃,安安分分不作妖还好,万一是个不省心的,岂不麻烦!不如今日就给她立下规矩,也省得您来日费心受累。」 「毕竟是个公主,且又娇生惯养的,有些个脾气也正常。反正躲不掉要见,又何必给她留下话柄,让她无端怨我呢。」 朱九轻抿一口甜汤,甜腻的口感让她微微有些犯呕,只得猛吞口水,将这一时的难过强压下去。 「娘娘!」 抬眼勉强笑着,朱九看向寒梅,「别啰嗦,快去请人。」 寒梅不敢再劝,转身出去请人。 她来去都快,朱九听着外头脚步声由远及近匆匆而至。 「娘娘,璃妃娘娘前来向您谢恩请安。」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身着大装的青璃公主依规款款下拜,丝毫没有因自己之前的身份而有所怠慢。 如此实相,倒是让浮想翩翩的寒梅颇感意外。 「寒梅,去扶璃妃妹妹起来。」 朱九与青璃公主无声对视,彼此便已心照不宣。 这会子寒梅动作倒快,已然过去将人搀扶起身。 「谢皇后娘娘!」 「璃妃妹妹好模样,不说陛下,就是本宫也甚是喜欢。」 如此场面话自朱九口中而出,着实不怎么让人信服,以至于场面一度沉寂。 「嗯……」 短暂沉寂后,竟是青璃公主先开口。 「皇后娘娘慈爱,臣妾求您怜惜。」 「坐。」朱九不语其他,先吩咐她坐下说话。 「璃妃妹妹何出此言,你如今初封,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哪里需要本宫怜惜?」 青璃公主一阵无语,未曾想皇后娘娘精明至此。 「还请皇后娘娘屏退左右,臣妾有话说。」 看她良久,朱九终还是吩咐寒梅带人退至外间。 「喝茶,还是甜汤?自己动手。」 朱九自顾自端起手边未饮完的甜汤,有一勺没一勺地舀着,倒不急于开口问她。 「谢皇后娘娘。」 青璃公主并未动手,而是沉下眸子静思片刻,才缓缓吐声。 「臣妾入宫时日虽短,却已深知轩辕后宫与长越后宫不同,这里……很好。」 「是吗?」朱九轻轻搁勺,朗声问她,「好在哪里?」 「好在陛下专情,好在皇后娘娘独得圣心,没有那些个龌蹉事。」 听完她说,朱九看似平静,却给青璃公主很重的压迫感。 「对了,本宫想问问,当日你非要入宫,究竟是何缘故?当真是为了镇魂珠?」 山雨欲来,瞒是瞒不住的! 「臣妾若说不全是,娘娘信吗?」 青璃公主苦笑,时刻注视着朱九脸上表情的变化。 「本宫信,你继续说。」 「长越宫于臣妾而言,就是囚笼枷锁。臣妾当日冒大不韪偏要留下,只是想逃离长越帝的控制。」 「长越帝是你王兄,他会害你?」 朱九故意这般说,只为探出她的底。 「天家哪有什么兄妹情深,娘娘不会忘记臣妾的二哥荼蘼吧,他如今的下场极其凄惨。」 听见她说荼蘼朱九不由自主地靠拢过去,「那摄魂珠呢?」 若说长越,朱九有信心对付,故而并不太在意,唯有那诡异绝伦的摄魂珠,实为她与轩辕澈心中惦念的隐患。 「摄魂珠……」 青璃公主有些吞吞吐吐,经过前事,若无必要的话,她实在不想再与荼发生冲突,此刻只能先敷衍皇后,希望不会有太大影响。 「摄魂珠如今保管在轩辕宫中,定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皇后娘娘自不必纠结于此。」 朱九定定看她,「你确定?」 青璃公主幕然起身点头,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 朱九轻敲桌面,示意她坐回来。 「好,本宫暂且信你。总之一句话,你不动,我不动,明白吗?」 意思是,她不作妖,朱九便不会过多约束。 「臣妾明白,多谢皇后娘娘。」 青璃公主总算放宽心,真心诚意地再度起身恭敬下拜,双手高举过头奉上一物,正是轩辕澈之前未要的那一个。 「你这是?」 沉吟片刻后,朱九还是未接此物。 「这是臣妾于皇后娘娘的保证,还请娘娘收下。」 朱九仔细瞧过去,却知不认得的定是好东西。 「这东西做什么用的?」 青璃公主奉至面前,「皇后娘娘只管收下,具体用处唯陛下知晓,娘娘有暇时自去问。」 如此一来,朱九便歇了刨根问底的心思,转头示意她放在一旁。 「娘娘收好,此物今后恐有大用。」 朱九这才亲手拿起,仔细包好收在暗格中。 「好了,你的诚意本宫收下,且先去吧,记着本宫的叮嘱。」 青璃公主翩然起身,转身之际欲言又止。 「还有事?」 见她四下环顾,朱九也谨慎起来。 「皇后娘娘,臣妾还有一言,」青璃公主终是下定决心,「与其担心摄魂珠,不如担心我那二哥荼蘼,他……绝不会轻易死心的。」 「本宫知晓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偶遇 青璃公主走后,朱九独坐沉思,并未唤任何人进来侍候,直到寒梅自门外探出头来,才算是拉回她的思绪。 「娘娘?」 「何事?进来说吧。」 寒梅轻身入内,悄悄附在朱九耳边:「花雪回来了,奴婢瞧她的意思应是已经和百里王爷谈妥,只等娘娘这边方便。」 「我何时能方便?」朱九自嘲后才直言,「待赛马会的时候再说吧,那会子人多才不显眼。」 「还是娘娘思虑周全,」寒梅一边肯定,一边替她端上今日的汤药道:「娘娘累了,快快喝药,然后好好歇息。」 朱九一脸无奈,「每日一碗,好人也该喝坏了,明日告诉闽雀,我再也不喝这鬼东西。」 「就算不是为了陛下,娘娘也该更爱惜自己的。」 于子嗣事,寒梅丝毫不会让步,直看着强忍作呕的朱九咽下最后一口药液才勉强作罢。 「咱们宫中也该有个小皇子了,」寒梅忍不住又唠叨着,「娘娘,这事您可不能不上心!」 朱九被她吵得微微心烦,「缘份没到,我也没辙。」 这话让寒梅想起朱九与轩辕澈前些时日的甜蜜,双手不由握紧又松开。 有这么个不省心的主子,真是愁人! 「娘娘……」 「好了。」朱九实在不想再听她唠叨,于是起身,吩咐寒梅去拿披风,「殿内太闷,我出去转转。」 寒梅赶忙去取披风,仔细替朱九系上带子,紧接着又去抻自己的衣襟,准备跟她同去。 「你今日话多,该是累了,」朱九突然道:「让花雪陪我去,你留下歇歇嘴。」 寒梅有些怔愕,抬眸时恰好对上朱九戏虐的目光,「罗铮回来了,正在陛下那里回话,你晚些还有那许多情话要说,这会子让你歇歇嘴,有何不对。」 「娘娘!」 这一声无比娇羞,更是充满了寒梅对朱九感激之情。 时至午后,又是难得的秋日暖阳,朱九坐在御园廊下,看花雪与一众小宫女采摘丹桂花蕊,说笑间很是惬意。 未及半个时辰,花雪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遂拍了拍身旁的小宫女,示意她扭头去寻朱九,果然,原本朱九所坐的位置已然没了人。 这一刻,气氛顿时静得出奇。 「娘娘呢?」 小宫女直接大喊出声。 殊不知此前一盏茶的功夫,朱九已经被人偷偷地拉进御园深处。 原本她只是起身去折桂枝,打算带回去替轩辕澈的紫极殿添香。 岂料来人藏身在凉亭中,见她行来就快步上前拉人。 「谁?」朱九先是大惊,看清人后又是一阵无语,「百里晋!」 「噤声!」百里晋似做贼一般,摆手示意于她,「过来这边,我有话说。」 朱九方才作罢,收回已聚掌风的右手。 丹桂飘舞,点点黄蕊浮动异香,此情此景犹似两人当年初见。 可如今,两人相交更胜从前,说话也随意许多。 「你我又不是偷欢,这般偷偷摸摸地做什么。」 「还不是轩辕陛下害的,若不是你护着他,我又何必如此畏缩。」 「呦,几日不见,胆子大得通天,」朱九拨弄着身旁的桂枝,遂言道:「我不护着他,你便敢去了?」 「你……」百里晋忽然失笑,「真是女儿外向。」 朱九生怕气他不死,继续迎合:「是啊,向他不向你,怎样?」 没想到,朱九的话让百里晋笑得更欢。 「我没这福分,不用你向, 可你的心也该向着些高辛才是。」 朱九立刻明白他的来意,顾左右而言他:「好容易摆脱寒梅的唠叨出来透透气,竟又碰上你说教,我还不如在宫里巴巴地坐着,真是无趣。」 「我不是逼你,」百里晋很是无奈,忙不迭解释,「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如何,高辛与我都是你背后的依靠。」 「换言之,我同样必须要做你与高辛的依靠,对吗?」 朱九终是变了脸色,悻悻地看着他,看得他尴尬难言。 「你知道我为何偏向轩辕澈吗?」朱九不等百里晋反应,便自问自答,「因为他不需要我为他做什么,而是从始至终一心一意为我。」 「对不起,九九!」 百里晋干涩的声音突然入耳,朱九猛地抬头,「你叫我什么?」 「皇后娘娘!」 百里晋将心中的苦涩深深埋下,故作无事模样,只道,「无论你怎样想,我亦会一心为你,至于高辛,你只肖记得,他们是你的子民,而你,是他们的天。」 「哎」的一声长叹,朱九已然认命,有些事情一旦背负,便要硬扛到底,不死不休。 高辛如此,视她为亲的轩辕亦是如此。 「扫兴!」 朱九又恢复了之前的语气,斜眼瞥了百里晋,「果然见了你就没好事,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是我欠你的!如果可以,这辈子我愿用命偿。」 他忽然煽情,朱九瞬间浑身一抖。 「少来!不需要,也还不起。」 百里晋故意与她嬉闹,说着似是而非的「玩笑话」,「我许你下辈子还。」 朱九同样笑嘻嘻地回他:「下辈子太远,我瞧不见,更何况,我也早许了别人。」 「罢了,我早就已经输给他了!」 百里晋倒看得开,只因他心中明白,看不开无异于自寻烦恼,亦有可能将朱九愈推愈远。 「高辛男儿有此气魄,不丢人,给!」 自身旁折下一枝丹桂扔过去,朱九这安慰人的礼物着实有些敷衍,可受着的人,却一点也不在意,更是有些受宠若惊。 「皇后娘娘何时有空定要回趟高辛,尝一尝高辛的桂菊酿,绝对不输轩辕。」 百里晋如老朋友一般坐在朱九对面,双眸紧盯着她,想将她的身影刻在心里。 「会有这一日的。」 朱九并未言明自己的打算,毕竟此间变数还多。 「好了,回去吧!」 她对着百里晋下达逐客令,「丹桂馨香亦会醉人,我瞧你已然醉得不轻,岂不知这样看着姑娘是要挨打的。」 朱九故意与他闹上几句,算是彻底断了百里晋的念想。 如他俩这般,用老话来说,正是痴情总被无情负。 百里晋走后,朱九望着满园的金黄,心情顿觉大好,银铃般笑声几乎传遍整个御园,这才引得焦急的花雪及众宫女寻到此地。 第四百二十五章 又生事端 亭中,朱九独坐望着惶惶而来的众人,虽然有些内疚,但刚刚发生的一切,实在不适合与她们详说。 「皇后娘娘,可算是找到您了。」 花雪急得开口大喊,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少言寡语的她身上甚是少见。 「我就是闻着花香过来转转,你们何须如此紧张,回吧。」 饶是她如此说,花雪依旧一时难抚心绪,伸过来扶朱九的手依旧是颤巍巍的。 「别慌!这是在宫中,我又怎会出事?」 朱九紧紧握住花雪的手臂,似是给她安慰。 「娘娘,您与……千万不能再有下次。」 「好,我应你。」 朱九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直直地看着花雪,「今日之事绝对不能告知陛下,你明白我的意思?」 花雪讷讷应了,低头缓缓平复。 回去后,朱九便犯了困,遂遣了花雪去殿外守着,而寒梅早就飞奔去紫极殿候着候着她的情郎-罗铮。 朱九惯是喜欢清静,入睡后不喜殿中有人,所以都是等她醒后才着人进来侍候。 所以这段期间外面发生的事情,全都入不了她的耳。 寒梅刚到紫极殿外,罗铮已挺直腰板从殿内步出,瞧见她,便是满眼爱意绵绵。 「你怎得来了?」罗铮轻轻将人拉到一旁隐蔽处,细声问道:「娘娘那边不用你侍候?」 寒梅故意皱眉,「别拿娘娘说事,只问你想不想见我?」 「想,想死我了。」 罗铮忍不住吻她,差一点点燃干柴烈火。 「猴急什么,咱俩好好说会话不成吗。」 幸得寒梅理智,直接将人推开,免得被人瞧见落了口实。 「好!其实不问我也知道,娘娘如今圣眷正浓,你的日子又怎会不好过。」 寒梅立即堵他,「你不也是领着娘娘的令做事吗,千万不能翘尾巴,免得给娘娘丢人。」 「才不会!」 听他如此说,寒梅才算满意。 此刻紫极殿外来往人多,寒梅与罗铮不便在此说话,于是寒梅引着他往膳房去,这会子只有那边人少。 膳房外,寒梅扭头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旁边的凉亭上。 「坐这边。」 两人落座,寒梅遂滔滔不绝地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罗铮,贺妃的死,荼靡的疯狂,青璃公主封妃,大长公主回宫,一切一切事无巨细。 特别是大长公主回宫后与皇后娘娘之间发生的一幕幕。 罗铮听着,只觉她的重点在于,大长公主是如何「为难」皇后的,不禁莞尔。 瞧他面色忍耐,寒梅不由气恼。 「你是觉得我大题小作,还是觉得我小肚鸡肠?」 得,都不是好话! 罗铮料定自己选哪一个都是一死,只能好言劝慰。 「你也消消气,这事并非咱们两个做下人的可管,依我看,皇后娘娘心中自有章程。」 寒梅故作冷眼瞥了他,愤愤不平道,「你倒好,事事不操心,件件不劳神,你可知咱们皇后娘娘也得要脸面!」 脸面,脸面,这丫头何时开始满脑子都是这样的想法。 罗铮心下决定,该要在皇后娘娘面前谏上一谏,让皇后娘娘好好约束于她。 「好啦,知道你忠心,可你也得顾一顾我不是,」罗铮推了推寒梅,作讨好模样,「我这会腹内空空,快点,陪我去找些吃食。」 「别推我,慢点!」 寒梅口中叫嚷,内里却是心疼,半推半就地跟 着他踱进了不远处的膳房,险些撞上大长公主身边的文姑姑。中文網 「这些可是极品官燕,再配上南枣、北杞,仔细炖上两个时辰,秋日里干燥,大长公主要靠它来润肺。」 文姑姑身旁的大宫女撸袖点头:「姑姑放心,奴婢亲自动手,定会极小心地看着炖。」 这样站着看顾两个多时辰,等炖好了那人也该乏透了。 「你先看着,我一会再过来,」文姑姑道,紧接着又说:「入口的东西,千万不能过别人的手,你应当明白规矩。」 火炉旁的大宫女立即点头,面上正色不少。 文姑姑离去后,寒梅带着罗铮偷偷溜了进来,躲在角落寻机会「吃大户」。 谁料那炖燕窝的大宫女突然腹痛,左右环顾后以为没人,便急匆匆地丢下手里的东西狂奔出去。 「这人,真是不负责任。」 寒梅本不想管,奈何跟着朱九饿过肚子的她最最见不得有人糟蹋东西。 眼下那炉中火势颇大,几乎就要撩上锅沿,她生怕锅中的东西焦糊,于是快步过去动手调小火头。 「你这样,不会惹麻烦吧?」 罗铮深知宫中险恶,不免有些替她担心。 「你知我知,这里哪还有旁人看见。」寒梅言之凿凿,悄然走回罗铮身边,继续道:「再说,我闻着这锅里应是燕窝,金贵得很,若是炖坏了,可不是还要皇后娘娘拨银子再给她们买。」 寒梅自罗铮手中摸了块点心塞进自己口中,不待他插嘴,继续嘟囔着:「你不知道,一斤燕窝能换百斤上等粮食,皇后娘娘每每见人浪费糟蹋,都会心疼好一阵呢。」 「你说了我就知道,」罗铮宠溺地看着她,轻手替她拭去嘴角的碎屑,「都说你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平日里颇有娘娘的风范,如今在我这,倒还是个小姑娘模样,真好!」 「还不是你惯的。」 寒梅不以为然地嗔怪,与他相望时全是温柔。 原以为这事就能如此结束,岂料还是如罗铮所言,险险闹出了一桩大事。 当日晚些,太和殿偏殿中,大长公主饮了文姑姑亲手端来的燕窝羹,竟然腹泻半宿。 这事,着实吓坏了殿内侍候的一众人等,自然也惊动了轩辕澈,可朱九却未见身影。 「皇后呢,可有去通传?」 外间高座上首的轩辕澈面沉似水,沉声问向魏长寿。 「已经派人去往长乐宫,」魏长寿低眉顺目,回道:「不过,皇后娘娘今日似是累着了,午后不久便已歇下。」 「那便不急传她,派人去拦下送信之人,告诉皇后身边的寒梅,孤许皇后晚些过来。」 魏长寿称诺便是遣人,轩辕澈静下心来,冷冷地盯着地上跪着的人。 正是膳房中那炖燕窝的宫女,她正呜咽痛哭几近瘫倒。 「嚎什么,」折返的魏长寿瞧轩辕澈面色愈沉,立刻大声呵斥那宫女,「还不收拾干净些,陛下有话问你。」 第四百二十六章 恶人把戏 跪在地上的大宫女这才忍住哭泣,抽答答俯身等候轩辕澈问话。 「当时膳房中除了你再无他人,你可能够确定?」 「奴婢……奴婢记不清了。」 轩辕澈甚是不满她的回答,猛拍身旁的桌面险些翻脸。 「魏长寿,你去帮她好好想想。」 这一下,大宫女更是吓得瘫软。 「陛下恕罪,陛下饶命……」 眼见魏长寿就要去拖人,那大宫女哭喊着不住挣扎,惶惶间还真想起些什么。 「奴婢想起来了,是还有人进过膳房。」Z.br> 那大宫女恍惚记得,她从静房回来时,隐约看见膳房外闪过两个人影,看身型像是一男一女,男的挺拔伟岸,女的…… 女的身型瞧着很是熟悉,像是…… 像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寒梅姑姑! 「你可认得是谁?」 魏长寿得了轩辕帝的令,自是代他问话,此刻句句逼问着那隐约惴惴不安的大宫女。 「是……」 那大宫女忽然再度痛哭,宫中众人皆知轩辕帝宠溺皇后,如今这般,她岂敢随意攀咬皇后娘娘宫中的姑姑。 「孤厌了,」轩辕澈听见内室中大长公主的呻吟声,顿时更不耐烦,「魏长寿,带下去审吧,也省得污了祖姑母的耳朵。」 「陛下!」 生怕自己被带下去丢了命,那大宫女匍匐地更低,把心一横,这才开口:「奴婢记得,那人是……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寒梅姑姑。」 「说详细些。」 既然已经开口,大宫女便不再纠结,直言自己的确看见寒梅与一男子共同进出膳房,至于他们做了些什么,她却是一口咬死说并不知晓。 内室中文姑姑听闻此言,惊得一身冷汗,全身颤抖不止,不知是气还是急。 倒是大长公主持重,撑坐着拍她的手,「你也是宫中老人,该知道亲眼所见都未必是真,何况只是见着个背影而已。再说,皇后那丫头,本宫信她的人品,更信澈儿的眼光。」 文姑姑盯着大长公主半晌,忽然叹气失笑,「您这般偷偷宠着皇后,何时才能让她知晓啊!」 「那是她笨,不识好人心。」 大长公主竟还有力气玩笑,文姑姑也算放下高悬的一颗心。 外间,轩辕澈并不知她俩的对话,依旧在问。 「长乐宫分明有自己的小厨房,寒梅如何会去膳房?」 那大宫女亦是不解,又很为难,她哪知为何寒梅有小厨房不用,非得去膳房凑热闹,还好巧不巧地被自己瞧见背影。 她只得摇头,声似蚊蚋:「奴婢不知,许是有什么不方便。」 「什么都不知道,还敢构陷皇后!」 轩辕澈又是一掌拍下,险些削去半个桌面,显然已是快要气炸。 「奴婢不敢,绝对不敢!」 那大宫女再度瘫软倒地。 「膳房的管事呢?」 「膳房的管事今日出宫采买,还未到时辰回宫,所以并不知情。」 见轩辕澈问起,魏长寿立刻俯身回话。 「没用的东西!」 轩辕澈很是心烦,咬牙间想起一人,遂低声吩咐,「罗铮去哪了?尚未出宫的话,速传他来。」 能与寒梅在一起的,除了罗铮,轩辕澈不作他想。 「孤今日定要把这个构陷皇后的恶人找出来!」 轩辕澈大声怒呵,惊动了内室中正在喝药的大长公主。 扑哧一声,微苦的药液险些喷了文姑 姑满脸。 「哎呦,您这是……慢点!」 文姑姑顾不上擦拭自己,倒是先替大长公主拍背止咳。 「咳咳!」大长公主一阵喘息,怒斥道:「混蛋小子,本宫原以为他是心疼我受罪,没想到终还是心疼他自己的媳妇,枉费本宫这般疼他,真真是个「白眼狼」!」 文姑姑哭笑不得,「疼皇后这一点上,陛下还不是随了您,再说他们夫妻亲密和睦,不正合了您的心愿。」 「哼!再给本宫端一碗药来,」大长公主不置可否地「冷哼」,又道:「等本宫痊愈,再想法子折腾她。」 外间,轩辕澈虽气,却还是不愿打扰朱九休息,遂就等在这偏殿里,等着罗铮前来。 一盏茶左右,罗铮苦着脸忐忑而来,心道自己这张臭嘴,说什么麻烦事来什么麻烦事,只是莫要牵连寒梅与皇后娘娘才好。 「参见陛下。」 瞧他这副模样,轩辕澈心中哪有不明白的,又气又怒间声音猛提,「刚刚去哪了?瞧瞧你给皇后惹出什么麻烦事。」 罗铮沮丧着脸,立刻下跪请罚。 「属下有错,请陛下责罚,只求不牵连寒梅。」 轩辕澈噌地一下起身,对着他点指,「你倒是知道心疼人,殊不知孤更心疼皇后。你与寒梅这事,办得好糊涂。」 他这回不光是怒,更是惊、是惧! 很明显,这是有人想借大长公主的手对付皇后,可谓一箭双雕。 今日暗中下药害大长公主生病还算好的,万一他日下毒要了大长公主的性命,难不成还要皇后含冤赔命吗! 轩辕澈越想越气,恨不能今日便将整个后宫翻个底掉,将暗处的恶人统统揪出来。 罗铮不莽也不傻,很快便想明自己与寒梅是替恶人做了替死鬼,不免又有些后悔,今日自己与寒梅若再谨慎些,也许便有可能发现那恶人留下的蛛丝马迹。 「属下错了,只求陛下宽宥寒梅!」 罗铮心中发苦,想到朱九的不易,没忍住再次伏地谢罪。 此刻已急急赶到殿外的寒梅闻得他言,当即整张脸刷得惨白。 皇后娘娘又被恶人盯上了! 回想过往,寒梅心头一阵恶寒,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脸上青了又白,一半是恐惧,一半是自恼,这回全是因为自己与罗铮的疏忽,才会连累到皇后娘娘。 寒梅越想越恼,越想越恨,于是抬起含泪的双眸直冲进殿,跪在轩辕澈面前大哭:「错全在奴婢,待助陛下寻得那害人的东西后,奴婢愿以死谢罪。」 「胡闹!谁让你进来的,在孤面前要生要死,这宫中还有没有规矩。」 轩辕澈紧紧皱眉,抢先呵斥过去,打断了寒梅心中不该有的轻生念头。 「奴婢有罪!」 寒梅哭得大声,一旁罗铮心痛如绞,却不敢靠过去安慰,只能揪着心强忍着。 第四百二十七章 误会 朱九悠然醒转时,早已不知时间几许。 “来人!” 她唤了几声,依旧不见寒梅的身影。 “这丫头去哪疯了,难不成是见到罗铮连路都走不动?” 正调侃着寒梅,朱九突听外头有急匆匆的脚步声由外而来。 “皇后娘娘,您可是醒了?” 来人隔着寝门轻声问询,朱九不肖听便知来人不是寒梅。 “寒梅人呢?” 门外因她这声问瞬间禁声。 朱九心下突突,刹那清醒坐起身来。 “出什么事了?” 短暂沉寂后,门外那人继续回话。 “皇后娘娘,陛下那边来人传话,......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玄幻爽文,仙侠脑洞热血,雪中穿越奇幻,土豆逆天无罪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com ☆★☆★☆ 《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第四百二十七章 误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八章 该给的面子 「不是……皇后娘娘,您误会了!」 魏长寿追着朱九身后解释,奈何朱九根本不听他说。 「闭嘴!别跟着我。」 朱九被他闹得心烦,直接撂下这一句,遂丢下他独自进殿。 念秋哪见过这般场面,吓得不敢说话,更不知该不该动作。 「公公,奴婢……」 「别慌,跟着咱家进去。」 能跟着朱九过来,必定都是体己人。 魏长寿深知此道,虽然与念秋不熟,该给的面子还是全给,说话与引路皆是温声和气。 默默无语的念秋向魏长寿道了谢,深吸口气,脸上带着前所未见的坚定,跟在魏长寿身后进了偏殿。 殿内,轩辕澈面色依旧阴沉,斜倚在御座靠垫上,闭目养神的同时像是等待着什么消息。 至于其他人,皆是鸦雀无声。 朱九进来刹那,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皆聚于她身。 无人通报她来,轩辕澈自然继续闭目,感觉有异时,断然厉喝:「是哪一个回来了,偷偷摸摸,好大的胆子!」 朱九悚然一震,没想到轩辕澈竟会莫名发火,她被他急召来此,又见寒梅与罗铮受罚,朱九虽已知晓事情来由,心中仍是不悦,继而在此刻生出一丝怨愤。 见皇后娘娘无端被叱喝,刚刚进殿的魏长寿浑身陡僵,身后念秋也及时刹住了脚步。 「陛下说什么?臣妾惶恐,不知错在何处,令陛下发此雷霆。」 轩辕澈闻言一怔,抬眸正对那双晶亮的眸子,其中的委屈与气恼,皆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九九……皇后,孤不是说你。」 人多口杂,轩辕澈且要脸面,自然不能随意认错,只能说些软话,「孤骂的是他们。」 轩辕澈伸手所指处空无一人,他这会子才想起,李淳越,唐一都被自己遣去查找线索,此处仅余两个「闲人」。 手指在魏长寿身上虚晃一枪,直直落在自内室中刚露头的闽雀身上。 瞧他忙得满头大汗,轩辕澈都有些尴尬。 罢了,时间不等人,就是他! 轩辕澈面色更沉,语气更厉:「没用的东西,这么久都未能治愈大长公主……好大的胆子!」 最后强加的那一句,委实太过牵强,朱九不禁嗤之以鼻。 轩辕澈呵斥完,全不管闽雀的反应,一心只去看朱九脸色,瞧她一脸处变不惊,心中难免「咯噔」一下。 这话落在闽雀身上,他差点倒抽过去。 虽然他已经在魏长寿的眼神示意下,明白自己这是在替陛下背锅,可自己这忙前忙后、忙里忙外,将加诸在大长公主身上的伤害降到最低,没功劳也该有苦劳啊! 想及此处,他忍不住在心中暗啐,陛下真是……没人性。 但也仅此而已。 「臣无能,不过幸得皇天庇佑,大长公主已然无恙,多休息上几日便能痊愈。」 见闽雀如此识相,轩辕澈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本宫去探望一下大长公主。」 念秋好容易鼓起勇气从旁蹭到朱九身边,抬手等朱九搭上,才扶着她抬步往前走过轩辕澈身侧,直接进到内室里去。 「来了?你这一觉睡得倒沉。」 大长公主倚在榻上,半眯着眼睛也不正眼瞧朱九,只是「有气无力」地与她说话。 「臣妾瞧您的气色,应当是没事了。」 其实朱九心中也是暗暗松气,刚在门外听闻大长公主出事,她的心亦是揪到嗓子眼,这会子见人当真无妨,才开口与她老人家「 斗嘴」。 「少跟老太婆兜圈子!」 大长公主不耐与她寒暄这些无用的废话。 「这事,你怎么看。」 朱九回眸示意念秋,她立即行礼退出去,独留两人说话。 「大长公主此言臣妾听不明白,您这事由始至终臣妾都不清楚,您让臣妾说什么呢?再说如此大事,全由您与陛下商议,哪里会有臣妾置喙的余地。」 她这会子倒是严守宫规,装得一副不敢造次的模样! 大长公主明明白白地翻了她一眼。 「说到底,这事还是牵连出皇后宫中的宫女,你当真不管?」 朱九故作不知,皱眉道:「臣妾的宫女?哪一个?」 「你让人抱走的那一个!那么大声折腾,谁人听不见呀,你还装什么糊涂。」 大长公主又白了朱九一眼,那意思似是在说「你露了尾巴」。 没用的东西! 此刻朱九也忍不住暗啐罗铮,那么大声做甚! 「倒是臣妾疏忽,不过还请您明示这事的来龙去脉,臣妾也好帮您参谋参谋。」 无视大长公主是否招呼,朱九觉着站得有些乏累,便自顾自解披风落座,抬眸看向文姑姑,「劳烦姑姑帮本宫沏盏茶来,本宫口干得很。」 言罢又转向大长公主,「您说说看,臣妾听着,反正这样的事,臣妾也不是头一回经历,算是有经验。想这害人的东西着实可恨,不仅伤了您的身子,还污蔑了臣妾的清白,真真是其心可诛。」 朱九素来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饶是害她或是动到她的人,她的雷霆暴雨绝不输轩辕澈。 大长公主不再打岔,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与朱九听,朱九亦是听得仔细,不时沉思一瞬。 却不知整个过程中,文姑姑不忙去为她斟茶,反倒是用探究的目光在她全身扫来扫去,似在找寻什么蛛丝马迹。 直到朱九觉察到她的目光,颇为不自在地扭了扭腰,连带着大长公主也才看见文姑姑的不对劲。 「怎得不去倒茶?」 文姑姑似有所动,这才告罪出去。 大长公主这边说完,朱九立刻想要传召证人近前。 「你在这不合适,去珠帘里面听。」 还是大长公主机智,将朱九放在暗处,这样才能听到真话。 朱九很是听话,转身坐进珠帘后面。 只听大长公主威严发话,「将人证带进来。」 外间魏长寿立刻带人将那大宫女押送进来。 她一进门便砰然跪倒,像极了十分惧怕。 「报上名来。」 「奴婢……奴婢采月,是新拨来侍候的宫女。」 「将你所见所历据实禀告本宫,若有丝毫隐瞒或虚言,本宫定不宽宥。」 在大长公主的威慑下,那采月由开始时的吞吞吐吐,很快变为绘声绘色的描述。 其内容无碍于,当日她是如何向文姑姑请缨做事,又因腹痛离开片刻,之后「亲眼」看见长乐宫的寒梅姑姑与侍卫罗铮大人私下会面,她两人如何的眉来眼去,情意绵绵,最后更是大胆说两人不该枉顾宫规,以至私相授受。 如此说完,让珠帘内的朱九觉得甚是好笑。 第四百二十九章 恰好厉害 珠帘内朱九险些冷笑出声,大长公主怕她露馅,暗中冲微微晃动的珠帘内猛哼一声,那里面顿时消停。 也亏得跪地的采月甚是紧张,这才没有发现其间的猫腻。 大长公主不动声色继续问她:“宫女私通侍卫乃是重罪,你所言可有证据?” “有,奴婢有!” 采月似是下定决心般,从怀中摸出一方绣了梅花的绢帕,双手颤巍巍地奉上去。 “大长公主请看,这是从那位侍卫大人身上掉落的,奴婢恰好拾到。” 大长公主往帕子上扫过几眼,面色愈发冷淡,嘴角......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都市武侠,玄幻脑洞剑来,雪中元尊烽火,土豆穿越剑仙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com ☆★☆★☆ 《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第四百二十九章 恰好厉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章 心中有数 半盏茶后,长乐宫外,文姑姑亲自带人来寻寒梅。 罗铮也不用另寻,自送寒梅回来后就一直守在宫门外,就算太医说寒梅只因惊吓紧张过度导致晕厥,他亦是不能放心。 文姑姑瞧着脸色苍白的两人,心中顿生恻隐,直言道:“快收拾一下,随我去见大长公主与皇后娘娘,之后问什么便答什么就是,别怕!” 寒梅杏眸通红:“一切听凭姑姑吩咐,只是错在奴婢,与我家娘娘丝毫无关,劳烦姑姑代奴婢转禀大长公主殿下。” “姑娘莫怕,大长公主心中有数......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奇幻热血,玄幻爽文,仙侠同人都市,雪中万相邪神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com ☆★☆★☆ 《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第四百三十章 心中有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一章 疑似有孕 外间,轩辕澈脸色变幻,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岂能瞒过他。 不待他吩咐,魏长寿已然快步进去,等看清地上流血不止且昏迷着的寒梅,还有一时起不来身的朱九,当即骇然:“皇后娘娘为何躺在地上,寒梅怎得这般模样?” 大长公主这才反应过来,撒开抓着文姑姑的手,示意她快去救人。 朱九强忍着痛,扭头去探寒梅的鼻息,还好,没有性命之忧。 “啊,死人啦!” 不知哪个跟着魏长寿进来的小宫女尖叫一声,惊动了内外的一干人,自然也包括跪在殿......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玄幻雪中,一剑武侠爽文,穿越青鸾,土豆全军列阵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com ☆★☆★☆ 《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第四百三十一章 疑似有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二章 将计就计 片刻后,朱九才用行动给了轩辕澈反应,她轻轻将他推开,抬眸看向他的脸。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两人之间流转。 轩辕澈亦是绷直嘴角,神色暗淡许多。 顷刻,朱九还是先开了口,缓缓言道:“臣妾有事想求陛下。” 一听臣妾二字,轩辕澈眉宇微蹙,“何事?” “无论寒梅怎样,还请陛下对外称她已死,今夜便放她与罗铮离宫吧。” 瞧她淡淡的神情,轩辕澈顿觉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瞬间垂眸:“你不信我?” 朱九强忍着,“不是不信,而是不想再......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玄幻爽文,仙侠脑洞穿越,雪中同人万相,剑仙土豆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com ☆★☆★☆ 《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第四百三十二章 将计就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三章 暗中已安排 朱九坐在长乐宫暖阁中继续等人,木星立在暗处,隐隐与黑暗融为一体,这便是黑魂殿侍者的厉害。 「娘娘,有人来了。」 朱九沉思着什么,并未发觉外面的动静,直到木星开口提醒,才恍如初醒。 之后,文姑姑翻窗进来的利落动作差一点惊呆朱九。 「本宫竟不知姑姑有这般好身手。」 朱九不怒反笑,看得文姑姑老脸一红。 「奴婢出身武家,年少时亦骑过马弄过枪,如今年纪大了,也仅剩这点微末本事,让皇后娘娘见笑。」 大长公主身边贴身侍候多年的老人,自然不会是仅有微末本事这般简单,朱九相信自己的眼光,绝不会辨错人。 「姑姑坐吧,本宫这没那么多规矩。」 「谢皇后娘娘。」 文姑姑亦不拘礼,坐下后将怀中的两个锦囊轻轻放在朱九面前。 「这些是?」 她推动其中一个到朱九跟前,「这是公主殿下的令牌,在这宫中做任何事情都比陛下的要好使,公主说且借给皇后娘娘使几日。」 好东西! 朱九自不拒绝,立刻妥当地收了。 「姑姑替本宫多谢祖姑母。」 「不急,」文姑姑又将另一个锦囊推向朱九,「这是公主赐给寒梅姑娘的,虽不能保她出去后大富大贵,好好规置后,衣食无忧还是不成问题。」 朱九闻言,暗暗瞥向木星。 瞧,送添妆银子的,这不是来了吗! 「本宫替寒梅谢过祖姑母。」 与聪明人说话全不必兜圈子,朱九自不提大长公主如何得知寒梅要出宫。 今晚的正事说完,这两人之间一时冷场,倒是文姑姑一直盯着朱九不住上下打量。 「咳咳。」朱九忍不住咳上一声,打断了文姑姑的视线,「姑姑还有其他事吗?」 「哦,奴婢想问问,皇后娘娘瞧过太医了吗?」 朱九十分不解,「本宫好好的,瞧什么太医?」 文姑姑顷刻起身,不觉语气中带着微斥:「娘娘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下午救寒梅姑娘时分明就已经伤到,这会子怎能说自己没事,万一伤着肚子里的……」 文姑姑一激动,差一点脱口而出「肚子里的皇嗣」,亏得在最后一刻还是忍住了。 「伤到什么?」 朱九并未听清,文姑姑的一时无措也晃了她的心神。 这老姑姑莫不是年纪大了,内里失衡,脾气才会时好时坏,连自己这个皇后都敢怼! 「没什么,奴婢说得的让陛下伤心。」 坐在镜前的朱九反笑。 在她看来,这一次也算是考验轩辕澈,倒要看看他待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这些年他待朱九百依百顺,似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容她几番放肆,容她为高辛谋划,真是将她放在心尖安置。 可想起他之前进来时,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朱九还是有些不悦,想知道所谓帝王深情,究竟能做到何许程度。 否则她后续准备要做的事情,恐怕就要暂且搁置,朱九并不想夹在轩辕与高辛之间,下半生流尽眼泪,哭断柔肠。 重生之际,朱九便已清楚明白自己要什么,再来一回,绝不会只为别人而活。 「娘娘还是应该让太医仔细瞧瞧才是,毕竟您身子金贵,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文姑姑再三提及太医,朱九眼下却没有这般心思,只能开口敷衍一下。 朱九嗯了声:「不急,等有了功夫本宫一定唤闵雀过来请平安脉 ,姑姑总该放心了吧。」 「奴婢僭越,只盼着这些时日娘娘能再谨慎些,小心注意自己的身子。」 文姑姑紧盯着朱九的肚子,而朱九只觉她紧张过度,倒是真的没有在意其他。 「宫女采月如今在何处?」 「奴婢着心腹亲自看管着,保证万无一失,只等娘娘发落。」 见识过文姑姑的本事,她的话朱九自然也信。 事关重大,朱九绝不会轻易放过恶人。. 她冲暗处木星微微颔首,示意她上前来。 「谁?」 「姑姑别慌,是本宫的人。」 正因木星缓缓动作,文姑姑才得以觉察到她的存在,心中赫然皇后手下竟是藏龙卧虎。 「木星见过姑姑。」 朱九示意她向文姑姑请安,并言道:「这是本宫身边的木星,颇有些手段。本宫想让她去审采月,也许能让她咬出幕后之人是谁。」 岂料文姑姑摇头:「能摆在明面上的,未必就是真魔。」 「那也要让他们如坐针毡才行!」 「他们?」文姑姑会心一笑,「皇后娘娘也觉得不是一两个人祸害宫中?」 「事无绝对!这宫里头有藏得深的,亦有藏不住的,先让木星审审看,哪些人做过坏事总会留下痕迹。」 朱九说着,有意问木星:「告诉文姑姑,你可有把握?」 木星毅然道:「奴婢尽全力。」 文姑姑躬身下拜:「既如此,奴婢便回去向大长公主禀报。这位姑娘,可是现在与奴婢同去?」 「今夜她还有差事,本宫着她明日悄悄过去,到时候,还请姑姑于她方便。」 朱九的吩咐,文姑姑岂有不遵,如何来又如何翻窗回去,再度看呆了朱九的眼。 当天夜深,宫道上一辆轻便小车缓缓向宫门外行去,特意包裹上布条的车轮碾压着地面不生半点动静。 「你怎么样?」车内,罗铮紧紧搂住寒梅,帮她挡下周边寒意,「身子能撑得住吗?」 「我没事,」寒梅泪意涟涟,倒不是因为疼,只是担心朱九,「咱们就这样走了,留娘娘一个人面对那些恶人,我……我实在放心不下。」 「娘娘既然如此安排,定是心中已有计划,」罗铮心中记着刚刚看完的信中内容,眼神顿时无比坚毅,口中继续安抚寒梅,「况且你现在伤着,留在宫中修养,还得劳娘娘分心惦记,岂不是更让娘娘劳累。」 寒梅这才不语。 「娘娘还想着为我准备嫁妆,」她低头搂紧怀中的包袱,泪水再度滴落下来,「终归是我无用,帮不上娘娘。」 「谁说的!你可不能这样失落下去。」 罗铮轻轻握住寒梅的手心,似是给她打气,「你记着,就算咱们出宫,娘娘也还是你我的主子。在外面,咱们能替娘娘办的事情更多更方便。」 「你是说,娘娘对咱们还有别的安排?」 跟在朱九身边良久,寒梅并不是个傻的,立刻听出罗铮话中的真意。 「你啊,」罗铮轻点她的额头,语气宠溺:「能不能不要这般聪明,弄得我压力很大!」 第四百三十四章 置气 不过一日时间,寒梅为保皇后娘娘清誉而自戕的消息传遍了轩辕后宫。 朱九得知后,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只等鱼儿自己浮出水面。 接下来她当着众人的面宣称,罗铮亦是追随寒梅而去,她已在京外选定一处风水宝地,容他俩安身。 随后几日,轩辕后宫因朱九与轩辕澈之间的龃龉而显得有些风声鹤唳,表面上看各处皆安分不好,可私底下暗涌不断,至少在朱九与大长公主眼中确是如此。 「祖姑母,听说陛下又来您这游说,您可千万要撑住,绝不能松口。」 不知从何时开始,朱九也将大长公主唤作祖姑母,这会子称呼起来已是极其顺口。 此刻,朱九正窝在大长公主的榻中,与她老人家一同喝茶说事。 「做什么?你喝这个。」 大长公主作势抢过朱九手中的茶盏,不经意间瞥过她的小腹。 「什么金贵东西,还舍不得给我喝。」 朱九故意说着,转手接过文姑姑递上来的琉璃碗,只看一眼遂皱眉,「又是燕窝!」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嘴。」 大长公主亲自看着她饮下好几口再作罢。 「还有,下次不许爬窗。」在文姑姑的示意下,大长公主想起这一桩正事,「你是皇后,这般做派像什么样子。」 朱九心道,如此还不都是为了背着轩辕澈。 「澈儿又去劝你了?」 她摆弄着琉璃碗,看似随意地点了点头。 「依本宫看,快要撑不住的人是你吧。」 朱九顷刻变了脸色,有喜有怒亦有不忍。 「看来,咱们的计划要再加快些!」 想起木星自那宫女采月口中问出的消息,朱九再度凝眉。 「祖姑母说的是,那些个老鼠藏得太久,也该要抓出来晒晒太阳了。」 「澈儿那边,你还预备要瞒多久?」 大长公主关心问道,回复她的唯有朱九的一丝苦笑。 「他这样的人精,祖姑母认为咱们还能瞒他多久。」 大长公主亦是讪笑回她,心中无奈暗道,知道就知道吧,反正自己还有一招杀手锏,待他气极之时,正好拿来应对。 她俩如此想着,殊不知这宫中的其他人中不少都在暗中揣测。ap. 这些时日陛下虽然常去长乐宫,可每每不到半个时辰就匆匆离去,出来时候更常似面色不虞,莫不是皇后顶撞了陛下? 如此一来,皇后是不是就快要被废? 他们有如此想法,倒是恰好合了朱九的意,亦是助她再添一把火。 这一日,轩辕澈再度迈进长乐宫,他不介意朱九不冷不热的态度,唯独不能忍受她待自己若即若离。 倘若这一次再是如此,他的忍耐怕是就要到达极限,宣布告罄了呢。 此刻正在假装绣花的朱九又何尝不是在暴露的边缘徘徊,面对深情的轩辕澈,她这般继续装下去的时候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九九?」 轩辕澈满身霜寒气,生怕沁着她,于是不敢近前。 朱九并不答话。 「你究竟要跟孤置气到什么时候!」 轩辕澈怒至心头,此刻彻底失去耐心。 「是啊,寒梅不过是个奴婢,」她手上的绣花针继续往花梆子上插,透出的针尖直直刺进手指,却像是不知不觉一般,继续言道:「我与她岂能和大长公主相提并论,陛下的仁爱亦是落不到她的身上,所以她受苦遭罪皆是活该。」 这话刚出口,朱九便发觉自己好 像有些言过。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她手中的细针胡乱地扎进绣图中,在白色的绣布上流下一丝丝斑驳血迹。 「你的手……」 「不用你管。」 长乐宫暖阁内一片死寂。 轩辕澈紧紧盯着朱九的手,深吸口气总算平静一些,这才走过去抬手钳住她的腕抬到自己面前。 他凝视着寒光带红的针尖片刻后,随即一声长叹泄了气。 「就这么气我?」轩辕澈无奈叹气,将染血的绣花针取下放在一旁,「伤了自己也在所不惜?」 朱九借势仰眸,对上他那沉眸。 「说了不用你管。」 她意图从他的桎梏中抽出手腕,却一次次败给他的霸道。 「放……放手。」 「不放!」 「轩辕澈,你欺人太甚。」 「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轩辕澈眼神虽厉,却透着一种心虚,仿佛是纸气球般,被朱九的针一刺,便会轻易破碎。 朱九眼中隐隐浮现的倔强与不认输便是那针。 「你当真怨我了,是吗?」轩辕澈眸色暗淡,又问:「因此就要与我生分,对吗?」 「怨不怨,生不生分的,重要吗?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 朱九倔强地说着违心的话,她也不知道今日为何会如此,唯觉得这一刻隐在心底深处的那些个委屈与不忿全部都被无限放大,只想着对他发泄出来。 「得陛下喜欢,我便是天上的凤,被陛下厌恶,我就是地下的泥。」 她宛如颤栗的刺猬,将全身竖直的锐刺全对向轩辕澈,吐出的字字句句皆扎着他的心,同时也刺得自己鲜血淋淋。 此刻,轩辕澈倒是彻底冷静下来,仔细审视着她身上的异样。 她不对,很是不对。 他与她经历这般多,她绝不会只为了个寒梅便如此不依不饶,屡屡故意说狠话与他置气,这会子竟面对面与他翻脸。 这样的事,是两人之间多年来从未曾发生过的,定然是事出不寻常必有妖。 而这妖,轩辕澈今日就要抓出来。 轩辕澈握朱九腕子的手劲渐大,这一瞬,他只想问出真相。 可视线对上她那带着悔意的泪眸时,他终究还是心软,手上用力一带将人揽进怀中。 「知你心情不好,我不与你计较。」 轩辕澈将人带到桌旁坐下,四目相对时,心底的那丝疑虑更盛,于是颇有意味地问:「你倒是说说看,要我如何做你才能满意。」 「我要暗处所有人都得到该有的惩戒。」 她的回答坚定且不容置疑,轩辕澈稍稍沉默片刻便抓住她话语中的把柄。 暗处所有人! 所以暗处的才对,因此并不应该包含大长公主在内。 这样说来,是她诓骗了他。 还不仅仅如此,大长公主亦是帮凶。 有片刻时间,轩辕澈想起被这两人拙略的演技诓骗几日,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智慧,殊不知他是关心则乱,亦是担心朱九追究到底后,那些恶人狗急跳墙再下狠手,伤着她与大长公主。 此刻瞧清楚她誓不罢休的模样,轩辕澈不免头痛又心疼,还是忍不住想着,这「狼狈为女干」的两人「害」得他数日辗转反侧,实在该罚,该「重罚」! 那么,便从眼前这个开始罚起吧。 第四百三十五章 争吵 「好!为了给你的宫女寒梅讨回公道,孤立即下旨惩戒大长公主,你可满意?」 朱九听闻,瞬间傻眼。 他说要惩戒大长公主?还是为了寒梅? 这绝不是平常的他能够做出的决定。 顷刻间,朱九就从他戏虐的眼神中得知自己露馅了。 只是下面该怎样去接,朱九并未想好,不过她知道自己应当适可而止,绝对不能再「得寸进尺」。 「大长公主不重要,暗处的那些人才最可恨。」 轩辕澈忍不住扶额,这会子被戳破心思后,大长公主便不重要了,之前她咄咄逼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九九,你这话为何和之前说的不一样了?」 轩辕澈说完这话,心中所期待的是朱九如其他姑娘样梨花带雨地扑进情郎怀中,而不是这般面对面硬气地瞪着自己。 朱九直接狡辩:「不一样又如何。」 她只觉偶尔像这般耍耍小性子也挺不错。 轩辕澈无奈闭目,瞧皇后这架势,今夜想必问不出所以然来,只好再问一句:「还有什么,你一并说出来,我给你机会解释。」 眼下情势不明,朱九不愿与轩辕澈多说,答道:「我与你没话说。」 他倏地睁眼。 朱九亦是挺直脊梁,清润的眸子犹如汹汹烈焰般灼人眼目。 最近发生在朱九身上的事情仿佛打破了她身上长久以来的自持,她开始任性,开始耍心眼,丢弃从前的隐忍克制,渐渐朝着判若两人的方向发展。 「你说什么?」 「我说,与你无话可说!」 朱九放肆笑着,眼角泪痣闪烁如夜空中的星星,神情更似压抑日久后的反复,「我的事,为什么都要告诉你?轩辕澈,你能发誓从未有任何一件事情瞒过我吗?」 「没有!」 轩辕澈愤然起身,竟是在言语间被朱九逼至怒形于色。 说到此处,朱九更是大胆,继续言道:「笑话!那你与我说说,这些时日,藏剑究竟被你派去了何处?」 轩辕澈一时语塞,藏剑的确被他派去完成一项特殊的任务。 其实他并未想要瞒着朱九,只是眼下确实还未到能够告诉朱九的时机。 「那是国事!皇后不要忘了,后宫不得干政。」 朱九冷哼一声后没再开口,重新拿起绣花针去戳那花绷子。 轩辕澈喘息半晌才恢复平静,他亦是知晓自己说重了话,于是重新坐回朱九身侧,预备与她说和。 「九九,藏剑的事我可以解释,不过要再等等,好不好?」 朱九却似未曾听见,直接将他视若无物。 如此一来,比之前与他吵嘴时,更加让人抓狂。 「九九,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听我解释。」 朱九在花绷子上扎得更起劲,好好的白绸布几乎可以说是千疮百孔。 轩辕澈像是失去耐心,慢慢自她旁边起身,沉声言道:「你不想知道便罢,等你想知道的时候,再来寻我要答案。」 他垂眸视她,沉缓吐音,「我真心爱重你,才会偷偷替你挡下一切,无论你是否理解,今后亦会如此。」 言罢,轩辕澈举步往外走,出了暖阁。 朱九能听见他走出暖阁便止了脚步,也能听出外面一片死寂。 眼角莫名一阵抽痛后,她如恍然大悟一般起身追出去,刚一掀帘,猝不及防地直接撞上了堵在门口的挺拔身影。 轩辕澈朝后瞥去,便被反应过来的朱九顺势又拉回暖阁中。 殿 外宫人跪倒一片,有熟悉的,也有瞧着眼生的,却唯独一人眼含愤恨之色,继续偷偷打量着暖阁内的情形。 「做什么?」 朱九无声地环着轩辕澈的腰,瞧着像是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轩辕澈瞬间生出的喜悦在她良久的沉默中渐渐消弭,一股不甘心的情绪却是缓缓而生。 他突然转身一把抓住朱九的手臂猛拽,将人直接推倒在榻上。 「既然与你说不通,那就少废口舌吧。」 说着就要强吻朱九。 「住手,轩辕澈!」 并没有听她。 「你住手,混蛋!」 尖厉的呼声终于让轩辕澈停下动作,回首间,瞧她眼中早已满是泪痕。 「对……对不起……」 轩辕澈的手从朱九脸上扫过却终究没有落下,皆因她口中低呵道,「滚……滚出去。」 侧着头的朱九浑身颤抖,恨本不愿去看轩辕澈,下一刻就感觉到钳制她的手已经松松地垂了下去。 「你走吧。」 轩辕澈盯着她不开口。中文網 「我累了。」 朱九故意扭向另一边。 轩辕澈叹息着起身,道了句:「等你想通了,咱们再聊。」 很快,他无声无息退出暖阁,锦帘缓慢落下隔断了朱九的视线。 「皇后累了,让闽雀过来为皇后请平安脉。」 念秋如今顶了寒梅的位子成了长乐宫的大宫女,这会正领着一众宫人恭听轩辕澈的安排。 「奴婢遵旨。」 「还有,这几日不要让无关的人打扰皇后休息,孤的意思,你明白吗?」 在念秋看来,轩辕帝这不就是变相禁了皇后娘娘的足吗。 「陛下,娘娘她……」 「住口!」 轩辕澈直接打断她的话,神色猝然冰冷似铁,吓得念秋伏地直颤。 「娘娘……娘娘并非有意顶撞陛下,奴婢愿替娘娘受罚,只求陛下宽仁恕了娘娘的罪。」 轩辕澈俯首看她,冷笑道:「皇后身边的,当真都是好奴婢啊!你们为她,她亦为你们,倒显得孤是外人了。」 这话简直就是诛心! 念秋恨本不敢抬头,颤巍巍言道:「陛下亦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忠心娘娘亦是忠心陛下。」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虽未引起轩辕澈的在意,却给他身后不远处立着的魏长寿留下了颇深的印象。 轩辕澈冷冷笑了声:「你好得很!愿意跪,就一直替皇后跪着吧。」 说完,众人俱看着盛怒的轩辕澈拂袖而去。 而那原先偷偷切齿的宫人则是面露狂喜,遥对藏在不远处墙角的小内侍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那小内侍接到消息后顷刻间消失不见身影。 圣驾离开后,念夏急急冲进暖阁。 饶到现在,轩辕澈的雷霆之威依旧是她胆寒。 「娘娘,您还好吗?」 朱九像是被抽干了气力,只弱弱地说:「我无事。」 「奴婢已经让人去请闽雀大人,您再忍一忍。」 一听闽雀,朱九挣扎着要起身,「不用他来,来了也让他回去。」 念夏微微发白的唇颤着,想要劝朱九爱惜己身,可话到嘴边,终还是在看见朱九强忍的泪水时咽了回去。 第四百三十六章 安神药 言罢,脱力的朱九便又倒回榻上,不再言语。 念秋跪在一旁,她知朱九今日受了委屈,定已是难受到了极致,此刻于她多劝无意,多留些时间给她自愈方为上策。 片刻后,念秋自行退出去,只因领了轩辕澈旨意的闽雀急得在外直踱,惹人心焦。 「闽大人,您先请回吧,皇后娘娘累了,此刻不方便见您。」 闽雀的面色并未因她所言而缓和半分,急忙问道:「娘娘瞧着如何,可有哪里不妥?」 这一点,念秋并未瞒他,「其他暂时还瞧不出什么不好,就是精神颇差,闽大人可有好法子替娘娘舒缓?」 「我这就亲自去熬安神药送过来,到时候还请姑娘劝着娘娘多饮些才好。」 「多谢大人。」 闽雀来去匆匆,事及朱九的安危,他一刻都不敢耽误。 可这样一来,他的另一个主子就真的被耽误了。 回到紫极殿的轩辕澈,疲倦地仿若经历了一场恶战,此刻他亦是头痛欲裂,咬着牙强忍半天还是不见好转。 见他闭目难过,随侍身旁的魏长寿一时不忍,明知时机不对还是开口劝道:「皇后娘娘的脾气,您还不知道?这样的事急不得。」 「她最近这脾气委实太大了些。」 轩辕澈眉头紧锁朝后方御座背上靠去,魏长寿极有眼色地上为他按压鬓边穴位,一下一下地虽缓和了额上痛楚,却难以抚平面上倦容。 「您与娘娘皆是强者,这般硬碰硬的,谁又能讨着好?结果是您痛,娘娘也痛,何苦来哉。」 魏长寿伺候轩辕澈经年,当然知晓他与朱九的过往种种,更是心疼他俩这一路行至今日的不易,所以才会甘冒大不韪在轩辕澈耳边说出这番大实话。 说完,他自己亦是忐忑,毕竟除了皇后娘娘朱九,轩辕帝跟前的人几乎很少会如此放肆直言。 「你……说得有理……」 此刻轩辕澈罕见地没有发怒,显然是魏长寿所言中了他的心思。 「那陛下合该再主动些才是,就算娘娘英武不凡也毕竟还是女子,得好好哄着。」 魏长寿不失时机地替轩辕澈出谋划策,还捡些他爱听的夸赞朱九的话说。 果不其然,这话相当入耳,御座上轩辕澈瞬间挺身坐起,眼中光芒又现。 「去问问闽雀请脉回来没有?」 轩辕澈急切地问着,魏长寿应声后亲自跑出去寻人。 魏长寿回来得更快,因为闽雀在御药房里忙着为朱九熬制安神药,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搭理他。 「陛下,娘娘那边应是还在气头上,所以并未让闽雀大人请脉。」 「这如何使得,孤……」 轩辕澈虽急,却也知道这会子再去只能是火上浇油。 「陛下放宽心,好在娘娘身边侍候的念秋姑娘是极贴心的,已请闽雀大人准备了安神药,等会便奉给娘娘。」 「算她有心,待这事过后,孤定要好好赏她。」 魏长寿不失时机地替念秋说话,才讨下了轩辕帝的赏,却不知这般对她的好感从何而来。 轩辕澈展了眉,紫极殿内伺候的众人才觉得松了一口气。要是碰上轩辕帝龙颜大怒时候,伺候的轻重无法拿捏不说,还极有可能吃板子。 今日可是多亏了魏公公! 月明如昼,夜色已深,紫极殿内依然灯火通明。 轩辕澈思量到此刻,心中多少有了些成算。 「魏长寿你派人去问问,闽雀那边的安神药可有给皇后送去?」 对于轩辕澈的忧心,魏长寿早已想 到了他的前头。 「奴才已经着人去问过,闽雀大人说安神药早就送去了长乐宫。」 「皇后……用过药还好吗?」 魏长寿接着回:「长乐宫那边亦是问过,念秋姑娘说娘娘劳累睡熟不便打扰,这安神药明日再送去,她定劝娘娘多用些。」 「也罢。」 轩辕澈轻揉额角,冲他挥手道:「记得明日提醒闽雀准备,你且去吧。」 这一夜,轩辕澈不曾安枕,其实朱九亦如他一样整夜辗转反侧,梦魇连连几乎乱了人心。 正因如此,朱九起身后更没精神,整日不愿说话也不愿动,以至于暖阁中乃至整个长乐宫气氛凝固,压抑地众宫人俱是低眉颔首不敢有丝毫僭越。 稍晚些时候,朱九默然别过头,根本不看念秋手中捧着的汤药盏。 「我让你出去打听的事,可有什么说法?」 念秋摇头。 「没有?」 朱九有些不能置信,她与轩辕澈之间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怎会没有传遍后宫?. 「娘娘,身子要紧,陛下素来心疼您,绝不会真的与您离心。」 朱九此刻倒不在意这些,即便两人间发生争执,她也不信轩辕澈会与自己离心。 念秋瞧着手中已经热了两遍的安神药,无奈叹气后继续劝着:「娘娘,这安神药是闽雀大人亲自过来看着熬的,依奴婢看定是陛下的嘱咐,您就算不看在奴婢跪着半天,也该瞧着陛下的面子,是不是?」 朱九低叹一声,想要接过已经递到面前的汤盏,可弗一闻见那苦涩的味道,不自觉皱了皱眉。 「娘娘哪里不适?奴婢去请闽雀大人来。」 朱九掩唇强忍着,「不必,我没事,一会就好。」 「那奴婢先将安神药放在一边,等您好些再用。」 谁知这一等便又是半日功夫,原先的安神药早就不能再喝,念秋唯有按闽雀留下的方子重新替朱九熬过。 自打寒梅出宫时起,朱九身边的琐事全都经由她手,旁的人她亦是不放心,念秋暗暗念叨着药方上的种种,按闽雀的交代如法炮制,一星半点都不敢生出糊弄的心思。 侍候朱九躺下后,她便以皇后娘娘不许任何人打扰为由关闭内门,自己去往隔间处为朱九再熬一副安神药。 药刚入瓮,就有人哭着过来寻念秋,正是之前和她共事的一个小宫女。 「求念秋姐姐救救梅儿。」 念秋的目光随之落在梅儿手中的碎物上,不自觉间露出不耐神色。 「怎的还是这般冒冒失失,你又打碎了什么物件?」 梅儿哭红了眼,哽咽着说:「是……是陛下赐给皇后娘娘的玉坠子。」 念秋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她这一声吓得梅儿「扑通」跪倒,口中不住哀求,「梅儿不想挨板子,更不想死,求念秋姐姐替我向管事嬷嬷求求情,再饶我这一回吧。」 瞧她这副可怜的模样,念秋瞬间又生不忍,抬手将人扯起身,压着声音言道,「我只再帮你最后一次,等忙完我去找嬷嬷为你说情。」 岂料梅儿根本不愿等,伸手紧紧扯住念秋的衣袖,大有不肯不休的架势,「求念秋姐姐现在就去吧,不然……不等你去找,我怕是就要被嬷嬷打死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特意之举 念秋实在经不住她的纠缠,扭头看向药瓮,火势不大水也未腾,倒是能够挤出一刻时间。 「你起来,」她用力拉起梅儿,小声说着,「别再闹了,若是惊动娘娘我也保不住你,我现在便随你去一趟就是。」 「多谢念秋姐姐。」 梅儿暗撇嘴角,面上却作边哭边道谢的模样,匆匆跟在念秋身边一同离开了熬药的隔间。 因着从前时不时也有过这般情况,所以念秋并未疑心梅儿,更未留意到她举动中的特意之处。 此刻天色渐沉,长乐宫大门紧闭,应是无人会来。 殊不知念秋此举恰好落入别人的圈套,给了要害朱九的那些人可乘之机。 念秋离开前,还余下两味后放的药材未加,一包放在临窗的案上,另一包放在手边竖柜上,如此正是为了加以区分。 乘着空隙偷偷潜进来的人秉住呼吸,目光始终投向隔间的大门,听着动静的同时,蹑手蹑脚地将自己的衣角和裙角拆开,露出分别裹在各自棉丝中的药粉,如此拼凑起来便是一副完整的害人之物。 那人迅速将药粉倒进药瓮,还不忘记将其搅拌均匀后才悄然离开。 晚些时候,念秋定会以轩辕帝特意安排为由劝说皇后喝下这安神药,至于她喝与不喝,都逃不脱那人的计划。 至于事后追查,那人确信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因为这安神药是念秋一手操办,之后的药渣虽要按规矩送去御药房,可那些药粉皆溶于水,量那些太医再有本事也是难以查证。 现在诸事缺一,且看轩辕澈是否会来长乐宫。 许是老天有意考验轩辕澈与朱九两人,月上枝头时分,轩辕澈独带魏长寿一人往长乐宫匆匆而来。 至此,对那恶人来说,可算是万事俱备了。 那恶人离开后约莫一刻时间,念秋便已回到隔间继续熬药。 她心内算着时辰,差不多时先取了竖柜上的那一包药材放入,一盏茶后又放入临窗案上的那一包,随后看着火势时,仍不忘将包药材的纸包也叠好收存以备明日送回御药房销案。 一个时辰后,念秋挺了挺微微有些酸痛的腰肢,端着熬好的安神药神态自若地去往暖阁。 路上有会来事的小宫女搭讪想要上前帮她接过托盘,俱是被念秋摇头婉言拒绝,并朝暖阁方向示意轻声道,「皇后娘娘精神不好,你们都仔细着些,千万不要如梅儿一般再惹娘娘心烦。」 那小宫女应下后,念秋遂转去暖阁,未在意那小宫女待在原地独自纳闷,「梅儿不是奉恩旨出宫探家了吗,她未回宫又怎会惹祸呢?」 念秋端药进来时,朱九睡醒已有半个多时辰。 「娘娘醒了,睡得可还安稳?」 念秋先将装了药盏的托盘搁置在案上,又折回去关上暖阁大门。 她转身回来后仔细替朱九披好外衣,而后才端了药盏挨近床边,转而递到朱九面前。 闻见那股苦涩难言的味道,朱九忍不住作呕,深吸气后缓缓呼出方觉好些。 「这药娘娘还是别喝了,奴婢立即去请闽雀大人过来给您请脉。」 谁知朱九还是撑起身来接过她手中的药盏。 「不必麻烦,我喝完多睡会便无事。」 甫一揭盏,苦涩难咽的味道自漆黑的药汤中阵阵散开,又引得朱九一阵干呕。 只喝一口,朱九便放下药盏,实在是汤药滋味苦涩难耐,她需得压一压胸口处那股作呕的冲动。 「娘娘可还好?」 念秋紧张地看她,时刻准备接过她手中的药盏。 「没事!」 这片 刻功夫,朱九好受许多,除出被那味道熏得作呕外,倒是没有别的不适反应。 「我之前喝过闽雀的药,确是有效果的。」朱九低声对自己亦是对念秋说完,又准备咬牙将剩余的汤药饮尽。 不过碗刚到嘴边她就慌忙掩唇,及时压住了上涌的酸意。 「娘娘快别再喝了,」念秋赶紧替她抚背,抢过朱九手中的药盏搁在一旁高几上。 念书很是心疼朱九,继续言道:「奴婢这就去请闽雀大人来给您仔细瞧瞧。」 朱九好一会才缓过劲来,不待她反应,念秋已然冲出暖阁外派人传话去了。 很快,念秋复又进来,半跪于脚踏上紧张地盯着朱九,时刻关注着她的脸色。 时间分秒流逝,她两人未等来闽雀,却是意外地等来了轩辕澈。 此刻长乐宫外,轩辕澈自廊下大步入殿,魏长寿则在后面亦步亦趋跟着,双手擎着硕大的红木托盘,上面搁着一摞泛黄的纸卷,不知是何等重要的东西。 「陛下……」 「驾到」两字未出口,魏长寿便在轩辕澈威慑的目光下忙掩住口,将这两个字咽了回去。 「莫要吵着皇后。」 魏长寿低声唱喏,随在轩辕澈身后悄声进殿。 这会子他还在兀自偷笑,陛下这示好的举动未免也太直白了些,藏剑辛苦这么久的功劳一下子便归于了皇后。 如此看来,今后陛下还是莫要轻易惹恼皇后为好,这赔礼的代价委实太大。 更甚者,陛下亦失了惯有的冷静,刚刚收到藏剑的回报就匆匆往皇后娘娘这里赶,根本未曾想过,被藏剑耽误到这时辰才过来,皇后娘娘是否早就已经休息了。 长乐宫内守门的宫人跪了一地迎接轩辕帝驾临。 秋夜近冬,寒霜笼住整个长乐宫内外,愈发显得幽寒孤寂。 轩辕澈跨步欲往里行,抬手间制止了要去通报的小宫女。 「莫要惊扰皇后。」 「皇后娘娘……」 那小宫女欲言又止的模样,引起了轩辕澈的注意,不禁透过一旁偏暗朦胧的灯光瞧她。 「皇后怎么了?」 那小宫女冷不丁被轩辕澈问话,瞬间被他骇住,口中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只顾拜倒叩首。 魏长寿猛瞪她一眼,压低嗓子替轩辕澈问话,「说话,陛下问你呢!」 「回……回陛下,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念秋姑姑已经让人去请了太医院的闽雀大人,着奴婢……奴婢在此候着。」 「皇后病了?」 轩辕澈慌着解开披风甩给魏长寿,又自他手中托盘内抓过那几册纸卷,急匆匆就要往暖阁里进。 「你也在此候着,待闽雀来立刻让他进去。」 魏长寿立刻应声,趋步上前替轩辕澈推开暖阁大门,待他踹着纸卷踏门而入,身后大门又被从悄无声息地自外阖上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识破 暖阁内灯火稍稍亮些,念秋仍在替闭目养神的朱九抚背。 突然听见开门动静,她不悦地抬头瞪过去,下一刻便对上轩辕澈焦急的目光,瞬间惊得愣在原地。 「陛下……奴婢给陛下请安。」 念秋仓惶转身跪地请安,轩辕澈的眼光心思全在朱九身上,仅是挥挥手示意她轻声。 「皇后好些了吗?」 轩辕澈边抬步往床塌边去,边压低声音问念秋亦是依然闭目的朱九。 「回陛下,娘娘虽用了些药却未见好转。」. 见朱九不语,念秋壮着胆子替她回了话。 「怎会如此?」轩辕澈闻言坐在榻角,自顾自抚上朱九的额头,幸好并没有发热。 「用的什么药,闽雀送来的?」 这一句是问念秋,只见她低声回道:「早些时候闽雀大人是送了安神药过来,可那会子娘娘睡着,便耽搁了药效。皇后娘娘刚刚用的是奴婢按着闽雀大人的方子亲手熬的。」 听罢,轩辕澈下意识地往高几上药盏的方向扫了一眼,那略显刺激的味道同样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会轩辕澈与念秋两人的对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按理说朱九早该听见,即是如此无论怎样也该给个反应的。 可现在…… 轩辕澈猛然抬眸望向朱九,眸中俱是悚然骇惊。 「九九?」 轩辕澈急忙伸手去摇晃朱九,心绪已然乱到极致。 「嗯……」 恍惚间,朱九哼了几声,神志却并未完全清醒。 「九九,你别吓我。」 轩辕澈亦不敢惊着她,只能低声轻唤,同时忍不住分神去想她为何会变成这般。 下一刻,轩辕澈面上却忽然变了颜色,只因朱九缓缓睁开通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非敌非仇,她何故用这般「怨毒」的眼神看着自己? 「九九?」 轩辕澈凝视她的同时,双手不由伸向朱九双肩紧紧握住,企图唤回她的清醒。 谁知半瞬后,他的双手便被朱九挣扎着沉力推开。 「你来做什么?关心我?」 暖阁中灯光忽暗,缘是烛台上灯花爆落,瞬间染了灯芯。 念秋见了,立即起身去挑临窗案上搁置的另外两盏宫灯。 「弄好便出去,孤与皇后有话说。」 床榻边的帷幔被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卷动,露出一旁的高几,似乎提醒了念秋还未收拾药盏。 于是她挑弄好宫灯又过来,俯身去端高几上的药盏,预备收拾好一切再告退。 「还不快滚!」 轩辕澈忽然暴怒,念秋闻声立刻跪地请罪,端得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 「陛下有火便冲我来,吓她做甚。」 朱九那边很快有了动作,素白的手掀开身上的锦被,她撑着缓缓起身,乌色的长发披落在藕荷色的亵衣上,瞧着可人又可怜。 「谁让你起来的,身子都不顾了吗?」 轩辕澈难掩心疼,一把将她扶住。 「不用你管。」 朱九后退一步,意图挣脱他的手臂,依旧冷冷道:「我喝完药就没事了。」 她不说轩辕澈还未察觉,如今听她提起,轩辕澈愈发觉得那药的味道很是特别。 「娘娘,药冷透就失了药效,奴婢重新熬了再送来。」 念秋颤巍巍回话。 瞧她这模样,朱九心有不忍,于是皱眉吩咐,「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念秋急忙应喏,起 身欲往门外走。 「等等,」谁知,轩辕澈突然朝她那边伸臂,启唇拦下了端着药盏的念秋,「将盏里的药端来给孤看看。」 「只是闽雀开的安神药,」朱九开口言道,「有什么好看的?」 「安神药……」 轩辕澈面露疑色,手掌径直抓过药盏。 因着朱九仅喝了一小口,这药盏中还余了不少的黑色药液。 随着轩辕澈肆意晃动药盏,那药液散发出的苦涩难言的滋味愈发浓烈,激得轩辕澈亦有不适感觉。 「你做什么?」 站立片刻的朱九面色更白,心跳也快了不少。 轩辕澈不理亦不看她,唯伸出食指蘸了一圈盏边的药液,不假思索地放入自己口中。 「轩辕澈!」 药液入口刹那,滋味瞬间传遍他的整个口腔,苦、涩、酸、辛等等各种味道搅在一起,仅这一口,他就已经有些不太好受。 「孤问你,老实回话。」 他狠厉的目光转向近处已然又跪下的念秋。 「确是闽雀为皇后开的药?」 此刻,轩辕澈的每字每句都犹如利锥刺得念秋耳朵生疼,浑身悚然颤栗。 「是……是闽雀大人留下的方子。」 面对轩辕澈的威慑,她畏畏缩缩地张嘴,略显无措地回了话。 「说清楚,这药是闽雀送来的药,还是你自己替皇后熬的?」 「这药只是比平日里更苦了些,许是煎得时间久了,不关任何人的事,」朱九即刻皱眉,言语中带着几分嗔怪,「你莫要随便吓人。」 轩辕澈还是不理她,深可见血的漆黑眸子始终紧盯颤抖的念秋,「孤在问你话,没听见吗?」 「是……是奴婢按闽雀大人的方子亲……亲手熬的。」 何曾直面过轩辕澈威仪的念秋遍体生寒,脚下更是发软到难以自持,咣当一下爬在地上。 「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朱九虽不是第一次见他发怒,可这般不问青红皂白的时候却是头一遭。 「孤再问你,药方呢?」轩辕澈的声音越发阴冷,沉眸中的视线在念秋手间、袖口等几处打转,似想要寻出隐约间浮现的些许痕迹,「药渣又在何处?」 念秋心下顿松,亏得这些个东西她早就一一按规矩收好,此刻恰好交差。 下一刻,她强撑双臂爬起身,动作依然有些僵硬地对着轩辕澈叩首,「药方与药渣俱在,奴婢这就去拿。」 「还不快去!」 在轩辕澈的厉声呵斥下,念秋连滚带爬地冲出暖阁,独留下朱九面对暗怒的轩辕澈。 他这会转眸看向朱九,同时将脸上没什么血色的她推回床塌边坐下,耐着性子低语,「你可还有什么想说?我虽不通医术,可我知道你懂。」 说着话,轩辕澈全不顾朱九的意愿,一把扯住她的腕子,使得她费心藏掖的弱处完全暴露在他的眼中。 「那药里究竟有些什么,千万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被他紧握的那只手猛地缩紧,朱九强迫自己去回忆那药液的味道,可如今脑中混沌一片,任她如何去想还是只有尖锐的嗡鸣回馈。 「我不知道!」 就算眼下辩无可辩,朱九亦不会认,她只能赌轩辕澈信她。 哪怕「铁证如山」又如何,只要他信自己就够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恶人竟有天助 恶人竟有天助,那些人刚给朱九下了药,就撞上轩辕澈夜临长乐宫,这般万般无一的概率,偏就成全了此等恶毒事。 朱九面白似纸,依旧倔强地咬着唇,心底继续思量。 到这一刻,她岂会还想不到自己不仅中了别人的算计,更是已到百口莫辩的境地。 「怎么会这样!」 她揉了揉还在发昏的脑袋,第一次真正开始怀疑自己最近的状况。Z.br> 毕竟这样的事情若放在从前,长乐宫中的破绽与异常绝没有办法逃脱她的双眼。 朱九的视线重新落回自己身上,似乎想要从头开始审视自己。 见她许久不语,轩辕澈面上原本收敛的怒意寸寸重新浮现,他骇然抚膝起身,陡然大喝:「魏长寿!」 轩辕帝的戾喝惊醒了昏昏欲睡的魏长寿,受到惊吓的他小心翼翼地躬身踱入暖阁。 「让唐一带侍卫守住长乐宫,绝不能放跑任何一个人。」 他瞬间惊呆,要唐一亲自守门,定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情。 魏长寿忍住惊惧方要转身,又听轩辕帝接着下令:「速去御药房传闵雀过来,不,替孤将所有太医全部传来。」 「是。」 魏长寿领命离开后,轩辕澈遂转身屈膝上塌,步步逼近朱九。 「你做什么?」 朱九被他的眼神吓住,刚向后撑缩躲了一步,就被轩辕澈直接拖挟出来。 「那药你喝了多少?」 她心中恼怒,故意视轩辕澈若无睹,待被他拖挟至榻边时,忍不住干呕起来,最终「哇」得吐了一地。 瞧呕吐物中隐约可见黑水,轩辕澈才算稍稍放心,渐渐松开了钳制她手腕的力道。 甫一得到自由,朱九反射性地就要往后缩,面容惨白、浑身凌乱的模样彻底勾起了轩辕澈暗藏的心疼。 可事到如今,轩辕澈必须问清楚,「你吃的什么药,自己当真不清楚?」 朱九脑中还是一片混乱,颤抖着言道,「我不知道,她们也不知道,你不信我?」 尽管他心中不忍,可朱九这般态度亦是继续激怒着他。 「好,好得很!」他低声切齿,勉强压制住血脉中奔涌的怒意,「皇后不仅会护着自己,更会护着那些奴才,唯独不会顾及孤的感受。」 「陛下,求您饶过皇后娘娘,都是……都是奴婢的错。」 取了药方与药渣回来的念秋虽不知内情,却不忍看朱九伤心受苦,唯一能做的,只有跪爬过去求轩辕帝开恩。 「闽雀呢?」 闽雀早已在暖阁外候着,听见传召立即躬身进去,却慑于暖阁内诡异的安静一时不敢动作。 「先去看看药方和药渣。」 闽雀依言过去,先是仔细地看了药方,后又一一对照检查药渣中的所有。 一盏茶后,他起身趋步至轩辕澈身前,对他耳语一番。 「你能确定,是那种药?」 轩辕澈面色低沉似暴雨前的阴霾,示意闽雀细细说来。 「回陛下,确是堕胎药无疑。」 「方子不是你开的吗?」 闽雀将轩辕澈请近前几步,示意他看向桌上摊放的药渣。 「方子确是臣开的,可这里面的药并不全是,应该是有人将平日里从其他药中偷取的一些成分拼凑起来磨成粉放入了原本臣所开的安神药中。」 「放了什么?」 「马钱子、生南星、生川乌、半夏、……」以闽雀的医术,自然能够清楚明白地说出药渣中另加的那些药材的名称以及分量 ,「应该就是这些,陛下若有疑虑,大可请其他太医一起共同验证。」 轩辕澈的目光长久落在倔强又聪慧的朱九身上,却只用一双透不进光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丝毫不作任何言语。 「陛下,太医们也都到了,在外面候着。」 「让他们滚!」 魏长寿本就是壮着胆子开口,被轩辕澈呵斥过立即退出去撵人。 「过来替皇后收拾一下。」 念秋闻声过来拉朱九去更衣,等她收拾停当后,轩辕澈与她对坐两边,一人临窗,一人背墙。 「闽雀,过来给皇后请脉。」 在轩辕澈的示意下,闽雀行至榻边,见礼后坐在榻前椅上,伸出三指搭上盖在帕子下朱九的细腕。 为了慎重起见,一刻钟后他方才收指,趋步至临窗位置向轩辕澈细说一番。 「是喜脉吗?」 闽雀沉眸良久未点头亦未摇头。 他这般莫能两可的态度委实让轩辕澈愈发心焦。 「臣不善妇科,一时间拿捏不太准,不如请宫中善于侍候的老嬷嬷来看看,也免得耽误皇后娘娘的病情。」 轩辕澈无奈点头,示意魏长寿立刻去请。 后宫中妇人众多,故这样的嬷嬷缺少不得,魏长寿很快便召了一位靠谱嘴严的过来。 「去给皇后看看。」 那嬷嬷领了旨去榻边给朱九检查,半晌后亦是眉头紧锁。 「可是有孕?」 老嬷嬷摇头遂又点头,解释道:「娘娘现如今瞧不出什么,不过也有可能是月份太小以致不显,皇后娘娘凤体金贵,老奴也拿捏不准。」 两人所言相差无几的答案并不能让轩辕澈满意,他往朱九那里扫了眼,而后起身走出暖阁。 「开些滋补的汤药,每日按时送来给皇后。」他沉声对着随后跟来的闽雀言道,「记住,今后但凡是皇后用的药,全部由你亲自煎熬送来,绝不能再经第二个人的手。」 闽雀即刻应下。 「过几日再来请脉,孤要清楚知道究竟是不是喜脉。」 与闽雀说完,轩辕澈的目光转向一旁的魏长寿,「将这长乐宫里里外外侍候的人全部查一遍,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魏长寿忍不住问:「念秋姑娘也查?」 轩辕澈冷着眼瞥他:「你若觉得她特别,那就好好多查查她!」 紧接着,轩辕澈环顾四周,继续吩咐不敢再吭声的魏长寿,「让唐一带人将这长乐宫的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还有,让他带人守好长乐宫,没有孤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踏出半步,包括皇后。」 言至此处,轩辕澈怒气冲冲举步离开。 纵是朱九此番并非有孕他只是空欢喜一场,轩辕澈也绝不可能放过弄出此等事由挑拨他两人关系的那些恶徒。 更何况此刻他胸口揣着怒意,还没有寻到地方发泄呢! 第四百四十章 主子 轩辕澈走后,朱九过了许久才稍稍反应过来,抬首问一旁仍在暗自落泪的念秋。 「他说那药是何作用?」 「堕……堕胎药。」 朱九闻言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半点异样都未曾感受到。 「若真有胎儿,怕是早该堕下来了。」 念秋忙连声安抚:「或许是娘娘喝得少,亦或许是那药失了效……」 「更有可能的,是你们全都误会了我有孕。」 朱九不禁苦笑,孩子的事本就不是单靠盼便能盼来的。 「他走之前可还说了些什么?」 念秋实不敢却又不得不言:「陛下旨意禁了您的足,却也是为了您的身子着想。」 对她的话,朱九不置可否,只朝念秋挥挥手示意她先出去,留自己独自安静片刻。 念秋出去后,朱九缓缓缩进床榻,仰头呆呆望着顶上的雕梁。 此刻她姣好的面容上没了刚刚的孱弱,虽泪眼婆娑却难掩其中一如往昔的克制与清冷。 到底是些什么人,竟有胆子敢如此做? 在她最为信赖的长乐宫中给她下堕胎药,当真是匪夷所思。 朱九屈指刮去面颊上的冰凉,语气渐重,「是我平日里太纵容,还是太大意?这日子也该变一变了!」 听命出去暖阁外的念秋自顾自地以为朱九受此打击定然伤心欲绝,心中暗暗思定,今后的日子里自己一定要替寒梅姑姑守护好皇后娘娘。 于是她伸手抹去眼角泪痕,步伐坚定地走向外殿,脑中还回想着刚刚朱九疲弱的模样。 有人竟要害皇后娘娘至此。 万一娘娘真的有了身孕,岂不是要……一尸两命。 那人真是太歹毒了! 念秋鼻子陡然一酸,眼中泪水又忍不住聚落。 整个长乐宫中无人知晓,曾几何时念秋就已经偷偷仰望过朱九的身影,她的皇后娘娘英武非凡当得是全天下女子的表率,细致处流露出的悲天悯人更是让人不得不颔首。 也正是因着如此,主子挑上她时,她才会义无反顾地签下血契,而后费尽心思地在长乐宫崭露头角,只为了留下朱九身边贴身侍候。 可终究是她无用,护不好皇后娘娘! 如今见朱九心灰意冷的凋败模样,她只觉自己从前太过天真,身居高位之人哪会有什么无忧无虑。 今后的日子于念秋而言注定是场不死不休的战斗,为朱九、为主子亦是为她自己。 外殿中,念夏同样焦灼不安,见念秋出来立即上前迎几步,低声颤问:「皇后娘娘可还好,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念秋遂看向她,不答反沉声问她:「今日的事,主子知道了吗?」 念夏环视一周,才悄然点头,「消息已经传出去,主子那边还未有话传回。」 「皇后娘娘勉强算是还好。」 念秋脸色微缓,片刻后终于恢复到从前那般模样,「娘娘的状况暂且瞒着主子,你下去告诉咱们的人,同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眼睛要放得更亮些,耳朵也要更机敏些,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有用的,立刻报给你。」 听罢,念夏脸色忽变,「你不能瞒着主子行事。」 「不是瞒着,是不想主子太过担心娘娘,」念秋眼神坚定,言之凿凿,「主子许我便宜行事,你们只管听吩咐便是。」 事已至此,念夏只能欸声,这会子权把念秋当做主心骨。 她两人心中有谱自然不会太慌,至于长乐宫其他宫人却是惶恐不安,无不暗暗揣测长乐宫无端被封的真正原因。 此等 大事的传播速度不可谓不快,少许时间后已是在轩辕后宫中人尽皆知,更何况是太和殿中的大长公主。 「皇后当真没什么事?」 文姑姑听得出大长公主语气中的心焦,忙安抚道:「许是皇天保佑,那药皇后并未饮下多少,又被陛下折腾得吐了出来,所以并无大碍。」 「澈儿这混球竟然欺负皇后,等事情过后,看我不好好教训他。」 大长公主对朱九的维护完全在文姑姑的意料之中,她暗笑道:「待皇后好些,您再与她一同处罚陛下。」. 「你倒是心狠!」大长公主故意调侃文姑姑,转念后却又叹息,「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情发生了,岂会那般容易平息。」 「您想这么多作甚,横竖都还有陛下与皇后娘娘在,」文姑姑很是豁达,开言继续劝大长公主,「这轩辕的天下是他们的,要忧心自然也让他们去忧心,您这般年纪何苦还操心这些,累着您还不是奴婢最心疼。」 「也罢,就数你最会说话。」 大长公主口中唱喏,却还是慢慢踱至殿内窗前自顾自看向外面天空。 这会子黑压压的云层半笼着轩辕皇城,似有数不清的阴霾压在众人头顶上,几欲让人喘不过气来。 此乃大凶征兆! 紫极殿上,轩辕澈紧紧揪住自己的胸口,全身几近战栗,然而让他如此恐惧的,并不全是刚刚朱九所遭遇的险情,更多是他愈发觉得,自己最近情绪极其不稳,危险地处在一种渐渐失控的边缘。 最好的佐证便是他刚刚怒火中烧处置了忠心耿耿的闽雀。 回想起半个时辰前,轩辕澈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当时,闽雀正伏地请罚。 御座上,横眉冷目的轩辕澈将周身寒意放至最大。 「孤再问你一遍,是不是帮皇后瞒了什么事?」 问声波浪滔天,殿内伏地的闽雀更是胆颤心惊。 「臣绝不敢,请陛下明鉴。」 轩辕澈怒火上行,瞬间赤红了双眼,「皇后的药出了问题,身为医官的你却连点苗头都察觉不到,孤不信。」 此刻闽雀才确信,自己的确是被无端迁怒了。 「是……是臣愚钝,请陛下责罚。」 轩辕澈冰冷的目光落在闽雀项上,短短的几息时间已让他感觉到恍如落入刀俎般的威胁。 「孤身边不需要愚钝的人。」 半晌轩辕澈才收回目光,冲殿内的侍卫挥手,「将人拖下去,罚二十板子,赶去天机阁扫塔。」 天子命不可违,闽雀唯有颤抖着叩首谢恩,「谢陛下宽宥。」 紫极殿大门缓缓打开,候在外面的李淳越几人便见闽雀被侍卫们从殿内给拖将出来。 他目光微凝瞬间欲言又止,余光刚刚扫见殿前众人就被侍卫们带去了角门处,很快此起彼伏的廷杖声与呼叫声皆传入众人耳中。 李淳越几人猛地后背收紧,悻悻地望向殿内高坐的轩辕澈。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临江阁 长乐宫出事了。 李淳越几人不能时刻跟在轩辕澈身边,所以到此刻亦是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从昨个轩辕帝半夜入长乐宫后怒然而返、闽雀此刻无端被杖又被罚去了天机阁等种种事项中,不难让他们隐约觉察出轩辕澈与朱九之间生出些不为人知的嫌隙。 轩辕澈与朱九之间发生的一切皆不是他们这些臣子可以置喙的,只是唯唯可怜了闽雀,他何苦受此牵累。 稍顷,窸窣的脚步声从紫极殿内传出,魏长寿捧着一沓揉搓地快要看不出全貌的纸卷走了出来。 李淳越身后的唐一忙上前想要帮忙接过他手中的东西。 「慢!别碰,这东西陛下在意着呢。」 唐一瞬间缩回手,可他此刻出头正好被魏长寿抓包。 「你与我去偏殿,速速把这东西重新整理好。」 唐一一愣,魏长寿却不等他反应,直接扯过人匆匆往偏殿里去,而李淳越几人遂也是驱步跟上。 待离殿门稍远些时,李淳越才快步拦下魏长寿,有意压低声音问:「老魏,咱们几个瞧着风向不对心中有些惶恐,你快些多透露几句,免得咱们几个跟闽雀一样也去触了陛下的霉头。」 「少问,少打听,这就是我唯一能对你们透露的。」 显然,李淳越并不满意他的说辞。 他躬身与魏长寿靠得更近些,「常在陛下面前伺候的就你一个,能知道些内情的亦是只有你一个,咱们几个都不是外人,你该提点的时候还是不要藏拙。」 其实他们如何不知,魏长寿在御前伺候更要慎始慎终,这般说话确是为难他了。 唐一适时开口同劝,「咱们也是唯恐不慎触怒了陛下,似闽雀般无端遭祸,所以才会多嘴问问你。老魏,你可千万莫怪罪。」 同为轩辕澈鞍前马后跟随多年的老人,魏长寿倒也不是想要藏私,遂示意他们再多走上几步。 直到踏进偏殿,确定无人后他才开口:「这档口不该打听的事千万别乱打听,多缄口些时候就对了。」 「事关皇后?还是大事?」 李淳越怎会看不出,却还是问了出来。 魏长寿默默点头,「你们也该瞧出风向不对了吧!记住,最近时候但凡是与皇后有关的人与事,哪怕一星半点都不要去招惹,免得再惹陛下发怒。」 几人面上虽应,心底却各怀想法。 唐一几乎可以确定长乐宫出事定与之前仓皇出宫的罗铮有关,而且只怕关系还不小。 奈何魏长寿职责所在不便多说,他们遂不能再继续追问详细。 「愣什么,过来帮忙!揉成这样子,我一个人怎么能弄得好。」 魏长寿略带为难的招呼声打断了唐一的思绪,只能暂且按捺下其它专心帮助他整理纸卷。 「高辛……白母……什么,什么珠……」 不经意间,几个特别的字眼落入唐一眼中,他却是无暇顾及,念头闪过便又忘却了。 大半个时辰后,魏长寿捧着重新整理好的纸卷折回紫极殿,而李淳越几人则是各自回去不再提今日事。 此时轩辕澈已然平静许多,正紧盯着面前的一副地图。 魏长寿近身时余光不经意一瞥,就见其上用朱笔画了大大的一个圈,正是高辛国都所在。 他无心揣度圣意,便将整理好的纸卷小心呈至御前,而后屏息悄然退后两步至暗处候立。 「拿暗格里的古地图来。」 魏长寿闻言方动,自御座旁暗格里取出羊皮地图小心翼翼地奉至轩辕帝手边。 轩辕澈接过展开后又是一言不发,只专心地左右核对 着两张地图,随即手指重重地点上了一处。 高辛国都中,临江阁! 魏长寿见此情景正要躬身退后,猛听轩辕澈一声长叹,瞬间在此幽静的大殿内回荡。 「魏长寿,孤,错了吗?」 他呼吸骤紧,赶忙下拜回话:「陛下圣明!」 御座上的轩辕澈却似心身皆疲一般,虽轻轻向后靠着椅座,却紧紧抠住扶手不松。 他不言魏长寿自不敢语,这殿内便寂了下来,静得抑人鼻息。 「事到如今,孤不得不为,哪怕事后她怪我步步算计亦不能停。若不如此,三国百姓皆不会有安宁时日,她必会再受连累,孤舍不得。」 轩辕澈低沉的声音在魏长寿听来好似一时间不能辨明他的真实情绪,可他阖眸敛光的模样却让魏长寿十分确定,轩辕帝做此决定时必然心痛如绞。ap. 「如今,孤已是计划周密手段齐备,只等此间事毕便能长驱直入,绝不可功亏一篑。至于以后……怕是只有看天意了,她知晓也罢,能瞒过更好,孤终会等到她气消的那一日的。」 魏长寿心中暗暗苦笑,以皇后娘娘的脾气性子看,若轩辕帝当真做完此事,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再得她的原谅。 但他也知道,这世上许多事都是不得已却必为之,轩辕帝欲行事的亦是如此。 此刻紫极殿内,除了他再没有旁人,轩辕帝的这些肺腑言仅入了魏长寿的耳。 轩辕帝确为英主,同时也是这天下最生不由己的人。 魏长寿不禁在心中生出怜悯之情,只不过这样的情绪,他一星半点都不敢表露出来。 「你去通知藏剑,一切安排照旧,不过还是要再加快些进度,孤等不了那许多时日。」 斜在御座靠背上的轩辕澈缓缓抬眸,盯住魏长寿,「此等机密事,孤仅让你一人知晓,去办事时更要小心谨慎。但凡走漏半点风声,孤拿你是问。」 魏长寿腿软险些吓跪,忙不迭向轩辕帝保证定会机密行事。 轩辕澈挺起身板重新坐直,随手取过手边的一张药方撕扯至粉碎。 「皇后的身子重要,如今闽雀不在,着太医院再派人去看顾着。」 「奴才遵旨。」 魏长寿唱喏后,轩辕澈又想起什么继续交代,「入口的药还是先送去给闽雀过目,然后让念秋亲自去接,除去他两人,绝不许再过第三人的手。」 「奴才明白。」 魏长寿这才领命下去安排。 皇后娘娘被禁足了! 消息在轩辕后宫中暗传飞快,得知此事的每个人全都震惊不已,特别是孙美人。 「你们从何处听来的消息?当真没有弄错?」 孙玉儿瞪大双眼霍然起身,险些弄翻眼前的矮几,难以置信的表情不言而喻。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临江阁 长乐宫出事了。 李淳越几人不能时刻跟在轩辕澈身边,所以到此刻亦是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从昨个轩辕帝半夜入长乐宫后怒然而返、闽雀此刻无端被杖又被罚去了天机阁等种种事项中,不难让他们隐约觉察出轩辕澈与朱九之间生出些不为人知的嫌隙。 轩辕澈与朱九之间发生的一切皆不是他们这些臣子可以置喙的,只是唯唯可怜了闽雀,他何苦受此牵累。 稍顷,窸窣的脚步声从紫极殿内传出,魏长寿捧着一沓揉搓地快要看不出全貌的纸卷走了出来。 李淳越身后的唐一忙上前想要帮忙接过他手中的东西。 「慢!别碰,这东西陛下在意着呢。」 唐一瞬间缩回手,可他此刻出头正好被魏长寿抓包。 「你与我去偏殿,速速把这东西重新整理好。」 唐一一愣,魏长寿却不等他反应,直接扯过人匆匆往偏殿里去,而李淳越几人遂也是驱步跟上。 待离殿门稍远些时,李淳越才快步拦下魏长寿,有意压低声音问:「老魏,咱们几个瞧着风向不对心中有些惶恐,你快些多透露几句,免得咱们几个跟闽雀一样也去触了陛下的霉头。」 「少问,少打听,这就是我唯一能对你们透露的。」 显然,李淳越并不满意他的说辞。 他躬身与魏长寿靠得更近些,「常在陛下面前伺候的就你一个,能知道些内情的亦是只有你一个,咱们几个都不是外人,你该提点的时候还是不要藏拙。」 其实他们如何不知,魏长寿在御前伺候更要慎始慎终,这般说话确是为难他了。 唐一适时开口同劝,「咱们也是唯恐不慎触怒了陛下,似闽雀般无端遭祸,所以才会多嘴问问你。老魏,你可千万莫怪罪。」 同为轩辕澈鞍前马后跟随多年的老人,魏长寿倒也不是想要藏私,遂示意他们再多走上几步。 直到踏进偏殿,确定无人后他才开口:「这档口不该打听的事千万别乱打听,多缄口些时候就对了。」 「事关皇后?还是大事?」 李淳越怎会看不出,却还是问了出来。 魏长寿默默点头,「你们也该瞧出风向不对了吧!记住,最近时候但凡是与皇后有关的人与事,哪怕一星半点都不要去招惹,免得再惹陛下发怒。」 几人面上虽应,心底却各怀想法。 唐一几乎可以确定长乐宫出事定与之前仓皇出宫的罗铮有关,而且只怕关系还不小。 奈何魏长寿职责所在不便多说,他们遂不能再继续追问详细。 「愣什么,过来帮忙!揉成这样子,我一个人怎么能弄得好。」 魏长寿略带为难的招呼声打断了唐一的思绪,只能暂且按捺下其它专心帮助他整理纸卷。 「高辛……白母……什么,什么珠……」 不经意间,几个特别的字眼落入唐一眼中,他却是无暇顾及,念头闪过便又忘却了。 大半个时辰后,魏长寿捧着重新整理好的纸卷折回紫极殿,而李淳越几人则是各自回去不再提今日事。 此时轩辕澈已然平静许多,正紧盯着面前的一副地图。 魏长寿近身时余光不经意一瞥,就见其上用朱笔画了大大的一个圈,正是高辛国都所在。 他无心揣度圣意,便将整理好的纸卷小心呈至御前,而后屏息悄然退后两步至暗处候立。 「拿暗格里的古地图来。」 魏长寿闻言方动,自御座旁暗格里取出羊皮地图小心翼翼地奉至轩辕帝手边。 轩辕澈接过展开后又是一言不发,只专心地左右核对 着两张地图,随即手指重重地点上了一处。 高辛国都中,临江阁! 魏长寿见此情景正要躬身退后,猛听轩辕澈一声长叹,瞬间在此幽静的大殿内回荡。 「魏长寿,孤,错了吗?」 他呼吸骤紧,赶忙下拜回话:「陛下圣明!」 御座上的轩辕澈却似心身皆疲一般,虽轻轻向后靠着椅座,却紧紧抠住扶手不松。 他不言魏长寿自不敢语,这殿内便寂了下来,静得抑人鼻息。 「事到如今,孤不得不为,哪怕事后她怪我步步算计亦不能停。若不如此,三国百姓皆不会有安宁时日,她必会再受连累,孤舍不得。」 轩辕澈低沉的声音在魏长寿听来好似一时间不能辨明他的真实情绪,可他阖眸敛光的模样却让魏长寿十分确定,轩辕帝做此决定时必然心痛如绞。ap. 「如今,孤已是计划周密手段齐备,只等此间事毕便能长驱直入,绝不可功亏一篑。至于以后……怕是只有看天意了,她知晓也罢,能瞒过更好,孤终会等到她气消的那一日的。」 魏长寿心中暗暗苦笑,以皇后娘娘的脾气性子看,若轩辕帝当真做完此事,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再得她的原谅。 但他也知道,这世上许多事都是不得已却必为之,轩辕帝欲行事的亦是如此。 此刻紫极殿内,除了他再没有旁人,轩辕帝的这些肺腑言仅入了魏长寿的耳。 轩辕帝确为英主,同时也是这天下最生不由己的人。 魏长寿不禁在心中生出怜悯之情,只不过这样的情绪,他一星半点都不敢表露出来。 「你去通知藏剑,一切安排照旧,不过还是要再加快些进度,孤等不了那许多时日。」 斜在御座靠背上的轩辕澈缓缓抬眸,盯住魏长寿,「此等机密事,孤仅让你一人知晓,去办事时更要小心谨慎。但凡走漏半点风声,孤拿你是问。」 魏长寿腿软险些吓跪,忙不迭向轩辕帝保证定会机密行事。 轩辕澈挺起身板重新坐直,随手取过手边的一张药方撕扯至粉碎。 「皇后的身子重要,如今闽雀不在,着太医院再派人去看顾着。」 「奴才遵旨。」 魏长寿唱喏后,轩辕澈又想起什么继续交代,「入口的药还是先送去给闽雀过目,然后让念秋亲自去接,除去他两人,绝不许再过第三人的手。」 「奴才明白。」 魏长寿这才领命下去安排。 皇后娘娘被禁足了! 消息在轩辕后宫中暗传飞快,得知此事的每个人全都震惊不已,特别是孙美人。 「你们从何处听来的消息?当真没有弄错?」 孙玉儿瞪大双眼霍然起身,险些弄翻眼前的矮几,难以置信的表情不言而喻。 第四百四十二章 揣度 轩辕澈为朱九所做过的一切,如今看来仍是历历在目,如此深情厚谊不知让轩辕后宫中多少女子羡慕甚生怨妒。 隐约还听说轩辕帝为了朱九欲与高辛结为世代姻邦,更有同享中原宝藏的意思在其中。 此事当初在大朝会上提及时,轩辕帝与朝臣从清早议到日落,最终还是迫于君威才逼得朝臣退让,几乎可以算是将此事议定。 如此恩宠可谓浩荡! 孙玉儿如今想来,这些事还近在不久,为何会在一夜之间便闹成天翻地覆的模样? 她身边的大宫女继续说着:「消息的确是从长乐宫中传出来的,具体因着何事奴婢也不知,但听说是与太医有干系。」 「太医?哪个太医?」 孙玉儿思及闽雀,心里却又立刻否认了自己所想。 「好像……好像是闽雀大人。」 「当真是他!」孙玉儿愤然起身,这一回当真掀翻了矮几上的一切,那些个不常见的水果,一如葡萄、柑橘、荔枝、橙,此刻都骨碌碌地滚了个满地。 哐当声后,大宫女恍若未闻,继续言道:「整整一日时间,长乐宫始终紧闭宫门,不许任何人进亦不许任何人出,奴婢瞧着当真是不对。」 听她说完,孙玉儿几近木然,耳中仅能听得见她说话,「之前长乐宫的寒梅姑姑撞死在了御前,而闽雀大人听说是责了廷杖,刚刚被发配到天机阁扫塔去了。」 「怎么会这样?」 孙玉儿慢慢念叨着,「今日的事莫非还要重蹈当年的覆辙吗?」 她缓缓起身踏出几步,暗绣萱草花宫履踩碎了一些地上的果子,裂了口的葡萄流出「血」,碎了壳的荔枝吐出「髓」,烂在地上的橙露出「碎肉」。 满室飘着果香,却愈似她很久前见过的血海无常。 孙玉儿猛吸口气,眼神中有些濡湿。 陛下平日里对皇后娘娘的恩宠有目共睹,可转过头来却又锁宫禁足,丝毫不留情面。 皇后娘娘究竟何错之有,才致一夕间遭此冷遇? 想罢她忽觉心口闷痛,心里有着什么既说不出又咽不下。 「等有机会偷偷过去看看。」孙玉儿心神不宁地嘱咐那大宫女,「时刻注意着皇后娘娘那边的动静,仔细点千万莫让旁人注意到。」 孙玉儿自身并不怕麻烦,只是不想再给朱九无端引来祸事。 「美人放心,奴婢心中有成算。」 孙玉儿心思纷乱如麻,完全没有在意到那大宫女的异样,更未听出她语中的深意。 此刻,声声轰隆的闷雷低低划过长乐宫屋檐上高耸的角兽,后续虽暴雨未至,可风雨欲来的那种低靡气氛愈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整整五日,长乐宫殿门紧闭如昔,彻底证实了帝后不和的传言。 大长公主得知消息后不免低叹,几日中她老人家心内反复焦灼着,看不清亦弄不明这天底下最聪明的两个人到底在计较些什么,又在计划些什么,只能期盼着有人来打破僵局。 「邑儿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 文姑姑摇头表示不知。 「兄弟俩一个个都是这样,小时候说不听讲不通,大了大了连去向都不告诉你,我老太婆还有什么盼头。」 「男孩子都不贴心,您不是还有皇后娘娘这个盟友吗?」 「别提她,我心疼。」 往日里她盼着朱九来,如今却是喜忧参半。 就算是她心中有所计划,也不该忘却自己的身份,做出些过分触怒皇帝的事情来,否则澈儿怎会封了长乐宫? 这档口,自己也不知该要如何助她 了。 唯恐稍有不慎,便会适得其反。 至于这轩辕后宫中的其他人,对于皇后突然失宠一事,态度虽良莠不齐,可大多都是惧轩辕澈之威远大于乐朱九之祸。 奈何世事总有例外,唯一正在长明园暗牢中。 自从见过青璃公主与阿翼后,荼蘼收敛了不少自己血脉中的疯狂,这其中不乏有从阿翼所供中获得满足的原因在,更多的却是对诸多事情俱是按照他的安排「顺利」进行着的某种狂喜。 这种「妄想」让他在清醒与沉沦间反反复复,一度差点被长越帝九离看出端倪。 亏得他那手下,也就是长越暗卫副使机智且凶狠,再次用上苦肉计这样的手段,才堪堪让荼蘼躲过一场生死大祸。 这之后时日,荼蘼决定了一件事情,自己在此这般如履如临的活着终不长久,还是该尽快出去才能「报答」所有人这段时间带给他的屈辱。 即便如此,他的慎戒亦抵不过朱九受难带来的亢奋。 「战神如何,白母又如何,全抵不过老天开眼!」 荼蘼难抵一时亢奋,脱口而出后随即又止,神色急厉地看向四周,见无人后方舒一口气。 殊不知这些本不该外传的话,还是被送婴孩过来的阿翼听得清楚,他脸上瞬间变了颜色。 饶是两句,却已是足够。 他面上如常将婴孩交与那暗卫副使,心底犹似波涛汹涌。 那暗卫副使面色不显,轻拍他肩,「想命长,莫要多管闲事。」 阿翼瞬间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待到翌日,轩辕前朝与后宫其她妃嫔皆惊,忠心耿耿的闽雀受罚被贬去了天机阁! 随后他们更惊骇,闽雀被御前侍卫持廷杖行责二十,差一点落下残疾。 随后,轩辕帝的旨意传遍前朝与后宫上下「太医无能,险些戕害皇后,后永不再用。」 众人这才恍然,长乐宫出事竟与皇嗣相关! 难怪轩辕帝未处置皇后,反倒以雷霆手段处置了亲信的闽雀,此般行事像极了暴怒后的株连。 后宫中惯是人云亦云,朝堂里却已有人隐隐猜出几分端倪。 容止初听闻时亦是心惊不宁,急将自己手下的人散出去打探宫中的消息,恍恍间又觉不妥,忙将人全都召了回来并严辞告诫亲信,对长乐宫皇后娘娘的事务必三缄其口,不猜、不疑、不打听亦不乱语,如有违令者皆打死勿论。 可如他那般的聪明人着实太少,皇后身边发生的这些事零星传到其他臣子耳中,难免引出诸多不切实际的猜测与揣度。 更有甚者直言道:「君心难测!」 倒不知他们何处来的感慨,究竟是为了朱九,还是为的自己。 第四百四十二章 揣度 轩辕澈为朱九所做过的一切,如今看来仍是历历在目,如此深情厚谊不知让轩辕后宫中多少女子羡慕甚生怨妒。 隐约还听说轩辕帝为了朱九欲与高辛结为世代姻邦,更有同享中原宝藏的意思在其中。 此事当初在大朝会上提及时,轩辕帝与朝臣从清早议到日落,最终还是迫于君威才逼得朝臣退让,几乎可以算是将此事议定。 如此恩宠可谓浩荡! 孙玉儿如今想来,这些事还近在不久,为何会在一夜之间便闹成天翻地覆的模样? 她身边的大宫女继续说着:「消息的确是从长乐宫中传出来的,具体因着何事奴婢也不知,但听说是与太医有干系。」 「太医?哪个太医?」 孙玉儿思及闽雀,心里却又立刻否认了自己所想。 「好像……好像是闽雀大人。」 「当真是他!」孙玉儿愤然起身,这一回当真掀翻了矮几上的一切,那些个不常见的水果,一如葡萄、柑橘、荔枝、橙,此刻都骨碌碌地滚了个满地。 哐当声后,大宫女恍若未闻,继续言道:「整整一日时间,长乐宫始终紧闭宫门,不许任何人进亦不许任何人出,奴婢瞧着当真是不对。」 听她说完,孙玉儿几近木然,耳中仅能听得见她说话,「之前长乐宫的寒梅姑姑撞死在了御前,而闽雀大人听说是责了廷杖,刚刚被发配到天机阁扫塔去了。」 「怎么会这样?」 孙玉儿慢慢念叨着,「今日的事莫非还要重蹈当年的覆辙吗?」 她缓缓起身踏出几步,暗绣萱草花宫履踩碎了一些地上的果子,裂了口的葡萄流出「血」,碎了壳的荔枝吐出「髓」,烂在地上的橙露出「碎肉」。 满室飘着果香,却愈似她很久前见过的血海无常。 孙玉儿猛吸口气,眼神中有些濡湿。 陛下平日里对皇后娘娘的恩宠有目共睹,可转过头来却又锁宫禁足,丝毫不留情面。 皇后娘娘究竟何错之有,才致一夕间遭此冷遇? 想罢她忽觉心口闷痛,心里有着什么既说不出又咽不下。 「等有机会偷偷过去看看。」孙玉儿心神不宁地嘱咐那大宫女,「时刻注意着皇后娘娘那边的动静,仔细点千万莫让旁人注意到。」 孙玉儿自身并不怕麻烦,只是不想再给朱九无端引来祸事。 「美人放心,奴婢心中有成算。」 孙玉儿心思纷乱如麻,完全没有在意到那大宫女的异样,更未听出她语中的深意。 此刻,声声轰隆的闷雷低低划过长乐宫屋檐上高耸的角兽,后续虽暴雨未至,可风雨欲来的那种低靡气氛愈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整整五日,长乐宫殿门紧闭如昔,彻底证实了帝后不和的传言。 大长公主得知消息后不免低叹,几日中她老人家心内反复焦灼着,看不清亦弄不明这天底下最聪明的两个人到底在计较些什么,又在计划些什么,只能期盼着有人来打破僵局。 「邑儿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 文姑姑摇头表示不知。 「兄弟俩一个个都是这样,小时候说不听讲不通,大了大了连去向都不告诉你,我老太婆还有什么盼头。」 「男孩子都不贴心,您不是还有皇后娘娘这个盟友吗?」 「别提她,我心疼。」 往日里她盼着朱九来,如今却是喜忧参半。 就算是她心中有所计划,也不该忘却自己的身份,做出些过分触怒皇帝的事情来,否则澈儿怎会封了长乐宫? 这档口,自己也不知该要如何助她 了。 唯恐稍有不慎,便会适得其反。 至于这轩辕后宫中的其他人,对于皇后突然失宠一事,态度虽良莠不齐,可大多都是惧轩辕澈之威远大于乐朱九之祸。 奈何世事总有例外,唯一正在长明园暗牢中。 自从见过青璃公主与阿翼后,荼蘼收敛了不少自己血脉中的疯狂,这其中不乏有从阿翼所供中获得满足的原因在,更多的却是对诸多事情俱是按照他的安排「顺利」进行着的某种狂喜。 这种「妄想」让他在清醒与沉沦间反反复复,一度差点被长越帝九离看出端倪。 亏得他那手下,也就是长越暗卫副使机智且凶狠,再次用上苦肉计这样的手段,才堪堪让荼蘼躲过一场生死大祸。 这之后时日,荼蘼决定了一件事情,自己在此这般如履如临的活着终不长久,还是该尽快出去才能「报答」所有人这段时间带给他的屈辱。 即便如此,他的慎戒亦抵不过朱九受难带来的亢奋。 「战神如何,白母又如何,全抵不过老天开眼!」 荼蘼难抵一时亢奋,脱口而出后随即又止,神色急厉地看向四周,见无人后方舒一口气。 殊不知这些本不该外传的话,还是被送婴孩过来的阿翼听得清楚,他脸上瞬间变了颜色。 饶是两句,却已是足够。 他面上如常将婴孩交与那暗卫副使,心底犹似波涛汹涌。 那暗卫副使面色不显,轻拍他肩,「想命长,莫要多管闲事。」 阿翼瞬间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待到翌日,轩辕前朝与后宫其她妃嫔皆惊,忠心耿耿的闽雀受罚被贬去了天机阁! 随后他们更惊骇,闽雀被御前侍卫持廷杖行责二十,差一点落下残疾。 随后,轩辕帝的旨意传遍前朝与后宫上下「太医无能,险些戕害皇后,后永不再用。」 众人这才恍然,长乐宫出事竟与皇嗣相关! 难怪轩辕帝未处置皇后,反倒以雷霆手段处置了亲信的闽雀,此般行事像极了暴怒后的株连。 后宫中惯是人云亦云,朝堂里却已有人隐隐猜出几分端倪。 容止初听闻时亦是心惊不宁,急将自己手下的人散出去打探宫中的消息,恍恍间又觉不妥,忙将人全都召了回来并严辞告诫亲信,对长乐宫皇后娘娘的事务必三缄其口,不猜、不疑、不打听亦不乱语,如有违令者皆打死勿论。 可如他那般的聪明人着实太少,皇后身边发生的这些事零星传到其他臣子耳中,难免引出诸多不切实际的猜测与揣度。 更有甚者直言道:「君心难测!」 倒不知他们何处来的感慨,究竟是为了朱九,还是为的自己。 第四百四十三章 攻伐 前不久轩辕朝臣还在对皇后朱九高声唱喏,转眼间风起云涌,在百里晋看来他们似有意要与朱九划清界限。 「宫中可有信息传来?」 长明园另一端的高辛驿馆中,百里晋问向自己的心腹叶昔。 叶昔苦笑:「主子,同样的问题您今日已经问过三遍了!属下再回您一遍,暂且没有新的消息呢。」 「没用!」 这亦是今日百里晋给他最轻的一句回复。 「这档口,咱们守在外面的人进不去,留在宫中的人也出不来,消息自然是传递得慢了些。不过您放心,只要一有宫中的消息,属下定然不敢耽误,必第一时间报于您知道。」. 百里晋想想确是,遂不再追问得那般紧迫。 他这会确实有些按捺不住,也曾生出念头偷偷闯进宫去,但很快便又强忍住了,生怕再给朱九带去不必要的麻烦,遂只能待在驿馆中思绪乱飞,猜测着朱九眼下的状况以及轩辕澈此刻的态度。 百里晋边想边摩挲着手边的几张纸条,这些都是自己留在宫中的人呈递出来的,展信间明里暗里皆是朱九的状况。 譬如吃的什么,喝的什么,睡得如何,精神尚佳否等等琐碎事情,却能让此刻烦躁不堪的百里晋得到一瞬的心安。 众人皆知他关心朱九,只当他是尽人臣本分,却并不知他情根深种至此,早已无可自拔。 所以今后亦不必问,高辛与她,百里晋更倾向于谁。 将纸条叠好收起,百里晋略带疲惫地长长叹了口气。 「轩辕澈,别逼我与你不死不休!」 转眼又过两日,轩辕澈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地再度驾临长乐宫。 后宫中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唯独朱九异常冷静,丝毫不为流言所动。 所以轩辕澈来时,她仅披着天青色的外衣站在暖阁轩窗边望月,既不转身迎接也不开口请安。 月光下,她鬓边眉上染着愁绪,眼角泪痣闪着柔光,黑色双眸清冷中泛出黛紫色的异样光芒,像是又不完全是平日里的她。 轩辕澈悄然走到她身后,先不忙开口而是自上而下缓慢打量于她。 该有……五日未见了! 她竟消瘦了这般多,除却身形清减外,面容更是憔悴到让轩辕澈忘却其他只想好好怜惜。 「我没有身孕。」 朱九柔唇缓动,声音同样也是轻飘飘的。 她问得直接,轩辕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 「你失望了吗?」 面对他的不语,朱九逐渐坚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却还是不甘心地多问一句。 「这事能就此揭过吗?」 不知为何,轩辕澈开口竟说出这样的话。 朱九反问道:「你不提我亦当作没发生过?」 轩辕澈一直观察着她的面色,遂发现朱九脸上少了些许往日的温情,眸子中又似多了些看透一切的冷淡,让人很难猜中此刻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朱九问过后,轩辕澈半晌难发一言。 但两人之间终不可能就这般僵持下去,总要有情怯的一方先软下来。 轩辕澈愿意主动,于是伸手欲要拉住朱九,果不其然被她晃身躲过。 他的手指瞬间僵住,悬在半空想伸不敢伸,欲落又不甘落,上下皆为难着。 「无其他事的话,陛下就请先回去吧,臣妾需要时间静一静心。」 朱九的目光从轩辕澈身上慢移到窗外,心中所思所想愈发坚定。 突变正生在这一刻,她突觉腰间收紧,接着便是天地颠倒又复原,这才意 识到是自己已被轩辕澈扛上了肩头。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孤千辛万苦求来的人,孤这一辈子都绝不会放手。」 唯道这一句,轩辕澈一如往昔扛起朱九大步朝床榻边而去。 一时间,暖阁内外万籁俱寂,就连夜色同样也是静谧得可怕。 一门隔断,锦帘外是魏长寿与念秋。 他们一个躬身束手悄无声息地候着,一个局促不安频频往暖阁内观瞧,很明显就是两种心情。 一门隔断,锦帘内动静长久不停。 一声重过一声的闷哼伴随着时断时续的轻咽,夹杂着床榻间细碎尖利的咯吱响声,直到半个时辰后才戛然而止。 念秋侧耳听着,里面半天没了动静后方才微微将紧绷的心弦松下些,只等皇后娘娘传自己进去侍候。 可好半天时间过去,传召声未至,刚刚缠绵的动静却再度响起,弄得她眼红心跳。 此时,魏长寿猛地拍她一下,险些吓到念秋的三魂七魄。 「哎呦,吓着你了。」 得片刻回魂后,她才僵硬地抬头看向魏长寿,「魏……魏公公有何吩咐?」 魏长寿好心向她使了眼色,耐心道:「咱们都做奴才的,主子间的事总不碍于一句话: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莫问,不该管的莫管,你需得谨记!」 「多谢魏公公。」 除了说这一句,念秋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只能在心里向自家主子忏悔,奴婢终还是太无用了。 夜色愈深,殿外渐渐起了风,卷起一地的枯枝败叶,委实一副萧瑟景象。 暖阁内动静将息。 「轩辕澈……你混蛋……」 朱九潮绯的两腮上隐隐挂着泪痕,自喘息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那般模样我自犹怜。 轩辕澈不接话只低眸紧盯着她,宛如皓月的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砺,却还是将她的模样清清楚楚地刻进自己的眼眸中。 「九九,你真美!」 只这一句话,便让朱九眸底几番沉暗,忽觉心思荡漾,不自觉竟又攀上他的颈肩。 「轩辕澈……」 朱九低声轻语,沙沙的嗓音中隐含万种风情。 「你不是问我失望了吗?」 他面上表情不多,在朱九意乱情迷时猛然发力,几欲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我失望了,真的,我很失望,」轩辕澈怜惜地抬起掌腹在朱九面上来回摩挲,「我想要孩子,想得都快要疯了。」 朱九在他强劲的攻势下渐渐全身瘫软,疲惫地闭上双眸前清楚地听见了他最后说出的话。 「九九,给我生个孩子吧!等有了孩子,我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可能再离开我了。」 他意有所指,可究竟是什么,眼下朱九浑浑噩噩,根本无暇考虑。 「九九,别怪我,千万……别怪我!」 轩辕澈低哑的嗓音缓缓而止,仿佛朱九刚刚听到的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梦呓。 第四百四十三章 攻伐 前不久轩辕朝臣还在对皇后朱九高声唱喏,转眼间风起云涌,在百里晋看来他们似有意要与朱九划清界限。 「宫中可有信息传来?」 长明园另一端的高辛驿馆中,百里晋问向自己的心腹叶昔。 叶昔苦笑:「主子,同样的问题您今日已经问过三遍了!属下再回您一遍,暂且没有新的消息呢。」 「没用!」 这亦是今日百里晋给他最轻的一句回复。 「这档口,咱们守在外面的人进不去,留在宫中的人也出不来,消息自然是传递得慢了些。不过您放心,只要一有宫中的消息,属下定然不敢耽误,必第一时间报于您知道。」. 百里晋想想确是,遂不再追问得那般紧迫。 他这会确实有些按捺不住,也曾生出念头偷偷闯进宫去,但很快便又强忍住了,生怕再给朱九带去不必要的麻烦,遂只能待在驿馆中思绪乱飞,猜测着朱九眼下的状况以及轩辕澈此刻的态度。 百里晋边想边摩挲着手边的几张纸条,这些都是自己留在宫中的人呈递出来的,展信间明里暗里皆是朱九的状况。 譬如吃的什么,喝的什么,睡得如何,精神尚佳否等等琐碎事情,却能让此刻烦躁不堪的百里晋得到一瞬的心安。 众人皆知他关心朱九,只当他是尽人臣本分,却并不知他情根深种至此,早已无可自拔。 所以今后亦不必问,高辛与她,百里晋更倾向于谁。 将纸条叠好收起,百里晋略带疲惫地长长叹了口气。 「轩辕澈,别逼我与你不死不休!」 转眼又过两日,轩辕澈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地再度驾临长乐宫。 后宫中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唯独朱九异常冷静,丝毫不为流言所动。 所以轩辕澈来时,她仅披着天青色的外衣站在暖阁轩窗边望月,既不转身迎接也不开口请安。 月光下,她鬓边眉上染着愁绪,眼角泪痣闪着柔光,黑色双眸清冷中泛出黛紫色的异样光芒,像是又不完全是平日里的她。 轩辕澈悄然走到她身后,先不忙开口而是自上而下缓慢打量于她。 该有……五日未见了! 她竟消瘦了这般多,除却身形清减外,面容更是憔悴到让轩辕澈忘却其他只想好好怜惜。 「我没有身孕。」 朱九柔唇缓动,声音同样也是轻飘飘的。 她问得直接,轩辕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 「你失望了吗?」 面对他的不语,朱九逐渐坚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却还是不甘心地多问一句。 「这事能就此揭过吗?」 不知为何,轩辕澈开口竟说出这样的话。 朱九反问道:「你不提我亦当作没发生过?」 轩辕澈一直观察着她的面色,遂发现朱九脸上少了些许往日的温情,眸子中又似多了些看透一切的冷淡,让人很难猜中此刻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朱九问过后,轩辕澈半晌难发一言。 但两人之间终不可能就这般僵持下去,总要有情怯的一方先软下来。 轩辕澈愿意主动,于是伸手欲要拉住朱九,果不其然被她晃身躲过。 他的手指瞬间僵住,悬在半空想伸不敢伸,欲落又不甘落,上下皆为难着。 「无其他事的话,陛下就请先回去吧,臣妾需要时间静一静心。」 朱九的目光从轩辕澈身上慢移到窗外,心中所思所想愈发坚定。 突变正生在这一刻,她突觉腰间收紧,接着便是天地颠倒又复原,这才意 识到是自己已被轩辕澈扛上了肩头。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孤千辛万苦求来的人,孤这一辈子都绝不会放手。」 唯道这一句,轩辕澈一如往昔扛起朱九大步朝床榻边而去。 一时间,暖阁内外万籁俱寂,就连夜色同样也是静谧得可怕。 一门隔断,锦帘外是魏长寿与念秋。 他们一个躬身束手悄无声息地候着,一个局促不安频频往暖阁内观瞧,很明显就是两种心情。 一门隔断,锦帘内动静长久不停。 一声重过一声的闷哼伴随着时断时续的轻咽,夹杂着床榻间细碎尖利的咯吱响声,直到半个时辰后才戛然而止。 念秋侧耳听着,里面半天没了动静后方才微微将紧绷的心弦松下些,只等皇后娘娘传自己进去侍候。 可好半天时间过去,传召声未至,刚刚缠绵的动静却再度响起,弄得她眼红心跳。 此时,魏长寿猛地拍她一下,险些吓到念秋的三魂七魄。 「哎呦,吓着你了。」 得片刻回魂后,她才僵硬地抬头看向魏长寿,「魏……魏公公有何吩咐?」 魏长寿好心向她使了眼色,耐心道:「咱们都做奴才的,主子间的事总不碍于一句话: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莫问,不该管的莫管,你需得谨记!」 「多谢魏公公。」 除了说这一句,念秋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只能在心里向自家主子忏悔,奴婢终还是太无用了。 夜色愈深,殿外渐渐起了风,卷起一地的枯枝败叶,委实一副萧瑟景象。 暖阁内动静将息。 「轩辕澈……你混蛋……」 朱九潮绯的两腮上隐隐挂着泪痕,自喘息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那般模样我自犹怜。 轩辕澈不接话只低眸紧盯着她,宛如皓月的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砺,却还是将她的模样清清楚楚地刻进自己的眼眸中。 「九九,你真美!」 只这一句话,便让朱九眸底几番沉暗,忽觉心思荡漾,不自觉竟又攀上他的颈肩。 「轩辕澈……」 朱九低声轻语,沙沙的嗓音中隐含万种风情。 「你不是问我失望了吗?」 他面上表情不多,在朱九意乱情迷时猛然发力,几欲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我失望了,真的,我很失望,」轩辕澈怜惜地抬起掌腹在朱九面上来回摩挲,「我想要孩子,想得都快要疯了。」 朱九在他强劲的攻势下渐渐全身瘫软,疲惫地闭上双眸前清楚地听见了他最后说出的话。 「九九,给我生个孩子吧!等有了孩子,我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可能再离开我了。」 他意有所指,可究竟是什么,眼下朱九浑浑噩噩,根本无暇考虑。 「九九,别怪我,千万……别怪我!」 轩辕澈低哑的嗓音缓缓而止,仿佛朱九刚刚听到的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梦呓。 第四百四十四章 弄璋 朱九听他温柔地说着孩子,犹似恳切非常。 时间仿佛都凝固在了这一刻。 她虽依然闭着眸,可眉心已紧簇成一团。 「九九,你听明白了吗?我想要你与我的孩子。」 轩辕澈轻轻吻上她的下颌,遂又附上她的唇。 「告诉我,你心是否亦同我心?」 朱九全身有刹那沁出了汗,因为她瞬间想起轩辕澈刚刚在她耳边说过的话。 不要怪他? 他要做什么,绝不仅仅是想要个孩子这般简单。 朱九猛得一惊,便不能继续在作糊涂样,只得撑起眼睫,缓缓睁开双眼。 此刻灯芯忽然炸裂出一丝灿烂的火花,将轩辕澈略带愧疚的神色清楚地印刻在朱九微红的眼眸中。 「轩辕澈……」 他闻言抬头,只听得朱九继续喃喃道:「有些事一旦做错了,在我这里就等同于万劫不复,之后我亦不会在信了。」 她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倦意和言不透的苦涩,「轩辕澈,我不是吓唬你,有些事是我的底线。」 轩辕澈的指尖猛然收缩,紧紧攥住朱九发间的锦绣缎子,连带着在不经意间扯下了她的几根秀发。 「疼!」 朱九吃痛轻呼,口中未尽的话在轩辕澈忽然加强的攻伐下被彻底湮没。 这之后,她耳边只回荡着一句话。 「不会的,孤绝不可能放手!」 说这话的是帝王,并非是他。 朱九昏昏沉沉,直到第二日午后方清醒过来。 即便睡了这些时辰,她亦是精疲力竭,靠坐在榻上好半天才能起身下地。 念秋带着念夏忙里忙外地侍候着,端茶递水格外精心,却是不敢过多言语一句。 直到替朱九擦拭身上深浅交错的痕迹时,念夏终是耐不住心疼几近落泪。 「陛下也太不知道心疼娘娘了。」 皇后娘娘再是个英武的人儿,怕也经不起这样的磋磨。 「住嘴!你怎敢置喙陛下,想给娘娘惹祸吗?」 念秋虽在说她,语气却也是涩涩的。 这时,朱九抬头看向她俩,一瞬茫然后便是艰涩的清醒。 「念夏先出去,念秋,你留下。」 听见朱九的吩咐,念夏并未犹豫直接告退出了暖阁。 而念秋在瞧清楚朱九的面色后,先是一怔,待反应过来后脸色遂又急遽变幻。 「娘娘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奴婢吗?」 「跪下!」 朱九许久未曾有过这般严厉的态度,更何况还是对自己身边原本可信之人。 「皇后娘娘!」 她颓然跪地,试图去抓朱九冰凉的手,眼神中满含恳乞颜色。 朱九狠心一把将她推开。 「说,你究竟是谁的人,轩辕澈,九越,还是百里晋?」 「娘娘,您如何知道的?」 闻言,朱九的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片刻后才抑制住心底的狂躁。 「你是谁的人,为何要害我?听清楚,我只再问这一次!」 这一下,念秋颤抖地更加厉害,「奴婢绝不敢害娘娘!」 朱九依旧冷冷地盯着她看。 「奴婢被主子送进宫来,原本是要做娘娘的矛,做娘娘的盾的。可还是辜负了主子的期待,还是让娘娘受苦至此,终究是奴婢无用,但奴婢……奴婢绝不敢有害您的心思,否则甘愿玉碎。」 念秋的恳切言辞虽未让朱九心安,却还是消除了她心中的大 半疑虑。 「你是百里晋的人?」 朱九的猜测半点没有落空,念秋顷刻间便点了头。 「我暂且信你,不过待有机会,你还是出宫去吧。」 百里晋的手终究还是伸得太长了些,朱九料定轩辕澈不喜,她亦是不愿他搅和进来。 「奴婢不能走,」念秋叩伏及地,戚戚然道,「主子说过,进宫后奴婢生是娘娘的人,死亦不能做他人的鬼,请娘娘可怜奴婢,千万别撵奴婢出宫。」 朱九犹豫良久。 自寒梅出宫后,她身边虽还有木风与花雪在,可说到底都是暗里的人,这明面上她还真是缺少几个心腹,如今既已知晓念秋的来历,百里晋手下调教出来的人倒也算是能放心使的。 「连带着你,这宫中同你一样来历的还有几人?」 「共有十人。」 朱九心底苦笑,能将这十人悄无声息地安排进轩辕后宫,当得上是好大的手笔,这事还真是让百里晋费心了。 「让他们都老实安分些,帮不上我亦无妨,千万别连累了你主子。」 「奴婢明白,多谢娘娘。」 念秋自是感激涕零,对朱九的忠心更胜以往,自此心意再无更改。 「请娘娘信奴婢!今后若有一日辜负,奴婢愿将自己的这条命赔给娘娘,绝无他言。」 朱九思定后,遂在她灼灼的目光中缓缓点头。 是夜,朱九刚刚被念秋几人侍候着躺下,轩辕澈再度沉着脸驾临长乐宫。 情况一如昨夕,他的疯狂委实让朱九难受亦难堪。 「轩辕澈,你到底是怎么了,之前你从不会这样对我。」 可回应她的,只有轩辕澈粗重的喘息声,以及暗得透出紫光的黑眸。 这一夜,两人间仅有过一丝温存,剩下的皆是骤雨狂风。. 之后那一夜,他又如期而至。 这一回,朱九开始反抗,不愿让他得逞。 谁知他竟用了强,将人压在床榻间肆意侵犯着,完全不顾忌朱九嘶哑的声音与满腮的泪痕。 直到朱九整个人好似虚脱了一般,他才舍得放手。 「九九,别恨我,等有了孩子一切就都好了。」 「滚!」 朱九用尽全力喊出心中的愤恨,轩辕澈一愣后显得有些颓然,之后并未再说什么,而是颇有些失魂落魄地「逃」离了长乐宫。 接下来几日轩辕澈没有再出现,朱九才得了几日难得的喘息。 如此一来,朱九与轩辕澈的关系变得愈发曲折离奇,前朝及后宫中人皆是看不清、弄不明风向。 若说皇后已被厌弃,可轩辕帝此前连续多日夜宿长乐宫,若说皇后无恙,倒也不尽然,皆因长乐宫依然紧锁宫门,而朱九亦是不出半步。 长此以往,整个轩辕内部必定人心惶惶,恐生变故,到时候只怕会给长越甚至高辛等国可乘之机。 此等浅显的道理,轩辕帝又岂会不知,也许,他正等着这场「危机」来临呢! 秋末冬初,天亮得越发晚了。 时值卯正辰初,天色却还混蒙未亮,可这轩辕宫中各处的人却都已经早早起来各司其职了。 紫极殿中却与外相反,昏黄的烛光下只倒映出轩辕澈一人的独影。 稍顷,魏长寿端着一盏热茶悄悄步入,轻手轻脚地置于轩辕澈身前案上,遂又退到一旁。 「人来了吗?」 第四百四十四章 弄璋 朱九听他温柔地说着孩子,犹似恳切非常。 时间仿佛都凝固在了这一刻。 她虽依然闭着眸,可眉心已紧簇成一团。 「九九,你听明白了吗?我想要你与我的孩子。」 轩辕澈轻轻吻上她的下颌,遂又附上她的唇。 「告诉我,你心是否亦同我心?」 朱九全身有刹那沁出了汗,因为她瞬间想起轩辕澈刚刚在她耳边说过的话。 不要怪他? 他要做什么,绝不仅仅是想要个孩子这般简单。 朱九猛得一惊,便不能继续在作糊涂样,只得撑起眼睫,缓缓睁开双眼。 此刻灯芯忽然炸裂出一丝灿烂的火花,将轩辕澈略带愧疚的神色清楚地印刻在朱九微红的眼眸中。 「轩辕澈……」 他闻言抬头,只听得朱九继续喃喃道:「有些事一旦做错了,在我这里就等同于万劫不复,之后我亦不会在信了。」 她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倦意和言不透的苦涩,「轩辕澈,我不是吓唬你,有些事是我的底线。」 轩辕澈的指尖猛然收缩,紧紧攥住朱九发间的锦绣缎子,连带着在不经意间扯下了她的几根秀发。 「疼!」 朱九吃痛轻呼,口中未尽的话在轩辕澈忽然加强的攻伐下被彻底湮没。 这之后,她耳边只回荡着一句话。 「不会的,孤绝不可能放手!」 说这话的是帝王,并非是他。 朱九昏昏沉沉,直到第二日午后方清醒过来。 即便睡了这些时辰,她亦是精疲力竭,靠坐在榻上好半天才能起身下地。 念秋带着念夏忙里忙外地侍候着,端茶递水格外精心,却是不敢过多言语一句。 直到替朱九擦拭身上深浅交错的痕迹时,念夏终是耐不住心疼几近落泪。 「陛下也太不知道心疼娘娘了。」 皇后娘娘再是个英武的人儿,怕也经不起这样的磋磨。 「住嘴!你怎敢置喙陛下,想给娘娘惹祸吗?」 念秋虽在说她,语气却也是涩涩的。 这时,朱九抬头看向她俩,一瞬茫然后便是艰涩的清醒。 「念夏先出去,念秋,你留下。」 听见朱九的吩咐,念夏并未犹豫直接告退出了暖阁。 而念秋在瞧清楚朱九的面色后,先是一怔,待反应过来后脸色遂又急遽变幻。 「娘娘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奴婢吗?」 「跪下!」 朱九许久未曾有过这般严厉的态度,更何况还是对自己身边原本可信之人。 「皇后娘娘!」 她颓然跪地,试图去抓朱九冰凉的手,眼神中满含恳乞颜色。 朱九狠心一把将她推开。 「说,你究竟是谁的人,轩辕澈,九越,还是百里晋?」 「娘娘,您如何知道的?」 闻言,朱九的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片刻后才抑制住心底的狂躁。 「你是谁的人,为何要害我?听清楚,我只再问这一次!」 这一下,念秋颤抖地更加厉害,「奴婢绝不敢害娘娘!」 朱九依旧冷冷地盯着她看。 「奴婢被主子送进宫来,原本是要做娘娘的矛,做娘娘的盾的。可还是辜负了主子的期待,还是让娘娘受苦至此,终究是奴婢无用,但奴婢……奴婢绝不敢有害您的心思,否则甘愿玉碎。」 念秋的恳切言辞虽未让朱九心安,却还是消除了她心中的大 半疑虑。 「你是百里晋的人?」 朱九的猜测半点没有落空,念秋顷刻间便点了头。 「我暂且信你,不过待有机会,你还是出宫去吧。」 百里晋的手终究还是伸得太长了些,朱九料定轩辕澈不喜,她亦是不愿他搅和进来。 「奴婢不能走,」念秋叩伏及地,戚戚然道,「主子说过,进宫后奴婢生是娘娘的人,死亦不能做他人的鬼,请娘娘可怜奴婢,千万别撵奴婢出宫。」 朱九犹豫良久。 自寒梅出宫后,她身边虽还有木风与花雪在,可说到底都是暗里的人,这明面上她还真是缺少几个心腹,如今既已知晓念秋的来历,百里晋手下调教出来的人倒也算是能放心使的。 「连带着你,这宫中同你一样来历的还有几人?」 「共有十人。」 朱九心底苦笑,能将这十人悄无声息地安排进轩辕后宫,当得上是好大的手笔,这事还真是让百里晋费心了。 「让他们都老实安分些,帮不上我亦无妨,千万别连累了你主子。」 「奴婢明白,多谢娘娘。」 念秋自是感激涕零,对朱九的忠心更胜以往,自此心意再无更改。 「请娘娘信奴婢!今后若有一日辜负,奴婢愿将自己的这条命赔给娘娘,绝无他言。」 朱九思定后,遂在她灼灼的目光中缓缓点头。 是夜,朱九刚刚被念秋几人侍候着躺下,轩辕澈再度沉着脸驾临长乐宫。 情况一如昨夕,他的疯狂委实让朱九难受亦难堪。 「轩辕澈,你到底是怎么了,之前你从不会这样对我。」 可回应她的,只有轩辕澈粗重的喘息声,以及暗得透出紫光的黑眸。 这一夜,两人间仅有过一丝温存,剩下的皆是骤雨狂风。. 之后那一夜,他又如期而至。 这一回,朱九开始反抗,不愿让他得逞。 谁知他竟用了强,将人压在床榻间肆意侵犯着,完全不顾忌朱九嘶哑的声音与满腮的泪痕。 直到朱九整个人好似虚脱了一般,他才舍得放手。 「九九,别恨我,等有了孩子一切就都好了。」 「滚!」 朱九用尽全力喊出心中的愤恨,轩辕澈一愣后显得有些颓然,之后并未再说什么,而是颇有些失魂落魄地「逃」离了长乐宫。 接下来几日轩辕澈没有再出现,朱九才得了几日难得的喘息。 如此一来,朱九与轩辕澈的关系变得愈发曲折离奇,前朝及后宫中人皆是看不清、弄不明风向。 若说皇后已被厌弃,可轩辕帝此前连续多日夜宿长乐宫,若说皇后无恙,倒也不尽然,皆因长乐宫依然紧锁宫门,而朱九亦是不出半步。 长此以往,整个轩辕内部必定人心惶惶,恐生变故,到时候只怕会给长越甚至高辛等国可乘之机。 此等浅显的道理,轩辕帝又岂会不知,也许,他正等着这场「危机」来临呢! 秋末冬初,天亮得越发晚了。 时值卯正辰初,天色却还混蒙未亮,可这轩辕宫中各处的人却都已经早早起来各司其职了。 紫极殿中却与外相反,昏黄的烛光下只倒映出轩辕澈一人的独影。 稍顷,魏长寿端着一盏热茶悄悄步入,轻手轻脚地置于轩辕澈身前案上,遂又退到一旁。 「人来了吗?」 第四百四十五章 宋光 紫极殿内除了轩辕澈,独留魏长寿一人。 此刻轩辕澈正是问他。 “回陛下,人已经到了,一路上避着众人,绝对没有被旁人看见。” “宣进来吧。” 轩辕澈接起茶盏时,淡淡地说了一句。 魏长寿低声应喏,又悄悄退了出去。 须臾,有人自暗处躬身进来跪地请安,竟是闵雀。 “这几日委屈你了,起身说话。” 闵雀定了定神才谢恩起身。 “身上的伤无大碍了?” 轩辕澈问话的语气中丝毫听不出焦急,仿若闵雀之前挨打的事如同儿戏。 “臣多谢陛下手下留情......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玄幻脑洞,雪中武侠热血,土豆元尊,全军列阵爽文剑来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com ☆★☆★☆ 《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第四百四十五章 宋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五章 宋光 紫极殿内除了轩辕澈,独留魏长寿一人。 此刻轩辕澈正是问他。 “回陛下,人已经到了,一路上避着众人,绝对没有被旁人看见。” “宣进来吧。” 轩辕澈接起茶盏时,淡淡地说了一句。 魏长寿低声应喏,又悄悄退了出去。 须臾,有人自暗处躬身进来跪地请安,竟是闵雀。 “这几日委屈你了,起身说话。” 闵雀定了定神才谢恩起身。 “身上的伤无大碍了?” 轩辕澈问话的语气中丝毫听不出焦急,仿若闵雀之前挨打的事如同儿戏。 “臣多谢陛下手下留情......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玄幻脑洞,雪中武侠热血,土豆元尊,全军列阵爽文剑来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com ☆★☆★☆ 《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第四百四十五章 宋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六章 谪仙 唐一知晓轩辕帝对宋光这般安排的深意,故而特别关心自己做没做好,能不能让轩辕帝满意。 好在宋光面凶心实并没有多少脾气,没几日便和唐一熟络起来,更是在几顿酒醉后,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确在天机阁边发现异常,却绝口不提国师,任凭唐一如何灌他、诓他、骗他,亦都是咬紧了如此。 于是唐一遂以国师那小徒弟作为试探,谁曾想还真探出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据酒后的宋光说,国师那小徒弟天纵英才,法术了得,入师门短短十年便尽得国师真传,委实是未来国师的不二人选。 对此唐一故作不信。 可宋光醉眼朦胧时,在他耳边笃定言道,有好些时日,他与巡防的侍卫们皆看见过那小徒弟「平地飞仙」,飘飘然忽上忽下若隐若现在天机阁与太一殿间穿梭,最终消失得不见踪影,像极了缥缈的谪仙。 「不就是轻功比寻常习武之人好些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多贪几杯的唐一对他所言直接嗤之以鼻。 谁料宋光猛摇头,语气低沉难测,「任凭轻功再卓绝的人也做不到他那样,不信,有机会你自己去瞧瞧看。」 「不说了,不说了,再喝一循。」 酒局上最终落败的还是唐一,他被手下的侍卫搀扶着离去,留下宋光半躺在榻上嘟嘟囔囔念叨。 「神仙?哪有什么神仙,哪来那么多神仙?呵呵!」 离开后,唐一被手下侍卫架上马车,他颤巍地靠在车厢里,忍不住一阵苦笑。 如神仙这般的荒唐话,如何能让轩辕帝满意。 不过那宋光所言有一点倒是不错,眼见为实! 倘若机会的话,合该请轩辕帝亲自去一趟天机阁,亲眼瞧一瞧那位「飞仙」才能分辩真假。 想到此处,唐一挑帘望向遥远的天机阁,无声叹一口气。. 唉! 反正他能做的都做了,能问的也都问了,后续也只能继续盯住宋光,至于轩辕帝满不满意,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不过,唐一确信如闵雀所受的那样一顿板子,在自己身上大概是可以免了的。 翌日紫极殿,轩辕澈捏着眉心仔细听唐一说完,眼神又缓缓自他脸上扫视数遍,几乎是一字一眼,看得唐一心底发毛。 「神仙?这就是你打探数日的结果?」 轩辕澈眉心几乎簇成一团,彰显出其心中的浓浓不满。 「臣当真未有半点欺瞒。」 「那就是你当真无用。」 不等唐一惶恐请罪,轩辕澈就愤然抚案起身,大步从他所跪之处走过,「孤再给你一次机会,盯紧宋光,不然的话,孤就调你就去守天机阁。」 「臣遵旨,陛下,你这是要去哪里?」 唐一刚问完便慌着捂上自己「多管闲事」的嘴。 「摆驾长乐宫。」 好在轩辕澈没有再与他计较,脚步匆匆地带着魏长寿往朱九那里去了。 不过,轩辕澈最近这忽晴忽怒的态度着实让他们这些臣下难做,皆不知他是中了什么邪还是受了什么伤。 长乐宫中,朱九靠在窗边软塌上看着院外,颇有凉意的秋风吹得院子里花残叶落,与此刻殿内的气氛甚是呼应,俱是少了些生机。 轩辕澈的这一切安排,朱九全然不晓,眼下即便让她知晓又如何,她亦做不了更多。 自那几日缠绵后,轩辕澈近日里再未来过,她自然还是被禁着足,外界发生的事则是全靠念秋为她传递消息。 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不外乎就是外界如何编排她的。 「外 边的人还说了什么?」 念秋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没什么了,都是些没来由的废话,您只当笑话听,千万别当真。」 「是不是说我再难翻身了?」 朱九心中如明镜般,那一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怎会没有道理。 她是高辛故人,如今没了圣宠,又被无限期地禁足宫中,任外面人怎么看都是难以翻身的模样。 「娘娘,您别想那么多了,身子要紧!您现在这样子若被主子知晓,不知该要多着急呢。」 听念秋提起百里晋,朱九心头猛然恍惚,遂问;「他还好吗,最近可有什么为难?」 「主子……」 念秋想起今天刚得的消息,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告诉朱九。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她决定还是不让朱九再心烦为好,可话已开头,朱九岂肯就这样罢休。 「连你也要瞒我吗?」 「奴婢不敢。」在朱九烁烁的眼光下,念秋为难地继续开口,「主子怕是在轩辕呆不长久,不日便要回高辛去了。」 「轩辕澈催他走了?」 「奴婢听说确是这样,不止主子,还有长越王及楼兰王子等各国使臣。」 朱九闻言神色更加深沉,心中暗暗揣度轩辕澈究竟为何要在短时间内将所有使臣全部逐出轩辕国度。 「娘娘,娘娘,陛下到了。」 暖阁门被人从外面吱嘎推开,急促的脚步声与呼叫声响彻内室,正是前来报信的念夏。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没规矩!」 念秋刚刚斥责完念夏,轩辕帝驾到的唱喏声也随之响起。 朱九并不为所动,念秋却慌张跪地偷偷看向轩辕澈进门的方向。 「慌什么?害我不妨事,别害了你主子。」 这刻朱九心里头突地蹦出个念头--轩辕澈是不是已经准备妥当要对中原宝藏动手了? 无论是长越或是高辛,于轩辕澈而言,他们都是绊脚石。 轩辕澈越走越近,朱九侧头对着念秋言道:「你先出去,将门关好。」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那夜轩辕澈在自己耳边低声呢喃的那句话,朱九隐约觉得自己或许猜对了。 她乌蒙蒙微带血色的双眸缓缓上抬,视线与轩辕澈深邃明亮的眼光交叠,心愈发地沉了下去。 待会,他会不会向自己坦白心事? 会,不会,还是巧言诓骗? 或许半真半假亦有可能。 倘若他真的说了哄骗自己的话,想必这以后再也不能轻易信他了吧。 朱九脸色不由冷下几分,他瞧着有些色温,转而唇角轻翘露出微微自嘲。 大抵是轩辕帝觉得自己花了眼,怎看出皇后心中带有不忿? 这会子专程来长乐宫一趟,轩辕澈只为亲口与朱九说出他想要办的事,这等慌张迫切,已是许久都未曾有过的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谪仙 唐一知晓轩辕帝对宋光这般安排的深意,故而特别关心自己做没做好,能不能让轩辕帝满意。 好在宋光面凶心实并没有多少脾气,没几日便和唐一熟络起来,更是在几顿酒醉后,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确在天机阁边发现异常,却绝口不提国师,任凭唐一如何灌他、诓他、骗他,亦都是咬紧了如此。 于是唐一遂以国师那小徒弟作为试探,谁曾想还真探出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据酒后的宋光说,国师那小徒弟天纵英才,法术了得,入师门短短十年便尽得国师真传,委实是未来国师的不二人选。 对此唐一故作不信。 可宋光醉眼朦胧时,在他耳边笃定言道,有好些时日,他与巡防的侍卫们皆看见过那小徒弟「平地飞仙」,飘飘然忽上忽下若隐若现在天机阁与太一殿间穿梭,最终消失得不见踪影,像极了缥缈的谪仙。 「不就是轻功比寻常习武之人好些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多贪几杯的唐一对他所言直接嗤之以鼻。 谁料宋光猛摇头,语气低沉难测,「任凭轻功再卓绝的人也做不到他那样,不信,有机会你自己去瞧瞧看。」 「不说了,不说了,再喝一循。」 酒局上最终落败的还是唐一,他被手下的侍卫搀扶着离去,留下宋光半躺在榻上嘟嘟囔囔念叨。 「神仙?哪有什么神仙,哪来那么多神仙?呵呵!」 离开后,唐一被手下侍卫架上马车,他颤巍地靠在车厢里,忍不住一阵苦笑。 如神仙这般的荒唐话,如何能让轩辕帝满意。 不过那宋光所言有一点倒是不错,眼见为实! 倘若机会的话,合该请轩辕帝亲自去一趟天机阁,亲眼瞧一瞧那位「飞仙」才能分辩真假。 想到此处,唐一挑帘望向遥远的天机阁,无声叹一口气。. 唉! 反正他能做的都做了,能问的也都问了,后续也只能继续盯住宋光,至于轩辕帝满不满意,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不过,唐一确信如闵雀所受的那样一顿板子,在自己身上大概是可以免了的。 翌日紫极殿,轩辕澈捏着眉心仔细听唐一说完,眼神又缓缓自他脸上扫视数遍,几乎是一字一眼,看得唐一心底发毛。 「神仙?这就是你打探数日的结果?」 轩辕澈眉心几乎簇成一团,彰显出其心中的浓浓不满。 「臣当真未有半点欺瞒。」 「那就是你当真无用。」 不等唐一惶恐请罪,轩辕澈就愤然抚案起身,大步从他所跪之处走过,「孤再给你一次机会,盯紧宋光,不然的话,孤就调你就去守天机阁。」 「臣遵旨,陛下,你这是要去哪里?」 唐一刚问完便慌着捂上自己「多管闲事」的嘴。 「摆驾长乐宫。」 好在轩辕澈没有再与他计较,脚步匆匆地带着魏长寿往朱九那里去了。 不过,轩辕澈最近这忽晴忽怒的态度着实让他们这些臣下难做,皆不知他是中了什么邪还是受了什么伤。 长乐宫中,朱九靠在窗边软塌上看着院外,颇有凉意的秋风吹得院子里花残叶落,与此刻殿内的气氛甚是呼应,俱是少了些生机。 轩辕澈的这一切安排,朱九全然不晓,眼下即便让她知晓又如何,她亦做不了更多。 自那几日缠绵后,轩辕澈近日里再未来过,她自然还是被禁着足,外界发生的事则是全靠念秋为她传递消息。 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不外乎就是外界如何编排她的。 「外 边的人还说了什么?」 念秋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没什么了,都是些没来由的废话,您只当笑话听,千万别当真。」 「是不是说我再难翻身了?」 朱九心中如明镜般,那一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怎会没有道理。 她是高辛故人,如今没了圣宠,又被无限期地禁足宫中,任外面人怎么看都是难以翻身的模样。 「娘娘,您别想那么多了,身子要紧!您现在这样子若被主子知晓,不知该要多着急呢。」 听念秋提起百里晋,朱九心头猛然恍惚,遂问;「他还好吗,最近可有什么为难?」 「主子……」 念秋想起今天刚得的消息,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告诉朱九。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她决定还是不让朱九再心烦为好,可话已开头,朱九岂肯就这样罢休。 「连你也要瞒我吗?」 「奴婢不敢。」在朱九烁烁的眼光下,念秋为难地继续开口,「主子怕是在轩辕呆不长久,不日便要回高辛去了。」 「轩辕澈催他走了?」 「奴婢听说确是这样,不止主子,还有长越王及楼兰王子等各国使臣。」 朱九闻言神色更加深沉,心中暗暗揣度轩辕澈究竟为何要在短时间内将所有使臣全部逐出轩辕国度。 「娘娘,娘娘,陛下到了。」 暖阁门被人从外面吱嘎推开,急促的脚步声与呼叫声响彻内室,正是前来报信的念夏。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没规矩!」 念秋刚刚斥责完念夏,轩辕帝驾到的唱喏声也随之响起。 朱九并不为所动,念秋却慌张跪地偷偷看向轩辕澈进门的方向。 「慌什么?害我不妨事,别害了你主子。」 这刻朱九心里头突地蹦出个念头--轩辕澈是不是已经准备妥当要对中原宝藏动手了? 无论是长越或是高辛,于轩辕澈而言,他们都是绊脚石。 轩辕澈越走越近,朱九侧头对着念秋言道:「你先出去,将门关好。」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那夜轩辕澈在自己耳边低声呢喃的那句话,朱九隐约觉得自己或许猜对了。 她乌蒙蒙微带血色的双眸缓缓上抬,视线与轩辕澈深邃明亮的眼光交叠,心愈发地沉了下去。 待会,他会不会向自己坦白心事? 会,不会,还是巧言诓骗? 或许半真半假亦有可能。 倘若他真的说了哄骗自己的话,想必这以后再也不能轻易信他了吧。 朱九脸色不由冷下几分,他瞧着有些色温,转而唇角轻翘露出微微自嘲。 大抵是轩辕帝觉得自己花了眼,怎看出皇后心中带有不忿? 这会子专程来长乐宫一趟,轩辕澈只为亲口与朱九说出他想要办的事,这等慌张迫切,已是许久都未曾有过的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争执 「这几日睡得好吗?」 轩辕澈往朱九那边去,撩袍抬腿坐在她身侧,欲伸手撩开她鬓边垂落的发丝,却还是被朱九有意躲闪过去。 「还在怪我?」 轩辕澈的目光扫过朱九几乎白至透明的面庞,而后落在她丝毫看不出异样的小腹上。 「为什么还是没有动静呢,我分明已经很努力了。」 「你有心事?」 朱九出乎他意料外地说了这样一句,瞬间令得轩辕澈面露喜色。 「九九,你是在关心我,对不对?」 朱九不答反而盯着他微微发青的眼尾,继续问道:「我是白日里睡得太久所以睡不着,你又是为何难眠呢?」 「想你了。」 对他的话,朱九不置可否,侧身望向窗外自顾自说话:「出去走走吧,好久没和你一起走走了。」 「好。」 自始至终,朱九都未正面回答过轩辕澈的话,可轩辕澈却像是不在意一般,抢先拉起她的手出了暖阁,缓缓止步于殿侧回廊上。 长乐宫殿侧院中,花草被夜风吹得纷纷凋敝,毫无半点景致可言。 他两人虽并肩站立,却似隔着很远,不对视亦无声息。 半晌,朱九先动了,她上前一步直接坐在冰冷的廊阶上,细纱绣寒梅的裙摆铺满地面。 「快起来,地上凉。」 轩辕澈身随音动,手心伸过去想要拉扯她起身,却不想被她用力也拽了下去。 「以前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多讲究。」 很久都没有听过她如此轻声细语的讲话,轩辕澈一时无语呆在原地,目光却紧紧围绕着她。 「是呀,上次和你一起并肩坐在地上,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温柔应声,不禁想要将朱九揉进自己的眸光中。 明明眼前的还是那个姣美柔情的女子,为何轩辕澈就是感觉她与之前不同了呢。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 此刻朱九强势地钳过他的下巴,「真没有还是不敢说?」 轩辕澈被迫对上她那血色翻涌的双目,「你到底在意谁,我,还是百里晋?」 「为了轩辕,我已经算是高辛的半个罪人。」朱九冷冷笑着不达眼底,「你问我是不是更在意百里晋?」 轩辕澈眼中映着她清丽的面容以及那愠色中暗藏的风暴,不由心畏地想要退缩。 「是我说错了,九九,对不起。」 他自觉失态,立刻伸手握住朱九钳住自己下颚的那只柔掌。 「就这样认错了,也不辩上一句?」 瞧她整个人颤着,面庞上也是冷得没有半点血色的楚然模样,轩辕澈心疼万分,「错了就是错了,我一定会认的。」 「轩辕澈,若有一日我当真觉得自己看错了你,你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吗?」 「你要做什么?九九,我绝不允许你胡来。」 轩辕澈猛然变色,帝王怒气如骤雨急发,骇得人周身寒凉。 朱九一把拂开他的手,起身后居高睥睨他,寒声道:「你要不要试试?」 「皇后,你别以为孤会一直纵着你。」 轩辕澈同样起身面对着她,本就不是势均力敌的状况下,朱九很快败下阵来,趔趄着后退数步,直到手撑廊柱才勉强稳住身体。 面对轩辕澈雷霆暴怒间的寸步不让,朱九皓齿紧咬朱唇,还是止不住微微颤抖的身躯。 「来人,将长乐宫中的奴婢全部拖出去。」 轩 辕澈寒眉冷扫,瞬间定下了这一殿奴婢的命运。 「你做什么?」 朱九闻言惊恐抬眸,这般冷冰冰不近人情的轩辕澈她从未见过。 「她们既不能护你,也不能规劝你,还一味撺掇由着你胡来,孤要她们这群废物有何用,不如全部打发出去,再寻合用的过来侍候。」 轩辕澈冰冷的目光刺得她心底生疼。 寒风刮过廊下,这一刻周遭哭声四起。 魏长寿心惊胆战不敢轻易领旨,忙安抚众人息声免得再惹得轩辕澈更怒。 「还等什么,连你也要忤逆孤的旨意吗?」 「奴才不敢。」 魏长寿快步上前就要撵人,可刚刚动作就被比他更快的朱九拦住了去路。 「娘娘……」 他心惊胆颤地想要从朱九身侧绕过去,怎料朱九竟挥掌用上内力拦阻于他。 当下气压骤降,魏长寿遂也是冷汗净透衣背。 「皇后,你也要抗旨?」 念秋不忍让朱九为难,立即跪行朝轩辕澈方向哭求:「奴婢罪该万死,求陛下莫要迁怒皇后娘娘。」 朱九忍泪回首瞪她,「还不给本宫滚远些,谁准你上前胡说的。」 「娘娘!」 念秋低唤着跪俯于地,一个劲抽泣。 朱九对她轻缓摇头,转身复又痛心地望向轩辕澈,「你我之间为何会变成这样,可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只这一句,就好似将一把利刃深深地扎进轩辕澈心窝。 她是在挽留自己吗? 还是在求饶? 如此委婉的央求中,朱九期盼着轩辕澈能给他们之间濒临破碎的关系留下几分余地。 事情变作如此原就不是轩辕澈的本意,如今更是在她涟涟的泪水中落进深深的悔恨与自责中。 长久以来,他心同她意,她内心所想轩辕澈岂会不明。 稍顷,轩辕澈缓缓平复不知因何故被无限放大的怒火,视线再度落在一地匍匐的宫人们身上。 他亦不想因这些人而坏了与朱九间得来不易的情分。 「全部退下吧,今后侍候皇后要更精心些。」 见轩辕澈松口,朱九立即挥袖命令众人,「还不下去,全都退得远些。」 魏长寿可是人精,当下一听便明白,这是皇后有话不方便当着他们这些做奴才们的面说,立即帮着斥退众宫人。 而他自己急切想动却又不敢后退,皆因碍着轩辕澈没有发话故而不敢随便动作。 岂料朱九亦对他令道:「魏长寿,你也退下吧。」 魏长寿偷偷窥向轩辕澈,瞥见他沉默地微微颔首,遂知他默认的心意,这方领着众人安心退至远处。 「你上次这般待我还是不知我身份的时候,如今又为了哪一桩?」 朱九忍住泪水,抬头重新与他对视。 「你说有没有孩子无所谓,我信了,你又说想要个孩子,我也从了,可你还不是一样忽冷忽热地待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第四百四十七章 争执 「这几日睡得好吗?」 轩辕澈往朱九那边去,撩袍抬腿坐在她身侧,欲伸手撩开她鬓边垂落的发丝,却还是被朱九有意躲闪过去。 「还在怪我?」 轩辕澈的目光扫过朱九几乎白至透明的面庞,而后落在她丝毫看不出异样的小腹上。 「为什么还是没有动静呢,我分明已经很努力了。」 「你有心事?」 朱九出乎他意料外地说了这样一句,瞬间令得轩辕澈面露喜色。 「九九,你是在关心我,对不对?」 朱九不答反而盯着他微微发青的眼尾,继续问道:「我是白日里睡得太久所以睡不着,你又是为何难眠呢?」 「想你了。」 对他的话,朱九不置可否,侧身望向窗外自顾自说话:「出去走走吧,好久没和你一起走走了。」 「好。」 自始至终,朱九都未正面回答过轩辕澈的话,可轩辕澈却像是不在意一般,抢先拉起她的手出了暖阁,缓缓止步于殿侧回廊上。 长乐宫殿侧院中,花草被夜风吹得纷纷凋敝,毫无半点景致可言。 他两人虽并肩站立,却似隔着很远,不对视亦无声息。 半晌,朱九先动了,她上前一步直接坐在冰冷的廊阶上,细纱绣寒梅的裙摆铺满地面。 「快起来,地上凉。」 轩辕澈身随音动,手心伸过去想要拉扯她起身,却不想被她用力也拽了下去。 「以前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多讲究。」 很久都没有听过她如此轻声细语的讲话,轩辕澈一时无语呆在原地,目光却紧紧围绕着她。 「是呀,上次和你一起并肩坐在地上,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温柔应声,不禁想要将朱九揉进自己的眸光中。 明明眼前的还是那个姣美柔情的女子,为何轩辕澈就是感觉她与之前不同了呢。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 此刻朱九强势地钳过他的下巴,「真没有还是不敢说?」 轩辕澈被迫对上她那血色翻涌的双目,「你到底在意谁,我,还是百里晋?」 「为了轩辕,我已经算是高辛的半个罪人。」朱九冷冷笑着不达眼底,「你问我是不是更在意百里晋?」 轩辕澈眼中映着她清丽的面容以及那愠色中暗藏的风暴,不由心畏地想要退缩。 「是我说错了,九九,对不起。」 他自觉失态,立刻伸手握住朱九钳住自己下颚的那只柔掌。 「就这样认错了,也不辩上一句?」 瞧她整个人颤着,面庞上也是冷得没有半点血色的楚然模样,轩辕澈心疼万分,「错了就是错了,我一定会认的。」 「轩辕澈,若有一日我当真觉得自己看错了你,你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吗?」 「你要做什么?九九,我绝不允许你胡来。」 轩辕澈猛然变色,帝王怒气如骤雨急发,骇得人周身寒凉。 朱九一把拂开他的手,起身后居高睥睨他,寒声道:「你要不要试试?」 「皇后,你别以为孤会一直纵着你。」 轩辕澈同样起身面对着她,本就不是势均力敌的状况下,朱九很快败下阵来,趔趄着后退数步,直到手撑廊柱才勉强稳住身体。 面对轩辕澈雷霆暴怒间的寸步不让,朱九皓齿紧咬朱唇,还是止不住微微颤抖的身躯。 「来人,将长乐宫中的奴婢全部拖出去。」 轩 辕澈寒眉冷扫,瞬间定下了这一殿奴婢的命运。 「你做什么?」 朱九闻言惊恐抬眸,这般冷冰冰不近人情的轩辕澈她从未见过。 「她们既不能护你,也不能规劝你,还一味撺掇由着你胡来,孤要她们这群废物有何用,不如全部打发出去,再寻合用的过来侍候。」 轩辕澈冰冷的目光刺得她心底生疼。 寒风刮过廊下,这一刻周遭哭声四起。 魏长寿心惊胆战不敢轻易领旨,忙安抚众人息声免得再惹得轩辕澈更怒。 「还等什么,连你也要忤逆孤的旨意吗?」 「奴才不敢。」 魏长寿快步上前就要撵人,可刚刚动作就被比他更快的朱九拦住了去路。 「娘娘……」 他心惊胆颤地想要从朱九身侧绕过去,怎料朱九竟挥掌用上内力拦阻于他。 当下气压骤降,魏长寿遂也是冷汗净透衣背。 「皇后,你也要抗旨?」 念秋不忍让朱九为难,立即跪行朝轩辕澈方向哭求:「奴婢罪该万死,求陛下莫要迁怒皇后娘娘。」 朱九忍泪回首瞪她,「还不给本宫滚远些,谁准你上前胡说的。」 「娘娘!」 念秋低唤着跪俯于地,一个劲抽泣。 朱九对她轻缓摇头,转身复又痛心地望向轩辕澈,「你我之间为何会变成这样,可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只这一句,就好似将一把利刃深深地扎进轩辕澈心窝。 她是在挽留自己吗? 还是在求饶? 如此委婉的央求中,朱九期盼着轩辕澈能给他们之间濒临破碎的关系留下几分余地。 事情变作如此原就不是轩辕澈的本意,如今更是在她涟涟的泪水中落进深深的悔恨与自责中。 长久以来,他心同她意,她内心所想轩辕澈岂会不明。 稍顷,轩辕澈缓缓平复不知因何故被无限放大的怒火,视线再度落在一地匍匐的宫人们身上。 他亦不想因这些人而坏了与朱九间得来不易的情分。 「全部退下吧,今后侍候皇后要更精心些。」 见轩辕澈松口,朱九立即挥袖命令众人,「还不下去,全都退得远些。」 魏长寿可是人精,当下一听便明白,这是皇后有话不方便当着他们这些做奴才们的面说,立即帮着斥退众宫人。 而他自己急切想动却又不敢后退,皆因碍着轩辕澈没有发话故而不敢随便动作。 岂料朱九亦对他令道:「魏长寿,你也退下吧。」 魏长寿偷偷窥向轩辕澈,瞥见他沉默地微微颔首,遂知他默认的心意,这方领着众人安心退至远处。 「你上次这般待我还是不知我身份的时候,如今又为了哪一桩?」 朱九忍住泪水,抬头重新与他对视。 「你说有没有孩子无所谓,我信了,你又说想要个孩子,我也从了,可你还不是一样忽冷忽热地待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第四百四十八章 示弱 轩辕澈急忙矢口否认:「我没有。」 即便如此,朱九还是继续哽咽道:「之前在我的安神药中下堕胎药的人,是你安排的吗?」 「不是,」轩辕澈心中刚刚压抑下去的怒火又腾了上来,「你怎能如此疑心我,无论我有任何计划都绝不会伤害到你。」 「你要对长越动手了,是吗?」 朱九不答反问,轩辕澈猛然吃惊,一时不知该要如何回答,半晌才支吾道:「中原宝藏涉及万民福祉,就算我不取长越王九离也不会放弃,既然如此,我定不会拱手相让。」 「你要对付的怕不止是长越吧,还有高辛?」 他深深吸气,「百里晋也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不能退让,亦不能因你而徇私。九九,你如此大义睿智,合该理解我才是。」 「我知道你是为了轩辕百姓,可高辛百姓呢,他们又何该为你的大业而受苦遭难?」 「九九,你该记得你自己的身份,你是轩辕皇后!」 「正是因为我记得,所以我才不怨你也不恨你。」 「既然如此……」 「可高辛毕竟是我爹娘的家,也是我的母国啊!我虽未答应百里晋回去做高辛的王,但他一路护我助我便是我欠了他的,难不成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互相残杀吗?」 朱九泪意涟涟,「我不能怨轩辕,更不能怨你,唯一能怨的只有我自己。阿澈,你现在让我为你生儿育女,我真的做不到。」 「所以,那些人在安神药中下堕胎药,正合了你的意是吗?」 听他说完,朱九故意将头偏向另一处,企图躲过轩辕澈愈发冰冷的目光。 可怒火上涌的轩辕澈怎会轻易放过她,带着寒意的视线始终在她面上来回逡巡,「回答我,是与不是。」 「不是!若真有了,孩子总是无辜的。」 这话说完的瞬间,笼罩在周遭的那些沉郁气息骤减,轩辕澈绷紧的眉心也随之略略松动。 「你怨我,恨我,我都受着。可你绝不能来孩子来赌气,九九,求你了。」 轩辕澈语气渐缓,朱九却依旧深沉,「你就当是我心结深重吧,孩子的事,别再提了。」 他沉眸低问:「现在不提,那以后呢?」 「顺其自然吧。」 好在她的反应并未让轩辕澈感到绝望,他心中亦还有一丝宽慰。 「九九,我答应你会尽量保全所有人,绝对不让一人枉死,你一定要信我。」 「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阿澈,你陪陪我吧。」 难得见她放软身段,轩辕澈又怎会辜负美人恩,主动拉过她轻声哄着回返暖阁。. 来日清晨,轩辕帝从长乐宫暖阁中踏出时可谓神采奕奕,接下来便是赏赐众宫人,瞬间抚平了昨夜的波澜,似乎也意味着这段时日发生在皇后身上的风波已悄然过去。 此事于长乐宫内外而言皆是难以言喻的好事,可与朱九,却并不见她有多少宽慰神色。 阴霾并未散去,而是暴雨前的最后片刻平静。 朱九醒来后并没有亲自送别轩辕澈,而是继续靠在床头假寐,直到念秋带人安排好一切后过来准备帮她净面,才缓缓睁开眼露出极其坚毅的眼神。 「陛下回去前,可有再说些什么?」 念秋摇摇头,只说着派人送赏和着太医前来给朱九请平安脉的事情。 「长乐宫的禁解除了吗?」 「陛下说,若娘娘身子能承受,大可以去外面转转散散心。」 朱九轻点额头示意已知晓,念秋说完这些便不作声只顾着手里的动作。 她不言朱九也不语,由着她替自己仔细打理,先是面部后又至颈边直到锁骨处才算终了。 念秋用打湿的帕子轻轻为朱九擦拭,尽量小心地不去触碰她目光所及处那些不规则的紫痕,心中却还是忍不住抽痛。 「娘娘受苦了!早知如此,还不如……」 在朱九锐利的目光注视下,念秋方紧紧抿住唇角将未尽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说了你多少次,祸从口出,现在是多事之秋,你万不能给你主子惹祸。」 「奴婢是心疼娘娘,陛下这般太伤人心了。」 昨夜是她守在暖阁门外侍候,将朱九受的「罪」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昨个夜里轩辕帝倒是快活了,可她真真听着娘娘并不怎么高兴,连半点勉强的笑声都没有,此刻想来皇后娘娘那会大抵是很不好受的。 孩子…… 别怨我…… 别恼我…… 念秋依稀还记着昨夜偷偷听来的只言片语,虽是温声软语却依然夹杂着不容抗拒的威势,不似安抚,更似告诫。 「念秋,你主子选中你,到底是看上了你的什么本事?」 朱九盯着窗外干枯的树杈出神,忽然侧身去看默默收拾东西的念秋,问出这个让她不免有些尴尬的问题。 「奴婢入宫前跟过一个伶人师父,倒是学得一些特别的易容术,只是粗浅得很。进宫后不知怎得就入了主子的眼,许是奴婢的福分到了。」 念秋的眼神较之前沉稳许多,她成长的速度已是让朱九有些刮目相看。 「你家里可还有些什么人?」 朱九本是随口一问,却让念秋不自觉地有了一刻停顿,顷刻后才若无其事地继续禀告:「奴婢两岁便没了爹,只有一个身子不好的娘含辛茹苦地养大了奴婢和哥哥。」 「那你大哥是做什么的?」 念秋眼神闪烁,「奴婢进宫后许久未见大哥,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些什么营生。」 说完像是怕朱九不信,她语气忽得急切,「当初奴婢进宫时得的十两银子全给了大哥,他现在应该能够做个小买卖,养活奴婢的娘定是不成问题的。」 「慌什么,」朱九说话的语气愈发轻柔,「有我和你主子在,今后还能亏待了你不成。」 「主子和娘娘之前已经赏了奴婢许多,今日陛下那里也赐了不少,奴婢全都好好收着呢。」 等念秋松了心劲,朱九又轻声言道:「我与你主子终是要离开的,到时候虽不能带着你,可在那之前我会在宫中侍卫中挑选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再帮你打点好一切。你放心,毕竟是你一辈子的事情,我总会帮你挑一个合心意的。」 她没有反驳,只是在低头间通红了眼眸,心想着这样好的娘娘和这样好的主子,自己上辈子到底做过什么好事这辈子才会遇到。 第四百四十八章 示弱 轩辕澈急忙矢口否认:「我没有。」 即便如此,朱九还是继续哽咽道:「之前在我的安神药中下堕胎药的人,是你安排的吗?」 「不是,」轩辕澈心中刚刚压抑下去的怒火又腾了上来,「你怎能如此疑心我,无论我有任何计划都绝不会伤害到你。」 「你要对长越动手了,是吗?」 朱九不答反问,轩辕澈猛然吃惊,一时不知该要如何回答,半晌才支吾道:「中原宝藏涉及万民福祉,就算我不取长越王九离也不会放弃,既然如此,我定不会拱手相让。」 「你要对付的怕不止是长越吧,还有高辛?」 他深深吸气,「百里晋也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不能退让,亦不能因你而徇私。九九,你如此大义睿智,合该理解我才是。」 「我知道你是为了轩辕百姓,可高辛百姓呢,他们又何该为你的大业而受苦遭难?」 「九九,你该记得你自己的身份,你是轩辕皇后!」 「正是因为我记得,所以我才不怨你也不恨你。」 「既然如此……」 「可高辛毕竟是我爹娘的家,也是我的母国啊!我虽未答应百里晋回去做高辛的王,但他一路护我助我便是我欠了他的,难不成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互相残杀吗?」 朱九泪意涟涟,「我不能怨轩辕,更不能怨你,唯一能怨的只有我自己。阿澈,你现在让我为你生儿育女,我真的做不到。」 「所以,那些人在安神药中下堕胎药,正合了你的意是吗?」 听他说完,朱九故意将头偏向另一处,企图躲过轩辕澈愈发冰冷的目光。 可怒火上涌的轩辕澈怎会轻易放过她,带着寒意的视线始终在她面上来回逡巡,「回答我,是与不是。」 「不是!若真有了,孩子总是无辜的。」 这话说完的瞬间,笼罩在周遭的那些沉郁气息骤减,轩辕澈绷紧的眉心也随之略略松动。 「你怨我,恨我,我都受着。可你绝不能来孩子来赌气,九九,求你了。」 轩辕澈语气渐缓,朱九却依旧深沉,「你就当是我心结深重吧,孩子的事,别再提了。」 他沉眸低问:「现在不提,那以后呢?」 「顺其自然吧。」 好在她的反应并未让轩辕澈感到绝望,他心中亦还有一丝宽慰。 「九九,我答应你会尽量保全所有人,绝对不让一人枉死,你一定要信我。」 「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阿澈,你陪陪我吧。」 难得见她放软身段,轩辕澈又怎会辜负美人恩,主动拉过她轻声哄着回返暖阁。. 来日清晨,轩辕帝从长乐宫暖阁中踏出时可谓神采奕奕,接下来便是赏赐众宫人,瞬间抚平了昨夜的波澜,似乎也意味着这段时日发生在皇后身上的风波已悄然过去。 此事于长乐宫内外而言皆是难以言喻的好事,可与朱九,却并不见她有多少宽慰神色。 阴霾并未散去,而是暴雨前的最后片刻平静。 朱九醒来后并没有亲自送别轩辕澈,而是继续靠在床头假寐,直到念秋带人安排好一切后过来准备帮她净面,才缓缓睁开眼露出极其坚毅的眼神。 「陛下回去前,可有再说些什么?」 念秋摇摇头,只说着派人送赏和着太医前来给朱九请平安脉的事情。 「长乐宫的禁解除了吗?」 「陛下说,若娘娘身子能承受,大可以去外面转转散散心。」 朱九轻点额头示意已知晓,念秋说完这些便不作声只顾着手里的动作。 她不言朱九也不语,由着她替自己仔细打理,先是面部后又至颈边直到锁骨处才算终了。 念秋用打湿的帕子轻轻为朱九擦拭,尽量小心地不去触碰她目光所及处那些不规则的紫痕,心中却还是忍不住抽痛。 「娘娘受苦了!早知如此,还不如……」 在朱九锐利的目光注视下,念秋方紧紧抿住唇角将未尽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说了你多少次,祸从口出,现在是多事之秋,你万不能给你主子惹祸。」 「奴婢是心疼娘娘,陛下这般太伤人心了。」 昨夜是她守在暖阁门外侍候,将朱九受的「罪」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昨个夜里轩辕帝倒是快活了,可她真真听着娘娘并不怎么高兴,连半点勉强的笑声都没有,此刻想来皇后娘娘那会大抵是很不好受的。 孩子…… 别怨我…… 别恼我…… 念秋依稀还记着昨夜偷偷听来的只言片语,虽是温声软语却依然夹杂着不容抗拒的威势,不似安抚,更似告诫。 「念秋,你主子选中你,到底是看上了你的什么本事?」 朱九盯着窗外干枯的树杈出神,忽然侧身去看默默收拾东西的念秋,问出这个让她不免有些尴尬的问题。 「奴婢入宫前跟过一个伶人师父,倒是学得一些特别的易容术,只是粗浅得很。进宫后不知怎得就入了主子的眼,许是奴婢的福分到了。」 念秋的眼神较之前沉稳许多,她成长的速度已是让朱九有些刮目相看。 「你家里可还有些什么人?」 朱九本是随口一问,却让念秋不自觉地有了一刻停顿,顷刻后才若无其事地继续禀告:「奴婢两岁便没了爹,只有一个身子不好的娘含辛茹苦地养大了奴婢和哥哥。」 「那你大哥是做什么的?」 念秋眼神闪烁,「奴婢进宫后许久未见大哥,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些什么营生。」 说完像是怕朱九不信,她语气忽得急切,「当初奴婢进宫时得的十两银子全给了大哥,他现在应该能够做个小买卖,养活奴婢的娘定是不成问题的。」 「慌什么,」朱九说话的语气愈发轻柔,「有我和你主子在,今后还能亏待了你不成。」 「主子和娘娘之前已经赏了奴婢许多,今日陛下那里也赐了不少,奴婢全都好好收着呢。」 等念秋松了心劲,朱九又轻声言道:「我与你主子终是要离开的,到时候虽不能带着你,可在那之前我会在宫中侍卫中挑选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再帮你打点好一切。你放心,毕竟是你一辈子的事情,我总会帮你挑一个合心意的。」 她没有反驳,只是在低头间通红了眼眸,心想着这样好的娘娘和这样好的主子,自己上辈子到底做过什么好事这辈子才会遇到。 第四百四十九章 翻旧账 不过话说回来,嫁人的事念秋根本未曾想过,遂决定等朱九再提起时便推脱不喜欢就是。 蒙主子提拔又能守在皇后娘娘身边的除了她唯有念夏,可念夏还小,她若真的走了,娘娘单靠念夏如何能够支撑长久。 所以,这事是绝不可能的。 “将来出了宫就好好过日子,不过你到底是我身边出去的人,就算是嫁了也不能让旁人轻易小瞧了去。” “奴婢明白。” 念秋并不与她争辩,反倒是应了下来。 本就是无须无影的事,何必在此刻惹皇后娘娘心烦。 朱九转眸......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同人武侠,雪中剑来脑洞,盖世热血,都市元尊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com ☆★☆★☆ 《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第四百四十九章 翻旧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九章 翻旧账 不过话说回来,嫁人的事念秋根本未曾想过,遂决定等朱九再提起时便推脱不喜欢就是。 蒙主子提拔又能守在皇后娘娘身边的除了她唯有念夏,可念夏还小,她若真的走了,娘娘单靠念夏如何能够支撑长久。 所以,这事是绝不可能的。 “将来出了宫就好好过日子,不过你到底是我身边出去的人,就算是嫁了也不能让旁人轻易小瞧了去。” “奴婢明白。” 念秋并不与她争辩,反倒是应了下来。 本就是无须无影的事,何必在此刻惹皇后娘娘心烦。 朱九转眸......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同人武侠,雪中剑来脑洞,盖世热血,都市元尊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com ☆★☆★☆ 《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第四百四十九章 翻旧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章 说破 “就知道吃!” 念秋的一句话惹得念夏羞红了脸:“奴婢不想吃,只是想养着玩,闲来无事时还能逗娘娘开心。” 提起这些,念夏的话渐渐多起来,“娘娘不知道,奴婢小时候住在山里,打野鸡抓兔子什么的可在行了。您不信的话,奴婢回头抓给您看。” “好,等到了围场你自己去抓,能抓到多少都赏你。” 念夏瞬间有些不好意思,忙摆手道:“奴婢不用那么多,两三只就够了。” 朱九故意问她:“这么少够什么?” “一只养起来,一只拿来给娘娘炖......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玄幻爽文,仙侠脑洞武侠,热血一剑,元尊青鸾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com ☆★☆★☆ 《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第四百五十章 说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章 说破 “就知道吃!” 念秋的一句话惹得念夏羞红了脸:“奴婢不想吃,只是想养着玩,闲来无事时还能逗娘娘开心。” 提起这些,念夏的话渐渐多起来,“娘娘不知道,奴婢小时候住在山里,打野鸡抓兔子什么的可在行了。您不信的话,奴婢回头抓给您看。” “好,等到了围场你自己去抓,能抓到多少都赏你。” 念夏瞬间有些不好意思,忙摆手道:“奴婢不用那么多,两三只就够了。” 朱九故意问她:“这么少够什么?” “一只养起来,一只拿来给娘娘炖......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玄幻爽文,仙侠脑洞武侠,热血一剑,元尊青鸾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com ☆★☆★☆ 《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第四百五十章 说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一章 伸出援手 “你既说没有,那我就信你。” 轩辕澈的目光从朱九脸上缓缓移开,说话语气中更是听不出一丝异样,平静得有些不正常。 “围猎时百里晋也会前往,有机会的话,你倒是可以同他叙叙旧。” 朱九脸上一瞬露出惊讶之色。 此刻,轩辕澈反倒笑了,“怎么了,不想见还是怕我吃醋?” 她不答遂低下头思及这事。 “想见便见,不想见便不见,我的九九何曾这般扭捏过,愈发不像之前的你了。” “是呀,我也觉着自己不像了。” 她言语间满是自嘲,轩辕澈闻......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玄幻雪中,一剑武侠爽文,穿越青鸾,土豆奇幻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com ☆★☆★☆ 《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第四百五十一章 伸出援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一章 伸出援手 “你既说没有,那我就信你。” 轩辕澈的目光从朱九脸上缓缓移开,说话语气中更是听不出一丝异样,平静得有些不正常。 “围猎时百里晋也会前往,有机会的话,你倒是可以同他叙叙旧。” 朱九脸上一瞬露出惊讶之色。 此刻,轩辕澈反倒笑了,“怎么了,不想见还是怕我吃醋?” 她不答遂低下头思及这事。 “想见便见,不想见便不见,我的九九何曾这般扭捏过,愈发不像之前的你了。” “是呀,我也觉着自己不像了。” 她言语间满是自嘲,轩辕澈闻......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玄幻雪中,一剑武侠爽文,穿越青鸾,土豆奇幻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com ☆★☆★☆ 《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第四百五十一章 伸出援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二章 对峙 “你主子安排了什么?” 虽然朱九心底对百里晋确是有所期盼的,可又怕他所计划的事情会惹怒轩辕澈。 岂料念秋三缄其口并不愿再说。 朱九无奈清清嗓,刚想让她退出去,却又听她冷不丁开口,“娘娘放心,主子心中有数,绝不会让您与陛下之间再添嫌隙。” 听罢朱九猛地抬头,下意识盯紧念秋。 她今日一反常态的话究竟有何深意? 自己分明听出她那话中意有所指。 朱九当下的第一反应便是怀疑百里晋想要牺牲他自己在国都内应对轩辕澈。 之所以首......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穿越,都市土豆,全军列阵剑仙玄幻,搞笑邪神脑洞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com ☆★☆★☆ 《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第四百五十二章 对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二章 对峙 “你主子安排了什么?” 虽然朱九心底对百里晋确是有所期盼的,可又怕他所计划的事情会惹怒轩辕澈。 岂料念秋三缄其口并不愿再说。 朱九无奈清清嗓,刚想让她退出去,却又听她冷不丁开口,“娘娘放心,主子心中有数,绝不会让您与陛下之间再添嫌隙。” 听罢朱九猛地抬头,下意识盯紧念秋。 她今日一反常态的话究竟有何深意? 自己分明听出她那话中意有所指。 朱九当下的第一反应便是怀疑百里晋想要牺牲他自己在国都内应对轩辕澈。 之所以首......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穿越,都市土豆,全军列阵剑仙玄幻,搞笑邪神脑洞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com ☆★☆★☆ 《重生后我被疯批帝王缠上了》第四百五十二章 对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