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暴君》 第1章 我成了王爷 公元1646年6月 清顺治三年,南明隆武二年。 清军破绍兴,监国鲁王朱以海仓皇而逃。 一路上颠沛流离,朱以海第六子朱弘栋幽幽醒来。 “我这是穿越到明末了?” “还成了历史上寂寂无名的鲁王第六子朱弘栋?” “两年前崇祯就在煤山上吊死了。” “现在北京的顺治小皇帝福临刚刚八岁,正由亲妈孝庄摄政,不对,是由干爹多尔衮摄政。” “今年将会发生很多事啊!南明小朝廷第一个皇帝宏光死了,第二个皇帝隆武马上也要死了,郑芝龙要降清了,张献忠要战死了” 朱弘栋融合着前身的记忆,心中一阵无语。 “王爷,方将军有请。” 身边长随全忠躬身说道。 朱弘栋虽然只是鲁王庶子,但毕竟是亲王之子,按照明朝惯例,被封为郡王,所以同样可以被称一句王爷。 方? 就是那个抓了鲁王一家准备向清军献俘的方? 朱弘栋脸上怒色一闪。 就是这个方,杀了鲁王全家,鲁王仅以身免。 如果一切按照历史走向,这具身体,马上就要遭到方的毒手。 神州陆沉!华夏悲歌!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 明末,这是个率兽食人,华夏贵种惨遭屠戮的时代! 是华夏大地遍布腥臊的时代! 明末乱世,华夏总死亡人口在五千万至八千万! 华夏大地尸骸遍野! 就是因为方这种软骨头太多了,就是因为这种‘识时务’的人太多了,就是因为这种自甘堕落还要拉着所有人一起坠入深渊的人太多了! 想要活下去,方就是个绕不开的障碍,因为他是游记将军,手中握着兵权。 干脆!直接杀了方算了! 朱弘栋眼中闪过一丝暴戾之色,拳头握得紧紧的。 现在方请他过去,很可能就是要动手,这个是最后的机会,最后活命的机会! 一切都要靠自己! 朱弘栋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跟着全忠,朱弘栋迈步走向方。 此时大家正在逃亡途中,数千人的队伍漓漓拉拉抻得很长。 方带着十几个家丁,正在一个小树林里等着。 朱弘栋冷笑一声,方故意选这种偏僻的小树林,就没准备干好事儿。 朱弘栋顺手拿起挂在腰间的宝剑,轻轻一按绷簧。 呛啷! 剑鞘里弹出半截寒光闪闪的宝剑。 朱弘栋满意的点点头,即使是在逃亡途中,好歹也是个郡王,随身携带的宝剑都是珍品。 握着重心合适的宝剑,朱弘栋信心十足,他穿越前是骨灰级冷兵器格斗爱好者,战绩相当厉害。 朱弘栋能够感觉到,穿越后这副身体里,涌动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力量,恐怕当初力能扛鼎的霸王也比他身体里这股强大的力量要差上许多。 无穷的力量在身体各处涌动,这让朱弘栋不由自主生出想要狠狠宣泄一把的冲动。 走入树林中,发现鲁王一家都已经到了,此时正惴惴不安的面面相觑,不知方有何居心。 方见朱弘栋走过来,不由得大笑一声。 “哈哈哈,现在你们鲁王一家就齐全了!” 鲁王听了这话,不由得面色一变,感觉大事不好。 朱弘栋一声暴喝。 “笑你妈逼笑!” 方被骂懵了,这人都死到临头了,居然敢骂他! 不知道他手上攥着刀把子,不知道带着一群家丁吗? 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王爷居然敢骂他!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当时就怒了,噌一下拔出刀,就要下令,乱刀砍杀鲁王一家。 就在方刚把到拔出来,他突然听到呛啷一声响。 寻声望去,方发现朱弘栋同样拔出宝剑,随后他突然惊骇的看到。 朱弘栋微微下蹲,整个人突然跃起,跳起足有一丈多高,整个人横空跨过十几米的距离,瞬间降临头上。 方当时就呆了! 这这还是人吗? 怎么跳这么高? 人怎么能跳这么高? 在方震惊莫名的目光中,朱弘栋双手高高举着宝剑,身体后弯,一朝力劈华山重重斩下。 “不!!!” 方高声惨叫,下意识举起手中的刀。 噗嗤! 方的惨叫戛然而止,整个人从头到脚,被劈成两半。 哗啦啦! 血花伴着内脏沛然洒落。 噗通! 整齐被切成两半的尸身,轰然倒地。 “啊!!!” 几个鲁王妃子被吓得惊声尖叫,两眼一翻,当场晕厥过去。 方的家丁们,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狂暴一幕,当时就惊住了。 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体若筛糠,如同直面绝世凶兽一般,哒哒哒的牙齿撞击声不断传来。 这还是人吗? 一跳丈高! 数丈距离一跃而过! 还一剑把人活生生劈成两半! 老虎大虫怕也不行? 绝世猛将也不过如此? 朱弘栋眼光扫来,他视线所到之处,家丁们再也坚持不住。 叮当!叮当! 手中的刀剑再也拿捏不住,脱手坠地。 噗通!噗通! 双膝一软,家丁们纷纷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众家丁浑身哆嗦,丝毫不敢抬头,把脸紧紧埋在地面上,生怕惹来对方的不高兴,一时兴起,把在场众人一股脑全给砍了。 就看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们所有人绑到一块,恐怕都不够对方一剑砍的。 “哼!” 朱弘栋冷哼一声。 顿时吓得几个胆小的家丁,两眼一翻,当场晕倒过去。 其中一个家丁,口吐白沫,脸色发青,踢蹬两下腿,顿时不动了。 竟是被吓破苦胆,当场活生生吓死! 剩下的家丁更是噤若寒蝉,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这时就听朱弘栋说道。 “方已然伏法;上天有好生之德,首恶既诛,协从不问!暂且饶尔等一命!” 听了这话,众家丁们顿时如梦初醒,如同走过一遭鬼门关一般,浑身大汗淋漓,拼命喘息不止。 口中纷纷高呼。 “多谢王爷饶命!多谢王爷饶命!” 第2章 以儆国法 朱弘栋看看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家丁们,说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以后就给本王当牛做马赎罪。” 众家丁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条命总算保住了。 继而大喜,这可是王爷啊! 给王爷大牛做马,也比给游击将军当家丁强得多! 宰相门前七品官,宰相的门房都比官老爷尊贵,给王爷当仆人还能差了? 家丁们本来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安定下来,再也不担心被秋后算账。 给一个游击将军当家丁,哪里有给一个王爷当家仆来得风光。 这是什么? 这是一步登天! 家丁们高兴得感激涕零,狂喜的拼命给朱弘栋磕头,一边磕头,嘴里一边不住的喊道。 “多谢王爷大恩,多谢王爷大恩!” “以后俺们的命就是王爷的了,只要王爷一句话,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俺要是皱一下眉头,俺就是驴肏的。” 朱弘栋微微点头,算是正式认下这份主仆关系。 正式被收入王爷门墙,家丁们欣喜若狂。 在朱弘栋的示意下,这些家丁纷纷爬起来,一个个舔胸叠肚洋洋得意的站在朱弘栋身后。 鲁王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以前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个儿子,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的这个儿子,居然隐藏如此之深。 绝世凶姿震人心魄,居然一声冷哼就能活生生吓死个人,端得是楚霸王项羽一般超绝人物。 鲁王心头复杂,不知有了这般一个儿子,是好是坏。 鲁王身后一帮嫔妃和王子们,此时都不敢拿正眼看朱弘栋,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拿余光打量着他,真没想到这个六王子居然这么凶猛。 这时就见朱弘栋走到鲁王面前说道。 “父王,叛将已经伏诛,但叛贼只是个游击,仅凭他自己,不会有胆量挟持父王,其后必有奸佞唆使。” 鲁王一听,顿时大惊失色,急惶惶的问道。 “我儿可知还有哪些奸佞之臣参与此事?” 朱弘栋微微一笑,安抚道。 “父王莫急,只需将文武百官召集至此,余下只需静观儿臣处置便可。” 鲁王只是个深养王宫中的王爷,只知道奢华无度的王族生活,完全没有治国之才。此时见了自己这猛将儿子说有办法,立刻像是有了依靠一般,麻利的将事情交托出去。 “我儿尽管处置便是,我儿尽管处置便是!” 朱弘栋没有废话,立刻喊来身后的长随全忠,让他带着王府的仆人,去召集文武百官来此觐见。 不多时一群文武百官一头雾水的出现小树林里,见朱弘栋拎着一把染血的宝剑,站在鲁王身前,旁边一具被斩首的尸体倒卧在地上,不由得惊惶莫名。 尽管见朱弘栋站在前面,于礼制有些不合,不过此时逃亡途中,惶惶不可终日,无头尸身陈列于前,没人有心思计较这些小事。 文武百官们齐齐的躬身行礼! “见过鲁王殿下!见过郡王殿下!” “平身!” 文武百官站起身来,惊讶的发现,发出声音的是站在前面的朱弘栋,鲁王躲在后面,完全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朱弘栋甩了甩宝剑上的血迹,让众多大臣们看得眼皮子一跳。 莫非此人是郡王殿下亲手杀的? 一个拿着宝剑亲自给人斩首的郡王? “谁是叶承恩?” 突然听王爷亲自点名,叶承恩迟疑的走上前来,躬身行礼。 脑中拼命在思索王爷此话的意思,越想越不安,脑门上不由得浮上一层细汗。 “小臣便是叶承恩。” 朱弘栋不由得眉头一挑,叶承恩就是这个家伙啊。 方这次叛乱,并试图挟持鲁王,便是要寻机投降清军,其中起关键作用的就有面前这个叶承恩,因为方是叶承恩部将。 朱弘栋拎着宝剑,来到叶承恩面前,上下打量一下这个老头,意味深长的问道。 “你做的是朱家的官,还是北边爱新觉罗家的官?” 叶承恩眼皮一跳。 “自然是朱家的官。” “好!既然你承认做的是我朱家的官就好。” 朱弘栋一偏头,说道。 “拿下!” 身后几个刚刚反正的家丁,争先恐后的涌上来,仿佛不如此不能表现自己的赤胆忠心。 几个家丁不由分说的将叶承恩摁倒在地,扒掉乌纱和官服,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叶承恩一边挣扎一边惊恐的喊道。 “王爷,卑职究竟所犯何罪?” 朱弘栋压根不理,只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呱噪。” 听了这话,家丁们不敢迟疑,唯恐动作慢了被王爷怪罪,立刻有人掏出一只臭袜子,把他的嘴牢牢堵住。 这一番动作,看得众臣眼皮子狂跳。 朱弘栋并不说话,拎着染血的宝剑,在群臣面前来回的踱步,视线不停在群臣身上扫来扫去。 朱弘栋目光过处,群臣噤若寒蝉,人人如芒在背一般,后背顿时沁出一层冷汗。 有那胆子小的,已经在朱弘栋无声的压力下,浑身绵软,摇摇欲坠。 群臣一阵恍惚,仿佛面对的不是鲁王六子,面对的不是一个郡王,而是面对着一个带着无上威严的帝王。 就在群臣坚持不住,几欲厥倒的时候,朱弘栋再次开口。 “胡元生是哪个?” 话音刚落,一个大臣噗通一声软倒在地,一股强烈的骚臭味散发开来。 竟被当场吓得失禁! 朱弘栋一扬下巴,顿时几个家丁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将那个瘫软失禁的大臣抓了出来,三下五除二绑好。 在众臣疑惑的目光中,朱弘栋站定,威严气势如同万马奔腾一般扑面而来,让群臣不由得呼吸一窒。 “今查,胡元生伙同叶承恩,指使方犯上作乱,意欲挟持鲁王殿下图谋不轨。今方已然授首,此二人当斩立决,以儆国法!” 说着,朱弘栋一抖手! 手中宝剑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向他身后飞去,噗一下,正正插在二人面前。 宝剑从天而降,寒光闪闪的剑锋就在眼前,胡元生咯喽一声,当场吓晕过去。 第3章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看到王爷佩剑从天而降,几个家丁当场扑倒在地,邦邦邦几个响头。 为首一人磕过头,这才恭恭敬敬的上前,将王爷佩剑请出来,双手捧着,来到两人面前。 在两人惊恐绝望的目光中,握住宝剑,用力斩下! 噗! 噗! 两颗人头飞起。 为首的家丁,找了块干净的布,小心翼翼的将佩剑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这才双手捧着佩剑,躬着身,小跑到朱弘栋身边,双膝跪倒,将佩剑高高奉上。 朱弘栋并不接剑,随手将剑鞘扔过去,嘴角挤出两个字。 “捧着!” 那家丁听了此言愣了愣,随即惊喜若狂,当即邦邦邦三个响头。 三个头磕完,整个人已经激动得浑身颤抖。 “多谢王爷大恩!多谢王爷大恩!从今以后,咱就是王爷的剑奴!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朱弘栋低头看了他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 一听王爷亲自问自己名字,那新晋的剑奴激动得热血上头满脸通红,连话都快不会说了。 “禀禀王爷,小的小的李富贵。王爷要是能记住咱名字,咱咱死都甘心了!” 朱弘栋点点头,“李富贵是,本王记住了。” 李富贵听王爷亲口喊出自己的名字,并且记住了,顿时高兴得涕泪横流。 “呜呜呜王爷记住咱名字了,王爷记住咱名字了,咱家世世代代都光彩,咱家要世世代代给王爷当剑奴,永远侍奉王爷呜呜呜呜” 李富贵哭得忘我,旁边几个家丁一脸羡慕嫉妒恨的看着他,恨不能以身代之。 众大臣见朱弘栋如此杀伐果断,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真是说杀就杀,顿时纷纷凛然,生怕触怒王爷,让人像杀鸡一样给宰了。 张国维是兵部尚书,见朱弘栋雄姿英发,顾盼间威严自生,俨然如大权在握的帝王一般,顿时心生感慨。上天要是早一天赐下如此天子,大明朝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此时整个小树林里鸦雀无声,当朱弘栋目光扫过,文武百官下意识的避开他的视线,只觉得这位殿下,杀伐果断,威严深重,比那位崇祯皇帝更像皇帝。 此时就听朱弘栋扬声说道。 “清军在前方必有拦截,我欲往金华,诸位以为如何?” 众臣面面相觑,本来他们是准备去舟山,去海上避难,结果朱弘栋却提出南下去金华,一时有些犹豫。 这时就听朱弘栋再次说道。 “既然无人反对,此事便定下了。” 威福自用,他人生死祸福具操之于手,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朱弘栋终于明白——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趁热打铁! 朱弘栋并没有着急解散众臣,就在众臣面前,开始收编方、叶承恩、胡元生三人的部曲。 朱弘栋先让方的家丁召集方部曲中的大小兵头。 因为是方家丁去喊人,过程非常顺利,三十几个大小兵头出现在朱弘栋面前。 他们见到面前不仅有文武百官,还有鲁王殿下,顿时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惹到哪位大人不高兴。 朱弘栋走到兵头们面前,自我介绍道。 “我是监国鲁王第六子,现父王予我全权处置所有事情。” “见过王爷!” “见过王爷!” 一众兵头听说面前是位王爷,顿时惊呆了,立刻纳头就拜。 几个响头磕下去,朱弘栋并没有让他们起身,就让他们这么跪在地上。 “方图谋不轨,已经被就地正法,现在我想知道,你们中间,谁是可以信任的,谁是不可信任的。” 一听这话,一个兵头立刻抬头喊道。 “王爷!俺早就看方那个狗东西不像好人,也就是王爷明察秋毫,不然俺早晚从背后捅他一刀!” 一听这话朱弘栋乐了,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禀王爷,俺叫方大陆,是个百户。” “那你能告诉我,这些人里哪些是不可信的吗?” 一听这话,方大陆立刻点出两个人。 “禀王爷,这两家伙一个是方的侄子一个是他的外甥,肯定靠不住!” 方大陆的话音刚落,俩人立刻哭天抢地的喊道。 “王爷!饶命啊,我们什么也没干,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呀!” 朱弘栋轻轻一台下巴,立刻有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丁扑了上去,不管两人怎么挣扎,都没有任何作用,很快将两个人绑的结结实实的扔在朱弘栋面前。 朱弘栋将一把匕首扔在方大陆面前,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说道。 “杀了这两个人,你就是我的亲卫百户。” 一听这话,方大陆双眼冒光,毫不犹豫的捡起匕首,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刷刷两下,就把两个人抹了脖子。 随即方大陆噗通一声跪倒,咚咚咚三个响头。 “多谢王爷提拔之恩,以后方大陆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 听了方大陆的话,兵头们纷纷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强烈的艳羡,恨自己怎么就嘴慢了一步。 朱弘栋用这种方式,将方部属快速过了一遍,将其中不安定因素排除掉,迅速将方的部属牢牢掌握住。 随即朱弘栋分别召见了叶承恩和胡元生的部下,用同样的方式,杀两个人立威,顺便清除不安定因素。再提拔两个人,快速将两人的部属消化吸收,纳入自己的掌控。 这一套动作,看得众臣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睁睁看着朱弘栋杀鸡儆猴,将那些兵头搓扁揉圆,三下五除二收拢了兵权,等回过神来,一切已经不同。 群臣看着朱弘栋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变了,仿佛他不是一个王爷,而是一个不怒自威、气吞万里如虎的绝代帝王。 转眼间,朱弘栋的地位彻底稳固下来,在鲁王的小朝廷中,俨然有了举足轻重的分量。 趁着这个短暂停留的机会,朱弘栋命令这些兵头,让他们收拢所有的军队。 很快,一群群散兵败将汇聚到朱弘栋面前,总计差不多有两千多人。 两千多人见到朱弘栋出现,立刻呼啦啦跪倒一地,秩序杂乱的喊道。 “见过王爷!” “见过王爷!” 第4章 杀!杀!杀! 朱弘栋皱了皱眉,他发现这些家伙丢盔弃甲缺衣少粮,状态非常差。 对于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大头兵们来说,就别想着讲什么大道理,什么民族大义都没有眼前的东西来得实在。 朱弘栋大声喊道。 “你们以后就是本王的兵了!” “跟着本王,吃饱饭!有赏钱拿!” “以后你们都是本王的亲卫营!” 娘诶! 王爷的亲卫营啊! 就比皇上的御林军差一点,天底下排名第二的兵啊! 士兵们一听这话,顿时高兴得大声欢呼! “吃王爷的饭!跟王爷走!” “咱们以后是王爷的人了!” “咱们是王爷的亲卫了!” 震天的欢呼声响彻整个队伍,让文武百官们叹为观止,这才多长时间,这位王爷就收了军心了? 见士气不错,朱弘栋大手一挥。 “目标金华,出发!” 队伍再次上路,趁着赶路的时间,朱弘栋开始逐个召见军队里的大小头目,与每个人聊天儿谈话,摸清他们大致的底细和性格能力。 一个王爷亲自接见,并且与他们聊家常,这让大小兵头们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纷纷拍着胸脯誓死效忠。 一番举措之后,朱弘栋只用了半天时间,就让整个队伍面貌焕然一新,精气神大变样,同时将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队伍浩浩荡荡的启程,这次朱弘栋不再是那个在死在路边小树林里,历史上寂寂无名的鲁王第六子。 他必将利用手中这两千人的队伍,一步步撬动和改变历史,最终力挽天倾,再造华夏! 神州陆沉,血浸华夏! 一切阻挡在他面前的障碍都将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杀以止戈。 杀鞑子! 杀东林党! 杀阉党! 杀祸国殃民者! 杀嘴炮者! 杀!杀!杀! 朱弘栋一边巡视着队伍,时不时给士兵们打气助威,所到之处,欢呼声不断;一边思考下一步的目标。 1646年,这是南明小朝廷的一个转折点。 今年先后死了两任皇帝,逃了一个监国,士气民心快速垮掉。 正因为如此,十一月郑芝龙降清,这意味着海商集团开始倒向清廷,最终让郑成功不得不退居台湾。 在内陆,张献忠同样将在十一月被叛徒出卖,当场战死,对西南一带的抗清形势造成沉重打击。 如果他想要力挽天倾,进必须尽力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 现在第一个皇帝已经死了,逃掉的监国就是这个身体的父王,就是鲁王朱以海。 因为绍兴的陷落,清军进展迅速,很快就会从绍兴一路南下,最终在福建杀死第二个皇帝——隆武帝。 所以,现在首要的就是阻止清兵南下的脚步。 朱弘栋之所以将目标选定在金华,是因为那里有朱大典。 朱大典历任兵部侍郎、漕运总督、凤阳巡抚,是标准的朝廷重臣,现在他正辞官归乡。 如果历史不变,那么很快清军会兵围金华,朱大典督军抵抗,城破自焚。 明末清初,投降的人如同过江之鲫不可胜数,这才显得其中抵抗坚守之人难能可贵。 这些人,这些死扛着不投降的硬骨头,才是华夏文明的脊梁和灵魂。 如果要改变历史,那么就从拯救朱大典开始! 队伍当晚抵达嵊县,县令早早出迎,将所有人迎进县城。 朱弘栋一路仔细观察县城里的情况,此时兵祸还没有波及到这里,县城里除了多出一些逃难的人群,秩序倒还正常。 不过随着队伍逐渐进城,身后传来越来越大的骚乱声。 朱弘栋一皱眉,转身向后走去,方大陆带着亲卫百户立刻跟了上去。 县令惊讶的发现,郡王的一举一动,时刻被大多数文武百官留意着,甚至比放在鲁王身上的注意力还多。 朱弘栋走进骚乱发生地,发现自己带来的士兵,像是土匪一样,正在闯进一个个人家,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喊声。 朱弘栋面色阴沉的走进其中一个人家,发现几个士兵正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乱翻,主人家的东西被随意扔在地上。 主人并不敢阻止,女人抱着孩子,哭哭啼啼的躲在丈夫身后,老人坐在地上捶胸顿足的哭喊着。 见朱弘栋进来,几个士兵愣住了,赶紧扔下手里的东西,跑到院子里,战战兢兢的跪在朱弘栋面前。 朱弘栋的脸冷得像冰块一样,早就听说古代军队跟土匪差不多。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这回算是真正见识了一把。 主人家见朱弘栋出现,知道是个大官,赶紧也跑过来跪下,丝毫不敢抬头,只不停的喊。 “青天大老爷为我们做主啊!” 朱弘栋转头问身边的方大陆。 “你们一向如此吗?” 方大陆尴尬的挠挠头。 “差不多,反正只要不在驻地周围,基本都这样没办法兄弟们不抢的话,连饭都吃不饱。” 朱弘栋听了阴沉着脸冲着跪在地上的几个士兵说道。 “把东西还给人家。” 几个士兵不敢迟疑,在一个老兵的带领下,纷纷将怀里揣的东西掏出来丢在地上。 老人立刻扑上去,将东西死死抱住,不停的冲朱弘栋磕头。 “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 走出院子,朱弘栋立刻对方大陆说道。 “集合所有士兵,把他们带到兵营,就说王爷我要发赏钱。” 方大陆听了赶紧答应一声去办事。 朱弘栋带着几个亲卫,来到县衙。 一进门,县衙里唱曲和歌舞都已经安排上,好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一见朱弘栋进来,在座的文武百官,顿时有一多半的人下意识站起来。 鲁王坐在上首,高兴的说道。 “王儿,快来入座,此地的小曲别有一番风味,我儿可以来听一听。” 朱弘栋对鲁王这个样子早有预料,历史早有评价。 鲁王一无是处,诸事不成,是个标准的荒淫无度的闲散王爷,唯独长了一身硬骨头。哪怕逃亡海上,哪怕漂泊荒岛,哪怕天天啃咸鱼吃地瓜,仍然绝口不提降清二字,人称地瓜天子。 “父王尽管享用,儿臣还有些事要办。” 说着,朱弘栋冲县令招了招手。 县令赶紧弯着腰,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你县里还有多少钱粮?” 第5章 愿意跟我走吗 县令听了顿时苦了脸。 “禀王爷,嵊县是个下县,自古就是七山一水二分田的穷困之地,目前县库里只剩下300余两白银,各色稻米二千余石,可这是全县上下一年的嚼裹啊!” “都提出来,本王征用了。” 县令张了张口,最终只能无奈的闭上嘴。 “你找县里的大户说一声,报效两千两银子出来。” 县令顿时叫起苦来。 “王爷啊,不是小臣不报效,实在是咱们这嵊县压根就是个穷” 朱弘栋冷冷瞥了他一眼,淡漠而威严的气势让县令心里发寒,胸口一窒,后面的话顿时再也说不出口。 明朝灭亡最关键的一个因素就是绅权过重,士绅占据大半土地,还不用纳税,把压力全都转移到小民身上,不亡才怪。 再怎么穷的县,200多年积累下来,当地士绅都肥得流油,那都是他们欠国家的税款。 朱弘栋看着他,并不说话。 县令额头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嘴里转上一圈,再出口就变了样。 “小臣小臣尽力而为” 朱弘栋看着他,仍不说话。 县令咽了咽口水。 “小臣小臣一定办到。” 朱弘栋拍了拍县令肩膀,抬头看看天色,说道。 “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粮食和银子如数准备好,送到兵营。” 县令重重点点头。 “王爷放心,小臣必定准时送到。” 朱弘栋点点头,只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转头带人离开。 县令被朱弘栋的眼神看得心肝直颤,再不敢耽搁,顾不得县令威仪,转身狂奔出去。 出了县衙,朱弘栋径直来到当地巡检司。 巡检司是每个县的标配,只是个从八品的小官,差不多相当于一个百户。 巡检司听闻王爷驾临,慌得不知道东南西北,连跑带颠的冲出来,中间还跑丢一只鞋。 “卑职见过王爷!卑职见过王爷!”巡检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砸得地皮都颤了两颤,让朱弘栋都怀疑,这腿不会跪折了。 朱弘栋没跟他废话。 “你这里有多少人?” “禀王爷,有弓手十人,捕手二十人。” “把没成家的,家里没牵挂的喊出来。” “是!” 巡检司一溜烟跑走,仅仅半盏茶的功夫,就带回来七八个人,在地上跪成一溜,老老实实的低着头,没一个人敢抬头张望。 “你们站起来!” 几个人听话的站起来。 朱弘栋仔细观察一下他们的体格和年龄,便点出两人。 “你俩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王爷!俺叫张兔子,俺是弓手,俺箭射得最好,兔子射得最多,所以他们叫俺张兔子。” “王爷!俺是关大刀,捕手。” “家里还有什么人?” 听了这话巡检司答道。“没了,都没了!全家就死剩他们自个了。” “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出身,以后愿意跟着我吗?” “愿意!愿意!” 俩人忙不迭的点着头,当时就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好像生怕反应慢了朱弘栋反悔一样。 带上俩人,朱弘栋转身出了巡检司,身后留下一片羡慕得发狂的眼神。 这俩家伙祖坟冒青烟! 居然被王爷一眼相中,从此鱼跃龙门,伺候龙子龙孙去了。 以后再见面,恐怕就得给人家跪下磕头了? 在俩人的指引下,朱弘栋来到当地的卫所。 这里是个百户所,正好建在山口,卡住县里的内外交通要道,地形非常显要。 但墩堡缺了一个大口子,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战力。 朱弘栋的出现,立刻在墩堡里引来一片鸡飞狗跳。 这次情况好一些,因为卫所里余丁几乎没有出路,见王爷亲自来招人,立刻把卫所所有人家刺激得发疯,最后朱弘栋在这里挑走了将近五十人。 带上所有人,再次进入县城,来到兵营的时候,县令正领着几个士绅恭候多时。 朱弘栋打量一下县令身边的几辆大车,上面装满了粮食,一辆车上放着几个箱子,想来应该是银子。 “王爷,您要求的都准备好了,这是两千石粮食,这是两千三百两白银。” 朱弘栋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县令,别管这人贪不贪,至少办事效率真是不错。 县令被看得发毛,偏偏还不敢躲,只能硬着头皮挺着。 随着朱弘栋的眼神,县令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冷汗。 一直等县令坚持不住,快要虚脱的时候,朱弘栋才收起审视的眼神,问道。 “叫什么名字?” “不敢有辱王爷圣听,小臣姓陈,字昌期。” “收拾收拾,准备跟我走!” 陈昌期听了这话,豁然抬起头来,震惊的望着朱弘栋。 朱弘栋用淡漠的眼神同样望着他。 就见陈昌期突然当场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声音哽咽的说道。 “小臣何德何能得王爷如此看重,王爷知遇之恩小臣无以为报,日后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弘栋点点头,拍拍他肩膀。 “好好干!以后博一个封妻荫子。” 陈昌期顿时感激涕零,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慨然。 为官蹉跎多少年,终于遇到贵人,愿意给施展抱负的机会,绝不能让王爷失望! 朱弘栋缓步走进兵营,正看到他麾下的士兵散乱的坐满了校场。 发现王爷走进来,一连串杂乱的吆喝声中,士兵们慌乱的站起来,排出一个歪歪扭扭的方阵。 朱弘栋没有废话,跳上装银子的大车,冲着士兵们喊道。 “本王曾经说过,跟着本王,吃饱饭,拿赏钱。” “本王说话算数,现在埋锅造饭,先吃饱,吃饱发银子!” 说着,朱弘栋抽出宝剑,一剑劈在身下的箱子上。 哗啦啦一声响,整个箱子被劈碎。 白花花的银子立刻流淌出来,在场的所有士兵顿时眼睛都直了,目不转睛的盯着王爷脚下的银子。不知从谁开始,呐喊声突然响彻校场。 “王爷千岁!” “王爷千岁!王爷千千岁!” 第6章 让你去,你就去! 立刻有火头军上来,搬了粮食去做饭。 朱弘栋发现真的只是做饭,连个菜都没有,他冲钱肃乐一招手,钱肃乐赶紧小跑上前。 “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朱弘栋冲着跟钱肃乐来的几个乡绅一偏头。 “去,弄两头猪来。” 钱肃乐赶紧去找几个乡绅商议,几个人嘀嘀咕咕半天,最后钱肃乐领着两个乡绅走上前来。 来到朱弘栋面前,两个乡绅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口中高呼。 “小民拜见王爷!” 朱弘栋目视钱肃乐,钱肃乐赶紧解释道。 “这两位员外,每人愿意报效两头猪。” 朱弘栋点点头。 “你们俩做的不错,是嵊县乡绅的楷模。” 听了这话,两个乡绅激动得泪流满面。 “不敢当王爷盛赞,这是小民应该做的。” 朱弘栋随意的摆摆手,钱肃乐个立刻将两个乡绅领走。 两头猪只换来朱弘栋一句话,连个名字都没问,两个乡绅却像是占了什么大便宜一般,回去的时候激动的难以自己。 旁边等候却没有得到觐见机会的几个乡绅,见了这副模样,一脸羡慕和懊恼,后悔自己当初就不该抠门儿,也应该报销两头猪出来。 很快4头猪被运到兵营,火头军们抄刀现场宰杀。听闻这是王爷赏赐的,兵丁们顿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谢王爷赏!谢王爷赏!” 很快饭菜做好,众兵丁眼巴巴的看着菜锅里大块大块的猪肉,口水滴答滴答的往下流。 朱弘栋大声说道。 “本王说话算数,跟着本王就能吃饱饭,现在就让大家吃饱。” 听了朱弘栋的话,有兵丁大喊。 “王爷,随便吃多少都行吗?” “当然,随便你吃,只要你能吃得下去,吃多少都行,只要你不怕撑死,你就尽管吃!” 朱弘栋的话音一落,立刻在校场里引来震天的欢呼声。 “王爷千岁!王爷千千岁!” 一群兵丁冲上去,像是饿死鬼投胎一般,将一大排饭锅围得满满当当。 很快,校场上蹲满了抱着饭碗狂吃大嚼的兵丁,一个个嘴里塞满了饭,筷子仍然夹上一大块猪肉,拼命往嘴里塞。 这些兵丁像是吃了这顿就没有下一顿一般,疯狂将一整碗饭塞进肚里,立刻拎着饭碗冲向饭锅。 当第一个吃完碗里的饭再次来到翻锅前的兵丁出现时,所有火头军不由得转头望向朱弘栋。 因为按照兵营里以前的习惯,一顿就是一碗饭,多了没有,少了不补。 那个端着空碗的兵丁也眼巴巴的望着朱弘栋,校场上的兵丁察觉到这种情况,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望向朱弘栋,想要知道王爷是不是说话算数。 朱弘栋见状一挥手,说道。 “愣着干什么,盛饭!今天管够!” 朱弘栋的话音刚落,立刻让在场的兵丁们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那个兵丁立刻将碗伸到火头军面前,大声说道。 “赶快给俺盛饭,俺要吃肉,再给俺来一勺肉,王爷说了,今天管够!” 火头军听了这话,像是拿自家大米喂猪一般,一脸的不舍,用勺子在锅里舀起半勺饭,放到那兵丁的碗里,随后又少少的舀起几块肉,想了想,又掂了掂勺子,甩下几个肉块,仅仅在勺子里剩下一块儿肉,狠狠心扣在兵丁的碗里。 “不够!不够俺吃!你再给俺加!” 那兵丁执拗的把碗伸到火头军鼻子底下,大声嚷道。 “王爷说了,今天管够!” 火头军听了这话,偷偷瞄了朱弘栋一眼,见王爷面无表情的看着这里,立刻浑身机灵灵打了个寒颤,一股寒意直透天灵盖,后背立刻被冷汗浸湿。 他不敢迟疑,赶紧狠狠的挖了满满一勺子,重重扣在兵丁的碗里,随后又舀起一勺子肉,将兵丁的碗装得满满的。 兵丁捧着杠尖儿的大碗,笑逐颜开的走了回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王爷真好!王爷真好!” 校场里的兵丁见第一个人拿着满满一碗肉走回来,立刻眼睛就绿了,赶紧将碗里的饭倒进嘴里,连跑带颠儿的冲向饭锅。 这次再也没有火头军胆敢迟疑,饭勺挥舞,快速将一个个伸到面前的饭碗装满。 很快饭锅见底,一群火头军和围在饭桌周围没能打上饭的兵丁,眼巴巴的将目光望向朱弘栋。 朱弘栋大手一挥。 “接着做!今天管够!” 朱弘栋话音刚落,立刻在校场里引来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欢呼声。 一顿饭吃了许久,火头军连续三次添米做饭,才算满足这帮大肚汉的胃口。 等再也没有人上前盛饭的时候,整个校场里躺满了吭吭唧唧直叫唤的兵丁,所有人都被撑坏了,再也吃不下任何一点东西了。 这时钱肃乐殷勤的走上前来。 “王爷,县里几个员外为王爷备下薄宴,不知王爷?” 朱弘栋摆了摆手,随手招来一个火头军。 那火头军一脸呆愣的走上前来,完全不知王爷喊他有什么事情。 朱弘栋冲着拿火头军说道。 “去,给本王也盛一碗饭来!” 火头军当时就愣住了,完全没能反应过来。 朱弘栋不得不再次重复一遍。 “你们都吃饱了,本王还没吃呢,赶快给本王也盛一碗饭来。” 火头军听了这话,终于明白过来,他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王爷!这都是我们糙汉子的吃食,哪能让王爷吃,王爷是金枝玉叶,就应该吃龙肝凤髓” 朱弘栋听了摆摆手。 “让你去,你就去!” 火头军听了这话,迟疑的抬起头来,求助的目光在周围的人群里不断扫视,他发现不论自己的上官还是周围的其他军官,没一个人敢说话。 最后当他的目光转到县令身上的时候,就见县令冲他点点头。 火头军顿时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狠狠心,咬咬牙,赶紧爬起身来到饭锅前。 他拿起一只大碗,想了想觉着不放心,亲自拿着碗来到水桶前,把碗刷了一遍又一遍,又找了一块儿崭新的棉布,小心把饭碗上的每一点水渍擦拭干净。 第7章 可以吹一辈子 然后将一排大锅走了一个遍,选中一个味道最好的饭锅,小心盛了一碗,随即在旁边的菜锅里,小心挑拣着肉块儿。 那火头军特意挑选的全都是油汪汪颤巍巍的大肥肉,连一块瘦肉都没有,将饭碗堆得满满的。 这才小心的端着饭碗,来到王爷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双手将饭碗奉上。 此时校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王爷身上。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朱弘栋伸手接过饭碗,立刻在校场里引来一片吸气声。 “王爷真的拿起来了!” “王爷真要吃我们吃的饭吗?” “天哪!王爷那可是金枝玉叶!龙子龙孙,居然要跟我在一个锅里吃饭?回去可以吹一辈子了!” “盛饭的那个锅我吃过!刚刚我也在那个锅里盛饭呢!咱也和王爷吃过一锅饭了!” “我感觉我还能吃点儿,我要再吃一碗饭!” 说着,就见有兵丁吃力的爬起来,拿着空碗就向给王爷盛饭的那个锅走去。 立刻有其他兵丁反应过来,他们争先恐后的爬起来,端着饭碗冲向给王爷盛饭的那个锅。 很快,那个锅周围围满了兵丁,兵丁们高呼大叫,争抢着从饭锅里舀起一勺饭出来。 兵多饭少,很快一锅饭被哄抢一空,抢到的兵丁一脸幸福的将碗里的饭塞进嘴里,仿佛那是无上的美味一般。 没抢到的兵丁一脸哀叹和沮丧,好像错失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机遇。 朱弘栋拿过饭碗,看着饭碗上面冒尖儿的大肥肉,心中不由得抽搐一下。 穷人肚子里缺乏油水,以肥肉为美,认为肥肉是无上的美味,可他不是啊! 这具身体是个王爷,哪里可能缺了吃的,他的前世营养也绝不缺乏,看着这满满一大碗肥肉,真是令人难以下咽。 可是周围人眼巴巴的盯着他,朱弘栋没有办法,为了军心士气,只能端起饭碗闭上眼睛往嘴里塞。 当朱弘栋将饭塞进嘴里的时候,立刻在围观的人群中引起一片叹为观止的惊叹声,随即在校场里引来更大的欢呼声。 朱弘栋匆匆吃了小半碗饭,肥肉几乎没动,实在是吃不下去了,转头打量,看到身边双手捧着宝剑,如同捧着圣物一般的李富贵,立刻心里有了主意。 他朝着李富贵招招手,李富贵立刻凑上前来。 朱弘栋将饭碗往李富贵手上一塞。 “赏给你了!” 李富贵惊喜莫名,立刻扑通一声跪倒。 “谢王爷赏!” 李富贵在周围所有亲卫和家丁艳羡的目光中,呼噜呼噜三两下将整个碗吃得干干净净,仍然意犹未尽的将碗舔了一遍。 见王爷与兵丁同食,钱肃乐不敢迟疑,赶紧走上前去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当所有人吃饱吃好之后,朱弘栋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大声说道。 “大家都吃饱了吗? ” “吃饱了!” 震天的喊声响彻校场上方。 “本王说话算数,现在开始发赏钱。” “噢!!!” 校场里响起更大的欢呼声。 兵丁们一个个排队上前,朱弘栋站在银箱前面,拿起银子,将它们亲手交到一个个兵丁手中。 接过银子的兵丁们,一个个感恩戴德,不停给王爷磕头,感谢王爷大恩大德。 等两千多人,全都亲手从王爷手中接过赏银之后,这些人的眼神都变了,他们望向王爷的眼睛里充满了强烈的崇拜,好像他们已经变成王爷的狂信徒,现在哪怕王爷让他们立刻去死,他们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这时就见朱弘栋跳上一辆大车,高声说道。 “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本王的亲卫营,保护本王的安全,成为本王的仪仗。” “以后,你们就是本王对外的脸面。以前的事情不管,从今以后,不要再发生任何抢夺偷盗小民的事情。” “只要有本王在,以后就保证你们有饱饭吃,有赏钱拿。只要有本王在,就不会饿到你们,也不会穷到你们。” “但是,你们要记住,你们是本王的卫队,是本王的脸面,不要给本王丢脸!” “不要让人指着你们的脊梁骨说,看!那还是王爷的卫队呢,居然穷得抢东西!” “本王的这个要求,能不能做到?” “能!” “我听不到,大声一点!” “能!!” “再大声一点!” “能!!!” 震天的吼声响彻整个天空。 钱肃乐看着站在大车上,在万众瞩目中侃侃而谈的王爷,崇敬之心油然而生。 王爷用这一顿饭,用这2000两银子,彻底收了军心。从此以后,这支军队就是王爷的铁杆儿忠实者,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动摇。 不仅如此,王爷仅仅用几句话的工夫,就严肃了军纪,以后这支军队绝对是军纪最好的。哪怕其中有个别人想要扰民,也会被队伍里其他人严厉制止。 原因很简单,大家是王爷的亲卫营,军纪事小,给王爷丢脸事大! 钱肃乐相信,只是这一个原因,强得过五律十七斩,强得过军官手中的皮鞭,强得过砍头的大刀。 安顿好亲卫营,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钱肃乐上前问道。 “王爷,您去哪里就寝?是回县衙,还是去哪个员外家里,让员外女儿服侍您安寝?” 钱肃乐瞅瞅远远跟在后边,一直舍不得离开的几个乡绅,脸上带着男人都懂的笑容,说道。 “有两家的女儿,听闻容貌秀丽身段婀娜,王爷大可品鉴一番。” 朱弘栋摆摆手。 “时局危殆,一日千变,不能逆流奋起,必将被碾作齑粉。” “此时正该振作,如何能安闲享乐。” 听了这话,钱肃乐不由得凛然,顿时心生崇敬膜拜。 这天下如果谁能力挽狂澜,成为擎天博玉柱架海紫金梁,那么必然非王爷莫属! 钱肃乐心下激动不已,看来这次自己是遇到明主了,只要跟着明主,何愁不能打造一番新天地。 这时就听前面传来朱弘栋的说话声。 “县城里哪家铁匠的手艺最好,带我去。” 钱肃乐紧跑两步,为朱弘栋头前带路。 第8章 让你滚,听不懂人话吗 县城并不大,穿过一条街,周围的房屋逐渐变得低矮破旧。 钱肃乐拐进一条小巷,小巷子两边是一个个形制相似的门脸。 钱肃乐边走边向朱弘栋解释道。 “此处住的都是本县的匠户,木匠、铁匠、篾匠、织匠等俱在此处。” 听到这里,朱弘栋不由得个双眼发亮。在别人眼中,匠户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民,在他眼里这些技艺高超的匠户,一个个都是宝贝。 钱肃乐引领着朱弘栋来到一处门脸儿前,就听里面传来大声的斥骂声。 “冯建雄!老子告诉你,今天你要么还我这十两银子,要么把这个奴契签了,没有第2条路可走,过了今晚可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了!” “老子往衙门里递个话,你就得被锁在衙门口的站笼里面。” 这时就听另外一个声音苦苦哀求道。 “郭坐头,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你也知道,为了给俺老娘治病,俺才不得以借的这个钱,俺也答应你九出十三归,你也知道,整个县里就俺的手艺最好,你只要容我两日,接上几单买卖,你这个钱早晚都能还上,何苦非要把俺往绝路上逼呢!” “姓冯的!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把你往绝路上逼?我逼你了吗?是我按着脑袋让你借的这个钱吗?我借了钱就你老娘的命,你不感激不说,反而反咬一口,说我逼你,你说说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郭坐头,这钱也花了,债也欠了,老娘的命也没救回来,你又逼上门来,非得让俺牵这个奴契,你就不能容我几天让我慢慢把钱还上吗?” “还!你还想还吗?这个月合该你交10柄钢刀,交不出,你们全家就得流放3000里,你是想流放3000里,全家死在路上,还是安安稳稳的留在县城里给宋大老爷当私匠?” “郭坐头,你真要逼死我们全家呀,你把所有的路都堵死,就是想让我们全家卖身为奴,去给宋老爷世世代代当奴仆,你这安的什么心呀!你为了宋老爷给你的几两银子,就非要逼着我们全家去卖身,你这钱拿的不丧良心吗?” “呸!姓冯的,你少往我头上倒屎盆子,是你自家要借银子的,是你自己签的借条,到头来不想认账是吗?你要是不认账,这个月就交上来20柄钢刀,少一柄钢刀,我就唯你是问,你们全家就等着流放3000里!” 这时就听屋里一阵慌乱的杂音,一个人喊道。 “大哥,你别拦着我,我杀了这狗日的,全家落草为寇也好,省着平白受这狗日的作践。” “冯二,你小子胆儿肥了是吗,你只要敢在这里动手,你们全家都得秋后问斩。” “老二!住手!你想把全家都害死吗?” “爹!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就没有一天舒坦日子过!天天吃糠咽菜,起早摸黑!还得受这种烂人作贱!” “嘿嘿嘿!要怪就怪你们祖宗!谁让你们祖宗没本事,当初做了匠户呢!一代是匠户,世代是匠户,你们世世代代都是当匠户的命!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们子孙万代就是老老实实当匠户的命!” 屋子里传来压抑的哭声! 听到这里,朱弘栋冲着房门一摆头,方大陆立刻上前一步,一脚将房门踹开,房间里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方大陆带着几个亲卫,先冲进房子控制住局面,朱弘栋材缓步走进房子。 一进门就是一个铁匠铺,墙壁和柱子早已经被烟气熏得漆黑,一堆黑炭堆在墙角,几个打铁的锤子钳子随意摆放着。 方大陆进了里间,搬出唯一一把稍微像样一点的椅子,用袖子狠狠的擦拭几把,端端正正的摆在房间正中。 朱弘栋旁若无人的坐下来,就听方大陆大声吼道。 “还不快来拜见王爷?” 王爷? 屋子里众人不由得一惊!不敢有任何迟疑,立刻战战兢兢的凑上前来,规规矩矩的给朱弘栋磕了三个响头。 朱弘栋拿眼向下望去,就见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一身短打扮的父子三人跪在下面,这应该就是冯铁匠一家。 至于旁边那个,一身长衫,头戴员外巾,脑满肠肥的一个,想来就是所谓的郭坐头。 朱弘栋冲着郭坐头说道。 “借条拿来!” 郭坐头听了这话,愣住了,不明白一个王爷怎么会突然说起借条来,他不由得将目光飘向侍立在一旁的县令身上。 钱肃乐冷着脸哼了一声。 “想什么呢?王爷让你干嘛就干嘛!” 郭坐头打了个哆嗦,突然反应过来。 平时在县里说一不二,他等闲都见不到对方一面的县令大人,居然在王爷面前连个座位都没有,自己这是昏了头了,居然连王爷的话都敢不听。 郭坐头浑身上下顿时被冷汗湿透,不敢有任何迟疑,赶紧从怀里掏出借条,恭恭敬敬的双手举起。 方大陆上前一步,抓过借条献给朱弘栋。 嗤啦嗤啦! 朱弘栋眼皮没抬一下,顺手将借条撕碎,甩手扔到郭坐头面前。 “你可以滚了。” 郭坐头惊愕的看着地上的碎纸片,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这时就听方大陆大喝一声。 “王爷让你滚,耳聋了吗?” 郭坐头如梦初醒,赶紧忙不迭的点着头,战战兢兢的爬起来就要走。 结果方大陆说道。 “王爷说的是让你滚!听不懂人话吗?” 郭坐头愕然的回过头来,发现所有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顿时打了个激灵,不敢有任何犹豫,立刻躺倒在地,向门口滚去,完全顾不得身上的长袍沾满了碳灰。 滚出门口,又滚了好远,郭坐头才爬起身来,浑身绵软一脸后怕的回头看一眼敞开的房门,不敢有丝毫犹豫,踉跄着狼狈而走。 此时冯铁匠一家,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一时间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不知该做何反应是好。 这时就听方大陆一声大吼。 “还不快谢王爷大恩!” 第9章 无非卖命而已 冯铁匠一家这时才如梦初醒,纷纷磕头如捣蒜,嘴里高声大喊着。 “多谢王爷大恩大德!” “多谢王爷大恩大德!” “王爷是咱冯家的救命恩人,以后咱们要给王爷立长生牌位,日夜为王爷祈福,愿老天爷保佑王爷长命百岁!” 这时就听朱弘栋说道。 “听钱县令说,整个嵊县你打铁的手艺最好,是吗?” 听王爷发话,冯建雄立刻战战兢兢的趴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答道。 “回王爷话,这个嵊县内外,论起打铁的手艺,小的从没差过谁。” 朱弘栋点点头,看冯建雄说这话时脸上的那股子傲气,看来确实是在打铁上面,很有自信。 “火铳会打吗?” 冯建雄非常奇怪,王爷为什么会问到这种问题,不过他没敢有任何质疑,连忙答道。 “小的会打火铳,每年县里都会有十几杆火铳的活儿,这些活都是我接的。” 这时就听王爷再次问道。 “会起炼铁炉吗?” “会的会的!每年县里都要用不少铁,这些铁都是我领着人起的炼铁炉炼出来的。” 朱弘栋满意的点点头,没想到找到一个高级人才,不仅会打造火铳,甚至还会起炼铁炉,这两条恐怕就不是随便一般铁匠能学会的。 想到这里,朱弘栋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便说道。 “你们一家以后不用再做匠户了,全都入我王府,做我王府奴仆。” 听了这话,冯铁匠一家惊喜的都呆住了。他们没有想到,居然会有好事从天而降。 平时一家人在县里活的紧紧巴巴委委屈屈,勉强能混一顿饱饭,不是受这个欺负就是受那个欺负,连把腰杆儿挺直一天都是奢望。 现在突然有个王爷说要收他们进王府,给王爷当奴仆,这简直是从来不敢想象的美梦一般的事情。 给王爷做家奴,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受人欺负,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饭,一家人从此衣食无忧,再也不用受气,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好事。 这时就听方大陆说道。 “还不叩谢王爷恩典?” 冯铁匠一家如梦初醒,不敢有任何迟疑,赶紧战战兢兢地给王爷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王爷抬举!多谢王爷恩典!以后我们一家必定尽心尽力侍奉王爷,绝不敢有丝毫懈怠,否则天打雷劈让我们一家不得好死!” 朱弘栋点点头,正是认下这层主仆关系,随即说道。 “我要收一些手艺好的匠人进王府,给你十户的名额,不限什么行当,只要手艺好就行,你负责给我选人。” “明天一早,带人去兵营找我,所有人准备随我离开嵊县。” 听了这句话,冯建雄激动得浑身发抖,连连叩首感谢王爷大恩。 自己刚刚被收入门墙,就被王爷委以重任,这一趟差事无论如何不能让王爷失望。 “感谢王爷的大恩大德!小的肯定把这个差事给王爷办的漂漂亮亮的!” 朱弘栋没有答理跪在地上的冯铁匠一家,见事情交代下去,立刻起身离开了铁匠铺。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冯铁匠一家的大喊声。 “恭送王爷!” 离开匠户区,返回兵营的路上正好路过县衙,县衙里此时宴饮还没有结束,丝竹声从县衙里远远飘出来,在寂静的县城夜空中回荡。 朱弘栋轻轻的嘿嘿两声,目不斜视地从县衙大门前穿过。 怪不得南明小朝廷没掀起什么浪花,就被清朝迅速扑灭。 就这帮文武大臣,夜半笙歌,隔江犹唱后庭花的气势,能打得赢清朝才怪。 南明,不,应该说整个明朝,他们的失败,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从官僚集团堕落开始,当整个官僚集团走向堕落的时候,明朝的覆灭就已经注定了。 当整个官僚群体,集体走向堕落腐败,就不是凭借一两个英明的皇帝,凭借一两个名臣武将能够挽救得了的。 如果想要再造华夏,必然需要再造整个官僚群体,曾经的这些旧官僚,绝大多数都将被淘汰掉。 历史在不断前进,那些跟不上历史车轮,必将会被历史的列车甩下,只能成为历史进程的旁观者,所以无法影响分毫。 钱肃乐眼看着王爷过门而不入,嘴角发出冷笑嘲讽的声音,不由得向县衙看了一眼。 县衙里面是监国的鲁王以及他的小朝廷,县衙卖是鲁王的第六子,是一个牢牢掌握着军心的王爷。 通过这一天的耳濡目染,钱肃乐对这位王爷的做事风格多少有了几分把握,路过县衙的脚步仅仅稍稍停顿,随即再次大步迈开,向王爷的身影追了过去。 当王爷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兵营里的时候,听闻王爷今天要与他们一起住在兵营里,立刻在兵营里引来欢声雷动。 一个将军与自己的士兵同衣同食同住,这事儿大家在戏文里都听说过,但是一个王爷也能做到这一步,大家基本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将心比心,士兵们的心里自然有一杆秤,此时他们心里的秤杆不由得向王爷这边偏斜过来。 王爷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他一个金枝玉叶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王爷,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 咱们穷当兵的只有贱命一条,既然王爷这么抬举咱们,咱们无非把命卖给王爷就是了。 类似的想法或者念头,隐隐约约,或清楚或糊涂的,福现在不同士兵的心头。 他们或许不能把这种感觉说清楚讲出来,但他们心里不自觉的,跟王爷又贴近了一步,似乎王爷是最值得信赖的,是最值得尊敬的。 钱肃乐当惯了县令,对于小民的想法和他们态度的变化观察的最为仔细,他敏锐的察觉到,当王爷的脚步迈进兵营之后,整个兵营的气氛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钱肃乐虽然不懂得带兵,但是他懂得人心,他立刻明白过来,王爷从白天开始这一系列举措,都是有很强的针对性,并且很明显效果非常不错。 第10章 逆流而上 第2天早晨起来,朱弘栋在兵营门口,遇到了那些匠户,扶老携幼的一大群人将近有近百口,他们惴惴不安的在兵营门口等待。 见朱弘栋走出兵营,在冯建雄的带领下,男女老少一大群人,呼啦啦的跪下,口中高呼。 “拜见王爷!” 朱弘栋注意到,所有这些人健康状况都很一般,身上衣服破旧,明显平时就受尽了压榨。 朱弘栋想一想,随手招来身边的一个亲卫。 “把他们带进去,吃一顿饱饭,给他们找点新衣服。” 一群匠户在亲卫的带领下,千恩万谢的走进兵营。 安排好一众匠户,朱弘栋带着钱肃乐走向县衙。 当朱弘栋出现在县衙的时候,整个县衙里一片鼾声。 可能是昨晚的酒宴太晚了,现在还没有人起床,1点也不像是在逃难途中,仿佛他们不是身后有追兵,而是结伴出来旅游。 朱弘栋非常无语,现在还没法丢下这个小朝廷,连自己那个便宜老爹都要维护好,毕竟在明朝这个时代,这个小朝廷和他的便宜老爹就是个金子招牌,有了这个牌子在,很多事情都会好办很多。 朱弘栋对钱肃乐吩咐一句。 “把他们都叫醒,准备出发。” 说的朱弘栋迈步向鲁王的房间走去。 一推开房门,扑面而来一股甜腻的脂粉香气,还有浓重的酒味儿。 床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三四个人,玉体横陈,酥胸外露,几个光溜溜的身体躺在床上。 朱弘栋伸手在门框上狠狠地敲了几下,立刻有女人惊醒过来,见到朱弘栋站在门口,立刻发出一声尖叫。 “啊!” 整个人物缩进床里,抓起被子连忙盖在自己身上。 其他几个人纷纷被惊醒,几声惊叫之后,鲁王睡眼惺忪的醒了过来。 见儿子正站在门口,他毫不在意的袒露着身体坐起身来,冲着儿子问道。 “王儿,怎么起得如此早?” “父王,我们得走了,必须尽快赶到金华,中间尽量不要耽误时间。” 鲁王叹了一口气。 “我们这么早就要走啊?” “父王,不要忘了,清兵随时可能会追了,并且清兵是有骑兵的。” 听了朱弘栋的话,鲁王悚然一惊,这才意识到,他那个还远远没到逃离危险的地步,清军的罪并随时可能追上。 他顾不得许多,赶紧爬起来,不断的催促着。 “快为本王更衣,快,不要磨蹭。” 几个女人在鲁王的催促下,胡乱的在身上披一件衣服,忙手忙脚的跳下床,为鲁王穿衣服。 朱弘栋转身向外走去,他必须亲自督促所有人赶快启程,他对鲁王的这个小朝廷所有人都缺乏信任,对于他们办事的效率表示严重怀疑。 朱弘栋亲自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把这些大臣们从床上揪起来,亲自催促着他们赶快准备行装,可就要上路。 磨磨蹭蹭捣捣鼓鼓,一直弄到将近中午的时候,一行人才算走出嵊县的城门。 朱弘栋骑在一匹好不容易找来的驴子上,跟身边的几个人商议事情。 “钱县令,你可是此处往金华方向,中间离大路近的地方,都有哪些村庄或者集镇呢?” 钱肃乐尴尬的说道。 “小臣对乡下地方也不是很熟,每当有事的时候,只要交代给差役便是了。” 朱弘栋皱了皱眉头,对明朝的官僚行为底线再次被刷新,这还是个县令呢,居然对自己治下村落的分布不熟悉。 不过以前的事情不便追究,以后的事必须要提前说好。 朱弘栋用手指点了点钱肃乐。 “以后在我手下办事,这个样子绝对不行。” 钱肃乐满头大汗的连连称是。 朱弘栋转身问身边的人。 “你们谁对附近的村落熟悉?” 这时就听张兔子和关大刀齐声说道。 “王爷,我们对这附近的村落都很熟,平时巡检的时候,基本嵊县范围内的地方,没有我们不熟的。” 朱弘栋听了这话不由得恍然,这俩人是从巡检司出来的,巡检司每日的任务就是巡查境内,查抄盗贼和私盐贩子,对于附近的道路和村落当然是了如指掌。 于是朱弘栋便指派道。 “你们二人,为方大陆指引道路,一旦道路周围五里之内有村落存在,就派一队亲卫,前去招兵。” 二人连声称是。 朱弘栋转身对方大陆说。 “挑几个机灵点能说会道的人,每一个人配一队亲卫,带上些银子和粮食,每个村落派一队人过去。” “以两个时辰为限,无论招到多少人,都立刻追上大队。” “招人时尽量以独身没有牵挂之人为好,家中另有哥哥或者弟弟的也可。” “尽量挑选体格魁梧,骨头架子粗大的人,要老实肯吃苦愿意听话的,那种油嘴滑舌的混子坚决不要。” 朱弘栋仔细的叮嘱了一遍,方大陆暗暗将这些要求记在心里,随后返身去挑选合适的人手。 亲卫营护卫着百官和鲁王,沿着官道蜿蜒前行。 很快路边出现一个岔路口,一条小道向远处延伸过去。 就见张兔子和方大陆嘀咕几句,方大陆回身招招手,另刻有一队早已准备好的亲卫,背上几袋粮食,沿着岔路走了下去。 大队伍没有丝毫的停留,持续不断向远处走去。 朱弘栋注意倒,路边的田野完全没有充分开发出来,大多数农田都只出现在河流两边,在远离河流的地方,基本是以荒地为主。 这种情况随着队伍远离嵊县的方向,变得越来越明显,当嵊县消失在视线之下的时候,道路周围已经彻底变成了荒地,再难看到人烟的痕迹。 朱弘栋暗自思量,明朝末期的时候,全国上下差不多有1亿2,000万到1亿5,000万左右人口,经过明末乱世,以及清兵的大屠杀,到康熙初年,全国只有成丁1,000万,算上藏匿的人口,以及妇女老人和儿童,全国人口大致在5,000万左右。 相当于明末清初这一段时间,每三个人就要死掉两个,被清兵反复的大屠杀,稍微有一点血性的人全都死光光,全国上下就只剩下奴才。 如果不想悲剧重演,只能奋力的逆流而上…… 第11章 立竿见影 “唉!真热呀!” 钱肃乐用手抓住衣袖扇着风,烦躁的抬头看一眼天,太阳已经爬上半空,火辣辣的阳光洒下来,让整条官道蒸腾起氤氲的热气。 “唉,前路漫漫其修远兮!” 钱肃乐哀叹的吟了一句诗,用袖子擦一擦满头的大汗。转头望去,就见王爷身边簇拥着亲卫百户,士兵们正在聚精会神的听王爷说些什么。 “记住了吗?” “记住了!” 周围亲卫百户的士兵参差不齐的答应着,机灵的面露兴奋跃跃欲试,笨的则在苦思冥想,生怕忘了词儿。 “现在听我唱一遍!” 朱弘栋清一清嗓子,嘹亮的歌声从他口中发出,像是夏日里的一股凉风,让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 铁打军营铁打军营教会我 唱得山摇地也动 唱的花开水欢乐 …… 歌词简单易懂,旋律欢快平实。 朱弘栋歌声响起,立刻有士兵跟着他小声哼唱起来。 当朱弘栋唱到第二遍的时候,大部分亲卫百户的士兵已经能跟上节奏,扯着嗓子,兴奋的唱起来。 士兵们从来没听过这种旋律,只觉得这歌声朗朗上口,唱起来容易,听起来好听。哪怕五音不全的人,只要跟着调拼命的吼,同样也能唱出那种味道。 这首军旅歌曲立刻抓住了士兵们的心,随着大合唱,他们拼命的将心中所有的情绪吼叫出去,有种奇特的轻松和快乐,似乎此时自己融入了整个集体,成为集体的一份子,拥有了像歌声一样雄壮的力量。 嘹亮的歌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周围赶路的士兵不由得将好奇的目光投过来。 前面不远处,鲁王带着家眷坐在马车上,听见声音奇怪的回过头来,朱弘枬看得笑不可抑。 “六弟疯魔了吗?怎么和这些兵丁混在一起,唱这种怪腔怪调的歌?” 鲁王看了自家二儿子一眼,没有说什么,转头缩回马车,躲进有阴凉的车厢里。 能带车厢的马车毕竟极少,全都提供给鲁王一家乘坐,其他大臣只好挤在敞篷马车上,被太阳晒得汗流浃背。 此时听见士兵的歌声,有力气的回头张望两眼,没力气的连动都懒得动,手里拿着扇子不停的扇着。 有人烦躁的嘟囔一句:“六王子又在搞什么?” 有人接上一嘴:“无非就是解衣推食、吸脓舔疮那一套嘛!” 这时有人悠悠的说了一句:“立竿见影啊!” 马车上顿时陷入了沉寂…… 突然有人带着强烈赞叹的语气说道。 “六王子深得兵家精髓,大有古代名将之风,必会成为我朝栋梁。” 仿佛被提醒,赞赏之声不约而同响起。 “六王子卓尔不凡,深受兵丁爱戴,北伐大业可期!” “六王子刚毅果敢,深得太祖遗风。” 马车上的每一个人,都争先恐后的说出对六王子的赞赏之语。 说完之后,大家互相看看,不约而同的同时闭嘴。 朱弘栋带着亲卫百户连续唱了几遍,感觉大家基本都学会了,立刻挥挥手。 “好了,现在大家分头前往各队,尽快教会亲卫营的每一个士兵,让所有亲卫都学会这首歌。” 士兵们齐声应诺,轰然散去。 不多时,队伍各处响起此起彼伏的歌唱声,歌手初时还显得荒腔走调,很快就慢慢整齐起来。 随着队伍的前进,此起彼伏的歌声越来越熟练,越来越高亢,并逐渐连成一片,汇合成整齐而洪亮的歌声。 士兵们踩着歌声的节奏,脚步也逐渐统一在一起,伴随着整齐的踏步声,嘹亮的歌声响彻整个原野。 恢宏雄壮的军旅气息油然而生,每个士兵似乎都融入了整个集体,拥有所有人的力量,仿佛随时可以催山拔岳一般 士兵们沉浸在歌声中,雄赳赳气昂昂,仿佛再也感觉不到头顶酷热的烈日。 钱肃乐旁观了整个过程,亲眼目睹整支军队的气质,仅仅因为这一首歌,就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不由得心下叹服,随即心下一喜。 乱世有兵就是草头王,练兵得法,深受士兵爱戴的王爷,可要比那些只知寻欢作乐奢华无度的藩王要强得多。 历史上哪位开国皇帝,哪位中兴之主,不是马上皇帝? 他们的江山,都是自己亲自领兵,一刀一枪打下来的。 自家跟了这么一位主上,没准儿真的可以做一把从龙功臣。 钱肃乐陷入畅想的同时,方大陆则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方大陆是老军武,大江南北各式各样的军兵也见过不少,但是自从跟了身边的这位王爷之后,就好像井底之蛙跳出井口见到一番新天地,他第一次发现,练兵居然还可以这么练! 只是唱一首歌,居然能起到这么神奇的效果! 方大陆感觉祖上口口相传,流传下来的练兵秘诀,比起王爷的这些手段,真是如同雕虫小技。 这时冯建雄期期艾艾的凑了过来,方大陆见状顿时眼睛一瞪,跨步上前挡在冯建雄面前,右手警惕地攥上了刀把。 你要干什么? 冯建雄被方大陆吓了一跳,尤其见到方大陆声色俱厉,仿佛自己是个刺客一般的样子,立刻慌得脸都白了,忙不迭的拿出手中的草帽。 “方大人,俺是看日头太毒了,怕晒坏王爷,就送几顶新编的草帽过来。” 方大陆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冯建雄,发现冯建雄身上确实没有地方藏兵刃,便接过草帽,叮嘱他。 “你在这等着,我去献给王爷。” 说着方大陆转身凑到朱弘栋身边,露出一个献媚的笑容。 “王爷!下面的匠户给您进献草帽来了!” 说着方大陆挑出最漂亮的一顶草帽献了上去。 朱弘栋接过草帽,拿起来随手扇了扇风,顿时感觉凉爽不少。 他正要把草帽往头上戴,手突然顿住了,转头望向方大陆,就见方大陆手里还拿着三顶草帽,便问道。 “只有这几顶?” 方大陆不明所以,老老实实的回答。 “只有这四顶。” 第12章 草帽收忠心 方大陆刚刚说完,那顶草帽被抛回来。 方大陆一脸惊愕的伸手接住,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耳边再次响起朱弘栋的声音。 “只有四顶草帽,本王怎可独占,你去将这几顶草帽送给晒伤或者中暑的士兵。” 方大陆顿时一愣,敬佩之心油然而升。 大明朝的王爷相当不少,但是能做到这一步,将仅有的草帽也分享出去的王爷,恐怕绝无仅有。 方大陆不敢迟疑,赶紧带着王爷的恩德,匆匆赶往伤兵搭乘的马车。 马车上铺了厚厚的稻草,几个伤兵躺在上面,正在炎炎烈日之下低声哀嚎着。 见到亲卫百户到来,旁边的士兵赶紧热情的打声招呼。 “方百户,您可真是稀客,怎么有空来咱们伤兵营?” 方大陆掏出四顶草帽,在所有人迷惑不解的目光中高声问道。 “知道这是什么吗?” 立刻有人凑趣:“方百户,这是什么?” 有人撇撇嘴:“不就是草帽嘛!” 方大陆瞪了一眼说风凉话的那人,高高举起草帽。 “看清楚!这是王爷的恩德!” 立刻有人不解:“王爷的恩德?啥意思?” “刚才有匠户怕王爷被日头晒坏了,就进献了四顶新编的草帽。” “可是王爷一听说只有四顶草帽,就不肯自己戴上,一定要送给伤兵。” 方大陆的话,立刻在周围的士兵里引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王爷连个草帽都不肯独享,咱们这些臭当兵的还有什么可说的,给王爷卖命就是了。” “王爷对咱们真好,我这辈子就认准王爷了!” “王爷给咱吃饱饭,给咱发赏钱,还给咱草帽,咱没啥说的,跟定王爷了。” 在一片议论声中,方大陆亲手将草帽盖在伤势最严重的四个伤兵头上。 “你们几个一定要记住,这可都是王爷的大恩大德。” “王爷哪怕自己被日头晒着,也要把草帽让给你们,你们真是上辈子修的福气!” 几个伤兵听了,脸色胀得通红,恨不能立刻跳起来给王爷谢恩。 方大陆摁住激动的伤兵。 “王爷的恩德不是嘴上说的,记在心里,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知道回报王爷大恩。” 几个伤兵听了,哽噎着,重重的点点头。 草帽的事情,顺着队伍前进的队列,被士兵们口口相传,缓慢扩散开来。 故事传播到哪里,就会在哪里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不时有士兵将信服爱戴的目光投向队伍中央的那个身影。 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主上能够知热知冷,现在王爷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连一个草帽都不肯先戴,还有比这更好的主上吗? 随着故事的传播,四顶草帽持续不断的收割着一个个士兵的忠心。 与此同时,朱弘栋正在询问一个篾匠。 “草帽太少,你有办法快速的给每一个士兵准备一顶草帽吗?” 那个篾匠顿时犯了难,这事儿实在太难了。几千顶草帽,绝不是几天之内能够编织得出来的。 篾匠想说实话,却又不敢,生怕被王爷怪罪,正苦着一张脸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突然看到路边的蒿草,顿时眼睛一亮。 “王爷,这事不难!” “哦?” 那篾匠就在朱弘栋迷惑的目光中,三两步跑进路边的草丛,薅下几把草。就见那些野草在篾匠灵巧的手指中,如同变魔术一样,三两下就变成一顶漂亮的草环。 篾匠像是献宝一样,将花环献给朱弘栋。 “王爷,可以让兵丁们编这种草环,简单,一学就会。” 朱弘栋摆弄着手里的草环,顺手戴在头上,感觉头上确实阴凉了很多,冲着篾匠伸出的大拇指。 “干得不错,好主意!” 篾匠得了王爷的夸赞,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双手紧搓着,脸色涨得通红。 朱弘栋立刻喊来身边的亲卫。 “传令下去,每人给自己编一个草环,防晒遮阳!” 朱弘栋话音刚落,立刻有亲卫沿着队伍向前后两端快速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 “王爷有令!每人给自己编一个草环,防晒遮阳!” 随着亲卫的传令,整支队伍从中间快速向两边崩散开来。 所有士兵兴高采烈的冲进路边的野地,拔下几把草,开始给自己编草环。 很快,队伍再次上路的时候,带上了一抹绿色,所有人头顶都戴上了一个新鲜的草环。 嘹亮的歌声再次响起,只是此时,歌声里似乎多了一些信心和坚定。 日头逐渐攀上头顶。 方大陆看看天色,适时的向朱弘栋请示。 “王爷,已经到了午时,咱们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休息?王爷您也吃个午饭?” 朱弘栋看看正在头顶上的太阳,便招来张兔子。 “前面有没有靠近路边,适合休息的村落?” 张兔子稍微一想,立刻说道。 “禀王爷!前面三里有个乔家村,离路边不远,刚好村边有一条小河。” 听到这里,朱弘栋立刻下令。 “传令前卫百户,立刻带上后勤百户,前往乔家村预备午饭。” 说完,朱弘栋不放心的又加了一句。 “记得叮嘱他们,他们是本王的亲卫队,不要扰民,不要让本王丢脸。” 传令兵高喊得令,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朱弘栋一转头,发现方大陆欲言又止,冲他招了招手。 “方大陆,你有话要说?” “王爷,咱们军武里面,一向是一天两顿饭,要是一天三顿,军粮会不够的。” 朱弘栋听了啼笑皆非。 “军队是什么?” “军队是挣命的地方!” “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 “连饭都吃不饱的士兵,哪里可能有力气去杀人。” “是一顿饭重要,还是一个士兵重要?” 方大陆听了,讷讷无语。 朱弘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未必心服口服。 鉴于方大陆是自己的亲卫百户,以后有没准会成为将领出去领兵作战,朱弘栋决定给他仔细解释清楚。 “方大陆,我问你,如果就在咱们的亲卫营里,随便选出两个百户,其中一个百户天天三顿饭吃饱吃好,另外一个百户天天两顿饭吃糠咽菜,一个月之后,两个百户对打,最终哪个百货能赢?” 第13章 太祖兵法 方大陆被王爷问话,不敢不答,也不敢扯谎。 “肯定是一天三顿饭的能赢。” “那我再问你,同样是这两个百户,如果战场上打了败仗,被清兵追杀,最终哪个百户活下来的人多?” 方大陆这时已经彻底明白王爷问话的意思,赶紧答道。 “王爷俺想错了,军队就应该吃饱饭,不能为了省粮让兵丁吃不饱。” 即便方大陆认错,朱弘栋仍然没有放过他。 “那我再来问你,如果一个百户,天天吃肉吃到饱,那么能打过天天吃粮吃到饱的百户吗?” 方大陆被朱弘栋追问得额头上冒出一层白毛汗。 “肯定吃肉的百户能赢。” 这时就听朱弘栋,幽幽的说道。 “清兵可不就是吃肉的百户嘛!” 方大陆悚然而惊,突然发现,原来一直打不过清兵,居然有这方面的原因。 再联想起王爷整军过程中的种种手段,全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并且都给人一种耳目一新,发人深省的感觉。 方大陆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犹豫片刻。 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梆梆梆,三个响头磕下去。 “王爷!您教我太祖兵法!” 朱弘栋一愣,完全没想到方大陆会提出这个要求。 “王爷!俺知道,俺这是非分之想。” “太祖兵法肯定是皇家秘藏,寻常人等,压根连看都别想看上一眼。” “可是俺真的想学,俺全家老少都被鞑子给杀了,俺就想学会太祖兵法,去杀鞑子,给全家老少十几口报仇!” “王爷!我绝不会把太祖兵法外泄,学到太多兵法,我就烂在自个肚里,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俺绝对一个字儿也不告诉他!” “王爷!我愿意投身为奴,从此进入王府,给您当一辈子奴才!” “王爷!您就成全小的!” “小的这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朱弘栋听得越来越懵,他哪来什么太祖兵法! 见朱弘栋迟迟不说话,方大陆顿时急了,挺大的汉子,说话居然带上了哭腔。 “求王爷成全小的,小的就想给全家人报仇!小的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全家人满身都是血的来找我,让我去给他们报仇!” 方大陆一边哭喊着,一边不好梆梆梆地不住磕着响头。 朱弘栋生怕他弄伤自己,赶紧制止他。 “你先起来。” “王爷!您就成全小的,您要是不答应小的,小的就跪死在这里!” 听了这话,朱弘栋脸色一沉。 “你是在要挟本王?” 方大陆浑身一僵,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过分了,不敢再顶嘴,立刻磕了三个响头,赶紧爬起来,低着头不敢瞅朱弘栋。 朱弘栋脸色稍缓,温声问道。 “你为何认为我有太祖兵法?” “王爷,您练兵的法子都是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不是太祖兵法还能是什么?” “太祖爷爷当初那么厉害,把蒙古鞑子一直撵出中原,凭借的就是太祖兵法。” “现在又有鞑子入侵中原,俺要学太祖兵法,好好教训这些鞑子,给俺全家报仇!” 朱弘栋心里暗乐,没想到后世的军训手段拿到现在,居然被脑补成太祖兵法。 朱弘栋转念一想,这样也不错,他完全可以借着太祖兵法的名头,举办军官培训班。 有太祖兵法的赫赫威名在前,这些军官一定会如获至宝,甚至会当成传家宝流传下去,完全不用担心他们学得不够认真。 朱弘栋装模作样的想了想,缓缓开口。 “外族入侵,山河破碎,华夏陆沉,国恨家仇,太祖兵法出世正当其时。” 听了这话,方大陆猛然抬起头,眼中射出惊喜的光芒。 “倒不是不可以传授你太祖兵法,只是……” 方大陆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心情激荡振奋,声音都有些发颤。 “王爷!有任何要求您尽管提,您就是……您就是……” 方大陆迟疑片刻,最后一咬牙,一狠心。 “您就是把我阉了,收到王宫里当太监都成!” 朱弘栋被方大陆这个无理的要求逗乐了,差点笑场。 他赶紧定定神,收敛一下马上就要溢出嘴角的笑容。 “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你。” 方大陆大喜,梆梆梆,不住的磕着响头,一边磕一边哭一边高声叫着。 “多谢王爷恩典!多谢王爷恩典!” 见到方大陆终于得到王爷的首肯,同意传授他太祖兵法。旁边亲卫百户的士兵们,脸上露出完全掩饰不住的艳羡。 这可是太祖兵法! 太祖爷爷就是凭借太祖兵法,从一个乞丐开始,一拳一脚的打下了偌大的江山! 在这大明朝的天下,还有什么比太祖兵法更珍贵的东西? 朱弘栋抬眼望去,发现几乎每一个士兵的眼睛里都冒出强烈的渴望。 朱弘栋灵机一动,突然开口朗声说道。 “太祖兵法正是当年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宝典,现在又逢鞑虏再次入侵中原,太祖兵法正该再次现世,重塑神州。” “这是国仇,是天下所有百姓之仇,而不是我朱家一家一姓之仇。” “为此,我决意传授太祖兵法,壮我军威,复我国仇!” 周围士兵愣愣的看着朱弘栋,心中忍不住砰砰直跳。 听王爷这意思,难道他们也有机会学到太祖兵法? 就在所有人期盼渴望的目光中,朱弘栋再次说道。 “方大陆!” “卑职在!” “统计全军所有跟清兵有血仇,并且愿意拼死报仇,死也不会投降的人!” “得令!” ………… 午时稍过 队伍浩浩荡荡的进入乔家村,在乔家村的打谷场上,早已经有火头军准备好午饭。 队伍开进打谷场,稍作整顿,立刻排队开始吃饭。 在打谷场边上,乔家村的百姓战战兢兢的趴在墙头上,观望着大军。 为首的几个乡老,畏畏缩缩的站在打谷场边上,等待王爷的召见。 不多时,就见一个身着蟒袍的年轻人,端着一只粗瓷大碗来到他们面前。 第14章 为将五德 不等年轻人说话,就听年轻人身后的一个兵丁大声吼道。 “还不拜见王爷?” 几个乡老哪里敢迟疑,立刻跪倒在地。 朱弘栋快速的把碗里的饭菜往嘴里扒着,地下趴着的几个乡老,见王爷没有说话,也不敢起身。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朱弘栋快速吃完,他小心的将碗里的每一个饭粒儿都吃干净,顺手将碗递回去,立刻有一个亲兵拿走碗筷。 朱弘栋掏出手帕擦了擦嘴,低头打量一下几个乡老,发现他们身上衣着朴素,甚至还有补丁。 顿时明白,这个小村子,恐怕不存在地主乡绅之类的大户。 “本王有几个问题问你们,希望你们如实回答。” 几个乡老赶紧答应着。 “王爷尽管问,我们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本王问你们,我的士兵来到你们乔家村,有没有发生扰民、盗窃之事?” 几个乡老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王爷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朱弘栋见状,面色便是一沉。 “你们不必犹豫,是与不是都与你们无关,你们只管如实道来就是!” 听了朱弘栋的话,为首的乡老赶紧答道。 “启禀王爷!村里倒是确实丢了三只老母鸡和一只狗,不过后来兵爷们主动找上门给了钱,也就算不得是丢。” 朱弘栋脸色一冷,几个乡老被吓的连连磕头。 “王爷!是小民无知,我们这就让人把钱退了,几只鸡一只狗就当报效王爷!” 朱弘栋冰冷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传令!全军集合!一盏茶时间内集合完毕!” 立刻有传令兵飞奔而去,整个打谷场上瞬间沸腾起来。 不多时全军集合完毕,所有士兵一头雾水的看着队伍前面的王爷。 朱弘栋跨前一步,恨铁不成钢的高喊。 “你们吃没吃到肉?” “吃到了!” “你们吃没吃饱?” “吃饱了!” “你们领没领到赏钱?” “领到了!” “本王是不是说话算数?” “算数!” “本王说话算数,本王该做的都做到了,为什么你们中有些人还去偷鸡摸狗?” “是饿到你们了?还是穷到你们了?” 朱弘栋的话立刻在士兵中引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朱弘栋一指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乡老。 “就在刚才,有人说要报效三只老母鸡和一只狗给本王?” “你们知道因为什么吗?” 在所有士兵疑惑的目光中,朱弘栋气得脸色涨红,眉毛竖起,怒气勃发的大声吼道。 “因为那是本王亲卫偷的!” “在他眼中,本王就是个贼头,本王特么的就是个偷鸡摸狗的王爷!” 朱弘栋的几句话把几个乡老彻底吓瘫,胆小的两眼一翻当场晕过去,胆大的不住磕头大喊饶命! 朱弘栋大吼一声。 “把那几个偷鸡摸狗的贼带上来!” 方大陆立刻推出三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士兵,这三个士兵见到这副场景,吓得魂飞魄散,嘴里高声叫着。 “王爷饶命!” “王爷饶命!” 朱弘栋见犯事儿的士兵带到,一声暴喝。 “偷盗民家,按律当斩!” “斩!” 朱弘栋话音刚落,早有准备的刽子手,雪亮的钢刀很狠斩下。 几颗人头滚落,无头的腔子里血花喷出近丈。 整个方阵呼吸一窒。 所有士兵只感受过王爷的恩德,头一次感受到王爷的严厉,警肃之心大起。 朱弘栋虎视眈眈的看着每一个士兵,大声吼道。 “记住,你们是本王的亲卫营,代表本王的脸面。不要让别人指着本王的脊梁骨,说本王作为一个王爷,下作得连一只鸡一只狗都要去偷!” “你们要给本王长脸,不要给本王丢脸!” “听清楚了吗?” 所有士兵看看倒在地上的尸体,再也没有任何侥幸心里,拼命的大声吼道。 “听清楚了!” 朱弘栋,一挥手。 “解散!” 队伍一哄而散,逃也似的离开斩首现场。 朱弘栋转头望去,就见那几个乡老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吓晕过去了。 再往后看,原先趴在墙头看戏的村民们,此时全都缩回去,再也没有一个人敢探头张望。 陈昌期远远的看着这场大戏,嘴里喃喃自语。 “为将五德,智、信、仁、勇、严,王爷已经立信、立仁、立严,不知何时可以立智、立勇!” 类似的话不只从陈昌期口中说出,远远旁观的大臣圈儿里,身为兵部尚书的张国维同样点出关键,立刻引来周围一圈儿大臣的附和。 在更远的地方,坐在马车里的鲁王一家同样在议论纷纷。 二王子朱弘枬非常纳闷。 “六弟真狠,说杀就把人杀了。不就是拿了几只鸡吗,这么点儿不值钱的东西,犯得着把自己的兵丁推出去砍头吗?把兵丁都这么随便砍了,这些兵丁还会听他的吗?” 鲁王摇摇手中的扇子,教育自家儿子。 “老二,不要这么说,老六像是个有谱的,自有他的道理,自己看不懂就不要瞎说。” 二王子被父王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心头一阵郁闷,只好闭上嘴,缩回马车里。 队伍在乔家村短暂休息,一队队前去招兵的亲卫,先后带人回来复命,朱弘栋亲自接见这些新兵。 新兵们都是刚放下锄头的农民,没见过世面。 突然发现面前出现一个戏文里走出的人物,身着蟒袍面如冠玉,卓然超群,神仙下凡一般。 顿时看傻了眼,一个个木愣愣的,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这时旁边的士兵一声大吼。 “跪下磕头!拜见王爷!” 这些新兵终于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纷纷跪下。 有那直肠子士兵,傻乎乎的,说让跪下磕头,就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一个劲儿的磕头,几十个头磕下来,磕得自己头晕脑胀晕晕乎乎。 朱弘栋笑呵呵地制止他们。 “平身!” 这些新兵木楞楞的,完全听不懂,直到有士兵大喊。 “王爷让你们站起来!” 新兵们赶紧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有几个还不忘拍拍自己裤子上的泥土。 第15章 不死不休 朱弘栋仔细打量面前这些新兵。 总共有三十多个,一个个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一个肌肉健硕的都没有,有些骨头架子长得大的,衣服下面几乎就是排骨。 朱弘栋露出和蔼的笑容,温言说道。 “你们在家里是不是很少吃饱饭啊?” 听到王爷问话,有胆大的新兵,高声叫道。 “哪能吃饱呢!都得攒着度饥荒呢!” 立刻有新兵附和:“平时吃那么多,青黄不接的时候就得饿死!” “以后你们就是本王的兵,是本王的亲卫,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可以顿顿吃饱饭!” “真的?” “当然是真的!” 这些新兵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 朱弘栋见状冲旁边的亲卫吩咐了一句。 “现在就给他们开饭。” 饭菜都是现成的,很快就有火头军抬着两个大锅出现在新兵面前。 见到有饭菜端来,新兵脸上纷纷浮现出喜色,要不是王爷就在面前,他们恐怕早就冲上去抢饭吃了。 “肉!有肉!大肥肉!” 突然有新兵惊喜的大喊。 这些新兵眼睛顿时直了,口水不由自主的顺着嘴角流下来。 这个可是大肥肉啊! 一年也见不到两次,咬上一口满嘴流油,喷香喷香的! 这时有火头军端着一摞粗瓷大碗走过来,挨着个给这些新兵一人发了一个。 有新兵接过大碗,尤自不敢相信。 “那些大肥肉真是给我们吃的?” 火头军嗤笑一声。 “没见识的乡下娃,俺们端都端来了,难道还要让俺们端回去吗?” 火头军的话,立刻在新兵群里引来一片欢呼。 有性急的,拿起手中的碗就往饭锅那边跑。 结果被旁边的亲卫劈头盖脸就是一鞭子。 一道血痕直接从那新兵的脸上一直延伸到胸膛上。 那新兵被打急了,梗着脖子,攥起拳头。 “你凭啥打俺?” “排队!想吃肉就要排队!” “啥是排队?” “你们一个挨一个站好,不能抢,轮到谁,谁就去盛饭,不能跟一群放开的鸭子似的。” “这里是军队,你们是来当兵的,当兵吃粮,就要守规矩,懂吗?” 亲卫同样是当惯了兵的大老粗,哪里有什么好态度,推推搡搡的将这三十几个新兵,排成一个歪歪扭扭的队伍。 看到不守规矩的,胆敢炸刺儿,劈头盖脸就是一鞭子。 一边是饭锅里油汪汪的大肥肉,一边是鞭子的威胁,这些刚刚走出村子的新兵,勉强学会的一些秩序。 当正式开始盛饭吃饭的时候,新兵们的秩序一度陷入混乱,被鞭子教训着,勉强保持了基本的秩序。 大肥肉盛到碗里,一顿胡吃海塞,所有新兵腆着肚子,舒服的躺在地上直哼哼。 “吃的好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饱!” “真香!头一次大肥肉管够造,做梦一样!” “要是能天天吃到大肥肉,就是每天挨十鞭子,俺也认了!” 朱弘栋好笑的听着新兵们的议论声,轻轻咳嗽两声,将所有新兵的注意力集中过来。 “当兵吃粮,本王让你们一天吃三顿,顿顿吃饱饭,顿顿有肉吃。饭本王让你们吃饱,但是,你们就要守本王的规矩,给本王卖命,不守规矩的,本王就要砍他的头,听明白了吗?” 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新兵,参差不齐的答道。 “听明白了!” “俺以后只听王爷的,王爷让俺向东,俺绝不向西!” “只要有大肥肉吃,啥规矩俺都能守!” 朱弘栋随意的摆摆手。 “教他们规矩,让他们下午跟上队列。” 立刻有亲卫答应一声。 乔家村休整半个时辰,队伍再次上路。 就在队伍身后,乔家村的墙头屋后,冒出一个个如卸重负庆幸不已的面孔。 走出没多远,方大陆凑到朱弘栋跟前,献上一张纸。 “王爷!这是咱们亲卫营,所有跟鞑子有血仇的名单。” 朱弘栋接过来一看,好家伙,里边密密麻麻,整整罗列了二三百个名字。 “上面这些人,都是要发誓报仇的吗?” “都是!小的特意挨个问过,有那心气不足的,小的都没往上写。” “干得不错!” 朱弘栋夸奖了一句,让方大陆喜不自胜。 把这些人抽调出来,行军的时候就跟在我身边,暂代亲卫百户,等驻营的时候再各归各队。 另外,给我一份全营伍长以上所有军官的名单。 方大陆得令而去。 很快,一个个士兵先后汇聚到朱弘栋身边。 朱弘栋能够感觉到,这些士兵的眼神里带着强烈的期盼和渴望,在他们眼神深处,似乎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等人员到齐,朱弘栋在所有人热切的目光中,朗声说道。 “相信方大陆已经跟你们说过,本王将你们挑选出来,就是要传授你们太祖兵法!” 朱弘栋的话,在这些士兵当中,引起一阵骚动。 太祖兵法! 真的是太祖兵法! 太祖兵法,肯定是天下无敌! 学了太祖兵法,就可以为家人报仇! 类似的想法,在一个个士兵心中浮现,所有人目光中不由得浮现出强烈的光芒,这个光芒中有渴望,有热切,又期盼,有憧憬,同样有刻骨的仇恨! “法不轻传!” “我要求你们所有人,指天盟誓,发誓:只要学了太祖兵法,今生今世与鞑子不死不休,至死不渝!” “胆敢违背者,必将被太祖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朱弘栋话音刚落,立刻有一个士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右手指天,高声吼叫。 “老天爷见证!俺王六七在此发誓:只要学了王爷的太祖兵法,这辈子与鞑子不死不休,死也不投降!如违此誓,情愿被太祖爷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有了王六七的带头,一个个士兵跪倒在地,双眼血红,声嘶力竭的指天发誓。 很快,这二百多个士兵全部发誓完毕,轰然站起,整个士兵的小方阵,有一股无形的煞气升腾开来。 人还是那些人,仅仅只是发了一个誓言,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本质的改变。 第16章 军魂 朱弘栋感受着前后的差别,心中若有所悟。 这是精气神的差别,这或许就是——军魂! 朱弘栋所在位置惹出如此大的动静,吸引了整支队伍的目光。 所有路过的队伍,都向这些被挑选出来的士兵投出艳羡至极的目光。 王爷在选人学习太祖兵法,这事儿早已经在队伍里流传开来。 现在见到这批人正式开始学习,让没选上的这些人,羡慕得眼珠子都快红了。 陈昌期远远眺望着王爷那边的变化,心下叹服。 他能感觉到,随着一路行来,王爷对整支军队的掌控力与日俱增。 相信要不了多久,王爷就会将整支队伍掌控得如臂使指。 在大臣的马车上,一群大臣面色复杂,心中五味杂陈。 朱弘栋,鲁王的六王子,做到了所有人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 《孙子兵法》谁没看过?可是能成为名将的又有几人? 这时,张国维若有所思,突然说了一句。 “鲁王世子失陷兖州,鲁王大统不继,当再立世子,请立六王子朱弘栋。” 张国维此话一出,众大臣齐齐噤声,大家面面相觑,不敢轻易开口。 鲁王监国,事涉鲁王统继,如同议立储君,非重臣不敢轻言。 一群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大家将所有目光投向宋之普。 宋之普原是户部左侍郎,甲申国变之后,南逃浙江,被鲁王亲自委任为东阁大学士,总理朝政,相当于内阁首辅。 宋之普皱皱眉头,嗔怪的瞅了张国维一眼。 大家都在逃难途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苦非在此时提出立储之事。 但话既然已经挑开了,就不能不接。无论这时他表达出什么态度,都会被视为一种政治站队。 尤其他作为东阁大学士,一举一动都会被满朝文武严重关注,反复琢磨,更是不能不拿出十分的慎重。 “玉笥,此时我等居无定所,前无可依,后有追兵,此议押后如何?” “也好!” 张国维轻易松口,宋之普不由得眉头再皱。 就在这时,嘹亮的歌声再次从朱弘栋的位置传来。 大明军人个个要牢记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 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 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 宋之普侧耳细听,微微颔首。 “简单易懂,朗朗上口,寓教于乐,倒也适合兵丁们传唱。” 张国维轻笑。 “六王子没有教大明军律,反而另辟蹊径,别出机杼,大有造就一番新天地之气势。” 朱弘栋等所有士兵唱熟,立刻一挥手。 “教导百户解散,各归各队,教会自己所在队学会新歌,明天上午出发前来我处集合。” 刷! 教导百户的二百六十名士兵,齐齐的右臂上肩,掌尖斜指太阳穴,行了一个后世的军礼。 教导百户散去归队,朱弘栋掏出亲卫营的军官名单仔细研究起来,就在他身边,方大陆随时提供咨询。 “这个胡明忠什么情况?” “王爷,胡明忠是南京小校场营把总,逃难过江,被叶承恩收拢,便做了百户,现在手下实际只有五十人不到。” “此人秉性如何?” “此人倒是比较四海,讲义气,对自家兄弟比较好,但好嫖烂赌,手里剩不下钱。” 嫖赌,这是现代军人必须摒除的弊病。 朱弘栋抬手将胡明忠的名字划掉,随手拿起另一张,教导百户的士兵名单,从中选择合适的人。 很快,朱弘栋找到一个合适的,他指指名字。 “这个王六七什么情况?” 当初指天盟誓的时候,就是这个王六七第一个发誓。朱弘栋清楚记得,当初王六七布满血丝被仇恨充满的双眼。 方大陆叹口气。 “他是江阴卫的把总。” “阎应元那次?” 方大陆叹息着点点头。 朱弘栋放下笔,叹息一声。 “满城忠烈,阖城死难!壮哉!悲呼!” 江阴在明末清初,是清兵大屠杀的一个缩影,同时也是一块英勇抵抗的丰碑。 全城十七万人,抵抗围城的二十四万清兵,奋战八十一天,击毙清兵三王十八将,清兵死伤过万。 破城后清兵下令‘满城杀尽!’,江阴全城百姓‘咸以先死为幸,无一人顺从者’屠杀持续了三天,全城十七万人,最后只剩下老幼五十三人。 朱弘栋突然明白王六七发誓时那滔天的恨意从何而来。 这是血海深仇! 真正的血海深仇! 全城十七万人的血海深仇! “就他!” 朱弘栋抬起笔,就要点王六七为连长,迟疑了一下,再次放下笔。 “情深不寿,王六七身负弥天大恨,怕是见到清兵就会红了眼,反而容易冒进失军。” 方大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 “王爷,王六七身负全城血仇,但教导百户里谁身上不背着血仇?” 朱弘栋听了,再次叹息。 “是啊!” 朱弘栋的初衷就是利用血仇建立一支铁军,一支与清兵战斗时至死方休的铁军。 但既然要利用血仇,就必须承担其负面作用。 完全可以想象,这支铁军一旦遇到清兵,作战风格必将极为疯狂。 朱弘栋再次拿起笔,在王六七的名字后写下一行小字:一营一连连长。 整个亲卫营总计两千余人,朱弘栋从伍长开始,一个个名字过筛,剔除其中不称职的,从教导百户中选择合适的人顶上。 经过一番调整,两千多人的亲卫营,被朱弘栋缩编成只剩下一千八百余人。 全军四四制,一班十二人,一排五十人,一连二百人,一营八百人,加上缺额的亲卫连和后勤连,总计一千八百余人。 朱弘栋之所以选择四四制,是为了以后火器化,抵抗骑兵冲击,便于组成大方阵。 即使裁汰下去的军兵朱弘栋也没放弃,将组成后卫营,以后还会派上大用场。 改编计划大致搞定,朱弘栋抬头远望。 夕阳西下,蜿蜒的队伍唱着歌,一步步走向天边的小城。 那是东阳县,目前属金华府,他们已经踏上了金华的土地。 第17章 唯尽忠职守而已 东阳县令盛王赞早早带领县衙一干人等以及众多乡绅,在城门口迎接鲁王一行。 远远望见蜿蜒的队伍慢慢走进,响亮的歌声由远及近,从小变大,慢慢的充斥众人的耳朵。 队伍在行进,整齐的踏步声和着军歌的节奏,军阵的雄壮磅礴之气扑面而来。 让东阳一干人等,胸口发闷,呼吸发窒,忍不住有种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之感。 队伍来到县城门前,开始逐渐汇聚成方阵,道路两旁的方阵逐渐成形,将鲁王一行慢慢凸显出来。 鲁王乘坐的马车驶向东阳一行人,车帘被掀开,露出端坐在马车中的鲁王。 盛王赞见到鲁王,当即跪倒在地。 “下臣东阳县县令盛王赞,叩见鲁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随着盛王赞的声音,他身后迎接的东阳一干人等同时跪拜高呼。 “鲁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平身!” 盛王赞站起身来,就见鲁王突然冲他招招手。 盛王赞立刻紧走几步,凑到马车前。 “殿下有何吩咐?” “那个,本王的住所可有安排妥当?” 盛王赞不明所以。 “自然,殿下可以入住官衙也可以入住城内大户之家,小臣早已安排妥当。” “那个,可有酒宴?” 盛王赞心中不喜,监国鲁王刚到东阳,不问民情先问酒宴,这是亡国之兆。 心里想着,却不敢表露出来,盛王赞规规矩矩的答道。 “早有准备,只要王爷入城,便可品尝东阳的特色佳肴。” “有酒有宴,可有助兴之事?” 盛王赞顿时明白过来,什么住所酒席都是次要的,这鲁王真正想要的怕是助兴的歌姬! 盛王赞心下腹诽,嘴上却恭恭敬敬的答道。 “一切早有安排,但请鲁王殿下路程便是!” “如此甚好!甚好!” 鲁王早就被一整天枯燥的行军折磨得快疯了,此时哪里还按捺得住,当即催促车夫,急匆匆的驶进城里。 随着鲁王车驾入城,一众大臣们乘坐的马车,纷纷跟着驶入东阳县城。 所有车辆、家眷、财货入城之后,肃立不动的军阵突然动起来。 嘹亮的歌声再次响起,一队队士兵从盛王赞面前昂首挺胸踏步而过。 盛王赞看得目驰神摇,心中暗暗称奇。 强军!此为强军也! 随着一队队军兵,整齐有序的走进城门,一个人突然在盛王赞面前站定,随即一群护卫簇拥过来。 盛王赞抬头望去,就见为首之人身着蟒袍,顿时心里一惊,知道当面的可能是鲁王的某个王子,立刻当场跪倒。 “小臣拜见王爷!” “你且起来。” “谢王爷!” 朱弘栋带上盛王赞,一边走进县城,一边向东阳县令询问。 “东阳县,你县中可有卫所?” “禀王爷,东阳江边有个百户所。” “传令东阳百户所,所有兵丁、余丁一个时辰内前来报到!” “得令!” 立刻有传令兵飞奔而去。 盛王赞看着传令兵的背影若有所思,这时就听王爷再次说道。 “东阳县,带本王去县城武库。” 盛王赞赶紧头前带路,心中越发惊疑不定,不明白鲁王朝廷中,为何是个王子掌兵。 朱弘栋边走边观察着古代的县城,东阳县与嵊县一样,格局都不大,估计都是下县。 两侧是陈旧的青砖瓦房,中间夹杂一些夯土的茅草房。 一条主街,从这个城门能望见对面的城门,县衙就坐落主街在正中心。 拐进一条小街,前行百十步,就是县城里的官仓所在地。 早有亲卫上前叫开大门,将朱弘栋迎接进官仓。 打开武库,几个巨大的架子上摆满了甲胄刀枪,对面则是一箱箱的火铳和十几门虎尊炮。 朱弘栋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去,伸手在虎尊炮上摸了一把,发现手上不仅没有锈迹反而摸了一手油渍。 朱弘栋微微一愣,一直听说明末武备废弛,是明军总打败仗的一个重要原因,现在看看东阳县的武库,怎么感觉不像呀? 朱弘栋伸手打开一箱火铳,从里面拎起一杆火铳来。 即使朱弘栋不懂火铳,仍然能够看得出来,这根火铳做工精良,没有偷工减料,枪杆上抹着一层薄薄的油脂。 朱弘栋越发奇怪,他转头看了盛王赞一眼,发现这个东阳县县令一脸坦然,毫不在意他的检查。 朱弘栋快步走向对面的冷兵器,几个大箱子铺着稻草,稻草里面裹着一枚枚寒光闪闪的矛头。 在靠墙的地方,则是几大捆早已切削好的白蜡杆子。 只要把矛头装上白蜡杆,立刻就是一只长枪。 朱弘栋特意从架子上,拿下一副盔甲,仔细检查甲叶子,发现保养良好,没有锈迹,上面同样抹着薄薄一层动物油脂。 朱弘栋转过头来,奇怪的打量着盛王赞。 后世的史书上明明记载着,明末官员贪污腐败中饱私囊,各种潜规则和漏规堂而皇之的大行其事。 即使崇祯皇帝自掏腰包,给北京城守城的士兵发赏金,一万两白银出了皇宫,中间被各级官员层层伸手,到了城墙上,只剩下三千两。 如此素质的官员,怎么可能让武库的状态保持得如此良好? 是后世的史书错了,还是这个盛王赞比较特殊? 朱弘栋来到这个世界,只见过两个县城,结果这两个县城的县令,貌似素质都不错。 不是说明末的官僚集团整体堕落了吗?怎么看着不像呀? 朱弘栋脑子里打着官司,一步步来到盛王赞面前,围着他轻轻的转了一个圈儿。 “东阳县,你的武库保持的不错,令本王非常满意。” “王爷谬赞。” “可是我明明记得,即使是绍兴城的武库里仍然堆满了破铜烂铁,为什么你这里反而盔明甲亮?” “小臣既不是超卓之才,也不是能臣干吏,唯尽忠职守而已。” “呵!” “好一个尽忠职守!” “好一个唯!” “你是说,我大明的天下,所有官员都没有尽忠职守?” 盛王赞并没有反驳,坦然相对,似乎有种默认的意思。 第18章 都是你们的错! 朱弘栋颇有兴味打量一下盛王赞,发现这个盛王赞服饰干净整洁,官袍内是丝绸的衬里,脚上的官靴簇新不见磨损,腰上坠着玉佩,手上带着宝石戒指。 朱弘栋别有意味的问道。 “据本王所知,太祖定下的官俸,完全不够官员养家。” “如果只凭官俸,所有官员都得活成海刚峰那样。” 听了朱弘栋的话,盛王赞嗤笑一声。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君子固穷,非爱穷也!” “乃是心中无道,不得不穷。” “我辈士人,进不能为良相,退不失陶朱,方不枉苦读一场。” “扑哧!” 朱弘栋笑不可抑,拿着手指不停点着盛王赞。 这家伙嘴够损的,偏偏还能把损人的话说得文绉绉的。 盛王赞的话翻译成白话就是。 真的君子,穷不了! 只有伪君子,才一边穷嗖嗖的一边装逼,说我们是君子固穷! 那不是他们真喜欢穷,那是他们自己笨,不懂挣钱! 读了一辈子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像海瑞那种穷光蛋,穷的活该。 好像全天下的官儿想要致富,就只剩下贪赃枉法一条路似的。 朱弘栋对这个东阳县越来越有兴趣了,现在这个时代,只要不同流合污的官,都是难得的人才,哪怕他管理能力一塌糊涂,也可以拿来当教师。 “还没有请教,怎么称呼?” “不敢当王爷垂询,小臣盛王赞,南直隶吴县人。” 朱弘栋在脑子里快速搜索一下,将明朝的地名转换成后世的地名,很快明白过来。 对方家应该是在苏州市的吴中区附近。 想到这里,朱弘栋突然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他试探的问道。 “你可知晓,苏州被屠半城,十万余人被杀?” 盛王赞脸色白了一白,身体摇晃一下,最终站定,语气不见丝毫起伏。 “下臣全家都在吴县,刚好不在苏州,皆无恙。” 朱弘栋的眼睛紧紧盯着盛王赞的脸上。 “你可知晓,江阴之屠?全城只剩五十三人。江阴在吴县西北一百五十里处,可有宋先生的亲朋好友?” 盛王赞咬紧嘴唇:“并无!” “你可知晓,嘉兴之屠?全城被难,五十余万人被杀。嘉兴在吴县东南一百里处,可有盛先生的亲朋好友?” 盛王赞摇摇欲坠,不敢看朱弘栋的眼睛:“并无!” “你可知晓,嘉定三屠?全城死难二十万人。嘉定在吴县东北一百里处,可有盛先生亲朋好友?” 盛王赞咬紧牙关,唇舌充血,仍道:“并无!” “你可知晓,昆山之屠杀?全城幸存者十之二。昆山在吴县东北五十里处,可有盛先生亲朋好友?” 盛王赞浑身颤抖,几不能自持,仍道:“并无!” “常州在吴县西北一百八十里处,无锡在吴县西北一百里处,常熟在吴县正北一百里处,海宁在吴县正南一百五十里处。” “四城尽皆被屠,伏尸逾房,血流奔泻。” “吴县周边二百里内,九城被屠,死难者近二百万。” 盛王赞再不能坚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拳捶地,嚎啕大哭! “这就是号称:衣被天下!苏常熟天下足!的锦绣江南吗?” “这就是你的家乡吗?” “我看不到锦绣,只看到了鬼蜮,人头累累,冤魂蔽日!” 朱弘栋的话让盛王赞再也忍不住,他声嘶力竭的拼命嚎叫着。 “不要再说了!” “我不想再听了!” “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姓朱的错!” “是你们朱家的皇帝,丢掉了大好江山,让人间变成鬼域!” 朱弘栋冷笑一声。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是吗?” “难道不是?这个天下是你们朱家皇帝的,是你们朱家皇帝让这天下变成这个样子的!” 朱弘栋绕着趴在地上盛王赞转了两圈,盯着他充满仇恨的眼睛,声音中充满了冰冷和嘲讽。 “咱们大明朝的皇帝真是短命啊,十六个皇帝,十个都没有活过四十岁。” “非常有意思的是,在重重保护之下的皇帝,居然会不小心落水,并且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莫非我朱家的皇帝天生喜欢落水?” 盛王赞听到这里惊呆了,完全忘了哭,喃喃说道。 “武宗和熹宗英年早逝,是天命如此!” 朱弘栋嘿嘿一笑,脸上嘲讽之意越发明显。 “天命?” “武宗重用刘瑾,熹宗重用魏忠贤,可把文臣们祸害得不轻。文臣们一难受,皇帝就得落水啊,落水之后就得生病啊,生病就治不好啊,然后就病死了呗!” “不!不!不可能!” 盛王赞一脸恐惧,拼命得否认。 朱弘栋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浓。 “不可能?武宗落水病重后要换太医,首辅杨廷和为何不同意?把熹宗喝死的仙露饮难道不是尚书霍维华进献的?” 盛王赞听到这些,下意识想要否认,可是他又明白,那很可能是真的。 可是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岂不是说,大明天下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有他们文臣一半的责任? 盛王赞迷茫了! 他一生的信仰坍塌,整个世界观被颠覆。 朱弘栋眼看着这种变化,再次上了一个猛药。 “刘文泰知道是谁吗?” 盛王赞茫然的摇摇头,脸上浮现出恐惧,他有种感觉,王爷又要爆料,又要再次颠覆他以往的认知,他恐惧于这种颠覆。 盛王赞本能的向后缩,想要远离朱弘栋。 结果朱弘栋的声音仍然不依不饶的钻进他的耳朵。 “刘文泰是太医,他治死了宪宗和孝宗,知道他什么下场吗?” 盛王赞再次摇摇头,这已经完全超出他想象范围之外了,是他完全不可能得知的秘闻。 “刘文泰治死皇帝之后,经过三司会审,是三司会审!最后仅仅发配广西了事,并且还能寿终正寝。” “先后治死两任皇帝,还能寿终正寝,你说可笑不可笑?” 盛王赞不愿意相信,他知道,如果他相信这些事,就要承认,那些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朝廷重臣,完全把皇帝当傀儡,当玩物。 第19章 最大的毒瘤就是你们! 遇到不合心意的皇帝,就让他病死! “不!你骗我!这不是真的!”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 “我我不知道!” “你自己心里明白,这些都是真的,只是你不敢相信罢了。” “因为如果你承认这些是真的,就要承认,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都是居心叵测,大胆弑君的不忠不孝之人。” “我……我……” 盛王赞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在朱弘栋咄咄逼人的话语下,盛王赞的心理防线正在逐渐崩溃,癫狂和恐惧的表情交替出现在他的脸上。 “咱们大明朝有三大弊病,一是世兵卫所制,二是藩王。” “世兵卫所制,让好好的士兵沦为农奴,祖祖辈辈不得解脱,让国家的军队一步步沉沦下去。” “藩王经过二百年的繁衍生息,已经变成几十万人的庞大族群,仅仅是他们的爵位俸禄就吃掉了大明朝四成的税赋。” “那么你知道第三大弊病是什么吗?” 盛王赞心有所感,却不敢说出口。 此时朱弘栋在他眼中,就像一个挑动人心中阴谋和黑暗的魔鬼,拥有吞噬人心的力量。 盛王赞拼命的摇着头,蹭着地,躲向仓库深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朱弘栋的脸上浮现出恶狠狠的狞笑,戟指怒目。 “第三大弊病,就是你们!” “不!不是的!不是的!” 盛王赞双手抱头,堵住耳朵,拼命的摇晃着脑袋,大吼大叫。 朱弘栋上前一步,一把抓开他堵住双耳的手,就在他面前吼道。 “太祖定下优免读书人的政策,被你们玩出花了,现在你们这些读书人,你们这些官绅,哪个家里没有万亩良田?哪个家里没有大群投献的家奴?全部是不用纳税的!” “天下十份耕地,不纳税的占了七份!” “国家的全部税赋都压在穷人身上,最富有的人,那些全国各地的官绅反而不用纳税。” “这个天下变成这副模样,不亡就没有天理了!” “这大明朝的天下,最大的毒瘤,其实就是你们!” “不!!!” 盛王赞遭受巨大的精神刺激,再也受不了,他绝望的一声大吼,两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看着晕倒在地上的盛王赞,朱弘栋嘿嘿一笑,脸上的冰冷和狰狞快速褪去,重新恢复成那个温文尔雅的王爷。 朱弘栋平复一下情绪,轻声吩咐下去。 “来人,把东阳县令送到兵营,暂时安置在我的床上。” 立刻有几个亲卫走上前来,把盛王赞抬走。 朱弘栋这才满意的巡视起武库内的刀枪甲胄,这次他不仅要打武库一锅端,还要把打造这个武库的人也一块儿端走。 “来人,把武库里的所有装备全部运去兵营。” 朱弘栋就像掉进米缸里的耗子,清空武库之后,马上打开东阳县的县库。 东阳县靠着河流,又地处平原,可比嵊县要富裕多了。县库里居然有一万多两白银,还有大量的棉布、丝绸、绢帛、麻、油等物。 朱弘栋大手一挥,全部笑纳了。 在县库的隔壁就是粮仓,粮仓里的一万五千多石粮食,同样被朱弘栋毫不客气地打包带走。 处理完仓库,朱弘栋转头吩咐方大陆。 “按照嵊县的方式,把东阳县地匠户、巡检司、马匹全部搜刮一遍,能带走的全部带走!” 方大陆敬礼领命,嘴里迟疑的问道。 “王爷,马匹是要征召吗?” “你家王爷不是强盗,用钱买,用市场上的价格买,如果买便宜了,唯你是问!” “是!” 方大陆立刻转身去安排王爷给的任务。 朱弘栋带人走向兵营,在兵营里正好遇到赶来集合的卫所士兵。 东阳卫所的状况同样很差,这些士兵与其说是士兵,还不如说是老农。 很多人因为整日做农活,腰已经挺不直,皮肤晒得黝黑,脸上布满了沟壑一般的皱纹。 东阳卫所的百户见到朱弘栋,赶紧领着个手下的士兵跪倒在地。 “拜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朱弘栋早已经习惯王爷的角色,他知道,有时候这种森严的等级制度,就是权利和威望的起始点。 想要令行禁止,想要言出法随,这套东西将会起到重要作用。 朱弘栋在这些人面前站定,并不让他们起身。 “本王要在你们当中选择一些合适的士兵,现在家中是独子的,领两张饼可以回去了。” 听到朱弘栋的话,立刻有几个士兵战战兢兢的爬起来,来到一旁的火头军人身边,果然领到两张喷香的葱油大饼,赶紧千恩万谢的包起大饼快步往家里赶去,走得快些,还能让家里的老娘吃上热乎的。 见有人带头,跪在地上的兵丁陆陆续续有人站起来,领了大饼离开兵营。 “父子同在的,父走子留。” “兄弟同在的,兄走弟留。” 随着朱弘栋一句句话说出,在场的卫所士兵陆续走出校场,很快校场里就只剩下五六十个士兵。 朱弘栋走到剩下士兵面前,挑出二十多个体格健壮,骨骼粗大的留了下来,剩下的全部打发走。 此时,亲卫营早已吃过晚饭,有火头军端着一碗早已经准备好的饭走了过来。 火头军走到近前,跪倒在地,双手将饭碗奉上。 “请王爷进餐!” 朱弘栋一直坚持与士兵同餐同食,绝不搞特殊化。 他伸手端过碗,发现今天碗里装的是米饭和半条鱼,立刻问那火头军。 “今天每人都能分到半条鱼吗?” 火头军知道王爷的习惯,如果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到,王爷绝不会吃的。 “启禀王爷!咱们把整个东阳县的渔民都给雇来帮咱打鱼,今天总共得了一千多斤鱼,足够每人分上半条的。” 朱弘栋这才端起碗吃起来,他意外的发现,鱼刺早已经被细心的火头军挑了出去,整条鱼一根刺也没有。 朱弘栋狼吞虎咽,五分钟把饭吃完,将碗筷递回给火头军,夸奖了一句。 “干得不错!” 第20章 东阳整编 那火头军得了王爷的夸奖,一张肥脸顿时乐开了花,整个人像是要飞起来一样,连走带颠的回去了。 朱弘栋喝了一盏茶,稍微休息一下,再次站起来,大声下令。 “全军集合!” 朱弘栋话音刚落,他的身边立刻响起密集的鼓点,急促的鼓点像是雨打琵琶一般连绵不断。 随着鼓点响起,整个兵营突然沸腾起来,一个个士兵冲出房门,奔向校场,快速寻找起自己的位置。 朱弘栋倾听着鼓点的节奏,一通鼓总共要敲三百下,核算起来差不多三分钟左右。 当第三通鼓敲到一半的时候,全军终于集合完毕。 朱弘栋微微皱皱眉头,将近八分钟才能集合完毕,这个时间完全不及格,以后一定要加强训练。 朱弘栋也不废话,站出来大声说道。 “我亲卫营士兵分别来自于胡元生、叶承恩、方国安等部。权属不同、左右不通,此为兵家大忌,现本王决定整军,打乱原有组织,重新建立新建制。” “本王决定,设立鲁王第一团,现在第一团下设第一战兵营,第二战兵营。” “每营四连,每连四排,每排四班,每班十二人,主官分别为营长、连长、排长、班长。” “连以上设独立宣慰使,汇报上级宣慰使。主宣传慰问之责,为士兵宣忠义、鼓勇气、慰怠倦,不干战事。” “连以上设独立军法官,汇报上级军法官。掌军法,明赏罚,肃军纪,战时记功,平时约法。” “除此之外,设立亲卫连,侦察连,医药连,后勤连,新兵连,教导连等结构。” “现在念到名字的,全部站出来,归于新的建制。” “没有念到名字的,全部归于后备营,暂时负责行军保障,驻扎卫戍等职责。” 朱弘栋说完,冲着身边的方大陆一点头。 方大陆立刻上前一步,拿起手中的名单,大声吼道。 “一团一营营长:周顺” “一团二营营长:邢季” “一团一营一连连长:王六七” “一团一营二连连长:李世杰” “一团一营三连连长……” 随着方大陆的吼声,一个个军官或惊讶或沉默的站出来。 名单在继续,一个个军官进入新的队列,新部队的主体架构逐渐成型。 营长身边是宣慰使和军法官,后面是四个连的十二个连主官,连长后面是四个排长,排长后面是四个班长。 当长长的军官名单念完,整编后新部队的主体架构基本完成。 方大陆再次拿出另外一份更厚的名单。 现在念到名字的,是各个结构的士兵,念到名字的出列归建。 “一团一营一连一排一班士兵共十一人,名单如下……” 方大陆高亢的声音不断在校场上空回响,随着一个个名字被念出来,一个个士兵纷纷走出队列,归于新的建制。 冗长的名单足足念了半个多时辰,全新的组织架构终于诞生在东阳县兵营的校场里面。 朱弘栋看着面前一张张面孔,有人兴奋,有人得意,有人失意,有人茫然,有人忐忑不安…… 无论他们曾经的经历是什么,无论他们此时的心情是什么,无论他们的性格和能力是什么,从今以后,他们将会逐步被捏合成一个整体,成为一个庞大体系中的一员,逐渐学会并适应融入整个集体,通过集体的力量来逐渐改变和影响这个正在走向堕落的世界…… ……………… 等整编完成,天色已黑,各班长带着自己手下的新兵,回归不同的房间。 朱弘栋来到他的房门前,就在床上正睡着一个人,那是晕过去的盛王赞。 朱弘栋还没有困意,让亲卫找来笔墨纸砚,开始撰写起来。 新部队的组织架构刚刚搭建完成,军官是新鲜出炉的,士兵同样是新鲜出炉的,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做。 首先军官的训练教材要编写,军队的日常训练大纲同样要编写,军纪军规的细则也同样要编写,甚至还要编写一份识字的教材。 因为军队里绝大多数人都不认字儿,这种状况必须快速改变,否则一旦打起仗来,侦查员不会写字,怎么写军情汇报?军官不认字儿,怎么看军令? 百废待兴,所有的事都要从头做起。 朱弘栋就着烛光,奋笔疾书,不知不觉夜色已晚。 不经意间,朱弘栋闵锐的察觉到,床上的呼吸声不知何时发生了改变。 将一个大段落写完,朱弘栋将毛笔放在笔架上,伸了个懒腰,将视线投注过去。 “既然醒了就起来。” 盛王赞慌乱的坐起来,眼神四处乱飘,始终不敢与朱弘栋对视。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你是个读书人,寒窗苦读十年,金榜题名,进士及第,才能被选为东阳县县令。自三皇五帝之后的史书,你肯定是读过的。” “我相信你是个明白人,现在我再问你一句,大明江山落到如此田地,大明百姓被清兵如同猪狗一样满城满城的屠杀,这根底的缘由是在哪里?” 盛王赞被朱弘栋逼问,眼神慌乱,脸色苍白,讷讷不敢言。 朱弘栋没有再逼迫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待着。 盛王赞这个人能力应该是不错的,人也聪明,只是脑子里能不能转过这个弯儿,敢不敢在思想上面对真相,将会决定他对这个人以后的态度。 屋子里沉默了很久,盛王赞呼吸越来越急促,短促的呼吸声在房间里清晰可闻,额头上不知不觉布满了汗水。 压力越积越大,盛王赞终于扛不住了,他张开嘴想要说话,结果发现嗓子干涩,完全发不出声音。 朱弘栋将自己手边的茶碗推过去。 盛王赞犹豫一下,最终拿起茶碗,一饮而尽。 盛王赞双手托起茶碗,奉送回朱弘栋面前,稽首为礼。 “谢王爷赏赐!” 朱弘栋看着盛王赞,指了指对面的凳子。 盛王赞赶紧谢恩落座,坐下之后他理了理思路,终于再次开口。 第21章 饥不择食 “王爷这个问题,其实古已有之,无非是治乱循环而已。” “大明天下,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穷根究底,还是在于天下的百姓越来越穷困,碰到大灾之年,没有饭吃,就不得不揭竿而起。” “闯贼祸乱天下,破坏了朝廷的税赋,让朝廷对后金方面捉襟见肘,最后渐渐支撑不住,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朱弘栋听了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追问了一句。 “那百姓为何会越来越穷困?” 盛王赞呼吸微微一窒,随即像是突破了某个心防,继而浑身一松。 “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 “先贤孟子早有此论述,一时一城一地,田地或水或旱,或良或瘠,总有定数,巨室多占一些,小民便少得一些,巨室进一步,小民便退一步,巨室多得一斗,小民便少得一斗。” “加上人口繁衍滋生,一时一城一地,人口逐渐繁茂,田地还是那些,巨室得利不会变少,最终只能是百姓越来越穷困。” 啪啪啪! 朱弘栋缓缓的拍着巴掌。 “说的不错,有这个见识的人不少,天下的明白人同样不少,只不过屁股决定脑袋,胆敢把这件事说出来的就少之又少了。” “民聚而成国,国成而上下分,上下分而有序,有序而阶级自成。” “上者宰执天下,分割胙肉;下者嗷嗷待哺,仰人鼻息。” “人皆有私心,分割难均。” “为上者,越得越多,下者越得越少,天下遂败坏不可收拾矣!” “此治乱循环的根底所在。” “何为上?” 朱弘栋指指自己,再指指盛王赞。 “我朱氏国族,以及尔等。” 说白了,大家都是既得利益者,没谁是无辜的。 话说透了,盛王赞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拱拱手。 “王爷慧眼如炬,洞照古今,让小臣深感佩服。” 朱弘栋撇撇嘴,面前这家伙怕是习惯成自然,顺嘴就来了一记马屁。 朱弘栋没管那么多,单刀直入。 “你想报仇吗?” 盛王赞被问得呼吸一窒,眼神再次慌乱。 “你的家乡被屠,我不信你心中一点恨意也没有,如果真如此,我只能送上一句佩服!” 盛王赞被朱弘栋挤兑到墙角,无路可退,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 “小臣确实有不少亲朋好友死于清兵刀下,要说心中无恨是不可能的,但小臣只是个读书之人,手无缚鸡之力,便是有心报仇,也是无力回天。” “你也看到本王的军队了,感觉如何?” 盛王赞真心实意地赞道。 “王爷麾下确实是强军,是小臣仅见的强军。” “本王掌父王麾下诸般军事,汝欲报仇,为我筹措粮草,管理地方便可。” 朱弘栋都说到这里,盛王赞哪里敢拒绝,只能再次下拜。 “小臣拜见王爷,小臣唯王爷马首是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弘栋微微眯起眼睛,这盛王赞与其说是主动投诚,倒不如说被他一步步逼到不得不投效。 要说他的报仇之心,以及效力之心,到底有多强烈,这个就不好说了。 严格来说,盛王赞的整个家族都处在沦陷区,现在他在鲁王这边如果真的名声鹊起,起到大作用,吴县的家族恐怕就会危险。 按照清军的德性,盛王赞又不是什么闻名海内的重臣,一旦被清军得知,盛王赞是抵抗力量的中坚骨干,直接把他吴县的家族屠了也就屠了,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至于将他整个家族迁移过来,这事儿恐怕也不好办。 盛王赞毕竟比较年轻,在家族里话语权不会太大。 在这边也仅仅是一个县令,想要让整个家族为他一个人换边儿战队恐怕也不现实。 再说他家族是倾向于明还是倾向于清还真不好说。 这事儿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盛王赞倒霉,真的被清军注意到,屠了整个家族。 朱弘栋也只能让他节哀顺变,以后为自己努力工作,做一个铁杆的保明党好了。 第二天早晨,朱弘栋再次催促着鲁王朝廷早早出发。 朱弘栋冲着身后挥挥手,转身迎着朝阳踏上官道,身后留下一个眼神茫然,心中忐忑的盛王赞。 在盛王赞身边是四个亲卫,这四个亲卫是朱弘栋特意留给盛王赞的,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等清军到来的时候,架起盛王赞就跑。 现在朱弘栋极度缺人,尤其缺能干事儿的人,现在不管这个人抵抗意志坚不坚决,朱弘栋是饥不择食照单全收。 反正只要把人塞进整个体系里,被整个体系裹挟着,也只能不由自主的往前走。 队伍沿着东阳江顺流而下,很快就到达了义乌。 朱弘栋一路走来,一路收刮着沿途的船只和渔民,等到达义乌的时候,他已经拥有了一支由几十条渔船渡船组成的袖珍水军。 这支水军是彻底的乌合之众,全都是当兵还没有满一天的菜鸟新兵。 在义乌渡江向北,进入义乌城。 义乌不过是个小城,但是此城在朱弘栋耳中如雷贯耳,因为戚继光在义乌招募的矿兵闻名天下。 既然路过义乌,就绝不能放过大名鼎鼎的义乌兵。 东阳距离义乌很近,当队伍入城的时候,刚刚过了午时。 义乌县令周士英早已等候在城门口,将鲁王迎接进义乌城,周士英就要跟着去服侍鲁王,结果被朱弘栋一把抓住。 “义乌县,先不忙去喝酒,本王找你有事。” 周士英回头发现是一个同样身着蟒袍的人,不敢怠慢,连连拱手。 “不知王爷是?” “本王是鲁王六子朱弘栋。” “王爷有何事吩咐小臣?” “据我所知,戚家军主要以义乌兵组成,本王想在义乌招兵。” 周士英一听这话顿时有些犯难。 “不瞒王爷,戚大帅时确实从义乌招了很多兵,并且戚大帅过世之后,朝廷以义务兵勇悍敢战,长期在义乌招兵,这一招就是四十年。” “义乌原有一万五千户,经过四十年的征召,到了万历十九年,整个义乌只剩下一千五百人。” 第22章 义乌人何辜 “当时的义乌知县不得不上书朝廷,请罢招义乌兵。” “距离现在也不过五十余年,现在义乌的人口,刚刚恢复到八千余户,其中大半还是他处迁徙过来的。” “义乌元气未复,恳请王爷高抬贵手,放过义乌百姓!” 朱弘栋听得一愣神,他完全没想到居然遇到这种事情。 大明朝廷看义乌兵好用,就连年不断的征召义乌兵,结果快把人家根儿给刨了。 朱弘栋也仅仅是一愣神,随即再一次坚定下来。 “亡国灭种的大祸就在眼前,此时不反抗更待何时?现在不拿起刀枪,难道等着清兵来砍他们的脑袋吗?” 周士英哀叹一声。 “王爷,既然您坚持,那小臣建议您去义乌城北门凌塘拜访一下孟章公,孟章公在本地素有威望,如果他能点头,王爷在义乌招兵的事就成了一半。” “孟章公?此是何人?” “孟章公,姓金名世俊,曾任大理寺卿、工部侍郎,在被举为工部尚书的时候辞官归乡。” 朱弘栋眉头微微一皱,他明白,自己是遇到崇祯朝的老臣了。 这种老臣在地方上往往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尤其还是在被推荐为工部尚书的时候辞官归乡。这么高的品级,在义乌当地,说是一言九鼎也绝不为过。 就是不知这位金世俊品性如何,好不好打交道。 周士英仿佛感觉到朱弘栋的疑虑,为他解释道。 “孟章公为官清正廉明,崇祯陛下在御屏上书写天下三清官的名字,孟章公位列三清官之首。” 朱弘栋非常惊讶,以崇祯皇帝那么多疑的性格,居然能被认为是天下三清官之首,可见绝对有独到之处。 朱弘栋顿时有些见猎心喜,琢磨着是不是把这个金世俊给诓回去,帮自己打理民政。 “既然如此,能否请义乌县引荐一下?” 见这位王爷如此执着,周士英没有办法,只好领着朱弘栋横穿县城,来到北门外的一个小镇。 来到小镇最大的一个庭院前,早有一个老人带着满堂儿孙出来迎接,见到朱弘栋身着蟒袍的身影,老人领着儿孙就要大礼参拜。 朱弘栋赶紧小跑几步,搀扶起金世俊。 就见这金世俊老态毕露,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精神倒还挺健旺。 朱弘栋心中不由得一沉,太老了,看来自己拐人的大计没法实现了。 “孟章公身体硬朗,不知孟章公今年高寿?” 金世俊呵呵笑着,像是一个普通的老汉一般。 “老臣今年七十有三了。” 得!彻底没戏了! 人家都已经七十三了,再把人家诓去干活,实在太不人道了。 朱弘栋见拐人没戏,便直截了当的提起另外一件事。 “孟章公,我此来便是想要征召一些义乌兵,听闻孟章公在此,特来拜访。” 金世俊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表情逐渐严肃。 “义乌人舍命赴国难,计四十余年,十不余一,父不得恤其子,兄不得顾其弟,妻不得有其夫,惨不忍闻,义乌人何辜,遭此劫难?” 朱弘栋表情一滞。 被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当面质问:俺们义乌人献了青春献子孙,献到自己快绝种了,你们还来?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朱弘栋知道,大明朝确实过分了,现在是大明愧对义乌人,而不是义乌人欠大明的。 如果不能说服这个老头,招收义乌兵的事就别想了。 朱弘栋想了想。 “孟章公,我大明欠义乌良多,请允许我祭拜一下先烈。” 金世俊面色稍缓。 “如果你想要祭拜,便去倍磊陈氏。” 朱弘栋不明所以,金世俊为他解释。 “倍磊陈氏乃是戚家军发端之处,戚家军首次招兵,全部四千人都是从倍磊征召,都是应倍磊陈氏出面召集的。” “倍磊陈氏在戚家军中总计出过把总以上将校七十三人,其中将军六位。” 朱弘栋恍然,如果要祭奠,倍磊陈氏是必去的。并且听这个意思,倍磊一直是戚家军的骨干,灵魂家族,如果想恢复戚家军荣光,倍磊陈氏恐怕是个绕不开的门槛。 朱弘栋突然明白义乌县令周士英所说的,成功一半的含义。 金世俊如果是其中一半,那么倍磊陈氏就是另一半,只有两方都点头,义乌招兵才能实现。 朱弘栋一刻也不想耽搁,谁知道清军的追兵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现在抢出一天就能多一天的准备。 “孟章公,小子这就去倍磊陈氏祭拜先烈,请允小子稍后再来拜访。” 听朱弘栋自称小子,金世俊脸上露出赞许之色。 甭管对方是真情还是假意,至少作为一个朱家王爷,做到这一步,本身就是一个不小的诚意。 金世俊点点头,看着朱弘栋毫不停留的转头就走,不由得微微叹息一声。 “爷爷!你为啥叹气?是刚才那个王爷惹您生气了吗?” 耳边传来孙儿稚嫩的话语,金世俊露出个慈祥的微笑,摸摸孙儿的头发。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天下大势离乱浩荡,小民卷入其中,动辄磨为齑粉。” “何处是桃源,何处是桃源” 朱弘栋带着亲卫连赶往倍磊,上了路才知道,倍磊距离义乌城足有40里,并且义乌城在义乌江北,而倍磊则在义乌江南。 如果去倍磊,今天是别想赶回义乌了。 朱弘栋稍稍考虑一下,立刻下定决心,义乌兵必须要招。 他派出一个亲卫回城传令,在义乌停留休整一天。 周士英带着一张苦瓜脸,被朱弘栋强行拉上,不得不带着这个风风火火的王爷前往倍磊。 好在倍磊和义乌都在江边,可以坐船,总算省去了旅途劳顿,让周士英稍感安慰。 周士英接着就发现,这个王爷做起事情来,完全不像是个王爷,更像是个事必躬亲的将军。 上路之后,因为没时间吃午饭,周士英惊讶的发现,即使王爷也同样是接过两个面饼,就着葫芦里的凉水送下,就是一顿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