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她靠科学混迹阴阳圈》 第1章 诸事不宜 初一,朔日,是日大凶,诸事不宜。 今天是宝珠在这个叫“法网难逃”的法师交流app上注册当法师的第49天。 其实她本不是阴阳圈子的人,她只是自小能见鬼,并且现在家里就有个鬼,还是个娘炮。 这媚眼妖娆的男鬼叫武罗,是从一个老旧胭脂妆奁里蹦出来的。 刚现身那回,他气势汹汹的要挟宝珠以鲜血献祭,否则让她家永无宁日。 宝珠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后来,武罗只好死缠烂打低声下气哀求:“就一点血,抹到胭脂盒子上,我就自由啦。” “别烦我,还得写论文呐。”宝珠臭脸说。 最后,武罗涨红着脸,低声说:“你要实在怕痛的话,给块卫生巾也行。” “滚!” 武罗所藏身的那个妆奁确实不是宝珠家的,是宝珠父亲在他们租的房子墙上打了个钉子,导致墙壁开裂掉下来的。 宝珠好奇打开了妆奁盖子,武罗便认定了宝珠是饲主,要她用血渡他自由。 看他哭得比小女子还柔弱,宝珠一时心软,就给他一张染了她血的纸巾:“出去以后好好做鬼啊。” 谁料这厮“哇”一声躲上天花板:“你别过来啊!” “什么呀?”宝珠不爽骂上去,“挤痘痘的血不是血啊?不就是带点脓嘛。” “不要脸!” 久而久之,一人一鬼也混熟了。 武罗骂宝珠你一个读机械工程系的学生,当什么法师啊,迷信! 宝珠回怼:“你懂个毛线!做这个来钱快啊!” 确实,她用自行研发的奇葩捉鬼方法,在宿舍驱了几个地缚灵后,全宿舍女生,以及她们的男朋友,众筹了块给她! 只因母亲脑癌一直住院,做电工的父亲下班去送外卖,可面对几十万的治疗费,她与父亲一筹莫展。 现在她对钱是前所未有的渴求。 所以,即使今晚大凶之日,她都要出门去干一件大事。 几天之后,阴阳圈里有了她的传说,说她当晚是去城中首富王建才家里捉鬼,后来却把事主打了个残,真的是病房住俩月,三餐要人喂的那种残。 神奇的是,她居然还能从事主那里,拿到了天价报酬。 …… “小熙!你把刀放下!!” “别别……不要……” 还没进王建才的府邸大门,宝珠就听到楼上的吵闹声,还有人在念咒作法。 抬头看这三层别墅,外墙有浓厚的青黑阴气萦绕不去,而那阴气的来源,是二楼一个窗户。 果然,初一朔日,生人魂魄不稳,阴灵容易搞事情。 “咔嚓——” 大门开了,武罗从里面探出头来,“一楼没人,进来。” 宝珠肩挂着个半个她高的红白蓝塑料袋,轻手轻脚进了屋,然后径直往二楼走去。 二楼其中一扇门里,阵阵闹腾声音不断传出: “小熙怎么又爬上去了呀。” “妖孽,有俺师父在,休得……唉,师父你怎么吐血了……” “别浪费了那血,沾到符上砸那狗玩意!” 宝珠撇了撇嘴,也不急着推门进,而是先捣鼓她的一堆捉鬼的家伙什。 她在墙角找到个电插座,放下红白蓝胶袋,从里面掏出一堆东西:电线拖板,大力胶,电吹风,吸尘器…… 武罗不禁睥睨,“破家伙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收废旧电器呢。” 宝珠白了他一眼,“没文化!” 蹑手蹑脚推开房间门后,宝珠看到里面乱得像闹贼一样,黄符散落好几处,还有些在燃烧着。 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道人手持一把短小木剑严阵以待。 这人宝珠认识,是法网app上的大v,通虚道人,粉丝百多万的。 他旁边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手持铜锣跟着。 房间角落里,王建才夫妇在紧张观望着房间一个柜子顶上,那里,他们儿子王熙正翘腿坐着。 王熙赤裸的上半身都是血,紧致厚实的胸膛和腹肌上,有沟壑纵横的一道道血痕,而且他还在拿着刀子割自己。 “我胸里有东西,”王熙像个女子般幽怨的说,“我要拿出来。” 说着他一刀从左腋下割至胸肋下,刀锋所及之处,鲜血立刻涌出,然后,他手插进血肉里,像是要翻找什么。 “啊!!!小熙你住手。”王夫人惊恐尖叫。 “妖孽!” 只见通虚脚踏禹步,一手持剑,一手捏符。手一扬,三道黄符无火自燃,直直飞向王熙。 但黄符贴到王熙身上后,他身上一道虚影痛苦的晃动了下,当黄符燃尽,虚影重新没入王熙身体里。 “找不到?肯定是切得不够深。”王熙又举刀要割! “那假体硅胶医生帮你取出来了。” 王熙手上动作一顿,巡声音看过去。 其他人也一同扭头看门口位置,那个娇小的马尾辫子女生。 宝珠连忙堆笑说,“各位老师好,我叫宝珠,是新入行的法师。” 一听到有其他法师来参和,通虚立马就拉长了脸。 旁边的少年机灵得很,冷眼瞪宝珠,又对王建才说,“道长作法除妖,若有人打着法师幌子随意捣乱,打扰了道长,助长恶鬼肆虐,我们一概不负责。” 言下之意就是要王家赶走宝珠这个山寨货了。 “我我我不是来搞事的,我只是在医院见过这位周小姐,就跟着她来了。”宝珠连忙澄清。 “啊?周……”王夫人诧异看向宝珠,“是周若瑄在纠缠着小熙?” “一派胡言。”通虚说罢便扬出一大叠黄符轮番飞向王熙。 柜子上的王熙见状,赶紧跳下来,躲开。 然而他刚一跳下,通虚已置他身前,往他额上黄符一贴,那少年赶紧上前,铜锣一敲! “轰”的一声,一个女鬼的虚影从王熙身上冒出,她表情异常痛苦。 未几,女鬼又躲回身体里。 如实这般好几个来回,通虚始终未能将之赶走。 “没了?”王熙阴恻恻的笑,“到我咯。” 王熙一手捏着少年脖子,把他向通虚砸去,两人立马被甩出好几米。 王建才夫妇见状,惊恐得说不出话。 “哼!” 王熙娇媚的冷笑,一转头却被悄无声息到了身旁的宝珠吓一跳。 不待他反应过来,宝珠撕开一卷大力胶,粘着王熙两个手腕上,绕几个圈。 “五脏藏五神,周小姐你就藏在肝里是?” 王熙立刻挥手想攻击宝珠,但手却被她隔着大力胶牢牢捉着! 宝珠另一手拿出一个小型电棍,厉声说道: “世间任何东西都离不开普世物理定律,鬼也一样。只要找对方法,现代科学一样能降魔伏妖!” 说话间,她手持小电棍猛的往王熙肝脏捅! “桀——” 一声尖叫,周若萱的鬼魂从王熙天灵弹了出来,砸到房间一边上。 第2章 神秘男子 五脏藏五神。 《太上老君内观经》云,魂在肝,魄在肺,精在肾,志在脾,神在心。 鬼魂夺舍一般会藏在肝脏,若要出窍,则“穿喉入脑自顶颠出”。 周若萱的魂被电飞砸到地板上,整个身体像电视讯号不稳那样,晃了几晃。 这情景王氏夫妇看不到,通虚却是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看看王熙,又看看宝珠。 “通虚老师,您看什么呀?”宝珠讪笑着试探的问。 通虚冷哼了声,沉默不语。 再看周若萱,满身是血,原本的衣服都被染红了。好不容易重新凝聚成型后,她恶狠狠的盯着宝珠。 “鬼的组成粒子无非原子和夸克,”宝珠说,“用电就可以作用到你们身上了。” 此时武罗也冒了出来,“呀呼,眼圈这么红,应该是厉鬼了。” 通虚猛的望向宝珠这边,瞪大眼惊讶,“你,你怎么突然阴气重了?” 武罗喜出望外,“呀,他看不到,但感觉到奴家呀。” 一旁的王熙没有了鬼魂操控,虚脱昏迷倒地。 王夫人连忙跑进来,把他放地上,“小熙,醒醒。”她抬头问宝珠,“法师,小熙现在怎了?” 通虚连忙上前接话,“王夫人,王公子身体里的鬼魂逼出来了,赶紧送医院。” 啧啧,宝珠鄙视这家伙,打架没力气,邀功你第一。 此时王建才过来一把扶起王熙,“别说了,先出去。” 夫妇俩架起王熙就走,但房间门突然“砰”的关上!无论他们如何推撞,门始终纹丝不动。 “一个都别想走!” 地上的周若萱飘到墙上,打量众人。 “呜呼……”武罗立刻躲到宝珠身后,“恐怖如斯。” “你好歹是个六百年修为的鬼仙啊,怕这种死了几天的?”宝珠睥睨身后武罗。 “你看她如此脏,奴家最讨厌肮脏!”突然,武罗看向天花,“小心!” 此时,周若萱猛的从天花向宝珠扑来。 “怎么就冲我来了?”宝珠撒腿跑去找她的家伙什,“武罗你帮我挡一下。” 然而武罗跑得比她快,“奴家好怕呀。” 站一边的通虚和弟子亦无动于衷,似乎在等着宝珠出丑。 “尼玛!!” 宝珠地上一滚,拿过接了电的电吹风,对着周若萱猛吹。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暖风吹在周若萱身上时,居然划出一道沟壑。而被吹出的部分,竟像尘埃那般空中飞舞。 清朝袁枚《子不语》有篇《吹气退鬼》,吹一口能把鬼吹出个窟窿,再一口把鬼吹散。 因为鬼,不是实体,摸不着,但却能化作阴气萦绕在生人周围, 就像空气中的尘埃。 所以,宝珠往物理方面思考,难道是这些阴灵的分子密度,比空气密度小,所以它们能飘? “都说人鬼殊途了,你还纠缠个毛线咩?” 宝珠拿着吹风机向周若萱走过去。而周若萱难以反抗,几乎被吹散。 “往生做人不香吗?这世上除了男人,还有卤水肘子八宝扒鸭麻皮乳猪麻辣小龙虾,都尝过吗?尝了之后就发现,男人连黄瓜都不……” 噗——电线不够长,电吹风断电了。 就这几秒钟,周若萱得以重新在天花板凝聚,又再次猛的向宝珠飞来。 宝珠撒腿跑去拉电线,大喊,“等下等下,我还是个孩子……” “啪啦——” 突然一声巨响。 窗户炸开,一道修长高大的黑影,从外一跃而入,落在屋内,稳如泰山。 黑影逆光而站,如钢铁般冷硬,扫视房间一切。 一时间,场面都被镇住了。 武罗竟然惊叫一声,“嗖”的躲回宝珠包里。 而周若萱也猛的躲开,粘回墙上。 似乎,这高大的男子有某种强大的力量,让鬼魂害怕。 神秘男子目光落在宝珠身上,径直走过去。 “歪,你谁啊?别过来!”宝珠警惕后退,退到墙上,退无可退。 男人走到宝珠跟前,把风衣帽子拉下露出脸。 宝珠第一反应居然是,哇,这么帅! “你包里那东西,拿出来。”男人声音清冷,居高临下凝视着宝珠。 然而,宝珠走神了:这脸长得……可真叫一个滋补啊,看一眼调经止痛,摸一下补血养颜。还长腿,还穿衣显瘦…… 男人有点不耐烦,低吼道,“拿出来!” 宝珠魂儿被拉回来了,她清了清喉咙,昂头说,“我包里很多东西,你说哪样啊?卫生巾你要啊?” 男人冷硬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别跟我装,那东西不是你的。” “切,那也不是你的。” “所以,”男人勾了勾薄唇,“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 呃……这是被套话了么? 宝珠不爽的撇了撇嘴,“没看见我在忙吗?走开啦,还得捉鬼呢!” “唔……” 一声轻哼,把大家注意力吸引过去,王熙醒了。 “小熙,你醒了?”王夫人喜出望外。 周若萱望向地上苍白虚弱的王熙,虽然一身血痕,形骸消瘦,但依然帅气。 相比周若萱的温柔凝望,王熙却是一脸惊恐,“若,若萱,你……你……” “你看得到她?”宝珠问,“歪,你以前看得到鬼吗?” 王熙惊慌的摇头,“妈,快走,我不要在这里……” “熙……” 这一声低唤,让王熙闭了嘴,身若筛糠的盯着周若萱。 此时,她眼角微弯,笑道,“其他人说的我都不信,我要你亲口说。” “若萱,你……”王熙哆嗦着说,“那车祸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警察都说了是意外!” 周若萱还在笑,眼里却流出红色的眼泪,“但我出事前,你为什么非要拿我车去修? 哟?宝珠顿时一个激灵,有反转?难道有瓜? 王熙嘴唇抖了半响,终于说话,“我……我,我真的是帮你去修车的。而且,出事那天我也叫你别来,是你非要来,车也是你自己撞的,怎么就赖上我了?” 闻言,周若萱温柔的表情逐渐冷了下来 “而且我已经给你钱了,是你自己不要的。两百万分手费,比其他人高很多啦。” 周若萱冷笑,“那不是分手费,是买凶杀人,用来买了我们孩子的命。” 轰隆! 宝珠感觉脑袋有点炸了,这瓜,有点承受不了啊。 第3章 渣男得揍,狠狠揍 “什么买凶?!”王熙冲口而出骂,“那孩子你干嘛要留着,周若萱,原因你心知肚明。” “小熙,”王夫人虽然看不到周若萱,但从话语中也听出了端倪,“你们,有孩子了?” “不就是三四个月的胎嘛。”王熙不以为然说,“她想生出来要挟我啊。若萱,不是说好只玩玩吗?你说你一直拜金多好啊,突然你跟我来真感情?我要应付那么多女人,那还有空来哄你?能用钱解决的事你为什么非得要我花时间啊?” 噗—— 宝珠几乎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是渣男新观点吗?宁要拜金女,不要真感情? 富人用钱买感情,穷人呢,只能用感情换感情? 宝珠真的是,口炎清都不服,就服这王渣男。 “小熙,别说啦!”王夫人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劲了。 “桀桀桀……”周若萱尖声大笑,她眼里的红眼泪越来越多,“熙,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孩子。” 突然,宝珠额角碎发飘起,房间里居然起了风? “不,我不要去。”王熙发疯一般挣扎想要起来。“爸、妈,我们快离开这里。” 宝珠看到了,不是风,是阴魂! 周若萱全身通红,屋外很多半透明的阴魂源源不断进来。 很快,阴魂便充满了整个房间,一个个在房间里打转、闹腾,穿墙、穿生人身体而过。 像刮起狂风一样,把众人吹得东歪西倒。 宝珠觉得异常刺骨的冷,通虚和他的小弟子也浑身冷得哆嗦。 “糟糕,她用怨气招惹了附近所有阴魂过来啊。”通虚大喊。 “那怎么办啊师傅?” “烦死了。”神秘男人坐不住了,“这么点小事,你还搞不定吗?” “这种场面你觉得是小事?”宝珠冷得上牙打下牙。 “不就是阴魂嘛,”男人说,“她想跟那一家人同归于尽。” “那赶紧灭了她啊。”王建才一把拉起王熙,向宝珠叫道,“你搞得定,给你一百万!” 一听到钱,宝珠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好啊”这两字她都快要冲口而出了。 但是,她也明白,现在这状况,很棘手。 宝珠看这神秘男人,奇怪哦,他就像小溪里的一块石头,那些阴魂像溪水般全绕着他过去,没一个敢靠近他。 “需要帮忙?”男人语气慵懒,“把东西给我,我灭了她。” 宝珠想了想,问,“能送她往生吗?” “这我不会,我一出手肯定是灰飞烟灭。” “桀……” 周若萱再次高声尖叫,阴灵越来越多,像旋风般袭来,王家三人全受不了而缩到墙角。 “爸,逃不掉了,爸,我不想死……”王熙瘫在地上,哭得像个傻叉。 宝珠只觉得,这王熙现在就像只肉案上待宰的猪。 而看着还在大笑的周若萱,宝珠却感觉她在哭,她那笑声是越发的撕心裂肺。 该怎么办? 宝珠眉头蹙起,薄唇紧抿,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里冒出。 她一咬牙,拿起房间一根棒球棍,拖着王熙的腿走,好不容易把他拖在周若萱面前。 然后,她毫不留情一棒子砸下! “啊!!!” 王熙的一声惨叫,让周若萱顿了下。 “打我干嘛?!” 棒子接二连三砸下,宝珠还扯大嗓门骂—— “打死你这渣男给大家过清明节!让你玩弄妇女,让你有钱为所欲为,让你糟蹋生命,让你到处拉屎污染土壤,把你那恶之根本切了风干做腊肠煲煲仔饭再往你鼻孔塞给你吃!” 王熙的惨叫一声更比一声凄厉! 本来王建才想上前阻止的,但王夫人拉着他。她虽然看不到阴魂,但确实感觉周围平静了许多。 通虚和小弟子也看得目瞪口呆。 周若萱冷静了下来,看着被打得满地翻滚的王熙,她双眼空洞,面无表情。 随后,屋里的怨气散了,周围的阴灵也逐渐散去。 啪啦! 像是有什么断了,王熙彻底昏迷过去。 但宝珠还没有停下来,继续给渣男普及五讲四美三热爱。 “别打了……”周若萱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神情淡然,“别打了。” 宝珠终于停了,一手撑着棍子站着,身体因为喘着粗气而起伏,打鬼都不怎么累,可打人是真的累。 周若萱看着如烂泥一般的王熙,低头笑了笑,眼里有轻蔑,有不屑,但更多的是解脱。 她叹了口气,“你说我怎么就喜欢上这种人呢?” “害,一辈子几十年,谁没碰过一两个人渣呢?”宝珠喘着气说。 “下辈子,我会擦亮眼睛做人的。”周若萱笑笑,转身欲离开。 “唉,”宝珠问,“你孩子呢?” “早往生了。我们,只有几个月的母子缘分。”她扭头看宝珠,会心一笑: “谢谢。” 然后,她浑身散发荧荧幽光,光粒子越来越多,把她整个包裹。她神情舒坦,悬在空中,默默接受着这光的荡涤。最后,光完全把她覆盖,渐缩小为团。 消散,了无。 “呼……”宝珠终于松一口气,瘫软坐到地上。 王家夫妇将王熙送医院,通虚跟王建才说了几句后也离开了,热热闹闹的一晚算是结束了。 宝珠捉紧机会在“法网”app上发了条动态:万象万机,体天法地,又帮王总,搞定一宗! 配图自然是她偷拍的王家那一片狼藉的房间了。 很快就有不少留言酸酸说“慕了慕了”,但更多是骂她造假的。 随后她又刷到大v通虚道人的动态,他居然上了张他在王家的摆拍照,大谈如何艰难的搞定那阴魂,还王总一家安宁。 那留言还瞬间过千。 呸,虚伪老绿茶! 走出王家,宝珠看到天上一弯新月。饶是辛苦一晚,但想到王建才承诺那一百万,宝珠简直乐呵呵的快要笑成个神经病。 “笑什么?” 男人清冷的声音把宝珠从神经病拉回了正常,她连忙堆笑说,“看你帅成这样,我笑笑以表花痴。哇,这么晚了,我回去做早饭了。” 宝珠迅速转身溜人,但男人长腿一迈就挡她跟前。 “我们来聊聊你包里那个盒子。” “哦,我盒子丢那啦。” 宝珠故意往男人身后一指,然后迅速转身就逃。 男人根本没上当,一手扯着宝珠背包,把她像小猫似的被拧回来。 “唉,放手!再不放手我就……” 一阵天旋地转,宝珠被男人扛起,疾步带走。 第4章 孤男寡女 “放,放开……” 男人肩膀顶着她肚子,她无法大声喊出来,只有抡起拳头捶男人背,但男人像一点事都没有,反倒是她手打痛了。 倒挂了一阵,她开始脑充血,晕眩了,随后她被丢进一辆奔驰大g后座。 一落到座椅上,她顾不得头晕脑胀,迅速爬到另一边车门,刚想推开,就听到“咔嚓”一声,锁门了! 随后,男人已经来到她身后,关上车门。 车厢内,后座宽敞,孤男寡女。 男人的眼神锐利而危险。 “ai,去公司。” 车内ai操控答了句“ok”,车随即进入了无人驾驶模式,缓缓开出了马路。 宝珠顿时慌了,心想这下不会被卖了? 妈呀,这车怎么宽成这样,这沙发还软成这样,无人驾驶,超强隔音……这种车,除了开以外,还能做很多事情耶。 抬头迎上男人双眼,宝珠慌得有点口齿不清:“你你你别乱来啊,我,我……我有那个传染病啊,碰一下死全家……啊!!” 男人一言不发,一把将宝珠翻了个身,迫使她趴在座椅上,然后他覆身压在她上面。 “救命啊!!你天煞的遭瘟的花柳梅毒烂一身全家湿疣疱疹死光光……” 听到这聒噪之声,男人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宝珠正准备扯大嗓门哭时,男人却只是拿过她背包,掏出武罗那小盒子后,便自己坐一旁端详,不理她了。 呆了一阵,宝珠终于反应过来,呃……只是抢包吗? 抢包更不行,要她钱不就等于要她命嘛! “歪,你别想抢我钱!” 宝珠一手把背包扯回来,男人却也扯着不放,低吼道,“放手!” “不放!”宝珠吆喝,但当对上男人那张脸时,她语气又低了下去,“要不,你劫我色,别劫我财。” 此话一出,男人一脸诧异,良久才说出一句,“要脸吗你?” 然后男人把包丢回给宝珠,便自己坐一旁端详,不理她了。 突然,盒子里传出武罗微弱的求救声:“宝珠,救我……” 男人明显是听到这声音,但他只撇了撇嘴,没理会。 宝珠心想,惨了,该是这男人气场太强,要把武罗给逼死了。 一时间,她不知哪来的勇气,猛的扑上前就要抢那妆奁小盒。 “还给我!” “里面有鬼。” “那是我朋友!” “我要这盒子。” “要尼玛!” 两个人四只手僵持不下之时,车子停下来了。 车里传来ai的声音:“到达目的地。” “下车!”男人说。 “盒子还我我立刻走。” “那你就呆着!” 男人刚想推门,宝珠居然从后搂着男人脖子,整个人挂到他背上。 “起开!”男人吆喝道。 “不还我盒子别想走!!” 男人确实不想后背挂着个疯女人下车,沉默一阵后,他猛的右手掰开脖子上的手臂,左手长臂往后反手一捞! 宝珠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便整个儿被捞了往前!她坐到男人大腿上,双腿还夹着人家腰! 呃……这姿势,挺尴尬的。 “下来!”男人冷冷说。 “盒子还我!”宝珠不甘示弱的回怼。 男人抿起嘴唇,深深呼了口气,低声说,“别逼我动粗。” “盒子还我!” 突然,宝珠听到一阵奇奇怪怪的声音,像是从男人胸腔传出来的—— “咕噜咕噜……” 男人顿时愣了下,与宝珠面面相觑。 这声音,在哪听过?宝珠想凑近听清楚。突然,男人大手一压,又一次轻易把她压趴在沙发上。 “歪,你又想干嘛?别以为有钱就为所欲为……” 然而,宝珠听到身后发出一些金属声,妈呀,男人在脱皮带! “你要干嘛!”宝珠一下子哭了出来,可就是哭着也不忘骂人,“你狗男人你性无能肾亏短命种你大肠杆菌念珠菌毒一身……” 男人虽被吵得脑壳疼,但他反剪宝珠双手,用皮带扎起来,过程干脆利落不含糊。 宝珠挣扎得太激烈了,整个车都在摇晃! “放手,放开我!” “好的。” 男人绑好宝珠,确认她暂时起不来后,便一把推门出去。 然而,他没料到,车门外,居然站着两名巡警。 该是刚才这车晃得太厉害,把巡警吸引过来了。 “救命啊!!你狗男人快放了我。” 高大男子,豪车,被捆绑哭泣女生……此情此景,巡警们已经脑补了一出富二代欺压良家妇女的罪恶戏码了!两人顿时火冒三丈,上前就要捉人! “住手,住手……” 车前方的大厦正门跑出一名穿着得体的黑西装男子。 “两位警官,请住手。这是我们集团的大公子,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其中一名警官说,“你自己看看。” 西装男子往车里一看,吓了一跳。 宝珠听到有警官在身后,哭得更大声了,“警察蜀黍救命啊!!!” 这附近有不少夜宵食肆,现在还没到下半夜,周围依旧人来人往的,听到宝珠喊救命,便全围上来了,还有不少人拿起手机在拍摄。 “杜衡,”被称作大公子的男人揉着眉头吩咐。 “明白,大公子,人已经来了。” 西装男子杜衡话音未落,十来个同样黑西装保镖走上前,站在大公子周围,挡着路人的摄像头。 巡警把宝珠扶了出来,解开双手。 宝珠连忙从车里拿回自己的包,弯腰时瞟了眼她的妆奁,还在那男人手里攥着,要怎么拿回来呢? “小姐,你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巡警问宝珠。 此时宝珠脸上泪痕还没干,泪珠还挂在睫毛上,路人见着都心疼,都在猜测这娇小的娃娃脸女孩,到底遭受了什么。 此时宝珠表面上还在抽鼻子,但脑袋已经在飞速盘算。 刚才谁说的,集团的大公子? 宝珠抬头一看,乖乖,她居然来到全城最贵地段的商务区,这一栋高耸入云的大厦:陈氏国际。 陈氏大楼屹立于一众大厦群落的中心,外表深沉又古朴,一如宝相庄严的神祗垂目俯视围绕在身旁的其他大楼。 远眺大厦,赫然可见一个巨大的中文字:陈。 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姓氏,盘踞着这个繁华商区的中心。 糟了,宝珠心想,这男的不会是陈氏的少东家? “小姐,”巡警说,“如果真的是发生了罪案,我们一定会秉公办理,你不用怕,尽管把事情说出来。” 自古以来都有所谓“奸出妇人口”,如今还涉及到一个超级大集团,警官、数十围观的正义群众都在等着宝珠一个答案,只要她肯说,明天的热搜、头条、新闻时政版的热点便都有了。 可是,她也明白千万别跟富豪作对的道理呀。 要怎样才能息事宁人,以及拿回武罗的盒子呢? 头疼啊! 第5章 老婆,我错了 其实不仅宝珠头疼,站她对面的大公子陈了一,也同样很头疼。 本以为很容易搞定的事,结果碰上疯婆子。但最错的是他不应该回陈氏大楼! 失策了,失策…… 有两位巡警的阻隔,陈了一没能靠近宝珠,于是,他举起手中的妆奁,低头耳语几句。 随后,宝珠听到武罗的声音,“珠儿……他叫你,配合他。” 武罗明显比刚才更虚弱了,宝珠心里暗暗叫苦,这大公子的气场太强大,要是妆奁真被他抢走,武罗怕是要魂飞魄散了。 “小姐,你如果太害怕,”巡警怕是见事态严重,语气有点急了,“我们可以一起回派出所,我们安排女警给你录入口供。” 此时,陈了一终于说话了。 然而,他一开口便吓住了宝珠:“老婆,我错了。” 纳尼?老婆?叫谁呐? 陈了一上前欲靠近宝珠,却被两警官挡开。 “老婆,”陈了一语气又温柔了几个度,他回想了下,又说,“宝珠,别闹了,跟我回去。” 这下不仅是宝珠,连助理杜衡都诧异得合不拢嘴。老爷夫人多次吩咐他要留意大公子身边的异性,如今他自是不敢怠慢,密切关注着时态的发展。 而围观的正义群众看到事有反转,觉得事情并没想象中严重,便换了种吃瓜心态,继续看热闹。 对宝珠而言,平白无故当了人家“老婆”让她很不爽,但她更担心的是,若现在这事真的顺着大公子走,待警官和吃瓜群众散去后,她便可能永远都见不着武罗了。 突然,她眼珠子一转,这可能是个机会啊。 看宝珠平静的神情,两位警官猜想可能真的是一场误会了,所以当陈了一再次凑上前时,他们也没再阻挠了。 陈了一站到宝珠跟前,他的助理保镖们也一同上前,没有靠太近,只是挡着吃瓜群众。 宝珠没动,在等着陈了一下一步的动作,她猜测,他应该会拉她手。 陈了一确实是这么想,刚抬手,他不大自然的顿了下,随后便一把握住宝珠的手,“跟我回去。”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赤红的五指印,落在陈了一那俊朗的脸上。 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又有反转了啊? 杜衡和保镖们更是瞠目结舌,他们家少东,出了名的混不吝小霸王,众目睽睽之下,被打了?!而且,他居然不还手,不生气,不说话。 这女子,不简单! 杜衡默默拍下这女子,明天之前他要搜到她所有的资料。 陈了一终于反应过来了,脸上火辣辣的痛甚是清晰,他这辈子,第一次被打了!他整个人像头随时扑向猎物的猛兽一般,一抬头,那狠厉无比的眼刀剐向宝珠! 哎呦妈呀,吓死了! 宝珠被这眼神吓得心率加速,但她不能怂,必须跟他势均力敌!于是,她一咬嘴唇! 嘶……下手重了,真特么疼! 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瞬间,她切换了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白莲花模样。 这表情管理,这情商啊,简直是牛魔王生二胎,牛bb了! “你别碰我!”宝珠声嘶力竭的喊,“之前你不管我,以后,我也不用你管。” 陈了一懵了逼了,一时间,他居然接不上话。 “还有我的孩子,也跟你没关系!” 嘭—— 宝珠这一吼,现场立马炸了个开! 围观群众声音源源不断,有诧异,有谩骂,矛头直指跟前这位大公子。 “真是活久见了,人生第一次目睹手撕渣男!” “富二代就这样的了,对女友用完即弃,一点都不环保……”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现场最震惊的是杜衡,这消息可比他老家猪圈里母猪生头牛犊更劲爆! 他连忙发信息给他们家老爷报告,不过在按手机时,他那手抖的呀,几乎手机都拿不稳。 陈了一实在没耐心耗下去了,上前一把搂过宝珠,用力将她钳制着,“跟我回去!” 这真是给了宝珠机会! 她立刻哭闹,挣扎,“你放开我,我要回家!”她边闹腾边死死攥紧陈了一手上的妆奁。 “你别跟我闹啊!”陈了一低声吆喝,手捉住妆奁与她僵持。 可宝珠却提高声量在他耳边大喊,“你放开我,弄到我孩子我跟你没完!!” 这话一出,警察、群众以及杜衡等人都沸腾了。 两警察首先上来分开两人,其实都是去拉开陈了一的,俩男人谁都不敢碰宝珠这“孕妇”。 而就在陈了一被拉开那一刻,宝珠已经把妆奁抢到手了。她连忙退后几步,把妆奁放回包里。 这时群众里有位大妈帮忙拦了辆出租车,“妹子,有车。” 果然世间还是好人多啊,宝珠趁着眼泪还在,赶紧哭着道谢,“谢谢阿姨,阿姨好人一生平安。” “客气啥呀,小姑娘你以后得注意啊,别再上这些狗男人的当了。” “谢谢阿姨,我回家了。” 宝珠连忙上了车,临走前,她回头看了眼,被一众保镖包围着的陈大公子也在看着她,那眼神似乎在说:算你狠! 宝珠撇了撇嘴,礼貌地竖起了中指回应他。 广场前,警察在劝散不肯离去的吃瓜群众。 杜衡则是苦口婆心的劝:“大公子,现在情况对我们不利,你还是先回去。” 想想也是,人都走了,在这里纠缠也没意义。 陈了一叹了口浊气,便转身上车。 怎料他坐上驾驶座,杜衡就补刀:“大公子你放心,明天我们一定能查到少夫人的行踪,一定保她们母子平安。” 看着杜衡这满腔热忱拍胸口保证的模样,陈了一真是气得脸都绿了。但他有火却发不出,只能憋着一腔闷气,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少夫人? 还母子? 唉,这下棘手了。 …… 折腾了一晚,凌晨2点,宝珠回到家了。 父亲已经入睡。 仄逼的饭厅一边放满了父亲的电工工具零件,另一半是母亲的书柜,同时也放满母亲的药。 父亲送外卖的兔耳朵头盔掉到地上,墙角放着的外卖保温箱,里面似乎有动静。宝珠凑近一看,是两只小老鼠在舔箱里的汤汁。 老鼠俩也发现了宝珠,看了几眼后便继续舔食,大家都不怕大家,就像是熟人见面一样。 宝珠对它们笑笑,“吃好喝好啊。”一转身,她便想着,看来要换一种老鼠药了。 自三年前母亲确诊脑癌后,这原本不富裕的家更是雪上加霜。父亲下班后要去送外卖,宝珠为赚生活费也必须边上学边做兼职,家教、写淘宝文案、写家电体验文……最近还当上个半吊子法师。 没办法,穷呗。 一坐到沙发上,就听到一些老弹簧的摩挲声,她也见怪不怪,挪一下屁股便坐好,从包里拿出胭脂妆奁。 “武罗?歪,娘炮!”宝珠低声叫唤。 良久,武罗才从妆奁里出来,一出来便抱着宝珠哭。 他身体有点透明,说话也是气若游丝的:“珠儿呀珠儿!!奴家,奴家差点又死一回了。方才,真是折煞奴家了。那个俊美的男子,气场太可怕,那不是人,绝对不是人……” 宝珠心想,这家伙还能滔滔不绝的唠叨,那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凌晨三点。 洗嗽过后,宝珠坐书案前,更新她的《捉鬼手账》—— “我的电棍电压25伏,持续时间3秒,对于一些怨念重,尤其是生前被欺压的鬼魂,3秒不足以将夺舍鬼魂赶走。” “普通人平时不见鬼,但被夺舍后能见。可能鬼魂与屋舍建立了某种联系。是能见所有鬼,还是只能见夺其舍的那个,能持续多久,有待考察。” “捉鬼以劝生为主,能不灭就不灭。而劝生则要消除其怨之根本,待怨念消散,鬼魂能自主归冥府。这么看来,民间流传的所谓‘破地狱’开鬼门则又是何用意?” 写了几行,突然想起,她家伙什和小电驴还在王家那呀。 不过也不急,这不还要跟王建才要一百万嘛,明天正好有理由去拜访了。 然而,第二天,去到王家,宝珠正乐呵呵的准备接她的巨款回家,王建才却掉过头来要她赔偿。 第6章 密室闹鬼? “赔偿?什么赔偿?”宝珠疑惑的问。 “你自己看!”王建才丢给宝珠几张医院的诊断报告。 宝珠看完后嘴巴张的能塞下个拳头,牛得她呀,昨晚竟把身高1米8,身材健硕的王熙,打成重伤了。 报告指王熙断了两条肋骨,大腿骨骨裂,左肩膀脱臼严重,而且还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怕黑,易惊,严重还会尿失禁。 活该,宝珠心里想,当然她没骂出口,依然面带微笑跟大奸商讲道理。 “王总,您也清楚,阴阳圈子这些事儿,不是你们普通人能掌握的。人呢,总有倒霉的时候……” “少吓唬我!”王建才回怼,“昨晚事出突然才让你钻了空子。你这圈子的大师我一下子能找来个,况且,老子倒霉也轮不到你来帮衬。要我付钱,你先赔偿我儿子医疗费。” nnd! 宝珠心里骂道,大奸商明显就是打完斋不要和尚,欺负我人穷,没人脉,难维权! 做建材做建材,最好把你儿子变成建材,天天埋地里镶墙里,好让你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炉香。 然而,心里骂得再精彩,她最后也只能沮丧走人。 正当宝珠失意地推着小电驴准备离开时,王夫人追出来,偷偷塞给她一张10万块的卡。 “密码写在上面,算是我一点心意。”王夫人叹气,“小熙弄成这样,是他的报应。谢谢你救了他一命,这个恩情我铭记于心。” 拿着这10万块,宝珠感觉有点复杂。虽没有憧憬中的一百万,但这也是她活了22年来拿到最大的一笔钱了,她其实激动得有点想哭。 哼!相比起大奸商,王夫人有人情味多了。 …… 中午,陈氏大楼。 22楼大露台的餐,大公子陈了一,正坐座椅上喝着冰水,用平板电脑看着昨晚宝珠被拍到的一堆照片。 画面最后停留在宝珠一个近距离正面镜头上,当时她刚扇了陈了一耳光,饱满圆润的娃娃脸虽然还挂着泪珠,但却不经意流露出一丝的得意和狡黠。 这女人,确实是个疯婆子。 昨晚的耳光似乎还在辣辣的痛,陈了一心里很不爽,生平第一次被打,还是被女人打。 耻辱啊,耻辱! 那位为陈家两位公子终身大事操碎了心的助理杜衡,正站在旁边报告着宝珠的相关资料,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助手,随时补充更新信息。 “宝小姐现在是理工大学机械工程系的大四学生,成绩优异,每年都能拿到全额奖学金,今年即将毕业。她家境普通,父亲是电工……” “杜衡,”陈了一揉了揉额头,“不需要那么详细。” “大公子,不是您需要,是老爷夫人需要,我就是跟您核对一下而已。” 陈了一脑壳隐隐作痛,这事该怎么解释清楚?真是头都大。 他呼了口浊气,把冰水一口喝光,嘴里冰块咬得嘎嘣脆,然后起身离去。 杜衡赶紧跟上,“大公子,需要派人跟着宝……” “别跟着我。” …… “今天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宝珠精神爽利,带着汤和药去了医院。 走在晦暗的走廊上,看着穿来穿去的游魂,天花的吊死鬼,以及转角的地缚灵,宝珠都觉得生机勃勃,热闹非凡。 果然有了钱,整个世界就是不一样。 父母不知道她捉鬼的事,所以那10万她打算先攒着,等多接几个委托,攒够钱让母亲做完手术身体好转了,她再跟他们坦白。 傍晚,父亲来接班看护母亲。 宝珠饭还没吃,就被她做兼职的工厂急召回去了。 之前父亲托关系给宝珠在一家肉联厂分销点找了份仓管的兼职,只上周五六日三天夜班,让她能边赚点生活费边写毕业论文。 一回到单位,胖大妈刘主任就紧张兮兮的把宝珠拉到办公室。 “宝珠啊,”刘主任的胖脸亮起了慈母般的塑料笑容,“在咱们厂里,工作得开心吗?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尽管跟我说。” 宝珠心里警钟响起:这刘姥姥平时看人都是用鼻孔,那眼睛跟摆设似的,今天居然笑得像朵花一般,唔……这是朵食人花,有问题。 “刘主任,我一个看仓库的,能有什么不满意呢。在厂里见死猪比活人……” “嘘!!”刘主任惊慌的做个噤声手势,“别说那个字。” “哪个字?猪?死?” “嘘!” 刘主任连忙走到门前,看外面没人,便蹑手蹑脚关上门,一轮心里建设后,她低声跟宝珠说, “我觉得,咱们这里,可能闹鬼了。” 一阵沉默。 宝珠的反射弧有点长,过一会才反应过来,“刘主任,你自信点,把可能去掉,这里一直都有鬼。” 顿时,安静的办公室里,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 刘主任张大了的嘴一直合不上,配上她肥硕的脸,看起来就像个丑版充气娃娃。 “黄土处处掩白骨,我们踩着的土地哪处没有死过人?”宝珠说。 “宝珠。”刘主任正色道,“听张晓茵说,你是法师,对不?” 张晓茵是肉联厂里的同事,宝珠曾帮她驱赶过几个在她家闹腾的小鬼。 “半吊子的。” “所以,宝珠啊,” 刘主任满是汗粘稠的肥手捉着宝珠手搓了搓,宝珠忍住恶心没抽出来。 “你看能不能今晚,帮忙看看?” “没问题啊。除魔卫道,我辈职责,” 刘主任眼里立刻闪过感动的璀璨泪花。 “丰俭由人,一万起步。” 刘主任脸色以肉眼可见速度黑起来。 “宝珠啊,大家一个单位就是一家人,说钱这就庸俗了。你爸当初托人来找我,我也二话不说给你批了进来啊。何况,”刘主任撇了眼宝珠一身某宝滞销款,“你真有本事赚那么多钱,你还用来我们厂?” “嗯,我确实没什么本事,要不你自己来看。”宝珠拿出包里一瓶水,“这是牛眼泪,谁滴了都能见鬼,你自己去看是不是真闹鬼,来来来……” 宝珠说着便拧盖子,刘主任连连后退。 “别别……”刘主任躲办公桌后,“这样,你今晚先看,要是真闹那玩意……钱的事好商量。” “那今晚你跟我一起去,过程精彩我不忍独享。” 宝珠笑了笑,拧开瓶子喝一口,那其实是凉白开,把一旁的刘主任看得直瞪眼。 据刘主任所说,问题出在雪库里。 肉联厂的物流凌晨三点来雪库出货,一般四点搬运完毕,夜班仓管登记好后就会锁上雪库,第二天切割工把切好的猪肉入库时再打开。 然而,这几天,不知为何,切割工一开门,发现里面乱哄哄,货物丢得一地都是像打过仗似的。 而在混乱货物当中,还夹有不少冥纸! 但是,走廊的监控却没显示任何可疑情况,工人都是进去多少个,出来多少个,货物进出也有详细登记,无异常。 “雪库里还没装监控,所以我们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 刘主任一说起这个就很慌张,脸上汗如雨下。 “明明仓管收拾好还拍照再锁门下班,第二天,又乱了,又是一地的冥纸。” 刘主任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虽然说没什么损失,但影响恶劣啊。现在全厂都在说这事,”她压低声音凑上前,“都说闹鬼啊。” 是不是闹鬼还不清楚,但明显是个密室疑案。 走廊监控正常,工作人员出入数目一致,若真有人捣乱,那意味着该人一直藏雪库里没出来! 雪库零下30度,哪个活人在里面呆好几天? 是要把自己冻龄保鲜吗? 第7章 纸人(一) 晚上10点,上班。 来到肉联厂大楼前方路边时,宝珠看到有个老阿婆在烧纸。 她烧得挺讲究的,十字路口,正对北方;香烛冥镪,五荤四素;化宝盆外画个圈,圈里的化给先人,圈外的撒给阴差以及过路游魂。 最抢眼的是边上的女纸人,人一般高,身着古装,手里居然有个苹果手机,上面还一行中文:苹果十四。 “噗……” 宝珠一下子笑出声来。 突然,旁边火盘的火苗窜得老高,夹着几张冥纸向宝珠扑面而来。 “咿呀……”宝珠吓得跳开。 恍惚间,她感觉到不远处好像又有什么人在看着她。她定了定神,四周打量了下,没人,连个会发声的都没有。 奇怪了…… 火苗很快恢复了正常。 宝珠心有余悸,拍走身上粘着的几张冥纸,抄起自己一大袋家伙什,径直往厂大楼门口走去。 随后,她隐约听到后面阿婆在唠叨:“还不走啊?还有什么不甘心呢?” …… 回到办公室里打完卡后,刘主任还没到。 “我快到车场了,”电话传来刘主任的声音,“你先去雪库换那个漏电开关,都坏了一星期了。” 宝珠想起这事,上星期就有同事说雪库里的冰柜漏电,漏电保护却不跳闸。 她是兼职仓管兼电工,这些确实应该她来做的。 挂了电话,宝珠便到储物柜拿件厚外套,再去值班室取雪库钥匙。 夜凉如水,大楼内却更让人心生寒意。 阴冷的走廊,冰冷的白光管,还有层层货物交错移动的诡异光影…… 之前没什么感觉,但如今,宝珠边走边心里发怵,总觉得有什么躲在暗处。 一阵微风吹过,宝珠咯噔了下。 那拂过耳边的风声,像是有人在跟她说话,弄得她耳朵痒痒的。 明明厚外套包得严严实实的,为何还有风钻进脖子里? 这一下让宝珠感觉后背毛孔都竖了起来,头皮还有点发麻,她不敢回头看,只能加快脚步前行。 今晚是怎么了? 饶是从小见惯了鬼,但若是走廊里突然蹦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家伙,她还是会怕的。 毕竟她始终只是个20出头的小女子,见着了血腥她都会头晕。这么想着,她又从口袋里拿出瓶清凉油,往太阳穴上涂了涂。 不过,相比起那些不敢暴露在阳光下的虚弱游魂,或者要依靠凭体当屋舍躲避阴差的鬼魂,她倒是觉得其实人更可怕。 比如那个把她扛进车里的陈大公子。 哼,那种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仗着有钱就为所欲为,当街抢人又抢鬼,把武罗吓得现在一直躲胭脂妆奁里,都不敢出来。 不然今晚宝珠可以让他来作陪聊聊天了。 唔? 财务办公室居然亮灯了,财务张叔还在? 走到办公室门口,宝珠看到里面一堆货物后站了个人,露了条胳膊。 “张叔你在吗?我宝珠。” “哎,” 里面传来张叔的声音。 他是厂里的切割工,虽然风评不好——五十岁的单身汉,秃顶,凉鞋短裤啤酒肚,人们确实会对这类人自带恶意,脾气好被说油腻,脾气差被说变态…… 但好歹是个人,这让宝珠心定了许多。 “我拿了雪库的钥匙忘了放回去,你帮我放回值班室。”张叔在里面叫。 “哦。” 宝珠没多想,就径直走向货架后那人身旁。 “张叔,钥匙……” 砰!! 看到货架后站着的人时,宝珠吓得往后一个踉跄,撞上身后的储物柜。 她眼睛瞪得老大,盯着前面的“人”。 撞这么狠她也不知道痛,张着嘴想喊也喊不出来。 面前的,是个,纸人!! 身着古装,苹果十四……刚才路边那阿婆烧的女纸人,怎么在这里?! 纸人和宝珠四目相对,那逼真的眉目,白皙诡异的笑容,整个纸人似是活了过来一般,要把宝珠的魂勾去。 “宝珠?” 张叔喊了一句,才让宝珠回过神来。她扭头看过去,只见张叔出现在货架另一边。 “张叔,这,这……” “你说小玉啊?” 他居然给纸人起名字?! “我看着她挺漂亮,就带回来一起上班了。”张叔边说边走过来,步履蹒跚的。 他头上有伤,但他似乎没处理过,可能不严重。 不过流的血都结成一道干疤了,他也不洗一下,这就有点恶心了。 按他说,那伤是他回来加班时,被雪库架上掉下的冻猪肉砸伤的。 冻住了的猪肉就像板砖一样硬,整箱掉下来,砸到头,居然还没什么大伤,他头是有多硬啊。 张叔手摸上纸人的脸,那眼神色色的。 “一个人寂寞了,就找个人陪一下呗。你看,她皮肤多滑。小玉善良又温柔,从不笑话我,比外面那些女人好多了。” 呃……她当然不会笑话你。 女同事们每每唠嗑都喜欢拿张叔开刀,笑他长得丑但想得美,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张王储,说他家里有王位要继承,阳间的女子不可高攀。 唉,社会性死亡。 宝珠听说他以前相亲,说只要活的女的就可以。想不到现在他的择偶条件,居然连活的都免了。 所以说,单身使人豁达,宝珠心里默默为张叔点赞。 看到台上几串钥匙,其中还有雪库的,宝珠全拿走。 “那我先干活去了,张叔。” 临出门前宝珠回头撇了一眼,顿时吓得她赶紧逃也似的离开。 张叔居然,亲上了那纸人! 他就不怕掉色粘一嘴巴吗? …… 雪库。 门一拉开,走廊灯光照入,宝珠便看到几道半透明的白影子飞速略过,消失在黑暗中。 宝珠并不觉得惊讶。 雪库嘛,常年黑暗,阴冷,最适合这些小鬼栖息。 为何明明是成年后才死而变鬼,却会被称“小鬼”? 因为鬼魂有一条普世规律:“新鬼大,故鬼小”。刚死的时候,鬼魂与生时一般大小,若不能往生轮回,随着时间推移,便会耗尽精魂,慢慢变小,最后,消亡,归入尘土。 任你生前无尽风光,最后都是一杯黄土。 冰柜就在大门附近不远处,大门和冰柜所处的墙壁的夹角上方就是独立电闸。 宝珠把自己一袋家伙什放地上,也懒得拿梯子,直接踩上电闸下面放工具的木柜子上,断开电闸开关,就开始检查漏电保护。 手上在捣鼓电箱,心里却还想着雪库这宗密室疑案。 光捣乱,也不偷东西,谁这么无聊? 突然,她灵光一闪,冒出个想法—— 藏在雪库捣乱的,肯定不是人。所以,其目的定不是正常人想要的一些具体物质。 眼下这雪库,除了冻猪肉还有什么? 而就在她陷入思考之时,她眼睛余光撇到一处景象,顿时让她头皮发麻脊梁骨凉了半截。 在雪库一个角落的货物旁边,阴影中,隐隐约约,似是站了个,人。 人? 宝珠又像被勾了魂似的,心里不想看,但眼睛瞪着那“人”就是挪不开视线。 一动不动,身着古装,手里好像拿着个手机…… 第8章 纸人(二) 宝珠身体挪不动,但头脑清醒。 于是,她狠狠咬一下舌尖! 嘶……痛死了。 宝珠身体反应恢复过来了,二话不说,爬下柜子,绕过前面阻挡的一排货物架,跑! 跑出门外,关门,上锁。 门外两旁都有些货架,是放置临时货物或员工物品的。 她跑到其中一个铁架处蹲下躲起来,深呼吸……冷静下来后,回想起刚才的画面,那呆滞木讷的“人”,熟悉的装扮,难道又是…… 纸人? 踏,踏,踏…… 走廊另一边,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宝珠连忙蜷缩身体,从铁架的缝隙看过去,只见一个胖大身体正向她走来。 张叔,还抱着他的纸人! 他走到门前,手插裤兜里掏了掏,发出一串金属的声音,突然他抬头看看周围。 宝珠立刻缩起头躲到货物后面,这一下她清晰了—— 特么的!!! 张叔利用切割工职务之便偷配了雪库钥匙,还叫她去帮他归还原钥匙,妙啊! 要是有人怀疑他,他肯定会推她出来帮他证明。 所以,这根本不是闹鬼,而是张叔在搞鬼! 宝珠再抬头看,人不见了,进去了? 他不会是偷偷放个纸人来吓人?! 难道是他单身太久,加上被同事们各种造谣、嫌弃,被判社死,因此就变态了? 这种迷一般的中年单身男啊,你永远无法知道,他们会以怎样的奇葩方式,去发泄积压已久的荷尔蒙。 “宝珠。” “啊……” 刘主任本想用手捂住宝珠惊叫的小嘴,但这嘴张得太大,她半只胖手插到宝珠嘴巴里! “咦——” 刘主任和宝珠同时都泛了恶心。 “干嘛躲这里,你发现什么了?”刘主任低声问 “发现大了去了。”宝珠生气的将钥匙一把塞刘主任,“是张叔,他偷配了雪库钥匙,你打开门就知道了。” “张保文??”刘主任眼睛瞪得老大,边骂边上前开锁,“是这混球?这杀千刀,他这是报复我呀!!” 啪一声,刘主任推开了雪库门。 果然,张叔在里面,纸人在他身后角落里的货物上靠着,还一地的冥纸。 “张保文!!”刘主任扯大嗓门就骂过去,“你这狗东西,原来是你搞的鬼!偷配雪库钥匙,呵,还弄纸人冥纸吓人是?不用说雪库捣得乱糟糟都是你弄的啦!” “刘淑贤你别血口喷人!”张叔回怼,“我哪有偷配钥匙,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捣乱雪库?” 也是哦,要是张叔捣乱雪库,那为什么走廊摄像没拍到他? “那这两纸人你怎么解释?你个混球,活该50岁都没老婆,就你这又穷又龌龊,母猪都不鸟你。” 这一番话下来,张叔暴怒了。 “我怎么没老婆,我有两个老婆!你这畜牲,你连我工伤的医疗费你都不肯报销!我就是要报复你们这些女人,你们活该!平时造谣最多的是你,处处针对我,带头笑话我的也是你!” “你你……你自己没按时完成工作,偷偷回来加班,浪费工厂资源我都没跟你计较,你自己砸到头,你怨得了谁?讨不到老婆还怪人笑你,拉不出屎你怨地板硬吗?” 吵架逐渐升级,各种狼虎之词此起彼伏。 宝珠不掺和高手之间的对决,独自进了雪库,想着把漏电保护换了就赶紧到楼下呆着。 不过那俩纸人确实辣眼,宝珠从门后搬了块大泡沫板,拿过去遮挡着。 突然,她有个小发现。 这两个纸人脖子上,都多了条满是小巧铃铛的项链,项链上还缠了道黄符。 宝珠回忆了下张叔带纸人进来的场景,没有这项链呀,要是戴了的话,那多少会有响声呀。 对了,响声? 张叔在开门前掏了一把裤兜,就有个金属的声音,现在回忆起,那不像钥匙的声音。 宝珠脑海里有点乱,她凑上前想看清楚,眼睛无意间撇向后面整齐堆放的货物墙里, 顿时,她全身凉了个透! 因为,在货物的后面,墙角的地上,她看到一只穿着凉鞋的脚,乌青没血色。 她心跳乱蹦,但脚不听使唤的往前挪。 雪库顶上惨白的白炽灯光投射而下,照在墙角这地上。 宝珠清晰看到,那里躺着个人,凉鞋短裤啤酒肚…… 张叔。 他睁着眼,表情痛苦,头上有干了的血疤,但全身乌青,冻僵了。在他头下面有摊干了的血,旁边地上有箱散落了的冻猪肉。 宝珠再看门外,那里也有个张叔,正跟刘主任吵得热火朝天。 这边躺着的这个,灯光之下,有影子; 在走廊那处,大玻璃窗外,月光照射进来,远远望去,吵架的两个人,却只见到刘主任有一个拉长了的影子…… 一切都明了了。 张叔没有偷配钥匙,他根本无需钥匙; 摄像头没问题,只是拍不到非实体的东西。 这反转来得猝不及防啊! 宝珠躲在货架后,慢慢挪到她那一袋家伙旁边,她得先把张叔控制起来。 门口那两位正如火如荼酣战中,完全没有留意雪库里宝珠的一举一动。 直到宝珠拿着个吸尘器走过来,两人还在吵得不亦说乎。 “请安静。”宝珠说,“刘主任,我跟你科普一下哈,鬼的基本组成部分呢,都是分子原子和夸克。而它们能悬浮在空气中,证明它们的分子密度比空气小……” “说什么呐?”刘主任一头冒水。 “我示范一下。”宝珠低头在口袋里翻找。 正当刘主任和张叔全神贯注看宝珠翻什么时,宝珠突然手一扬,一大把糯米粉撒向了张叔。 超强粘附的糯米粉一下子把张叔染了个白,但那种白不是表面的覆盖,而像是在水里注入颜色那般,那粉末竟然注入到他身体里! 在张叔还没反应过来时,宝珠对准他按开了吸尘器。 于是乎,糯米粉在被吸进去的同时,被它们粘着的“张叔”竟像抽油烟机下的油烟那样,被吸进了吸尘器。 “吸尘器只能吸尘,但组成鬼的颗粒太小,所以要用糯米粉把它们粘上……”宝珠解释道。 然而,旁边的刘主任,张大嘴还没来得及尖叫,便翻了白眼,倒地上,躺了个直。 但她倒下去的同时,却压住了吸尘器的电线。 那根电线勉强够长,但吸尘器被宝珠拉过来,电线就整条横在空中,被刘主任一压,就从插口脱落下来,断了电。 吸尘器一断电,张叔迅速冒出来,一大坨人惊慌失措的跌坐地上,对着宝珠大喊,“你,你别过来!” 宝珠赶紧放下吸尘器管子,绕过货架跑去电闸那边插电。 但此时张叔已经呼天喊地的飘进了偌大的雪库里。 “得装个充电电池才行。” 宝珠边拿起吸尘器的电插口正要接上电,突然,雪库传来货物掉落的杂乱声音,把她吓一跳。 她连忙跑到货架前,透过缝隙看出去,只见好几个白色的小鬼魂魄四处逃命飞散,张叔也从里面逃窜出来。 是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们吗? “吼——” 杂乱的货物后面,一个衣衫褴褛,满身乌青脏黑的男人,像野兽一样,手脚并用飞扑而出,奔跑,猛的长开大口,腾空至张叔上方。 张叔的魂,瞬间被吞了。 宝珠赶紧缩回来,身体不住哆嗦。 这难道就是哪个捣乱雪库的凶手?他一直潜藏在雪库里,就为了吃鬼魂? 力气大,行动敏捷,是人又不像人,这该叫丧尸么? 宝珠现在脑袋像洗衣机似的越转越乱,该怎么办? 丧尸在吃掉了雪库内所有鬼魂后,四肢着地的在仓库内徘徊。 目前,宝珠身后六米高的货架能很好掩护她,但不知什么时候那东西就绕过来了,而刘主任还昏迷了躺在外面…… 快想想快想想快想想办法。 宝珠抬头,看到墙角高处那个冰柜的独立电闸,再看跟前的冰柜,金属的壳,橡胶的脚。 于是,一个危险的计划在她脑海里萌生了。 第9章 丧尸,法师 “民用电三相五线制,装插座时千万别把零线和地线调乱接错,不然一插上电器就会漏电,短路,时间长了就着火。” 这是宝珠那电工老爸在安装电源插座时,经常向她唠叨的一个电路常识。 “这不有漏电保护嘛。”小学生宝珠不以为然的回答。 漏电! 宝珠现在正需要那个冰柜漏电。 而且,冰柜的漏电保护已被她拆了,只要在电箱上做点手脚,冰柜就会漏电。 她捡过身边的螺丝刀、大力胶,蹑手蹑脚爬向电闸下的木柜子。 刚摸上木柜子时,外面那丧尸弄翻了一块冰猪肉,“噼啪”一声。 宝珠吓得整个人僵住,螺丝刀脱手,要掉地上了! 噗—— 螺丝刀在即将触地时,被宝珠手捉回。 她紧张得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她探头往架子缝隙看去,从地上影子判断,怪物应该往雪库深处走。 宝珠连忙爬上柜子,用螺丝刀拧开电闸外壳,把里面零线和地线对调接反,一拔一插一卡。然后上推电闸,接通电源,冰箱没反应。 漏电了。 现在冰箱金属外壳就带着220v的电压,一旦碰上,呵呵……但不知道丧尸怕不怕被电呢? 然而,宝珠刚一转身准备下来,就被吓得差点摔了—— 大门边,丧尸正蹲着,直勾勾盯着她! 丧尸龇牙咧嘴,发出“呼呼”的鼻音,像头随时攻击猎物的野兽。 宝珠拼命稳着身体,在柜子上,紧贴着墙,慢慢往冰柜那边挪。 丧尸低吼一声,像猛兽一样向宝珠扑过来。 宝珠咬着牙,铆足劲,准备借力墙壁,抬脚把丧尸踹向冰柜。 然而,电光火石间—— 啪啦!! 走廊玻璃窗破开,窗外飞入一道修长的黑影! 黑影带着玻璃碎光腾空而至,落地再起跳,在空中长腿一伸,把丧尸踹飞,狠狠撞倒一整排货架。 “嘎嘣脆”一声,有骨头断了。 黑影落在宝珠面前。 黑风衣下,是一堵伟岸厚实的背影,比柜子上的宝珠高出一大截。 冤家路窄啊,宝珠认出来了,就是昨天被她扇了一耳光的陈大公子! 陈了一背对宝珠转过脸来,冷冷睨了她一眼。 哇,这盛世侧颜啊! 宝珠不禁多看两眼,但他眉宇间那股刚猛狠劲儿,又让她赶紧收回目光,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喜欢破窗而入呢,图个拉风吗? 陈了一捡起地上一块长型带尖角的玻璃,扭着脖子甩甩手臂肩膀做热身,走向丧尸。 丧尸手护着肚子爬了起来,他右侧肋骨似是被踢断了,整个身体直不起来。 但他好像不觉得痛。 “这尸身死了没几天,七魄还在,”陈了一对那丧尸说,“这屋舍你还能用一阵子呀。” 哦,宝珠听懂了,原来是鬼附尸身,而鬼能附的屋舍,必须是尚有余魄的。 七魄在人死后每七天去一魄,故四十九天后人才算是真正死翘翘。 所以,按照陈大公子的意思,难道尸体魄散尽,鬼就不能用,必须弃舍? 嗯,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陈了一身形极快,腾空一跃便来到丧尸面前,侧身躲过丧尸的利爪,抬手随意一刺, 嘶! 玻璃刺入丧尸左肺,顿时一道袅袅轻轻的黑烟从其头顶散去。 那应该是这尸体其中一魄了。 “哇,魂在肝,魄在肺,”宝珠跳出来看热闹,“果然刺肺就能散魄!” 陈了一像看傻x一般看着宝珠。 丧尸不服,起手再战。 双方打架全不顾及周围,货架,货物,挂着的猪肉,无一幸免,一片狼藉。 第二刀、第三刀刺入丧尸右肺,第四刀,陈了一干脆将玻璃没进丧尸肉里。 于是,又有三道青烟从头顶冒出,消散。 而每少一魄,丧尸便少一处功能活力,行动便越发迟钝。 再看陈了一,他握玻璃的手已被割破好几道,但他居然特别兴奋,咧着嘴笑都带一股狠劲儿。 突然,宝珠惊呆了,他手上的血,居然自己缩回肉里,伤口迅速愈合。 这,是人吗? “那个,陈公子啊,”宝珠弱弱插嘴,“恋战即作死,你要不直接灭他魂呗。一魄魄的散,挺麻烦的。” 陈了一鹰眼盯着宝珠说,“难得找到个丧尸玩,一下子就弄死,长夜漫漫我玩什么?玩你啊?” 哎呦,这流氓……宝珠翻了个白眼,趁机逃到大门外。 首先把门上总电闸拉下来,冰柜还在漏电嘛,电着了咱陈公子怎么办。 刘主任还躺地上,她去把人扶起。 “刘主任,刘主任!”宝珠拍着她脸。 “唔……宝珠……” 刘主任刚缓缓睁眼,那丧尸就被帅法师“啪”的一下踹过来,趴在刘主任眼前。 “啊……”刘主任又两眼一黑昏过去了。 “吼…喔!” 丧尸刚想扑向宝珠两人,陈了一就把他脚一抓一甩,像捉着鱼尾甩鱼一样甩到另一边。 哇……帅! 随后,宝珠把刘主任扶进走廊一间办公室里,关好门。 再出来时,她看到丧尸又勉强爬起来了。 “唉,把他丢到冰柜那里去,那里漏电。”宝珠说,“我想看看丧尸怕不怕电耶。” 陈了一斜了宝珠一眼,然后一个背摔助力把丧尸丢向雪库冰柜。 “快出来。” 宝珠边喊边跑到总电闸门前,待陈了一跑出来后,她一把将电闸推上去。 那靠在冰柜旁的丧尸触电了,不住的颤抖! 随后,一个半透明的人脸从那男子头顶冒出,嘶吼着,但始终一直粘着脑袋,没被赶出去。 “呵,魂居然被电出来了?!”陈了一笑道。 丧尸身上有好几个半透明的阴魂飞快窜出,张叔也在其中,逃也似的没入墙壁,不见了。 “那些该是吞下没多久的魂,还没丧失神识,所以一看到有机会就跑了。”说罢,法师抬起长腿就要进去。 宝珠一把拉住他,“别进去!那丧尸接触着地板,地板导电了,越靠近电压越大,超过36伏你也就嗝屁啦。” “我得去捉了那厉鬼啊。”陈了一甩开宝珠手。 “你不法师吗?用你那些道法玄术的,隔空抛个符不就得了嘛。” “那些我不会。” “不会?”宝珠一脸疑惑问,“那你靠什么捉鬼?” “打!” 还有这种操作?真是牛魔王给它娃开门,牛b到家了。 说话间,宝珠不经意看向丧尸方向, 唉?那家伙,不见了! 怎么不见了呢?宝珠楞了:我不就是分了点神聊聊天嘛?! 她满腹疑惑,赶紧拉下电闸,想都不想就往里去看个究竟。 “小心!” 未等宝珠反应,陈了一疾步冲上前挡在宝珠前面。 门后,那丧尸猛地闪出,撞向两人! 宝珠吓得尖叫着抱头后退。 突然,陈了一的右手,竟然幻化成一臂虎纹利爪,直取丧尸肝脏!! “嗷……”,丧尸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吼。 一个狰狞的鬼魂,尖叫着,挣扎着,被陈了一的爪子从尸体里拧了出来。 一用劲,“滋……”,消失了。 待宝珠抬头看过来时,陈了一的手已恢复原样,尸体随即软软倒下去了。 没了?宝珠扫视了下周围,心想就这?我错过了什么? 而陈了一站丧尸前,冷硬挺拔的背影一动不动。 “这东西,是真死了?”宝珠边说边上前查看。 没有回答。 “歪,是不是……” 宝珠看到陈了一脸色时,吓得倒抽了口冷气,只见他脸色苍白,饱满的额头尽是汗。 “你……你咋了?” 低头一看,他胸口破了一大道口,那蚊子饭正哇啦哇啦的流!!灰色的衬衣红了一大块。 他脚边地上,有一块粘满血的玻璃块。 那丧尸,居然把身体里的玻璃片挖出来刺伤了他! “惨了惨了,”宝珠拿起雪库柜子里一大叠卫生纸帮他按压止血,“先找个地方躺下,我给你找救护车。” “不用,”陈了一捉着宝珠手,“等下就好。伤到心脏,恢复,要时间……” 言毕,他直直倒向宝珠。 第10章 撸猫咯 走廊的长椅上,宝珠的厚外套给垫着,让陈了一躺上面。 这家伙,一直昏迷不醒。 宝珠把他身上口袋翻了个遍,没有电话,也就没办法找他家人朋友。 难道送他回陈氏大楼?这么晚了,那还有人吗? 他车应该在附近,那种豪车,在这种旧社区应该很扎眼,很容易找的,可能车上有电话。 算了,还是打个120叫救护车,这最保险了。突然,宝珠留意到他胸口的血,干了? 一摸,伤口呢? 宝珠连忙把他衣服扒下来,刚刚胸前那个伤口,自己痊愈了?! 她不可置信的在上面摸了摸,连个印子都没有,还滑溜溜的,紧致光洁饱满,结实有弹性。 妈呀,这手感真好。 要不是衣服上还有血迹,宝珠真以为刚才看到他受伤是幻觉。 武罗说过,这家伙绝不是人。 呃……不过,这脸,这身材,倒是挺……挺下饭的,那八块小麦色腹肌,人鱼线,还有那大长腿,普通人还真长不出这么馋人的模样。 想到这里,宝珠不禁咽了下唾沫,有点饿了。 正当她脑袋想歪之时,陈了一胸前居然冒出一道金光符印,光亮从弱到强! 这家伙,居然亮了! 宝珠情不自禁伸手去触碰那光,金色的光线从她手指逢里蔓延出去,温柔不刺眼,甚是好看。 没多久,光线渐渐黯淡,消散。 “没了?歪,那光呢?”宝珠伸手在他胸口探索几下,想找找那道金光去哪了。 “继续……不许停。” 陈了一这声呢喃,把宝珠吓得咯噔了下,幸好,他还闭着眼迷迷糊糊,还没清醒过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双手正贴贴服服的粘在人家八块腹肌上。 她赶紧缩了手,害,不要脸! 然后,她又听到奇怪的声音,从胸腔那里发出来。 咕噜咕噜…… 宝珠试探地又摩梭了几下,那声音更加频繁。 天了噜,这是撸猫啊? 她也不客气了,像摸小猫那样在陈了一胸肌腹肌上扫来扫去,还贴上去听那咕噜咕噜声。 “噗……”宝珠禁不住笑出声来。“大公子,你是不是个猫精啊?嘿嘿……” 咕噜咕噜…… “我能不能把你抱回家呀?” 咕噜咕噜……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哈。” “够了没有?!” “啊!!” 宝珠被吓得一个趔趄,跌坐地上。 陈了一已经恢复如初,一下子坐了起来,居高临下睥睨着地上的宝珠。 他整张脸饱满又棱角分明,那一双鹰眼甚是锐利,薄唇紧抿嘴角上扬带出股狠劲儿,加上一头稍长而略显凌乱的密发,整个人看起来痞帅痞帅的。 宝珠被他盯得脸有点发烫,但还是厚着脸皮说,“我刚才是想看你伤势,所以才脱你衣服……” “那你看到什么?” 陈了一不紧不慢的凑到宝珠跟前,长臂一伸搭在宝珠身后长椅上,直接把她困在他身体和长椅之间。 这是,椅子咚? 两人渐渐凑近,平时脸皮挺厚的宝珠现在却有点怕,下意识往后退。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凡窥探我秘密的,都不能留活口。” “啊??”宝珠瞪眼,“你、你……你以为我想看啊,是你自己亮起来的!” “那你就是承认你看到咯?”陈了一嘴角扯出个诡异的笑。 踩坑了,宝珠顿时生气,大声骂,“看了又怎么样?大老爷们还怕给女人看啊?!你走开!” 宝珠伸手想推开他,但无奈那胸膛像堵钢筋水泥墙一般,推不动。 不过,她手撑在他胸膛上时,那胸腔里,居然又响起那可爱的声音。 咕噜咕噜…… 两人你眼瞪我眼,愣住了。而且,陈了一脸上隐约泛了红。 “你,害羞啊?” 宝珠不禁喜上眉梢,一手摸上陈了一脸颊! 因为在雪库里呆久了,宝珠手冰,陈了一发烫的脸被她这么一凉,那舒适感,让他不禁打了个冷颤,似有一阵电流从颈椎滑过尾椎,酥酥麻麻的。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他胸腔的撸猫声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看着宝珠那兴奋模样,他连忙甩开她手,吆喝:“滚!” 宝珠悻悻收回手,“稀罕,给钱我都不摸啊!” “鸦!” 外面响起突然一声凄厉的鸟鸣,随即,走廊气温急降。 “怎……怎么回事?” 从初春突变严寒,宝珠身体冷得哆嗦。 随后,宝珠又见到让她胆战心惊的一幕:一众阴魂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充斥在走廊里;还有一部分是从雪库那丧尸身体里冒出的,冉冉上升,穿过天花而去。 宝珠冷得蜷缩着身体,不断往冰冷双手上呵气。 陈了一睥睨了眼,把长椅上的外套丢给她,然后他站直,背对宝珠,身形一动,两人周围随即生出一圈金光幕墙! 金光之内,气温正常了。宝珠又惊得合不拢嘴,这是解锁新技能了?会跟刚才那到金光符印有关么? 待阴魂全消失后,陈了一收了金光,拿回风衣直接就从窗户跳出去。 仓库大楼外。 宝珠追了出来,看到陈了一正抬头看顶楼,那天台围栏上,站着一只,三个身体的鸟?! 那鸟身型巨大如人般高,白面赤翼金身,喙大且尖,三个身体六条腿,共用一个粗壮的脖子顶着一个头,脖子处还有个亮黄色的大喉囔。 这鸟长得真不走心啊,头秃着还长疙瘩,三个金黄色的身体背靠背粘着,像捆大香蕉似的。 宝珠不禁吐槽,“真丑。” 突然,鸟的喉囔鼓起,震动,鸟头张喙仰天长啸。 “鸦!” 又一声鸣叫,响彻夜空。 鬼影不断从天台冒出,飘起到鸟身旁,缠绕聚集。 “那是鸱。”陈了一满脸兴奋盯着怪鸟。 “鸱?《山海经》写的那种鸟?” 《山海经 西山经》云,三危之山,有鸟焉,一首而三身……其名曰鸱。 宝珠瞠目结舌,真有这种鸟?要是能捉到一只卖给博物馆应,怎么也得六位数。 “汉朝时就有记录,它可引领亡灵,带到它想带去的地方。” “但是,”宝珠皱眉,“这种鸟能放到现在,还没绝种?” “这是个蛊。有人用蛊养着它的魂。” 就在两人说话间,那一个个半透明的鬼影集结在鸱鸟上空,如蛇般缠绕成巨大的球,伴随着阵阵嘶吼,长条状的鬼影在不停蠕动,钻,挤,看得人头皮发麻。 鸱鸟昂首展翅腾空,那大魂球也跟着它一道,飞入黑夜,消失无踪。 “盒子呢?”陈了一突然问宝珠。 “盒子?”宝珠恍然,这家伙一直要抢武罗的妆奁的。“没带出来。我上班带个旧盒子干嘛?” 陈了一不爽的瞪了眼宝珠,没有那盒子,他只能看着鸱鸟消失的方向,望洋兴叹。 不过,鸱鸟的出现,多少给了他一些安慰。证明他追查的方向是对的,而他距离他的敌人,是越来越近了。 而且,今晚他又渡了一劫,身上七道封印,已经解了四道。很快,他就能显化原来的法相,不再受缚于这具凡人的躯体。 不过,目前还是得先把盒子弄到手。 “盒子真不在这里?”陈了一问。 “真不在,不信你进去搜。”宝珠没好气的回。 “很好!那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宝珠都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又被陈了一扛起,疾步带走,丢进车后座。 宝珠又想爬起来去开另一边车门,结果也一样,“咔嚓”锁门。 又是宽敞后座,孤男寡女。 “ai,上高速!” 第11章 有钱能使磨推鬼 车又进入无人驾驶状态,平稳的开在马路上。 “歪,”宝珠喊话旁边的男人,“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今晚要值班,等下下班还要打卡,不然要扣50啊!” “闭嘴!” “不就是扇过你一巴掌嘛,大老爷们你至于跟一个女人计较吗?至于嘛你?” “叫你闭嘴!” “那你给我下去啊。”宝珠还在碎碎念,“你捉我一个肉联厂的仓管干嘛呢?你富二代不用干活可我要上班的呀。等下刘主任醒了发现我不在,我一整晚工资都没了。” “你能安静一下吗?”陈了一被烦得没了脾气,太阳穴在突突的跳。 “那你让我走了你就耳根清净了嘛,让我老老实实去上班……” 陈了一终于忍不住大喊道,“给你钱你闭嘴!” 车里安静了。 良久,宝珠试探性的弱弱的小声问,“给多少?” 陈了一抬眸打量着宝珠,这女人,一说到钱就听话了? 他似乎,找到制服她的方法了:她要钱,而偏偏他钱有不少。 “你那妆奁盒子,”陈了一正色道,“卖给我。” 宝珠的反射弧一向有点长,良久,她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人说,卖? 她眼珠子一溜,开始打量起这车子来:奔驰大g,无人驾驶,这么牛的人工智能配置,这车,要上千万? 所以要是她价开低,会让大公子觉得她瞧不起他呀。 不过,这盒子是武罗的藏身所,他要是不同意…… 不对不对!武罗同不同意,其实就在于这大公子给的钱多不多啊。 “所以,”宝珠挑了挑眉,问,“你出多少钱买?” 陈了一冷冷盯着宝珠,盘算着,倒不是他在乎这价格,而是他真的好奇这女子脑袋里想什么。 “你想要多少?” 切,果然是做生意的,老不肯亮底牌。 “真让我开价呀?”宝珠问。 “说来听听。” “害,反正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也不是太看重的,”宝珠一脸豁达的甩了甩手,“那就随便两个亿。” “噗——” 陈了一忍不住笑出了声。 “呃……其实,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宝珠试探的说,“要是你觉得价钱低了受到了侮辱,我可以……再加50。” “两个亿。”陈了一凑到宝珠跟前,一手撑着玻璃窗,把她困在沙发角落里,勾起嘴唇,压低声音问,“我给,你敢要吗?” “这个……要不,你给来试试?”宝珠赔笑着说。 陈了一从宝珠口袋里拿出电话,刷她脸后按开,在上面按了一串号码,“王建才答应却没有给你的一百万,我给你。想好了就带着盒子来找我。” …… 凌晨2点,宝珠被送回肉联厂。 她在月光下愣了很久都没能反应过来。一百万,明天可以有一百万,不是做梦? 加上之前10万,母亲治疗要50万,还剩60万,妈呀,再凑多点就够首付了,可以买房子了,她一家三口不用住出租屋了!! 想到这里,她那呆萌的脸又开始笑得像个神经病了,抬头看天,月色皎洁,天高云淡,这黑漆漆的黑夜,怎么黑得那么好看! 雪库办公室。 宝珠去叫刘主任的时候,她在里面睡得可畅快了,四仰八叉,拍都拍不醒。 宝珠只得凑到她耳边说,“张叔你找刘主任啊?” “啊!!!”刘主任惊醒,虚汗直冒,心悸气促,看清楚面前的是宝珠,她才缓过神来。吞了口唾沫,哆嗦说道,“我,我做了个噩梦。” 警务人员来到现场,收走了丧尸和张叔的尸体,随后更发现走廊的监控摄像头早被破坏了。 对于这晚事件,宝珠老实向警察交代,只是隐去了陈了一的部分,就说那丧尸破坏了现场后自己原地躺直的。在答应随时来配合警方调查后,她便离开了公安局。 当时在现场,看到张叔冻硬了的尸体时,刘主任吓得魂飞魄散口齿不清,不停的问宝珠那个跟她吵架、天天来要报销工伤医疗的张叔是谁。 但宝珠说到赔偿张叔的事,刘主任却异常头脑清晰,客官分析了张叔的死与厂里没关系。 “刘主任,有钱能使鬼推磨……”宝珠想想,改口说,“有钱甚至能使磨推鬼,你按理赔偿了就大家都高兴,一高兴就能大事化了。不然,” 宝珠顿了顿,刘主任故作轻松问,“不然怎了?” 宝珠往刘主任身后空气喊话,“张叔,你还是自己跟刘主任维权。” “哇!!!”刘主任吓得躲在宝珠身后。 最后,刘主任答应按劳动合同,给张叔的家人合理赔偿。至于宝珠的报酬,她死磨烂泡,好歹是从刘主任那抠到5000块辛苦费。 …… 清晨。 下班回到家,宝珠第一件事,就是找根绣花针。 明火烧毒后,针扎进了手指。 一滴血珠,抹到了胭脂妆奁上。粗糙褪色的木盖子,迅速把那一点血红吸收殆尽,随后,那古朴的祥云木纹饰,就像活了过来一样,慢慢的流转,变幻,随后又变回原样。 “武罗?”宝珠对妆奁低声喊,没回应,再喊,“歪,你出来呀。” “哎呦!” 武罗像是被人踢出来一样,跌坐在地板上。 “唉?怎么出来了?奴家没想出来呀。” 宝珠连忙堆笑着凑上前,“出来就好,咱们商量件事儿。” 看着宝珠这嬉皮笑脸的样子,武罗觉得有问题,“珠儿的笑容甚是诡异,奴家觉得,非奸即盗!” “哪有,你这模样谁奸盗你谁瞎。”宝珠坐到武罗旁,端起盒子说,“我刚才,滴了血在上面了。” 武罗一愣,连忙盯着盒子看,先是一喜,随即眯了眯眼盯着宝珠,“你可有事瞒着我?怎么突然肯度我自由?” “哪敢瞒着你,这不跟你商量嘛。”宝珠拿起一个巴掌大的塑料糖果盒子,“这个,喜欢嘛?” 武罗看了看糖果盒子,又看了看宝珠,再看了看妆奁,想了想,突然,他嚎啕大哭。 “汝等没良心的无情无义薄幸女,孰要抢奴家的妆奁?!!” “没想抢,这不跟你换嘛!” “你就是抢,奴家不要如此丑的东西,你滚!” 说完武罗就躲回盒子里了。 宝珠连忙喊:“武罗……哎呦,祖宗啊,你出来啊。” “哎呀!”武罗又像被人踢出来一样,跌到地板上。“怎么又出来了?” 他一跺脚,又钻进去了。 宝珠似乎看出点端倪了,她再试探性的喊了喊,“你出来呀。” “哎呀!!” 武罗又跌到地板上,这下连他都懵逼了,跟宝珠一人一鬼面面相觑。 半晌,武罗又一次大哭,“上邪……奴家悲矣,哀矣……” 宝珠的注意力却在盒子上,“难道谁滴了血,盒子就听谁话?” “奴家身世飘零,如沧海之上,一叶孤舟……” “哎停停停!”宝珠把他吆喝住,“我跟你说,有人一百万要买这个盒子。” 武罗愣了愣,“所以你答应了?” “我,我这不是急着用钱嘛。” “你……你……”武罗翘起兰花指,指着宝珠痛斥控诉,“卖友求财,为了银子,枉顾奴家生死!” “你不已经死了嘛。”宝珠无奈叹气。 “我妈脑癌你是知道的呀。而且,我想给我爸我妈换个房子,这出租屋住十多年了,刮风下雨什么情况你也体会过,上次不是把你盒子给泡了么?” 武罗不说话,低声抽泣。 “还有那楼梯,那个脖子缠着脐带的娃娃灵记得?602那孕妇,在楼梯摔了一跤,第二天它就在那了。后来开会商量加装电梯,一二楼的人还在闹,都死人了他们居然还不同意。我实在不想再住这里了。” 武罗还是低头不语,然后,又钻进盒子里了。 “你若忍心让奴家当游魂野鬼魂飞魄散,你就赶走奴家!” 宝珠头痛扶额:我太难了。 第12章 白眼狼亲戚 第二天中午,家里居然破天荒的来了位稀客,宝珠的姑姑宝丽。 父亲宝健连忙吩咐宝珠到楼下买点水果上来,他则是殷勤煮水沏茶。 待宝珠买了些苹果葡萄回家后,一开门就看到父亲低着头,旁边一身珠光宝气的宝丽正一边呷着茶一边数落他。 “你说你,都快五十的人了,还住着这样的房子,在工厂做个半死不活的电工,你这辈子还有什么盼头啊?” “姐呀,我家珠儿很聪明,读书又好,将来会有出息的。”宝健低声说。 看得出来,父亲宝健很想挺直脊梁说话,但刚对上宝丽的眼神,他又焉了。 没办法,拿人的手短,谁叫他们家借了人家钱啊。 就去年宝珠母亲癌症恶化那会儿,家里实在已经砸锅卖铁家空物净了,父亲唯有硬着头皮到姑姑宝丽家借钱。 而宝珠的姑父韩书明是个有小成的生意人,家境比宝珠家殷实得多。 父亲又是签借条又是画押还拍了视频之后,终于借得10万块,并承诺今年年底还钱。 所以宝珠就奇怪了,姑姑要催债是不是早了点了,现在才三月。 “咱家珠儿有没有出息呢,现在还说不准。”宝丽说,“不过,眼前的机会,你应该好好把握呀。” 言毕,她看到宝珠端着水果出来,连忙堆起一脸姨母笑,拉宝珠坐下。 “嗡……” 又是沙发那个坏弹簧在叫,宝丽尴尬地挪了挪屁股。 “珠儿呀,姑姑今天来呢,给你带了样好东西。”宝丽媚笑说。 宝珠打量了宝丽,两手空空的,也没要从袋子拿什么出来的意思。 “姑姑,您给我带来了几股清新的空气是?”宝珠耿直说。 “哟,这孩子真会说笑。”宝丽尴尬的笑,“姑姑啊,给你带来个好机会!” “姐,”宝健插嘴说,“这事你不用再说了,我不同意,宝珠她妈也肯定不同意。” “这事你能做主吗?该是咱珠儿做主呀。”宝丽转而谄笑问宝珠,“珠儿呀,你没男朋友?” “啊?” 宝珠懵逼了,抬头看了看父亲,他双手撑着膝盖,很是纳闷。 “哎呀我直接问了,你还是处?” “啊???” 宝珠又见宝健一副老脸无处放的尴尬样子,她反射弧终于反应过来了, “嗯,”宝珠也堆起个假笑,“如果姑姑想我是,那我也就是咯。你知道了,我们年轻人思想观念很开放的。而且,现在社会科技也发达,楼上703的大娘,上个月又变回处子,立刻就五婚了。人家六个孩子有七个爹,什么肤色都有,一家子人多热闹。” “噗……” 这一声笑声只有宝珠听到,是从柜子上的胭脂妆奁里传出来的。 闻言,宝丽脸色沉了下去,拿起手机,点开相册。 “宝珠,”宝丽说,“姑姑是一片好心,给你介绍个如意郎君,这个男人真的是老实人来的。” “那就是没其他优点咯。”宝珠说,“谁不老实?拘留所里的小偷盗匪最老实。警察一吆喝,他们就老实了。” “嗨呀,我是真心为你好呀,你怎么就这么倔呢。”宝丽递过手机,“你看人家,多敦厚,而且是做生意赚大钱的,虽然离过婚丧过偶还带着三个娃,但人真的很老实。” 这下连武罗都好奇了,冒了出来,跟宝珠一起凑过去看。 “呜呼……尼玛!”武罗忍不住大叫,“这六扇门捉的蟊贼都比这货长得俊呀。” 那屏幕上那男的,一张大胖脸油得可以在上面炒菜,谢顶的头上有块白癜风,最最扎眼的是那一口金牙,跟他脖子上拇指粗的金锁链相映成趣。 做生意,离过婚,丧过偶,三个娃…… 至少人还老实,宝珠心里呵呵。 “姑姑啊,这男的其实也不错。”宝珠说,“不过你知道我们学霸要求比较高了,这样,我给他一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他做完题及格率达90那就是通过笔试了,可以来面试了。” “你……”宝丽气得脸涨起像个河豚,“你有多了不起,你是哪家的千金,你那一身肉有多矜贵?住个破房子还那么的事儿逼。” “姐啊,”宝健忍不住说话了,“宝珠现在还没毕业,你就别瞎操这个心了。” “你闭嘴!”宝丽骂道,“从小到大你就这么点本事。你老实说,你欠我家的钱,是不是还不上了?” “怎……怎么就还不上呢,不是说好12月还嘛。”宝健嗫嗫嚅嚅的说。 “你还能还得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老婆那病已经是晚期了,要保命那得烧多少钱,你有钱吗?卖肾卖屁股都没人要。” 宝丽这一番话,让宝珠和宝健顿时一口气顶在胸口。 就一旁的武罗都气得嘴唇发抖,怒气冲冲想上前夺舍,宝珠立刻瞪眼阻止! “狗彘!”武罗气哄哄的坐一边去。 “你就是这女儿能有点价值,趁着还是个处,嫁个有钱人,这不立马就能变现了嘛,就有钱还给我了嘛。不然,等你老婆病死了你更没钱还我。” “你,”宝健气得说不出话,“你还有良心吗你?” “我没良心?”宝丽冷哼一声,“没良心我能借10万块给你?你还答应连本带利还呢,知道利息现在多少了,3000块了!” “闭嘴!” 宝珠忍不住吆喝一声,把宝丽镇住了。她从包里拿出刘主任给的那信封,“啪”的一声,5000块就砸桌子上,把宝丽宝健吓了一跳。 然后她把钞票抽回20张,骂道,“3000块3000块,给你拿去买药,治治你那精神病!” 宝丽骂骂咧咧的就要拿,怎料她手被宝珠“啪”的一手打开。 “干嘛,不想给啊?”宝丽说。 “命长不急一时,等下。”宝珠扭头向父亲,“在那借条上加写清楚到今天为止,还了3000块利息。还要她按手指。” 父亲立刻去办,5分钟,借条、印泥都备好了,宝珠还拍了宝丽按指纹的视频,才让她把钱拿走。 临走宝丽还想骂几句,一看宝珠那叉着腰的凶样子,便也作罢了。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宝珠坐沙发上发呆,她看了看周围,不见武罗,该是钻回盒子了。 父亲把杯子里的茶喝完,叹了一阵气,转过身去背对宝珠,抽了两下鼻子。 “爸?”宝珠走过去扶着父亲肩膀,“你别担心,我们会有钱的。我在外面接了个小机械设计的活,这不人家给了5000块定金嘛,往后钱会多起来的了。” “爸没事,爸没事……”说着父亲就掩面抽泣起来了。 “害,哭,哭完了就舒服点,别为那种人心塞。” 可话音未落,父亲就擦干眼泪站了起来,“哭什么哭,穷人哪有资格伤春悲秋。我送外卖去了,你赶紧煮汤给你妈。” 言毕,父亲就拿保温箱去洗,洗完喷好酒精,换身衣服就出门了。 宝珠累得不行,但还是撑着身体去煮汤。 在经过书柜时,她听到一声“哼”。是武罗,他“哼”什么? 她拿起妆奁问,“你又干嘛?” 没回应。 “歪,你干嘛呀?出来啊。” 还是没反应,唉?难道盒子不听话了? “歪,出来!!” “笨!”别处传来武罗的声音,“奴家在这。” 宝珠低头看,声音从那糖果盒子穿出,她心里顿时一咯噔,“你,你自己进去了?” “不想理你。”武罗说,“奴家在布置新家,你别碍着奴家事儿。” 宝珠激动得那眼泪喷涌而出,她连连在糖果盒子上亲了好几口,“谢谢你娘炮,我等下多买几套女汉服化给你。” 当然,宝珠也不忘从电话里按出那备注“全球最贱”的号码,“歪,准备好钱,晚上给你盒子!” 第13章 钱,没了? 趁着家里电子汤煲还在煲着汤,宝珠带武罗上街买一堆纸衣服,再找个十字路口画个圈化给他。 看着火苗乱窜,宝珠陷入了沉思,突然她问武罗,“歪,其实你那个是什么盒子?陈家少东居然花这么多钱来买。” “奴家咋知道,奴家是刚死那会,被个巫师收进去的,一呆就六百多年了。”说话间,武罗收到好几套衣裳,他整个鬼都要飘了:“上邪,这套彩绣轻绢藕丝缎裙,太合奴家心意了。” 宝珠白了他一眼,觉得还是去问问陈了一比较靠谱。 下午。 宝珠提着汤和中药,踩着共享单车去医院。 路过一个大型商场时,宝珠推着单车,在一家名店橱窗前停住了脚。 在忽略了服务员的白眼之后,她视线停在一套抹胸镶钻小洋装上。这裙子是一个多月前摆这的,宝珠偶尔步行经过时都会驻足看一阵。 “伤风败俗,礼乐崩坏!”武罗不屑的说,“就这么几块布,以前妇人如此穿着,要浸猪笼的!” “就是!”宝珠戏谑的附和,“这么几块布,八千多,买的人脑子有屎啊!” 以前,宝珠觉得她跟这裙子相隔着不可逾越的阶级鸿沟;如今,一想到即将到手的一百万,她与这裙子似乎就只是隔着一个玻璃橱窗而已,甚至,还有种触手可及的感觉。 “其实,”武罗说,“你穿起这衣裙,该很美艳,能吸引不少男子。” 宝珠看着武罗,眼里波光潋滟。 但随即她撇了撇嘴说,“为毛要吸引男人?搞事业不好吗,我有病啊去谈恋爱?接吻能有辣条香吗?” “香不香,试过才知道。” “说得好像你试过一样。” …… 晚上,医院,住院部。 给母亲喂了汤和药,擦了身,把母亲哄睡着后,宝珠终于能坐下休息会了。 看着日渐消瘦的母亲,宝珠便觉心如刀割,母亲原本亮泽水灵的脸变得又黑又干,110斤的身体现在却不足80斤,再不启动医生建议的治疗方案,恐怕情况会更糟糕。 不过不怕,宝珠想,今晚拿到钱,明天就能找医生安排。 照顾好母亲后,宝珠坐到楼下花园长凳上等陈了一。 她把大马尾辫子松了下来,散了头发边按摩头,边刷着“法网”app上的文章。 对于降魔伏妖,修道、修禅、出马仙人士各有千秋,有人念咒掐诀用符默宝诰,有人请仙附体,但这些都需要认师门炼修为,对普通人不大友好。 倒是一篇道家雷神普化天尊的帖子吸引了她。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九天之上,雷部主神,主天之灾福,持物之权衡,掌物掌人,司生司杀。”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道人们居然能请雷神下个雷,来砍妖除魔。 宝珠对普化天尊祂老人家不熟,但她知道雷电啊。 下雨时,云层中,当底部的正电荷和顶部的负电荷达到饱和,两种电荷为了结合,会击穿电荷之间的空气去找对方,于是就形成几万伏特的闪电。 若地面有正电荷吸引,那通过雨水就能引几万伏的雷电劈向地面。 宝珠想起在雪库里那一遭,220v电都能把丧尸小鬼制住,那若是万伏电压,还不一死死一窝。 初春的微风,乍暖还寒。 托着腮蜷缩长椅上发呆的宝珠渐渐被晚风吹起睡意,惺忪间,脑海里浮现了父亲以前的一段秩事。 父亲一直喜欢搞电子机械发明。他曾经设计过一个小型变压放电器,只要接220v交流电,能把电压瞬间达到1万伏特,但断电后放电只能维持30秒。 当他向公司推荐他的新设计时,人家问这东西具体有什么实际应用,他却回道,“这些应该你们做营销的想嘛。我只负责发明。” 高中的宝珠还为此笑过父亲:“还要接电,才放电半分钟,那跟太阳能电筒有什么分别?” “什么太阳能电筒?” “要太阳照着才能亮,没太阳就打不亮的咯。哈哈哈哈哈……” 回想起这一幕,睡梦中的宝珠不禁嘴角轻轻上扬。 然而她不知道,此时,她身上披了一件黑风衣,而风衣的主人,正坐在她旁边。 刚坐下那会,陈了一想叫醒宝珠,但看着她入睡的侧颜,他渐渐被吸引,甚至忘记了挪开视线。 这小女子个儿不高,漂亮,不出众但耐看,睡着了还在笑,让这张娃娃脸更加可爱。 虽然身子骨像薄片儿一样,但一想到她居然会用电电丧尸,他觉得,这疯婆子是挺凶猛的。 而且她还像撸猫那样摸他,他胸腔居然很配合的咕噜咕噜叫,果然,身体是很诚实的。 她体香似乎挺好闻,他稍稍凑近了点,有点甜香,难道她喜欢吃甜?他再凑近一点,近一点…… “害!” 宝珠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 “我想起来了,那玩意叫‘万伏’,改一下设计就可以用了。” 此刻,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 宝珠看到了凑近过来的陈了一,两人脸凑得很近,一时间,大家都不知该给什么反应。 这时候,武罗在远处出现了。 “宝珠,糟糕啦!!”武罗在十米开外的老树后大叫。 “干嘛,躲那么远?”说完宝珠才恍然,武罗不敢靠近她旁边这男人。 “你赶紧去病房看看,”武罗担忧的叫,“我感应不到那盒子呀。” 一瞬间,宝珠眼皮在突突的跳,扭头看陈了一,也是一脸的凝重。 病房。 借着微弱的灯光,宝珠翻遍了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没看到妆奁的踪影。 这是四人间,怕吵醒母亲和其他病人,她又不能太大动作,不敢发出声响,只能压抑着情绪,勉强保持冷静。 出来病房走廊,宝珠靠墙蹲着,努力回想着她离去之前的情景:盒子放在背包里,背包就放在母亲床前铁抽屉里,抽屉还上了锁,钥匙她自己拿着的。 那么,盒子是怎么不翼而飞的? 没有了盒子,那是否以为着,她的钱,没了? 钱没了,那母亲怎么办? 母亲那消瘦憔悴的样子又浮现宝珠眼前,她脑袋里现在乱得像锅粥,啥都思考不出来。 “我进去看看。” 陈了一脚步放轻走进病房,他没有直接去翻宝珠翻过的袋子,而是先仔细打量、观察。最后,他视线落在床头抽屉的锁舌里。 这种锁是办公室常用的旋转式卡口锁,钥匙插入,旋转90度,锁舌被连带旋起在内卡住抽屉的外框,抽屉就拉不出来了。 然而,原本应该平滑的锁舌,居然在根部有一道折痕。 那意味着,它被人弯曲过,再捋直。 这铁抽屉边缘并没有任何刮、划破的痕迹,所以不是在抽屉关着的时候,用铁片之类伸进去压弯锁舌;即使压弯了,也不可能在关着抽屉的情况下,再捋直锁舌。 “所以,很可能,是和你盒子里那家伙一样的鬼。把手透进去后,掰弯锁舌。”陈了一说。 “跟武罗一样?”宝珠想起武罗是能触碰实物的,“那东西,也修有内丹。” “呜喵……” 母亲病床的床底下,一只小黑猫走出来。 它真是太黑了,全身没有一点杂色,要不是眼睛有光,宝珠几乎看不了它。 “它是医院的流浪猫,我妈经常拿剩饭喂它的。”宝珠说。 “它嘴里叼着什么?” 两人蹲下凑近那猫,终于看到它叼着的东西。 顿时,宝珠倒抽一口凉气,头皮像一阵电流经过一般发麻—— 那是一根女人的手指! 第14章 断指 大厅长椅上。 宝珠用保鲜袋装着那根手指,与陈了一端详起来,小黑猫安安静静的坐宝珠旁边舔毛。 这是根纤细的左手食指,指腹以及每节指节均有小块薄茧,而且骨节有点大,涂有鲜红色的指甲油。 第二指节中间有两排横向的尖细牙印,明显是那小黑猫咬下的。牙印开口方向左窄右宽,证明小黑猫是从该人右边咬过去,撕扯下这根手指。 此时的宝珠已经冷静下来了,一脸凝重的端详着手指 “扯下来时没流血,意味着偷东西时已经不是活人,尸体被鬼用了。” 她掰了掰那根手指,能弯曲,递到鼻子旁闻了下,“已经过了尸僵期,但没呈现尸绿,死了超过12小时不足24小时。没有那种冰过的气味,不是从医院太平间出来的。” 她又认真端详上面的指甲油,“还有天那水的味道,指甲油是新鲜涂的,这鬼打扮过尸体。” 然后,她没再看出多少东西了,人便开始烦躁。 陈了一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突然,他目光越过宝珠,盯着小黑猫。 小黑猫突然一个激灵,躲到宝珠身后,瞪大眼睛提防着陈了一。 “干嘛?”宝珠伸手去摸摸猫头。 “你把它抱过来,看看它的爪。”陈了一黑着脸说。 宝珠抱起小黑猫,把它爪子一个个看。 小黑猫则窝在她怀里瑟瑟发抖的盯着陈了一,还不住发出“呜呜”的警告声音。 有发现! 两条后腿六个最长的爪子上,都有皮屑残留。 “左手拿盒子,右手拉抽屉。”陈了一说,“凶徒左手被猫咬着时,用右手去驱赶,于是被抓伤。” 闻言,宝珠在心里给凶徒画像:一具死了半天的女尸,左手没食指;袖子遮不住手臂,可能穿着短袖,右臂上留有抓痕;涂有鲜红指甲油,或许还打扮得挺漂亮,证明这具女尸对凶徒还有其他用处,不会立刻丢弃。 “我去保安室看监控。” 宝珠放下猫,站起准备走,但见陈了一没动作,还在沉着脸思考。 “盒子没了你不着急?”宝珠问。 忽然,他轻微抬了下眉,站起,转身疾步向窗户走去。 宝珠马上跑过去拦在他前面,“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走开。” 陈了一低吼,但宝珠一动不动,叉着腰,抿着唇,瞪大眼睛看着他。 “走开,我去的地方你不能去。” “你果然是知道盒子哪去了!”宝珠激动得喘着粗气,“盒子是我的!你要就得给我钱!” 陈了一扯起嘴角嗤笑,“你觉得是我找人来干的?” 宝珠不说话,但她神情已经给了答案。 “我差那点钱吗?”陈了一语气冰冷,“能用钱解决的事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找人来偷的话我今晚还用出现在这里?” 宝珠被这么一骂便愣住了,想了想,好像也是哦……害,是自己格局小了。 趁着她愣的这一瞬间,陈了一迈步向窗户,踩上窗边,纵身一跃! 宝珠立刻跑到窗前往下看,只见陈了一像猴子那般灵活轻盈,沿着冷气机、屋檐等一蹦一跃的便到了楼下,直奔向他的车。 看着他消失在黑夜中,宝珠感觉万念俱灰,她的钱,真的没了。 “快走!”武罗突然出现。 “去哪?”宝珠哭丧着脸问。 武罗一把拉上宝珠,“跟着他,我能感应他的气场。但距离不能太远。” 宝珠顿时又燃起了希望,她收起那手指,背上包,立刻动身下楼。 …… 夜渐深,城中各处都进入了梦乡。 但这片人称不夜城的区域,才刚刚拉开热闹的帷幕。 这一片全是大大小小的餐馆、夜宵、酒,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夜店。 表面上灯红酒绿、光鲜璀璨的十里洋场,内里却做着最肮脏糜烂的交易。 陈了一坐在露天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面无表情,看着他正对面,这栋全城最大最高级的欢场——“玛莎拉”。 这家二十层高的夜店,整栋楼外墙体都是玻璃幕墙,镶嵌着紫的粉的霓虹灯,这种魅惑的光线,有个特别的名称,“骚光”。 别人看到的,是满满的纸醉金迷、光怪陆离,而陈了一却看到一阵阵浓烈的青黑烟雾,萦绕在这大楼周围。 妖气冲天。 这里,本是他下一个要目标,但由于盒子的事,他要提前调查这里了。 哔哔哔!!!!!! 一声刺耳的喇叭声打断了陈了一的思绪,他顺着声音看过去,顿时蹙额头痛。 在玛莎拉门口,宝珠骑着共享单车找位置停车,正正挡了身后一辆劳斯莱斯的道,正被喇叭驱赶。 “干嘛呐?”宝珠向车里骂道,“开老莱也得守交规啊,等下我往这一躺,今晚就交警大队见!” 她是怎么找到来这里的呢? 陈了一连忙拿起面前的大杯可乐喝,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希望她看不到。 然而她身旁的武罗一个眼神示意,她就发现他了。 “哼!” 宝珠怒气冲冲一屁股坐下,由于刚才骑单车飞奔过来,现在还上气不接下气的,她一把抢过陈了一的可乐,大口大口的灌下去。 在可乐没了大半后,宝珠放下杯子,“呃”的打了个嗝,气终于喘顺了。 然后她顺着陈了一的目光看那夜店大楼,她也看到浓重的黑气把整座“玛莎拉”包裹着。 “是在那里面么?”宝珠问。 “这地方你不该来。” “我问是在那里面么?”宝珠加重语气问。 陈了一对视宝珠双眼,“能形成这种浓度的阴气,知道里面有多少鬼吗?” 言毕,他目光诧异的盯着她身上看。 这时宝珠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还穿着他的风衣。 “我只知道我盒子在里面,我必须找到,然后要从你手上换一百万。”宝珠边说边把风衣脱掉,放到陈了一面前桌子上。 “财奴。”陈了一低声嘟囔。 “要你管!” 两人又盯着对面的“玛莎拉”看,门庭若市,车水马龙,豪车美女络绎不绝,门口笔挺的黑西服接待人员迎来送往,见着谁都毕恭毕敬笑脸迎人。 这样的景象,对宝珠而言,以往一直都只是存在于电影或网剧中,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而她也觉得自己是不会接触到这些富人的游戏场所的。 如今她将要深入其中,内心自是忐忑不已,她并不是怕鬼,她只是很怕这里面的人。 毕竟人心,比鬼难对付多了。 不过,现在她得先问清楚那个一直困惑她的问题。 “哎,我问你,那个盒子,到底什么来历?” 陈了一睨了宝珠一眼,“不是说你的东西吗?你不知道?” “那是去年我在家墙壁里发现的,那时武罗已经在里面了,而且他都不知道那盒子的来历。”说话间,宝珠不经意的扫视了周围,没发现武罗,不知道他又跑哪去了。 “他一个小鬼,居然在里面修出了内丹,这盒子肯定不简单。”宝珠说。 “嗯,是不简单。”陈了一垂眸叹气,思索了一阵,抬眼看宝珠,“掌人寿夭的最高神祗,你可知道?” 宝珠想了想,“冥王吗?有几位,你说哪位?” “说来听听。” 又是这句,生意人就不喜欢直接亮底牌。 “佛教的地藏王?”宝珠试探着问。 “唐朝,有再早一些的么?”陈了一反问。 佛教在唐朝兴起,佛教的冥府尊神自然也是唐朝出现的了。 “再早点?北阴大帝?” “道教,汉朝。再早点。” “再早就只有东岳大帝了,民间流传祂是春秋时期泰山君所演变的。”宝珠挠了挠头说。 “比祂再早的,有谁?” “还有谁啊?来来去去就这三位,再早就没……” 突然,宝珠顿了顿,好像想到什么,“你是说,上古的巫……” 陈了一抬眼看宝珠,嘴角一勾,点头说, “大司命。” 第15章 风月场所 大司命。 宝珠最初知道这个神祗,是读屈原的长诗《九歌:大司命》,那是一曲上古巫觋祭祀大司命的赞歌。 祂是在大禹建夏商之前就存在的始祖神,在祂之上,便只有东皇太一、女娲等创世神了。 也可以把祂理解为远古时期,掌人死亡魂魄的第一代冥王。 “你,你是说,”宝珠有点口齿不清,她实在是被震惊到了,“盒子是大司命的?” “是祂点化而成的,里面含有祂的灵力,用于聚魂收魂。”陈了一说。 宝珠有点难以接受,她感觉喉咙有点哽咽,喘不上气,“那是,三皇五帝时候的古董啊!妈呀!!我曾经拿着个上万年的神器啊。” “三皇五帝?什么东西!”陈了一轻蔑的笑了笑。 “不许亵渎我国珍贵历史文化遗产!!”宝珠骂道。 她心里饮恨,她要捶烂胸口,这么一件无价宝贝,她前天若是坚持要两个亿,可能这陈公子也会答应的!! 害,失策啊!! 所以,宝珠决定了,必须深入虎穴,把盒子抢回来,卖它两个亿。 看着宝珠那皱眉寻思的模样,陈了一便知道她想什么了。 “你别想了,那里不是你能解决的。” 宝珠撇了撇嘴,“要你管。” 陈了一笑了笑,“行,我不管。不过,那种地方你进得去吗?里面酒多少钱一杯你知道吗?” “进去,不消费,逛逛总可以?”宝珠低声抗议着。 陈了一嘴角颤了下,已经不想搭理她了,“碍事儿!我的事你别参和。” 言毕,他穿上风衣,转身便离开,只留宝珠一人望着他背影兴叹。 “害……” 看着对面的“玛莎拉”,宝珠很泄气,没钱,还真别想进那种地方。 她无聊刷了下手机,突然,一条帖子让她眼前一亮: 玛莎拉,兼职服务员,日薪500! 对啊,谁说一定要消费才能进夜店的。 …… 长街寂静,落针可闻。 走出不夜城后,陈了一舒了口气。 其实,刚才再次穿上这黑风衣时,有一瞬间他恍了神:衣服上有宝珠的香气。 街灯昏黄,他独自漫步旧街道上,似是有意放慢脚步,将喧嚣全都抛诸脑后,享受这深夜的宁静。 三月的春风伴着花香吹至,拂着他的碎发。 他埋首在竖领风衣里,嗅着衣服里的甜香,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真香。 …… 第二天下午。 宝珠来到了“玛莎拉”招工部门的办公室。 果然是本市数一数二的巨型夜店! 这办公室比宝珠家大三是倍,装修骚里骚气,粉色窗纱紫色墙,还不时有些挺着大胸的小姐姐来来往往。看着她们,宝珠才明白何谓一个人走路三个头摇。 宝珠顿时自惭形秽,低头看着自己一身休闲衣服,像在大学宿舍下楼打饭那般。 她原本想着只是应聘服务员,就没考虑太多,但看到其他来应聘的女子,那妆化得一个比一个精致,个个脸上都像自带滤镜似的。 不过,一想到那个盒子,宝珠一咬牙,这工作志在必得。 于是她闪身进了卫生间。 再出来时,宝珠也变成了一个人走路三个头摇的小姐姐,而且还挺拔,充满傲气的挺拔,低头看不到脚掌的那种挺拔。 就是卫生纸膈得皮肤有点痒,胸衣勒得有些紧。 “有什么技能啊?” 办公室里,人事经理问宝珠,而眼睛却不自觉移至她的“大胸”。 “我……这个,擅长做电工……不,收拾家务。” 宝珠有点尴尬地抱着包挡一下。 “我已经大四了,就想着积累些社会经验。” “既然是学生,”经理不抱希望的问,“我循例也问一下,你有没有什么人脉啊?” “人脉?” “就是说,你有没认识一些大生意大企业的老板,或者做官的领导啊?” “嗯……”宝珠在脑袋里搜刮了下,“我三表舅是部长。” “部长?” 经理顿时眼睛放光,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扎马尾辫子的娃娃脸姑娘,语气立刻柔和了三个度。 “那个谁,”经理往外面叫,“上热茶啊!这秘书怎么当的,有客人来了就赶紧上茶嘛。” 说完经理连忙低头看一看简历,“宝同学,您三表舅,是哪位部长啊?是省的,还是,再往上……” “人民路如意茶楼,厨部的部长。” “……” 经理差点就一口老血喷出来。 幸好,最后他看在那“大胸”的份上,好歹都让宝珠今晚上班。 …… 晚上。 当陈了一出现在“玛莎拉”时,他就像换了个人。 三辆奔驰大g停在门口,安保人员立刻用耳机向上级报告:“大公子来了”。 中间的车里,副驾驶的保镖下车,打开后座门,随后,神色冷峻的陈了一下车。 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西装,把他一米八五的身材显得更高大修长。茂密的遮耳长发此时也理了整齐,桀骜不驯的小怪兽一下子变了个成熟男人。 他就这么一站,立刻便把附近路上、酒姑娘们的注意力聚集了过来。 左右保镖簇拥而至,助理杜衡接了个电话后上前报告: “大公子,二公子临时有事,今晚不来了。” 陈了一没说话,但脸色更黑,转身跨进大门。 八个保镖一个守前门一个守后门,六个跟了进去。 杜衡进去前不忘给几个保安塞一叠小费,保安们一个劲儿的鞠躬道谢。 随后又有几辆超跑停下,最前面的林宝坚尼下来一位满身花俏西服的年轻男子,后面的车里也陆续下来三个纨绔子弟。 保安很识趣的凑上最前面的林宝坚尼男子,“秦总,各位少爷,三楼的豪华包间已经准备好了。” 这位名叫秦时墨的花俏男子看了眼前方刚开走的几辆大g,脸顿时阴了下来,问道,“陈了一来了?” “对,大公子在他的包间。” 保安直接称陈了一“大公子”,把秦时墨等人听得很不爽:这里是他陈家开的吗?! 但秦时墨不发声,其他人都不说话,在保镖的簇拥下,都跟着秦时墨进去了。 “大公子!!” 二楼走廊,迎面而来的是“玛莎拉”的老板金本富,肥头硕耳大肚腩,一副老好人的哈哈脸,却藏不住眼里满满的精明和贪婪。 金老板刚想凑上前套近乎,却被保镖冷冷隔开。他也处变不惊的继续笑哈哈,一脸讨好的把陈了一带去二楼间。 “你看你,来玩耍都这么大阵象,别人不知道以为你要砸我场子呀。” “我要砸你场子你还能站这吗?”陈了一冷冷回答,“我是怕了你这里的女人。” 说话间,前面就有一个俗艳性感的金发女子,手持一杯红酒走过来。 女子脚步虚浮,貌似醉醺醺的,但眼睛却紧紧盯着陈了一。 快要走到他前面时,女子突然脚一崴,摔向前方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位。 其中一名保镖迅速作出反应,上前手一挡,稳稳让女子扶着他的手臂,也把她与陈了一隔绝开来。 女子手中的红酒洒了些到保镖衣服上,但更多是回泼到了女子丰满的胸口。 “啊……好冷。”女子娇嗲的叫道。 保镖熟练的从西服里拿出一条方帕,递给女子。 这一幕金老板已经见怪不怪。 认识陈家这两位公子以来,他用过各种办法各种女子去勾引,可惜,两位祖宗都一副要出家的模样。他快要考虑要不要找些俊美的男子来试试了。 随后,在女子不舍的注视中,众保镖护送陈了一进入了最大那个房间。 在入房间前,陈了一眼眉跳了跳,不经意回头看了下走廊。 “哎呦……” 刚那个女子撞到了一个抱着一大箱啤酒的服务员,服务员被撞得有点站不稳,好不容易抬了抬大腿垫着箱子,才不至于让啤酒瓶子掉下来。 “你瞎呀?!”女子恶狠狠骂道,“出门不带眼,光长胸没长脑是?死开。” 服务员赶紧低头背对包间离开。 陈了一看了看这背影,怎么这么眼熟。 第16章 除了她,没活人 宝珠把大箱啤酒瓶子搬下来一楼酒水部,由于胸口塞了一堆垫子,现在她搬点东西都一步一喘的。再加上刚才被那女人撞了下,现在胸口还隐隐作痛。 本以为在人群中找一具活尸很容易,但她来到后,才发现,这远没她想象的简单。 而且武罗又不知跑哪去了,她只能孤军作战。 先是在一楼舞池穿梭,见到的尽是疯癫的男女,就着酒劲和灯光,个个摇得像个干衣机似的。 她基本确定,一楼开放场所里的都是活人。 还有一个容易逮人的地方是休息室,舞台上表演的女子和包间陪酒的女子都会在这里休息、化妆。 于是宝珠拿着洁具去休息室打扫。 刚走入走廊里,宝珠便看到休息室前方,一男人拦着一个女子的去路。 高大的男人貌似正气凛然,但那玩味的笑容却暴露了他是个登徒浪子。他一手撑着墙,另一只手很不规矩的摸上女子的腰。 女子长发披肩,身穿亮片长袖紧身裙,把身材显得玲珑有致。 “叫什么名字?”男人凑近女人耳边低声问。 “沐沐。”女人娇羞回答。 “真名假名?” “今天是真的。” 男人笑笑不说话,突然,一手拉过女子手臂就走。 “晚了。”沐沐甩开男人手臂。“明晚再来找我玩,我今晚被人约了。” “约在哪里?加上我一起?” “不行啊。” 男人又抓起沐沐手臂,这次更用力,她甩都甩不开。 “再不放手我喊啦。” 沐沐生气了,但反而刺激了男人。他一手捞过她腰,就要把她强硬带走。 “放开我……” 听到沐沐娇滴滴的呼喊,男人更亢奋,伸手就要横抱她。 “歪!!!” 一声熊亮的吆喝,男人止住了手上动作,扭头看到拿着扫把地拖水桶的宝珠。 而沐沐看到宝珠,突然眼前一亮,似乎看到救星。 “懂不懂先来后到啊,找姑娘都得排队啊!”宝珠骂道。 其实她也不想多事,但看不惯恃强凌弱,一时脑抽就骂了出来。 “你哪个房间啊?有没有预约的?还有没点规矩!” “嘿……”沐沐不禁被宝珠逗笑了。 男人自讨没趣,瞪了瞪两女子,甩手便走。 “谢谢。”沐沐整理一下衣衫头发,微笑向宝珠道谢。 “别客气……” 突然,宝珠被沐沐的后背吓住了。 “你人真好。”沐沐笑笑便转身离开。 看着沐沐曼妙背影,宝珠心有余悸。刚才在她撩起头发时,宝珠清楚看到,她后背上有一大片樱红的色块。 那是尸斑! 虽然看不到手指,也没看到她身上阴气萦绕,但她绝对是个活尸! 沐沐转身便入了休息室,宝珠连忙抱着洁具急步跟上去。 然而,当她打开休息室大门,里面沙发上、贵妃椅上、餐桌前、化妆镜前,数十个只穿着内衣裤的女子一起抬头看她时,她顿时感觉:大事不妙。 偌大的房间,浓得化不开的阴气,从一个个白花花的身体散发开来,每个女人美艳的躯壳下,竟是一个个狰狞的恶鬼! 这特么全都是活尸。 这里,除了她,没活人! 而现在,她站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为免被怀疑,她还是硬着头皮进了休息室搞卫生。 刚一进来,身后的门就“砰”的关上了。 她这样一个活人,就这么进了活尸鬼窝,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搞清洁。 尽管是擦个桌子,宝珠都得承受着巨大的心理落差:看镜子里,是张青春可人的脸,再扭头看本人,是一张干瘪恐怖的鬼脸,有个还把掉下的头塞回脖子上,抬头跟她对视。 每每扭过头去,她都觉得身后一双双鬼眼在盯着她,如芒在背。 不过她确认了,十几个化妆的陪酒女都没缺手指。 突然,她看到一个只穿着热裤抹胸的女子,却戴着长至小臂的精美黑手套,坐到一个化妆镜前涂脂抹粉。 宝珠心里嘎嘣嘎嘣的跳,掩饰得这么明显,会是这女子么? 她拿着抹布消毒水走过去,边走边盯着那女子左手食指的位置看。 若那手套下面确认少了根食指,那要不要在这里捉鬼? 一屋子的活尸,能打得过吗?她们每个对她吹口气都能把她风干了做腊肉呀。 不管了,先查证。 于是,宝珠走过餐桌时拿起上面一杯水,准备往女子左手手套泼过去。 那女子似乎浑然不觉,一直在低头用粉刷子刷着胸前乳沟。 宝珠一步步接近,手轻微颤抖,脑海里一直在盘算着等下若暴露了要怎么全身而退。 地上有个纸屑,宝珠抬脚,准备踩过去假装滑倒! “钢管舞又要换人啊!” 宝珠顿了顿,只见门外有个穿西装的女工作人员进来喊话,“雨秋,你上。” “唉,来了。” 声音从宝珠右侧传来,她扭头一看,那边沙发上坐着七八个热裤抹胸的女子,她们全都戴着同样的黑手套!其中一个女子连忙穿好鞋跟出去。 这是……跳钢管舞的标配? 宝珠松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 …… 二楼豪华包间内。 “来来来,开酒。” 金老板一声令下,七个美女便如穿花蝴蝶般在陈了一面前来回忙活,端酒递茶上果盘。 不过稍微靠近点,保镖就会上前阻隔,她们根本没机会坐到他旁边。 饶是这些烈焰红唇、丰乳肥臀的性感尤物主动投怀送抱,陈了一压根看没看一眼。他只坐在落地玻璃的沙发前,盯着二楼露台对开的那根钢管上的钢管舞女郎。 金老板凑过来斟酒,见到平时不近女色的陈了一今天居然盯上钢管舞了,顿时眉开眼笑,“大公子最近换了口味,喜欢玩些高难度的?” 陈了一头也没抬的说,“嗯,可一直没找到喜欢的,换下一个。” “行行行,换到喜欢为止。”金老板连忙拿起对讲机,“钢管舞换下一个。” 放下对讲机,金老板又调动在座美女喝酒、玩骰子。 饶是气氛再热闹,陈了一都像冰山一般毫无反应。 那根断指,还有一个信息他没告诉宝珠:三个指节上的三层薄茧,那是手指长期弯曲抓着光滑的硬物练出来的。而且在指甲缝里,他发现一些白色粉末,那是运动员常用的爽粉。 综合分析下来,陈了一推断,那活尸,原本是个钢管舞女郎。 …… 休息室内。 宝珠在那帮舞蹈女子旁,边收拾垃圾边观察她们。 许是她太入神盯着那些手套,身后一名同样钢管舞装扮的女子,无视宝珠径直而过。于是,在宝珠转身时,两个人便撞上了,还把女子左手拿着的小瓶冻啤酒撞洒了一点。 “你瞎呀?”女子慢条斯理的嘲讽,“还是眼珠子不好使?要我帮你挖出来看看吗?” 宝珠连连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脑抽,没看清。我帮你擦干净。” “滚开。” 宝珠连忙低头一边去。 此时那个工作人员又来了,“千纱你行了没?又要换人跳舞了!都换5个了还不满意。” “来了,刚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啊。” 千纱把啤酒喝光,往桌上一放,便跟着工作人员出去了。 宝珠撇了撇嘴,也顺手收走那空酒瓶。 突然,她眼睛瞪得老大—— 这个刚从冰箱拿出来,还挂着细微小水珠的深棕色玻璃瓶,手握过的地方小水珠被手指抹走了。然而,上面本该有四个指印的位置,缺少了只食指的指印! 第17章 画中灵 宝珠连忙扫视四周,一切如常,没人注意到她。 她假装捡地上纸屑,蹲下认真端详玻璃瓶,长的手指印只有三个,而食指的位置有指根没有手指,证明那手套里面,可能没食指! 那叫千纱的女子,有问题! 宝珠连忙拖着垃圾推门出去,但前方长长的走廊里,已经没有了那女子的踪影。 钢管舞,她去大厅舞池了! 宝珠刚想径直穿过走廊入大厅舞池,却被身后的领班大姐叫住,“哎,垃圾不能从走廊过!第一天上班啊?要拿到后楼梯!” 宝珠连忙道歉往回走,在领班的注视下,走到休息室右边走廊尽头的楼梯里。 刚放下垃圾,就听到楼下就上来一高一矮两男人,应该是从负一层停车场走楼梯上来的客人。宝珠没多注意,便出门往走廊去。 经过休息室时那被换下来的钢管舞女郎一脸臭臭的推门入去,宝珠便又装模作样拿起洁具准备离开,此时那一高一矮两男的越过了她走在前面,她便听到两人的对话。 那矮的看就知道是初入夜店的菜鸟,很扭捏。 而那高一点的,其一言一行都在宣告着,大哥我夜场老手。 “今晚成人礼,大哥专门给你开个疯癫派对,保你终身难忘。”高的大哥说。 菜鸟身旁的大哥一边说,一边轻车熟路的带着菜鸟来到走廊一个包间门前。 “谢……谢谢哥,可,我我我怕……要是我妈知道了……要不,还是下次……” 菜鸟说完便想走,可他一转身就对上了在后面走的宝珠,幸好宝珠顺序往旁边闪了下,否则两人就撞上来。然而当菜鸟看到宝珠的“大胸”时,他眼都直了,呼出的热气不断的蒸腾着他的眼镜 那大哥把菜鸟一手扯回,顺便瞄了下宝珠,立刻就亮起个猥琐的笑容,“这种品相做服务员,有点浪费呀。” 宝珠赶紧低头绕过两人离开。 身后的大哥也骂骂咧咧的把菜鸟推入了包间:“每次都说下次,送到嘴边都不吃,你是肾虚还是发育未完全?!” 当包间门一开,里面莺歌燕语喧哗不止,声音如洪水猛兽般涌进整条走廊。宝珠也不禁回头看一看,当包间门一关上,整条走廊又回复平静。 哇,宝珠心里不禁感叹,这里隔音当真做出阴阳相隔的效果呀。 还没到舞池大门,宝珠又被领班喊住,让她去几个房间送啤酒。 宝珠往舞池里面看,钢管舞准备开始,但没见到那名叫千纱的女子。她赶紧跑到酒水部,端起一大箩筐啤酒,在领班的吆喝下,她匆忙进了一个包间。 碰巧,这包间里正是刚才的菜鸟和大哥进去的那间,然而,那菜鸟,她都不敢相信跟刚才的是同一个人—— 像是疯了一般,桌子上,菜鸟脱得只剩裤衩,眼镜没了,被两个只穿着几两布的女子夹着贴身辣舞,其他人都在起哄,还有对男女已经在沙发上啃成一团。 这该不是嗑药了?!宝珠赶紧蹲下在小桌子上放下酒就逃似的走了。 从包间走出来,宝珠终于松口气,便搬着大堆酒瓶想跑去舞厅。 然而,此时此刻,这灯火明亮的走廊上,突然卷起一阵青烟黑气。 宝珠知道,这是鬼魂突然增多的征兆,鬼没到,阴气先至。 这种情况不能做太大动静,不然会吸引鬼魂,甚至让它们知道你看得到它们,这两样都不会有好结果。 于是,她便咬着舌头让自己保持清醒,走在走廊中间穿黑气而过。 宝珠不经意抬头看了看两边墙壁,奇怪,怎么只有阴气不见鬼?但阴气却越来越浓。 她开始打量墙上的壁画,那是些诡异暗晦的浮世绘,每幅都是一个肤白长腿的性感美女,衣衫零落,酥胸半露。 木魅、姑获鸟、猫又……画上的这些名字,宝珠觉得似曾相识,好像是哪里见过。 想起来了,是日本古代画家鸟山石燕的《画图百鬼夜行》,墙上的画都是以原画为基础加工的春宫图! 等等,怎么多了个人? 这幅《濡女》,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的美艳濡女,红唇半张伸出长而分叉的蛇舌,正与身旁的俊美男子缠绵悱恻。 其他画亦是如此,宝珠边走边看,高女、丑时参、九尾狐玉藻前……居然都与同一名男子做着羞羞事。 不过想想也对,夜店嘛,挂手绘春宫图都已经很文明的了。 宝珠干脆低头急步前行。 等等,不对! 宝珠倒回去看这幅《玉藻前》,画中男子从后抱着眼神迷离的玉藻前。 再回退几步看《丑时参》,她当即吓得一愣,那男子不见了!再看高女、濡女、猫又……刚才明明都画有那个男子的,怎么现在都没了? 而且,宝珠揉了揉眼睛再看,此时的濡女舌头缩回去了,正咧嘴看着宝珠笑。这阴森森的笑容,把宝珠看得头皮发麻。 难怪不见鬼出现,全都在画里了! 砰! 包间的门被撞开,两个男人架着一光溜溜的昏迷男子出来,身后跟的男子正在打电话叫车。 人群经过时,宝珠看清楚了,昏迷的是那个菜鸟,他身上,隐隐有黑气冒出。 “刚才还猛得很,怎么说晕就晕了呢?!” “车到了,赶紧送医院,都不知道是不是马上风。” “风个屁啊,那女的说他都没入正题人就晕了。” 几个人骂骂咧咧的把菜鸟架走。 宝珠回想起来,包间里那菜鸟的状态确实不正常,似是,被附身了。 然而,当宝珠正准备转身走时,她吓得汗毛都炸了,《玉藻前》里的男子,不见了! 糟糕,那鬼不是附到菜鸟身上了?她再看那菜鸟的背影,阴气慢慢消散,没有再增加,那应该不在他身上。 算了算了,先找到那千纱再说。 宝珠转身想跑去舞厅,突然,一张白肤红唇古装美男的脸,就在眼前!几乎是跟宝珠脸贴脸的。 那画中的男子,居然出来了! “你能看到我?”男子红唇一勾,笑得迷人。 宝珠连忙退后,“没有没有,我看不到……” 话音未落,男子飞快凑近她耳边,吹了口气。 随即,宝珠感觉心脏猛跳,身体生出一股热气聚到小腹,血液流动也莫名加快。而且,脑袋里出现很多不可描述的画面,她居然想起陈了一,以及他那一身馋人的腹肌…… “你,你耍了什么招?”宝珠身体不稳,喘着粗气撑着。 “哼哼哼,”男子衣袂半遮脸笑着,“只是把你的邪念勾出来,放大,再放大,大到让你忍不住要阴阳调和、颠鸾倒凤一番。” 这就是个色鬼!居然还自带春药效果。刚才那菜鸟肯定是中了他的招,再被他附体的。 宝珠狠狠一咬舌头,妈呀,痛死了!她手慢慢从身后摸出根小巧的电棍。 这小电棍是她那电工父亲根据机械原理,借用厂里的3d打印机帮她做的。上次在王家试验过后,她又把电压提高到30伏,主要功能是针对鬼魂夺舍。 “哼哼哼……”男色鬼笑得甚是淫邪。, 宝珠看着这家伙,白脸红唇像个寿桃似的,越发觉得恶心。 色鬼渐渐变透明,身影逐渐融入宝珠身体里,“哼哼哼……乖,别乱动。” “笑笑笑你个毛线,留着上坟再笑啊!” 宝珠一咬牙,把小电棍就向着自己大腿位置捅! 第18章 魅色迷幻 “啊!!” 色鬼一声尖叫,被电得弹出宝珠身体,飞入墙上一幅画里,再跳到下一幅,下一幅,一直往走廊尽头去。 他每飞过一副画,都把里面的女鬼惊一惊,然后所有女鬼都扭过头来狠狠盯着宝珠。 原来这些画是色鬼藏身和行走的通道。 “嘶……” 宝珠被电的位置赤赤的痛,但这痛感也让她身体清醒了。 切,她心想,所谓魑魅魍魉,迷惑众生,其实也不外如是。少时读《阅微草堂笔记》便已知晓,“畏则心乱,心乱则神涣,神涣则鬼得乘之”。 所以,遇鬼凶,就特么的比它更凶! 这个色鬼,有机会再弄他,现在宝珠得先去找那跳钢管舞的妞! 再次走进大舞池,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之前宝珠穿梭这里查看时,虽然也极尽纸醉金迷光怪陆离,但至少全是正常人在玩乐;如今,这里已是层层黑气袅绕,寻欢作乐的,已经不止人了。 地上是疯狂抖动的男女,天花上盘旋着众多鬼魂,密密麻麻,互相穿行而过。 一个喝醉了的肥胖黄发男人,独自在摇晃身体,他想邀约跟前的妙龄女子共舞,但女子厌恶地推开他,跟自己的女伴走开。 男人发怒,想上前拉人,突然,天花一个烂了半身皮的血淋淋女鬼落到他面前,男人先是吓一跳,但女鬼转身变成一个貌美少女,男人心花怒放,迫不及待的上前和女鬼接吻。 然而,他们没亲多久,女鬼搂着男人脖子飘了起来! 糟糕,女鬼要勾魂了!宝珠连忙手握小电棍要去电醒那男人,然而她人刚进舞池便被几个不长眼的醉汉撞了出去。 再看那女鬼,她把不舍撒嘴的男子魂拉了出来,一起没入了天花上的鬼魂旋涡里。而舞池上那个男人便已是浑浑噩噩,机械地继续在扭动身体。 宝珠想起之前看的那些明清志怪小说写到,人的所谓三魂是指天魂、地魂和神识,这三者结合为灵魂,随便少一样人就如坠混沌,迷迷糊糊生活一阵子便死去。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突然,音乐停了,换上了缓慢节奏的迷幻电音,舞池的男女纷纷抬头。 宝珠这才发现,自己不远处就是那根十几米直冲天花的钢管,千纱已经爬到上面,舞池杂乱的灯光已经换成粉红幻彩灯光,射在钢管高处那个妩媚身姿上。 而宝珠不知道,她头顶上,正是陈了一所在豪华包间的阳台。 二楼包间的这个阳台,还有个飘出开放平台,与钢管相距不足一米,这样钢管上的人便可以直接跨过来。 包间内,姑娘们继续觥筹交错酒不停。 包间外,恍如没有骨头的柔软身体,随着诱惑撩人的音乐,蛇一般缠着钢管扭动,甩发,起舞。 湿淋淋的头发每次甩起,都扬起大片水珠。在聚光灯映照下,清晰可见的晶莹水珠飞泻,让这身体更显媚态。 陈了一终于发现疑似目标了,这女子,她戴着防滑手套的左手有点奇怪,食指一直是微弯,没法像其他手指那样抓着钢管。 他嘴角勾了下,站起,走到飘台上。 此时,千纱那蛇一般的身体也刚好从十米的高度滑了下来,她双腿夹紧钢管,停在陈了一面前,慢慢伸展开蜷缩着的身体。 迷幻灯光下,飘台上伟岸的男人,与一个钢管上慢慢抬头的柔媚女子,静静对视。 然而,男人轻扯了下嘴角,转身便要走。 欲擒故纵?千纱一个转体,跨步跃上飘台! 在露台下的宝珠看不到陈了一,但却清楚看到千纱走进了二楼这个包间!她便一股脑的爬上楼梯往包间奔去。 露台,千纱像水里鱼儿般灵活转到陈了一跟前。 “走这么快,怕了我么?” 说话间,她双手欲抚上陈了一胸口,但还没碰到便被他捉着双手圈到她身后。 然而,陈了一没想到,千纱身体一跃,居然缠上了他腰,整个人挂到他身上。 “你跑不掉的。” 千纱性感的嗓音响起,陈了一慢慢松开了捉着她的大手,让她攀上自己的胸膛。 波澜不惊。 陈了一惊喜的发现,胸腔居然没有发出那尬死个人的“咕噜咕噜”! 之前不让女人碰他,就是顾忌身体会发出这种的声音。 原来,不是每个女人都行的。这么一想,他又试探的伸手稍微用力撵上千纱的无骨纤腰。 “嗯……”千纱咬唇娇喘一声。 “不错。” 陈了一不禁嘴角上扬,原来,他的身体只喜欢那个身子骨像薄片儿似的小财迷。 千纱双手抚上他的脖子,“你走神了。在想什么呢?” 陈了一轻笑,“我在想,你手套下的手指,够不够细长,好不好看。” 说话间,他已捉起千纱左手手腕,大手一抓,果然,没有食指! 千纱脸色一沉,顿时这个美艳躯壳下,冒出一只凶厉女鬼,面目狰狞,咬牙切齿。 “嘘……” 陈了一手指按着自己嘴唇,粘上一点唾沫,然后迅速按在女鬼脸上。 顿时,女鬼脸“滋滋”冒烟,像被烧灼一般,痛得她龇牙咧嘴躲回躯壳里。 “放开我!” 千纱想走,却挣脱不了陈了一的大手。 陈了一低声说,“你不是普通的夺舍呀。什么人在帮你炼度?” 之前在雪库那行尸,那只是普通的鬼魂附尸身,七魄会因为原主魂飞而散去,而且尸体会正常逐渐显示尸僵、尸斑、尸软、尸绿等腐败状态,当七魄悉数散尽,鬼魂便必须弃舍。 但这女鬼居然连原主身体的七魄都封住了。 七魄不散,这身体便可长时间保持鲜活灵动如生人。这就相当于把房东赶走,再造假骗了房管局说这房子是我的,然后心安理得住下。 背后定必是有强大的法师炼度,助她夺舍。 “现在,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捉你出来?”陈了一说。 千纱顿时花容失色,连忙用力挣扎,但陈了一大手撵着她要,另一只手已伸到她后背肺部处。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放手。” 砰砰!! 房间传出酒杯打碎落地的声音。 陈了一不禁望向房间,那里地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愣得一批。 房间内,宝珠跌坐在地上,双手撑地,而她旁边散落了一堆瓶子杯子,她身后却站着几个公子哥,都轻浮地盯着她看。 明显就是宝珠被后面的人推到,然后把桌面上的东西扫下了一地。 而带头的那个人陈了一认得,正是他那手下败将秦时墨。 “秦总,哎呦你带朋友来玩就知会我一声嘛,我送几瓶罗曼尼康帝过去你包间嘛。”金老板立刻上前逢迎,也不忘骂几句这笨蛋服务员,“快收拾好!” “嗯嗯,对不起哈。” 宝珠连忙拉过旁边的垃圾箩收拾,突然她不经意抬头,对上阳台的陈了一,两人都确认了是对方。 陈了一不知何故的立刻缩手后退,与千纱拉开距离。 那感觉,像是,偷腥被老婆捉现行? 宝珠也感到诧异,她要找的那千纱,居然被陈了一捷足先登?!她一个走神,不小心就被碎玻璃划破了手,但她顾不上痛,赶紧站起来冲向阳台。 “站住。” 秦时墨发声,手下保镖们上前拦住了宝珠。 “你们别拦我,我找那女人!”宝珠指着阳台,“唉,她要走呀。” 突然,千纱一个翻身要下去! 陈了一反应过来,他一步上前,伸出长臂,手指仅仅碰到千纱几根头发, “封!” 然后,一道微弱的金光潜入千纱身体,但没有影响她逃跑,不消一秒,她便跑进一楼人群,不见了。 第19章 酒池肉林 他居然让那女鬼走了?! 宝珠心里把陈了一骂了个360度,但碍于自己被一堆壮汉包围,还真不好发脾气,得先离开这里。 “各位老板,”宝珠赔笑说,“我错了,我现在马上收拾好。” 她说着便转身弯腰去捡酒瓶,擦桌子。 秦时墨则上下打量了下这服务员,身子瘦,但胸大得畸形,这不会是有病? 不过刚才她跟陈了一对视,还像捉奸那样去找那钢管舞女郎,再看陈了一刚才的反应,他敢肯定,这两人,关系不一般。 这就好玩了。 一直以来,秦时墨都觉得自己被陈家这两兄弟欺压得够惨,生意场上拼不过弟弟,竞技场上拼不过哥哥,而且这陈了一也是全能得变态,骑术、高尔夫、滑雪、搏击甚至翼装飞行他样样精,长年都是他们圈里热点人物。 但在玩弄女人方面,秦时墨倒是得心应手,所以这次他抓住机会了。 “几位老板有什么需要的话,”宝珠怯怯的问,“我让其他服务员来,我得去拿工具清洁一下地板。” “不要其他人,就要你。”秦时墨笑得狡猾。 此时陈了一已经走回包间,坐在离宝珠比较远的一张单人沙发上。杜衡随即给他递上酒,他接过,泯了一口,全程没看宝珠一眼。 宝珠不想节外生枝,也低着头假装不认识他。 “秦总,”陈了一冷冷说道,“来我的包间有何贵干,又想到什么竞技项目迫不及待要输吗?” “没事,就找你聊聊。” 秦时墨坐下,金老板马上识趣的让几个性感姑娘上前倒酒。 “昨天我找师傅算了一卦,”秦时墨端着酒杯说,“卦象显示我今年会娶个胸好大的老婆,所以我来找找,”他边说边盯着宝珠看,“看我老婆在不在这里。” “不在。”陈了一看着手中的酒,冷笑,“你配有老婆吗?” 秦时墨神色冷得似要结冰,周围的美女、其他富二代都不敢说话,唯独金老板就一副看戏的表情,淡定得很。 “哈哈哈……”秦时墨突然大笑,他坐到陈了一旁边,凑上前低声温柔的说,“你嘴真是一如既往的毒,好想尝一口看我会不会被毒死。” 此话一出,现场无不诧异,原来这秦总对大公子的感情是如此复杂呀。 陈了一冷笑了下,“说,这次想断多少条肋骨?” “你俩兄弟干死我我也认了,要是在床上的话。”秦时墨又切换了种张扬的语气,“不过今天,我是想找个大胸老婆的。” 他打了个响指,保镖便从包里拿出好几叠钱。 “现场的女人,谁最大,钱就是谁的。不过要真货,别拿假的糊弄我。” 现场的美女们都精神了,个个都围上秦时墨,互相脱了上衣比较,又互相奚落对方是整形的。 一旁的宝珠也被吸引过去,看着三叠马拉糕那么厚的钱,少说也三十万了。 但看到宝珠这种对钱渴望的眼神,陈了一心里突然就火大,他讨厌她眼里就只有钱,居然为了这么点钱就花痴成这样了。 “我说的是现场的女人,”秦时墨手指了指站一旁的宝珠,“服务员美女,你多大?” 说真的,宝珠看着那叠钱是真的心动了。 三十万,对富人来说不值一提,对她来说就是她妈的大半条命。 那盒子虽然值钱,但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回来,而且,她妈怕是等不了那么久。 有了这钱,加上她的十万,父亲再去凑一凑,她或许还能申请个助学贷款,这样她妈就有救了。 虽然她会为此付出代价,可能是她承受不了的代价……不过,管他呢,钱弄到手,先把她妈救回来。 看着宝珠完全出神的模样,陈了一气到极点,手上的高密度钢化玻璃杯都被他捏出裂纹。 “砰——” 陈了一把手中杯子砸地上,刺耳的碎玻璃声,使现场安静了下来。 也让宝珠清醒了,她眼睛恢复澄明,一下子抬头,对上陈了一那盛怒危险的眼神,她忙扭过头去,捋一捋刚刚混乱的思绪。 然而,看到陈了一生气,秦时墨整个人都要飘了,“怎么样?多大,让我看看。” 宝珠看了看围在秦时墨身边的那堆美女,脱得光溜溜,各有风姿,活脱一幅酒池肉林春宫图,顿时,她感觉胃里反酸。 她恨自己刚才居然脑抽的心动了,面对这些禽兽,要是她真拿了这钱,今晚估计是走不出这门的。 “对不起,我只是个服务员,我要去干活了。” 宝珠想走,但门口的保镖们不放行。 秦时墨端着酒上前,一名保镖连忙搬了张凳子过来,让他坐到宝珠前面,“我觉得就是你了。” “应该,应该不是我,”宝珠勉强堆笑着说,“我去年已经二婚,孩子都有三个了。” “没关系,我最喜欢抢别人东西了。”秦时墨瞄了眼陈了一,“脱,给你三婚老公看看你多大,记得,我要一件不剩。” 危险系数迅速飙升,宝珠有种走不出去的预感,划破了的指头还在辣辣痛。 “脱啦!还不脱……” 跟着秦时墨来的富二代们开始起哄,连那帮春宫女人们都上来凑热闹,把宝珠团团围住。 宝珠心想,比起鬼和丧尸,人心真的险恶多了。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电棍,看来只能拼了,都不知她这弱鸡能否在恐龙堆里杀出重围。 不对,宝珠转念又想,擒贼先擒王,要先对付前方这个家伙。 “好,”秦时墨放下酒杯,“你要是再不脱,我找个人来帮你脱好?” “脱脱脱脱……”现场起哄声音更大。 “我说这位老板,”宝珠切换了一副苦口婆心的语气,“你身体一直不好,你应该看过男科了?但你再继续这么纵欲,那后果很严重的。” 秦时墨的笑容突然凝固,眼神变得狠厉,语气阴冷的说:“小姑娘,口不择言的话,后果也很严重的。” “那我这样跟你科普,”宝珠说,“人的魂魄共有七个魄神,掌管身体各脏器功能,而我看到……”她看着秦时墨左肾那里,“掌肾精的那位已经很虚弱颓丧,一身的朱衣也很破烂,你应该好好休养生息、清心寡欲……” “住口!”秦时墨怒得原地爆发了,“说我不是男人是?我现在让你知道我是不是男人!” 秦时墨甩开身边的女子,径直走向宝珠。 宝珠不住的后退,心脏都要崩出来了,身后电棍准备,他一靠近就电得他魂飞魄散断子绝孙! 然而,就在秦时墨伸出魔爪捉住宝珠衣领时,突然,他感觉脖子被一只大手捏着! 这一刻,所有人都吓得瞠目结舌! 陈了一居然把秦时墨像捉鸡一样整个捉起,助跑两步,手一扬,便把他整个甩到空中,划出道漂亮的弧线! “啪”的一声,人被砸在茶几上,酒杯、酒瓶子、果盘全被他那身板砸碎。 秦时墨躺直在茶几上,动都动不了,干瞪着眼睛,嘴一张一合的愣是喊不出来。 房间甚是安静。 大家都被陈了一这神操作镇住了,良久,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快啊,看看秦总怎么了啦!!!” 金老板这么一喊,保镖们才恍然,全都去看秦时墨伤势。现场立刻炸开了锅,美女们都四散去找衣服,金老板在叫着外面服务员进来收拾,喧嚣混乱不堪。 宝珠愣了,不是要准备拼命的吗?这是……报应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而她面前的陈了一,脸色阴冷如冰。 随后,他二话不说,扛起宝珠夺门而出。 第20章 冰封结界 “嗯……放手,放手……” 水龙头冰冷的水哇啦哇啦淋在宝珠脸上,她头被摁洗手池上,鼻子、嘴里、耳朵都是水。 陈了一不顾宝珠挣扎,把她扛到这个独立包间。保镖守在外,门一关,房间内便只有宝珠的叫喊声。 终于,水龙头关上。 宝珠被水呛得要命,身体发软的趴水池上咳嗽。她头发和制服都湿透,抽风机的风吹下来,冷得她身体瑟瑟发抖。 但陈了一没打算停下来,他又拉起宝珠,拿擦手纸抹到她脸上,要擦干净那些廉价化妆品。 果然直男就是直男,不知道化妆品光用水是洗不干净的吗?还擦得这么狠,宝珠只觉得脸上被刮着火辣辣的痛,只能拼命推开身旁这个疯男人。 “好痛啊!!” 宝珠手一触碰到脸上,立马一阵刺痛,皮硬生生被磨破了。 “你发什么神经啊!” 宝珠站直腰杆怒骂道,“我在这里工作招你惹你啦?” 脸上的刺痛让她眼泪不自觉的涌出来。其实她这也不是哭,就是疼痛造成的生理泪水。 可当她看到眼前这疯男人盛怒的样子,胸口又塞满垫子勒的呼吸困难,喉咙哽咽,心里委屈,杂七杂八的情绪让她脑袋混乱不堪,眼泪便要夺眶而出了。 不过现在得憋着不能哭出来! 她一把推开陈了一,自己躲到厕所隔间里。一关上门,眼泪便哇啦哇啦止不住。 她边低声抽泣着边把勒了一晚上的胸垫全掏出来,顿时觉得,回到了人间,能正常呼吸了。 从隔间出来,看到靠墙站着盯着自己的陈了一,宝珠本来已顺了不少的脾气又上来了,“你到底要干嘛!!” 陈了一虽怒意未消,但刚才听到她在隔间里的抽泣声,他心里突然有点难受了。 现在看着这比自己矮一截的女子,脸上挂着泪,却还敢直面怼他,像只不服输的小野猫炸了毛那样,他便又想要狠狠欺负她了。 良久,他才喘顺气说,“不许再来这里。” “关你什么事?!”宝珠擦干眼泪,不服气的跟陈了一对视。“我自己去找我的盒子,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无聊就去找那跳钢管舞的就好了!还换了一个又一个的,最后那个就是偷我盒子,她都走了你也不追!” 她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水阀,一串串的擦都擦不完。她也顾不上,就是要扯大嗓门,发泄着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 反正外面隔音,隔得阴阳相隔似的。 陈了一心虚了,她果然是看到他抱着那钢管舞女郎了,而且她还知道他换了好几拨跳舞的,这叫什么,选妃啊?她心里肯定是这么认为的。 陈了一只好放软语气哄,“你别哭了,听我说……” “不听!你别管我。”宝珠生气转过身去抹眼泪。 “我也是来查盒子……” “我不听!你滚。” “给你钱啊。” “不要……唉你说什么来着?” 宝珠立刻把脸转回去看着他,虽然眼里还有泪,可已经切换了一副“我在认真听,金主您吩咐”的表情了。 陈了一看到她这表情就很嫌弃,马上转了话题:“我把那恶鬼封在那躯壳里,她跑不了。” 宝珠还想问刚才说给什么钱,但突然,她看到陈了一身后那东西,身体不自觉抖了下。 《画图百鬼夜行》? 有病啊,连厕所都放,还放一幅《雪女》,想上厕所凉快点吗? 骤然间,阴气大盛,陈了一也感觉到了,他转身去,认真端详这画。 “这阴灵是被封在别处的,画只是一个通道,只有法师召唤,它们才可以从画里出来。” “所以把画烧了也灭不了它们?不对啊,有一个色鬼能自由进出的,我还电过他。” “先离开这里。” 陈了一拉过宝珠走出厕所,然而,一踏入包间,一阵滴水成冰的寒气轰然袭来。 两人这才看清,整个房间结了冰,连天花角落上的摄像头也被层层厚冰覆盖,彻底不工作了。而且,这房间四面都挂有画,画里没百鬼,但画着同风格的背景。 “哼哼哼……” 色鬼的笑声响起,宝珠回头看厕所那话,只见色鬼也在画里,他宠溺的吻过雪女后,徐徐飘出画来。 “雪女是出不来,但要冰封这里却是卓卓有余。” 陈了一抬手猛的往墙上一劈,震动了四面墙,冰落下一点,但很快又结上一层新的冰。 “结界!把画砸了,断了通道,我们才能出去。”陈了一说。 两人刚想跑回厕所,门却“砰”的关上,反锁。 宝珠还傻愣愣的想去撞门,冷不防色鬼突然从门里冒出来,几乎要撞进宝珠身体。 陈了一迅速亮起金光盾,把色鬼弹飞。而色鬼刚入包间后,卫生间这边的墙壁也被层层厚冰封起。 “哼哼哼……你不是普通人啊。”色鬼阴森的看着陈了一。 “别让他在耳边吹气。”宝珠低声对陈了一说。 “我连气都不让他喘。” 言毕,陈了一便飞身扑向色鬼,他身法奇快,可惜色鬼能轻易躲到墙上画里,让陈了一扑个空。 再扑,再躲,连续多个回合都这样,一人一鬼在这50平方的包间里追逐。每次陈了一眼看快要捉住色鬼,结界都会洞开让他躲画里;而他想砸烂画框,那结界又瞬间封着。 突然,四面的冰块开始一层层的加厚,气温越来越低,周围的空间也越来越窄。 色鬼阴恻恻的笑声也越发清晰,仿佛就在他们耳边笑一样。 陈了一很明白,这样继续下去,他和宝珠都会耗死在这里,到时候就只有被收割的份。 “把墙砸了,看你结界破不破!” 陈了一正要纵身扑向墙,宝珠赶紧拉住。 “别别别……你等等,让我想想。” 陈了一不明所以看宝珠,宝珠却疑惑看着被冰封了的厕所门。 “我觉得很奇怪,他居然把门反锁了。” 此言一出,墙上的色鬼顿时脸色一变。 “雪女的结界真这么厉害,门不锁我们也进不去啊。锁来干嘛?” 陈了一突然想通了什么,“罩门,结界最弱的地方,也是施法的通道。门开了结界就容易破。”于是,他抬脚一踏,连冰带锁头整个砸了下来,露出了里面卡着门框的锁舌,而冰却没有再覆盖上来。 宝珠立刻从头发里拿出个发夹,正要蹲下去拨那锁舌,那色鬼迅雷不及掩耳的飞扑向宝珠。但陈了一比他更快,一下挡在宝珠身前,曲指成爪抓向色鬼。 色鬼瞬间掉头,回到墙上画里。突然,他亮起诡异的笑容,“你对她,有邪念。” “唔?”宝珠听得一愣,看陈了一。 “别管!”陈了一头也不回的吆喝。 宝珠被这么一吆喝,只得低头继续开锁。 “哼哼,果然如此。”色鬼又举起衣袂遮嘴笑,“我帮帮你。” 色鬼再次袭来,陈了一不能让他靠近,连忙亮出金光盾,但色鬼却在盾亮出前一瞬间,鼓足劲儿往前吹了一口气。 色鬼被金光狠狠弹飞,魂变得透明虚弱了许多,但他嘴角却笑得诡异,因为他看到,那口气灌进了陈了一耳朵里。 第21章 邪念 “噼啪”一声,宝珠把锁舌拨开,伸个指头一推锁洞,便把门推开了。 “行了,快砸开这冰……” 宝珠兴奋站起,却看到陈了一扶着墙,低头喘着粗气。 再看地上虚弱不堪的色鬼,居然在笑,还笑得那么猥琐,她立刻懂了。 “你着了他的道?” 宝珠扶起陈了一,抬起他头,只见他脸泛起浅浅红晕,额上冒出薄薄细汗,迷离的眼神突然聚焦,盯着眼前这小女子。 而且,宝珠还隐隐听到,从他胸腔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换作平时宝珠会觉得这很可爱,像猫被撸毛撸舒服那样。但此情此景,宝珠只能去翻她那小电棍。 “你别怕,我有办法……” 但她手还没伸出,就被陈了一捉住,她脑勺更被他大手扣着,整个人被他身贴身摁墙上。宝珠吓了一跳,只见他眼神火热又危险,整个人充满攻击性,似是饿虎擒羊般要把她撕碎、吞食。 “歪,你清醒点!!!” “清醒不了,”色鬼笑,“这是他自己的邪念,我只是帮他释放了出来而已。邪念一旦释放,就是洪水猛兽,哼哼哼……” 宝珠这一米六的薄片儿小身板,被这一米八五钢筋水泥墙似的身躯压住,真是挪都挪不动。 “你……你别乱来,那色鬼还在看着……”宝珠看着陈了一的脸逐渐靠近,真想一口咬过去咬醒他。 陈了一大手摸上宝珠的脸,像捏面团那样轻轻揉着。然后,他低下头来,鼻子贴上她额头,顺着她头发滑到颈窝,狠狠闻着她的甜香,好香,好想啃一口。 宝珠使了浑身的劲儿都推不开跟前的男人。 “你你你……冷静!你是人,你是个人就能压制自己的邪念!!”宝珠艰难的说。 “我不是人,”陈了一声音暗哑的在她耳边呢喃,“我是兽。” 说罢他用力含住宝珠饱满圆润的耳垂,牙齿轻轻撕磨着,随后他继续往下探寻至她的颈脖,又是一轮狠狠的啃。 “死变态,心里就光想着这种龌龊……嘶,别别……” 强烈的酥麻感觉顿时灌注宝珠全身,她连舌头都麻了,说不出话来。 “哼哼……”色鬼慢慢向宝珠爬去,“附不了他身,附上你也一样。” 看着色鬼靠近,宝珠清醒了点,使劲把手从陈了一的大手中挣脱,她终于摸到了后裤袋里的小电棍!好,接下来就是推开这狗男人,把他电醒! 然而陈了一双手摸上宝珠后背,双臂紧紧箍住她。 此时真的是不能动弹了。 色鬼已距离宝珠脚边不到半米,“给我一点精气,我帮你跟他乾坤覆载、战酣乐极三天三夜……” 没办法,只能再挨一次电! 宝珠一咬牙,反手就把小电棍捅向自己大腿! 好痛啊!!!! 电流传至陈了一,他立刻浑身一震!猛的一睁眼,从宝珠颈脖上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宝珠。 几乎是在清醒的同时,他亮起了他的金光盾。 见陈了一眼神恢复清明,宝珠也终于松一口气。 而色鬼又一次被电飞后,这次他没有被弹到墙上,而是撞上了陈了一的金光盾里。 这金光盾现在犹如一只覆着的大碗,罩着他们两人一鬼,起到结界的作用。 而且这个结界,在慢慢收缩,越过了陈了一和宝珠,最后只困着色鬼一个。 色鬼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你们……你们不能弄死我,你们会后悔的!” 陈了一睨了一眼半死不活的色鬼,暂时没空搭理他,扭头看向还被他紧紧抱着的宝珠。 “你,走开……走开啊!!!歪,你放手啊!” 宝珠用力推着陈了一胸膛,可始终推不开。 由于怀中的小女人挣扎得激烈,陈了一终于放开了她。 看着她涨红的脸像颗樱桃一般,而且,她耳根脖子上,还有几个他种下的草莓,陈了一不禁嘴角上扬,勾起一个满意的浅笑。 这是专属于他的印记,像在猪上盖章“放心肉”那样。 “你,你还笑!你、你……” 一时间宝珠词穷了,以往骂人毫不犹豫,能把白眼狼怼出大气层的宝珠,此刻居然词穷了? 但不骂出来心里又憋得难受,想来想去只骂出一句,“死变态!” “我不刚救了你吗,你就这态度?还想不想出去?”陈了一很喜欢看宝珠这一脸娇嗔的样子,逗她更使他心情大好。 这么一说,宝珠哑口无言。他救了她是事实,要离开这里还得靠他,不然她怎么弄破厕所门前这大块冰幕。 但她心里极度的不舒服,感觉刚才就是被侵犯了!越想越气,不由得一脚踹上面前的冰幕。 啊……脚!!! 冰幕岿然不动,但她脚好痛,搞不好是指甲被踢反了。。 宝珠抿着嘴忍着,扶着墙想坐到沙发上。但她忘了墙上还是冰溜溜的,结果手一滑,她直直往前扑摔过去。 “哇……” 预想中面朝地的疼痛没有传来,待宝珠睁开眼,却见自己被陈了一捞到怀里,继而横抱起来。 “唉,我自己能走。”宝珠被他扛过几次扛出了阴影,现在很抗拒让他抱。 陈了一没说话,只是把她稳妥的放沙发上。 “先坐着,我有事去问问那家伙。” “唉,”宝珠连忙叫住他,“他会知道盒子么?” 陈了一撇了撇嘴,不满的说,“老想着盒子,就这么喜欢钱?” “一个快饿死的人,你问他为什么想吃东西?这不废话么。”说罢,宝珠便扭过脸去不理陈了一。 脚上的痛让她想起手上的伤口,那手指头还在赤赤痛。 对哦,这不有冰吗?宝珠抬头看到身旁的墙壁还被冰封着,便把划破的手指贴到冰上。 嘶…… 冰凉的触感稍稍缓解了刺痛。她手指在上面挪动了几下,冰凉把整个辣辣痛的指头都覆盖着,慢慢地,手指冻得有点麻。 就在她发呆时,一只大手包上她的手。 “干嘛?”宝珠问。 陈了一端详着她手指上划破了的伤口,突然,他把这手指含到嘴里! “别别,脏……嘶……” 宝珠想把手抽回来,但手指一触碰到他柔软的舌头,顿时又一阵酥麻,手指末梢神经太敏感了! 不过,他这么舔过之后,好像真没那么痛了。 宝珠终于把自己手手回来,再看那伤口,居然愈合了浅浅的一层。 “脚痛么?别忍着。”陈了一问。 痛,要不你也舔一下!心里这么想,但宝珠说出口却是,“不痛了。” 突然被温柔对待,她不大适应,干脆低下头去,自己消化尴尬。 见宝珠不闹了,陈了一便去处理那色鬼。 “名字?” “啖。”色鬼奄奄一息回答。 “你和百鬼,是两百多年前的阴灵,正常来说你们不可能存活到现在。” 宝珠被这话吸引过来。《画图百鬼夜行》是十八世纪画家鸟山石燕的作品,若所记录的都属实,那里面的鬼肯定超过两百年。 古代就有人死日久则魂消,不可为鬼为厉的说法。 原因其一是冥府阴差会收魂; 其二,如《易系辞》所云,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有精气,才能造物生人,失去精气供养的鬼魂,就会逐渐虚弱。除非是像武罗那种修炼出内丹,逐渐成鬼仙的阴魂,或者有特殊凭体诸如蛊依附的,否则就会游魂为变,消亡无了。 “说,”陈了一撤走金光盾,然后咬破自己手指,“是什么人或者组织,把你们养到现在?” 他带血的手指就悬在这个叫啖的鬼上方。啖惊恐万分,魂体吃力的一点点向后挪躲着他的手指,似乎这血是什么恐怖东西。 “不,不能说,有禁咒。” “禁咒?那好,不勉强你。”陈了一反手就要把血甩到啖身上。 第22章 蛊虫 “停手停手!!!”啖哭丧着脸叫停,“你不讲武德,好歹你多逼迫我两个回合,让我有个台阶下啊。” “爱说不说。”陈了一又抬手。 “说说说说说!”啖都快要哭了,然后,他一脸无奈叹气,“其实,我们是生……” 刚讲到关键词,啖突然哑口! 喉咙张着,但只能发出细碎的声音,他苍白的脸变得僵硬、干枯,渐渐出现裂缝,慢慢的裂缝蔓延到身体上,整个躯干像个破裂的鸡蛋壳,不停的剥落。 “他干嘛了这是?”宝珠想凑过来看看。 “别过来。”陈了一连忙站起挡在宝珠前面,亮起金光盾。 随着啖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魂体如破裂的瓷娃娃般,逐片脱落,消散,化为齑粉。 “不是?他就这么没了?”宝珠问,“害,早知我先问一下盒子的事了。” 陈了一没理会宝珠,自己陷入了沉思,这鬼刚才说,“生”? 难道他一直追查的敌人,跟“生”有关? 突然,在那堆残骸里,飞出一个绿色翅膀的金头带刺飞虫,像个独角仙的大小。小虫“嗡嗡”的到处转,寻找出口。 “别过去。”陈了一阻止想伸手捉小虫的宝珠,“那是蛊虫,鬼魂的凭体!” “哦,就像那鸱鸟的魂一样,有了凭体,那色鬼就不会消亡。”宝珠盯着小虫说。 飞虫想往通风口处走,陈了一连忙把金光盾移过去困着它。那小虫虽然飞不出去,但却没有像啖那般变得虚弱,还一直用头顶的针去刺金光盾。 “不能让它走,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那弄死它呀。”宝珠说。 “我试过,捏不扁,砸不死。”陈了一想了想又说,“要用大火烧。” “火呀?”宝珠眼珠子一溜,一看墙角,突然想到什么,“砸门,找工具。” 砰!!! 厕所门前的冰幕被陈了一大脚踹开。 宝珠进去,把那大约8开纸大小的画框拿下来,砸烂,然后包间里的冰封结界全消失了。 不过,在宝珠砸画之前,画里的雪女面目狰狞地看着她,随后,画中阴气消失,变回一幅木讷呆滞的普通油画。 “切,光瞪眼有个屁用,”宝珠骂,“有本事就出来干架!” 然后,她在那破画框后面,找到一根20多厘米长的铁丝,掂量了一下,嗯,可以。 “能捉住它么?”宝珠捋着铁丝看着蛊虫说。 陈了一看了眼宝珠,撇了撇嘴角,然后金光盾慢慢缩小,缩到仅仅困这虫子,移到宝珠跟前。 宝珠捏着铁丝两边,绕了个圈,打了个叉,套在金光盾外面,说:“我数1、2、3,放,你就把这光了。” “嗯。” “1、2、3……” 金光突然消失,宝珠连忙双手一拉,把虫子套住了。 “呼!还捉不住你!” “然后呢?”陈了一问。 宝珠狡黠一笑,“让你知道什么叫‘通往天堂的钥匙’。” 她把小虫子绕了几圈,拧紧,再把两边多出来近10厘米的铁丝再交叉拧、拧、拧。最后,留着约5厘米的两根铁丝分叉,再把它们捋直,成两条平衡线。 整个小东西看起来还真像条钥匙。 期间,那小虫一直在“嗡嗡”的挣扎,甚是生猛。 宝珠又到厕所拿了一堆卫生纸,包裹在铁丝被拧的中间部分。 陈了一全程沉默盯着她,觉得她像是小孩过家家一样欢乐,又像学生做实验那样专注,不时还会抿起嘴唇笑,看得他也情不自禁勾起嘴角。 包裹好之后,两人走到墙角的电插口前,宝珠小心翼翼的拿着包裹的部分,把那分出来的平衡铁丝,分别插进墙角的电源插口两个插孔。 铁丝一接通电源,突然那虫子开始挣扎,发出猛烈的“嗡嗡”叫,很快便“滋滋”冒烟! 而那包裹着的卫生纸就像被烤干一样蓬松,变形,然后,燃烧起来。 那猛烈挣扎的蛊虫也“呼”的一声,自燃,烧黑,彻底成了灰。 “看,电线短路的原理,不用明火也能让它烧起来。” 宝珠说着一脚踢开铁丝,免得殃及主体电路。 看着这一脸得意的小女子,陈了一轻笑,“你脚不痛了?” 宝珠挪了下脚趾,笑笑说,“没事了,就是手还有点……”她抬起破了的手指看,脸色突然变得很诧异,手指居然只有一个浅浅的印,这是,痊愈了? 兴许是宝珠那面部情绪变化幅度太大,陈了一脸顿时黑起来,他想,这女人心里还是介意的。 走廊上,那隐晦阴森的气息消失,墙上的画都变回了普通画。 走在前面的陈了一回头,正好看到宝珠还在看着自己痊愈的手指头,他脸色由晴转阴,微不可见的轻叹了一口。 然而宝珠其实是在想钱的事:现在盒子找不到,钱没了着落,而我跟他好歹共过患难,向他借几十万应该没问题?要不当做预支,等找到盒子再便宜点卖给他? “陈了……大公子”宝珠鼓起勇气开口,“有个事我想问……”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陈了一停下,转身看着宝珠。 哦,知道就好,宝珠心里豁然开朗,钱这种事还是您金主大人主动开口比较好。 “如果我说,你猜对了,我其实不是人,你是不是就很介意?” 啊??话题带偏了!! 宝珠连忙解释,“不不不,我……我是对这个有点疑惑,但并不太介意,我只是……害,咱们说说这盒子,你说一百万买……” “你别岔开话题。”陈了一话带怒意,“你不要装一副贪财的样子来掩饰你的心虚,你就是很怕我不是个人!” 误会,误会了少侠!!!!我没装,我是真心图你钱财的,给我钱我管你是人是妖是毛线啊!!! 宝珠心里叫苦,只好在脑袋里搜刮了下,换种方式跟他沟通。 “你别酱呐,”她学着网剧里的小女生撒娇,“伦家什嘛时噢说过介意你了呀。伦家就是在想着我妈手术费的事嘛。”看,我都主动说钱了,麻烦金主您把这个话题延续下去。 然而陈了一那脸色没转好,反而一脸睥睨,“你正常点。” “……”宝珠心好累,罢了罢了,钱的事先暂时打住,“算了,我回去干活。” 宝珠刚转身想走,却被陈了一拉住。 “不许留在这里!” “干嘛,”宝珠不耐烦把他手甩开,“不工作你养我啊?” 陈了一再次把她手拉住,这次拉得更紧。宝珠抬头对上了他鹰一般的双眼,那危险又炽热的眼神,把她吓得心都漏跳了几拍。 “别再让我在这里看到你。” 说完,陈了一甩开宝珠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剩宝珠一个风中凌乱。 没多久,宝珠被领班大姐告知,她被解雇了。 领了日薪,她背着包离开了玛莎拉,却在门口遇到陈了一的保镖。 “宝小姐,大公子让我开车送你回家。” 原本宝珠想拒绝,但想想这个区域这个时间,没公交没地铁,难道要凌晨时分骑共享单车? 于是她坐上了车后座,没两分钟便睡着了。 然而,好像没睡多久,她便被一阵警铃声吵醒了。 睁眼,车前玻璃那红的蓝的灯光闪得她连忙扭过头去,而一看窗外,竟然站着一男一女两名警员! “宝珠小姐,现在你作为一宗人口失踪案的涉案人员,我们需要请你回公安局协助调查。” 宝珠一下车,那女警如是说。 “我,我涉案?涉什么案?”宝珠疑惑的问。 “请打开你背包让我们检查一下。”女警说。 宝珠把背包递给她,“看看,也没什么……” 突然,她猛的把背包抢回来,“等下等下,你们,你们……你们没权查……” 话音未落,女警已经在包里掏出那根断指。 糟了……宝珠边揉着脑袋边想,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第23章 我跟你是一样的人 凌晨三点,宝珠坐在公安局的刑讯室里,正儿八经的交代那根断指的来历。 “一只黑猫给我的,我不认识那只猫的。” “我怀疑那个猫呀,它从太平间那顺出来的。” “然后我赶着上夜班嘛,就随手一放丢包里咯。” 然而,无论她说得如何含糊其辞,错漏百出,那两警员都没提出异议或疑问,只是低头作记,偶尔抬头看看宝珠。 记录完毕,又坐了十来分钟,女警再次进来,把宝珠带到楼下院落里,领到后门来。 此时,天下起毛毛细雨。 昏黄的路灯下,丝丝雨线,绵绵密密顺着风斜飘下。 “怎么了,我可以走了吗?”宝珠问。 女警没有回答,推开后门,领着宝珠来到马路边,站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前。这车,宝珠记得好像叫牧马人。 女警把车后座门打开,示意她上车。 犹豫了下,宝珠还是听话坐了上去。 “碰——” 门关上,车内没有灯,只有外面路灯投来一点暗黄的光亮。 没多就,宝珠看到站车外的女警看着车尾方向,脸色一喜,“庄队。” 一把浑厚冰冷的男声响起,“改口,我没当警察好久了。” 女警没再说话,微笑着看该人走到车的另一边。 随后,另一边车门打开,一双长腿伸进,继而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坐了进来。 宝珠吓得心都要跳出嗓门眼了,是那个在夜店要抢女人的那个男人?! 她转身就想开门下车,然而车门又传来熟悉的声音,“咔嚓”,门锁了。 “你你你别乱来啊,外面全都是警察,你已经被包围了……” “他是我们刑警一队的队长!”车外的女警往车里叫,“我阮夏楠心中永远的队长。” 喊完话,小女警笑嘻嘻的跑回办公楼里去。 宝珠惊得张着嘴原地石化! 她看看那名叫阮夏楠的女警,再看看旁边低头揉着额头的男子,天了噜,这是表白啊! 待女警进去后,男子说,“我叫庄羿,目前是个调查玛莎拉的……社会闲散人员。夏楠说的话,你可以忽略。” 哟,这么直男吗?人家都表白了呀。 宝珠认真端详这刑警队长,还别说,这一身正气,这国字口脸,这剑眉星目,还真像武侠小说里的大侠。 “这个,队长你请我来这,有何贵干啊?”宝珠打量了下这车厢,挺宽的呀。 “你是涉案人员,警方自然需要你配合调查。”庄羿面无表情的说,“还有,别叫我队长。” 宝珠笑笑看庄羿,这男看着虽不拘言笑,但其实……嘿嘿,也挺帅的。 害,她心想,怎么最近老跟一些又帅又冷的高岭之花单独同车呢。 “如果你们真怀疑我犯了案,”宝珠说,“那我现在应该在拘留室,而不是在这里,这是你的车?” 宝珠向车前座扬了扬头,副驾驶座上放着庄羿之前去夜店的衣服,此时他只穿着一身休闲衣。 庄羿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是,我并不是怀疑你,相反,我是想你跟我们合作。” “配合警察维持治安是我们市民的义务,阿sir你尽管吩咐。”宝珠笑,老实说她对这位前刑警队长印象不错。 庄羿依旧面无表情,“我说的不是这种合作。” 唔?宝珠心里咯噔了下。 “有些事情不能公开说,”庄羿看了眼旁边的办公楼,“在某些方面,我跟你是一样的人。” “某些方面?” “你看到的,我也能看到。” 庄羿看了眼车外,宝珠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只见车外一个满身是血,手臂、脊椎严重弯曲变形的男人走过,手上还拿着电话在打,隐约听到他在念叨“我老婆叫我回家吃饭……” 然后男人走着走着,穿过他们的车,走过了对面马路,突然倒地,身体像被重物碾压过一样,不停抽搐,最后躺直不动了。 这个游魂在一直重复着他死前所经历的事情。 从庄羿的眼神中,宝珠确认,他看得到。 “之前在夜店,你也看到那个女的不是人?所以你才想把她捉走调查?”宝珠问。 “不仅那个女的,在二楼豪华包间里,所有的陪酒女子都不是人。” 庄羿视线又移到车前方,刚才那个游魂,又从街头向他们车方向走来。 “我在那所夜店蹲了近一个月,老板金本富很有问题,警方怀疑他操纵人口贩卖的地下暗网。可我发现事情并没那么容易解决,况且怪力乱神之事也不能公开放上台面讲,我只能暗地里查。” 庄羿看着窗外,沉浸在他的思考中。他眼神凌厉,目光如炬,昏黄的路灯从窗外映到他脸上,使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更添上一丝神秘感。 宝珠压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又神游了:居然有这么帅的警察,让姑娘们知道了,还不天天打架等着他来逮啊?嘿嘿,集体戴着手铐向他比心…… “你包里那根断指,疑似是之前失踪的一名女子,她父母已经报案了。那根手指怎么会在你包里的?” 然而宝珠还在发呆。 “咳咳!” “唉?”宝珠恍然,傻笑,“哦,我等着你来逮哈。” “嗯?”庄羿皱眉看着宝珠,“你有没见过那根指头的主人?” 宝珠想起那叫千纱的女子就生气,“她是在……” 突然,她顿了顿,觉得有问题,“你,你这是在套我话吗?” 庄羿笑了笑,“你是见过那女子,对吗?那根手指是属于一个死了将近一天的尸体的,你今晚还见过她,那就是说,你见到的是一具活尸。” 呃……都知道了,宝珠心里暗道不妙。 “那么,这个事情为什么会牵扯上你?”庄羿眯着眼睛盯着宝珠,“你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最近在一个很小众的app上登记做法师,你帮富豪王建才解决过问题,论坛上还写你拿了天价委托金。” “打住。”宝珠连忙澄清,“什么天价委托金,王建才都没给我1分钱!” 那10万是王夫人给的,跟大奸商无关,哼! “而且,王家那一趟是我踩了狗屎运,在医院碰上他儿子前女友的鬼魂,我才误打误撞找上他家的。” “反正你是会捉鬼的,对吗?” “会一点,半吊子。” “那为什么你要找千纱?” “那个女人……”宝珠突然瞪大眼睛,“你们知道千纱?那干嘛不直接捉她?她肯定知道很多事情。” 庄羿摇头,“现在不能捉。目前,她明面上是个活人,即使与她父母相见,操纵她躯壳的鬼魂会装成真正的她。所以,我们以什么名目捉人?” “我们是要利用她,找出金本富搞暗网交易的证据,才能捣毁这个利用鬼魂操纵生人的夜店。” “那,你说的合作?”宝珠问。 说到这个,庄羿稍有犹豫,然后他抬眸看宝珠,眼里隐隐有点愧疚,“你能见鬼,能捉鬼,还跟千纱有纠葛,你是引蛇出洞最适合的人选。” 呃……宝珠懂了,是让她当诱饵。 “我,我何德何能啊,呵呵……我,不行的,不行的……”宝珠连连赔笑拒绝。 “3月10日,光华肉联厂,是你报案说有两具尸体,对?” 宝珠立马笑不出了,她果然是被人查得干干净净的。 “丧尸、死尸、活尸,你总是牵涉其中。”庄羿笑道,“别急着拒绝我,我们还会有很多机会见面的……” 突然,寂静的长街上,突然来一阵激烈的刹车飙车声。 前方马路拐角出,突然转出一辆高大的黑色车,气势汹汹的向他们这车奔过来,那两盏远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宝珠吓得连忙推庄羿,“快下车,要撞啦!!” “别怕,他知道你在这,不会撞上来的。” 果然,黑色车在他们车前接近一米处停下了。 庄羿笑了笑,“下车,来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