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黑衣公主的飙戏日常》 楔子 起始亦是终点 黑暗中,有什么存在问我: 『你的愿望是什么?』 愿望?如果我还剩下什么愿望的话...... 于是,我这样回答: “我想要——” ...... 穿过混沌迷雾,我从冰凉的黑暗中苏醒,浑浑噩噩,感觉经过了极为漫长的时间,然后,我才终于可以维持思考。 自己似乎已经死了。 为什么自己还活着?还可以思考? 就算是往前回溯自己的记忆,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记忆暧昧不清,只留下了支离破碎的残渣。 身体极度虚弱,就连活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但是,身体虽然动不了,眼睛却可以睁开。 睁开眼,我发现自己似乎身处在一个透明的玻璃容器之中,被泡在幽绿色的溶液中,但是可以呼吸,全身插满了输液管?! 就像电影里的疯狂科学家做人体实验的镜头一样,容器外摆满了各种仪器,两侧立着许多和我所处一样的玻璃容器,在那里面—— 有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3号已经不行了。” “4号的骨骼生长得太快了。” “啧,果然是‘那个药物’的剂量太多了么。” “再减少2成,毕竟是珍贵的实验体,不能浪费。” “组织那边交代必须得到成果……” “那就先停止......” “......” 顿时感觉到全身都好痛,冰凉的液体在体内循环。 身边穿白大褂的人们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疼痛,难受,烦躁,都闭嘴! 好想这样大喊,但就算张嘴,声音也传递不到那一边。 意识开始变得混乱迷蒙,难以维系,只是感觉非常疲惫,于是我只能就这样睡了过去。 醒来,睡去,然后再醒来。 总是无法保持清醒。 每次一睁眼总能看见的无数仪器,以及围绕着仪器不停奔走的穿着白褂的研究员们。 透过绿色的溶液看见的一切都是幽绿的,仿佛身处冥界一样。 有时候会有人站在我的面前记录着什么,并尝试对我说话,我的思维逐渐清晰了些,开始掌握周围的情况。 并且很快理解了。 ——自己是什么研究的实验体这件事,以及,自己还远远无法反抗这件事。 痛恨着自己的无力,时间渐渐流淌而过。 之后的每一天都乏善可陈。 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来往的人群和闪烁不同光芒的机器,这一成不变的景色仿佛永远不会终结。 唯一不同的,是日渐减少的‘我’的同类。 “啊啊,又失败了。”这么说着被舍弃的,跟我极为相似的‘人’。 最后的最后,就只剩下了‘我’。 一复一日,被不知名的绝望侵蚀着,知晓了名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去”的恐怖。 诅咒着弱小的自己。 快点结束吧, 快点结束吧! 哪怕尽头是黑暗的、死寂的...... 在经过了漫长到让人错觉永恒的时间后,持续不变的日常终于迎来了新生。 ...... 咕咚咕咚—— 放掉培养液,打开密封的玻璃容器,穿白褂的人把我抱了出来。 重生以来第一次接触到空气,我感受到了强烈的不适,就像新生的婴儿会哭泣一样,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在那之后是一系列的检查,值得庆幸的是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简直是奇迹!我还以为这次绝对保不住自己的脑袋呢!” “终于成功了!真是千钧一发啊。” “神迹!神迹啊!” 所有人都欣喜若狂,连喜极而泣的人也大有人在,看来我的顺利存活对他们来说也是件非常意外、并且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过也是,毕竟最后剩下来的实验体只有我一个了,想必他们也狠狠地捏了一把汗吧。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对我所做的实验又是什么,但作为“至今为止唯一的成功实验体”,我的价值一定不低,想来他们应该是不会轻易放弃我的。 ——也希望真的是这样。 作为一个拥有成熟灵魂的个体,我的首要目标,应该是在确保存活的情况下,想办法探清这些人的意图,理解自己的处境。 在此基础上,获得自由。 为此,从现在开始的每一步,都必须打起精神更慎重更小心的行事。 ......不再去想过去的事情。 我决定要珍惜这次珍贵的新生。 第二章 研究所里的少女 白鸠第三药物研究所是位于长野县的一家专门研究、开发药物并进行测试的研究设施。 然而比起同时期建立的药物研究所,白鸠第三既没有拿的出手的实绩,从建立至今为止也依然默默无闻。 提起曾经名噪一时的白鸠制药,老一辈人或许还有印象,但对于这个曾隶属于其下的研究所却是一无所知了。 这样一个本该和时代一同化为历史渐渐破败的建筑里面…… “五号,今天又偷溜出来了是吧?说过多少次要乖乖呆在房间里,不听话的话就增加你的学习时间了哦。” “哼!增加就增加!不管怎样都好过一个人无聊的呆在房间里!” 打破肃静,走廊里传来小孩子气的吵闹声。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现在却成了众人习以为常的日常。 光泽的黑色短发勉强齐肩,许久晒不到阳光的肌肤有些病态的苍白,最为显眼的是那一双红宝石一般耀眼的瞳孔,这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少女做生气状正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无奈被安排负责照顾5号,本职是研究员的男人苦笑着说: “好吧,那就增加体能训练吧。” “唉~为什么!我明明更擅长数学和外语的!” 可爱的黑发女孩嘟着嘴,瞪着红彤彤的大眼睛,掐腰抱怨道。 “不擅长的东西才更应该克服,真正的天才没有短板。” “唔!” 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看样子少女被戳中了软肋。 “就这样,以后每天下午你就去训练室锻炼体能,教练人员我会帮你联系的,现在先回房间。” “好~” 5号一脸沮丧,似乎是真的不喜欢运动。 这也难怪,男人心想,她的诞生方式本身就使她的身体极为虚弱,在他看来光是能走能跳就已经是稀罕事。 但即使有这样大的不足,这个少女也毫无疑问是个天才。 这个没有名字,只有‘五号’这一代号的少女,自诞生以来的三年间,不仅很快就成长到了可以与人对话、做简单的读写,这样普通孩子需要5、6年才可以做到的程度。 而且,在之后的时日里,更是逐渐学习掌握了远超自身年龄的各种知识。 其间展现出了远异于常人的记忆力,理解力。 所有见过她成就的人,都会毫不吝啬的给予她称赞——远超人智的天才。 —— “天才…吗?” 空无一物的洁白房间里,5号一个人轻声呢喃着。 “这也是当然的吧,我也不是白活那么多年的。” 她当然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千载难逢的神童,毕竟前世的她,也早已不是会过儿童节的年纪。 之所以会执着于“天才”的称呼,无非是为了想办法尽量提高自己的评价,展现自身价值,借此接触更高层次的机密。 一切,都是她为了更好的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所做的尝试。 “明天开始去训练室锻炼…么。哼,也算是预料之内吧。” 早在一周前她就察觉到,一直以来每天都颇为密集的学习课程速度开始放缓了。要说教无可教那是不可能的,在这个研究所任职的几乎都是这个领域的顶尖人才,她知道的教授级就有数人。 既然如此那么可以推测的点有三个: 一,可以传授的知识到了一个分水岭,要不要继续需要观望或者取得更上面的许可。 二,知识有这些就够了,接下来要传授些别的技巧,可能与研究所目的相关。 三,作为一个人造人,她的生命是消耗品,知识已经不需要再增加了,接下来就要投入使用了。 无论哪点,都可以进一步探究关于这里的意图,但第三点无论如何都要规避。 索性至今为止她还是唯一的成功案例,根据之前悄悄偷听研究员的对话来看,实验不久之前已经停止了。也就是说,她是唯一的,特别的存在,加上她刻意塑造出的“天才”、“神童”人设,想必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被轻易放弃吧。 坐等结果是不可能的,机会是争取来的。 所以一直以来乖巧的优等生就因为太过无聊,而在偌大的建筑里四处乱逛,虽然很快就会被各处设置的电子门拦住,但也着实给保安和研究员们添了不少麻烦。 然后就有了之前那场非常普通的对话。 那句“去训练室锻炼体能”是研究员当时的突发奇想吗?不,不是,恐怕这是早就决定好的,教练的人选已经选定了,所以可以随时开始。 是推测的第二点么,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培养超级人造人征服世界么?不,不可能吧。嘛,想要察觉到他们的深意,只能继续走下去才行了吧。 从建筑风格、科技水平到人们的衣着打扮、语言、说话时使用的词句来看,这里和她前世的时代相近,在21世纪前后。使用的语言大部分是日语和英语,但经常会掺杂一些别国的俚语。 假设伦理道德观也相似的话,那么这里的人做的事无疑是违法且不合伦理的,让他们不惜触犯底线也要达成的目的是什么? 不管怎样,终于可以向前再进一步啦,哪怕是地狱深渊到了这一步也没有退后的道理。 一片厚重的纯白中,黑发少女坐在一尘不染的睡床上,这么想道。 第三章 以酒为代号的男人 那之后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体能训练意外的不是很枯燥,没有不停重复着单调的动作,训练的方式从跑步、深蹲、仰卧起坐,到游泳、拉伸、举重,应有尽有。 虽然游泳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但体力上有了极大的提升。 “人类的力量是有极限的,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啦!” 穿着白色衣裙、在跑步机上气喘吁吁的少女,高举拳头为自己加油鼓劲。 “少说胡话,身体动起来!” 一旁,长相粗壮的教练马上大声呵斥。 “是——” 随即又是一阵无力的喘气声。 超大的训练室,完善齐全的各式器材,专业的教练一对一指导,简直是体育爱好者向往的天堂,不爱运动的人也会跃跃欲试吧。 但是,有一个人,对此情况感到了疑惑。 “那个…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呢。” “啊,是呀,你这三个月以来体力增长的很快,现在已经远超同龄的小鬼了。” 教练大叔并不知道自己的详情,据他所说,之前他只是研究所外围的保安,单纯是拿钱办事。 “那是不是该进行其他的训练了?啊哈哈,比如说护身术格斗术之类的。”被称为5号的少女讪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三个月以来,她发现自己似乎有较高的恢复力,每次磕伤扭伤肌肉拉伤后第二天就完好如初,这也让她的锻炼效率提高了几倍。 这当然是好事,只不过相对的,疑惑也变多了…… “嗯?小鬼你想学格斗呀,哈哈哈看不出来嘛!” “本来以为这才是正题呢。”女孩小声嘀咕着。 如果不是为了训练她,把她培养成忠于组织的杀手,那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找来教练,耗费这么多时间来锻炼身体? “啊?没听清,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喔~” 就这么用清爽的笑容蒙混过去吧,5号心想。 “学格斗技是没问题啦,但小姑娘你能吃苦吗,会很痛喔。” “哼!要说忍痛谁也比不过我!” 娇小可爱的少女有点得意的样子,自信满满地笑着。 “好,你敢学我就敢教,到时候不要哭鼻子就好咯。” “谁会哭鼻子,全程笑给你看!” 从不同角度看,今天这场对话确实会成为无数人命运的转折点, 而现在,还没有人能够察觉。 —— 我(俺)的名字叫大山诚一郎,朋友们都叫我阿山,是白鸠第三研究所的保安。 曾经是混混的我之所以跑来荒郊野岭的山上做什么破研究所的保安,是为了给老母亲攒钱治病。没错,就像话本里经常出现的桥段,辛苦攒下的家底被败家儿子花光,身患重病却没钱看病。但,即使是再胡作非为的坏种,回到家也依然是母亲的儿子。几番周折,经过朋友的介绍,我来到了这里。 这儿的工资很高,不像表面那么破旧,内部干净整洁。但规矩也很多,重重门禁,交接时的口令每次一换,少看少说,不做多余的事,所有在职员工都必须签订长期劳动合同,基本等同于卖身。 这也没问题,我理解,毕竟是研究所嘛,有各种各样要保密的文件呀机密啊之类的吧。 就这样过了几年。 不久前,研究所的负责人过来找我,拜托我帮忙锻炼一个小女孩。 就算我曾经在健身馆帮过忙,要我锻炼这么小的女孩也…难不成是哪个高层的孩子?这么问了之后,那个负责人立刻沉下脸警告我不该问的别问,也不要乱说话。 明白了明白了,有钱人家的小姐嘛,什么新鲜事都想尝试一下,只要有钱拿,我只管教就是了。 本来以为很快就会叫苦连天,甩手不干的,没想到那么瘦小的身体竟硬是撑下来了,这下我也得认真起来了。 为了不会感到枯燥,也有必要时不时换一换运动项目呢。 噢!真是惊人的恢复力和学习力,不到一天就掌握了动作要领,肌肉的使用也非常正确,这孩子有成为运动之星的潜力啊! 然后一个季节过去,今天这小姑娘提出了学习格斗技的想法,真是青春热血啊,好吧!既然你有觉悟,那我自然有必要回应,可别哭鼻子喔,小机灵鬼。不过,虽然说是格斗技,我会的其实也只有跆拳道一种嘛! 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小姑娘表现出了之前训练中也没有的惊人毅力,一步步成长起来。 看来是很想变得更酷一些好耍帅吧,这个年纪的小孩都有的想法呢,想当年我也是想变得更强称霸全校呢…… 咳咳,想变得更好的想法是很棒的喔,我支持你,加油!小姑娘。 就这样把小姑娘通过努力奋斗获得的进步,像之前一样整合一下汇报给上面之后,没过多久上面下达了奇怪的指示——指导其射击技巧。 真是荒缪,教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枪的使用方法?这也超过护身术的范畴了吧? 负责人却说什么:“这是上面的决定我们只要听从就好,千万别做什么多余的事!” 上面上面,到底有多高啊?难道是所长吗? 只能乖乖听话的我只好开始教射击。 这个大楼里有我们保安可以使用的射击训练室,也可以当作聊天室,我平常都不怎么去呢,那里的家伙都有种让人不想靠近的危险的感觉。 似乎做了清场,开始训练的时候没有看到一个人。 试着让小姑娘开了几枪,因为担心后坐力大,所以选择了5.56mm口径的手枪。但一开始果然还是没办法在剧烈的后坐力之下保持姿势,一下子就摔倒了。 “啊啊!……唔,好疼。” “嘛,一开始都是这样的。马步再要扎好一点,身体稍微前倾,左右手的力量掌握好。” 我认真地传授着要领。 “嗯!” 小姑娘点了点头,又坚定起来,拿起枪继续练习。 虽然有各种不安,但小姑娘的天分是毋庸置疑的,只要努力最终一定能开花结果的吧。 —— 季节流转,冬天到了。 小姑娘最近的进步很大,真难想象是十岁左右的孩子,50米的靶子已经难不倒她了吧,下一步的训练该怎么办呢…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上面传来了一项新的指示,准确来说是通知。 “你就是那小鬼新来的教练?” 来人呼出一口烟,“嘛,简单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 银色的长发,黑色的风衣和礼帽,仅仅是在那里就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这人散发着对生命本身的漠视感。 GIN,这似乎是他的名字。 本能在告诉我不要信任他,快点远离他。 “……这里是至今为止的所有成长数据。” 可来自组织的接替的命令是绝对的,不能反抗。 “那小鬼虽然聪明但还是个小孩子,平时要多耐心一些,温柔的对她。” “呵,有感情了吗。” “…没有,只是遵照指示训练她,只此而已,终于不用照顾小鬼清静了许多。” 我也分辨不出这到底是自己的真心话,还是只是碍于人前,不想丢了面子。 “啊,辛苦了,接下来可以睡个好觉了。” 但男人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冷漠地举起了枪——! “砰!” 是枪响。 ……啊…我…是要死了吗? 脑海里闪过了一幅幅画面,有无病无灾身体健康的母亲,病床上慈祥的微笑着的母亲,有机灵古怪的小女孩,跌倒了会很快爬起来的可爱弟子。 对了…那个小鬼叫什么来着? “......玛雅!不要叫我小鬼,叫我玛雅就好。”少女曾笑着说道。 这也太绕口了…还是叫小鬼方便啊…… “真是不走运的男人,不知道从接到任务的那一刻起就被当成了弃子。” 无血无泪的男人吐出淡薄的话语,然后转身离去了。 第四章 你选择哪种地狱? 钢铁般冰冷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的硝烟的气息,颇具现代感的房间,这里是白鸠第三研究所的射击训练室。 即使现在一个人也没有,还是能从休息区隐约传来的香烟味、桌椅上遍布的深浅不一的划痕,以及地面墙壁上被刻意隐藏起来的弹孔中,推测出这个训练室平常被使用时的光景。 “简直像是恶鬼罗刹盘踞的巢穴呢。” 但即使是这样一群家伙,在被命令清场的时候也只能乖乖听话么...... 据教练的大山先生所说,这个研究所里的射击专用训练室只有她现在所处的‘警备人员用射击训练室’一个,位于深山的这个研究所因为交通不便,所以建筑内设立了各种生活设施,所内员工的衣食住行全都在这个封闭环境中。 嗤,就像是笼子里的老鼠呢。 不屑地想着。 不过大山真是告诉了我不少事呢。 即使同为这个设施的安保人员大山也和其它家伙不一样,嗯...有一种普通?的感觉呢。 少女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想着。 今天也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裙,是通过裁剪研究员们穿的白褂制作出的,不用说从出生到现在她还没有获得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房间也好床铺也好,看过的书籍也好,都是以随时可以收走的前提给予她的。 “好慢啊,阿山。”平时都是他更早就到的。 “要不要去找找呢......”正好可以用这个借口观察一下这个平时没有接触的楼层。 少女绝不会展露自己不同于世人的一面,‘天才但和普通的少女没什么差别’这是她所期望的所有人对她的定义,伪装言语、表情、行动,不能表现出不属于年龄的成熟。这既是她保护自己的手段,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习性。 在这个研究所里不知道哪里就有监视的眼睛,所以即使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不能例外。 可是本以为没有听众的自言自语,却意外的得到了回答。 “没有寻找的必要。” 突兀的,错不及防的映入她的眼底的,是一身黑色的风衣、黑色的礼帽...以及彰显自身存在感般银色的长发。 “他已经死了,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教育担当。” 这是宣告终结和开始的话语。 —— 无法理解,不能思考,脑海内陷入了一片乱麻。 他是谁? ......不,我‘知道’这个人! 银色长发、永远穿着黑色的风衣、冷血无情、以酒名为代号的男人——GIN! 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已经死了?谁?谁死了?! ......啊啊,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我一直以来都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吗! 无法维持平常的冷静,难以置信的事实让少女混乱。 “怎么了,吓呆了吗?只是个小鬼么。” 来人嗤笑着,不把生命视作可贵的事物。原野上的猛兽会捕食比自己弱小的动物以此繁衍生息,但这个男人不同,他纯粹以杀人为乐,没有尊重不存在怜悯。这就是黑衣组织的成员,代号琴酒的人。 “听着,我没有和你过家家打算。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接受我的指导学习以杀人为目的的技术,为组织所用;或者留在这里,活用你那天才的头脑成为科学家,为组织所用。” 冷酷的男人举起枪正对着她的额头,全身散发着让人颤栗的寒气。 “sa,现在立刻告诉我回答。” [00:00.01] “...无论那边结果都是一样的呢。”她低头用低沉冷静的声音总结着。 “是啊,不过对我来说,可不希望照顾麻烦的小鬼。”男人投来锐利的视线,厚重的压迫力催促着少女赶快回答。 [00:06.78] 黑衣组织,由乌丸莲耶创造的立志于‘扭转时间,让死者复活’的神秘犯罪组织,其核心成员都以酒名为代号,非法枪支交易、抢劫银行、暗杀政府要员、大规模散布炸弹、投毒,以琴酒为首的组织行动组成员实行了各种恐怖活动。 [00:08.54] 而原着中出现的组织科学家,只有叛逃的雪莉及其父母宫野夫妇(已死亡),从原着10亿银行抢劫事件来看雪莉本人没有握有组织行动的决定权。 其结果就是身为有代号的元老级成员,却没能保护自己的姐姐,如果不是吃了Aptx4869幸运的得以变小逃脱,自己也自身难保。 [00:10.21] 话虽如此,可加入行动组就是正确的吗? 必须不断完成走错一步就会死的任务,不停夺取他人的生命,践踏他人的尊严。 即使不惜如此也要活下去吗?! [00:27.95] “快点回答。” 一瞬间,脑海中闪过的,是那个永远也不会再等到的人。 [00:29.81] “呼......” 长出一口气,她抬眼看着银发男人,坚定地说:“我选择…...跟你走。” 即使如此,我也想要活下去。 死亡,不会带来任何东西。 [00:30.00] —— 所谓人生,就是选择的连续。 第五章 无人知晓,无人在意 人失去理想的时候,就是失去希望的时候。 —— 幽冷的绿光映照下,泡在透明的福尔马林里的残肢、器官,以及扭曲的人体,森罗万象填满了整个空间。 【klon】,门口标识着这样意义不明的单词。 这里是这个研究所里隐藏最深的黑暗,是最荒诞诡异、恐怖离奇的领域。 “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在这里存放的是某个实验的失败品,全部都来自于“一个人”的存在。 从进入这个空间的第一刻起,她就知道,陈列在这里的诸多躯块来自于哪里、是什么。 她曾亲眼见证过“它们”的生命走入尽头。 “那你知道带你来这里的意义吧。” 做出决断,选择了不惜伤害他人伤害自己也要手握力量的道路——这样的她,在离开这个研究所之前被带到了这里。 她当然明白。 “......如果不听话的话,这里就会成为我的终点。” “看来理解很快,真是省去很多麻烦。” 来人戏谑着冷笑道。 这是警告—— [你没有什么特别,反抗的下场就是这样。] 这是挑衅—— [看,你的命运皆在我们的手掌之中。] 心脏在躁动着,血液好像在沸腾。 少女注视着前方,侵泡在冰冷液体中的,自己的同胞们。 四号死于使用促进剂,迅速生长的畸形骨骼刺破了肺部。 六号死于基因药物,全身细胞溶解坏死。 “怎么了,在哀叹同类的末路,同病相怜吗?”琴酒的嘴角裂开嘲笑的弧度。 “不,你对我有些误会哦。”平淡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轻轻说道:“我啊,并不认为死亡是可怜的。” 七号死于原因不明的器官衰竭。 “死亡是虚无。没有烦恼,没有伤害,只是于永恒中沉眠。” 八号、九号…...十二号,她都一一见证了它们作为生命的逝去。 12个实验体中,最后留下来的只有她。 她的名字叫5号,曾经,是它们的一员。 “在这里的她们也好,不在这里的阿山也好,是生,是死,都是一样的。所以我既不会同情,也不会悲伤。 “只不过,说着这种话的我,似乎比想象中的要贪婪一点。 ——无关生或死,我想要经历各种事,想要寻找活着的意义。” 边说,她边迈步向前,走进这个阴森诡异的空间,从容地穿过排列的各种可怖的人体器官组织。 然后少女用些许好奇的样子,从容器之中捞出来了一颗鲜红的心脏。 “你看,这个心脏里既然和我流淌着一样的血,那某种意义来说就是我的心脏了呢。” 少女烂漫的嬉笑着,就像将这里残酷诡异的光景当做寻常一样,她拿着心脏的右手缓缓地用力。 “那你说这算不算我捏碎了自己的心脏?” 噗嗤—— 一直观察着少女的琴酒,瞳孔有一瞬放大了。 鲜血喷溅而出,溅上了少女洁白的脸颊,她用干净的左手沾了沾。 “嗯,挺甜的,和普通人的血有什么不同呢,真好奇。” 少女用甜美的声音,像品尝甜点般评价着。无邪的脸颊上张扬着纯粹的喜悦。 “没错!我想要开心的活着,做愉快的事,让我能由衷感觉到——‘啊!活下来真是太好了!’这样的,各种各样的事!” ——想要代替不曾诞生在这个世上的‘我’们,体验各种各样的事,亲眼见证这个美丽的世界。 “只此而已。” 她张开双臂,仿佛要用这满是鲜血的手拥抱整个世界。 真正的恶人不会对自己所做的罪恶忏悔,只是反复践踏着无数珍贵的事物,并以此为乐。 ——你看,我也可以对生命毫不在乎,像你一样。 “......” 此时的琴酒清楚地认识到——眼前这个少女既不是麻木无感的实验体,也不是普通的天真孩童。这个不知道该不该被称作‘人类’的女孩,是完全不同的异质的存在——这个事实。 “呵,看来是很适合我们组织的人才啊。” 男人感到有趣一样笑了,没有一丝动摇,仿佛是用万年寒冰铸成的冰川。 他点上一根烟,“走吧,带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地狱。” “hai~琴酒老师~” 两人的脚步声渐远。 没错,她很清楚,所谓‘恶’是怎样的存在。 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是这个研究所的实验体,而是恐怖组织的一员。 ...... 对了,福尔马林对皮肤不好,待会儿要记得洗手呢。 啊啊,衣服也要换一下,被血弄脏了。 最好再洗个澡。 嗯,先回一趟房间吧。 恍若毫不在意一般,她哼着歌这样轻快地想着。 最高明的骗术,往往是连同自己,一起欺骗。 第六章 死讯 (I Wanted to Save) 那之后,5号离开了自己出生的地方。 —— 东京的冬天寒风格外的凌厉,更不用说是在十几层之上的高楼中了。 “阿嚏!” 这是浑身都差点被冻僵的某人,不出预料的话这之后她绝对会感冒,不如说已经感冒了。 “唔,真是小看了这个国家的冬天。”厚厚的围巾下传出了模糊不清的声音,5号今天在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的呢绒风衣而里面只有一层毛衣,围巾是从伏特加脖子上借来的。造型虽然挺帅的,但防寒能力着实不高。 “不要乱动,枪准会偏。” 这是琴酒一如既往冷静的声音,不过跟这凛凛寒风比起来,总觉得比平时温柔了些。 从离开研究所起时隔一个多月,他们正在完成组织的任务中。 “我说琴酒老师,普通来说会让刚接触狙击枪,练习不到一个月的超级新手完成这么高难度的任务嘛~” “没问题。技术和知识已经合格了,剩下的就是实战了。” ‘说是没问题,但所谓的知识不就是你扔过来几本书让我自己看吗!’5号在心里小声嘟囔着。 “而且,如果你失手的情况,在另一处狙击点的基安蒂会代替你击杀目标。” 琴酒话音一转,冷笑:“不过,如果连这种程度的任务都完成不了的话,我就不得不考虑改变对你的评价了。” “哇,这个人居然还在施加压力,看来有必要让你见识一下我的认真了!” 5号调整了呼吸,尽量放松身体,注意力全集中到瞄准镜前方的目标上。 这次任务的目标是一个武器商人,准确地来说是与军火商交涉并运送武器的中间人。组织通常从他这里收购一些枪械弹药、窃听器等一系列的犯罪小道具。但是最近目标居然敢在交接的货物里掺假,将一些做工粗糙的手枪混在正常货物里滥竽充数,不知道是单纯的笨蛋还是有恃无恐,总之可以说非常有胆量了。 一般来说这里应该先把他抓起来拷问,问出他的上线或者是直接取得与军火商的联系方式。不过幸运的是这次可以省略这个步骤了,因为组织的情报员已经调查出来了,拥有优秀的同伴真是轻松呢。 说到情报员...现在的波本他们加入组织了吗?如果可能的话希望能够救下苏格兰和本堂。 ——他们这样心怀正义的人不应该死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 “啊,target(目标)动了。”其实她早就想这么说一下试试了。 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瞄准镜中间,身穿睡衣的他不知道被死神盯上的自己很快就会获得永远地安眠。 “琴酒,目标移动到窗户边了,随时可以射击。呐,可以开枪了吧!琴酒!”对讲机里传来可能是基安蒂的人的女性声音,说起来还没有见过她呢。 “等等,今天的你是替补席,让这边的人先开。”琴酒转头示意她,“开枪。” “了解。”她平定躁动的心情,让纷乱的思绪回归宁静。 距离450m,风向西北风,风速7m\/s,弹道修正...完毕,准备射击。 “砰!” 从瞄准镜里能清晰地看出目标被子弹正中额头后倒地的瞬间。 “目标命中。成功了呢,大哥!”拿着望远镜的伏特加不可思议似的大喊。 伏特加么,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完全没注意到呢。看来我还是有点儿紧张的啊——像是转移思考一般,她自娱自乐一样想着。 “哼。”琴酒愉悦地笑着,“伏特加、基安蒂,撤退了。” “啊啊啊,今天完全是白跑一趟了嘛!抢了我的猎物的到底是谁!?” “基安蒂,不该问的别问,迟早会知道的。” “大哥,那善后工作......” “交给底下的成员。” “好,那我先下去预热一下引擎。” 毕竟琴酒的爱车保时捷356A是一台古董车,这么冷的天不预热根本启动不了嘛,真是麻烦。 “阿嚏!” 回去别忘了喝感冒药...... —— 都市的夜晚和白天是完全不同的氛围,灰暗的天空,隐藏在夜色里的高楼,无人问津的电话亭,散发出暗黄灯光的夜灯,空无一人的街道,这种时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里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存在的鬼城。 这样阴森的城市中,有一辆黑色的车正在疾驰。 好冷啊。少女蜷缩着小小的身体,意识有点模糊,本来这个时间的她应该早就睡觉了,一定是因为这样......她朦朦胧胧的想着。 “今早的9点58分,北海道周边地区发生4级地震,部分建筑受损,没有人员伤亡...” 车厢里回荡着断断续续的声音。 车载收音机里的声音么,琴酒他们也会听收音机啊...... “...于今天10点45分发生的爆炸案至今没有另一个犯人的踪迹。据悉这次的犯人一共在两处安置了炸弹,一处位于取访高地已成功拆除,但位于浅井别墅区的另一处却在不久之后爆炸。虽然没有一般市民出现伤亡,但不幸的是,本次为拆除炸弹而进入现场的警视厅爆炸物处理班被卷入爆炸,全员殉职......” “大哥,说是有爆炸案呢。” “哼,敢杀警察的家伙,相当有胆量呢。” 爆炸案...分别在两处...殉职的爆炸物处理班...不会吧...... “让我们记住这些英勇战士,在我们的背后默默守护着我们的英灵的名字:萩原研二、田中建一、木村邦彦......” 萩原研二…... 啊啊,太迟了么...... 难得来了,本想要拯救他们的...结果却在完全不知道的时候,就这样简单的...... 没错,人的生命有时会非常简单的被夺走,就像她刚刚第一次杀的那个人一样。 结果...我不是什么都没改变么...... 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发着高烧的少女缓缓闭上了双眼。 ...... “大哥,那孩子好像睡着了呀。” “切,小孩子就是麻烦。伏特加,你来照顾这小鬼,别让她死了就行。” “唉唉!可我没照顾过小孩子啊!” “去学。” “等等啊,大哥!” 今天,也依旧是和平的一天。 第七章 逆转(The Key) 她做了一个梦。 具体是怎样的梦并不清楚,只是隐约间发现自己身在厚重的迷雾之中,看不清四周,一切都是模糊的暧昧不明。 她试着拨开迷雾向着直觉认为的前方走去,不知过了多久,她来到了一扇门的面前。 那是一扇由光组成的门,没有多余的装饰简单而直接的‘门’的概念。‘要通过这扇门’,不知为何脑海里如此强烈地这样想着,于是她迈步走入了这扇门中—— ......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卧室的床上了,掀开被子起来的话,还能看见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杯感冒药,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醒来就把药吃了,麻烦的小鬼!——伏特加。 但她没有注意,她被完全不同的另一件事吸引了目光。 “这是什么?” 在这样疑惑的她的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发光的钥匙,上面印刻着奇怪的藤蔓花纹。她试着触摸了一下,忽然!钥匙化作光点绽放开来,在她的眼前化作了半透明的紫色屏幕。 —— 姓名:无(检测不到合适目标,请谨慎填写) 种族:人类(克隆) 生命值:1095\/1100(感冒) c=w:0% 时间之门:可使用(穿过此门可跳跃到曾经经历过的时间点中,冷却时间:8760h) —— 就像游戏的角色面板一样。 这不会就是——系统吧? 这个世界里还可以出现系统吗!? 这也太不柯学了吧!! 冷静如她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但尽管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疑惑,她还是认真的分析起了眼前的光幕显示的信息。 姓名...是要我起一个吗?总不能就叫五号吧,要说自己还算正经的名字就是[玛雅]了吧?是曾经在我刚有意识的时候,有个研究员开玩笑似的给我起的名字。 c=w是什么意思?是等式么?c和w分别是什么意思? c...碳(carbon)、capacity(能力、容积)、cell(细胞)...... w...world(世界)、way(方法)、weird(超自然的;神秘的;命运)...... 不行了,没有头绪,说到底这个百分比又是什么意思!像是进度条一样...如果到了100%会发生什么呢... 还有,克隆......虽然隐约察觉到了,实际确定之后还是很难受啊......凡是‘复制’的东西,都有其原型存在,[我]的原型又是什么呢......不行,这个先不想了。 夜晚依旧深沉,没有灯光的房间内,少女一脸凝重地坐在床边凝视着什么,窗外的划过的月色照不清她的脸庞,所以她眼神中复杂交织的情绪也注定不会有第二个存在看到。 但是只有一处是明白的。 她的视线转移到最后一行——时间之门,穿过此门可跳跃到曾经经历过的时间点中。 所谓跳跃到底要怎么实现,是意识回溯到以前的时间中,还是身体直接穿越到过去呢?会不会产生时间驳论? 但不知为何,她可以很自然的理解它的使用方法,所以也知道,这正是可以改变因果,让悲剧可以获得圆满的近乎神迹的力量。有了这个力量,就一定可以拯救死去的人们,起死回生、扭转生死。 既然这样,就没有不用的道理。 哪怕来自命运的馈赠,都已经在暗地里标好了价格。 她闭上眼沉静的思考几分钟,然后站了起来,长呼一口气。 “呼——嗯,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吧。” 她看向眼前的面板,伸手捏碎了这个发光的荧幕,半透明的淡紫色光幕瞬间化作无数莹莹的光点,然后再次聚集,成为一开始的钥匙。 紧握住钥匙,耳边回荡着暧昧不明的声音,像是虔诚的祈祷,又仿佛女巫的咒语。 凝视着前方,无数光点组成了门的形状,上面隐约有神秘的符文,但被刺眼的光遮住看不清楚。 这道门可以通往过去时间中的任意一个节点,凡是时间流逝之地,都会存在无限个时间节点,任意的节点皆可通往。 凝神思索——爆炸发生在昨天的10点45分,想要阻止伤亡有必要提前至少一个小时。地点就在第二次爆炸发生的浅井别墅区。 然后,就像在刚才的梦境中一样,她迈入了门中。 —— 扭曲。 不光是感觉身体在扭曲,时间、空间周围的一切感觉都在扭曲、混淆。 眼睛已经不能正确认知到此时的景象,但感觉上她仿佛‘看’到了无数的光泡,那是近乎于无限的时间节点,五颜六色的散发着不同的光辉。 仿佛时间的概念消失了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她恢复了实感。 左右四顾,她现在位于楼与楼之间的夹缝中,没有人会注意这里。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换成了十九世纪的繁复礼服。 “为什么衣服会变成这样啊,穿出去会很显眼吧。” “算了,正事要紧。” 听到了许多嘈杂的声音,交叉的警笛声,人群不安的议论声。 “这里就是一小时后,会发生爆炸的浅井别墅区了吧。” “作为人群密集的住宅区,一旦发生大规模爆炸,确实会造成大量死亡。真是很会选地方了,这次的爆炸犯。”她冷笑着。 这次爆炸案的起因,是两个知道炸弹的制作方法的混蛋,为了获取钱财,在两个地方设置了炸弹,并威胁警方如果提前疏散人群就立刻引爆炸弹。 因为担心民众的安危,无奈只能听从爆炸犯的要求,之后炸弹的倒计时也确实停止了,但…… “爆炸犯同伙发生车祸的地点并不清楚,我现在能做的,一是让警方不再追踪犯人,阻止车祸的发生,根除爆炸的发生;二是在爆炸发生前,想办法让在现场的爆炸物处理班撤离现场……” “或者在一切发生前,让媒体停止重播的新闻。” “...…都试试吧。” 第八章 玛雅(Maius) “先是媒体。” 关于今天这场大规模爆炸案的报道,各个电视台都有报道,但收视率比较高的就那么几个。 她四处看了看,很快发现了自己期望中的目标,一个日本高中生。 “呐呐,欧尼酱,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其实刚才一个警察叔叔拜托我这么一件事……”她说着,拿出了刚刚准备好的纸条。 “似乎是因为警察的立场不方便说这种话,但我没有自信做好,能拜托你吗?” 用可爱少女的样子向搞不清状况的少年投以信任的眼神,年轻的少年就热血上头不会去想着怀疑了。 纸条上写的,是拜托电视台在爆炸犯停止炸弹倒计时后,立即停止放送,或者如是播报炸弹停止的消息。这样的纸条她准备了很多个,拜托了不同的人,应该可以保证在炸弹停止后,能立刻送往各电视台。 虽然也想过自己亲力亲为,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说的话可信度实在太低,而且更重要的是时间不够,为了增加哪怕一点成功率,也只好借他人之手了。 “但是,即使如此媒体这条线成功的概率还是很低。” “必须多做几手准备。” 她前往了附近的传真店,东京的地图她早已暗记于心。 现在的时间,10点05分,距爆炸发生还有四十分钟。 …… 几分钟前。 警察局。 “松本警视长,刚才传真机传来了一件奇怪的信息。” “喔,是什么,有关爆炸案的消息吗?” “不,不是,您请看——” [敬启: 警视厅的诸位。 我是时间的旅行者,无名的影子,不成器的预言者。 为了获取你们的信赖,请让我先做一个预言吧。 现在开始十分钟后,也就是日本时间9:58,北海道地区会发生5级地震,但是不用担心,没有人员伤亡,只是一部分建筑损坏而已。 以上就是我的诚意,不久后,我会传送第二个预言。请静候。 11月7日9点48分。 ——你们的粉丝] “这是?” “刚才调查的结果,和这封信上的一模一样!地震真的发生了,无论时间、震级和受损规模全部。” “看来不是简单的恶作剧呢…...” “警视长!刚刚传真又来了!” “快给我看看。” [敬启: 敬爱的各位警察。 按照先前约定,再次带来了预言: 今天10点45分,位于浅井别墅区的炸弹的倒计时会再启动并爆炸,在场的警视厅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全员,都会死亡。 你们能否改变这个现实呢? 我会期待着的。 ——mAIUS] “这,这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那就糟糕了!” “肃静!” ““松本警视长。”” “嗯,从两次的信件来看,对方并没有恶意,第一次的预言也准确命中了。虽然不知道是怎样做到的,对方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但,同伴们的性命是最宝贵的!因此,我们应该以预言是真实为假设并行动!” ““是!”” 现在的时间,10点15分。 离爆炸发生,还有三十分钟。 …… 浅井别墅区。 “很好,炸弹倒计时停止了!” “从现在开始,疏散直径一公里范围的人群,要快!” “人群疏散完毕后,立刻开始拆弹准备!” 回响的警笛,高空旋转的警用指挥直升机,地面上急切奔走的警员们,今天他们也在为了民众的安全拼尽全力。 …… 某处电台。 “好厉害!收视率还在上升!继续转播,让更多人看到听到我们的节目!” “可是监督,刚刚送来的纸条上说…” “放着别管!什么‘担心爆炸犯看到了会误会’啊!有这么好的人做什么爆炸犯!一定只是胡言乱语!” “比起这个,现在可是我们电台的生死存亡的时刻啊!” “继续放送!” …… “…至今炸弹还没有停止,远在别处的犯人,如果你在看的话,如果你还有些许良心的话,请停止炸弹吧。” 她收回了投向电视机的视线。 “看来在媒体方面的尝试是失败了,不过也在预料之中,比起道德感强烈的警察,他们也只是普通人。” “要想办法让警察停止追踪犯人吗?”这样就不会遭遇车祸,另一个犯人也就失去报复的理由了。 “但这其实是最难的选择。”要让正义感极强的警察无理由的放弃追踪逃犯。 要怎么说?你们的追踪会让犯人同伙因为车祸丧命,进而引来爆炸犯的报复,所以不要追? “一不小心就会被当成同伙呢。”这么说着,她还是打算试一试,走向了电话亭。 但是,她的脚步中途停止了。 如果自己如实说出未来,却不被相信照常追踪犯人的话,爆炸会再次发生,留下可能会有的牺牲者,这样的话,那些只是遵循自身的信念的,无罪的警察们就会背负本来不属于自己的罪过,从此陷入无尽的后悔自责之中。 劝告的成功率很低,这是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自己可以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吗? “你好,这里是110,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你好,关于刚刚发生的爆炸案,我有情报提供: “本次的犯人有两个,你们在抓捕一个的过程中,要注意另一个就在附近隐藏着,请将两个犯人同时抓捕。” “这是真的吗!?请稍等一下...” “嘟...嘟...” 她挂断了电话。 “这样,就没问题...的话就万事大吉了呢。” 她抬头望向眼前的天空,云卷云舒,一片晴朗。 现在的时间,10点25分。 离爆炸发生,还有二十分钟。 ...... “叮铃铃” “喂,松田么,怎么啦?” “什么‘怎么啦’啊!你这家伙为什么还没下来!没看到通知吗!?” “噢,那个关于10点45分炸弹会爆炸的预言?太傻了,没眼看呢。说到底我这个人是不信命运什么的嘛。啊不过,姑且让其他人都先下去了,毕竟这里有我一个就够了嘛。” “你再说什么胡话!快下来!虽然我也不相信什么预言啊命运啊,但要是真的爆炸了该怎么办!” “啊啊,信号有点不好,我先挂了。” “萩原!” 松田气愤的瞪着手机,然后急躁的望向被放置炸弹的大楼,“如果只是一个性质恶劣的恶作剧到还好......只不过,萩原,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啊。” 远处的警戒人员有点骚乱,“怎么了!”他这样问过之后,有人说: “那个,我刚刚好像看到幽灵了。” “哈?怎么可能会有幽灵,给我认真点!”今天的松田班长心情不怎么好。 “真的,穿着英国维托里亚时期的礼服戴着礼帽,像没有实体一样,轻飘飘的就一闪而过了!” “喂喂,又是预言者又是幽灵今天到底怎么了?” ...... 【10:35】 “啪嗒、啪嗒” 除了他以外,本该没有人的大楼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他,萩原研二,放下手头的事情,好奇地扭过头来: “呀,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一个美丽的小姐啊。虽然想和你聊一下天,但是,这里现在是禁止进入的危险地区哦,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你还是尽快去避难吧。” 来人穿着古典修身的英式礼服,繁复的设计似乎没有影响她的行动,黑色的平顶礼帽半遮住她的面容,不论是时间、地点、场合上来看,都不合时宜的着装、不该出现的人。 “你也知道很危险啊!那为什么还不离开这里呢。” 美丽的小姐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问道。 “因为我的职责就是拆除炸弹啊,身为合格的爆炸物处理班的一员,总不能扔下炸弹自己逃跑吧。” “在这个炸弹随时可能起爆的时候?” “嘛,说到底我这个人根本不相信什么命运之类的。”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是么,这样啊!”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特地过来看看,我的努力就差点全都白费了。” 说着,她紧紧地抓住萩原的手,语速极快地说着:“不管你信不信现在就跟我离开这里吧。” “等等,炸弹已经拆到一半了,再给我十分钟左右就能......” “再有不到十分钟炸弹就可能会爆炸!” “那还只是不确定的迷信!” “啧!” 她狠狠地咂舌,皱着眉低头看了看手表: 【10:38】 距离10点45分还有七分钟。 如果带着炸弹远离他,这蠢货一定会追上来吧,那就...! “呼,”她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发生的奇迹上,既然你不听话,那就别怪我动手了。” 话音刚落,就是一记回身侧踢,这一击要是踢实了,萩原的脸上绝对会出彩。 “哦噢!”他右腿半蹲,左腿微屈,堪堪躲过了这出其不意的攻击。 “喂~!这样很危险的好吧!” 她没有说话,在右脚落地之后,左脚顺势抬起,直击因为半蹲的姿势暂时无法自由行动的对方的脑袋。修长的礼服裙摆翻飞,带起呼呼风声。 看来她对萩原的脑袋有着很深的执念。 萩原右手手臂连忙抵挡,“说起来,”随后用左手控制住她的脚裸,“还没请教小姐的名字。” 正在想该怎么样在尽量不伤害女士的情况下制伏对方时。 “名字?”她忽然身体后仰,在抓着她的萩原力道放松重心不自主的向前倾时,在半空中一个旋身,借旋转的力道顺利挣脱了萩原的控制,背对他落地。 “叫我玛雅就好。”她转身道。 “斯~看不出来玛雅小姐的身手这么好。”他甩动着手臂,自信的笑道:“还要再来吗?我是完全没问题的喔。” 论身体力量自己这具临时的身体虽然增长了不少,但技术还是对方更高,毕竟警校前五不是白当的。 【10:42】 “嗯,我放弃动手劝说你了。”她微微屈膝,放低身姿。 “这样啊,那......” “果然还是用这个讲道理最好使。”从裙底下掏出了一把带着消音器的苏联tt33(托卡列夫)手枪。 “什...!” 玛雅缓步后退到走廊的落地窗前,道: “你不想手枪在这里走火的话,就跟我来。” “唉,知道了,这样就行了吧。” 萩原研二叹了一口气,举起双手缓缓靠近她。 ‘要想准确缴获她的手枪,有必要接近到两米以内。’ “嗯,就这样。” 五米。 【10:44:35】 四米。 【10:44:40】 三米...... “砰!砰!砰!” “哗啦”玻璃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玛雅掉转了指向他的手枪,打碎了身后的玻璃。 “等...” 然后义无反顾的从十几层楼的高空跳下。 “等等!” 她的紫色长裙在狂风中飞舞,修长洁白的手臂伸向他。 萩原一咬牙抓住了她的手,同时他的脚尖也已经离开了地面,两人一同下坠。 【10:45:00】 “轰隆!” 爆炸席卷了整个楼层。 第九章 那之后(Spring and Life) 喂... 萩...萩原...... 唔...有谁再叫我... “萩原!” 从沉睡中惊醒。 “额...全身好痛。” 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头晕目眩,就像整个人被扔进滚筒洗衣机里抽干过一样。 “这是当然啦!毕竟是从那么高的地方降落下来的啊。”松田有些激动的说。 对了,他记得那时候他先是从窗边掉下来,之后就发生了爆炸,然后玛雅小姐打开了降落伞...... “玛雅小姐呢?”萩原爬下安全气垫,四处观望着。 “你是指刚刚跟你一块掉下来的少女的话,早就已经走了呢。” “不,不是少女,是一位美丽的淑女。” “不不,还是少女吧,看上去才高中生左右。” “在我看来已经是一位成熟的女士了。” “嘛,算了。” 松田阵平的脸上浮现出凝重的神色。 “你的狩猎范围先不提,刚刚你说的‘玛雅’难不成是...…” “啊,”萩原研二严肃的说道:“应该就是向警视厅寄来预言信的maius没错了。” 松田沉思着道:“maius是拉丁文,罗马传说中掌管着春天与生命的希腊女神的名字。” 萩原肯定着说:“同时这也是五月may名称的由来,而把拉丁文的maius翻译过来...” ““就是maia(玛雅)。”” 异口同声。 “可是,她到底怎么提前知道炸弹的爆炸时间的?目的又是什么?”松田百思不得其解。 “嘛,说不定单纯的只是在做好事呢。”萩原耸耸肩。 “但不管什么样......” 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默契地说: ““不管怎么样,都救了我(你)一命,这点还是(一定)要好好感谢她才行。”” ““哈哈哈哈......”” 因为九死一生的经历和两人久违的默契感到高兴,两个人的笑声传遍了天空。 ...... 二十分钟前。 “轰隆!” “发生了什么!” “看天空!”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后,我确认成功逃离了炸弹的爆炸,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并没有忘了我们正身处二十几米的高空。就算事先做了准备,从这个高度掉下去也难免伤筋动骨,于是我打开了一刻钟前刚买的降落伞。 刷的一下降落伞顺利打开了,幸好,质量上没什么问题,因为时间紧,之前在旅游专卖店买的时候没有好好检查过呢。 “喂,绝对不要放手啊!”我语气有点恶劣的对抓着我手的萩原说着,没办法,我现在还在因为这个蠢货火大。 “就算没说我也不会放手的!我又不是自杀狂!” “喔~在我看来你完完全全就是个自杀狂嘛!谁会待在一会儿就会爆炸的炸弹旁边啊!” “这...谁知道真的会爆炸啊!而且我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拆除炸弹了,还差一点就能剪掉炸弹起爆的连接线了。” “...…不是我信不过你的技术,”毕竟你真实的死过一次了啊,“可我也并不确定炸弹会不会准时爆炸。” 因为我干扰了时间线有可能会导致炸弹提前爆炸。 “我不敢赌啊。” “......” 此时高度下降到了离地面五层楼左右的高度。 “你.…..” 因为刚才的对话沉默了一会儿的萩原研二张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 我放开了手。 “抱歉,我果然还是有点火大,所以拜拜了。” “啊?!啊啊啊......!” 慌张地失声大叫的萩原“啪”地一声摔成了肉酱...…这样的事并没有发生,他稳稳的落在了事先准备的安全气囊中。 注视萩原安全落地的我手动调转了降落伞的方向,在偏移了警察的布防区后顺利降落,然后回归了。 —— 宁静的房间,月光如初。 没有穿过发光的神秘大门,没有经过五彩斑斓的光泡,相比神秘诡异感极强的去程,回归原本时间的返程普通到了极点,只是握住钥匙默念回归就瞬间回来了。 就像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美丽的公主变回了灰姑娘一样,华丽的礼服和精致的礼帽都不见了。 先前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什么都不会留下。 她先确认了时间和出发时一样,没有变动。 然后走到窗边的书桌前,拉开了第一层抽屉,抽屉里静静躺着一把手枪,前苏联托卡列夫tt33,她的爱枪,离开研究所之后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一、二、三...…五个,果然。” 她取出弹匣数了数剩下的子弹量,只有五个,这把枪的弹匣容量为八,今早她检查的时候已经确认填满了子弹,但现在只剩下了五个。 在刚才...以现在的时间来算的话是大约一天前,她发现自己可以通过想象具现出曾经使用过的、属于她的东西,她用具现出的这把tt33打出了三发子弹,击碎了落地窗。 “也就是说,就算回到了过去的时间,物质守恒的定律也还是要遵守的。” “哎?但是这样的话,就是说位于10点44分的我使用了三发子弹后,之后的时间里的我手枪里只会有五发子弹,假如之前的暗杀任务中需要用到手枪的话,能使用的手枪里的子弹也只有五发。” “所谓具现,应该就是向现在时间里的我借走属于我的东西。” 她从挂在椅子上的风衣的口袋里取出钱包,之前她向警视厅发送传真以及购买降落伞花的钱果然没有了,但是钱包在任务的时候她一直是带着的,如果没有了一定会发现。 “看来在过去的消耗、花费的东西会被真实的支付出去,具体怎么判定?如果只是借出去的话算么?...不,那样的话之后在拿回来就可以了。” 具现的原理姑且算是明白了。但是不只是可以根据想象具现物品,实际上她的身体似乎也可以自由的变大变小。 在先前要爆炸的大楼前听见里面还有人,所以急匆匆跑上楼时,想过如果是成人的身体的话就能跑的更快了,然后身体就不可思议的变大了。 “不过也只到高中生左右而已呢。”虽然感到些许奇怪,不过也没有细想,毕竟关于这个突然出现的“金手指”还有太多不清楚的事等待着她去研究。 接着,她确认了一下自己的面板: 姓名:无(检测不到合适目标,请谨慎填写) 种族:人类(克隆) 生命值:1100\/1100 c=w:11.5% 时间之门:不可使用(冷却中8759:58:21) 果然,时间之门变成不可使用了,下一次想要再使用就要等到一年后了。不过这冷却时间好长啊,基本没什么用么。 c=w的进度增加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要使用‘门’就会增加吗...…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再使用比较好。 正所谓是奇迹越大,其代价也越大。 嘛,也有‘免费的东西最贵’一说呢。 她盯着面板继续思考——姓名一栏还是无..….干脆就叫[玛雅]好了,之前也这样自称过了.….. 念头一闪,姓名栏的名字就从[无]变成了[玛雅]。 啊,就这么变了。 不算不算,这也太草率了,还是应该更认真的斟酌一下...... 她戳了戳半透明的光幕,试着删除,但无论怎么做都没办法了。 尽管心情有点复杂,她还是释然地笑了——所谓名字不就是他人起的称呼么,意义什么的不重要。 而且...… 她回想起了在这个世界苏醒不久时候的记忆—— “呐,这些孩子的名字是?” “没有名字,我们都是称呼它们的代号。”白褂的研究员说。 “那这些孩子也太可怜了,不如用月份起名字如何? “比如这个五月出生的孩子就叫may...?嗯,不对劲呢,说起来五月名称的由来是女神maius,翻译过来就是maia......对了,就叫玛雅怎么样!” 戴着眼镜的陌生长发女人抚摸着容器,声音的震动通过淡绿色的培养液和透明的玻璃传到了耳朵里,然后传遍全身,她至今仍记得那份震撼。 —— 啊啊...其实从那时起我就已经认同这个名字了啊——心中不禁感慨着。 真正重要的不是名字的意义,而是起名字的人。这个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起的,名字里又包含了怎样的祝福...... 生命和春天,如果能成为配得上这个名字的人就好了。 她,玛雅躺倒在床上,轻轻地笑了。 第十章 黑白照片 尽管忙碌了大半夜,但玛雅依旧没有睡意,精神好的不正常。 闲得无聊的她摆弄着刚得来的门钥匙,抚摸着上面的花纹。 “话说,这个面板也太单调了,游戏里的面板至少还有技能栏、装备栏之类的吧?” 说着,半空中的光幕就像电视没信号了一样突然闪了闪,然后—— 姓名:玛雅 种族:人类(克隆) 生命:1100\/1100 san:90\/100 智慧:500(+23) 筋力:c+ 经验:格斗(+2)、射击(+2) 技能:再生(LV5)、速记(LV5)、射击(LV3)、狙击(LV2)、跆拳道(LV2) 装备:无 c=w:11.5% 时间之门:不可使用(冷却中8759:49:47) “噢噢,居然真的改变了。” “难不成它听得到我的想法?”玛雅低头借着月光看了看这把门钥匙,细小的藤蔓纹理缠绕着,银色的钥匙在不发光的时候只像是一个做工精细的古董小物件,但让人感觉可以用它打开这世上所有的门。 要是真的那做小偷也很有前途呢,不过未来的怪盗基德就要失业了吧,哈哈。 把睡意抛到脑后,她又开始研究起新的面板。 新加了智慧、筋力、技能装备还有san? san值不知不觉就降了10点是怎么回事?我的精神有那么脆弱吗…... 技能里的再生和速记是什么,还有装备栏的使用方法...... 不知不觉间沉入了梦乡,这次没有奇怪的迷雾和门,她静悄悄地沉寂在意识的最深处。 ...... 但是,‘那个’真的,能说成是【系统】么。 不知道目的,不知道理由,【钥匙】莫名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给与了她莫大的奇迹,却不收取任何报酬。 她的潜意识在警告着,不可以过分依靠...... 夜色漫长,但也迎来了结束。 晨光熹微,天将破晓。 ...... “现在是早间新闻的时间,昨天上午于浅井发生的爆炸案,至今犯人仍未逮捕,幸运的是爆炸并没有任何人员伤亡,疏散的住民也陆续回归原本的生活,本台会继续关注......” 餐桌前的电视机继续播放着,不过接下来的内容玛雅已经不感兴趣了。 “呜啊~” 后半夜只睡了两个小时左右的女孩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哦呀,怎么了,没精神的样子。难不成是因为昨天刚杀了人,所以怕的半夜窝在被子里偷偷哭鼻子吗,臭小鬼。” 伏特加一边坏笑,一边吃着早餐的包子。 他们现在就待在组织的据点里,是一处偏离繁华地带的两层平房,作为组织无数个据点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这个据点为了方便随时舍弃并没有放置太过重要的文件和设备。 不过为了方便玛雅练习射击和格斗术而在地下室空出了极大的空间,其余空间则储存着一些可能会在任务中用到的武器。 现在这个据点只有她、琴酒和伏特加。 “别小看我啊,伏特加,我只是因为第一次杀人有点兴奋所以才睡不着而已。” 少女边吃边说着,她像是饿了整整三天的肉食动物一样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着包子。 “呵,真是个变态小鬼。” “是么,我是跟琴酒学的哦。”她一口气喝完了一杯温牛奶,然后放下杯子道:“而且我还以为组织里的大家都是这种风格呢。” “别把人形容得跟变态杀人魔一样,我在任务中从来不带个人感情。”被点名的琴酒冷冰冰地说。 “不过,如果猎物有意思的话,我也会稍微提起点兴趣。” “比如说?” 她兴趣盎然地睁大眼睛好奇的问,现在赤井秀一还没有化名诸星大潜伏进组织,不知道还有谁能让琴酒感兴趣? 这时候却突然传来一个陌生优雅的声音。 “比如说...…我,怎么样?”女人的声音款款道来。 回过头看,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位金发的美丽女人,她倚靠在门边手里夹着一支雪茄,身着黑色的典雅长裙。 仿佛淑女这个词正是为她准备的一般,全身散发着惊人的魅力。 “哼,你还不够格呢,贝尔摩德。”琴酒笑道。 “啊啦,真冷淡呢。”神秘优雅的女人,贝尔摩德调笑着说。 琴酒有点傲娇的感觉呢。 玛雅戏谑地想,都是马丁尼的关系了,就不要再装了嘛。 嗯?还是说现在还不是吗? 对了,这还是她与贝尔摩德的第一次见面呢。 “呐,这位漂亮的大姐姐是谁?琴酒老师的女朋友?” 少女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此刻她的心情倒是没有丝毫作伪,那是因为——琴酒和贝尔摩德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这个难题此刻终于可以揭晓……! “哦呀,真是精神的孩子。琴酒,她就是你从白鸠第三那里带回来的孩子了吧。” 她的问题被无视了,是当做小孩子的胡言乱语了吧,真是遗憾。 “没错。” “小姑娘,”贝尔摩德蹲下身,水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少女,微笑着缓缓道:“boss对你亲自下达了任务哦。” “boss亲自......?”少女仿佛困惑不解的歪头喃喃低语着。 ——对新人的我亲自下达的命令...还是说这才是制作出我的真正目的?那么果然,昨天的任务是在考验我的忠诚么? “是怎样的任务呢?完成之后就能成为跟琴酒他们一样的有代号的正式成员了吗?!”好像真心感到期待一样的表情,好奇的声音,激动的动作,少女一脸向往的问。 ——到底是什么任务!会不会是用完寄丢的自杀式袭击!还是骗取谁的信任?特意从头到尾复刻了一模一样的人,到底是......! “嗯,当然可以哦。”女人温柔的说道。 “这就是你的任务哦,怎么样?是不是很轻松简单?” 说着贝尔摩德递过来了一叠文件,在最上面的纸张上印着一个人的照片。 “这是......?!” “没错,从今天开始你就要成为这个人了。” 【这个人】正是一切的起因,玛雅诞生的理由,存在于此的意义,【她】就是所有因果的原点。 黑白的照片上,天真可爱的女孩灿烂地笑着。 间章 艾莉丝 她,敬爱着这个世界。 乐谱中轻盈跃动的音符; 沾染上墨水和草木香气的书籍; 入口丝滑轻盈甜美的蛋糕; 清晨绽放的芬芳花朵; 自由博爱浪漫的祖国。 她,喜爱着身边的人们。 严厉但公正,虽然不会说但一直会默默支持着她的父亲; 和蔼可亲,总是为她担心忙碌着,虽然反对她的爱情,可依然爱她的的母亲; 即使分隔两地很难再见面,依然笑着祝福着她的温柔且优秀的朋友们; 以及,就算失去上述所有也不后悔得到的,她深爱的丈夫,和他们之间的女儿。 只要有他们在,她就可以跨过一切的磨难所有的艰难困苦。 只要有他们在,她的世界一直都是明亮闪烁的。 只要他们都在......她就永远不会陷入绝望。 ...... 她曾经深爱着世界。 ——直到七年前,5岁的小女儿【红莲】被绑架,从此失踪,生死不明的时刻为止。 ...... 再也弹不出以前那样和谐优美的旋律,映入眼帘的一切,无论是清晨的阳光、娇艳欲滴的鲜花还是浪漫的诗句,都变的灰暗,失去了色彩,幸福快乐的日常从此离她无比遥远。 但是,再那样痛苦不堪,哪怕多么心灰如死,她也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 [一定还活着,我们的女儿一定还在哪里健康地生活着。] 这句话是支撑着她的唯一的支柱,是深陷地狱之中的她抓住的仅仅一根的蜘蛛丝。 —— 米花大教堂。 于七年前建立的这个教堂,集古今所有教堂建筑设计的精粹,其外观倾向于西班牙的圣家赎罪大教堂,哥特式的设计使其高耸却轻盈,精美的高塔尖顶直通天穹,朝气蓬勃而又超脱凡俗。 教堂内彩色的玻璃上画满了各种圣经故事,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一尘不染,礼拜堂的正前方立着巨大的十字架,旁边屹立着圣母玛利亚的圣像。 正午的阳光透过彩色的天窗,照耀在十字架之前。 在那里,有一个女人。 她宁静地站立,双手交叉合拢,肃穆地祈祷着。 教堂建立以来七年间,她近乎每天都会来到这里祈祷,愿伟大的主能保佑女儿平安,愿祂宽恕自己的罪孽。 [一切的过错皆在自私的自己,请不要让无辜的孩子饱受苦难。] 这无声的祷告没有其它人,每次她礼拜的时候都会请求神父离开。 宽恕的话语会让她更加自责,温柔的祝福会刺痛她的心。 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不会原谅没能保护女儿的自己。 直到...... “夫人,终于!我们终于找到小姐了!” 她霍然回头。 本以为今生都不会改变的绝望的日常,在这一天,唐突的,迎来了终结。 ——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我像这样来到教堂的事,都还是第一次。 洁白的石砖搭建成了精美却恢弘的建筑,向着天际无限延伸的高塔仿佛迫切着伸出双手向神主祈愿的虔诚信徒。 在浑圆的穹顶上雕刻着圣母玛利亚的圣经故事,耀眼的阳光穿过教堂四周的彩绘玻璃照进了庄严堂皇的礼拜堂。 大理石铺就的过道尽头,巨大十字架的前方,有一个人。 受太阳神阿波罗祝福过一般熠熠生辉的耀眼的金发,恍如红宝石一般的眼睛,深邃修长的眉眼,端正的身姿,岁月仿佛都不忍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一般,皎洁的面容。 ......以及失而复得的至宝出现在面前时,因狂喜而溢出眼眶的泪水。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这个人的孩子了。 在母亲颤抖的怀抱中,我用这充斥虚伪的灵魂全心全意地起誓。 第十二章 某个早晨 树梢上的云雀蹦跳的歌唱着轻快的旋律,花园里的鸢尾花一株株绽放散发淡雅的香气,清晨的微风轻盈而又随性的吹起你的头发,这是非常平凡的一天。 灵动的风穿过敞开的窗户带来了花与草木的清香,庭院里盛开的樱花花瓣也乘着这股微风飘落在她的茶杯中。 柔顺而有光泽的纯黑色的秀发随风轻轻飘舞,红宝石一样的眼眸澄澈而深邃。 这座宅邸十二岁的小主人,‘黑井红莲’今天也在家庭教师的辅导下,勤勤恳恳的学习七年来落下的知识...... 表面上是这样的。 “呐,明美小姐,今天的点心非常好吃哦,推荐你尝尝。” 书籍,笔记,全都没有,今天的她也和平常一样,喝着红茶吃着点心。明明是早上的教学时间,却简直像是喝下午茶一般悠闲地度过着。 “真的是呢,这细腻的口感和淡淡的奶香真是绝品。” 宫野明美,化名广田雅美的她,现在正在黑井家担任家庭教师。 两年前,黑井家失踪多年的小姐终于被找到。被绑架的她,在绑架犯抓捕归案后依旧下落不明,所有人都以为已经遇难的她,实际上被好心的老夫妇收留照顾,在信号无法通过的深山中生活着。然而那对老夫妇在最近双双去世,走投无路在山里迷路的她终于被护林人发现,送到了当地派出所,至此她的身份才终于明朗,黑井家才终于找回了失踪七年的小姐。 以上,就是[失踪整整七年才终于寻回的大小姐]的故事的剧本。 “红茶也请品尝一下,这是上周刚从法国送过来的今年的新茶,我试着加了一点鲜玫瑰花瓣。” “那恭敬不如从命。” 话说当初为了提高可信度,她可是切切实实的在深山老林里待了4、5天呢,每天吃野果子不加盐吃烤肉的日子真是太痛苦了,堪比一开始在研究所里参加药物实验的时候,不,比那痛苦多了。 一回想起过去的艰苦生活,玛雅就越发觉得眼前的悠闲时光难能可贵起来。 “话说明美小姐。” “嗯?” 微微歪头的宫野明美果然也很美,玛雅默默心想,不同于贝尔摩德和艾莉丝的东方美人,天生丽质,温婉卓越,在大学一定也有很多追求者吧。 至于大学还没有毕业的她为什么会在她家做家教? 因为,这是组织的命令。 “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话题?什么都可以,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向经常过来的明美打听各种新闻,这是自从回来后就没怎么出过门的[黑井红莲]两年来一直在做的事情。 “是呢,其实一直想告诉红莲酱的,我啊,交了一个男朋友哦。” “噢~是这样啊......咳咳!...什么?男朋友?!”玛雅呛着了。 “哈哈,红莲酱惊慌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奇怪吗,我交男朋友的事。” 明美捂住嘴唇轻轻地笑了,比起师生,她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朋友。 “只是有点突然而已。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对方是怎样的人?”喝口红茶掩饰一下尴尬,她若无其事地问。 如果对方是赤井秀一的话......时间上也快了呢。 “名字叫诸星大,不久前认识的哦。看,这是他的照片。” 出现在明美手机上的照片是两个人的合照,说是不久前才认识,但两个人的关系现在看来已经颇为亲密了。 有种自家白菜被偷了的感觉。 “哎~这样啊~但是明美姐,这个人留着长发呢,还戴着奇怪的针织帽,真是奇怪呢~不会是什么可疑的人吧。”玛雅捏着柯南腔阴阳怪气地说着。 “放心吧,大君虽然这样但不是坏人,之前被开车的我不小心撞到之后也没有生气责怪我,还说没看路的自己也有一半责任呢。” “这个人只是在碰瓷!......也说不定啊。” 而且什么有一半责任啊,他是故意撞上去的吧! 玛雅心想:赤井这个渣男,因为这家伙的错,明美才会被组织清理......要阻止他吗?但[黑井红莲]与组织明面上不能扯上关系,我只能作为[宫野明美]的朋友给出劝告,而且...... 明美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那个人不是这样的人,他的为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而且她其实,并不想破坏这两个人的爱情。 “那就祝你们幸福吧,愿你们把这份爱一直带到名为婚姻的坟墓里去。” 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把千言万语压在心里,她只是将祝福的话语赠予了友人。 “那就谢谢啦。”明美抿嘴轻笑着,一脸甜蜜地说。 “还有,很早以前就出国留学的妹妹回来了。” “欸~明美小姐有妹妹啊。”雪莉回来了么。 “嗯,跟你差不多大,是一个漂亮的孩子哦,有机会的话真想让你们见一见,总感觉你们会聊得来。” “那可真是期待啊。”绝对不能见啊,会被酒精雷达探测出来的。 “说起来,红莲酱,不久之后就要上学去了呢。” “啊,再过不久就是国中开学的时候了,母亲大人也同意了,就算是为了安全,也不能一直待在家里。” “准备都做好了吗?我感觉并没有教给你多少知识呢。” 组织给她的任务就是作为家庭教师监视她的行动,并汇报。一开始她当然打算作为家教认真的教育的,可在红莲表现出了远超年龄的知识水平后,她就突然发现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 但组织的任务必须完成,所以在红莲提出‘什么都不用做,只是普通的喝茶聊天吧。’的意见的时候才没有拒绝,不,是无法拒绝。 “安心吧,虽然为了不让母亲大人担心才瞒着她,但本小姐可是万中无一的天才,这种问题在我眼里根本不是问题哦。” “哦~呵呵呵~” 试着学了一下大小姐式的三段笑,可惜,不是很像。 明美噗嗤一下笑了:“像这样的时光再过不久也要结束了呢。” “嗯,今后应该不会需要家教了吧,但明美想见我的时候随时可以过来哦。 “我永远都会欢迎你的到来。” “就像是告白一样呢,谢谢你,红莲酱。” 微风徐徐的窗边有一只白鸽飞过,停留在窗沿,歇息着一路长途跋涉的翅膀。不久后它会再次展翅,但并不妨碍现在它为眼前这美丽的景色驻足。 第十三章 代号:米德(Mead) 无论何时,人们提到夜晚总是会想到黑暗。 —— [组织最近加入了几个有能力的新人,在给予代号之前,由你来测试他们。——GIN] [测试?可以做到哪种程度呢,前辈。] [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如果发现是警察派来的老鼠就立刻处理掉。] [了解。——mEAd] 再次查看了手机里的短信记录,[他]合上翻盖手机,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这里是杯户夜里的繁华街。 娱乐、美食、服装珠宝,应有尽有的街道。 在这里,很快会发生一起大事件。 —— 绚丽灯光点缀的服装店、隐约传来歌声的KtV、飘散着阵阵香气的料理店...... 有一个人在偌大的街道上寻找着今天的目标。 他的名字叫安室透,本名降谷零,日本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所属,不久前潜入黑衣组织的卧底。 想要获得更多关于那个组织的情报,就必须获得组织上面的信任成为正式成员。 而他能否从组织底层成为拥有代号的正式成员,今晚的任务就是关键。 [晚上20点25分,杯户町5号街13号的珠宝店。在那里的左边第三个柜台里,有任务目标的U盘,请不为人知的取出来。——mEAd] “与其说是任务,不如说是测试呢。本来已经做好觉悟了,没想到这么简单......不,恐怕真正的困难还在后面。 mead,蜂蜜酒。之前听说过这个名字,虽然不怎么露面,却是组织内优秀的狙击手。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连是男是女都暂时还不清楚......” “啊,找到了。” 他在一处新装修的店门口停下脚步。 随即手机传来了振动,“咦,还有其它铃声刚刚一起响了。”察觉到这件事的他这么想着打开了手机。 里面是一条短信。 [看来全员都到了呢,那么五分钟后任务开始。] “全员......也就是说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人参加这次测试。 有意思,看来这是一次竞赛呢。看谁先一步拿到U盘,完成任务。” 他的嘴角浮现出自信的微笑,他不可能会输,像是如此诉说一般无畏的笑容。 “砰!” 但突然的一声枪响,打破了他的沉思,以及大街上无数人普通的日常。 “全都不许动!” 一辆面包车的车门猛然打开,里面冲出了六个黑衣人。 里面的珠宝店中,一名蒙着脸穿着黑色风衣的健壮男子,拿着一把手枪高举手臂,大喊道: “放下卷帘门!店里的所有人都蹲下!” 大街上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奔逃着,留在店里的几人也都因为恐惧僵住身体动弹不得。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快点!把所有的珠宝都搬走!” 放有任务目标的珠宝店突然被劫持,这错不及防的一幕险些让安室透在内的所有人无法思考。 ‘怎么办?这样下去目标的U盘会被抢劫犯拿走......这也是测试的一环吗?但这些家伙的行为模式和组织里的人不一样,充满鲁莽和轻率......’ ‘就这么放任他们逃走,之后再想办法拿回来?但是不知道他们的销赃方法,有找不回来的风险。如果他们被警察抓到了,更是会作为证据保管到案件结束,就算之后作为公安拿到了,想必也会面临组织的质疑吧......’ ‘那现在就强行制伏他们,直接把东西拿走?不行,人数太多了,而且七个劫匪全都拿着枪,只有我一个人实在是......’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的劫匪和店内的人质们。 ‘等等,这些人的枪!还有里面......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就可以赢!’ 他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确信胜利的笑容。 ...... “快一点!再过不久条子就要过来了喔!” 劫匪的头目大声的指挥着,他手里的枪始终没有离手。相对的,其它同伙的枪或是别在腰带上,要么就是直接拿在手里把玩转动着。 ‘果然,只有头领手里的枪是真枪,其他人的都是极为仿真的假货。’ 店内,诸伏景光的心里默默想着。 他也接到了组织中名为mead的成员发来的任务,[从右边第一个柜台里取走一个U盘。]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没有和zero联系,不过看来对方也接到了同一个任务。 被光芒照耀的巨大玻璃窗的对面,戴着鸭舌帽肤色略深的金发青年,正在笔直的注视着这边。 ‘虽然不能暴露我们互相认识,但这种程度的话也是可以的吧,zero。’ “哈哈哈!这边还有那边!全都拿上!”完全处于兴奋状态的劫匪头目,就像自满的猫科动物一样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还差一点,等他再靠近一些就迅速制伏他,夺过他的手枪。’诸伏景光紧绷心神,全身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 “啊!” “老大!” 得意洋洋地走过来的劫匪头目先一步,被他身后的‘人质’制伏了。 真是干净利落的一击,头戴针织帽的长发男子,于劫匪身后死角处几乎不被人察觉地站起一个手刀在后颈砍下,击晕并顺手拿走了手枪,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劫匪中最大的威胁。 “你、你们在干什么!想死吗?!” 激动的抢匪们纷纷举起手中的枪,威吓式的大声说。 握着手枪的男子刚要说些什么,反应过来的景光立即用大声的、连门外的人也能听见的声音喊道:“其他人手里的枪都是假的!他们唯一拿着真枪的人刚刚已经被制伏了,能动的人一起上把他们打趴下!” 话音刚落,只听‘咚’的一声,巨大的卷帘门一下被踢飞,用鸭舌帽遮住脸的青年堂堂正正的出现在门口。 “我是路过的一般人,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吧?请交给我。”青年自信的说着,迎面就几招就打趴了一个劫匪。 “那真是帮大忙了。”正在和对手过招的景光目不斜视的说。 “看来,今天‘热心的一般市民’有很多啊,真是好运气。”神秘的男子用跟语气相反的迅捷动作直击对手的要害。 金发青年面露兴奋:“那我们就一口气把他们全抓......”但他的话语却忽然止住了。 其余两人也很快察觉了情况的变化。 “都、都给我停下!不然这个孩子就会没命!” 珠宝店的角落,一个劫匪在他们不经意间躲了起来,此刻正拿刀抵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 男孩戴着一顶黑色的贝雷帽,白色的衬衫外穿格纹马甲,被劫匪抓住虽然看不见脸但浑身瑟瑟发抖着。 “哈、哈哈哈!你们几个!全部放下武器站到一边去,敢稍微动一下试试!”刀尖割破了男孩的脖子,劫匪可以行动的同伙还剩三人。 事态乍一看回到了原点。如果顾及男孩的安危选择什么都不做,剩下的劫匪就会带走包括U盘在内的所有的珠宝;但为了完成任务就必须将男孩的生死放在次要,尽快制伏劫匪、在警察到来前找到目标,然后迅速撤离。 ‘现在就是潜入组织的关键,在这里放弃就等于前功尽弃。但是!我......!’ 景光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转向了金发青年。 ‘该怎么办,zero!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做?!’ 但是青年的视线不在劫匪,也不在景光身上。他咬紧了牙关,眼睛紧紧盯着针织帽的长发男子。 对,这个问题的选择权不在两人身上。 手枪,在男子的手里。 而男子,举起了枪。 “砰!” “砰!” 两枪分别击中了两个劫匪的大腿和右肩。 最后一个劫匪的身体被男孩挡住了,所以第三枪瞄准了劫匪的眉心。 “啊...啊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和计划不一样啊!”战战兢兢的劫匪即使伙伴们全都倒下,也没有放弃抵抗,更没有放下手中的刀,刀锋之下,鲜血涌出。 精神处于极限状态下的罪犯不知道会做些什么。 他扣动了扳机。 “咔嚓” 没有子弹了。 ““啧!”” 长发男子和金发青年同时咂舌,准备奔向劫匪,救下男孩。 “别、别过来啊啊啊!” 距离五米。 但存放珠宝的柜台会成为阻碍。 但这时,突然。 “啊啊~吵死了。” 本该害怕地瑟瑟发抖的[人质]这么说着,咔嚓一声把劫匪持刀的手腕折断,夺下小刀,然后反手握刀手臂扬起! “而且很痛的好吗。” 红色的液体溅落在[他]的微笑着的脸上。 [男孩]摘下头顶的贝雷帽,耀眼的金色长发滑落。一只手把玩沾着血的小刀,另一只手握着一台翻盖手机输入着什么。她,米德笑着说道:“真是得救了,大哥哥们,谢谢啦。” 三人的手机传来了新的短信: [恭喜,你们3人合格了。] [无论什么时候,都以组织的利益优先,绝不延误时机,不被感情左右,行动果断。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组织的正式成员了哦,大哥哥们。——mEAd] “……” 他们竭力压下心中的震惊,保持着沉默。 他们都没有想到,组织会做到这个地步。 [警察快来了,带上枪,准备撤退吧。] 眼前这个以年龄来说只能被称作少女的孩子, 居然会是组织中代号为‘米德’的优秀狙击手。 [顺便一提,任务的U盘就在柜台下面的夹板里哦。] 从开始到结束共计10分钟。 他们的任务,以不怎么愉快的心情结束了。 因为眼前的女孩。 —— 简而言之,一切都是玛雅、代号“米德”的她策划的。 事先关注到最近猖獗的宝石强盗团伙。 在网上散布‘新开张的珠宝店里有大量的珠宝黄金存放着’。 为强盗团伙提供了些许助言,并把自己的枪借给了他们 故意在盗窃行动当天发布任务。 以及......使用‘门钥匙’的装备栏拿走了枪里的剩余5发子弹。 之所以要做到这种地步,当然不只是为了完成组织的任务。 只是想要弄清自己心中的疑问而已。 尽管早就知道原着里他们的为人,她还是想亲身验证。 面临极限选择的情况下,身负各自正义的他们到底会做出什么决定。 “嘛,想看的都看到了呢。” 人类的表情动作,在迫在眉睫的事态下,是最难以隐藏的。 赤井秀一......不出所料,他是不会拘泥于程序正义的人,真有他的风格。 安室透,不,降谷零.....这个时候的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呢,跟柯南有点像。 还有诸伏景光,他是真的不适合组织啊,为什么要当卧底呀……不能让他继续待在组织,必须想办法让他脱离才行,在被组织发现身份之前。 就这样,她今后的方针也决定了。 —— 姓名:玛雅 种族:人类(克隆) 生命:1395\/1400 san:95\/100 睿智:523(+65) 筋力:b 经验:狙击(+320) 技能:再生(LV5)、速记(LV5)、骇客(LV3)、跆拳道(LV4)、易容(LV5)、狙击(LV6)[LV5后射击与狙击合并] 装备:tt33手枪、7.62mm子弹(8)、小刀[凡是属于你的物品,可以在任何时间地点取得。不可被观测] c=w:13.5% 时间之门:可使用(冷却时间:2400h) 第十四章 你好,可爱的人们 初春,樱花盛开的季节。 清风拂过樱花树的枝头,无数的花瓣顿时便飞舞飘散开来,窸窸窣窣洒落在地面上,铺成了粉红色的地毯。 沿着樱花树延伸的道路向前走的话,很快就能看到目的地。 帝丹中学,开学典礼。 “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我们怀着各自的梦想和憧憬齐聚到这里,告别过去,迎接崭新的人生......以这时光起誓,绝不辜负青春,挑战自我,努力精进......敬爱师长,友爱同学,为美好的学校生活献上助力。以上,一年级学生代表,黑井红莲。” 体育馆中,巨大的舞台之上耀眼的灯光之下,少女有条不絮地致词着。 她有着柔顺的黑色长发,以及夺目的红眸,其亭亭玉立的身姿想必会让在场绝大多数的人印象深刻吧。 他们也不例外。 “呐,新一,这个女孩好漂亮呀,以前在帝丹小学时有这个人吗?” 今年13岁的毛利兰一脸好奇地低声问。 “没见过呢,应该是转学过来的吧。” 工藤新一双手枕在脑后无所谓地说道。 “但是好厉害呢,学生代表一般不是入学考试第一位么,那不是比新一还厉害嘛!” “那、那也是‘一般情况下’不是么!这次一定是别的情况啊,比如说...这家伙是高官子女或是财团继承人之类的,校方为了给她父母面子,才被选上的。嗯,绝对是这样!” “欸~那园子也是铃木集团的大小姐呢,果然,新一是因为不甘心所以在生闷气吧。”一脸揶揄笑着的少女。 “才没有!”和气急败坏,不自觉抬高声音的少年。 “请肃静!现在是二年级学生代表讲话时间!”以及呵斥他们的教师。 做梦也不会梦见的......欢快的学生时光。 她走下舞台在角落里静静地注视着年轻的他们,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 ‘终于可以亲眼见到你了,大侦探工藤新一。’ ‘曾经的,我的初恋。’ 一阵微风飘过,少年若有所感的转头望去,却只看见端庄秀丽的少女安静的站在那儿,注视着前方的视线尽头仿佛空无一物。 ...... 距离樱花飞舞的开学式,已经过去了一周。 干净整洁的教室,愉快畅谈的同学们,内容简单的教科书。 玛雅无聊的托着下巴,真是不习惯啊。 无论是在研究所被研究员教导,还是在黑井家和宫野明美喝茶之余象征性的翻两下书,她都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和同龄人在嬉笑打闹中获取知识,上一次有这样的体验已经记不清是多久了。 这么想着,玛雅翻开了手中的报纸。 这个世界的时间感很是奇怪,明明触屏手机已经出现,却有不少人还用着大哥大;新闻的载体也既可以是电视电脑也可以是报纸收音机。 就像她,平时用的是触屏手机,但与组织联络时用的却是翻盖,一是为了区分黑井红莲和米德,二是从保密的角度出发,不会留下痕迹。 之前在杯户町发生的珠宝店抢劫事件,作案的犯罪团伙一行八人,经诊治五人轻伤三人重伤,据当时在场的证人所说,当时有三名路人与该团伙发生冲突...... 嗯,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呢,因为是新开的店所以还没有装上监控的事也早已调查过了,包括我在内的四人也没有在可能存在的目击证人面前留下可疑的印象。 至于宝石强盗团伙那边,所有的通讯都是通过网络几番中转过,应该不可能追溯到我...... 端坐在课桌后的她,旁若无人的思考着和学校完全无关的事情,自开学以来一周过去,她除了普通的打招呼以外还没有和同学说过半句话。 “你一个人在这儿看什么呢?那个,黑井同学?” 一个长相秀丽的长发女孩探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只是一些新闻而已。还有,毛利同学可以直接叫我红莲哦。”她合上报纸,抬头微笑。 没错,搭话的同学就是毛利兰,工藤新一的青梅竹马,毛利小五郎的女儿,未来的空手道达人。 “可以吗?!红、红莲...桑(敬称)?” 不知为何,毛利兰对她似乎有点距离感。 “当然可以啦,还有‘桑’就不用了。作为交换,我可以叫你‘小兰(兰酱)’吗?” 毕竟她在前世的时候也一直都是这么叫的呢。 “当然!说起来,红莲酱决定好加入什么社团了吗?入学后的一个月之内每天都有社团的人招新呢。” “社团么,文学社之类的?但是像将棋、弓道社这样的社团也很有新鲜感呢,很难决定啊。小兰呢?” 在她的系统面板里有名为[睿智]的一栏,经过她长时间的研究发现通过学习新的知识、技术可以增加上面的点数,虽然还不是很明确有什么意义,但她直觉感到这一栏的数值会在未来为她带来什么有益的变化。 但是,虽然初始值很高,但数值的增加却非常缓慢。 这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前世涉猎过多,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本人其实没有接触到多少新知识,大部分的点数都是通过学习枪法格斗术信息技术增加的。 要想获得更多,就必须接触并学习更多更加高深的知识和技术。在这一点上,学校的社团是不错的选择。 “我的话,已经决定去空手道部了哦。对了红莲酱,如果喜欢看书的话,放学后要一起去附近的书店吗?今天是特卖日,可以买到比平时便宜的书呢。对吧?新一。” “欸?别叫上我啊,你们两个去就是了。”被点名的某人一副没精神的颓丧样子靠在椅子上。 “啊?是谁说今天是头文字d的发售日,一定要去买的?而且,不是两个人,加上园子的话是四人喔。”小兰掐腰斜眼看着他。园子也在这个班,但一下课就出去了。 “那家伙也要去么,”工藤新一长叹一口气说道:“好吧,去就去。” 看来他原本以为会是和兰的两人世界呢,那真是抱歉啊。玛雅心想。 “那就约好了呐,今天放学后一起去书店。红莲酱也是哟。” 这么说着,小兰露出了天使般的笑容。 “那,恭敬不如从命。放学后见,小兰、工藤同学。”红莲目光柔和的笑着。 跟小兰说话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戒心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和组织成员间勾心斗角有很大的不一样。 温柔美丽又坚强的女孩,你一直是我憧憬的对象哦。 第十五章 再现七年前!大小姐绑架事件(上) 冰蓝色的一轮圆月高悬于夜空,月光化作清辉挥洒而下,照亮了这片废弃之地。 这里是一处破旧的大楼。 布满尘埃和碎片的大地,冰冷潮湿的空气,歪斜的墙砖以及塌落的天顶,清冷的月光从那巨大的空洞穿过,映照在她的眼中。 而她,黑井家的大小姐黑井红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要说明这件事,时间还得回溯到几个小时之前。 —— 夕阳的余晖还未完全落下,车水马龙的道路旁,行人们纷纷川流而过,或是下班后有好的聚在一起相约饮酒的大人们,或是放学后嬉闹玩乐的孩子们。 在这人生百态中,俨然也有他们的身影。 “太好了呢,头文字d的书还没有卖完。” “啊,还差一点就赶不上了,都怪园子这家伙磨磨蹭蹭的。” “啊啦,没办法因为本小姐就是这么受欢迎嘛~” “是么,我看那些家伙大半都是听说你是铃木财团大小姐,才跟你搭话的吧,再过不久发现你的本性自然就会散去啦~”工藤新一坏笑着说。 “才不是呢!”园子狠狠地瞪向自己的损友。 “说到大小姐的话,黑井,你也是黑井集团的大小姐吧。” 话题突然转到了一直默默旁观的红莲身上。 “对了,以前听爸爸说过,在科技行业尤其是芯片方面独树一帜的新兴集团。”园子回想道。 工藤新一用属于侦探的、带着探究的锐利视线瞥向身后的黑井红莲。 “七年前,当时有名的绑架案的当事人,本以为死亡的黑井家的独女,在时隔七年后奇迹般的再次出现......真是相当有趣的话题呢。” “那个...新一!这说不定是红莲酱的心理阴影啊。”小兰小心翼翼地轻声劝说。 红莲笑着摆摆手说:“没关系的,小兰。与其说是心理阴影,不如说我完全不记得七年前发生的事了,毕竟那时候的我才只有5岁,就算极力想要想起来......” 她的话语到此中断,像是回想起了不好的事情一样,露出了失落难过的表情。 应该是相当难过的过去吧,连想都不愿意想起的,噩梦一样的记忆。 “说、说起来!”小兰连忙岔开话题,“红莲酱刚刚在书店都买了什么书?看起来相当厚重呢。” “啊,这些?”红莲提了提装着书的袋子,“都是关于历史神话的书哦,北欧神话、失落的玛雅文明之类的。”这方面的知识增加的[睿智]点数更多。 “欸~这种书你也看的下去啊,该不会是做做样子吧?”园子一脸怀疑的看着她。 “看来不只是工藤同学,连园子酱都对我有一些敌意呢,我就这么不受欢迎吗?”不禁有些失落的样子。 “完全没有这回事!对吧?!”小兰用压迫力极强的视线逼视着两人。 ““额嗯!是、是啊!”” 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哈哈哈,谢谢,兰酱。但是刚才是玩笑哦,大家都那么认真所以忍不住开了个玩笑。”红莲一脸愉快的笑着说。 “这、这样啊...” “兰酱真是可爱呢,而且心地善良,之前在教室里的时候,也是因为担心我没有朋友才搭话的吧?” “被发现了啊,哈哈~”小兰颇为不好意思的笑着。 “都说了不用管吧,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个人完全不把我们当回事,是个自恋的家伙。” “真是过分的说法啊,工藤君,我只是还没有适应学校生活而已。”她挂上一脸优雅的假笑。 “真的是这样吗?看起来完全不像啊。”工藤新一用审视的眼光注视着她。 当然,我只是没有上过学的乡下女孩......正想这么说,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有什么不对劲...... 对了,园子呢? 她刚要回头,旁边却突然伸出来一条手帕,手帕猛然捂向了她的口鼻。 “唔!” 是乙醚! 必须立刻用痛觉恢复清醒! [装备]里的小刀......不行,工藤和小兰都在......! 唔...... ““黑井\/红莲酱!!”” 她失去了意识。 —— 这,是一个梦,不知道是属于谁的,恐怖的噩梦。 在梦境中,她(我)一直逃跑着。 快点、再快点, 快点逃! 不要停下, 不要被追上, 如果,被他们追上的话...... “......啊!” 她(我)绊倒了。 ...... [黑井红莲]睁开了眼睛。 破败残缺的废弃建筑,这是作为组织成员‘米德’经常光顾的地方,人迹罕至,适合密会以及......杀人灭口。 不能遮风挡雨的危楼凌乱不堪,但却是犯罪分子的最爱。 遥远的天际隐约能看到教堂高耸的塔顶。 ‘双手双脚都被绑起来了,是绑架么...真是不走运啊。’ 她挣了挣手腕上的绳子,很紧,系得很结实。 ‘没关系,用[装备]里的小刀就可以割开,重要的是这里是哪里,要是被带到了很远的地方就糟糕了。’ 尝试挣脱的行为被一直关注这里的绑架犯注意到了。 “噢,这边的小姐醒了嘛。别担心,我们就是想找你们的家人要点钱而已,只要钱到手,立刻就会放你们走的,呵呵呵。” ‘这边的?你们?’ 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后躺着另一个人,正是之前不见的铃木园子。 ‘是我连累她了么?’ “喂!都说了要绑架的是铃木集团的大小姐,你怎么带来了两个人!” “不是啦,前阵子新闻上不是登了嘛,另一个是黑井家的大小姐,两个加起来不是可以得到双倍的赎金嘛。” 绑架犯的两个人争论起来。 喂喂!原来我才是附带的啊,赠品待遇么......她在心里吐槽道,转而分析:对手有两个人,嗯,可以对付,正好现在园子还没醒,一口气收拾了他们! “喂!另一个还没醒吗!时间不早了,用水泼醒!” ‘啧!’ 一泼凉水下来,园子惊醒了。 “这、这里是哪里?记得之前和小兰他们......啊啊!你们这些家伙是谁?!”园子看见了长相凶恶的绑架犯们。 “别吵吵!听着,如果不想死的话一会儿就乖乖听话,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绑匪里比较聪明的刀疤脸的大汉说着,拿出了一台大哥大拨通了号码。 “听着!铃木园子在我们手上!要想她活着见到明天的早晨的话,就准备10亿日元现金放到下面这个地址......” 月色清明,万籁俱寂,有人轻轻哼唱着圣洁虔诚的歌谣。 “老大,这个女孩怎么办?从刚才开始电话号码就一直打不通。” “什么?喂小鬼,你告诉我们的你父母的电话号码是真的吗?别想骗我们。”刀疤脸拿出手枪对着她的脑门威胁。 “哇啊啊!”园子惊恐的大叫。 玛雅不屑的心想:保险都没有开,杀气也不如琴酒。 “不管打几次都是一样的,他们不会接陌生人的电话。”她说道,但这当然是骗人的,她,无论是做为黑井红莲还是米德,都不可能让他们接到这样的电话。 愚蠢到居然会被两名普通绑匪绑架,如果让组织知道的话,我的评价会降低吧。她自嘲的笑了笑。 “这是什么语气!啊!这个臭小鬼!”蛮横的绑匪一下子就上头了。 ‘这种程度,平时很快就能解决,但现在......’ 她回头看向身后的园子,女孩的颤抖轻轻传递背靠着的她身上。 但名为铃木园子的女孩并不软弱。 尽管心理害怕的要命,但朋友危险的时刻却总是能挺身而出,“别碰她!”女孩用颤抖的声音坚定地说:“想要赎金的话,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吧!爸爸和伯父他们绝对不会对我撒手不管的!” 她压下嘴角就要浮起的笑意。 “哼!算了,这个小鬼说的对,光是10亿就足够我们吃喝不愁了,本来另一个小鬼就不在计划之内。” “可是老大!” “好了,时间不多了,”刀疤脸放下大哥大,“那边联络了,现金已经到手,我们这边该收尾了。” 他的脸沉入阴影之下,只有充满恶意的嘴角咧开了恶魔般的弧度。 “也就是说这些小鬼们已经没用了。” “而且知道了我们的样子和声音,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呢。” 恶魔在人间高声大笑,而高高升起的的清冷圆月沉默的注视着一切。 第十六章 再现七年前!大小姐绑架事件(下)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 [黑井家已经支付赎金了,这个小孩已经没用了呢。] [就这么处理掉吧,继续带着会......] 仿佛听见了不应该知晓的遥远过去的声音。 不需要了、没用了,就因为这种理由,被夺走的幼小生命。 跑啊,跑啊,不管怎么躲避都甩不开的,死亡的幻影。 束缚者她,成就着她, 早就消逝于世界的,另一个她。 没错,早在七年前,黑井红莲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地方了。 她是亡灵,是女孩的残影。 “啊啊,是吗。” 身体在战栗,这是身后女孩的颤抖,还是自己控制不住的愤怒呢? 耳边听见了绝望的悲鸣,是实际存在,还是在dNA深处传递而来的幻听? 都无所谓了。 “结果,又是这样啊——”亡灵如此低语着。 束缚她的绳子不知什么时候断开了, 愤怒挣脱了理智的枷锁。 “就因为你们这样的家伙!我们才——!!!” 猩红的双眼中,杀气肆意张扬。 惊愕的绑匪们抬起了手中的枪。 但是,如果打不中的话,就没有意义。 ‘十点钟方向,瞄准的是心脏,提高速度。’ “砰!” 子弹擦过了她的左臂。 ‘正面,瞄准了头部么,那就在那之前闪过。’ “砰!” 子弹划过了她的脸颊。 她以敏锐的观察力察觉扳机扣动的时机,用最快的速度躲开致命的攻击。 然后亡灵接近了他们。 ‘在对手持有枪支而己方没有的情况下,首先要迅速接近对方,避开枪口的情况下扣住保险,扭转手腕卸下手枪。’ 缴械,再开枪,然后命中左腹,一个人倒下了。 随后她闪身躲开刀疤脸紧随而至的一枪,这时,脖颈处滑落出一条挂着十字架的项链。 银色十字架闪烁,她瞄准他的左眼,抛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小刀。 在他为了躲避视线集中在小刀一瞬间,从他的左侧绕到身后发起进攻。 “哼!这种攻击...唔!” 为了防御而简单抬起的手臂麻了,“啧!”他再度举起了枪,但已经迟了。 “噗嗤” “啊啊啊!” 本来应该掉落在地面上的小刀,不知何时再度出现在了她的手上,刺向了他的眼睛。这一次,刀疤脸没有躲过去。 一般人在剧痛下是无法控制身体的,所以他的枪被她简单地夺走了。 一枪击中大腿,彻底夺去他的行动能力。 一阵狂风袭来,扬起了纯黑的长发,再澄澈的月光也无法洗去眼中的幽冷。 “怎么样?被他人掌握命运的感觉?” 她举起枪俯视着匍匐在地上的绑匪,脚底用力地碾压着他的身体。 “啊啊啊!”绑匪因为剧痛无法回答她的提问。 “这可不行哦,好孩子要听话才行,要不要我把另一边的眼睛毁掉啊?”她嘴角挂着狂气的笑容轻声问,鲜红的眼眸在月光的映照下越发明亮。 银色十字架与月亮的光辉相映,散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辉。 就这么把他们处理掉吧,跟在组织里一样。某个声音在心里低语着。 但这片魔鬼肆虐的废墟还有人在,一个无罪的普通女孩。 “......黑井...桑?”园子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她见证了事情的全部。 邪恶的绑匪宣布要把她们赶尽杀绝,还没等她害怕地惊叫,好像装模作样般优雅淑女,让她觉得不爽的同班同学就突然暴起,像是鬼上身一样,用如同夜叉的凌厉身姿三两下就制伏了歹徒,性情也大变,眼下仿佛立马就要上演恐怖电影里的虐杀情节。 因为太过脱离现实,所以不由自主的出声打断了......但现在,园子有些发慌。 ‘哦对了,我现在不是组织的米德,是帝丹中学的黑井红莲......不能做违反人设的事啊。’ 玛雅瞬间清醒了。 “对不起园子,刚刚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所以才......吓到你了吧。” 玛雅真诚地表达歉意,让本该与黑暗的世界无缘的园子看见了残酷的一面,真的是一大失误。 “呃,没、没关系。”光是想到了不好的回忆就能变得这么强吗?影视剧的主人公? 不久前才小学毕业的园子有些迷糊了。 用多余的绳子把他们都绑起来,用他们的袜子塞住嘴,“好了,这就没问题了。” “话说工藤他们也太慢了,枉我还给他们留下过暗号。” 玛雅边说边翻找着绑匪两人的背包,“啊,找到了。”她们两个的手机。 “暗号?没有印象啊?” “就是那首歌啦,名字叫《奇异恩典》,是暗示我们在教堂附近的暗号。”她把园子的手机递给她。 “欸,这样啊。”不明觉厉。 “等我打一个电话,”她把手机拿起,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母亲大人?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因为和同学们一起逛街太开心忘记了时间......没关系,已经在同学家吃过了。”好像说到了什么,她看了一眼自己破烂的衣服和身上的伤口,“......不,今晚想在园子她家留宿,就是铃木家的...是的......嗯,放心吧,母亲大人,那么晚安。” ‘遭遇绑架,好不容易脱险之后,却是给母亲打电话撒谎说在同学家留宿么......话说,就是我家嘛!这家伙什么时候决定的?’园子感觉今晚吐的槽比过去一年加起来都多。 远处隐隐传来警笛的声音。 “终于来了呢。” 她整理了一下现场,主要是把小刀收起来,把手枪上的指纹擦掉,然后抹除一些可以证明自己参与过战斗的脚印。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意义。 “呐,园子。” “嗯,怎么了?黑井...桑?” “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你是本小姐的救命恩人,无论什么事都尽管说吧!”13岁的园子自信满满的拍着胸脯保证。 “其实在七年前我曾经遭受过绑架,然后在外界失踪了,自那以后母亲大人常常以泪洗面,身体状况更是日日消瘦下去,直到我回来才有所好转。如果让她知道今天我又遭遇绑架的话,这次真的就不会让我出门了吧。所以,今天的事情我希望可以保密,只有我们和警方知道。” “可以是可以,可是要怎么做才能保密?” “只要铃木财团出面盖下这件事就好,比如说:这次的绑架是针对铃木财团的阴谋,和黑井家的女儿没有一点关系。为了把我从这次事件中抹去,你可以对马上就到的工藤他们,说你从被迷晕开始一直昏迷到现在,醒来就看到他们被绑起来了,其余什么都没有看到,这样。” “就是说要把你刚刚做过的事隐藏起来呗。”园子看穿了真相。 “不不,刚刚那个是正当防卫,可不是犯罪哦,我只是想低调一点而已。”她挂起红莲式优雅假笑。 “嘛好吧,谁让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那约定好了,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人的秘密,谁也不能说,包括工藤同学。” “啊!就这么约定好了,我铃木园子说一不二!” “谢谢,园子。” —— 随后,赶到现场的警察们,发现了平安无事的两名人质,和被绑起来的绑架犯们。 虽然绑匪们异口同声的说打倒他们的是一个才刚上国中的少女,但被解救的人质们全都表示‘不记得被绑架之后的事情了’。本次事件只好在人质无事但犯人莫名被制伏,以及铃木家的要求下,低调的以解决告终。 当然,也有对事件的结束怀有疑心的人存在。 “喂,黑井。” 少年双手插兜倚靠在破旧大楼的墙边。 “什么事?工藤新一同学。” 少女站在承重石柱旁边,身上的伤不知不觉间已经愈合没有一丝痕迹。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月亮的光辉穿过房顶残缺的洞口倾斜划过,照在少年的身上,照亮他澄澈的眼。 “...…很遗憾,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呢。”不管是七年前的事情,还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她都只能这么回答。 少女被石柱的阴影笼罩,黑暗之中,无法看清她表情。 ...... 就这样,绑架事件告一段落了。 第十七章 告死之鸟翱翔于黑夜 晚上10点,东京。 微凉的雨夜阴冷而又潮湿,炫丽的街道上平常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见,道路上只留下仓促行驶的车辆和打着伞的寥寥几人。 但灰暗的景色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道亮丽的色彩划过寂静的夜晚,那是漆黑的雨伞也无法遮掩的耀眼金发,温暖的橙色眼瞳,以及精美的黑色红边的洋装。穿过细碎的雨幕,她旋转着雨伞,轻哼着不知名的童谣,踩着雨水积满的小水坑,越过街道,穿过暗巷,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这是一处酒吧,名字什么的不重要,只是为了不让他们找错地方的称呼罢了。 她推开了门,温暖的空气伴随着酒精的芬芳扑面而来,悠扬的旋律回荡在室内,‘贝多芬的G大调小步舞曲么,真是悠闲啊。’她漫不经心地想着,事实上今天她来这里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来了啊,米德。”女人用优雅磁性的声音招呼。 米德(mead),这是她只在他们之间的称呼。 收拢雨伞,将之放进门口旁边的竹筐里,她拍拍溅上雨水的精致衣裙,“因为下雨路上的行人少了很多,所以比预想的早些过来了。”她摘下头顶的小礼帽,轻提蓬松的蕾丝裙边,左脚后退半步,微笑着轻声道:“好久不见了,贝尔摩德老师。” 贝尔摩德(Vermouth)放下了酒杯说:“确实有许久不见了。怎么样,我送的裙子还合身吗?” “非常合适,我很喜欢哦,老师。”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这是什么花哨的衣服,太过显眼,不适合做任务。”是琴酒(Gin),常年穿着一套衣服的他或许不明白什么是打扮。 “诶~平常也没见琴酒前辈这么说基安蒂啊。难道说,是嫉妒么?嫉妒[老师]这个称呼被贝尔摩德老师抢走了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毕竟从[那个任务]之后都是贝尔摩...德......” 米德滔滔不绝的话语被额头的枪口封住了,她讪讪地举起双手,表示不再乱说话。 随着琴酒的收枪动作之后,基安蒂(chianti)也站起来,“喂!米德!你想说我的打扮很花哨吗!” “不就是这样么,每次见你都是一副非主流的样子。”少女撇着嘴小声嘟囔道。 “这个臭小鬼!” 叮铃,门口的铃铛响了,会在这个时间无视店外【包场中,谢绝入内】的看板进店的,只有他们的人。 “哦呀,是在为什么事争吵中么?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来者是两个青年,其中一个有着深色皮肤淡金色头发的青年调侃着。他的同行人留着长发,头戴针织帽,眼神犀利摄人。两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 “波本(bourbon)、莱伊(Rye),你们一起来的吗?”贝尔摩德疑惑地问。 米德擦亮眼睛,心想这俩人难得同框啊,得多看几眼。 “不是,和他是在来的路上撞见,所以干脆就一起过来了。”波本笑着摆手否定。 “我这边来说,倒是不介意分开走的。”极有神秘感的男子,板着脸的莱伊这么表示。 “那样不是很奇怪吗。”拼命打着掩护。 “是么。”不以为然。 “是的!”脸上的假笑快要维持不住了。 眼看他们就要因为‘要不要一起走’这个非常无所谓的问题打起来,威士忌三人组的最后一人连忙插话打断:“话说回来,这次召集我们过来是因为什么?”苏格兰(Scotch),他在米德来之前就到这个酒吧了。 召集者贝尔摩德本人说:“没有什么大事哦,只是难得回来日本,最近组织来了不少新人,想着干脆大家聚一聚而已。” “无聊。” “别这么说嘛,大哥。大家难得不谈工作的聚在一起喝酒嘛。”人才刚到齐,看来伏特加(Vodka)已经醉了。 “真是遗憾,我就是要谈‘工作’的事才过来的。” 男人冷酷的说。 米德托着腮眨眨眼:煞风景的琴酒,要不是能力高人一等,颇受上面重视,一般这样做绝对会被孤立的吧。 不过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了,毕竟会被枪指着脑袋的事情还是少做比较好。 “这是目标人物,这次的任务是不为人知地将其暗杀。”琴酒甩出了一份文件。 大家都凑上去看。 这次的目标是黑道上的大人物么......玛雅思考,像这次类似于黑吃黑的事情是经常有的,都是在深海里猎食的鲨鱼,会因为猎物的所有权而互相争夺的情况非常多,但是这次...... 降谷零同样也在思索着:对方是以经营赌场为主要目标的黑社会,为什么组织要对这种人下手?难道说组织在赌博行业也有涉及吗? 还是说想要趁头目死亡群龙无首的时候,一举吞并他们吗?诸伏景光沉思。 或者是,这个在赌博领域新起的新兴组织,妨碍了组织中什么人物的利益。赤井秀一逐一分析着。 “这个,任务,交给谁?”差点被忽视的科恩(Korn)问道。 “让我来的话保证一枪爆头!”做任务永远积极的基安蒂。 “啊啊~~累了,不想动。”这是玛雅,每天应付工藤新一的试探让她身心俱疲。 除伏特加之外的其余人各自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哼,这次就让新人们大展身手吧,米德你负责善后。”冷笑一声,琴酒残忍的打碎了某些人偷懒的美梦。 “啊啊啊~好不容易才放假,结果又是工作吗!”还是和威士忌组一起,可以想象又是一番互相试探勾心斗角。 “时限是?” “后天,目标会前往米花大剧院,在那里解决掉。” 四人各怀心思的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第十八章 第一天,收集情报 所谓黑帮,源于明治维新后武士阶层被废除,失去了生活重心许多武士,逐渐转向暴力犯罪,同时也有些开始经商或从事见不得光的行业,就比如开设赌场,后来这些人逐渐结成团伙,并发展成等级清晰、规矩森严的黑道家族或帮派。 19世纪晚期,日本黑帮开始与政治联系到了一起。许多黑帮开始与政客勾结——政客利用他们暗杀对手,武装贸易集团。而在二战后,更是借助混乱的局势进一步加强了在日本的政治经济地位。 “山本太郎,黑帮青江组的组长。把这个原本只是一个小帮会的青江组,带领到现在拥有极大影响力的庞然大物的功臣。不同于只向富豪、政界高层开放的高级赌场,其面向底薪阶级开放的亲和力,赌博的公平性,而且赌场内部井然有序,服务周到,这些更是让青江组旗下的各个赌场日进金斗。”苏格兰放下手中的资料。 这里是赌场。 灯光璀璨、装饰豪华的赌场里人声鼎沸,欢呼声、叫骂声不绝于耳。 “真是诠释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米德轻抿一口香槟,挥手示意服务员离开。 “听说青江组的赌场和一般的吃相难看的赌场不同,不仅不会向赌徒买卖高利贷,赌博本身也公平公正,不会有‘庄家出老千’这种赌场经常会有的事。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嘛。” 他们刚进来的时候,还在门口看见了好多输的只剩底裤的人正失魂落魄、绝望痛哭呢。 “嘛,作为以众多暴力分子所在的黑帮,来起家的青江赌场而言,他们确实非常安分,也守规矩。所以才能建立起坚固的人脉吧。” “而且,米德酱对中国诗词挺了解的么,真是厉害呢。”苏格兰语气轻柔,就像在夸奖小孩子一样。 虽然她现在确实是。刚才进来的时候还差点被门卫以‘18岁以下禁止入内’的理由拦下来。幸好她事先准备了假的身份证件。 “还好吧。”她随意敷衍着,同时心想:不愧是搞卧底的情报人员,一刻也不能大意啊。 他们坐在赌场角落的高档沙发上,虽然位置不显眼,但从这边可以环顾全场。 “对了,刚才你们聊了什么?”她换了一个话题。 “嗯?” “就是刚才那个穿蓝色衣服的贵妇啊~”留胡子的苏格兰意外的很受女人、尤其是女人里年长者的欢迎,从刚才开始就有不少过来搭话了。 “啊啊,只是一些闲话而已,顺便打听了一下赌场的情报。”苏格兰回想起来,与其说是蓝色的衣服,那个贵妇穿的更像是绿色吧? 很常见的草绿,不应该被看错啊......他将疑惑暗藏于心中。 “不知道那两个人情报打听的怎么样了。”她拿起手中的酒杯又喝了一口,这是她感到不自在时的习惯。 这里是青江组旗下赌场中也属于最大的一个,许多关于青江组,尤其是组长山本太郎的情报在这里会更容易获取。 波本和莱伊在赌场各处不留痕迹的打听情报,而他们两个不擅长以及不合适赌博的人被留在这里。 “放心吧,那两个人的话没问题的。”苏格兰满脸信任的说。 真是团结友爱的‘犯罪组织成员之间的伙伴情’啊。 虽然他纯粹是相信自己的发小。 毕竟,一个是公安警察,一个是FbI搜查官嘛。 她觉得这件事槽点太多了,好想一吐为快。 ‘为什么我在跟两个公安、一个FbI一起执行恐怖组织的任务啊!’她猛灌一大口香槟酒,‘话说,他们不会突然揭露身份合伙把我抓起来审问吧?’ 被假酒包围的真酒(?)瑟瑟发抖。 “小孩子喝酒对身体不好哦。”声音由远及近,是身着西装的波本。 “终于回来了吗。”她放下空荡荡的酒杯。 “啊,我这边的情报差不多都收集到了。莱伊,你呢?” 波本看向莱伊,金发黑肤身穿白色西装的他嘴角勾起,一副恶人模样。 “我这边也是,要不要对一下答案?波本。” 莱伊也同样露出危险的笑容,锐利的眼神、别具一格的长发、黑色的西装,一看就不是好人。 “在这里人多耳杂,还是换个地方吧。” 眼角上挑的凤眼,下巴留有胡渣,就像富有学识的贵公子一样从容的苏格兰,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吸引着贵妇和小姐们的视线。 “没关系,不会被偷听的。” 鎏金的长发高高盘起,一身纯黑礼服的米德,轻轻拍了拍小巧的手提包,暗示她带了反窃听设备。 然后是情报交流时间。 “首先是时间,和组织的情报一样,目标会在明天11点的米花大剧院观看音乐会。据这里的司仪所说,目标很喜欢音乐,几乎每个月都会去音乐会,这次也不例外。” “然后是会场的安保,和目标身边保镖的数量。”莱伊接着说,“目标身边一直会随身跟随着八人左右的保镖,想在不被察觉的前提下暗杀并撤离首先是不可能的。但是音乐会上,因为很难抢到座位的问题,他身边的保镖会减少到两人。” “所以,在目标静止,而且保护最少的音乐会,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米德接话道,“而且会场的安保可以说非常宽松,我在网上调查的结果是,入口的门卫两人、会场维持秩序的保安两人,金属检测仪一台。很简单就可以混进去呢。” “那么剩下的就是暗杀方法了,”苏格兰平静的思索着说:“保镖会一直跟随目标直到入座为止,而会场的座位层层排列很难靠近。” “也就是说,狙击...么?”波本若有所思。 “不错的提议。”米德一拍手:“那行动方针就这么决定了?提前说一句,我这次负责的只是善后,想怎么行动全在你们自己哦。” 要杀也好,要救也好,只要做的够隐蔽,她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后他们商讨出行动的细节,四人分两路,分别出发。在音乐会会场设两处狙击点,互相替补。 “啊,没问题。就算米德小姐不跟着也完全没问题哦。”波本泰然自若的说着,苏格兰也在一边点着头。 “很诱人的提议,但是我也不想总是惹琴酒生气,所以还是算了吧。”她了解两人出于善意的关怀,但是,这不得不说是没有意义的关心。 ‘而且,我也很想看看这三人一起做任务的样子呢。’她满怀期待的想象着,‘你们会怎么做呢?为了取得组织信任直接杀死?还是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放过?或者是伪装成杀死的样子救下,让目标改名换姓?’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简单的事情,所以我很想知道——你们的话,会怎么做?’ 第十九章 第二天,偶遇世良 轰隆轰隆,电车在飞驰着前进,向着人们愿望的彼方。 无论何时,疾驰的列车都象征着未来。前往未知的彼方也好,旅人疲倦的归途也好,只要登上它就会感觉穿过了时间,时间没有尽头,永远是未知的。 在这向前无限行驶的电车车厢中,有面对而坐的两个人。 “米德小姐会拉小提琴吗?因为,你背着的是小提琴盒。” “花季的少女不可能背着吉他走在路上吧,那也太显眼了。” “我倒不这么认为呢。那么果然,里面装的是......?” “跟你想象的一样哦。之前不是说过了么,我是‘善后’的。” “那还真是厉害啊,普通人一般是很难驾驭‘那个’的,更何况是做到你这么优秀。” “不,我还是差远了。” “真是谦虚啊,你的技术可是让基安蒂和科恩都认同的。” “哦呀,不说科恩,你是怎么让基安蒂说出认同我的话的?真不愧是在这个组织里也擅长情报收集的波本,进入组织不到一年,就获得了这么多人的信赖。” “哪里哪里,我只不过是记忆力和观察力比较好罢了。” “那可真是巧合,我也只不过是学习力比一般人‘稍微’强那么一点而已。” “......之前听说了,米德小姐早在两年前就作为组织的一员活跃了,真是不敢置信,因为你看起来还差不多是国中生么。”两年前也不过是十一、二岁。 “......那是当然的,因为我是‘天才’嘛。”我就是国中生,这种话会增加身份暴露的风险。 “这是组织的人这么说的?”被洗脑了吗? “不是哦。不需要其它人的认同。当你确实非常简单的做出了别人怎么努力也做不到的事时,你就会清楚认识到,自己与他人不同。” 当初,犹豫了几秒来着? “......” 哐当哐当,电车还在疾行着。 —— 几番换乘之后,他们抵达了此行的终点站。乘坐另一班车的苏格兰、莱伊两人应该早就到了。 “emmm~”玛雅伸着懒腰,“终于到了,真是累死了。” “哦呀,只是坐着而已么?”某人一脸无辜的问。 “只是坐着的话也是很累的啊!”都是为了应付你喋喋不休的提问啊! 她瞥了眼身边的金发青年,话说这身高差真是不爽啊,有点理解柯南小朋友的感受了。 他们向前走着,约定的地点就在不远处。 “看见了。” 是苏格兰,但他身边的不是莱伊。 噢~是这样啊。玛雅恍然。 不远处的站台边,有一位青年和一个女孩。青年拿出了贝斯,正蹲着和小女孩说着什么,女孩非常开心的笑着,接过了贝斯,在青年的指导下一根弦一根弦的拨弄着。 那个女孩,应该就是赤井的妹妹,世良真纯了。没想到会在这时候碰上啊,要不要见?以后会不会被认出来? 她冷静的分析着:没关系,她不会认出这个我就是黑井红莲,因为无论是相貌发色,甚至连瞳色都改变了。 与艾莉丝相似的金发是假发,脸上用了极为仿真的人皮面具,显眼的朱红眼瞳戴上明黄色的隐形眼镜成为了温暖的橙色眼瞳。 自从两年前接到了[伪装成黑井红莲潜伏入黑井家]的任务之后,她就跟随贝尔摩德学习过易容术,为的就是不让组织里的其他人知晓她的伪装任务。目前知道米德就是黑井红莲的人,只有琴酒、贝尔摩德、伏特加,以及下达任务的组织高层。 只要作为黑井红莲的她还有用,她的身份就不会轻易暴露吧。 那边,苏格兰和世良都注意到了这边的两人。 “哟,Scotch,在这里干什么呢?这个女孩是?”波本打招呼。 “没什么,在教她弹贝斯而已。” 苏格兰没有说是莱伊的妹妹,是顾及在场的米德吗?还是因为...... “呐,你们也是秀哥的乐队伙伴吗?” 明明在组织里叫[诸星大]的莱伊,却被自己妹妹叫做[秀哥]? 波本和苏格兰对视一眼,说:“对哦,我们一起组了一个乐队。” “那,为什么连她可以在秀哥的乐队里!”女孩指向米德,不甘心的说:“我却要被赶回家!” “这个么……”苏格兰思索着合理的理由。 “当然是因为我更厉害啦!”组织的精英一转眼变成幼稚少女,毫不留情的嘲笑着,“有本事的话你也可以啊。” “哈!那你说说你有什么本事?!”被廉价的挑衅激怒的小世良。 “本事不是说出来的,”她放下背着的小提琴盒并打开,“而是做出来的。”从里面取出一把小提琴和琴弓。 里面真的放着一把琴啊。波本恍然,那狙击枪呢? 他仔细观察空着的小提琴盒,果然发现了夹层的痕迹。 不过,居然能面不改色的背着少说也有5kg重的狙击枪到处走。而且…… 他抬头看向女孩们。 金发少女端起小提琴,轻轻把弓放在琴弦上,随即,悠扬清越的旋律响起,是巴赫的小步舞曲。看少女流畅的动作和娴熟的技巧,不是普通人一两天就能简单做到的。 一旁的小世良睁大眼看呆了。 天才能轻易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么。如果让她就这么成长起来,可能会成为棘手的敌人吧。 公安忧虑着那个未来。 随着一曲结束,莱伊也终于回来了。 “给,这是车票,别再跟着我们了喔。”赤井秀一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像赶走麻烦般摆手让妹妹离开。 虽然不甘心,但又不想被哥哥讨厌的世良只好乖乖听话,“好吧...但是!”她转过头看向米德,“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变得跟你一样,不,是比你还要厉害的!” “我会不抱期待的等着看的。”米德挂出了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虽然以她的心理年龄来说略显幼稚。 在离开之前,世良突然回头问:“对了,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 名字?米德怔了一下,红莲的身份不能暴露,玛雅这个名字已经在警方挂上号了,组织的代号她也不好说出去,“叫我......皋月(satsuki)吧。” 皋月,也是五月的别称,在日本也叫早苗月,是插秧的时期。在日本作为女生名字很常见。我也真是在称呼上绞尽了脑汁啊。她心里自嘲着。 皋月...么,降谷零隐晦的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这是查明米德身份的线索么?当然,也有可能是米德当场胡编的名字。 “我记住了,总有一天还会再见吧!”世良真纯挥手告别。 米德笑了笑:当然还会再见的,只是到时候你未必会‘认识’我了。 如果她作为红莲顺利和工藤他们升上高中的话,迟早会遇上转学来的世良。 当然,这是以一切顺利,时间线没有被大幅度改变为前提。 四人会合,前往目的地的米花大剧院。 第二十章 暗杀(Fate Symphony) 宽阔的米花大剧院内,庄严肃穆,座无虚席。 “这里是b2,已到达指定地点。目前没有异常,目标现在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间,左右就是贴身的两个保镖。完毕。” “这里是m2,没有异常。另外,为什么我是m啊?!我强烈要求和S1更换临时代号!完毕。”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请严肃一点。完毕。” 在音乐会开始前的数分钟之前,有这么一场对话。 “那么以防万一,在开始行动前再重复一遍计划吧。”b2说。 “这次的任务是在尽可能低调的前提下,暗杀目标人物,为此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下手。我们可以在音乐演奏时座位席处于黑暗时狙击,但是S1担心视野灰暗的情况下开枪会失手,所以决定利用上一个乐曲结束、下一个开始的间隔,因为那个时候会场的灯光会短暂的亮起,虽然只有3、4秒的时间,但对于我们也足够了。是吧?完毕。”m2语气轻快的说。 “没错,你和L1在目标左侧第二层的包厢,我和S1在右侧的包厢。开始时间是音乐会倒数第二首曲子的结尾,观众通常最为松懈的时候。到那时就由我们这边先开枪。明白了吗?”他像确认学生是否听懂解题的教师一样谆谆善诱着。 “明白啦。还有,请注意你的语气,我,才是前辈哦。完毕。”对此感到不爽的她加重了语气。 “是是,知道了前辈。”耳麦对面的他面露无奈。 “完毕还没说喔。完毕。”少女恶作剧般愉快的声音传入耳内。 “......完毕。” 这时,灯光暗下,音乐演出开始了。 与对面的通讯也暂时告一段落。 m2,也就是米德放下望远镜,伸一个懒腰,看向刚才开始一直保持沉默的队友,“离行动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不用现在就端着吧,莱伊。” 所谓端着,指的是莱伊的狙击枪,巴雷特m82A1。从抵达这里开始,这个男人就找到了最佳瞄准点,切实地将枪口瞄准了目标。 “说的是呢,”那个莱伊居然听话的放下了枪,“虽然我觉得,完全可以在灯光暗下来的一瞬间直接解决掉,但稍微谨慎一些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哦!不愧是FbI最厉害的狙击手,居然自信在没有夜视镜的情况下也可以命中目标么。’她在心中惊叹着,她还做不到这种地步,‘不过,波本和苏格兰,那两人之所以提出这么谨慎细致的行动计划,目的应该不会这么单纯。’ 她望向对面,会场昏暗的灯光下什么都看不见,‘一般来说,作为搜集情报的卧底,想要获得更多的、更全面的情报,最好的选择是分开行动,就像是之前,波本和我,苏格兰和莱伊,两人各自从不同的方面、不同的人物中套取情报。’ ‘而这次波本却主动提出了和苏格兰一队,这恐怕是另一种情况。也就是,在己方的卧底有复数的情况时,彼此之间可以互相策应,一个人为另一个人作掩护,以完成卧底组织成员时不能自由去做的事。这恐怕也是同期的他们为什么一起成为卧底的原因,发小而且是挚友,他们彼此都确信,对方绝对不可能背叛自己。’ ‘那么,不是作为组织成员,而是作为公安的他们,会做什么?’米德看向了坐在最前排的目标,‘虽然前排是最显眼的位置,但紧急时刻,却也是可以最快撤离的位置呢。’她直觉今天的任务可能会失败。 ‘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的计划有多么巧妙吧。只希望你们能够做得隐蔽一点,不要让我在琴酒面前想办法替你们遮掩。’ 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舞台上,此时,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第一乐章刚刚结束,乐曲由激昂转入了安静沉思的第二乐章,壮丽的勇气从抒情的旋律中流淌而出。 ...... 蓬勃的旋律回荡在剧场内部,大提琴和低音提琴相互伴随,声音不断渐强,象征着人们与命运斗争的意志,不屈的精神。 “呐,莱伊。”一直认真倾听音乐的米德突然开口,“你说,如果你做的事情不被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认同,你会怎么想?”也许是激昂的曲调勾起了她隐藏已久的心事,她说出了平时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出的话。 “喔?”赤井秀一诧异地转头看向米德,这个在组织里一直表现出开朗、伶俐一面的孩子,与往常不同,仿佛完美的面具裂开了一条缝隙般,此刻格外的沉静而忧郁的,注视着舞台。 “这要看什么事了,”他回过头同样看向舞台,从容地说道:“如果这是你从心底里认为正确的事,我认为,就算身边的所有人都反对、不认同,也有必要去做。” 这毫无疑问是他作为赤井秀一的真心话吧。因为他本人就是这样,为了查明父亲赤井务武失踪的真相,加入FbI,潜入组织,哪怕冒着生命危险,就算被母亲反对。 “正确的事......么。”对她来说的正确到底是什么呢,仅仅是活着吗?不,不是。对她来说比活着还要正确的事,早已有了答案。 她望向仍然一片漆黑的对面,但,就算是什么都看不见,她也大概能知道对面的两个人在干什么。那,绝不是计划着如何从他人身上夺取什么。 “嗯?”这时,一直关注着会场的莱伊发现了什么异常。 猛然间,光明消失,剧院内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惊慌的声音渐起,场内一片混乱。 “怎么了?”在演出中,就算观众席一片漆黑,舞台的灯光也会一直亮着的,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什么都看不见。 “看样子是停电。”莱伊环视场内四周,只看见了紧急出口的绿色灯光。 她凑过去努力向目标方向看去,“不行呢,这样就算是带了夜视镜也没办法分清那个是目标。” 耳麦灯开始闪烁,是波本他们的联络。 “看来是大规模的停电,据我刚才在网上调查的结果,这附近的电力设施都断电了,可能是电站的故障,短时间内估计是修不好了。”对面的波本这么说。 “而这个米花大剧院内没有像医院等重要设施一样的预备电源,想要完成任务只能等电源恢复,但是......”玛雅在心里惊叹着他们为了阻止目标被暗杀,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然后用遗憾的声音说着:“大部分人恐怕都不会想一直待在一片漆黑的密闭空间里吧。” 像是与她的话语相互印证一般,剧场内的有人用喇叭大声的对着所有人说:“非常抱歉,本次的演出因为突然的断电终止了。请各位观众各自携带好随身物品,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有序的离开。” 手电筒的光芒亮起,工作人员开始疏散人群。 仅凭着场内观众手机的灯光,很难在混乱的人群中很难找到目标的身影。 “任务失败了呢,嘛,这也是不可抗力啊。”玛雅装出一副沮丧的表情,十分遗憾的宣布任务的失败。 “真是遗憾,还想着第一次和前辈的任务,一定要漂亮地完成才行呢。” ‘你现在说的才是漂亮的风凉话吧。’她腹诽,‘也不想想是谁害的我出任务从不失败的记录被终止。不过,在我看来,你们才是漂亮的完成了任务啊。’ “谁都有失败的时候,别在意啦~” “撤退吧,趁着黑暗。” ...... “......就是这样,虽然很遗憾,但遇上这种事情也是没办法的么~” 正午明亮的日光下,一位少女边打着电话边独自漫步在街道上。 “所以你们就那么放弃了任务,直接打道回府?米德,我不记得有把你教的这么天真啊。”和这边轻松的氛围不同,电话那边的声音冰川一般冷硬。 “那还能怎么办?计划也失败了,目标的踪迹也丢失了,万事休矣嘛。” 只听一声冷笑:“目标没有丢失。” 男人宣告事态远未终结。 —— 人类的恶意不会简单断绝,就像永远不会停止的争斗一样。 第二十一章 哪怕坠入海底 下午1点半,日头正烈。 “目标没有丢失。” “......嗯?” 她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下午4点,目标会前往一处露天茶馆。米德,既然新人靠不住,那这次就由你来解决。” “......真是准备周到呢。” “我说过,米德,由你,来负责善后。” “......” “怎么了?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么?”即使只是听到声音,也能想象到对面的男人嘴边挂着什么样的笑容。 那一定是嗜血的,戏谑的,静候猎物的猎人一般的...... “没有,只是能让我提一个要求吗?” 她仰望着高悬于天空的太阳,哪怕阳光多么炙热、灼眼,她也没有移开视线分毫。 ...... 在希腊神话里面有这么一则故事。 代达罗斯的儿子伊卡洛斯,为了逃离困住他的克里特岛监狱, 而挥舞着蜡拼接而成的羽翼,试图跨越海洋。 但,他却过于接近太阳,炽烈的高温导致蜡开始融化, 羽翼,散落了。 最终,伊卡洛斯没能触碰到太阳,就这么坠落入海底。 [但伊卡洛斯不会后悔。] 不知为何,她如此的确信着。 ...... 时间,来到了下午3点40分。 树林繁盛,草木幽深,层层绿荫隐藏之下,有一座早已腐朽的建筑。 “when i just can't find my way,You are always there for me......” 沿着阶梯一层一层向上,她迈着轻盈的步伐,攀登着。 “不错的旋律呢,这首歌的名字是什么?小皋月...可以这么叫你吧?” 这里是她找到的第四栋高楼,之前几栋楼楼顶的观测结果都不理想。 “随便吧。至于歌名么...嗯,不记得了呢,只是脑海中这段旋律非常清晰。” 想要在高楼层叠的都市找到一个合适的狙击点,是很困难的。射击距离的直线上总有一些多余的大楼阻挡着,想找到能将子弹准确送入目标体内的理想狙击点不是那么容易。 “是么,那应该是小的时候你妈妈唱给你听的吧,像是摇篮曲。” 她抵达了楼顶,温和的清风吹在她的身上,她一看就知道,这里就是她找到的最理想的狙击点。 “......不,不是呢,我没有妈妈。” 她架上自己的狙击枪,瞄准镜的另一边,是一家茶馆的别间。当然,现在那里还是空的,她的目标还没有出现。 “......那真是抱歉。”男人温柔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就算对方是凶残的恐怖组织成员,这个男人也还是这么温和有礼,真是...... “别在意,已经习惯了。”果然,他不适合潜入这个组织。但既然已经加入了,也只能想办法帮助他,让他卧底的身份不被暴露。 “话说小皋月,你还没有告诉我联络的理由吧?” 没错,这个持续了5分钟左右的通话,至今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原因。 “嗯......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呢,只是想找人闲聊而已。” “......嗯?” “但现在没有什么想说的啦,我挂了喔。” “欸?等......” 在对面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挂断了通信,因为她看见了目标。 ‘山本太郎,黑帮青江组组长。学生时期无不良记录,加入青江组以来没有明面上的违法事迹,成立赌场之后信誉良好,为人做事说不上正直,但也循规蹈矩。今年正好50岁。’ 茶室里,身穿和服的山本庄重的跪坐在茶桌一边,另一边的人被屏风挡住看不见面容。 ‘虽然只是推测,但他被组织盯上的理由,应该是近年来极速发展的赌场事业阻碍了组织高层财产来源。虽然这几年来都没有打听到组织高层都有那些人,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有,那一定都是财政界的老古董了。也只有寿命将至的人才能清楚地领悟到时光倒流的魅力吧。日本黑帮来源悠久,常与财政界勾结,其中大部分都涉及了赌博行业。在其中青江组只是一颗小小的新星,沧海一粟。’ 山本对面的人伸手示意,随后危襟正坐的山本拿起茶杯品了一口茶。 ‘既然是碍了组织高层的眼,那就算今天放过他,迟早也会......’ 她的视线暂时转向了空中,那里一片淡紫色的光幕展开。 [ c=w:13.5%] 视线停留在这一项数值上。 两年来,原本只有11.5%的百分比数值,在她没有使用[时间之门]的情况下,增加了2%。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推理,玛雅将之理解为‘对现实的干涉’。意味着每当有一个原本时间里不会死的人因为她而死亡时,就会根据其包括未来在内的影响力,增加大概1~0.1%。 两年间她作为米德完成了不少组织的任务,其中只有3人让数值增加,而这些都刚好是只有她在才能完成的任务。 也就是说,如果目标人物在原本的时间线就会死的话,[c=w]就不会增加。 ‘......’ 她将视线转回目标——山本太郎身上,瞄准镜中的中年男人看起来严肃老成,作为新兴企业的龙头,却不骄不躁,就算没有当面见过他的人,也可以明白这个男人的魅力所在。 夏风搅动她的长发,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往常一起行动的组织成员们,没有互相间勾心斗角的卧底们。 “有点寂寞呐。” 正是因为周围没有任何人在,所以才可以吐露的心声。 她端正了姿势,放空了心境。 距离530米。 根据风向和风速修正弹道。 “尘归尘,土归土,愿无垢的灵魂得以前往天国......” ——送上最诚挚的祈祷。 “砰!” —— 嗡嗡,手机在不断振动,是来自zero的通话。 降谷零沉重地说:“......景光,山本死了,是狙击。恐怕是米德干的,有目击者发现她出入于附近的大楼。” “......”诸伏景光沉默着。 他好像不是那么的震惊。 毕竟刚刚的通话里,那个女孩的声音总让他感觉有些寂寞,有些脆弱,像是天边的云彩,看似轻盈,实则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承受不住内部的压力,降下滔天大雨。 “这么让她成长下去会很危险,或许我们应该想一个办法逮捕她。这样也可以更多的了解到组织的情报......景光?在听吗?” 从小到大一向正直、不知变通的发小也许还不能理解那细腻且复杂的感情吧。 “zero,或许我们可以将她保护起来。” “保护?.....景光,可能你觉得,她还是一个孩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组织逼她做的。但是,我不这么认为。尽管幼小,但心智却远超其年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判断、决定的。”降谷零通过自己的所见所感判断,认为不应该把米德当成一个普通的孩子。 “即使如此,我也还想试试。”他的语气坚定,越是平常温和有礼的人,一旦下定决心越是坚定固执。 “景光......”怎么可能放心,对方可是那个组织里的人。 “放心吧,zero。我也不是毫无准备就面对难题的人。”他安慰道,“我还有些事想要确认。对了,米德刚才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欸?是打过,不过那是一小时之前的事,随便聊了一些闲话,然后就自说自话的挂了。这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嗯...让我再想一想。” 结束与zero的通话,立刻就有别的电话打进来了,是米德。 “那个,能不能来接一下我?” “......有点迷路了。” —— 数分钟前。 “啧!” 拳头狠狠地锤在被时光侵蚀的水泥墙面上。 [c=w:14.5%] 狞视着空中悬浮的光幕,就像看着不共戴天的仇敌。 数值增加了,也就是说,山本太郎原本是不会死的人。 ‘是因为我!因为我的出现,我的干涉!原本不该死去的人被杀了!被我自己亲手......!!’ 充满不甘的挫败感统统化作了愤怒的烈火,炙烤着灵魂。 而且从数值直接增加了1%来看,山本未来的影响力不会小,如果他还活着就可以间接遏制组织的资金来源,现在却...... “呼......现在想这些也于事无补了。” 她奋力压制自己激烈的情绪。 “我也只能尽力做我力所能及的事。” 再次深吸一口气,她收拾好现场,离开,然后拨通了琴酒的电话。 “琴酒,任务顺利结束了。” “干得好。所以,那三人中有可疑的家伙吗?” “没发现什么异常哦。我在目标到达之前,分别告诉过三个人暗杀的时间,三个人都是不同的时间,4:00、4:10、4:20,这样就算他们之中有叛徒,也可以明确的分辨出来。” “哼,目标只要不去那个茶馆,不就分不清是谁了么。” “那样的话绝对就会被证明叛徒就在自己三人中,如果米花大剧院的停电真的是因为叛徒,那就会采取相同的方法,在开始前制造意外,让一切显得顺理成章。 “嘛,不过,事实是目标不仅来了,中途也没有任何退场的迹象。我的事前准备都白费了呢。” “呵,如果留在茶馆就会被杀,但就算离开也逃脱不掉么。” “没错,我的狙击路线涵盖了茶馆所有的出口,万一目标得到情报离开,我也能很快调整射击角度,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穿过马路,越过街道,从安静的小巷来到了喧闹的人群中。 “这次做的不错,你提的要求那位大人也已经许可了,时间随时都可以。” “谢谢。” 收起手机,她看向热闹的街景,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算计得逞的微笑。 她当然说谎了,在刚才的对话中没有一丝的真诚。 但同时,所有的谎言都会作为事实被验证。 因为她确实给三人打过电话,作为证据的通话记录会被保留下来。她所选择的狙击点也确实涵盖了所有的出入口,她刻意没有完全清理痕迹。 至于通话内容,也就是暗杀的具体时间,她确实说了,但只告诉了一个人。 赤井秀一。 她确信就算将暗杀的后续告诉他,赤井这个人也不会轻举妄动。因为这里是日本,而他是非法入国的FbI搜查官。就算想做什么,也无能为力吧。 ‘这样他们的嫌疑暂时就洗清了,日后如果被问起......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是真到那时候再糊弄过去吧。’ “这样,就还剩最后一件事。” 努力忽视着身体和心里的疲劳,她再次拨通了苏格兰,也就是诸伏景光的电话。 第二十二章 你的颜色 残阳如血,白天尽情的照耀着大地的太阳,即使到了夜晚落幕的时刻,也浓墨重彩的把自己的颜色刻印在天空下所有存在的眼中。 白色的马自达在夕阳下的道路上奔跑。 如果是平常,玛雅可能会注意到这辆车很可能是苏格兰向朋友借来的爱车。但现在精疲力尽的她只想快点完成最后的任务,回到柔软的床上安然入睡。 “麻烦你了,把我送到杯户公园附近就好。”玛雅对着来接她的苏格兰抱歉地笑着说。 “知道了,但是一直送到家门口也是可以的喔,天快黑了,女孩子晚上走夜路不安全。” “不用不用,我还想自己走一会儿呢。” 她在外面有一处临时住所。 每当有长期任务不方便回家的时候,她都会向家里谎称参加小提琴班的合宿训练,实则前往这个住所。 当然,艾莉丝不会放心女儿参加可疑的训练班,但是如果有国际知名的大人物保证就另当别论了,比如......着名女明星沙朗·温亚德的保证。 不过她的临时住所并不在杯户公园附近,只不过是那里的商业街人多,方便她甩开可能的跟踪而已。 诸伏景光透过后视镜小心地观察她,“说起来之前,小皋月告诉我说自己没有妈妈,那爸爸呢?你之前一直和谁一起生活?” 作为卧底而言过于直白的提问,但为了解开他心中的疑惑,这点儿危险还在可以预测的范围内。 ‘一下子打来个直球啊。’她感叹着,看来她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被苏格兰判断成‘无害’的存在了。 没办法,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给他一点线索吧。 不过要稍微掺杂着一些烟雾弹。 “是呢,虽然没有妈妈,但让我诞生的‘爸爸’的话,是有哦。” 她绽放出甜蜜的笑,如同她的代号‘蜂蜜酒’,不含乙醇,是养生的佳酿。但甜蜜怡人之下,有时,也会暗藏剧毒。 “喔?是怎样的人呢?”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组织的人,他暗想。 “嗯......总是不在意我的感受,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是非常的自我中心的人。”她回想着过去,划开难测深意的笑容,“但是现在我已经离开他了,是组织的人把我带走了哦。” “这样啊......”到底是不是组织的人呢?而且,如果女孩对组织有归属感的话......那就麻烦了...... 他陷入深思,但这时女孩突然从驾驶座的后排凑近正在开车的他。 “你的头发上有东西呢。” 女孩说着左手从他头上划过,景光感觉头皮一痛。 “是树叶啊。” 她张开手,确实是树叶,看起来枯萎了很久。 打开车窗,离开树枝掉落已久的树叶瞬间被风吹远,它终于可以回归原本的命运,落入土壤,成为养分。 很快,他们就要抵达目的地了。 “快要到了呢,车...就停在那对穿橙色t恤的父子旁边,可以吧?”诸伏景光环顾了一下四周,找到了合适的目标。 赤红色的夕阳余晖下,热闹的公园边,一对父子正站在那里,是因为什么事驻足了吗?年幼的孩子哭泣着,旁边的父亲则温柔的抚摸孩子的头。 “嗯。” 她没说什么,只是怔怔的注视着那对父子。 缓慢行驶的车辆终于停止,象征着一段旅途的终止。 她打开车门,跨步迈下车。 “咚——” 远方传来了钟声,沉稳、悠远、厚重,仿佛自苍穹而来。 这是教堂传来的钟声,一天里会敲响三次。 “咚——” 早上的钟声,是为宣告,弥撒将要开始,你们都可以来教堂与主相遇。 中午与晚上的钟声,是为警醒,主会一直注视有罪之人、庇佑无罪之人。 “已经六点了吗。”她轻声喃喃的道。 “咚——” 钟声庄严、肃穆,一声声敲击,安抚着仿徨的灵魂。 在她做为黑井红莲的两年间,几乎每天,钟声响起时,艾莉丝都会带她前往教堂参加弥撒。 [一定要感谢主的慈悲,使我们再次相聚。] 每次,艾莉丝都会这么说。 “......圣母玛利亚,求你于现在和将来临终之时,为我们的罪孽祈求上苍......” 自然从嘴里流露出的祷告,到底是不是发自内心的呢? 明明,你我的相遇,并不是祂的慈悲。 我的罪孽,是祂也无法洗清的,这样深重。 —— 他听到了悠远钟声,和女孩的喃喃低语。 于是,他也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白色的马自达启动,车辆缓缓离去。他透过后视镜看向后方,女孩还站在原地不动,而之前驻足的那一对父子已经离去。 虽然在残阳赤红的余晖下不是很清晰,但他可以很确定的说,他们穿的t恤并不是橙色的。 ——而是被映得发暗发红的,粉色t恤。 ‘米德,你果然是在眼睛上戴了什么吧。能将红色的东西看做橙色的,黄色的,什么......’ 最早开始怀疑的,是昨天,在赌场上她把草绿色的衣服说成了蓝色。虽然过去确实有把绿色和蓝色都称作青色,但那已经是老一辈的叫法,现在的年轻人通常都会把两种颜色分开。 事实上米德隐藏的很好,与他们的日常对话里也从没有说错过,只有那次,之所以会说错,恐怕是因为,她戴着黄色隐形眼镜的眼睛,把原本略深的草绿色,看成了颜色偏浅的黄绿色,而她像之前一样本能的把透过她眼睛的颜色做减色,绿色减去黄色,就变成了蓝色。 这次也一样,面对他的试探,没有任何反应。一般来说,会感到的诧异和疑惑,她都没有,因为在她眼中看来,那确实就是橙色。 和她的瞳色一样。 ‘没猜错的话,她原本的瞳色是红色,而且是非常显眼,一看就会被记住,被确认身份的,鲜艳的朱红!’ ‘国中生左右的年龄,朱红色的眼眸,擅长小提琴,加上对教会的了解。情报已经足够了。’ ‘剩下的,就只是把所有符合条件的人物逐一排查了。’ 就这样,来自公安的青年,独自展开了他的调查。 第二十三章 布拉德·布瓦瑟利耶 洁白却冰冷的建筑内景,用特殊合金制成的墙壁,爆炸都难以损坏的地面,以及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和电子防盗门,如果发现任何可疑人员立刻就会触发警报,无数非法持枪的安保人员马上会一拥而上毫不留情地开枪;或者如果侵入者人数过多,必要的时候也会启动该地点的自爆系统,不要多久,就会化为只剩残垣断壁的废墟。 毫无疑问,在还使用着公共电话亭的时代里,这个充满近未来感的场所,其科技水平可以说领先世界整整二十年。 当然,时间在这个世界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这里是白鸠第三研究所,她,五号的老家。 时隔三年,她不得不再次回到这里。 而且,是她自己向那位大人直接请求。 不需要人带领,没有任何迷茫的穿过一扇扇电子门,她熟悉这里的一切。她现在迈步的路程就是她当初离开时走过的路,一往一来之间,已经相隔了那么久。 曾经仿徨无措只为了活下去的少女,现在也找到了更重要的人生意义,有了迫切想要做的事情。 ‘到了。’ 金属的大门打开,宽广的没有任何生活气息的室内,有一个人早已等候多时。 “噢噢!终于回来了吗!五号!我的孩子,我最优秀的作品!” 他比年龄上看起来更年轻,拥有欧洲人常有的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岁月让他淡金色的卷发发白,梳理整齐的胡须让他看起来颇有些和蔼,白色的大褂是他的标配,除此以外的衣服她从来没有见他穿过。 布拉德·布瓦瑟利耶,这是他的全名,不过她以前一直都叫他[博士]。 他是克隆实验【羔羊计划】的研究总负责人,让她诞生,可以说是她的‘生父’也不为过的人。 “好久不见了,博士。” 她甜美而无害的笑着,一如三年前,乖巧听话的实验体。 “今天来,其实有事情拜托您。” ...... “哈哈哈哈!说得好,五号!我们抛弃了上帝,拆离了亚当与夏娃。但这并不是错误,而是人类的进化!是人类迈向神的领域的一大步!” 布拉德愉快地大笑着,端起香气四溢的红茶,喝酒般一通畅饮。 “那博士答应我的请求了?” 她放下茶杯,里面的红茶一滴都没有少,茶桌上摆放的点心也没有动。说到底,这个男人的房间里会有点心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啊,当然了!只要你能留下帮助我的实验,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乐意至极。虽是如此,但我也有组织命令的长期任务在身,不能一直留在这里。虽然时间不会太多,我也只能尽量保证每个月来一次。” “...好吧,虽然想要采取的各种实验数据有很多,但也不能和组织唱反调,毕竟还要他们提供实验资金呢。” 布拉德遗憾的说,他留在组织的主要目的,就是需要组织提供庞大的资金,以供他实验的需求。 “对了,既然这样,要不现在就开始实验吧!我想采集你的身体在药物的作用下与一般人体不同的反应! “毫无疑问,你作为人类的机能远超过普通人类,是一种新的进化!只要找到进化的原因,加以复制,就可以人为的制造新人类! “早在三年前我就想在你身上尝试各种实验了,可惜上面不同意更进一步的实验!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项研究的伟大!只要完成了这项研究,我就能成为人类的巨大功臣,名垂青史!” 玛雅静静地看着布拉德滔滔不绝的阐述自己的理想,这个狂热的科学家把一切献身给了对生命的探索,但或许是过于知晓生命的起源、生命的构成,他本人反而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因此,可以对生命无情。 他不是坏人,玛雅心想,他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把自己和人类之间划分了一个界限,研究者和被研究者,两者之间泾渭分明。 “我说过了哦,要我帮助实验的前提,是完成我的请求,在那之前请让我先静观其变吧。”她沉静有礼的微笑着说,“毕竟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讨价还价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好吧,”布拉德耸了耸肩,“那关键的‘那个东西’呢?” “已经准备好了。” 她拿出了一个透明的塑料袋,袋子里面装着一根头发。 “博士,之前说好的不要忘了喔。” “啊啊,这件事不会传到组织上面的耳朵里,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对吧。” “是的,希望博士好好保守我们的约定,毕竟我现在也是组织有代号的行动组成员了,会被狙击枪瞄准的事情,谁都不想做吧?” “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才不会关心,我只要研究能够成功就好。” “谢谢。那么,改日再见,博士。” 她站起身,来到博士面前,用布拉德祖国的礼仪轻轻地拥抱了他一下,“这三年来,经常会想起您,请保重身体。” “你也是呢,只要有你提供的各项身体数据,原本停滞的【羔羊计划】也会更快的再启吧。” “新的同胞的诞生么,真是期待呢。” 她神色如常,在与布拉德道别之后,离开了这里。 —— 漆黑的房间里,有人安静地倚坐在沙发上,像是在休息,又仿佛在倾听什么般,闭上了眼睛。 “博士,这个是?” “一组dNA,用这个复制出一部分人体组织来,越多越好。” “是!那上面......?”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用通知上面。” 耳边是窃听器传来的声音。 是玛雅趁拥抱的时候藏在布拉德白褂的衣领里的,她知道,布拉德只要穿上衣服,那就要很久之后才会换下。 ‘看来是没问题了。’ 她伸出手,于是,就有无数光点聚集,渐渐形成了一把钥匙的轮廓。 稍微触碰,钥匙就再次碎成紫色的光点,然后凝聚,半透明的光幕出现。 [装备:Scout狙击枪、tt33手枪、小刀、装着头发的塑料袋、小型窃听器] 把意识集中在[小型窃听器]上,想象它的形状,装备栏里面的[小型窃听器]这一串文字亮了亮。 然后,本该在远处研究所中的布拉德身上的窃听器,就这么凭空出现在她的手边。 ‘这与其说是空间装备,更像是空间魔法了啊。’她在心里暗暗吐糟着。 ‘剩下的就是等候博士的消息了......’ ‘不过,那个计划要再启了......我一直担心的事情,居然马上就要成真了......这可不行啊,博士。’ 嘴角弯起危险的角度,紫色光幕的映衬下,泛着红光的双眼更加诡异邪性。 ‘没错,每当想起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就不能安稳入睡。’ ‘总有一天......’ 第二十四章 那一日,于教堂 初秋的天气带着一点凉爽,青翠的绿叶微微泛红,教堂四周的的红枫如朝霞一般热烈。 放学后,在回家的路上会经过附近的米花大教堂,有时会进去向神父问好,有时会顺便参加一下晚间的弥撒,如果刚好碰上了正在祈祷的艾莉丝,就一起在回家的路上买些晚饭要用的食材。 这是对于她来说极为普通的日常,但在今天出现了巨大的波澜。 因为眼前出现的一个男人。 —— 时间稍微回溯。 帝丹中学,弓道部。 “对不起啊,黑井同学,这些都是部里新采购的一些道具,担当的责任老师非得让我们今天之内整理完成不可,其他人刚好不在,只能麻烦你了。” 做工良好的弓和箭,结实的实木靶子,以及崭新的护手护胸,这么多全新的道具想必花了不少部费,确实值得小心一些。 “没关系哟,反正今天没什么事,不如说是前辈正在陪着无聊的我呢。” 没有组织的任务,没有工藤的纠缠,黑井家也一如既往无事发生,现在的她,黑井红莲正在享受难得的日常生活。 社团活动结束后被前辈叫住帮忙收拾东西,这不是非常普通、非常日常的事嘛!不如说她现在很高兴。 “真是嘴甜的后辈,这样的话可不要随便对男生说哦~” 把新的弓箭摆放整齐,再换下旧的靶子。 “才不会说呢~” “真的~?听说你和足球部的工藤经常走在一起啊~” “不行不行,工藤不行啊。而且,工藤和小兰才是一对的!是两情相悦哦!”红莲突然情绪昂扬起来,这两人可是她从小磕到大的,谁来了都不能拆散。 “欸~这样啊,小兰是指空手道部的毛利兰......” “对哦,他们从小......” 声音渐远,她们要把护手护胸放到更衣室方便更换。 “好了,这样就没问题了!”身高比红莲要高一点的弓道部三年级前辈擦了一下汗,双手掐腰,检视着整洁的弓道部部馆。 “辛苦了,前辈。” “彼此彼此,黑井不仅箭术高超,性格也很好啊。” “哪里,天色也不早了,一起回家吧。” 两人锁好弓道部的大门,离开了学校,然后在一个十字路口挥手道别了。 ...... 夕阳西下,秋风萧瑟。 穿过马路,越过喧闹的街道,周围渐渐安静了起来,路边热烈如火的红枫随风挥舞着枝叶。 ‘今天回家有点晚了,要不要先给艾莉丝打个电话,她总是爱操心......’ 一如往常的放学路上,她一边拿起手机思索着到底要不要打电话,一边路过熟悉的教堂,教堂巍峨屹立守望着人们。 原本平常至少会和神父打声招呼的,但是今天时间太晚了,她就不打算进去。 她原本不打算进去的,直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为止。 一阵狂风袭来,吹落了树梢上的红枫,微红的枫叶随风起舞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最终落在了那人的脚边。 细长的眉眼,下巴略有些胡渣,头戴鸭舌帽,身穿休闲的运动服,比起在组织稍显年轻的装扮。 ‘苏格兰,不,诸伏景光!’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是偶然,还是说察觉到了什么? 她有一瞬的惊慌,但事情的原委还没有弄清,不能先乱了阵脚。 ‘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像陌生人一样路过,还是冒着点风险上前试探?’ 但是,如果这个时候再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过,就会失去打听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这一情报的机会。 没有选择的必要,因为她的座右铭一直是先手必胜。 万一诸伏景光真的在调查她,调查黑井红莲,那——她就有必要先一步下手了。 —— “黑井家的孩子么......不是很清楚呢,这里每天都会有许多信徒出入,带孩子来的也有很多......主啊!请原谅不能记住孩子们的,无能的我。” 慈眉善目的老神父遗憾地说完,马上就向主表达着自己的忏悔。 “呃,那个,请不要在意。”不久之前来到这个地方,打听消息的景光不得不安慰内心受伤的老神父,“那么,您有见过眼瞳是红色的女孩吗?大概这么高。”他用手比划了一下。 “这个么......” 他的调查方向很简单,一是根据年龄和瞳色,从公安的情报库筛选出符合特征的人选,从里面找到擅长小提琴、信仰教会或是对其有了解的人;或是反向调查,在音乐界、宗教界找出符合红眼、国中生特征的女孩,然后逐一确认。 目前他已经排除了不少符合特征的目标,而黑井红莲是剩下的目标中疑点最大的人。其两年前回归黑井家的时间,刚好和米德作为组织成员活跃的时间吻合。而且最重要的,是其母亲黑井艾莉丝,她本人既是音乐界的知名钢琴家,又是虔诚的信徒,那耀眼的金发、红宝石般的眼瞳更是和他预想中的米德如出一辙。 ‘如果米德真的是大名鼎鼎的黑井集团的大小姐,黑井红莲的话,那黑井家和组织又有什么关系......?’ 景光不自主的陷入深思。 那边神父的话还在继续:“......确实有一个少女经常跟她母亲来这里祷告,但是不是红色的...这就不清楚了,毕竟我也老了,眼神不大好了。” “是这样吗......那个少女的事,能不能再告诉我一些?什么都可以。”他有种莫名的确信,这次没有错,他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这个么......不如直接问她本人吧。” 说着,神父看向了景光身后,在教堂的入口,有一位少女静静地站在那里。 “日安,神父大人。” “有人在找我吗?” 黑发红瞳的少女,黑井红莲,轻轻歪了一下头,嘴角挂着十分恬静自然的浅笑。 第二十五章 留在此处的意义 即将西沉的夕阳霞光,透过七彩的玻璃窗,照入有些昏暗的礼拜堂内。镂空的塔顶下,天光笔直的挥洒在秘银的十字架上。 背光站在门口的她身影有些模糊,但即使光线多么细微,那双红宝石一般的眼瞳也可以清晰的看见,“是你在找我吗?”从容礼貌的声音,和亭亭玉立的身姿,是其富含教养的象征。 和活泼跳脱、机灵古怪的米德本人大不相同。 让诸伏景光不禁怀疑自己的判断。 “呃...是的,其实...我在寻找失散多年的妹妹。和你一样,她也有着红色的眼睛。”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正正好的碰上要打探情报的目标本人,他只能现想了一个理由,“她今年应该已经13岁了,在八年前于长野县的深山里失踪的。” 黑井红莲本人就是在这个时间失踪,公开的情报说她在那时候受冲击导致失忆,并且被山里的老夫妇收养,直到两年前才被找到。 黑发的少女偏了偏头,“这样啊...不过我想我不是你要找的妹妹呢。”她摇头轻笑着说:“我的名字叫黑井红莲,是黑井白夜和黑井艾莉丝的女儿,这点应该不会搞错的。” 没错,景光心想,早在黑井红莲被找到的时候,黑井家就已经做过dNA鉴定了,毫无疑问的,她就是黑井红莲本人。但,在5岁失踪到11岁被找到的时间之间,存在着无法观测的黑洞。 “其实,在很久之前我曾经在妹妹失踪的山里碰见过一位老人。”他略显苦恼的回想着,“在我拿出妹妹的照片向他询问的时候,老人惊讶地这样说过:‘我认识这个孩子,不久前我们在山里捡到了这个孩子。’记得那时候突然下起了暴雨,没有带防水装备的我只能约好明天天晴之后在上山去往老人山南边的家,但......” 少女安静地听着青年讲述他的故事,突然接话道:“但是你没有找到,对吧?因为爷爷奶奶的家不在山的南边,而是在山的西边。” 对,这个谎言最大的漏洞,就在于她失踪的六年间一直生活在人烟罕见的深山,可以证明这一点的,只有两个已经死亡的老人。 老人们的住处当然是在的,不仅如此,他们的住处里面还会有包括她在内的各种生活痕迹,都是当年她亲手布置的。老人们的名字、有无子孙、生平事迹,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包括他们的死因。 少女的谎言天衣无缝,因为无法被证实,无论真假,都隐藏在死亡的彼端。 “......是的,我没有找到。”似乎是无话可说,青年叹了口气。 虽然通过红色的眼睛和她过去的疑点,找到了这里。但,他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证明她就是米德,就在她因为这个推论松了一口气,准备结束这场谈话的时候...... “可是,我找到了去过那对老夫妇家的人。” 像炸弹在心中爆炸般的话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们都说:‘那对老夫妇家只有他们两个,没有别人。’...这样,异口同声的呢。” 这是谎言,是为了诈出她来的语言的技巧...这样的保证是没有的,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实的,因为没有见过、没有证据。 自己制造的谎言被他反过来利用了,她自嘲的想着,但是,也不能就这么举手投降。 “那就奇怪了,你之前不是还说老人见过那孩子吗?” “可能是老人记错了吧,两个老人独自生活在深山里,因为太过寂寞所以幻想出了一个孩子陪伴着他们......这样的事也是有可能的。” 真会说啊,她嘲讽地想,谎言被揭穿就面色不改的圆回来,这个人有这么厚脸皮么?嘛,毕竟也卧底过组织,没有这点功力可不行啊。 “那有没有这么一个可能?那些人见过的其实是同样生活在大山南边的老夫妇,而你和我说的是住在山西边的,几年前你找过去的时候因为暴雨和山中信号不好的影响迷路了,所以最终没有找到。”虽然有点牵强,但你有一个妹妹的事肯定也是胡说。 “深山的两边同时住着两对老夫妇么......”景光捂住嘴摆出沉思状,“嘛,也有这种可能呢。” 这套说辞虽然可以逻辑自洽,但就可能性来说显然概率很低,是少女因为不确定他‘有人去过老夫妇家’的说辞,不得已的诡辩。 ‘这熟悉的感觉...虽然没有证据,但果然......’表面的思索之下,是明确的判断。 ‘糟了,过于刻意掩饰了,应该一直贯彻不知道的态度的。恐怕,他现在想的是......’发现自己的过失,但已为时已晚。 ——黑井红莲就是米德,但是我\/他必须在不暴露自己公安身份的前提下,继续调查并将她\/我抓捕! ‘先在不引起她的警惕的情况下,撤退吧。之后的行动方针在向上面汇报之后决定。’ 青年抱歉地说:“看来是我的误会,那我就不继续打扰你了。”他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我的身份会被更多人知道!而且,日本公安的内部极有可能存在组织的人!到时候不是我就是他...甚至两个人都有可能......!’ 少女低下头沉声道:“......等等!” 思绪交错,两人的分歧在不同的立场中产生。 ...... 夕阳落幕,夜晚逐渐降临。 光线昏沉的教堂内,神职者不知不觉中离去。 只有两个人在在寂静的空间默然对立。 “......怎么了?” 诸伏景光站在余晖照耀下的教堂出口回头看去。 “......蜂蜜酒是蜂蜜加水稀释后,发酵酿制的一种酒,是所有酒中原材料造价最高,同时不含甲醇和甲醛的,贵族酒的一种。” 阴影中,她缓缓抬头,赤红的眼瞳气势摄人。 “......!” 瞳孔猛然收缩,蜂蜜酒,就是米德(mead)的代号。 “之所以获得这个代号,是因为我是所有‘酒’中最珍贵、同时也最不能暴露的存在。” 温和的面具被撕下,现在的她,是在组织里也很难见到的,锋芒毕露的米德。 “......你果然是?!”猜测和确认之间有着明确的间隙,他对差异明显的两个人真的是同一人感到惊诧。 “苏格兰,你今天来这里的事情,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波本,或者是警视厅公安部的上层,两者都很糟糕,但后者更甚。 “如果我回答没有,你会怎么办?杀了我吗?”不可能诚实的告诉她,事实上,他今天来这里还没有告诉任何人。 “......如果你把今天的事告诉了其他人,你就会死。” 用冰冷的语言诉说残酷的现实,红莲,不,米德看似缓慢实则迅速地举起了手枪,景光看不清她到底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两旁是一排排礼拜用的座椅,他们站在正中间的洁白大理石过道上对视,相距不远。 “好吧。”景光有些紧张地表示投降,要是起了冲突就不好收场了,“我保证不会告诉其他人。”这里先应付过去吧,他心想。 “光是保证很难相信啊,”她为人和人之间不能互相理解的宿命感叹,“信赖关系如果只有一边保持的话很容易就会被背叛,但是双方共同保持的话,就可以一直存在下去。” 蹬,蹬,迈着清脆的脚步声,米德慢慢踱步到他的身边,然后擦肩而过。 背对着景光的她给出了提案:“与我的秘密同等的,你也告诉我一个你的秘密不就好了么。”勾起嘴角坏笑着说:“我们彼此保守对方的秘密,这样就不用担心背叛啦。” “这个...可是我没有什么秘密......” “不,你有的哦。” 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嬉笑着背手转过身来的她,另一只手里,拿着一部手机。 “你看,这不就是么?诸伏警官。” “什......!” “你是警视厅公安部派来组织的卧底,嗯...四年前?毕业于警察学校,上面有一个哥哥,也是警察。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红宝石般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男人,现在的他想必和刚才的她一样震惊惶恐吧?稍微有点报复得逞的爽快,又觉得现在的自己幼稚极了。 “你早就知道了?!” 他握紧手心,努力压制住身体的颤抖,他在害怕,不仅是为自己,也是为可能和他一样身份也被知晓的挚友,和有可能被他牵连的兄长。 把他的手机扔回去,少女好像感觉无趣一般,“苏格兰,你对组织了解太浅了,如果你稍微在了解更多一些就会知道,人的欲望是无限的,不管是谁,都一样。”像是若有所指,她加重了后面的几个字。 “......难道说公安内部也有组织的人吗......!” “这就任你想象了,我只能说......”漫画一千多话了这个问题还是未解之谜,未被证实的猜测会一直处于正与反的叠加态,但既然有一半的可能,就不能无视。 “现在这个秘密还只有我才知道,怎么样?我先前的提议要不要同意?或者说...”她顿了顿,微笑着继续说: “你还可以把唯一的知情者灭口?” 诸伏景光凝视着眼前的少女,他越来越看不懂了,这个女孩好像朦着一团迷雾般,每当要看清的时候就会再次模糊起来。 但也或许意外的简单。 “我有一个疑问,如果你早就知道了我是卧底,为什么现在才揭露出来?早点告诉琴酒他们不就好了吗?” “嗯......本想着这样更好玩一些,结果不小心玩脱了,所以只好慌忙补救?” 这明显是少女刚刚想好的玩笑般的理由,但意外的有些真诚。 看来她是不打算认真说了,景光叹息一声,“既然你都没有对身为卧底而且还知道了你隐藏身份的我下手,那我就更不可能了。” 少女欢喜的一拍手,“那就约定好了,我们都保守对方的秘密,绝对不告诉除此以外的任何人。如果诸伏警官违背了的话......”她的声音忽然沉下来: “除你之外另一个卧底的存在就会被组织知道。” “......另一个卧底?” “是有的吧?虽然还不知道是谁。” “为什么这么确定?” “我有我的情报网而已。” 月光洒下落在她黑亮的长发上,笼罩在神秘之下的她的笑容看起来居然有点温柔。 清辉照亮了教堂内空气中的浮尘,让尽头银色的十字架微微闪烁。 “...米德,留在组织是你自己的意愿吗?”他还是问出了内心深处最想知道的事情,“如果你留在组织是迫不得已的选择,想要离开的话,我们可以公安可以让你作为污点证人,给予你保护。” “你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景光认真的看着少女,想要看清她最真实的想法。 “......” “......” 漫长的沉默。 张了张口想要否定些什么,又不知所措地合上,心脏在鼓动,灵魂在震颤。玛雅紧盯着公安警察的眼睛,那么认真而又坚定,她相信只要她开口,他一定会全力去实现承诺吧...... 然而—— 视线越过青年看向礼拜堂尽头的十字架,她经常和艾莉丝一起在那个之前祈祷,尽管心底里其实总是不以为然,但也还是觉得愉快...... 不久前在学校,园子还邀请她、工藤和小兰一起去参观铃木集团投资的新建筑,名字是什么来着......那时候脑子里全是在抱怨博士的药物实验让她注意力下降,没有仔细听啊...... 对了,之前拜托博士做出来的东西也到手了,‘那个’计划随时都可以开启...... 同时,也回想起了至今为止因为她死去的人们。 离开组织,意味着不能再做为黑井红莲留在他们身边;意味着,要放弃不惜做到这个地步也想要完成的愿望。 “......如果,我要你放弃做卧底,老老实实地回去做警察,你会答应吗?” 所以她反过来问向景光,这个最终会作为卧底无名的结束一生的人,所有荣光,所有名誉,都不会记录在他的墓碑上,这样的他。 “这个么,”他困扰的想了想,还是笑道:“抱歉啊,我也是发过誓的,作为警察,与危害这个国家人民安全的非法组织势不两立。而且......” 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能放下挚友,让他独自一人孤身奋战。 “即使可能会死?” “早有这个觉悟了。” “......” 为了信念而战的人是耀眼的,在很久之前,她就想成为这样的人。 黑暗于她来说不算什么,最害怕的是失去光。 “这样啊。”她好像放下了什么一般浑身轻松,“天色晚了,再不回去艾莉丝该担心了。” 玛雅转过身,迈向月光指引的回家之路,“你也是,苏格兰,下次在组织见吧。” ......绝口不提刚才来自公安的邀请。 少女渐渐走远,只留下渺小的身影,和长长的影子。 徒留下沉默地注视着她的公安警察。 第二十六章 暴风雨(一) 脚步沉重地踏在金属的阶梯上,他急切地向上攀爬着。 “抱歉了,降谷,被那些家伙发现我公安的身份了,看来,我的退路只有那个世界了。” 好像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巨大的恐慌缠绕在心头。 “再见了,zero。” 猛然惊醒,他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而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还不到起床的时间。 “原来是一场梦啊......” 他,降谷零长呼了一口气。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最近几个月,景光私底下的行动太频繁了,让自己心底有些不安。 下一次见面绝对要好好说一下他了。 他暗中下定了决心。 —— 雨后,天色有些暗淡。 有一些年头的陈旧公寓,安装于公寓外的楼梯略有些生锈,沿着楼梯上去的二楼就是青年的住处。 毫不起眼的门旁挂着非常常见的名牌,往里进入的话会看见打扫的整洁干净的室内,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这个住处里唯一有生活气息的地方恐怕只有角落处的一把贝斯,或许,还有厨房的各种油盐酱料。 这里是原名诸伏景光,组织代号苏格兰的住处,为了顺利潜入组织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的住处当然不能有任何公安警察诸伏景光的痕迹,所以,这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他的卧室在走廊的尽头,里面有一张床、一个摆满了文件的书桌和坐在书桌前沉思的他本人。 自从那天和米德的谈话以来,他经常一个人陷入思考: [米德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 [公安内部真的有内鬼吗?] [如果有那会是谁?为什么降谷的身份没有暴露?] 推测每次都会进入僵局,因为他知道如果真的存在内鬼,那就意味着他不能再相信任何人,会变成真正的孤军奋战。 正常来说,他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身份已经被米德知晓,却还不知道她情报的源头到底在何处,如果继续被组织的其他人知道的话,下一次可能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可是,如果不查清到底是在哪里暴露的话,zero的处境也会变得危险。’ 他一刻也没有怀疑过,可能是波本为了获取组织的信任故意暴露他的身份,在作为卧底加入组织之前,他们就把后背完全交给了对方,毫无保留。 保护挚友,这是支撑着他坚持下去的信念。 但他也早已有所觉悟,自己随时可能面临身份暴露,面临死亡的威胁。 所以,在他接到这通电话之后,也没有感觉到多少意外。 “苏格兰,对不起,你的身份被组织知道了。” “组织的追杀很快就会到,快离开!” “诸伏警官!” 离别总是突然到来的。 —— 黑色的车辆疾驰于黑暗的夜晚,把周围点亮的点点星火远远抛在身后,毫不留意繁华的景色目标明确的追逐着什么。 在道路上狂奔的劳斯莱斯后座上,组织成员的米德正握着手机在和谁通话。 “真没想到苏格兰居然会是公安的走狗啊,亏我之前那么信用他呢。” 金色的卷发被发带高高扎起,身穿黑色长裙的她浅笑着,从容地说:“不过没关系,他逃不掉我的追踪,用不着你来动手哦,琴酒。” 打开车窗,享受着迎面而来的狂风,“是啊,这的确是我的失误,那就让我来亲自处理吧。” 电话的另一端好像说了什么。 “......真是没办法,好吧,我把追踪器传来的信号发给你。”似乎是早就预料到对面的反应,虽然语气上显得纠结,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我这边也会在接上波本后很快赶过去的,希望到时候你们能留他一条命,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从他嘴里翘出来呢。”像是在应和肃杀的气氛,她嘴角勾起一道杀气满满的谑笑。 “莱伊吗?他说有别的线索,要自行追查的样子。这个可以先不管吧?到时候如果发现他有帮助叛徒的迹象,也不过是多一发子弹的事。” “那么,一会见。”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注意到驾驶座上一直小心翼翼地偷瞄她的底层成员。 “怎么了?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可以大胆地说出来哦,额...水无小姐?” 她的临时司机,水无怜奈,本名本堂瑛海,cIA的卧底,现在还没有代号的她潜伏进来的本来目的,是为了向已经成功潜入组织的父亲伊森本堂介绍新的联络员。 “不,那个......没什么。”水无怜奈慌张的移开了视线。 “水无小姐是在担心我们会追不上吧?没关系的,”明明没有问,少女却特意这样说,“公安的叛徒身上一直带着组织的发信器,那是组织研究的最新型,有着24小时后就会消失的特性,不会被轻易发现的。” 不久之后本堂父女就会败在这个小小的发信器上,导致本堂不得不自杀以保护女儿。 年轻的本堂瑛海有点吃惊与组织先进的技术,“那还真是厉害啊。”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特地告诉她,难道是小孩子在自满吗? 米德和水无的见面当然不是巧合,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尝试在任务中派遣不同的底层成员,就是为了让她们间的会面显得顺理成章。当然,对于cIA并不熟悉的她也不打算多透露些什么,尽量在不改变什么的前提下进入柯南时间线的主线是最好的。 这样才可以完全活用自己掌握的情报,达到想要完成的目的。 “那个路口该左转了。” 她看着移动的信号点,心思却放在远处。 ‘时间争取不了太多,要快一点啊,赤井。’ —— 雨后的天并没有晴朗,昏沉的天色似乎象征着另一场暴雨马上就要到来。 “哈啊...哈啊......” 踏过道路上的积水,顾不上拂去衣服上的污点,他奔跑在黑夜中。 30分钟前,来自米德的电话里: “你的身份暴露了,但泄露的人不是我!” “看来是组织潜伏在公安的内鬼行动了。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如果就这样让你被抓住的话,我对组织有所隐瞒的事情,以及我的身份也会暴露吧。所以,如果你还能信任我的话,就到我说的地方去吧,那里有值得信赖的人等着你。” “诸伏警官,勇气有很多种,但其中最不可取的,我认为是在绝境之下选择死亡,因为那肯定是最简单的选择了......虽然我也没有资格这么说就是了。” “选择的权利,在你身上。” 这么说着,语气带着自嘲的少女,把选择留给了他。 相信或是怀疑。 生还是死。 “......” 他握紧手机,坚定地向着前方奔跑。 第二十七章 暴风雨(二) 把所有来自城市的喧嚣抛在远处,这栋大楼在一片璀璨的繁华景象下静静矗立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被注意,毫不起眼的默默存在着。 夏日时枝繁叶茂的树丛,现在已经逐渐枯黄,只有这座建筑仿佛亘古不变一般。 他认识这座建筑,在那次山本营救任务失败后,他也曾经来这里调查过,可惜什么收获也没有,那个少女完美地把属于自己的痕迹消除了。 来这里真的对吗?事到如今,他不禁有些迟疑。 但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后腰处别着一把手枪,他隔着衣服抚摸着那冰冷的轮廓,深吸一口气,再次坚定了决心,踏入了大楼内。 没错,他坚定了去信任的决心,以及,信任被背叛时,自绝的觉悟。 “终于来了吗?” 在那里等着的,是一个很熟悉的人。 不是同为公安的挚友,也不是琴酒等组织的追兵。 与他一起完成过许多组织的任务,和他同时获得代号的组织成员莱伊,诸星大。 “莱伊,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在吃惊的他这样警惕地质问后。 那个留着黑色的长发,头戴黑色针织帽,一身黑色服装的男人笑着说: “哟,苏格兰,我是来帮助你的。” “被那个小姑娘拜托了呢。” —— 2小时前,一处公寓内。 此时窗外正下着沥沥小雨,这几天的天气一直不好。而紧闭的窗户和密不透光的窗帘背后,是温暖明亮的室内。 看似干净整洁的公寓房间内,各处不易察觉的角落其实积满了灰尘。这是一处平常不会使用的临时据点,来访的男人如此判断。 “要来点咖啡吗?红茶也有。”这么说的少女站在茶水间有条不紊地烧着开水。 “不用。我是不碰他人经手过的东西主义。”掌握这个房间大致情报的男人,重新将视线集中在金发的少女身上,“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找我过来的理由是什么,小小姐。” “也是呢,那我就长话短说了。”玛雅暂时放下手中研磨的大小不一的咖啡豆颗粒,一脸认真地说:“我希望你能瞒着组织帮我做一件事。” “喔?什么事需要瞒着组织,而且还要拜托我来做?”化名诸星大的男人感兴趣的说。 “抱歉,具体是什么事要等你同意才能告诉你。”她歉意地说,手下再次动了起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事情没有什么危险,当然,如果隐瞒的事被组织知道了的话性命就不能保证了。” “看样子是相当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他笑道。 “但是报酬也很丰富哦。”唇角带笑,话音略微上扬。 “哦?” “听说你能进入组织是因为被雪莉举荐的,”用滤纸过滤咖啡渣,缓缓倒入开水,“对身为组织科学家的她,你有什么了解吗?” “不,只知道她是和你一样非常年轻就获得代号的天才科学家,”男人张开微眯的眼帘,“至于她到底在负责什么研究,有什么进展,就不得而知了。”像是预测到了接下来的话题,他特意这样说。 “如果我能为你提供可以解开这个疑惑的线索呢?” “喔~这可真是让人好奇心大起的充满诱惑邀请啊。不过,”面露笑容,男人纤长的凤眼看似随意实则一刻不停地注视着玛雅,“只是为了这个就去做会有生命危险的事,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啊。” 毕竟他现在是刚加入组织的新人,对组织内部表现出太多好奇心很有可能被怀疑。 “是么。”玛雅心想这个家伙怕不是在讨价还价,“那这样如何?今后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可以随时帮助你任何一件事情。”就相当于卖身契约呢,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不想这么做。 “真是相当豁出去了呢,可以问一下为什么拜托我吗?” “因为感觉你和我某些方面有点相像。” 终于做好了,玛雅露出自信的笑容,把两人份的咖啡端到桌子上,“比如,把组织的利益什么的都放在次要,最重要的是自身的利益,以及满足自己的兴趣......这一点。” 表面上看他们好像都是这样,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有时候也会不择手段。 “那可真是被误会了啊,我对组织可是十分忠心的。”赤井用一副伤透了心的表情苦笑着说道:“不过这个条件也相当吸引人,我想知道,你要我做的‘必须要隐瞒组织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这算是成功了一半吧?她边往自己的咖啡里疯狂的加着方糖,边想着。 “听了就回不了头了哦?” “这就难说了。”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咖啡,像是盘古开天之后的上清下浊。他现在相信女孩没在里面放些什么了,因为一般人大概是不会想喝这样的咖啡的。 “好吧。”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心里这么确信着。 她站起身,走到书桌旁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对讲机一样的东西,是反窃听设备,把它打开并摆到桌子上。 “我得到了消息,苏格兰是公安派来的走狗。” “!没想到…...那个苏格兰竟然是卧底啊......”赤井睁大了眼睛。 “这是内幕消息,目前组织的大部分人还不知道。”她边把玩着设备,边说道:“我希望你能在组织的追兵找到并处理他之前,秘密的把他带到我这里来。” “带到这里?你想要救苏格兰吗,米德?” “嗯?别误会了,我只是有很多事想要亲自从他口中翘出来而已,没打算让他活着。而且......”她在脸上摆出琴酒同款的捕食者笑容。 “我也很想看看那些自诩正义的人备受折磨、痛苦不堪的样子啊。”她开始疯狂飙戏。 “嚯...”神色自若的表情下是审视的目光。 “别笑出来啊,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其实积攒的压力也是很多的哦。” “如果这件事暴露出去我肯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以后不能随时出来不说,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丢掉小命呢。所以莱伊,你的回答是?” “如果我回答说No的话?”赤井调笑着说。 这家伙还在给自己加戏!丝毫没有想起来自己刚才的表现,她愠怒道:“我想你没有理解我刚在的话,”她接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枪,“没有选择的机会,在你听见我的要求开始,你的回答就只剩下YES了!” “你觉得只凭一把手枪就能威胁我吗?”从容的态度没有被打破。 不觉得。她心想,两人的距离只有不到四米,如果面前的这个人想要快速接近夺取自己的手枪,最多只需要3秒。至于自己么...反正她是不可能开枪就是了。 所以她这么说:“那我要反过来问你了,你觉得连枪都没有掏出来的你可以制伏我吗?而且,如果你不能在这里把我杀了的话,出了这里你就可能也变成叛徒了哦。” 喂喂,差不多够了吧,给我一个台阶下啊。玛雅心中腹诽。 “原来如此,看来我已经被拉上贼船了呢。”赤井笑着举手投降。 “可以看做是你同意了吗?” “啊,条件的问题暂且先保留,让我听听你的计划吧。” ...... 时间回到现在。 无名大楼内的地面上铺满尘土,因为久违的来客的脚步被激起。 “莱伊,你是来杀我的吗?” 诸伏景光握紧了手枪指向对面的莱伊。 “不,我是来救你的。” 赤井秀一缓缓地靠近他,举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就在先前,被那个叫米德的小姑娘拜托呢。” “米德拜托你?你不也是组织的一员吗?” “交易而已,她提出了我无法拒绝的条件。”对于赤井来说,无论是关于组织研究的情报,还是来自同为组织成员米德的帮助,都是非常有吸引力的事情。但是最终驱动他的,却是可以借机挽救同为卧底的苏格兰的,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这一切都还只是米德的一面之词,苏格兰真的是公安的卧底吗?如果一切只是为了试探他而演出的戏码呢?赤井秀一还未能完全确信。 夜晚的天空上乌云密布,昏暗的天光下他们都看不清彼此的脸色。 景光警惕地后退着,“......难以相信,你会冒着被组织报复的危险答应什么交易。” “事实就是这样。能不能先放下手枪呢?让我们好好谈谈吧。”赤井锐利的视线紧盯着他。 果然,自己还是不能拿同伴的安危作为赌注,景光心想,“抱歉,但这个手枪不是为了对你开枪才举起来的。”说着他咬牙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而是为了这么做!” 赤井飞快地欺身上前握住了左轮手枪的转轮,“没用的,左轮手枪的转轮一旦被握住单凭人类的力量很难再扣动扳机。”有所确信的他紧盯着景光的眼睛,说: “还没到放弃的时候,日本公安的诸伏景光。我是FbI派来的卧底赤井秀一,是跟你一样,企图紧紧咬住那帮家伙的猎犬。” —— 第二十八章 暴风雨(三) [......是跟你一样企图紧紧咬住那帮家伙的猎犬......] 疾驰在道路上的劳斯莱斯中,玛雅放下佯装托腮实则按着耳机的右手,转头看向坐在自己左边的人。 自称安室透,本名降谷零的男人。 此时的他虽然难掩急躁,但依旧不得不在她们面前伪装出平静的样子,“米德,还没有到吗?不如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吧,这样比较快一些。”若无其事般挑眉笑着。 ‘是想甩开我,一个人赶到诸伏景光的身边吧。’她心想,‘但是抱歉,这次的舞台上没有你的位置了。’ “别担心,很快就到了,穷途末路的猎物很快就会去‘那个世界’报到的。”她用米德的语气谑笑着,一脸轻松地说道:“而且,琴酒他们恐怕也快到了,他是逃不掉的。” “没有在担心啦,只不过是害怕对方发现信号器,想更快一点而已。”降谷零这么说着双眼紧紧观察着她和驾驶座上的水无,心想等找到景光就立即放倒她们,然后两人就赶在琴酒他们到来之前尽快撤离。 ‘等我啊,hiro!’ 他已经做好了放弃潜入任务的觉悟。 但就在这时。 “已经到了。”开车的水无怜奈说。 ‘这么快呀。’玛雅在心里无奈叹息,‘你们要再快一点啊,赤井!’ —— “你是……FbI的人?”难掩心中的惊愕,景光失口惊呼。 “啊,小姑娘应该还不知道,但我其实本来就想要救你的。”自信自己的伪装完美,赤井从容不迫地笑着。 “苏格兰,放下抢,跟我走吧。对于我们来说,要保护你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 他转头看向大楼内各个角落堆放的不知名的木箱,笑着说:“多亏那个小姑娘,能让你安全离开的准备已经充分的做好了。” “这是?” “一些炸药而已。” “我可以相信你吧?莱伊,不,FbI的赤井秀一!” “当然。时间已经不多了,通过这里的密道,FbI的人正在尽头处等你,之后他们会给你安排一个假的身份离开日本,毕竟这里是他们的核心所在啊。虽然有点对不起委托我把你带去她那里的米德,但是毕竟,我还无法完全相信她呢。” 米德的演技不得不说非常逼真,但要判断一个人的方法不只是说了什么,还要看她平时都做了些什么,赤井从自己跟米德相处的经历判断,少女是真的想要救走苏格兰,只不过碍于彼此的立场,可能还有对于他的不信感,掩盖了真意。 但是...... 赤井回想起不久前的那场对话。 [利用爆炸消除痕迹是不错,但如果没有那个‘关键的东西’,是没办法骗过如同鲨鱼一样嗅觉灵敏的他们吧?] [我当然清楚这点,但放心吧,一切都准备好了。也包括,能让渴望鲜血和肉块的鲨鱼们满意的‘贡品’呢。] 笑着这么说的少女脸上,映现出无法遮掩的宛如深渊泥潭一般漆黑的恶意。 “可能是所谓的第六感吧,它这么告诉我:就算那个小姑娘是真的想要救你,她的立场也和我们不一样呢。” —— 晚上7点,码头。 “米德,你确定信号停在这里吗?”安室透皱眉说道,水路极慢,容易被阻截,很难想象景光会把这里选做逃跑地点。 “不会有错啊,信号应该就在这附近。”米德把显示信号的平板交给他,到了这个地步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这时,下车探查的他们身边又有一辆车停下来了,是一辆黑色的保时捷,琴酒的爱车。 ‘来的真快啊,明明是我们这边先走一步呢。’米德默默地感叹着,‘看来伏特加的驾驶技术跟FbI的安德烈有的一拼啊,相比之下......’她看向了旁边的水无怜奈叹了一口气。 水无怜奈疑惑的看着米德,难道她故意把车开得慢些的事被发现了?毕竟大家都是卧底,虽然她实在帮不了什么,但拖延时间这点小事还是没问题的。 “情况怎么样了。”从保时捷下来的琴酒穿着一如既往的黑色风衣,不过这时的他压迫力比平时更甚。 “从刚才开始信号就停住不动了,应该是在这附近等人接应,或者是发现了信号器的存在扔掉了吧。”安室透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平板一言不发,水无也保持沉默,米德只好自己回答了。 “不管怎样,目标曾经来过这里的事实不变,一定会留下痕迹,全员分头找!”琴酒沉声命令道,随后转眼看向了米德:“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米德,你没有包庇苏格兰的话呢。” 米德神色自如的摊开手,说:“真是的,你是想说我故意留下错误的信号器,想误导你们的搜查吗?”她摇头叹息着,“才不会这么做呢,不如说现在的情况下,我是最想抓住他好借此将功赎罪的人啊。” “是啊,毕竟当初同意他成为正式成员的人就是你啊,米德。”琴酒压迫感十足的气场迫近她。 “这就是所谓的连带责任吗?我也只是个不懂人心的小孩子啊,苏格兰隐藏的这么深又哪里看得出来呢。啊啊,早知道就不答应那个任务了。”她用夸张的语气说道,“而且......” 没等她把话说完,旁边就传来一声高呼,“大哥!找到了,是发信器!”说话的是伏特加,地点是一辆卡车的旁边。 众人走过去一看究竟。 卡车是普通的运货车,发信器就贴在卡车的货运箱内侧,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是到了这里之后发现了发信器,慌乱之中随便贴在这里,然后赶快逃走了吧?”安室透做出分析的样子,此时的他已经不在慌张了,因为他已经推理出景光一开始就没有来过这里。 “不是。”然而琴酒也同样推理出来发信器的真相,霎然间他把枪口对准了米德:“这是怎么回事?米德!” 少女惊慌地举起双手,表现出诧异:“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哼!”琴酒冷声道:“这辆车是码头的运货车,每天都会沿着一个路线来回,而发信器的旁边除了货物以外什么痕迹都没有。也就是说,发信器是在货车到这里之前贴上的,苏格兰从头到尾就没有来过这里。” “嘛嘛...”安室透像和事佬一样插话道:“这只能说明,苏格兰从一开始就发现了发信器的存在,并反过来利用了而已么。现在重要的是尽快找到他,而不是在这里搞内讧啊。” “波本说的是啊,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怀疑我,而且......”米德扬起嘴角,“你会认为向那位大人举报卧底的我,会想要反过来包庇吗?”丢出了重磅炸弹。 ‘什么!?’安室透震惊地看向她,居然是她发现了景光的身份! 琴酒皱眉,“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因为还不确定啊,如果告诉琴酒前辈你的话一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为绝后患直接杀了他吧。” “呵,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难道不是吗?!”她震惊道。 “戏言到此为止,在找不到叛徒的现在,你依旧有嫌疑。” “那真是遗憾,不过线索的话还是有的哦。”调皮地眨眨眼。 “哦?” “是莱伊呀,之前他说发现了别的线索,所以我就和他分头行动,由我负责追踪信号,他则单独行动,看谁先找到目标。”米德耸了耸肩,遗憾地说道:“可惜我这边是失败了呢。就是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她戏谑地笑着举起了手机,“要不要问问他?” ...... “啊,看来是我中大奖了,目标确实在这里喔。现在还没有发现我的样子。”通话的对方用从容的声音确定说。 琴酒的车保时捷356A上,“把地点告诉我,很快就过去,在那之前先不要轻举妄动。”坐在后座的琴酒这么说着,在他旁边就是米德,如果少女有任何轻举妄动的话这是一个方便动手的距离。 “这就不好保证了呢,毕竟对方随时都有可能发现我。琴酒,到时候可以直接解决他吗?” “尽量活捉,还有很多公安的情报要从他嘴里套出来呢。” “了解。” 通信这就结束了。 “不知道我的嫌疑洗清了吗?”米德眨了眨眼。 “那还要等见到他们再说。”琴酒冷声说。 “真是无情啊,老师。”她调笑。 “呵,倒是你,什么时候跟莱伊关系这么好了?”审视的目光瞟向她。 “嫉妒吗?今天不过是碰巧见到了而已。”她耸肩无所谓地说。 赤井也是迟早会暴露身份的人,跟他太过亲近准没好事。 车上不止他们两人,此时驾驶座的伏特加,副驾驶上还坐着波本,不过此时的波本没有说话的余裕,光是掩饰心中的动摇就已经费尽了全力。 车窗外掠过无数景色,这趟路程很快就会结束了吧。 “......” “到了,大哥。就是这里。”伏特加指着不远处的废弃大楼,“莱伊他们应该就是在这里。” 突然。 “轰隆——” 绚烂的火光燃起,在浓烟和剧烈膨胀的火焰下,指尖前方的大楼轰然倒塌。 一场巨大爆炸发生了。 “什......!” 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惨剧,他,降谷零不由自主倾身向前,冲入火场的步伐眼看就要迈出第一步。 “不要去。”袖子被拽住了。现场熊熊燃起的赤红火光照亮了她的双眼,目不斜视看着眼前被烈火缠绕大楼的少女沉静地诉说着:“这样的爆炸,如果他们在里面的话不可能活着。” “——都死了哦。” 第二十九章 暴风雨(四) 火焰熊熊燃烧着,好似来自地狱的业火一般,葬送了自己儿时起就一直在一起的挚友。 降谷零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就在他打算上前一探究竟的时候,浓烟处有一个被火光照亮的人影朝他们徐徐走近。 来人,不是他的挚友。 “真是千钧一发啊,差一点就要变成同归于尽了。” 火场炽热的狂风扬起他披散的长发,浓烈的硝烟气味随着身穿黑衣的他靠近,他,黑衣组织的成员莱伊,笑着这么说:“没想到,苏格兰竟然抱着不惜同归于尽也不被组织抓住的觉悟,选择自爆啊。差点就被他一起带走了。” 不可能,降谷零心想,在这里安置炸药用来自爆这样的事,景光从来没有跟他说过。 ‘但确实,他在最近的这些日子里,一直在调查着什么,而且是瞒着自己,独自一人。是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吗?还是因为是不确定的猜想,所以没有告诉我?’ ‘这跟现在这件事又有什么联系?’他惊疑不定的内心暂时还得不出答案。 “嚯?真的是这样吗,莱伊。”琴酒冷笑,“用爆炸伪装,其实早已经放跑了叛徒,这样的可能性也有啊。” 真的是这样吗?降谷把隐藏着期待的视线投向莱伊。 “同伴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怀疑对方么,真是伤心啊。”莱伊从容有余地说着,“不过不必担心,‘那家伙’已经死透了,证据就是......”他抛出了沉重的、淌着鲜血的什么东西。 降谷的眼睛睁大了。 那是一条断臂。 来自不知道是谁的手臂的一部分。 手腕以下的部分已经不见,断面也血肉模糊,可以看见有不少因为爆炸被炸焦黑的地方,毫无疑问,是从刚刚的爆炸地点取出来的。 “刚才爆炸发生后不久,我为了确认对方的生死,四处看了看,这是从爆炸不远处的废墟里找到的。” 伏特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只要验证一下dNA,就可以知道是不是苏格兰本人了。对吧,大哥?” “......” 无言的沉默之中到底穿插了多少人错综复杂的思绪? 琴酒无言的转身,“准备撤退。” 他认同了这个结论。 众人视线交错,纷纷跟上。 金发少女极为隐晦地笑了笑,随即跑到银发的男人身边跃雀地说:“这下我的嫌疑洗清了吧?琴酒老师~” “闭嘴,如果不是你一开始隐藏关键线索,我们早就可以活捉叛徒了。”琴酒烦躁地说。 “欸~但是反正最后叛徒的事也解决了,不用担心组织的情报被泄露,而且......”她跳到男人的前面,“这样我误信间谍,让对方进入组织的过失也可以将功抵罪了,不是嘛?” “喂,这可不是你的功劳,是莱伊的吧?”伏特加吐槽。 “是我命令的,不就相当于是我的功劳吗?”少女理所当然的说着,看来她深谙官场的潜规则。 “......”沉默的波本走在几人的身后,被刘海遮掩在阴影里的眼睛,紧紧凝视着前方的莱伊、琴酒,以及......米德。 琴酒收回看向少女的视线,冷声道:“米德,这次你肆意妄为扰乱追捕的事情,我会如实上报的,等着吧。” “知道了知道了,”米德挥挥手像是要把烦恼挥走,“说到底,要不是我,你们说不定都会在这里被炸死呢,连感谢都没有还要被抱怨,唉~” 说着,众人在警察到来之前离开了现场,只留下了仍然燃烧的废墟,以及无数残渣。 也许来年的春天,这里会再次迸发出清脆的绿芽。 毕竟毁灭之后总会迎来新生。 不久后,昏沉的天空再次下起了暴雨。 像是要洗刷人类犯下的种种罪孽一样,一直一直。 —— [c=w:16.5%] “从结果来看,就算是不杀人,不使用‘时间之门’,只是救人也还是会增加干涉啊。” “嘛,能在不使用‘时间之门’的情况下顺利让诸伏景光平安无事的脱离组织,是最好不过的事。毕竟消耗很大啊。就是有点对不起诸伏警官了,明明约好了互相保密的呢。” 空无一物的房间里,她看着窗外的暴雨,思绪起伏着。 “但是没办法,在不知道原着中他身份暴露的具体原因的情况下,这是最好的选择了。毕竟,我的这个计划,如果不知道具体时间、失去先手的话是很难成功的。” “接下来,他应该会在FbI的保护下离开日本吧。虽然有点担心他把我的身份透露给FbI,但,那么为挚友着想的他,想必会好好的权衡这么做的利弊吧。” “呵,这么一想,我还真是颇有大反派的素质呢。” “剩下的就是降谷零了......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想把诸伏景光没死的事情告诉他,但是......” 在公安里可能有内鬼的情况下,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呢?如果要说,那又要谁来说呢?因为,一旦证明卧底诸伏景光的存活,就代表着宣布自己是红方的人,无论是潜伏的赤井秀一,还是从出生起就在组织的她自己,都注定不可能,也不会,轻易表明立场。 “抱歉了。” —— 数日后,安室透的住处内。 死寂。 一片死寂。 青年已经维持着一个姿势沉默了很久。 他面前摊开着一张纸,是一份检测结果。 是警察们从爆炸现场采取的不明人士尸体的dNA,和公安警察诸伏景光的dNA对比。 经检测,发现两者dNA一致,为同一人物。 “......” 不管看多少遍,这份冰冷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事到如今,他只能相信......诸伏景光已经死亡的事实。 杀了他的,恐怕,就是那个他一直挂心的少女。 ——米德。 “是她,揭露了景光的卧底身份,然后故意引开组织其他人的注意,伙同莱伊在景光被找到之前先一步杀了他。” “但这真的,只是为了弥补过失,以洗清她自己可能背叛组织的嫌疑吗?” “还是说这别有意图,比如说——是为了不为人知的,把知道了什么的景光,杀人灭口?!”霍然抬起头,放在桌子上的手掌狠狠握拳。 他回想起了曾经景光和自己的一段对话。 [zero,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保护她。] [关于她,还有一些想要确认的事情。] 那之后他就一直在秘密调查着什么。 “如果说,是景光因为想要保护她而自己公开了身份,却被米德背叛了呢?” “......不,景光不会做这么无谋的事。” “那么,就是他在调查的途中发现了米德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是她即使面对组织也必须隐藏的逆鳞......这样的话?!” 灵光一闪,他恍然大悟。 这样,所有线索就连起来了。 “米德......如果你真的有什么必须隐藏的秘密,那我就绝对要把它揭开,看看你面具下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样子!” “还有莱伊!害死景光的仇,我一定会让你好好偿还!” 把悲伤和仇恨化作追查真相的决意,降谷零展开了调查。 “首先是景光这段时间里展开的调查详细,我要知道他究竟掌握了什么线索。然后......” 年轻的公安确实地沿着同伴留下的线索,向着真相的彼端一步步迈进着。 —— 在未知的时间、未知的地点,有过这么一场对话。 “抱歉啊,结果还是没能成功的把他带走呢。毕竟,他的反抗太过激烈了。” “哦?即使如此,也还是引爆了那里的炸药么?” “如果被他们发现那样的地方居然藏着这么多炸药,那才会引起怀疑吧?” “......算了,反正大部分的目的也已经完成了呢。” “那些目的,可以让我也了解一下吗?” “哦?” “同为隐瞒组织计划了这次事件的共犯,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伙伴了呢。” “嗯哼~连这点小事都完成不了的伙伴么~” “没办法,条件太苛刻了,那个人看样子还没有完全相信你的话呢。而且,就算委托没有顺利完成,我们合伙欺骗组织的事情也没有变。” “......嘛,不信任也是没办法的事。” “所以你原本的目的是?” “是呢,弥补过失确实是比较重要的一件,但,经过这件事后,建立我与boSS之间的直接联系的通道,这是最为重要的吧。” “......与boSS的直接联系?” “进入组织以来,上面下达给我的任务都是由琴酒代为传达的。但通过我揭发叛徒这一件事之后,我就理所当然的获得了直接和boSS联系的理由。日后,只要条件允许,我就可以继续联络他,不断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塑造我忠诚可靠的形象。” “嚯,这还真是煞费苦心啊。那,这样做的理由是?” “没什么理由啊,只是想向上爬而已。但,如果非要说什么理由的话......” “......嗯?”对方一度陷入了沉默,是勾起了什么遥远的回忆了吗?他心想。 “......可能是因为,我其实,非常讨厌‘那个男人’吧。”她怅然笑着说。 ‘那个男人’是谁,她没有明说,但他们都知道答案。 今天真是得到了不少意料之外的情报啊。赤井心道。 “不过,真是没有想到组织里也会有内部斗争啊。” “只要是团体,就逃不过争斗的命运啊。吉翁和联邦也都各有各的苦衷嘛~”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最近在看一部动画而已。” ...... 这是发生在不知何时、不知何地的,两个人间的对话。 时间地点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这场对话,这场跌宕起伏的剧目,才终于可以落下帷幕。 这是玛雅作为黑井红莲入学帝丹中学的第一年,在寒冬将至的深秋发生的事。 然而他们的故事,还远远没有开始。 第三十章 事件的预兆 季节流转,凛冬将至。 帝丹中学,二年级教室里。 “啊~!这里的数学问题好难啊!” 园子用力一伸懒腰,趴在桌子上。 “哪个哪个?啊,这个可以这么解,虽然繁琐了一些,但理解起来更方便了吧?” 红莲凑过头看了看,教给她一个简单解题方式,前世的学生时代她也经常负责指导同学。 “哦~!明白了,我明白了哦!” 园子恍然大悟,立即拿起笔刷刷地写起来。 一边的工藤嘲笑着园子:“园子,你还没有做完作业么,我早在课上就写完了。” “啰嗦!” 此时今天最后的一节课已经结束,现在是社团的时间。 不过今天的他们纷纷在社团请了假,因为红莲的母亲——黑井艾莉丝邀请大家去黑井家做客吃饭,一年来,这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了。 “就不能到了黑井家再做吗?反正到了那里也有时间。”工藤无聊的托腮。 与园子一样奋笔疾书的小兰反驳道:“当然不行!我们还打算到了之后一起帮艾莉丝夫人做饭,饭后还要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聊天,简而言之就是茶话会!带着作业怎么能安心地吃东西啊!” 红莲笑着赞同说:“就是!再说这都是突然布置了这么多作业的吉泽老师的错!不过......”她话音一转,“其实小兰和园子可以在我家留宿啊!反正房间有很多,换洗衣服也可以用我新买的。” “哦!这个可以!”园子赞成。 “会不会太打扰啊?不过要是红莲说可以的话......”小兰露出期待的表情,“那我们就可以开睡衣派对了呢!不过睡衣......” “包在我...不,是包在管家成田先生的身上吧!”红莲笑着竖起大拇指。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啊......而且我怎么办......”工藤无力吐槽。 三人全神贯注,没有理会某人。 好了。红莲放下笔,对其他人说:“我还有一些东西放在社团了,现在就去取。待会儿直接在门口见吧。” “是弓道部吧?” “不,弓道部在上学期期末就已经退出了。是将棋社哦,因为我对将棋也很有兴趣呢。” 实际上是因为可以在弓道部里赚到的[睿智]点数已经不多了,看来25点就是极限了吧。她心想。 “那真是可惜啊,以红莲的技术水平,今年说不定可以成为主将呢。”小兰遗憾的说。 “没有这回事啦。”她笑着挥挥手,“那我先走了。” 说着,她拿起背包离开了教室。 留在教室的三人目送她离去。 “话说回来,这半年来红莲的变化不小呢。” 小兰回想起初见时,那时候的红莲虽然一直温和地笑着,但却让人不由感觉到疏离的态度。跟当时比,现在好像开朗健谈了许多? “要说黑井的变化,记得是在入冬之前吧?”工藤思考着说。 “是么?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差别呢,一直都是这副样子啦。”园子歪头眨了眨明亮的眼睛。 “因为,园子自从那次绑架案以来,和红莲的关系就变好了很多的原因吧。”小兰高兴地轻笑着,“一定是因为和我们关系也变好了,所以才不在那样疏离了吧?” “谁知道呢。”工藤起身拿起他的书包,同样迈出教室,“我也去将棋社看看,你们快一点哦!” “知道了啊!” ...... 校内走廊。 青葱尽退,枝寒叶冷,不久之前刚下过雨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红莲不紧不慢地漫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同时,很快发现了后面跟上来的人。 “工藤同学?怎么了吗?” 她其实一直在避免和工藤工藤单独相处,毕竟大侦探的主角光环太过强大,凡是见过的组织卧底最后都被他看穿了身份。 就算现在的工藤还是个中学一年级的幼年版本,也不能因此放松警惕。 年轻的工藤手提着书包背在肩后,“没什么,只是想看一看将棋社是什么样子而已,入学以来都没有机会。” “好吧,虽然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教室而已。”她无所谓道。 “喂黑井,你是不是有在故意躲着我?不,是防备吧。”话题突然一转,工藤视线斜视着红莲。 看似轻松散漫的语气,其实埋藏了不躲开就会死的陷阱。 看吧,又来了。红莲叹口气,说:“这要问问大侦探工藤工藤同学了。就算是脾气再好,也经不住某人三天两头的盘问啊。” “盘问?我只是作为热心的同班同学,关心一下离群的黑井同学而已啊,哈哈哈~”像是掩饰心虚一样,工藤豁然大笑。 “那还真是谢谢了。”她无力地笑着叹息道。 这时对面走来了一个年轻的女教师。 “黑井同学?今天不是社团请假了吗?”棕色的短发整齐利索,戴着看上去颇重的大框眼镜,修身的连衣长裙外穿着一件白色开衫毛衣,她是将棋社的担当老师,吉泽美惠。 “晚上好,吉泽老师。”红莲又摆出了淑女式微笑,亲切地说道:“是我有点东西要过去拿,要不了多久。” 吉泽下意识抱紧手中的书:“这样啊......” 她的眼神有些恍惚,是有什么事情吗? 红莲正想要询问,回过神来的吉泽老师就立马笑着说:“别待得太晚了哦,拿完东西就马上回家吧。” “哦呀,这不是吉泽老师吗?这就要下班了?” 一个长相英俊、模样帅气的男人走了过来,是跟刚才的吉泽美惠一个方向。 他的名字叫山口大介,也是这所学校的老师,在学生之间风评一直不错。 但他们旁边的吉泽美惠一看见他就皱了皱眉,似乎很是厌恶他。 “山口老师才是,你不是没有担当的社团吗?既然没有事,还是快点回家去吧。”吉泽语气很是冰冷地说道。 “哈哈,真是冷淡啊,大家都是老师,应该要多相处相处嘛。” 男人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吉泽的肩。但要说是拍,力道却过于轻巧,而且停留的时间也稍微有点长。 吉泽挥开了他的手,狞声警告着:“你最好管好你的手脚!不要让我发现什么小动作!” “好好好。哎呀,真是可怕。”山口笑嘻嘻的,根本不以为意,转过头来又对着旁边的红莲说:“小红莲可不要学吉泽老师哦,会嫁不到人的。” 相当亲切的称呼,可是红莲和他根本没有那么熟,两人平时也很少见面。 真是虚伪,她在心中冷冷说道。 “吉泽老师、山口老师,我接下来还有事回家,就先走了。”红莲不想去接山口大介的话,打算结束这无聊的对话。 “那真是可惜,本来我还有些重要的事,想要告诉黑井同学的。”山口走近了她,故意靠得很近,颇有些不怀好意地对她说:“明天下午,还是这个时间,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山口老师!”吉泽美惠再次蹙眉,警告着他。 山口摆了摆手:“好了好了,那我走就是了。吉泽老师还真是不喜欢我啊,哈哈哈。”说着,就扬长而去了。 吉泽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眉头依旧紧皱着。 工藤忿忿不平,小声嘀咕着:“喂喂,这是什么态度啊?” 红莲安静地目视她走过,对吉泽美惠说:“那老师,我们就先走了。” “啊?哦...那明天再见,黑井同学。”皱着眉,若有所思的吉泽连忙对他们摆出笑容,点头和他们道别。 穿过走廊,登上楼梯,走廊的尽头就是将棋社所在的教室。 可是,就在楼梯口处,有一个女孩报喜蹲坐在地上,正在哭泣着。 “三叶同学?怎么了?” 女孩是和她同一个年级的的三叶美纪,如同她的名字,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回家,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这儿。 “哪里受伤了吗?”工藤不怎么在意的猜测着。 被他们的声音惊吓到,三叶美纪连忙慌张地抬起头,矢口否认着:“没、没什么!黑井同学。我先回去了!”磕磕绊绊的,就这么跑了。 “三叶同学......”看着女孩的身影,红莲皱起了眉,若有所思地喃喃着。 工藤托着下巴,“会不会是在将棋上被你们欺负的太惨了,所以忍不住躲起来哭?”这样笑嘻嘻地调侃道。 “才没有这回事,三叶同学很厉害的。赢起来要费好大劲的。” “切,还不是你赢嘛。” 说着,两人来到了将棋社的教室。 在这里,遇到了正要离开的另一位社员,是比红莲他们小一届的一年级后辈,后藤。 将棋下得很好,是将棋社的众人公认的潜力型选手。 “晚、晚上好!黑井前辈!” 见到红莲的后藤激动地大声说,这是个有些中性的一年级生,很崇拜身为前辈的红莲。 毕竟,二年级的黑井红莲可是这个学校的名人啊!学习好,长得也好看,几乎没有缺点,是备受大家敬仰的存在。 而且下棋很厉害!后藤兴奋的想。 而红莲只是礼貌地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后藤同学。” “明、明天见!前辈!”只是这样普通的对话,就让后藤很是激动,说完就高高兴兴地跑出去了。 帝丹中学将棋社的空间不算太大,因为其中有大部分空间被无数的将棋棋谱占用了。 “黑井,刚才那个叫山口的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翻看着将棋社活动时记录下来的棋谱,工藤好奇道。 “嗯...山口老师么......”她思考着该怎么说。 工藤提醒她:“我可是听说了一些关于他的不好的传闻,你记得小心一点。” “嗯...”没怎么注意工藤说的话,红莲收拾着自己的东西,闲暇时看的棋谱,课本,还有...... ‘果然。’她心想。 “怎么了?” 注意到红莲看着她的水杯一动不动,工藤奇怪的问。 “没......嗯,其实是因为这里面的果汁有被动过的痕迹。”反射性的想要否定,转念一想又觉得还是告诉工藤比较好。 普通的黑色保温杯,里面装着的是鲜榨的橙汁。 “嗯?哪里?” “杯子的位置变了,比原来向右挪动了5厘米左右。” “会不会是因为碍事了所以社团的其他人动了?” 不只是这样,杯盖的松紧程度也不一样了。 通常在喝完水后拧得很紧的杯盖,现在却轻轻松松就可以打开。 但她只是不可置否的笑着,说道:“也许吧,不过这都是小事。现在还是赶紧和园子小兰她们汇合吧,估计她们已经等急了。”然后把水杯收进背包里,没有再喝。 红莲拿出手机晃了晃,上面来自小兰的来电显示极为显眼。 “而且,今天父亲大人难得回来,还是快点回去,别让他们等太长时间吧。” 第三十一章 黑井白夜 翻越无尽荒漠,趟过一地荆棘,摘遍满天星辰,送上唯一的珍宝。 只为换你回眸一笑。 —— 简约的水晶灯投射下温暖的橙色灯光,镶银边的餐具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桌子上铺着干净的白色桌布,坐六个人也有余的长桌上布满了虽然不算珍贵但美味可口的菜肴。 这里是黑井家的餐厅。 与厨房相连的餐厅不算太大,没有琐碎的装饰品,代替的是许多四季常青的植物。艾莉丝说过:[过于广阔的空间,会让心灵的距离也变得遥远。]所以,这个历史悠久的大宅里,真正被使用的房间却不多。 宅地内除了黑井一家外,有两名女佣一名执事加管家。平时女佣的工作,就是打扫这个过于宽广的宅邸,和帮助女主人艾莉丝完成做饭在内的家务。不过在今天她们可以歇一歇了,因为今天黑井家来了几位热情的小客人。 “今天多亏了小兰和园子的帮助,才能做出这么美味的料理,明明是客人却让你们帮忙,真是对不起啊。”艾莉丝笑着道谢。 漂亮的金发盘起,做饭时穿着的围裙还没有来得及脱下,即使如此也丝毫不损她的气质,十几年的婚姻生活没有消减她半分的美丽,反而增添了几分风韵。 “没有这回事!说是要帮忙,反而都是艾莉丝夫人在教我们做,真是看起来都非常美味的料理。”小兰连忙摆手说。 “兰说得对!艾莉丝夫人好厉害啊!”园子赞成。 艾莉丝捂嘴笑:“啊啦,真是些谦虚的好孩子。” 事实上确实也没帮上什么忙,而且光在和艾莉丝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导致好好的炸猪排有点糊了嘛。玛雅有些吃味的腹诽着。 艾莉丝接着说道:“红莲有你们这样的好朋友,我很高兴哦。对吧,白(shiro)?”她看向桌子对面的男人,‘白’是她对这个男人的专属爱称。 深海一样蔚蓝的眼眸,遗传给红莲的黑发修剪的很整齐,就算是保持着沉默也不会被忽视的气场,他是黑井家家主,黑井白夜,是艾莉丝的丈夫、红莲的父亲。 “嗯,艾莉丝说的是,朋友要多交才好。以后可以常来我们家做客,铃木同学、毛利同学,以及工藤同学。”男人深邃的视线一一注视着他们。 咦,我们有提过自己的姓氏吗?小兰心里诧异。 喂喂,不会是早就调查过我们了吧?不过是同班同学而已啊!新一腹诽着。 园子一根筋的大声回应:“没问题!只要还能再吃到艾莉丝夫人的料理,来多少次都可以!” 你不是每天都可以吃到美味的料理吗!园子大小姐。 三人鄙夷的看着她。 收回视线,玛雅...不,红莲笑着解释道:“邀请大家做客的事我早就告诉父亲大人了,他说想看看我的朋友,所以才久违的从国外回来了嘛。” 作为在国内外科技领域大展身手的黑井集团继承人,黑井白夜日常往返于各个国家。因为忙于工作而疏于亲情,不能一直待在家里,这似乎是非常无奈的正当理由。 然而,真的只是这样吗?她的心中始终藏有疑虑。 因为,据艾莉丝所说,黑井白夜突然变得忙碌起来的时间,正好就是她作为红莲回到黑井家的时候。在此之前,他一直都陪伴在痛失爱女的艾莉丝身边,几乎从来不会出远门。 如果是因为他早就知道,眼前的女孩不是自己的女儿呢? 如果,这一切其实都是他本人设计的呢? 冰冷的怀疑在心里徘徊不去。 组织赋予她的[作为黑井红莲持续留在黑井家]这一任务实在是太过简单,而且意图暧昧,让人不禁认为——这比起是什么阴谋,更像是从一开始就做好的约定。 当然,因为女儿平安无事的找回来,所以终于可以放心发展事业,这样的理由,其实更加合理就是了。 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她无端的怀疑。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聚会。 希望她的疑问,可以通过热爱推理、喜好提问的工藤同学,来得到合适的解答。毕竟她本人是不方便问出一些问题的。 而不出她所料...... “黑井先生之前一直在国外吗?是什么样的工作?”才坐下没多久,工藤新一就好奇地开始了提问。 确实,他对于红莲的身份始终抱有着怀疑,同样,对于她的父亲黑井白夜也是。 因为早在一年前,红莲和园子遭遇的绑架之后,他就询问过父亲工藤优作关于当年红莲绑架案的详情。 作为当时的顾问、稍微协助过调查的优作是这么回答的:[当初的绑架犯们把据点设置在长野县的深山里,但在当地警察到达之前,黑井家的保镖已经先一步找到并制服了劫匪,但是却没有找到黑井家的小姐。奇怪的是,当时的两个劫匪不仅身受重伤,连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据医生所说,是因为抓捕时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所致。最终,因为考虑到黑井家的保镖救人心切,所以没有追究过失伤人的罪过。] [而不久后,绑架案的两个犯人都死在了牢房里。] [新一,据我当时的推测,黑井红莲应该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啊......] 时间回到现在。 黑井白夜不慌不忙地切着有点糊掉的猪排,只要是艾莉丝做的,就算是黑暗物质也无关紧要,“只是个科技公司而已,目前主要在芯片技术方面发展,为各大计算机智能手机生产提供我们的芯片。” “欸...那一定是非常厉害的公司了,不知道总部开在哪里?”新一喝着刚榨好的橙汁。 “在日本。”沾了沾黑胡椒汁,送入口中。 “那为什么还要经常跑到国外去呢?需要谈生意我理解,但如果不待在总部的话,不会有很多不方便吗?”新一盯着他穷穷不舍地追问。 “呐,新一!”小兰揪了揪他的衣服,提醒他不要太失礼。 男人泰然的举止没有动摇,饮下一口红酒之后,淡然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在国外也有一些分部需要我主持方针,虽然我个人很想待在日本这边,但......”黑井白夜的目光略含歉意,注视着艾莉丝。 “没关系的,白。”艾莉丝也满怀爱意的看着心上人,“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无论分开再远,心还是相连的。” “真是多谢款待了。”放下刀叉,擦了擦嘴,红莲意有所指地调笑着。 “别管那个推理笨蛋了,兰、红莲,待会我们睡觉前要不要玩个游戏?听说国外最近很流行一个叫笔仙的游戏哦~”园子阴笑着,她绝对是想故意的吓唬人吧。 看见园子这样心怀不轨的笑容,小兰保住胳膊发抖道:“不会是什么鬼怪的游戏吧?!绝对不要!” “哈哈哈哈!” 话题就这样被带偏了。 玛雅和新一两人皆暗暗叹息。 结果还是什么都不清楚啊。不过,这也未尝不是好事...... 因为没到喝酒的年纪,所以端着杯橙汁的玛雅心想。 因为她也在害怕、担心着,这份珍贵的普通生活出现裂痕。 [如果,其实连艾莉丝也知道这件事的话......] 玛雅中断了思考,这对于她来说是绝对不可以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个恐怖的猜测,从记忆里——消除掉。 “对了,红莲。”艾莉丝想起了什么,语气轻柔地问道:“再过不久就要开始全国小提琴预选赛了,你已经决定要参加了吧?准备的怎么样?” 玛雅再次露出属于红莲的、完美无瑕的微笑:“放心吧,准备已经万全了......” 其乐融融间,亲朋好友齐聚一堂的晚宴,结束了。 之后,玛雅和小兰园子三人一起愉快的开起了女子茶话会。 至于对这不感兴趣的新一,则允许他在黑井宅内四处参观。 然后是女生们欢乐的睡衣派对。 窗外寒风呼啸大雪纷飞,窗内是女孩们嬉笑玩闹的身影。 钟表的时针逐渐指向最上方,很快,新的一天开始了。 —— 让时间回到晚餐后。 当红莲、小兰、园子三人正在茶室一起喝茶聊天时,在红莲的房间里,他,捡起了一根黑色的头发。 果然是我的误会吧。 工藤新一盯着这根头发:如果事情真是我想的那样,那再怎么也不会这么毫无防备的大大咧咧敞开门吧? 新一的推测是这样的:深爱妻子的黑井白夜在当初的绑架案后,故意隐藏了他们的女儿黑井红莲死亡的事实。为了让妻子不再伤心,花了七年的时间寻找到了一个跟红莲非常相似的女孩,拜托她隐瞒身份扮演自己的孩子...... 如果她们真的不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作为证据的dNA,是必须要小心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的。那个聪明的红莲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果然,是误会啊!”新一松了口气,“而且,老爸也说过:不可以插手他人的家事。不管是不是,都不是我可以品头论足的嘛......” “而且红莲就是红莲!我认识的是她这个人,不是只有名字的存在。” “嗯,这样就清爽多了!” 他扔掉头发,转过身,回到了朋友们的身边。 第三十二章 帝丹坠楼事件(开端) 第二天,早晨。 “呀~!昨天的睡衣派对真是尽兴啊!” 昨夜突如其来的一场雪让地面附上了一层白霜,也让原本的衣服外又套上了一层厚厚的外衣。四人沿着一片片雪花铺就的薄毯踏入校门口,其中,园子嬉笑着感叹说。 “是呢,虽然到头来没能玩上笔仙,有点遗憾就是了。”红莲笑着。 “欸!”小兰不满地皱着脸,有点可爱的说:“园子也就算了,就连红莲也喜欢这样的...恐怖的游戏吗?”小兰吓得打了一个寒战。 “我喜欢的不是玩恐怖游戏,而是看人因为恐惧瑟瑟发抖的样子啦。”她一个不小心稍微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哇~~这个人不得了,是魔女系的,噗哈哈哈......!”园子说着,噗嗤的一声笑出来。 “园子!”红莲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园子的胳膊,然后也跟着笑了出来。 小兰看着她们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的,你们两个!”虽然这样说着,但也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女生三人肆意的欢笑着,后面跟着因为被冷落有一些生闷气的工藤同学,四人穿过操场,即将走入教学楼。 “黑井红莲同学。” 突然被叫住了。 是山口大介,长相帅气的他笑眯眯的打着招呼。 “别忘了我们昨天的约定哦。” 约定?哦,说起来是有呢。 ——终于来了么。 心里划过这样的感慨,红莲从容地应允道:“我知道了,山口老师。” “那下午见。” 说完,双手揣兜走远了。 沿路一众女生都纷纷打着招呼,他在女生中很受欢迎。 “真好呢,可以跟帅气的山口老师两个人独处!” 园子,你年纪轻轻就已经开始花痴了吗......红莲无语地想。 工藤看着山口离开的背影,“黑井,还记得我上次没有说完的话吗?” “嗯?” “虽然只是传闻,但在一部分学生里,有着——山口大介老师其实曾利用职务之便,暗中骚扰着一些学生,这样的流言。” “哈?这怎么可能么,一定是你多想了。”园子猛摇着头,摆手笑着说。 “可是也有这种可能吧?听说还有一个学生因此转学了呢。” “要真的是这样,那被邀请的红莲不是很危险吗?!”小兰顿时焦急起来,转头看向红莲。 园子义愤填膺地说:“如果山口老师真的敢对红莲下手,那就不是我的偶像了!一定会狠狠地揍他一顿!” 小兰担心地看着她:“还是不要去了吧,红莲。” “没关系的。”红莲轻松有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他敢欺负我就打回去!”她自信地撸起袖子开玩笑似的说着。 突然,察觉到什么人的视线,红莲看向了一边的墙角,有女生裙子的一角划过视线。 三叶美纪? 红莲凝神,不会有错,刚才就是她在偷偷看着他们。 “怎么了?红莲?” 收回视线,她笑笑:“没什么。” 然后,时间来到了中午。 教室里。 “呐呐,中午吃什么?去食堂吃咖喱吧!” “抱歉,今天带了老妈的爱心便当。” “欸~~” “好快啊,不是去工具室取东西了吗?” “那里好像在打扫中啊,锁住了。” “真奇怪呢……” 教室里重复着无意义的对话,这样的对话,红莲这一年里已经听过好多遍了……但是并不腻烦。 “我们也去食堂吧,今天想吃拉面呢。” “我也是!总感觉昨天吃了艾莉丝夫人的料理后,就特别想吃了。” “确实,昨天的味增汤很好喝。” “大概是因为,母亲大人当初嫁来日本后,曾经特意和日本料理大师学过的原因吧。” ……因为她也可以像这样,自由自在的谈论今天的午餐。 然而,事件总是不期而至。 下午,第一节课。 “抱歉,同学们。” 稍微来晚了一点的老师连忙拿起书,开始上课。 [14:01] “人们并非生而平等,人的善恶感也生来各异……在《了不起的盖茨比》这本书中……” 讲台上,负责教语文的吉泽美惠正侃侃而谈着,可就在这时—— “啊啊啊!!!” “怎么了?!” “窗户外…居然!” “老师!有人、有人从窗户外掉下去了!!” 那是霎时间发生的事。就好像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教室的窗户外,有一个人一样的身影,坠下了。 这是谁都无法预想的,突如其来的事件。 啪的一声,工藤拍桌而起,飞奔着跑出了教室。 “到底怎么了?!”小兰惊慌的问。 红莲也站起身来,她对小兰和园子叮嘱道:“我和工藤过去看看,你们负责安稳好教室的秩序。老师!”她转头面向不知所措的教师:“同学们就拜托你了!” “!好,我知道了!” 然后,红莲也同样冲出了教室,目标是教学楼的外面,教室窗外的正下方。 到了!她看见了工藤新一的背影。 “别过来!”却突然听到了他低沉又带着些微颤音的声音。 红莲站在他身边望去。 不远处,一个人鲜血横流的仰倒在地,模样异常凄惨,是他们都认识的人。 今天早晨,他们还看见过他。 ——山口大介。 “这还真是......”不知道该不该说意外呢。 毕竟长得就是一副死相啊。 她隐去了自己的话外音,轻蹙眉头,转头向工藤问道:“报警了吗?” 这里还没有其他人赶过来,他们是第一发现人。 “嗯,刚才已经……”工藤向上注视着教学楼,紧紧地皱着眉。 这栋教学楼总共有四层,他们的教室在第二层,正上面的第三层是正在上课的三年级教室,而第四层是工具室。 对,案发现场就在教学楼里,而且还是在天台或者是第四层工具室的其中一个! “要不要去看看,工藤?”红莲说。 工藤点点头,两人再次爬上楼梯,先来到了四楼工具室。 窗户大开,窗帘被风吹舞着,不算大的工具室里,木制棋盘、国际象棋的棋子、卷尺,无数的小道具散落一地,被打翻洒了一地水的杯子滚落到角落里。 而窗边,有一把侧放着、被书本叠高到坐位和窗口齐平的椅子。 “看来就是这里了。” “嗯,确实。” 两人同时确信,这里就是案发现场。 而这起事件,不是普通的意外事故。 这是一起故意杀人事件。 第三十三章 帝丹坠楼事件(疑云) “也就是说,你们推测被害人不是自杀或事故,而是被别人故意推下去的?”身穿米黄色正装,头戴礼帽,身材有些发福的警官强忍着怒气向他们确认道。 此时,他们都聚在工具室的门口,工具室里痕迹科的警员们正在照相留证。 新一双手抱胸自信满满地说:“没错!我们刚一进来就发现……” “愚蠢至极!谁允许你们这些小孩子胡乱进入案发现场的!”打断他的话,靠谱的成年人目暮警部大喊道。 “可是警部,他们是第一案发现场的目击者……”随行的女性警察凑近悄声说。 “什么?!那样的现场让这些小孩子看见了?!”目暮警部惊讶道。 ‘嘛,比这更血腥的画面也不是没见过就是了。’红莲心底暗暗吐槽着,然后清清嗓子浅笑着对众人说:“就是这样,我们是第一个掌握事件发生后所有情况的人。不如这里就先听听工藤同学的推理,然后再赶我们走吧?警察先生们。” 众人面面相觑,目暮警部正要说什么,这时旁边的短发女性警察却先一步说道:“可以啊,就让我们听一听这位小侦探的推理吧。” “佐藤警视!”就算是那个工藤优作的儿子,这么小的孩子又能提出什么正确的见解啊,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目暮警部长叹一口气。 “嘛嘛~”佐藤美和子笑着摆摆手安抚着。 ‘这个人就是佐藤美和子啊。’红莲偷偷观察着她,潇洒、干练,简直就是女警中的典范。 ‘今天能遇上她,真是幸运。这样就算事态没有按照我计划发展,只要和她建立起联系,就可以借此介入[那个事件]了。’红莲在暗中悄悄盘算着什么。 这里,此时工藤新一已经开始了他的推理: “首先,这不可能是自杀。” “为什么?”佐藤问。 “因为就在今天早上,被害人的山口大介还邀请了在这里的红莲放学后见面,这样的人不可能会突然选择自杀。” “原来如此……”佐藤颔首认同了这个说法,“但是,又为什么不是事故呢?被害人坐在窗边,而且椅子的坐位的一面和窗沿齐平。就是说被害人很可能是背靠窗户坐在椅子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向后仰,就这么失去平衡掉了下去。” “如果一开始窗户就开着的话,我想就算再怎么大意,也不会不关窗户就背对着窗口坐着的。” “但山口老师却是仰面倒在地上。” “也就是说,要么她是被人推下去,事后把现场伪装成这样;要么窗户一开始是关上的,但在她坐上去之后却又打开了。而且……”工藤走近,蹲下身子看着椅子下垫着的书,“这些书和椅子也是今天才放在这里的,你们到这里之前,我问过了昨天来过这里的同学,他确认到昨天为止还没有。” 靠着门框的红莲接道:“恐怕山口老师是在熟睡中掉下楼的吧,因为事件发生的时间是下午2点,是老师和学生们上课的时间,如果他听到了铃声的话,就不会留在这里了。当然,也不一定……”她想到了什么,话音一转笑着说:“刚好老师这个时候没有课,也不是没有可能。” 目暮警部则肯定地说:“既然案发时间学生们都在上课,那么犯人很有可能就是学校里的老师或者工作人员了,在这些人里重点排查!” ““是!”” 众人应声答道。 就在这时。 “警部!在现场的水杯里检测出来安眠药的成分!”警员中有人大喊。 “果然吗,给我看看……!”目暮警部走过去。 唉。她轻轻叹了口气。 红莲身边听到动静的工藤看向她奇怪地问:“怎么了,红莲?你发现什么线索了吗?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个事件没有这么简单……” “抱歉啊,工藤,这个事件我没办法给你提供建议了,你看,”她指了指那个黑色的水杯,“有没有觉得眼熟?” 新一疑惑地看过去,然后睁大眼。 “难道是……?!” “对,是我的水杯。”红莲无奈地笑着:“看来我也是这个案件的重要嫌疑人了呢,需要避嫌吧?” “什么?!同学,这个杯子真的是你的吗?”目暮警部震惊地问。 红莲从容不迫地摊手,“确实是,不过我通常都不会带在身边,而是在早上上课前先放在将棋社里。将棋社的教室平时不会锁上,所以任何人都有可能进去拿走。” “这样啊……”新一思索着,突然想到:“我记得那里的走廊上安了摄像头,只要知道上午红莲离开到案发时这一段时间里,有谁进入将棋社,就能锁定范围了吧?” “好!现在就去查!”目暮警部向部下指挥道。 “是!”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特地放在社团里?不麻烦吗?”新一感到有些奇怪。 “因为杯子里装的是母亲大人特别调制的果茶,下棋是很费精力的事情啊,我们将棋社有时候也会在早上上课前下一盘计时棋,这时候需要及时补充糖分嘛~”红莲笑着忽悠道,实际的原因当然不是这样。 她原本的目的,是为了引出时常偷走她水杯的幕后犯人。 因为这件事背后的犯人,她已经有头绪了。 ——山口大介。 只要对方的犯罪行为更进一步,上升到实行犯的程度,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揭穿,甚至反杀。 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可以在【摩天轮爆炸事件】之前顺利且自然的接触到警方,并且可以保证事件发生时可以在场。 身为组织成员的自己不能直接接触警方,更不能随意进出日本警察的大本营——警视厅。 她原本的打算,是自己制造出一起案件,并作为案件的被害者,以录口供或提供证词为由,可以找个时间顺理成章的进出警视厅。 这样的理由,就算是组织也没法多说些什么。 为此,她刻意选择不去揭穿山口大介的小把戏,只是为了引导他、促使他,让他败给自己的欲望。 山口大介一定会行动,红莲如此的确信着。 但—— 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展开啊…… 她暗暗叹息,感慨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三十四章 帝丹坠楼事件(推理) 随即,众人前往了学校的监控室。 “嗯……从头到尾出现的,除了一个老师之外都是学生嘛。”看完了监控,佐藤美和子困惑了。 “可是,在案发当时,这上面的所有的人都在上课,这边姑且询问过上面出现的老师和学生,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目暮警部烦恼着。 “案发现场的水杯里检测出了安眠药的成分,可是,能够取得水杯的只有从早上到案发后这段时间......”新一整理着自己的思路,“目前知道的,进入过将棋社,可以拿走黑井水杯的人有四人,分别是—— “黑井红莲本人、将棋社二年级三叶美纪、将棋社一年级的后藤、和将棋社顾问的吉泽美惠老师,四人都背着包,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同时也都有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明。” “那么,拿走水杯的人和陷害山口的人不是同一人?不,不是......”他抬起头眼中闪过明悟的光芒: “犯人只有一个,就在他们四人之中!” “一定有什么机关,可以在犯人自己不在场时,使陷入昏睡中的山口不由自主的走向死亡的,定时诡计!” 一定要把这个找出来!新一坚定意志,他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厉害的侦探!所以不仅要找出来,而且还要比任何人更快! “喂,黑井!我们来比一比看谁先找到犯人吧......嗯?人呢?” 环顾四周,哪里都不见红莲的身影。 这时,一边的佐藤说道:“那个小姑娘的话,刚刚看过监控之后就走了哦,说是:既然没发现什么线索的话,那就先回去上课了。按理说,你也应该一起去哦。”她眨眨眼,飒爽地笑着。 为了不让学生们产生恐慌,校方并没有取消原本的课程。 喂喂,新一傻眼,结果认真的只有自己么...... “嘛算了,就算只有我一个,照样也可以解决!先是工具室!” 工藤新一开始行动起来。 另一边。 自己当然不是犯人,那么剩下的嫌疑人就只有三个...不,是两个。 缓步迈下楼梯,黑井红莲冷静地思索着。 那个表情...果然还是有点在意。 还是去问问吧。 但是,如果我的推理是正确的话,她,才是犯人。 案件的手法差不多已经明白了,犯人也有头绪。 而动机恐怕是...... 她皱紧了眉头,思绪重重。 ‘也有必要去确认一下,[那个人]的真实想法。’ 走下楼梯的她来到了一间教室的门口,此时里面的学生还没有上课。 “可以打扰一下吗?” 红莲敲响了门。 —— 新一再次来到了工具室。 这里还是原来的样子,除了被拿去检验的杯子,其余的东西都散落在地。 作为学校存放各种工具的房间,这里堆放着不少的道具,多出来的桌椅、部分书籍、测量用的钢卷尺、社团里没处放或者不要的社团道具也有,比如围棋社的棋盘、国际象棋的棋子、已经生锈的链球,这些大部分都掉落到了地上,沾上了地面洒落的水渍。 ‘奇怪啊,已经老旧的、或者放不下的东西还好说,为什么连棋子这样容易缺失的易耗品也放在这里啊?而且还蛮新的。’他拿起一枚棋子把玩。 ‘而且这些道具差不多都掉在一处呢,还有水,明明水渍集中在这里,水杯却滚到了角落......’ 棋子、棋盘在一处,一边就是沉重的链球,上面的绳索似乎跟卷尺的挂绳缠在一起了,是掉落时挂上的吗? “不,这是!” 他眼前一亮,拿起卷尺拉出里面的尺条,一直拉,一直拉,终于在一米左右的地方发现了一处折痕。 他把卷尺拿到窗户边比划着,“不对,这样也不对......啊!要这样把这边的窗户拉开一半吗!” 他让卷尺的钩子挂在半开的窗户上的锁上,然后拉开卷尺绕过挂窗帘的铁架,卷尺的折痕就正对着和铁架的交接处。 “原来如此,我已经明白了!” 看穿真相的侦探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 “目暮警部,麻烦让大家过来一趟,我已经知道事件的经过了!” ...... 工具室门口。 “你说知道了事件真相的事是认真的吗?工藤君!”目暮警部和一众警察赶过来。 “当然了,警部。”新一意气洋洋,靠在门框上,“所有的谜题都已经解决了,请看那里——”他伸手示意众人看向里面。 “这是?” “这就是犯人布下的机关,让被害人‘自己’掉下楼去的定时装置!” 工具室内,门口正对着的窗户半开着,从窗户锁上连接起来的卷尺绕过挂窗帘的铁架,一直延伸至旁边的桌子上架着的棋盘上,最终又和棋盘上的链球连接在一起。 而支撑住棋盘的是一个个棋子,和无数与棋子等高等宽的小冰块。棋盘的一侧用棋子,靠近桌边的一侧用冰块。 “冰块是我从食堂借来的,这个定时机关的重点就是这些会随着时间经过而融化的冰块。” “百闻不如一见,让我们直接试试吧。这些冰块在你们过来之前就已经摆上了,以现在的天气温度来看也差不多了。” 视线回到桌面的棋盘上。时间经过,冰块开始融化,本来与棋子等高的冰块开始维持不住棋盘平衡,棋盘倾斜,上面的链球滚落地面,带动了连着的卷尺,被固定键维持住长度的卷尺又带动了另一头勾住的窗户,原本半开的窗户一下子全部敞开。 而桌子上的东西因为被链球的重量带动,也散落在地上。卷尺的固定键因为尺条被狠狠的拉动反弹回去,卷尺在内部机轮的带动下,再次卷了回去。 ““喔喔!”” 众人惊叹。 “没错,喝下安眠药睡着的被害人原本就靠在已经打开一半的窗户上,在这个机关的作用下窗户全部敞开,失去了倚靠的被害人才失去重心掉了下去。” “这里是工具室,就算原本就可能有的工具散落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犯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设计了这个机关。” 新一背对门口的众人侃侃而谈。 “但他没想到,就是这个机关,反过来却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他转过身来,锐利的眼神越过空间直视犯人。 “那就是,这个季节里冰块的融化时间,经过我的计算,从摆上冰块开始到冰块融化棋盘的平衡被破坏,差不多有15分钟。而案发时间是下午第一节课开始后的15分钟,犯人肯定是踩着铃声到达教室的,只要询问三个嫌疑人进入教室的时间,就能找出犯人!” 不过黑井从午休开始就没有离开他的视线超过10分钟,肯定没有时间布置下这个机关就是了。工藤想到这,松了一口气,总感觉黑井在盘算着什么不过是他的错觉吧。 “那个...我、我有一些想要说......” 一道声音突然从门边传来,众人回头一看,是三叶美纪。 “关于山口老师,我有话想说!” 女孩使劲闭着眼,用快要哭出来的沙哑嗓音,大声说。 ——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选择心理学?】 【最初,是因为恐惧。从前的我对于人类内心与表现的不同,时常会感到不可遏止的恐惧。但现在的我不一样!通过明晰人心的善恶,我想要从根本上净化人类的‘恶’!我相信——只要这样,世界就一定会变得更加美好!】 炫目的阳光穿过阶梯教室里敞开的窗照耀在其身上,照亮黑曜石般剔透的眼睛,那里面毫无阴霾,天真纯粹,忽有一阵强风拂身而过,被扬起的发丝凌乱了视线,却丝毫阻挡不住那人望向未来的目光。 第三十五章 帝丹坠楼事件(善恶) 不久之前,将棋社内。帝丹国中的将棋社有着悠久的历史,也曾有过光辉的荣耀,两侧的书架上摆放的不仅是一篇篇机关算尽的棋谱,也有前人积攒下来的耀眼闪烁的奖杯。 红莲缓缓踱步将之一一看在眼底,“我记得,最初在我刚进入社里的时候,老师你经常对我说:‘下将棋,走一步就要看到后面的五步七步之后。’” 吉泽美惠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红莲,只是,静静的,“确实呢,不过现在想来,那时的我可能是多嘴了,聪明如黑井同学,应该早就理解这个道理了。” “没有这回事,有吉泽老师孜孜不倦的教导,我才能对将棋理解的更深。” “所以我才不能理解……” 她停住脚步,看见了属于好几届之前,将棋社前辈们的奖杯。 【祝贺帝丹将棋社,吉泽美惠,获得全国国中生将棋比赛优胜】 吉泽是这个学校的毕业生,一直以来都热爱着将棋,和这个充满了回忆的将棋社。 “为什么老师会做这么短视的事?” 黑井红莲蹙眉,锐利的目光投向自己一直视作朋友的年轻老师。 她很尊敬作为老师的吉泽,无论什么时候,都认真、细致、而且温柔的教导着学生们。 所以,不能理解。 窗边,轻柔的风带着丝丝寒意,轻轻扬起了她们的秀发。 “……” 吉泽美惠只是默默无言地,站在那里。 “刚才,我去问过三叶同学了:‘昨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得到了一个实在是惊人到不方便在这里说出来的事实真相。” “虽然没想到山口老师会是这样的人,但是三叶同学不会是犯人的,她还没有那个胆量。” “当然也不会是后藤同学,说到底,他根本没有动机,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老师,犯人是你。你就是拿走了我的水杯,并把装入了安眠药的水拿给了山口大介喝的人,对吧?” 红莲凝视着眼前的女人,问: “为了什么?” 修长的眉微微凝起,吉泽美惠沉默了良久,久到红莲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 “山口大介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 从她的口中娓娓道出了事情的因由,那是一件过去发生的事情。 —— “对,山口老师说过,他说在我之前还有一个女孩,说、说这样不算什么...!” 另一边的工具室门口,三叶美纪握紧胸口的衣服,畏缩却又气愤地说着。她已经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了在场的目暮警部他们。 “也就是说,山口大介很有可能,是被知道这件事的那个女孩的家人报复了?”佐藤思索着给出了推想。 “也有可能是周边的关系者。”工藤说。 有时候,关系的亲疏并不等同于血缘的远近。 —— “那是我的一个学生,天真善良,待人温和有礼,学习也很好。” 望着窗边被风吹起的白色窗帘,吉泽美惠轻声道。 “人缘也不用说,学生们都很喜欢她。” “......而且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孩子。” [耶!终于可以赢一次吉泽老师了!] 那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午后,黄昏的落日下女孩的脸被映衬的通红,眼睛和嘴角皆弯弯的勾起。 [今天要好好庆祝一番!] 依旧是这个将棋社,可是那个女孩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她离开了这个城市。” “什么都没有说。” —— “所以,那个女孩是谁?” 目暮警部连忙问向三叶。 —— “她的名字叫樱井春。” “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啊。” 午后的清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像是要抹去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桌子上的棋谱翻动,在一页停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对局者:樱井春、吉泽美惠] —— “原来如此,沿着这个女孩的周围,说不定可以找到上面线索呢。” 佐藤美和子点了点头:“我这就去查和樱井春相关联的人物。” “不用找了,犯人,就是我。” 这时,有一道声音乱入了现场,这是来自犯人的自首。 来人是吉泽美惠。 新一回头望去,之前不见踪迹的红莲,正用晦涩复杂的眼神,看着前来自首的女人的背影。 —— 数分钟前,将棋社。 “......那为什么事到如今,才...?” 良久的无言,最终她还是问道。 是的,如果要做,那吉泽早该做了,不会刻意等到现在。 自己想问的、想知道的,其实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哪怕,这个答案最终会伤到自己。 “......” 吉泽老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温柔的,带着点悲伤,就这么看着她,看着黑井红莲。 只是这样,她就已经明白了。 “是因为我吗?” 玛雅声音艰涩的问道:“因为山口大介要对我出手,所以老师才这么做的吗?” 吉泽美惠轻轻点了点头。 “那个水杯里的安眠药,其实不是我,而是山口自己放进去的,我只不过是稍微调换了一下你们的水杯罢了,毕竟样子都差不多。” 嫣然一笑,她优雅从容地说道: “我不后悔哦。所以黑井同学也不必放在心上。” “......” 什么都说不出口。 自己可以反过来指责女人,说你做错了,说你其实是在多管闲事吗? ——不,她不能。 所以,她缓步走上前,轻轻拥住亲爱的老师,手臂渐渐用力,微微发颤。 “谢谢你保护了我,老师。” 她声音有些沙哑的,轻轻说道。 风吹过雪白的窗帘轻轻拂过吉泽美惠的肩,像是送别,像是鼓励。 ...... 就这样,在学生们的注视下,吉泽徐徐道出了事情的经过。 在离开前,她轻轻回首,对着一直保持沉默的年幼的朋友说:“和你一起下棋的时候真的很快乐啊,黑井同学,不,可以叫你红莲酱了吧?” 红莲只是一言不发,默默地注视着她。 “不要露出这样要哭的表情啊,不是你的错啊。” 她轻笑着,摘下了眼镜,明亮的眼睛凝视着红莲,说:“红莲酱,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我离开了将棋社之后,希望你可以作为将棋社社长,带领将棋社赢得下一次全国将棋比赛的优胜。” “这是我的梦想啊,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亲眼看着你们……” 话语在此中断,吉泽美惠抿起嘴强笑着挥挥手,转身跟从警察们离开了。 “那就约定好了!” 突然,红莲对着老师的背影高声大喊道:“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会成为举世闻名的棋手!所以你无论在哪里也不要忘了练习!不然我一定会笑话你的!” 远处的女子看不清表情,但见她举手抚了抚眼角,然后红莲就听到了一声同样大声的喊话: “好!” 警车安静地驶离,只留下了红莲和一直在旁边的新一。 工藤新一看着旁边的同班同学。 这个家伙恐怕只是看过一眼现场和监控,就知道了真正的犯人是谁。 并且在自己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前去劝说了吉泽美惠过来自首。 说什么‘要去上课’啊! 新一在心中默默吐槽着。 收回看向红莲的视线,叹了一口气。结果还是让黑井先一步了,他有点不甘心。 红莲没有注意到他的心思,只是注视着前方离去的警车。 “......” 看着警车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她拿起手机,拨通黑井家管家的电话: “成田先生,拜托你一件事。目前在米花医院就医的山口大介,请你务必想办法不要让他死了。对,就算是变成了植物人,也必须让他,活着。” 黑井红莲的声音冰冷刺骨,就像昨夜的飞雪。新一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生气的样子,那愤怒就像燃烧着的幽幽冥火,会灼伤所有将其惹怒的人。 只要被害人没死,吉泽美惠虽然也会因为故意伤人被判,但不会变成故意杀人罪吧。 “喂,黑井。”新一提醒着红莲自己还在这里。 “看不惯我的做法吗?工藤同学?”红莲的笑容带着点攻击性,她这时候已经不想再去伪装什么。 “不知道呢…...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代替法律,去惩罚任何人。” “要知道有时候‘正义’这个词语,也会变成杀人的道具。” 红莲注视着工藤新一认真的侧脸,是啊,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对自己的正义迷茫,一直坚信着人类的可能性,哪怕是犯下累累罪恶的杀人犯,也绝不松开那双手。 你太耀眼了,工藤新一。 新一抬头看看已经泛红的天空,“不过这次,我觉得你没有做错。” 不,我做错了。 红莲默念着——我不该因为自己的私欲把不相关的人卷入进来,这次的事件就是血一般的教训。 那个承诺不仅是因为与吉泽美惠的约定,还是她给自己设置的桎梏。 为了永远不要忘记今天发生的事。 然后,这个发生在主线三年前,工藤新一还没有接触到黑衣组织时,突如其来的坠楼事件,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 【怎么了?**,你最近的脸色不大好啊?听说你还研修了犯罪心理学,在协助警察追查一些危险的杀人犯......你可不要太过勉强自己啊。】 【%#@,我发现,人类的恶是不能根除的,那是人最原始的本能,就像爱一样,但爱有时也会成为恶的诱因。就像这样,人类一直处于善与恶的叠加态。】 【......所以我早跟你说过了啊,放弃不切实的理想吧!】 【嗯,我已经放弃了。既然不可能全部根除,那就至少把游荡在世间可以看得见的恶,这些人类的毒瘤,一个一个地,拔除吧。】 第三十六章 致亲爱的朋友 11月7日,立冬,尽管天气依旧寒冷,但来自太阳的光线却笔直的照耀下来。 东京警视厅,日本各地警察机构的总部,是从事警方工作的人们心中的路标,是所有犯罪人员憎恨且畏惧的绊脚石。 是守护国家安全的基石。 在这样的国家安全重地的门口,有几位少年聚在一起。 “所以说,为什么你们都跟着过来了?”工藤一脸无奈地问着女孩们。 今天,工藤是为了向[山口阳子坠楼一案]的详细经过提供证言来的,本来可以在学校里顺便解决的,但是同样需要向警方描述嫌疑人认罪经过的红莲却表示:[因为太过伤心,所以希望多缓几天。] 虽然警方更希望能尽快结束这个案件,但也考虑到了她失去友人的心情,只是温柔地嘱托她和工藤尽快前往警视厅,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不过,今天一起过来的不只是他们两人。 “为什么不能过来啊,我们也是吉泽老师的熟人嘛!” 一旁的园子理直气壮地大声说,引来了一众路人的视线。 顺便一提,这里的路人基本上都是警方的相关人士,他们都对聚集在警视厅门口的少年少女们报以好奇的目光。 “园子!小声一点啊,大家都看着!”小兰拽拽园子的袖子,眉头轻皱,犹豫地说:“果然我们还是不该来吧,会打扰大家的工作的。” “真是的。”园子看着小兰无力地摇摇头,然后拉着她到一边小声说:“兰!你要有点警惕意识啊!别忘了上次的案件就是新一和红莲一起解决的,他们一个是喜欢推理的推理狂,一个是高智商而且武力值也不低的校花,平时也超有默契!万一他们就像福尔摩斯和艾琳一样,对彼此惺惺相惜的话,你不就越来越没有胜算了吗?!” “哎~不会吧,我感觉红莲没有那个意思。而且福尔摩斯和艾琳也没有在一起嘛。”小兰笑着摆摆手。 “这种事,往往等察觉时已经为时已晚了!” 园子说着声音忍不住越来越大,表情也渐渐夸张起来,“虽然我也是红莲的好友,但!”她握拳,“虽然对不起红莲,我是坚决支持你的!作为你们的青梅竹马,我的梦想就是在你们的婚礼上接下花束!” 少女的八卦之心已经在熊熊燃烧了。 “婚礼?小兰和工藤的婚礼吗?”有人悄悄凑过头来,歪头笑问。 “哇!” 她们吓了一跳,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们的对话被话题的本人听见了。 绯闻的女主角对其露出向往的表情,想象着那个情景,说道:“是嘛...我也很期待啊!一直......啊!”从妄想中回过神来,她愉快地笑着:“不过园子,花束我是不会让给你的!会得到他们婚礼花束的,只有我!” 就像是在宣示重要珍宝的所有权一般,她志气满满地向他们青梅竹马的园子立下了挑战书。 被红莲意外高扬的情绪吓到,小兰和园子呆愣在原地。 这时被忽略的某人抱怨道:“喂喂!因为话题有点不妙所以稍微放着不管的结果,就是这样吗!把我丢在一边说什么婚礼啊!谁、谁说要和那个怪力女...结、结婚......”工藤撇过脸,说到最后他自己反而脸红了。 “我、我这边才是!谁要和这个推理笨蛋!”小兰的脸颊通红,但因为某人不解风情、不,应该说是傲娇的话,眼角处却隐约出现了一点水光。 看来对于这两个人来说恋爱话题太早了,红莲和园子对视一眼,纷纷戏谑地笑了。 “既然某些人不知道珍惜......”红莲话剧式的轻盈踱步,执起了小兰的手,深情地微笑说:“那公主就由我来笑纳了。” “欸?” 沉浸在悲伤情绪的小兰一下子睁大了眼。 “不!请把公主交给我吧!”园子也用着朗诵一般的腔调,单膝跪地,像一位真正的骑士一样凝视着美丽的公主:“啊!请不要夺走我的双眼,使我看不清前方,这颗心,装的全都是你楚楚动人的身影!” “园子、红莲......噗哈哈哈!这是在干什么啊!”小兰不由自主地捂嘴大笑起来,有时候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少女们旁若无人的欢笑着,她们现在还远远不到明白忧伤的年龄。 “喂......”新一徒然地伸着手,但没有人理会。 这时,前方的警视厅里走出一个人。 “久等了呢。” 佐藤美和子挥手走过来。 警视厅不是什么人想来就可以来的,想要进去必须携带出入许可证,或者由内部的人登记后带进去。他们之前就就是在门口等着佐藤警官。 “有什么事耽误了吗?”红莲问道。 因为不确定那个爆炸犯向警视厅发来传真的具体时间,所以她今天一早就准备过来了,不过中途倒是花了不少时间。 应该是没问题的,记得爆炸是中午发生的,距离现在还有时间。她看看手表,暗想。 “也没有什么啦,就是突然决定要去派出所带一个嫌疑人过来而已,不过因为想起了和你们先约好了,所以连忙拜托其他人去了。” 佐藤说着,一边做好了登记,“好了,这里很大的,所以你们待会记得紧跟着我哦。” 几人点头。 然后佐藤就带领几人进入了警视厅本部的大楼。 “哇~!这里真的很有警察的气氛啊,就像电视剧一样!”园子惊叹。 “嗯,真的呢。”红莲点点头,有点怀念这种感觉,“不过园子你是第一次来吗?” “是啊,兰倒是因为那个前警察的大叔来过许多次了吧。”园子耸肩,笑着对她说。 “那工藤呢?” “嘛...我也是第一次过来,虽然我老爸经常为了协助调查过来就是了。”新一有点不愉快的转过头对她们说。 “噢~那今天就是工藤同学作为侦探第一次到访警视厅么......”红莲若有所思,这算不算因为她更改了原着的历史呢? “喂,这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是个值得纪念日子而已,大侦探~” ...... 升上电梯,走过一条条长廊,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不是搜查一课的办公室呢,有点麻烦了。红莲暗暗心想。 如果录口供的地点正好就在发来传真的搜查一课办公室的话,他们就可以借着解开暗号的功劳顺势插手那个事件了,不过,世事总是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呢。 “这里就是谈话室了,不要紧张,一个一个的来就好了。那么,先从黑井同学你来吧?” 谈话室门口的佐藤向她征求意见。 “好。” 没办法,先解决这个,然后再找个借口四处查看一下吧。 当前的首要目的,是找到搜查一课办公室的所在。 不能错过这个事件,就算松田因为萩原没死而不会接触这个案子,也不能放任其他警察去送死,更不能让犯人再逍遥法外。 ......为了自己的‘正义’。 第三十七章 致终将消逝之物 “以上,就是你与吉泽美惠谈话的全部经过了吗?”佐藤看了一眼旁边的记录官笔记本里的内容,向红莲确认道。 红莲点了点头,神色不变,确定地说:“是的,在我想劝说她自首之前,吉泽老师就表示要向你们警察坦白事实,我想这次的犯案是她一时激动的结果。” “这还要看她自己的口述。毕竟她不是在目睹山口大介犯罪之后,立即就实施行动,而是在经过了一整晚后,深思熟虑的准备了不在场证明手法。这一点对她有点不利呢。”佐藤理智地说道,虽然她也对这个女孩感到惋惜。 “但也可以考虑到紧急避险的情况吧?” 红莲架在桌子上的手十指交叉,认真地看着她:“佐藤警官,关于这件案子里吉泽美惠的辩护律师,可以交由我们黑井家这边准备吗?” “欸?啊嗯...可以哟。”有点惊讶于黑井红莲过于成熟的举止,佐藤下意识的像对待同龄人一样,“那就由我这边来传达给检察机构吧。” “谢谢。” “别客气,小事一桩。”佐藤笑了笑,然后对她说:“那么,如果黑井同学已经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出去叫工藤同学进来了。” “好的。啊,对了......”她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想问一下,洗手间在哪里?” “出门左拐然后再下一个路口向右走到尽头就是了。喔,还有,”她掏了掏口袋,递过来一样东西,“这是你们的通行证,刚才登记的时候忘记给你们了,之后离开的时候记得还回来哟。” “知道了。” 四人份的通行证到手。 然后红莲推门离开了谈话室。 “工藤同学,到你啦。” “知道了!” 不知为何火气有点大的新一,扭过头不去看他的小兰,在她不在的时候又闹别扭了吗?这对小情侣。 红莲摇头轻笑,“对了,这是我们的通行证,刚刚佐藤警官忘记给了。”她拿出三人的通行证,然后说:“我先去一下洗手间,要是时间太久就不要等我了。” 说着,她飞快地跑掉了。 “等等!我也要一起去!”园子对着她喊道,但此时已经不见她的身影了。 园子叉腰恼火地抱怨着:“真是的,有那么着急吗?” “算了,等工藤做完笔录再问问佐藤警官吧。” ...... 有别于通往洗手间道路的另一条走廊里,玛雅神色自若地漫步于其中。 这个建筑里有让她感觉到舒适的气氛,明明内部装潢和普通的写字楼没有什么不同,但,或许是更加本质的什么不一样吧。 这里的人都有着明确的信念,有一种为了同样的正义共同奋斗的气势。 耳边听到诸多警察们的对话声,谈论案情的、商量拘留嫌疑人、抱怨工作太多的......她莞尔一笑,继续留意周围的情况。 这时迎面走来两位陌生的刑警,她侧身避过,正在对话的两人没有留意,继续说着: “话说之前的案子真是棘手呢。” “是啊,多亏了你关键时刻揪出了犯人,真没想到居然是那个人啊......” 嗯?她回头。 ‘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个贩毒案真是棘手啊,**,不过多亏你揪出了我们警察内部的内鬼,真没想到居然会是他啊......】 仿佛来自极为遥远的天边,耳边回响的声音悠远而又绵长,又像来自于记忆的彼端,心海泛起些微波澜。 ‘我在哪里听到过这句话?咦?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记忆有缺失的部分,但正因为没有,所以连回想起‘忘却’这一点来,都难以做到。 “唔......” 玛雅扶着脑袋,感觉胸口发闷,呼吸有点困难。 这边,那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哈哈,你也辛苦了啊!” “对了,下次的休假,你想去哪里?” 关系很好地相互拍了拍肩,他们彼此慰劳道。 【辛苦了。对了,你现在正在休假吧?去了哪里?】 ‘又是这个声音,到底在哪里......’ 用力晃着头,试图回想起什么来。周围的空气仿佛在压迫着她,隐约间耳边好像出现了什么存在的低声细语,细听又似乎只是耳鸣。 “海边就不要了吧,上次上上次都去过了。”其中一个刑警摆了摆手,苦笑着说。 【在南海,这边的海风吹着很**#......】 “唔!” 记忆出现了阻碍,往下,再也回想不起来。 剧烈的疼痛,她痛苦地捂住头,同时闻到了自己鼻腔内的血腥味。这个从重生以来一直健康身体好像承受不住压力一样,发出了警告。 ——不要再想了!这不是我(你)现在应该知道的事情! ‘对,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找到搜查一课的办公室。我已经没在这里浪费时间的余裕了,必须尽快......’ 擦掉鼻血,虽然意识依旧恍惚,她还是准备动身。 “喂!这边的同学,你没事吧?” 这时,有人发现了看起来身体不适、脸色也不好的她。 “你从哪里来的?需不需要我带你去这里的医务室?” 这个警察担心的看着她。 ‘警察......’意识有点模糊的她喃喃道。 【......我们警察内部的内鬼......】 [......很有可能是日本警察组织里的内鬼暴露了诸伏景光的身份......] “不要过来。” 玛雅开口拒绝了来人的帮助,此时的她神色阴暗,明晦不定,声音低沉嘶哑。 ——既不像黑井红莲,也不像米德。 帅气的警察吓了一跳,但还是不放心地说着:“不要紧吗?看你的脸色有点苍白啊。” 她回过神来,勉强振作微笑道:“只是贫血而已,真的没事。”然后不等对方回话,就转身离开了。 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由紫色光点组成的屏幕上,一串数值出现了变动。 【san:58\/100】 仿佛是警告一般鲜红的颜色极为醒目。 帅气警察停留在原地,感到疑惑的他自言自语道:“贫血也会流鼻血吗?” 不远处,有人呼唤他: “白鸟警部补!目暮警部有急事找你!” “好!” ...... 另一边。 还是原来的场景,还是原来的人,可为什么却感觉有那么大的差别呢? ‘其实,不是周围的环境变了,而是我的心境变了吧?’玛雅自嘲地想。 舒适的气氛不再,她现在只感觉空气紧绷着,不知道组织的卧底是谁,又会出现在何处。 ‘不会这么巧就出现在眼前的,而且我现在来这里有正当的理由,没关系,不要多想。’ 她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恢复冷静。 睁开眼,环视四周,玛雅发现自己不知道回去的路了。 ‘应该是同一个楼层没错,稍微转转就能找到路了吧。’ 正当她准备随便找个方向,继续寻找搜查一课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喂萩原,我只是去刑事部的搜查一课那里做一下上次爆炸杀人案的细节报告,用不着你也跟来吧?”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只是报告而已,旁听一下又怎么样嘛。而且阵平你知道吗?据电视上的星座占卜说今天是你的倒霉日,会有血光之灾哦。” 还有熟悉的人,用煞有介事的语气,说着神神叨叨的话。 ‘......喂喂,不会吧......’ 听见他们的话而停下脚步的玛雅暗中无语。 “喂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还说什么血光之灾,呵!笑死了!”松田毫不留情地嘲笑着。 “嘛...有时候我也觉得稍微相信一点也没什么坏处,是吧?”萩原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笑着说道。 声音从茶水室传出来,而她不由自主地躲在了一旁的拐角处,这是他们视线的死角。 “又是因为那个女人吧?我记得是叫玛雅?” 玛雅!?她不禁竖起了耳朵。 “嘛,算是吧。” “萩原!你不会还在找她吧?!真是的,你也好、零也好,一个个都被女人迷得团团转!” “零?说起来他最近确实在找什么人呢,还拜托我们帮忙找。不过只说是国中生左右、小提琴很好、眼睛有可能是红色的,这个特征全国少说有数十个,怎么找啊。” 降谷零......终于还是调查到这里了吗。玛雅神色复杂,略有一些凝重。 “那也没办法啊,那个家伙这么拜托人的方式还是第一次,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是非常迫切的事情吧,而且最近完全听不见景光的消息......零那个家伙到底隐藏了什么!” 玛雅听到了“咚!”的一声,也许是茶水室的桌子遭殃了。 她的身体也跟着轻轻一颤。 ‘继续听下去也不妙啊,还是撤退吧。’玛雅小心翼翼,缓步轻声地后退着。 却不小心踢到了滚落在地上的一个咖啡罐。 “哐当——” “啊...!”她感觉到了窒息,是谁随地乱丢垃圾! “谁?!” 茶水室里的两人赶紧出来。 刚才的对话不能让外人传出去,因为降谷零拜托他们的时候特意叮嘱过,调查必须保密进行。 出现在满脸严肃的松田和萩原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看起来十四、五岁的黑发女孩,不知为何女孩背对着他们,浑身僵硬,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嗯?小姑娘,你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不转过身来?”萩原用他那迷倒无数女性的温柔声音问道。 “不会是偷听了我们的谈话了吧?”松田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满不在乎的说着。 这么一个小姑娘,就算是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也没什么关系吧。 “......” 对话的基本礼仪是面对另一方,但,玛雅当然不能回头,一回头他们就会发现,她跟他们要找的人的特征一模一样...... ‘糟糕,马甲要掉!还是直接逃吧?啊啊~!不行,他们很容易就可以查到今天来这里的我们几个,只会增加嫌疑而已。’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她冷汗直流,内心剧烈的挣扎着。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的,只是迷路了。”背对着他们的少女用语礼貌且有条理,但实际上—— ‘这是真的!我真的只是迷路而已啊!’ 玛雅在心中呐喊着,同时悲叹于自己的不幸。 ‘今天其实是我的倒霉日才对吧?为什么只是在一个楼层找个地方,却碰上这么多麻烦!这是世界意志在故意找我的茬吧?!’ 当然,两人是没有听见她内心的呐喊的,松田皱眉继续逼问:“那为什么不转过来让我们看见?怕不是心虚有鬼吧?” 权衡利弊,她沉默良久。 然后—— “呃...因为你们好像在找什么嫌疑犯的样子......”少女慢慢转过身,用属于红莲的朱色眼睛看着他们,“那我在这个时候出现,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什......?!” 东京警视厅,这里是守护社会安全的重要政府机构。 在这里,她展露出一直被公安追查的,鲜血一般朱红的眼眸,这双眼静静注视着作为警察的他们。 第三十八章 致勇敢的警官 宏伟的警视厅,严肃、公正、庄重,在这样的场所内的一处,有着这么一场相遇。 “所以,你们是在找我吗?警察哥哥们?” 黑发红瞳的少女轻轻歪头,眨了眨眼睛,用无辜且疑惑的眼神看着萩原和松田。 “呃......” 两人皆愕然无语。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和死党拜托要找的人一样,拥有着红色眼眸的女孩,就这么直接出现在他们眼前。 “对不起,刚才偶然听见了你们的对话,是在找像我这样,红瞳、会小提琴的人是吧?这个人是嫌疑犯吗?”女孩有礼貌地询问,好像之前的紧张根本不存在一样。 玛雅在试探,两人到底知道多少关于降谷零现在的任务、以及关于‘米德’的事。 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互相对视一眼。 虽然零拜托他们寻找,但关键的原因却没有说,只是再三嘱咐,说一旦发现可疑的目标,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最先告诉他。能让那个爱逞强、完美主义的家伙这么警戒,反而证明了这件事的危险性。 不管这个小姑娘是不是零打算找到的人物,在这里都不能放松警惕吧。萩原心里划过这个想法。 “哈哈哈!吓到你真是抱歉啊,小朋友。但其实不是什么嫌疑犯啦,就是朋友一见钟情的对象,说什么都非要我们帮忙找到,真是头疼啊哈哈!”他打着哈哈,试图误导少女的判断。 旁边的松田撇了一眼他,腹诽着:‘一见钟情?要是让零那家伙知道了,有你好看的哦。’ ‘一见钟情?如果我只是组织成员米德,不知道原着,不知道你们的朋友就是化名安室透的波本的话,说不定还有可能会被你忽悠过去。’ 少女神色不动,只是稀奇地问:“但是你刚才不是说要找的人是十四岁左右吗?你朋友喜欢年龄这么小的?” “噗!”松田想忍着不笑的,但一时忍不住。 “呃...”萩原尽力想办法挽回‘朋友’的形象,“其实这个朋友也就和你差不多大,嗯,也是中学生的年纪呢。”他肯定地点一点头,一副自己都相信的样子。 ‘是说那家伙一直都是中学二年级吗?’站在一边,把交流的重心交给擅长应付女性的萩原,松田暗中吐槽。 “欸~~这样啊。”玛雅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话说,萩原这家伙是想说降谷零是中二吗?不会吧......噗,哈哈哈!’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为了掩饰,赶紧低下头,但双肩还是颤抖着。 “欸?”为什么笑?萩原疑惑。 ‘还不是因为你的借口太蹩脚了!’松田鄙视地看着他。 “啊,抱歉,因为没有想到你们有‘和我一样大’的朋友,所以有点吃惊......”她连忙笑着做出解释,然后乘着这个机会说:“那我有没有这个资格也成为你们的朋友啊?” “哦?” 她眨眼,“刚才也说过,其实我是和同学一起来为一个案件做证词的,但是现在迷路了,能不能拜托作为朋友的你们带一下路呢?就是搜查一课的...目暮警部那边。”她顿了顿,继续说。 这时佐藤和工藤他们应该已经结束,正在谈话室等她,但是她不能就这样直接回去,必须找个机会去确认那个传真才行,而目暮警部这时候应该还在一课的办公室。 “这个么......” “当然可以了!别磨磨叽叽的了,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 萩原还在斟酌,但松田已经爽快地表示自己乐于助人。 他转身就走,双手插兜,“搜查一课要这边走。出于安全考虑,这里的构造和电视台一样复杂,所以也是有迷路的可能的。” ‘他有在怀疑我是故意迷路的吗?’玛雅心中冷静地想,快走几步跟上他。 萩原叹了口气,也跟上他们,走在松田的身边。 玛雅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恐怕降谷零已经嘱咐过他们,一旦发现符合特点的目标就立即告诉他。’ ‘可是如果现在就让他们通知降谷的话,就会变成[有可能是米德的人物,出现于景光曾经所属公安部所在的警视厅]这样对于我而言非常危险的情报了,这很可能会让他产生不必要的猜想,甚至为了不放过任何可疑,直接将我控制在这里......这就不妙了。现在还是看着他们,不给他们通知降谷的机会比较好。’ ‘至于摆脱嫌疑的机会......不久之后就会到来的。’她已经想好了之后的计划。 另一边,松田收回了看向身后的视线,对萩原使了使眼色: ‘怎么样?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萩原不解地眨了眨眼,然后恍然:‘没有,看上去不是什么危险人物啊。’他耸了耸肩,做出无能为力的表情。 但是不知为何,萩原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女一样。 ...... 而同一时间,工藤几人这边。 “真是的!红莲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啊,洗手间里也没有她人,不会迷路了吧!” 园子边走边抱怨着,久久不见红莲回来的他们决定四处寻找一下。 “那个红莲也会迷路?不会吧!说不定是想四处参观看看吧。”新一满不在乎地说道。 “为什么不会啊,这里这么绕,一般人绝对认不清吧。”园子无语地吐槽着,他们已经拐了好几个弯了,说实话,她现在已经不记得来时的路了。 “哈哈,确实是这样,有好多新人,一开始也很容易迷路,不过这里也不是那么复杂,毕竟不能影响我们刑警的出勤嘛。”佐藤美和子笑了笑。 “啊,佐藤小姐!”有人叫住了她,急忙走过来。 “白鸟?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紧急事态,”白鸟任三郎一脸严肃,将一张打印纸递给了佐藤,“是关于爆炸的犯罪预告!虽然留下了疑似暗号的文字,但目前还没有解开,目暮警部召集我们紧急排查可能藏有炸弹的地点。” 佐藤接过一看,“什么!爆炸地点有两处吗?!”她神色也凝重起来。 “要发生爆炸?!”小兰满脸惊讶和担忧,新一和园子也被突发情况吓了一跳。 “对了,还有你们,抱歉我现在有急事,不能再陪着你们了,可以自己回去吗?”佐藤焦急但也不忘温柔地向他们问道。 “等等!这个暗号我......”工藤新一死死盯着写着暗号的纸,他已经有头绪了,再等一会儿! “发生了什么?!我听见有人说有炸弹!” 远处,有人向他们喊话,众人抬头望去,有两个男人正向他们跑过来。 后面跟着之前一直寻找的红莲,同这两人一样,她也一脸凝重。 “红莲!” “真是的!你之前跑到哪里去了?现在发生了非常不得了的事情啊!” 小兰和园子围了过去。 “抱歉,有点迷路了。所以,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炸弹!有人在不知道哪里的两个地方放置了炸弹,还留下了暗号,新一正在想办法解开!” 果然!她皱眉,该来的还是来了!而且......视线瞥向不远处一起看着暗号文的松田以及萩原,原本死于爆炸的这两个家伙都在这里! “工藤!解开了吗?” “啊!已经解开了!”他露出确信的表情,肯定道:“圆桌的坐席指的是摩天轮!而要说到有至少72个包厢的摩天轮的话......”他有些迟疑—— “是杯户商场。”松田咧嘴笑道,“只有那里拥有全东京最大的摩天轮!” “目标是杯户商场!快点!离爆炸的预告时间不到1个小时了!” 他潇洒地转身,准备赶往现场。 “等等!你们是什么人?之前在搜查一课没见过你们!”佐藤美和子茫然地叫住了他。 男人侧首,帅气的笑着说:“警备部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松田阵平。” “同上,萩原研二。” 他和他身边的挚友,一起报上了名字。 —— 工藤新一,还有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这应该可以说是当前最强的阵容了吧? 但是,就算是他们,面对这次狡诈而且卑鄙的犯人,面对那个困境,恐怕也......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玛雅凝眉思索着。 思绪流转之间。 自己究竟又该采取什么行动? 其实无需犹豫。 答案早已于心底深处,清晰可见。 第三十九章 为你们献上永恒的赞歌(一) 警笛嗡鸣,黑色的马自达奔驰在马路上,穿插于车辆间,不断划下利落的曲线。 又一次急转弯。 “哇!”玛雅的头重重地磕在车窗上。 她摸着自己的脑袋,又双叒一次忍下了心头的火气。 “所以说,你们为什么要跟来啊?”副驾驶上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个速度的男人态度也让人不快,不过,这都不是问题。 “就是啊,工藤,你为什么也跟来了?”她转头看向旁边的男生,把问题甩给他。 新一没有理会某人的责任转嫁,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来自爆炸犯的预告文。 见状,玛雅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工藤?” “嗯,稍微......” 少年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个车上,之所以跟上来也是下意识的行为。 ‘是在想关于下一个炸弹所在地点的暗号吧,我记得是‘战友的头颅’?答案是在医院,因为中世纪骑士的头盔上大多是十字的设计,而医院在地图上就是十字的标识......’ 之前情况紧急,她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看那张传真,不过从他们的推理过程来看,应该是和原着里一样。 她刚想凑过头看一下,却听到了前面副驾驶的位置传来了手机的按键声,是松田在输入着什么。 ‘该不会是在通知降谷吧?’ 她念头一转,佯装好奇孩子般的问:“噢~松田警官的手速好快啊,是在给恋人发短信吗?”笑了一下,不等他回答就接着说:“但是,像‘等这次任务结束后就和你结婚’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能说啊,会立下死亡flag的。” 自然地靠近了他的位置。 松田的手一顿,放下手机,不耐地说:“谁会这么说啊!再说我也没有什么恋人。” “那真是可惜了。”玛雅耸耸肩坐回去,遗憾地说道。 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对了!你觉得我们搜查一课的佐藤小姐怎么样?!” “诶?”松田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刚才那个短发的超漂亮的大姐姐啊!那可是我们搜查一课的一枝花啊!” “喂喂,你什么时候变成搜查一课的人了?而且我们不是才和佐藤警官见了两次吗?你这家伙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么多了?”思绪被打扰的新一瞟了一眼红莲,忍不住吐糟道。 她泰然自若的回答道:“刚才迷路的时候不小心听到的,有不少男性警官都在暗中摩拳擦掌了。”这是真的。 “安静点吧,小朋友们。”松田扶额,叹了口气,“我跟她今天才第一次见吧,又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不过嘛,会待在那种满是男人的地方的女人,一定也是男人婆吧。”他看似不屑地说。 ‘这种类型的男人大概都是傲娇吧。’玛雅瞟了一眼旁边的新一。 闲话结束,她进入正题。 “话说,犯人会出现在预告的地点吗?” “啊,恐怕会出现的,”松田静下来思索,“既然都已经准备好了‘烟火’,怎么能不亲眼看一看呢?”他冷笑着说。 “可是摩天轮的包厢是密封的空间,如果犯人等在那里就一定会被我们抓个正着。”她继续说。 松田点头,“嗯,所以犯人不会直接出现在包厢里,而是躲在不远处,坐观其变。” “那摩天轮第72个包厢里会有什么呢?”玛雅抬眼看去。 “那当然......”松田好像有点兴奋地说:“是炸弹了。” “你好像很激动?那可是密室加炸弹啊,一旦失手连逃都逃不掉。”她情绪复杂,看着后视镜里映照出的松田的脸。 “哈!我会失手吗?”松田自负道,他深信着自己的技术,“我至今为止从没有失手过。” ‘所以你至今为止都没有死。’玛雅暗叹,‘不过确实,如果不是这次的犯人太过卑鄙,你原本也不会在拆炸弹上失手。’ 她低头沉思,‘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必要了,就算知道后面会有什么等着,他的答案也早已确定。’ 长叹一声,把这个话题带过,“你们就这样跟过来没问题吗?不用和爆炸物处理班的同事们会合吗?” “没问题,备用的拆弹工具我一直放在这辆车的后备箱里。”松田从口袋里取出一副墨镜戴上。 同时,黑色马自达一个刹车急停。 “到了哦,我们的目的地。”驾驶座上的萩原撩了撩头发,爽朗地笑着。之前一直集中精神速度飙车的他,把原本30分钟的路程硬是缩短到了15分钟。 这次没有碰到头的玛雅终于松了口气,抬手看向手表,[11:25],离爆炸还有35分钟。 “走!” ...... 寒意未消,云层下迷迷蒙蒙的薄雾遮住了些许阳光。 杯户商场,这里以拥有日本最大的摩天轮而闻名,每天都有非常多慕名而来的人们聚集。 这里,是父母和孩子的玩乐场所,是恋人之间互诉衷肠的约会地点。 “砰——!” 也是爆炸犯选择的行凶目标。 “啊啊——!” “是爆炸!” “快跑啊!” 黑烟升起,人群慌乱着争相逃走。 巨大摩天轮的边上,负责控制摩天轮运转的控制室就在刚刚爆炸了。 “啧!来晚了吗!”玛雅咂舌。 就在他们到来的一瞬间,爆炸就发生了。 “发生了什么?!” “是控制室刚才爆炸了!” 耳边传来萩原和摩天轮管理员的对话。 ‘在哪里?!犯人应该就在附近的!’她不断转移着视线,目光在一个个人身上掠过。 警笛再次响起,是被他们甩在身后,现在才赶来的目暮警部他们。 “怎么了?!”赶紧跑过来的佐藤紧张地问。 “刚刚这里......” 那边,他们还在确认状况,而玛雅只是紧盯着人群,‘大部分人都在避难,但是犯人会时刻留意着这里,关注警察的动向......不行!围观的群众太多了!让目暮警部他们疏散人群......可是这样就有可能找不到犯人了!’ 目露惊恐的人、担忧的人、好奇的人......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眼睛睁大,注意力拉满,全神贯注,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她用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大极限洞悉这双眼前所有人的情绪。 ‘爆炸犯是一个狡猾谨慎但又自负自满的人,想要满足自己的报复心并且热衷于这种把警察玩弄在鼓掌之间的愉悦感,他一定会一刻不停地盯着他们!并且为了随时都可以按下起爆键,一定会有一只手一直藏在兜里!’ ‘把他找出来,然后——找机会杀了他。这种卑劣的存在不应该活在世界上!’她凛然的杀气毫不遮掩,锋利的眼神几乎可以刺穿心脏。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 恐惧、悲伤、紧张、冷漠、激动、兴奋...... ‘——找到你了。’就像饥饿已久的雄鹰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猎物,瞳孔一瞬间放大,嘴角咧开了兴奋嗜血的弧度。 人群中,一个鹰钩鼻尖下巴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慌乱的警察们,他的表情和此时的她出奇的一致,不过自诩猎手的男人并没有发现身后狞视着自己的危险存在。 ‘只要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空档,在他身上留下发信器,就可以在事情结束、离开警察之后再次找到他。然后不为人知的、将其掩埋......’借助人群的遮掩,她小心地缓缓靠近了男人。 就像在丛林里捕食时的毒蛇,静悄悄地游走而不被猎物察觉。 还差5米、还差4米...... “阵平!等等!” 一道声音突兀的插入。 她回头看去,松田阵平站在登上摩天轮的阶梯上,而挚友的萩原研二拦住了他。 “你没有听到吗!这个摩天轮现在没法停止了!这是对方的陷阱!现在上去很危险!” “hagi,你才是没有听见我之前说过的话吗?!区区一个炸弹,还难不倒我!离预告的爆炸还有很多时间,让我过去!” “不行!我有不好的预感,如果非要去,那就我来拆!” “哈?!你在说什么!” 萩原抓住他的手臂,而松田想要挥开,两人争执不下。 ‘......松田!萩原!’ 眼前就是渴望亲手处决的人类毒瘤,身后则是好不容易救下的人,以及千方百计想要救下的人。 松田挥开了萩原的手,踏上台阶,而摩天轮的72号厢很快就要降落到地下。 犯人露出了期待而又兴奋的笑。 “......!” 她咬紧牙关。 [不要忘记,你是为什么而来的。] 心底浮现来自于自身的警醒。 “啧!” 后退一步,她迈出了步伐踏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之上。 第四十章 为你们献上永恒的赞歌(二) “人群的疏散还没好吗?!” 目暮警部手持对讲机大吼道,“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再快一点!” “警部!那里有两个人想要上摩天轮!” “是谁?!这种时候不要让无关人员到处乱跑!” “目暮警部,他们是爆炸物处理班的同事。”旁边的佐藤看着摩天轮下的松田和萩原两人,回答说。 “那真是太好了!”目暮警部感到庆幸地松了一口气,“有他们在就不用担心爆炸了吧!” 就在这时,一道鬼魅一般迅捷的黑色人影掠过他们身前,“警部,犯人就在人群里,拜托封锁现场!”脚步不停,轻盈且迅速,话音落下时人已经在远处。 目暮懵神,歪头困惑地问:“那是谁?” 佐藤也感觉到疑惑,“那好像是黑井红莲同学吧?就是那个学校坠楼案的证人。” “她刚才说犯人就在人群里是真的吗?!可是,在这个炸弹有可能会爆炸的地方,怎么可以封锁现场?!” 白鸟任三郎低头思索,“或许我们可以疏导人群去往别处,在那里看管起来。” “好,就这么办!” ...... 摩天轮下,72号座舱已经落下。 “喂!阵平!”萩原皱紧眉头还在试图阻止他,心里的不安不断膨胀。 就仿佛马上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此时松田已经打开舱门进去了,他倚靠在门边,看向急切的萩原。 对于发小像是吃错药一般反常的举止,松田无奈之余也不忘安慰:“安心吧hagi,我又不是第一次拆弹,这种炸弹对我来说不在话下。” “......” 萩原还想在说些什么,可是还没等他开口,一个人影就突兀的出现在这个四周无人的地方。 “等等!” 跟着他们一路过来的少女正抱着一个不小的工具箱,一脸焦急地跑过来。 72号离开地面还不到一米。 松田心想,这应该是少女以为他忘记带拆弹工具,所以特意把后备箱里的送过来,“谢谢了,但是不用了,我带着呢。”他拍了拍背在肩上的箱子,笑着说。 但是黑发的少女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执着地伸出手抓住门框,单脚踩在里面,另一只手递上了手里的箱子。 没办法,在这么下去少女就要留在上面了,他只好接住箱子将之放在一边,“这样可以了吧?快点放手吧,不然就下不去了。” “嗯。”她乖巧地点一点头,随即看了一眼下面,现在距离地面已经有一米三左右了,似乎有点犹豫,“可是我有点怕高......啊!” 似乎是脚滑了一下,她只剩下一只手抓住门框,双脚悬空,整个人摇摇欲坠。 “喂!快放手啊,现在只要调整好姿势,最多只有扭伤。”松田无奈地劝导。 下面的萩原张开手臂,做出要接住她的动作,“没事的!有我接着!” “可是!”她大声喊着,就是不肯松手。 “唉!”现在的高度在跳下去就有点危险了,“好吧,你抓住我的手!”他伸出右手。 少女最后看了一眼地面,然后伸出了左手。 “你可要抓紧一点啊。”松田说着正准备使劲,可就在这时右手处却传来了一股巨力,“啊——”错不及防之下,他失去了平衡,只能任由着强劲的力量而被拉下去。 “哇啊!”下面的萩原成了肉垫,被突然掉下来的松田砸了个正着。 因为下面有好友垫着,自己反而没受什么伤的松田赶紧爬起来。 “喂!你要干什么?!”他既愕然又恼火,没想到这女孩力气这么大,自己就这么被拽下来实在太丢人了! “对不起!”少女独自在三米高的摩天轮包厢上大喊:“我不是故意的!”狂风扬起了她黑色的长发。 借助刚才与松田置换的力道,她平安无事的进入了72号厢内。 现在想上去已经太晚了,松田感觉非常烦躁,只能大声向她喊道:“你就在那里不要动!等摩天轮转过一周之后再下来!” “知道了!”红瞳少女巧笑着挥手道。 艰难地站起身的萩原皱眉,看着不断攀升的72号厢,“这个摩天轮转一周至少要20分钟,但距离爆炸的预告时间只有不到25分钟了!” “我知道!但是没办法不是么!就算现在向本部申请直升机也不一定赶得上,只能在她下来之后直接诱爆炸弹了。” “是啊,那我这就联络消防队。”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犯人的意图,就是把所有进去的人全部困在这巨大高耸的圆桌之上。 ...... “新一!” “兰,等等我......” 跟随佐藤白鸟他们的车一起过来的小兰和园子,在角落处发现了还拿着写着暗号的打印纸沉思的新一。爆炸的事有警察处理,他能做的唯一的帮助就是想办法解开暗号。 “你在想什么啊?!为什么跟过来了?”小兰既担心又生气,闪着泪花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新一。 “兰?”新一这才抬头,无奈道:“你们不是也过来了吗?” “我们是看见你上了松田警官他们的车,因为担心你才跟过来的!”小兰生气地嘟嘴,双手掐腰指责他冲动行事。 “是黑井那家伙先这么做的!我也是一不留神就跟上了嘛。”新一讪讪地说着。 “红莲?说起来怎么没有看见她?”园子左右看了看。 “应该是在摩天轮那边,刚才看见她急匆匆地跑过来拿起工具箱就走了,可能是要给负责拆弹的那两个人送过去吧?”他心不在焉地说着,暗号还没有全部解开,如果他的理解没有错的话,在里面应该还有关于另一处爆炸地点的提示才对。 “欸?”小兰看向不远处的摩天轮,歪头奇怪道:“可是我没有看见红莲啊,倒是之前见过的爆炸物处理班的两个警官还在下面?” “哈?”他们不应该已经上去了吗?新一疑惑地想。 “走,过去看看!” 暂时放下暗号的事情,他们跑去摩天轮的下方,与松田萩原两人会合。 这边的松田看见又增加的小朋友们,头疼的说道:“喂喂!这里可不是游乐场了啊,你们小孩子不要随便跑来跑去!” “对不起,我们在找朋友!请问红莲刚才是不是在这儿?”小兰合掌万分抱歉地说。 “那个小姑娘的话,出于一些原因,她现在正在那个上面。”松田凝眉抬头看着空中的摩天轮,此时72号座舱已经快要到达最高点。 “什么?!不会就是那个放有炸弹的地方吧?!”新一满脸震惊。 “就是说红莲现在正和炸弹待在一起?”园子也忍不住惊愕。 萩原点点头,安慰他们说:“不过放心吧,离爆炸还有一些时间,足够她下来了。” 小兰忧心忡忡地看向上方,“红莲酱......”但她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好像就要发生什么非常、非常不好的事情...... 巨大圆盘慢慢的轮转,而乘着玛雅的72号厢,终于,到达了顶点。 “轰隆——” 刚刚发生过一次爆炸的摩天轮控制室,又一次,爆炸了。 众人震惊地回头。 这一次的爆炸,使整个摩天轮的转动彻底停止了。 就像是高悬于天空中的囚笼一般,无人可以逃脱。 第四十一章 为你们献上永恒的赞歌(三) 高达100多米的半空中,可以俯瞰大半的城市,高低排列的无数建筑,车水马龙的道路,以及渺小的人类。 “真是绝佳的观看席啊。” 少女身穿纯黑色宽大风衣,柔顺的长发被高高束起,夺目的红眸微微眯起。作为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大大方方地欣赏着主人为其他人所准备的风景。 而经过刚刚的第二次爆炸,这个风景彻底的定格,不再改变。 “本来还稍微期望着,说不定你会良心发现,看在我还是个孩子的份上起点恻隐之心......” “不过,也只是我的异想天开罢了。” 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密室里,她对不在这里的犯人自言自语地说着。 一旁的座椅上摆放着被拆下了面板的定时炸弹,因为刚才的震动,水银汞柱的开关打开了。 从现在开始,只要有任何微小的震动,炸弹就会引爆。 “呼——”长呼一口气,她沉下心,继续开始拆除作业。 从很久之前就在计划着今天的她,当然不会没有任何准备就鲁莽的开始挑战,拆弹的技术她早在四年前的萩原事件后就自主学会了。 毕竟这个世界里发生的爆炸事件还有不少,也算是有备无患。 ‘真是阴险的设计啊,如果想要切断连着电源的这条线,那里就会连通直接爆炸......那就这样......’小心翼翼地介入绝缘板。 冷静、细致、果断,都缺一不可,就像精细的手工艺人般专注,就像睿智的侦探般洞察所有陷阱,玛雅认真地、切实地一一解开犯人布下的难题。 ‘只要能确认另一处爆炸地点和原着一样,都是米花中央医院就好。现在先把炸弹拆除到最后一步,等最后几秒看到‘米花’的开头就剪断引线!要做的事情和三年后工藤做的一样,没问题,我可以!’ ‘距离爆炸还有10分钟,虽然不多,但也够了!’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瞟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工藤。 虽然现在不想理会,但是一直响着的话会很吵,没办法,玛雅只能空出手点了点接通键。 “喂?” [红莲酱!你没事吧?!]是小兰的声音,带着颤抖哭腔女孩惊慌地说着:[刚刚控制室又爆炸了!现在摩天轮停不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没办法,玛雅笑了笑,放缓语气温柔地安慰着:“放心吧,小兰,我一定会活着回去的。” [可是!] [让我来说!]电话的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然后换成了松田的声音:[现在我们本部的直升机已经在路上了,在他们过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听见没有!] 可直升机的靠近会产生巨大的风压,这个座舱会产生震动。 “......抱歉,但是你们不能这么做。”玛雅语气平静地说。 [啊?你说什么呢?!] “因为这里安置的炸弹是水银炸弹。” 摩天轮下方。 “水银炸弹?!!” 松田和萩原纷纷瞳孔地震,他们当然知道这种炸弹意味着什么。 水银炸弹?新一低头思索着,记得他老爹提起过,是一种利用水银流动性的起爆装置,只要轻微的震动就会爆炸!他猛然抬头看向空中的座舱。 手机里,黑井红莲的声音依旧冷静沉着,[刚才的爆炸打开了水银装置的开关,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我自己想办法拆除炸弹了。] “自己拆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松田狠狠跺脚,焦急而又紧张。 “现实中的拆弹可不是电影里剪一根引线就可以的!” 高空中。 听着耳边传来的男人的吼叫,她淡定地继续自己的作业,“没关系,具体的流程我刚才在手机里查过,已经记在脑子里了。其实我现在就正拆着呢,还差最后几步了。” 柯南是从电视里看的,我是从手机里查的,新时代的年轻人真是不可小觑啊。她暗笑着揶揄道。 当然实际上她是在组织里学到的就是了,不过与其说是学会了拆弹,不如说是在学习制作炸弹的过程中自然而然理解了怎么拆。 [正在拆......!] 某人的血压有没有升高,此时看不见下方的她当然是不知道的。 擦了一下头上的汗,玛雅看了看时间。 [11:53] ‘还有7分钟,这么说那个‘恶魔的低语’也快要显示了吧?’ “对了,工藤。”她想起了什么,朝话筒对面的人问去:“剩下的暗号解开了吗?” ‘答案是医院哦。’她在心中从容地暗想着。 [还差一点,‘背叛的骑士’有点头绪,但是‘身披黑袍’到底指的是什么还......] “嗯?” 有哪里不对劲...... ‘不应该是‘哀悼战友的头颅’吗?’她奇怪着。 心里隐隐产生了不安,有什么开始错位...... “......呐,工藤同学,可以把那个暗号文读一下吗?” ‘不会吧......!’心中期盼着,事情不会变成她所预感中的一样。 然而,改变命运是要付出代价的。 手机传声孔中,属于工藤新一的声音娓娓道来: [喔,那你听好了—— 我等乃圆桌骑士, 向诸位愚蠢且狡猾的警察宣告: 在本日的正午与14点, 我们将为脱下头盔、 身披漆黑衣袍的, 背叛的骑士, 献上绚烂的烟火庆祝。 若想阻止就尽管来找我们吧, 我们会空下第72号的座位, 恭候你的大驾。] ‘——!!’她霍然睁大眼睛。 哪怕是坚硬的冰川,也会因为凿冰者最开始撬开的细小裂缝逐渐扩散、龟裂,而毁于一旦。最终,哪怕是凿冰者本人,也不能幸免。 更遑论是本就不断流动、由无数支流汇聚而成的时间长河。 时间线改变了,向着不知道的方向。 从现在开始,所有的判断只能交由自己决定。 [要说到圆桌里‘背叛的骑士’,首先想到的当然是亚瑟王与摩根之子、发动叛乱最后身死于阿卡姆的莫德雷德,但是在亚瑟王传说里并没有关于他‘身披黑袍’的典故......] 电话里新一的推理还在继续,可以从声音里听出他的烦恼。 而这边,玛雅的思绪早已陷入混乱,‘暗号不一样了!也就是说,原本的答案所指的‘米花中央医院’也不会是犯人准备的第二个爆炸地点?那究竟是哪里?!’ 如果想要知道完整的答案,就必须做出选择,在生与死之间,在生命与生命之间。 巨大的恐惧袭上她的心头。 上一次感觉到像这样的情绪还是在初生于研究所的时候,看着周围和自己一样的存在一个一个的死去,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又会是在什么时候,这样源于未知的莫大恐惧。 这时,就像是要嘲笑自作自受的她一样,炸弹上显示倒计时的液晶屏幕划过了一串字: 【勇敢的警官啊,请让我称赞你的勇气并为你送上奖励吧。 另外一个更加巨大的烟火,其所在之处的提示,会于爆炸3秒前标示。 祝你,旗开得胜。】 卑劣的罪犯仿若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藐视着正直的人们。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选择在这里直接剪断最后一根线,然后全力抓捕犯人,审问出下一个爆炸地点?’ ‘如果没有抓到怎么办?如果抓到了犯人却死活不开口呢?’ ‘等爆炸发生知道地点之后,利用[时间之门]再回来?’ ‘不行!不说之后的计划,如果因为我的干涉导致数百原本不会死的人死亡的话,[c=w]会一瞬间达到最高值!那时候真的还可以再使用吗?!’ 想要拯救一个人的愿望,可能会导致无数人的死亡——这个事实令她感到无比寒冷。 ‘被将军(王手)了,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 绝望在心头扩散开来。 那头的对话没有结束,萩原的声音隐约传入,[但是要说到‘背叛了亚瑟王的骑士’其实还有一个吧?那就是湖上骑士兰斯洛特,与亚瑟王的王妃桂妮维亚相恋的悲情的骑士,就是因为他导致了圆桌的分裂。] [但是,这又和‘身披黑袍’有什么关联呢?‘脱下头盔、身披黑袍’......]松田沉思。 就像是在说自己一样啊,背叛了曾经的誓言,用黑色的衣服掩盖身上沾染的鲜血。玛雅自嘲地想着,所以,这就是这样的自己要遭受的惩罚吗? ‘所以只有一个选择了吗?’ 那就是留在这里,确认爆炸3秒前的答案,再将之告诉电话那头的工藤他们。 ‘真的要这样做吗?’心底有另一个声音质疑道:‘不过是一些在原着里没有出现过的他人,一串没有意义的数字,真的值得你(我)付出所有?还有好多没有完成的事情吧?’ 意识沉入一片海洋,周围的一切皆化作沉重的海水,涌入鼻腔压迫心脏。在这百米高的空中囚笼,她感觉到了窒息和刺骨的寒冷。 【那人跳入了海水里!为了救那个孩子可自己却还没上来!怎么办?谁来救救他!】 【我可不会游泳啊!而且海浪这么大根本无法保证生存嘛!】 【既然选择了救人,那就一定有办法自己上来吧!】 透过波光粼粼的海水向上看,不可思议的看见了人们的影子,听见了不可能听见的声音。 ‘没有人会来救你,救人者无法自救。’沉入冰冷黑暗的海底,于其中陷入永眠的‘她’漠然说道。 ‘......’ 没有察觉因为内心挣扎而沉默良久的‘她’,下面的他们继续着推理,[说起来,为了忏悔自己的过错,兰斯洛特最后前往修道院成为了修士。而中世纪时期的神职人员普遍会穿黑色的素袍!]这是萩原的声音。 [而脱下头盔就是不再做骑士的意思吧?但是为什么不是脱下铠甲?]是新一的声音。 [我知道了!是为了指明‘脱下头盔’之后的动作!在以前的传教士为了抵御寒冷通常都会戴着与长袍相连的头巾,而到了中世纪,头巾逐渐与长袍分开,变成了单独的帽子。]松田思索道:[所以线索是帽子么...要说到可以提示地点的帽子......] 摩天轮之下的三人恍然大悟相顾一笑,而玛雅脑中也闪过明悟,众人齐声说道: ““学士帽!”” “没错!在地图上唯一可以用帽子作为标识的,就是象征着大学的学士帽!同时学士帽也起源于早期中世纪大学里的传道士。爆炸犯的下一个目标应该是大学!”松田冷静地推理道。 “可是到底是哪个大学就不知道了,要把东京所有的大学逐一排查一遍会浪费很多时间!如果有更多的线索就好了!”他握拳砸向旁边的栏杆,咬牙看向空中的72号厢,直觉告诉他那里会有更多的线索,可是现在他不在上面! ‘不,线索已经够了。’ 摩天轮之上的玛雅轻轻站起身俯视着下方,好像在与从下面向上看来的松田对视一样,‘松田警官,如果你知道我把你和大众的性命放在天平上作比较,并且认为你更重要的话,你绝对会狠狠地把我揍一顿吧?’ 她轻轻一笑,‘所以,我两者都不会放弃的。’ ‘确实,人类于我来说实在是罪孽深重而又无可救药。但,这其中也还是会有你们这样闪闪发光的耀眼存在。既然这样,那我就一定不会放弃,保护到底!’ 看一眼时间,离爆炸发生还剩3分钟。 “呐,工藤。” 玛雅拿起手机,对着那一边的他们,用至今为止最郑重的语气,认真地说:“替我和小兰园子也说一声,就说——” 她深吸一口气。 “能和你们相遇并成为朋友,我绝对,不会后悔!” 第四十二章 为你们献上永恒的赞歌(四) “能和你们相遇并成为朋友,我绝对,不会后悔。” 那边的新一惊疑着,大声说:[黑井?!你在说什么......] 不等他说完,玛雅就挂断了电话,开始准备。 摩天轮座舱的左右两边都有门,通常,会把其中一个不面向入口的门关上,而这里左边的的舱门是关上的。刚刚确认了液晶屏幕里的字体是由右向左滚动,所以她用工具箱里的十字改锥把左边的舱门小心卸下,就这么从上面扔了下去,索性正下方没有人。 这样,一条通往空中的路就开辟出来了。 然后她拿出脖子上一直戴着的伪装成十字架的银钥匙,打开面板。 —— 姓名:玛雅 种族:人类(克隆) 生命:1500\/1500 san:79\/100 睿智:619 筋力:b 经验:狙击(+578[可升级])、跆拳道(+335[可升级]) 技能:再生(LV5)、速记(LV5)、狙击(LV6)、易容(LV5)、骇客(LV4)、跆拳道(LV4)、弓道(LV5)、将棋(LV5)、小提琴(LV7) 装备:tac-50狙击步枪、tt33手枪、小刀、小型窃听器、防弹衣、催泪弹、雨伞、备换的衣服、止血剂、拆弹工具(已满) c=w:16.5% 时间之门:可使用(冷却时间:1200h) —— 为今天事先准备的拆弹工具没有拿出来,反而是以前为了以防万一备上的防弹衣派上了用场么...... 拿出防弹衣穿在原本的风衣里面,玛雅试图再从上面找出有用的东西。 啧,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就在里面加入滑翔翼或者是降落伞了!算了,雨伞看使用的方式也有用处。 视线转移至[经验]一栏上,通过反复磨练获得的上面的数值只能用来升级技能,其中大部分她通常会在每次获得之后立即用在技能上,剩下的两个技能经验则留作关键时的后手。 意识一动,把属于[跆拳道]的所有经验都使用在升级上,跆拳道升级至LV5后,玛雅感觉对于身体的掌控更加自如了。 希望这样可以增加接下来行动的成功率吧? 她强笑着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嗯,乐观的思考有助于提高胜算,不是坏事。 ...... 摩天轮下,人群的疏散已经完成。 小兰她们也在佐藤半强制地劝说下先离开了。 “马上就要到预告的爆炸时间了,炸弹到底有没有拆除?!喂小鬼,她那边有联络吗?”松田焦急地说道。 “没有......”新一皱眉不安地看向红莲所在的座舱。 “嘛,按照她刚才说过的拆弹过程来看是没问题的,这里就放心的交给她吧?”萩原也很意外自己居然这么信任着上面的少女,好像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一样。 而新一却心神不定:黑井,你刚才到底为什么要那样说?这不就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吗!难道...... 瞳孔突然剧烈地震颤——难道炸弹无法被拆除吗?!或者是有什么不得不这样的原因?比如说—— 下一个爆炸地点的线索?! ...... 脱下鞋子,用穿着袜子的双脚站在地面上,这是为了减轻待会跑起来时的震动。 拿出雨伞,紧紧握在手上。 [11:59:05] “松田警官,我好想理解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了关于医院的线索,却还是选择留到最后,把全部的答案都看在眼里,并传达给同伴的理由了。”她轻笑。 “毕竟我们都不是工藤新一啊。” [11:59:52] 提示出现前5秒。 座舱不大,在尽量不引起震动的情况下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的话,只需要两步,大约三秒的时间。 液晶屏幕文字的滚动速度约为每秒钟两个字。 如果提示下一个地点的文字不超过六个字,就意味着她从这头跑到那头的时间,就是文字滚动完的时间。 “不过是慢板(一分钟约60拍)的三拍!看我轻松越过去!”玛雅咧开无畏的笑容。 [11:59:55] [11:59:56] [11:59:57] 来了!她睁大眼睛。 文字开始滚动,同时玛雅倾身跨出步伐,视线一刻不离紧盯着屏幕。 最先出现的字,是—— 【杯】! 然后紧接着—— 【户】! 此时,玛雅的脚尖也轻轻踏在地面上,像蜻蜓点水一般,几乎没有声音。 炸弹没有动静。 一刻不停地,文字继续滚动,第三个字—— 【公】! 她身处半空,离出口还有一半的距离。 第四个字—— 【立】! 足尖再次点上地面,这时,她已经跨过了约三分之二的路程,离门口只有一步之遥。 视线紧紧不放,继续! 【大】!! 已经可以了。她告诉自己,谜底已经揭晓,该转移视线集中精神面对接下来逃生的事了。 ——可是视线无法离开。 【学】!!! 强烈的光芒瞬间膨胀,化作巨大的热量。 同时,她的脚尖猛然使力,跳出了这个空中囚笼。 “轰隆——!” 随着巨大的声响,座舱化作了无数的碎片。 摩天轮下的所有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无语凝噎久久不能开口。 炸弹没有被拆除吗?!——心中回荡着满是惊疑的质问。 “黑井——!” 只有急切的呼唤响彻在空中,经久不息。 —— 火焰混着黑烟膨胀,呼啸的冲击力瞬间作用在玛雅的身上。 “噗——”滚烫的鲜血从喉咙里喷出化作零碎的血花。 这下内脏一定是受伤了,说不定肺部也已经遭殃。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她乐观得想笑。 防弹衣切实的实现着自己的作用,挡住了爆炸的大部分热量与冲击、和飞射的碎片,虽然防弹衣没有覆盖的四肢部分受伤严重,但是—— 她没有死。 ——她赌赢了。 压制住想要狂笑的冲动,玛雅还没有忘记自己正在百米的高空中自由落体。 再次打开面板,收起了身上沉重的防弹衣。 用手握的雨伞伞尖对准地面,用力撑开,上升气流被黑色的伞面散开,空气阻力的受力面增加,下降的速度稍微减缓了一点。 “还不够!” 狂风呼啸着掠过身边吹散束紧的长发,黑色风衣的衣摆呼啦作响,玛雅凝视着浮现在空中跟随自己一起坠落的光幕,确认自己的情况: 生命:375\/1500(重伤,持续失血,每分钟下降5点) san:89\/100 装备:tac-50狙击步枪、tt33手枪、小刀、小型窃听器、防弹衣、催泪弹、雨伞、备换的衣服、止血剂、拆弹工具(已满) c=w:16.5%(+2%) “装备栏已经满了,那就空出一个来!”心神一动,装备栏里的[小型窃听器]就消失了。 “然后试着写入[我的重量]!既然所有‘属于我的东西’都可以把其存在刻在上面任我索取的话,属于我的重量这一概念也应该!” 虽然在真空环境下重力加速度不会被物体的质量影响,但在拥有空气阻力的大气圈内,越轻的物体其下落速度越慢。 意念集中于淡紫色光幕上面,[我的重量]这一串文字隐约浮现,微微闪烁了几下,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啧!这样不行的话,那就换成[我身体里的水分]!” 人体60%的重量都来自于水分,其中只要缺失20%人就会死亡,缺失10%会陷入脱水症状。 光幕轻轻闪烁,然后更新: [装备:tac-50狙击步枪、tt33手枪、小刀、防弹衣、催泪弹、雨伞、备换的衣服、止血剂、拆弹工具、身体里的水分(100%)(已满)] “拿走15%!” [身体里的水分(85%)] “唔...”她感觉有点恶心,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是脱水症状。 但是还没问题。全身上下剧烈的疼痛让精神时刻保持着清醒。 此时,玛雅距离地面还有50米,眼前的景象持续放大,从城市,到马路,最后是人群,视野渐渐清晰,而此时她的正下方是一片空旷的绿化带。 耳边呼啸的风声越发凌厉起来。 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而速度越快所受到的空气阻力越大。根据跳伞运动的原理,当重力和阻力相等的时候,落体会匀速下降。 40米。 还差一点! 30米。 还差......不,已经可以了! 猛然收起向下张开的雨伞,调整身形让伞尖朝上再次撑开! 阻力面增加,作用于身体的重力和阻力隔着雨伞相互对抗。 于半空中不断下坠的她身形刹那间停了停。 这时庞大的冲击也让雨伞终于支撑不住,伞面撕裂破烂只剩骨架。 身体再次加速坠落,但再次下落时的速度相较之前,变慢了不少。 此时距离地面只有15米,距坠落所剩余的时间不到2秒。 “......”放开伞,她冷静地拿出装备里的tac-50狙击步枪,拔掉枪头制退器,冲着正下方不断扣动扳机。 砰砰砰——! 由12.7毫米子弹产生的巨大后坐力不断作用在悬空的身体上,就这样,她一直倾泻着子弹直到用尽为止。 终于,还剩最后2米,地面近在眼前! 稍微调整姿势,把枪口朝下直杵地面的草坪,让狙击枪代为承受下落的直接冲击,自己则是借力向前翻身,抱头翻滚几轮卸掉剩余的冲力。 “唔!” 狙击枪坚硬的枪身彻底弯曲崩裂,而玛雅的身上多出了数处挫伤,肋骨也断裂了几根。 就这样,她用时6秒,成功返回了大地。 “呼——” 平躺在松软的草坪上,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玛雅望着湛蓝的天空。 此时,薄雾消散,正午12点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 “呵呵...” 极其自然地,从嘴里滚落出笑声—— “呵!呵哈哈哈哈——!!” 劫后余生的少女在被重力束缚住的地球之上,肆意狂笑着。 尽管遍体鳞伤、剧痛不止,也依旧一直、一直...... —— [[新增]技能:思考加速(LV1)] 第四十三章 落幕 松田的疑问 轰隆—— 高悬于空中的摩天轮座舱轰然炸碎,混着炽热的火焰与硝烟,无数大小不一的残骸碎片迸射,而在这中间,混入了一道黑色身影。 那是一个人。 一个少女的身影。 拒绝了死神的邀请,从不可能逃脱的牢笼里只身一人闯出;绝不放弃一丝希望,即使是来自地球的重力,也傲然视之;挥剑斩断所有将其束缚的名为命运的锁链,冷静且决然。 好似一道流星于高空划过,消失在他们视线的尽头。 “......?!” 不会吧?! 连自己也无法相信的猜测在脑海里闪过。像是要确定自己的想法一样,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彼此对视一眼,然后纷纷颔首! “走!去看看!”松田凝眉说。 “嗯!”萩原表情凝重,严肃的语气中饱含期待地说道:“说不定还活着!” 新一双手握拳表情沉重地点头表示同去。 三人快速奔向坠落地点。 被爆炸的冲击波及的少女,不是直线下坠,据他们刚才所见应该是掉落到了不远处公园里的绿化带附近。 但就在这时,新一的手机响了。 “等等!!” 来电显示——黑井红莲。 他睁大双眼,像是亲眼目睹了奇迹的发生。 旁边的两人也面露喜色,同时难以置信般地说不出话来。 急切地接通了电话,友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喂,工藤同学,有没有吓一跳啊?] 对面黑井的声音及其虚弱,细若游丝,沙哑,还带着微微的颤抖。新一开启免提把声音调到了最大。 “黑井!你没事吧?!现在在哪里?!”他大声问道。 少年的担忧毫不掩饰。 [当然没事,你以为我是谁啊?]少女话音带笑,[先不说这个,工藤......]她喘了几口气,一字一句地继续说: [我知道下一个炸弹的地点了,就在!咳咳咳!]像是因为情绪激动,她咳嗽了几声,用嘶哑的声音接着说:[就在‘杯户公立大学’!快点通知他们...紧急疏散......] 声音渐渐微弱,好像马上要消失一样。 杯户公立大学!松田看了看萩原立刻拿出手机联系其他人,“喂!下一个爆炸地点知道了!是杯户公立大学!” “还有马上叫救护车过来!” 萩原拿过手机焦急地问道:“黑井小姐你自己在哪儿吗?!告诉我们地点,你现在必须立刻接受治疗!” 不能去医院啊,自己异于常人的恢复力会被发现。一处隐蔽的树荫下,玛雅依靠在树干上无奈地思考着。 此时,她已经用装备里的止血剂给身体上大部分的伤势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不得不说组织生产的止血剂效果超群,不需要包扎,伤口已经开始逐渐愈合,单凭自己的恢复力也需要至少十几天才能治愈的伤,使用之后应该只需要一周左右。 ‘以后再去布拉德博士的研究所的时候,记得多顺一些来。’没错,这是布拉德最新开发的产品,通过研究玛雅的恢复力所制作的药剂。 [黑井小姐,还醒着吗?现在不能睡,请在坚持一下!]萩原呼唤着她。 “嗯,还醒着呢。对了...我想要拜托警官们一件事。”玛雅回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解决。 [什么?如果不重要的话之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把你送进医院!]那边的松田大声道。 没有理会松田的话,玛雅咽下口中的血继续说道:“关于今天这起爆炸案,请警方......封锁住有关我的情报。” [......为什么?] “爆炸犯还没有被抓住...不是吗?如果让他知道了...阻止这起爆炸的人是我...以其睚眦必报的性格,说不定...会连累我的家人,所以这件事......哈啊......!”失血过多导致意识模糊,心率加快,玛雅难受得喘息着。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组织知道,她为了保护无辜群众差点赔上了自己的小命。这简直堪比官方认证的铁红,一旦被发现连借口都不好找。 [我知道了!这件事警方会保密!] “谢谢......” [现在先别说话了!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很快就到!] 手机对面的他们还在寻找着自己——不行,必须立即离开这里才可以。 坚持着站起身来,换上备用的衣服,收拾起满地的狼藉。 空出装备栏,把坏掉的狙击枪、破烂的雨伞、洞穿进草坪的子弹、散落在地面的弹壳,还有之前穿着的血迹淋淋的黑色风衣收起来。 [装备栏]现在可以写入的物体最多只有十个,而里面的物品一旦在使用中受到严重的损坏,导致形变,就不能再存取,所以想要把物品再放入就必须空出位置,重新写入。 还有血迹也是,这是可以串联起黑井红莲和米德的关键线索。 把[我所有的血液]写入装备栏: [装备:tt33手枪、防弹衣、备换的衣服、止血剂、12.7毫米子弹(*5)、弹壳(*5)、破烂的雨伞、染血的风衣、损坏的tac-50狙击步枪、我所有的血液(已满)] 默念——收起[我所有的血液]。 只见各处散落的鲜血纷纷消失,爆炸时洒在摩天轮上的、坠落途中落于地面的、随着她的移动浸入草坪的,所有属于她的血液都回到了原本所在之处,也就是她的体内。 玛雅先前也是像这样,把自己失去的水分找了回来。 然后,她迈开蹒跚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远离了这里。 [生命:295\/1500(重伤)] —— 最终,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没有少女的身影,没有她可能流下的血迹。能找到的只有些许脚印,和爆炸之下四散的焦黑碎片。 就好像幽灵一样。 让佐藤警官他们将那几个孩子送回家,他们,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再次四处勘查着这个可能是降落地点的绿化带。 “喂,萩原,你怎么看?”漫步于草地的松田没有回头,问向身后的萩原。 “怎么看?是指?”萩原似笑非笑地反问。 “那个叫‘黑井’的小姑娘,你没有感到什么异常吗?”盯着脚下的草坪,松田好像在找什么。 萩原耸了耸肩,说:“如果你是指‘在千钧一刻之际回避了爆炸’、‘从百米高的空中坠落却没有死’的话,那确实是怪异常的。” 松田皱了皱眉:“虽然这也是,但我想说的,是更加特别的、异质的,某种特质。” 他回头望向刚经历过爆炸的摩天轮,回想起那时从远处隐约看见的少女的身影,接着说:“仿佛是习惯了火与硝烟一样,果断的、冷酷的......对,就像是最近看见的降谷,她身上有跟降谷一样的气味。” “跟zero一样么......”萩原思索着,但他觉得,与其说是像降谷零,那个少女更像四年前惊鸿一现的玛雅小姐。在黑井红莲离开摩天轮跃入空中的时候,他仿佛越过了时间,看到了同样跳下高楼坚定地向他伸出手的玛雅。 不过玛雅小姐也同样有着和零一样完美主义的一面啊......而且。萩原看了看皱着眉的松田——遇事不顺气急败坏的一点也有点像阵平。 他释然地笑了笑,对着松田说:“大概,像我们这样的人总是有着相同之处吧。” 没错,这是最好的解释了。毕竟黑井红莲现在才上国中,而四年前他与玛雅相遇时,少女应该还在上小学吧。 “是吗?”松田依旧紧抓不放。降谷零最近的异常、其执意寻找的少女、黑井红莲的特别、两者间的相似之处...... “对了,她之前不是拜托我们封锁住关于她的情报吗?”长久的思索之后,松田终于说道:“那就先按她说的办。她介入爆炸案的事,目前只有我们、搜查一课和那几个小鬼知道,逐一嘱咐他们不要告知任何人。” “至于降谷那边,由我来直接告诉他。”他的眼神是执着于探索真相的,侦探的眼,决不会放过任何疑点。 ——让我看看,你到底隐瞒了什么,zero! 尾声 甜甜的蜂蜜酒 “[c=w]又增加了2%么......” “跟诸伏景光的时候一样。果然,像这样‘推动剧情发展的重要角色’所占的比重是普通的路人不能比的,拯救他们对这个世界的干涉力度也不一样......” 如墨一般漆黑的空间中,莹莹紫光闪烁着。 念头一闪,这朦胧的光线就伴随着半透明的屏幕一同消失了。 黑暗再度涌上。 这是一处设计风格颇为时尚的住宅,墙面整体有亮银色的墙纸包裹,家具的设计大多都是简约的黑白色,干净且整齐,茶几和柜子上也摆有不少绿色植物,不过可惜的是这些植物都是假的。 窗帘禁闭,明明是白天,室内却一片黑暗,只有地上摆放着的紫外线消毒灯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照亮了周围四处散落的绷带、酒精瓶和各种伤药。 “嘶~~!”拿起棉球蘸上酒精,玛雅轻轻擦拭着背上的伤口,因为手臂弯曲着不好够,所以经常不小心下手过重,让本就疼痛的伤口再添一份刺激。 这里是一座大型超市上方的商用公寓,因为每天人流量巨大、出入来客无数而且不分贵贱、各式各样,所以既方便她变装,也适合藏身。就连组织,也不知道这个地方。 这里是只属于她的安全屋。 自从那天之后,玛雅就一直待在这里耐心疗伤,至今已经过了三天。 对于家里谎称是因为季节变化伤风感冒在医院治疗,学校那边也已经打电话交代家里的女仆去请了病假。索性,这个时候艾莉丝正好在外地进行钢琴巡回演奏,一时半会回不来,不然爱操心的艾莉丝一定会想要直接去医院看望的。 至于工藤他们那边,为防止他们因为担心自己的情况四处询问,而可能会让导致家里的人和组织得知一些不必要的情报,玛雅早在最开始就告诉他们——自己是因为犯人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害怕受到报复所以不得不暂时躲藏起来,等事件告一段落就会回去。同时嘱咐他们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的父母......以害怕他们担心为理由。 当然,自己受伤的事也没有说出去。 毕竟以她自己的恢复力,要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治愈,到时候反而会让他们产生怀疑。 不得不说这具身体的恢复力真是太过不同寻常了,一般来说普通人受到这种程度的重伤,就算不死也要在医院躺上一年多,而现在她只是借助研究所的止血剂做了最简单的处理,伤势就已经恢复了一大半。 但是,就算因为肋骨断裂而留在体内的碎片,可以用[装备]取出来,也还是有些她一个人的情况下,不能处理的伤。 “没办法,先回研究所一次吧。而且止血剂也没有了。” 玛雅的视线朝向没有一丝光线、空荡荡的房间角落,仿佛在思索着什么,眼神明晦不清。 —— 夜晚,东京。 某处酒吧内。 低调且奢侈的店内装潢,渲染到刚好的昏黄灯光,酒柜里存放着无数名贵的佳酿,舒适且安静。 虽然正在营业,但此时店内却只有一个人,男人悠然自得地坐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柜台前,调酒师正在认真地摇晃着调酒器,声音带着韵律,富有节奏感。 这时,店内的门传来‘吱呀’一声,有人进来了。 “我还以为是谁来了,这不是把人邀请到这种地方,自己却迟到的大忙人吗?”等候已久的男人一开口就是抱怨的话语,不过从语气来看大半是在调侃,“所以到底是在忙些什么,才让你连和我这个老同学见面的时间也没有?zero。” “抱歉,工作上稍微有点脱不开身。”金发的青年歉意地笑着,随后拉开了旁边的座椅,“所以,你着急想见我的原因是什么?松田。” 男人,也就是松田轻笑了一下,侧过身手垫着吧台看向降谷,“没有理由就不能见了吗?”挑眉笑道。 “松田...”降谷叹了叹气,“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最近真的很忙。” “很忙是指忙着找人吗?就是你之前提到要我们多留意的女孩?”松田若无其事地试探道。 降谷面露难色,犹豫着,“嘛...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说起来,你还没有告诉我们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找到那个女孩呢,是有什么原因的吧?”探身直视降谷的眼睛。 “这个......抱歉我不能说。”神色复杂的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是么...”松田叹口气,转而又说:“那如果说,我找到了和你所述一模一样的人呢?”视线没有移开,一直盯着他。 “什么?!”降谷睁大眼,不可思议地说:“这是真的吗?松田!”没想到自己找了这么久的人居然先被松田找到了。 “啊,当然。就在不久之前,在警视厅里撞了个正着呢。”玩笑似的说着。 “警视厅...!”降谷瞳孔猛然一缩,连忙接着问:“然后呢?她见到你们了?!” “别说是见到了,我们还一起解决了一个爆炸案呢。”松田轻松地说着,露出微笑,“那可真是个危险的案子啊,要不是那个小姑娘,我说不定就不能在这儿和你说话了。”做出一副庆幸的表情。 “什么...?”降谷不能理解。 松田递出一份文件,“自己看看吧,简而言之就是犯人在两处地点安装了炸弹,并且在第一处炸弹旁边留下了下一处的线索,而且恐怕......” 顿了顿,他表情凝重地继续说:“那个线索要在爆炸前几秒内才会出现。” 松田留意着降谷的表情,看见了他难以置信的眼神,“所以那个小姑娘明明早已拆除到最后一步,却还是没能停止爆炸,而是选择了在千钧一发之际从空中逃走。” 降谷翻看着松田给的资料,里面也有关于黑井红莲的身份背景,确实和他总结的米德的特征十分相似,而且身手也同样不错。 但是,那个‘米德’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降谷怀疑着,如果黑井真的是米德,那她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以降谷认真地对着警校的同期说:“松田,先不要太过信任那个人,她身上还有不少疑点!” “疑点?什么疑点?我觉得那个小姑娘人挺不错的,是个可造之材。”松田故作无事,赞赏地笑着说,“还有萩原也是这么认为的喔。” “不仅是你还有萩原也!”降谷惊讶道,同时他感觉到了不安,疑似是米德的年轻人突然出现在他两个朋友面前,还获取了他们的信任,难道米德在调查自己?该不会是自己的身份也暴露了吧?! 降谷连忙说:“她没有问你什么奇怪的问题吧?关于我,或者是景光。” 果然。松田咧出了然的笑容,算计得逞,“果然和景光有关吧?你最近异样的举止,几乎同一时间音讯中断的景光,还有你在寻找的少女,你们三者之间果然发生了什么吧?” “这...!”脸上划过慌乱的神色。 “告诉我,zero。”松田直直地逼视着面前的男人,“诸伏景光去哪了?” 曾经在警察学校有着No.1成绩的男人,降谷零,自从毕业之后就和诸伏景光一起音讯不明,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虽然他们什么都没有告诉身为同期的自己,但其实稍微想想就能知道,那个降谷是不可能放弃信念、选择除警察之外的道路的人。 所以,之所以什么都不说,只能是因为从事了需要严格保密的工作。这个结论,想必萩原和班长他们也都心知肚明,只是纷纷选择了配合他们而已。 但是...... “......景光他,不在了吗?”从口中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眼,松田凝视着降谷,搭在吧台的手不自主地握紧了。 面前的降谷零双眼无神地睁了睁,闪过一丝脆弱,数次想要张口却又咬紧了牙关,握紧的拳头轻颤着,像是在强忍着悲伤,又像是在压抑着愤怒。 不会有错了。松田想到,能让零这样的,大概只有景光了。 深吸一口气,降谷回视着他的眼,“虽然还没有确定,但恐怕是......”他没有把dNA检测的结果告诉松田。 松田缓缓凝眉,沉声问:“跟那个小姑娘有关?” “松田,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降谷零表情坚定,认真地宣言:“我会查清楚‘那个人’的真意的,在那之前你们都不要再接触那个叫‘黑井’的孩子了,如果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人,你们的处境会变得很危险。” 松田阵平沉默良久,终于回答,“好,但是如果有需要帮助的情况,也一定不要忘了我们,你不是一个人。” 降谷无言地点点头。 话题告一段落。 像是看准了时机,态度友好的调酒师礼貌地向他询问:“这位客人有什么需要吗?” “酒么...”降谷思索着,突然抬起头来,“有蜂蜜酒吗?” “有的,不过蜂蜜酒单独喝的话会很甜腻,建议加入一些有草本清香的酒类作为基酒。” “嗯。”他心不在焉地应声。 “请稍后。”说完,经验丰富的调酒师拿起调酒器,在加入了冰块和各种配料之后摇晃数次,然后...... 一杯琥珀色的鸡尾酒被端了上来,上面轻巧地摆放着一片薄荷叶。 “杜松子酒的清香会中和甜味,同时蜂蜜酒内的果糖有助于分解体内的酒精,可以起到解酒的效果。我给其起名为‘初恋’。” 杜松子酒不就是琴酒吗...... 降谷感觉自己看这杯酒顿时不顺眼起来,有点喝不下去。而且...... “初恋?”他挑眉问道。 “没错,初恋虽然一开始是甜蜜的,但最终会因为不同的性格理念渐渐相去甚远。就像蜂蜜酒和琴酒两者加在一起虽然美味,但其实是在削弱对方独特的风味,只会相互抵消,不会相互成就。”调酒师像是在缅怀早已逝去的青春一般,感慨道。 “只会相互抵消么......”降谷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 “还是很甜啊......” 第四十五章 你的理想 [关于05号的研究进展,第115期: 距离上一次观察过去21天,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五号的身体数据发生了较大的变化。 虽然不清楚变化的具体诱因,但可以从伤口残留的痕迹看出,其就在不久前受到过重度烧伤、深浅不一的撕裂伤、割伤、挫伤以及血管和神经的损伤,这样的她,只凭不到几天的时间就让伤口出现了一般人需要一个月左右才能产生的愈合效果,加上我们最新研究出的K5h-03型止血剂,奇迹般的实现了‘几乎不借助任何医疗,单以人类自身的生命力战胜了死神’,这一宝贵案列。] 洁白而明亮的房间内不带任何一丝赘余,在这个有着钢铁质感的空间中,有一面墙壁被替换成了由无数液晶屏拼成的巨大屏幕,上面显示着这个研究所的各个实验室。 [总结,因为本次重伤的结果,五号原本就有的优秀恢复力出现了显着的提升,其原因,恐怕是来自于身体对外界强烈刺激的自适应力,让其在自身遭受到致命危险的时候得以尽快摆脱困境。] 下方的长桌上,有几台电脑在同时运行中,经过复杂的运算得出最佳的结果。 [经计算,以5号现在的恢复力,如果再加以使用我们几天前才实验开发出的试用型K5h-04,其效果很可能会上升至原先的2倍,达到普通人约25倍的自愈能力。] 手指飞快的敲击着键盘,这所白鸠第三制药研究所的代理所长、【羔羊计划】的总负责人、身兼此处绝大部分研究项目、在基因学和药剂学领域成果斐然的科学家,布拉德·布瓦瑟利耶,正在专注地记录着自己的研究成果。 [另外,根据脑电监测仪的数据显示,目标的大脑活跃程度也较之前有了不少增幅......] 这时,位于不远处的电子门响起来‘嘀’的一声,金属制成的双开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喂博士,我记得我之前好像说过‘不要对我使用麻醉剂’吧?”从门外进入的,年纪大约在中学生左右的黑发少女轻轻舒展着身体走进来,皱眉抱怨道。 “噢!5号,手术完成了吗!怎么样,进展顺利吧?”布拉德转动椅子回过身来,张开手臂,看着自己称作5号的少女,露出了大大的微笑,“毕竟你要做的是肋骨骨折的复位手术,需要先切开身体才行,麻醉只是帮助你不会产生疼痛的辅助而已。” “是么?”玛雅转了转手腕,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桌面上的电脑,“我怎么记得在我因为麻醉意识不清的时候,有好一些研究员趁机做了各种检查呢?” “那只是为了节约时间罢了,反正每次你过来之后都会做的。”布拉德毫不在意地摆手道,就像拿破仑不知道什么是失败一样,他的字典里也没有‘纤细’一词,“倒是5号你醒得好快啊,本来预计你至少要再躺一个小时左右的,看来是身体产生了对麻醉的抗药性了么......” 他转过身试图继续在研究资料上添加上几句。 玛雅露出‘友善’的笑容,“博士?”加重了语气。 “喔哦,还有什么事吗?” “您之前不是答应过我——在空余时间指导一下我,关于您所掌握的在基因与药剂学方面的知识吗?”玛雅彬彬有礼地笑问道。 “是这样没错,可是我......”布拉德恋恋不舍地看了一下电脑显示屏上的写了一半的研究资料。 “您现在很有时间吧?”打断布拉德的话,玛雅维持着礼貌的微笑。 “好吧。”无奈地点点头,他现在还有求于5号的帮助,来配合研究所需的大部分实验。 没办法,5号的身体实在是所有从事基因研究的科学家,皆梦寐以求的宝库啊。 “跟我来。”布拉德起身离开这里,玛雅紧随其后。 这里是可以一览所有研究项目进程的总监控室,除了这些机器以外,没有任何东西。 越过监控室的金属大门,两人一前一后漫步在亮堂的走廊里。 路过的一般研究员纷纷向着布拉德点头致敬。 “说起来,博士,”与其中几个研究员擦身而过,玛雅转头看了看他们,问向布拉德:“上次提到过的、关于‘那个计划’的重启,进展的怎么样了?”她认识那几人,他们都是当初参与【羔羊计划】的底层研究员,在计划停止之后各自加入了其它研究。 “‘那个计划’?”布拉德想了想,马上反应过来,“啊啊,那个是组织上面的高层亲自下达的指示,要我们尽快准备起来,相信要不了多久了吧。” 少女的步态稍微紊乱了一下,但她立即调整过来,好似不在意地好奇问:“组织的高层?哪个?” “不清楚呢,你知道我不关心这些事,只是知道好像是组织的二把手。”布拉德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二把手......朗姆么?’玛雅心中划过冰冷的警惕。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达了平时授课所需的实验室。 “今天就接着上一次讲的——基因工程技术的原理、和具体操作过程,来说吧。” 周围就是无数冰冷沉重的实验仪器,超显微镜、离心机、培养皿、显像仪等等各种实验所需仪器,应有尽有。 “上次博士说道,基因工程技术就是重组dNA技术的应用,是指将供体的基因与载体在体外进行拼接重组,然后转入受体内,使之按照我们自己的意愿表达出新性状的dNA体外操作程序,也称为分子克隆技术。” “没错,你所使用过的K5h-03就是通过该技术,参考你的dNA数据,在那基础上再编程,制作而成。” 他们坐在实验室旁边的书桌边,相对而坐。 “原来如此,所以就算是源自于我本人,也还是可以对自身起到作用么。但我有一个疑问,既然该药剂是从基因层面直接改变人体,那为什么我在使用一段时间后效果会逐渐衰退呢?”少女歪了歪头。 “这就是K5型药剂的缺陷,或者说是极限了,不管多么稳定的排列组合,一旦进入不仅仅是人体的所有生物体内,就必然会在短时间内自然崩溃。” “崩溃?” “是的,但对生物本身不会有任何恶性影响。”布拉德继续说道,“而我的目标,就是想办法稳定住这个dNA排列,让其可以确实的成为人类的遗传基因,从而实现人类的进化。” “这还真是远大的目标啊。”她坦诚地感叹着,“不过就作为样本的我来说,像这样把自己的dNA片段到处四散,总感觉有点不适应就是了。” “哈哈哈,别忘了你也是这个dNA的受益者啊!”布拉德哈哈大笑。 “说的是了,差点忘了呢。”玛雅和善地笑着颔首。 “而且,也不是必须是你的dNA。”布拉德眺望向远处,仿佛穿过了空间看到了广阔的大地,他愉快地说着:“一切可以为人类带来益处的基因,我们都可以将其重组入我们自身。” “为了人类的进化?”玛雅静静注视着科学家。 “对!为了进化!” 她不解地询问:“就算大部分人类本身其实并不这样期望吗?” 一旦布拉德试图将自己的研究和目标公之于众,那等待他的必然不会是赞美和欢呼,而是来自于世界政府以及人类社会的、基于道德和法律的谴责吧。 “跟这个没有关系,我所认为的人类本该如此。” 我成就你,但不会询问你的意见,因为这与你无关......么。 “我不明白,教授脑海中所描绘的‘人类’的终点是什么?” “我不认为人类有所谓的终点,但想必在我的研究之下,不久后的人类一定可以拥有永恒的时间,以获取无数的智慧:拥有永远旺盛的生命力,抵抗所有的病痛;以及不畏任何强敌的、坚强的体魄。今后,也一定能战胜自然,最终征服宇宙吧!”布拉德注视着前方,孩子般纯真的眼神里不带一丝作伪。 他是真的期望并确信着自己能够引导全人类走向进化的一天。 玛雅像是看到了炫目的存在一般睁大了眼。 眼前高谈理想的人是这么的熟悉,恍若回到了过去,以至于让她一瞬间以为他的话语真的终有一天可以实现。 但他所描述的已经是人类之外的另一种‘存在’了。 那是‘神’的权能。 ——明明就只是个犯罪组织的成员。 玛雅闭了闭眼睛。 再次睁开的眼中涌出充斥着敬仰的目光,少女激动地握拳,“多么伟大的志向啊!博士,请务必让我为你的研究做出更多的助力!” 布拉德愣了愣,“只要5号你继续协助我的实验就好......” 像是在主张自己发自内心的诚意,少女大展双臂,激扬地说:“不!博士,我想更多的、作为你最得力的助手帮助你!请让我加入你的研究吧!......还是说我的知识和技术不够格?” “哈哈!没有的事,你的学习能力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我当然同意。”布拉德点头。 “可以的话,我希望博士能够给我一个具体的职位,毕竟我在组织里也是有代号的一员了,如果在这里没有合适自己身份的指挥权的话,会有各种不方便之处的。”玛雅略显苦恼地说着,然后眨了眨眼睛。 “原来如此...”布拉德认真思考道,“既然这样,那就给你‘所长助理’的职位吧,可以指挥命令在我之下的大部分研究员,这也是对你能力的肯定。” “谢谢,博士,我一定会尽心协助您,帮助您今早实现您的梦想的!” 略微阴冷的实验室内,充满液体的培养皿冒着泡发出咕嘟的声响,一边的角落处,实验用的小白鼠吱吱不停地扒着玻璃制成的笼子。 —— 第四十六章 红莲的一天 早晨的第一件事,从被叫醒开始。 “红莲~起床啦,学校要迟到了哦。”门外传来了愉快的呼唤。 是艾莉丝的声音,就在红莲回来的昨天下午,艾莉丝也正好结束了全国巡演,风尘仆仆的回到了这个家。 “唔~现在几点了?”迷糊的声音从被窝里不情愿的冒出。 昨天夜里,她为了思考——今天上学后对老师同学们关于请假事宜的说辞、以及必定会被工藤追问的[那天爆炸案的详情和之后发生的事情]、还有其它各种各样的计划......为了思考这些久久不能入睡,刚合眼,感觉没过一会儿就被艾莉丝叫起来了。 “再不睁眼就要迟到的时间哦。”穿着围裙的艾莉丝打开门,轻笑着说:“真是没想到红莲也会赖床呢,在医院里有没有好好保持作息习惯?” 对了,她消失的这几天里,对家人的说辞是因为感冒所以住院了啊。 红莲揉了揉眼睛,嘟囔道:“当然有了,每天早睡早起、按时吃饭,你都说了好几次了。” “哦呀,我家红莲已经到了嫌弃妈妈啰嗦的年纪了啊,真是寂寞啊~”艾莉丝捂嘴偷笑。 “母亲大人!”稍微清醒了一些的红莲气呼呼的嘟着嘴。 “好了!快点起床吧。”艾莉丝转过身,回头笑看,“今天的早饭是你最喜欢的蛋包饭哦。” 黑井家的早饭一般都是艾莉丝一手包揽,其内容不可谓不丰盛,就算是一道简单的蛋包饭,里面也塞满了无数营养又健康的材料。 “母亲大人,我快要被你喂胖了啊。”看着外表朴素的蛋包饭里面装满的胡萝卜、玉米、虾仁、海参、火腿、笋干,红莲表情夸张惊讶道。 “不要贫嘴,吃完了就快点去学校吧!”艾莉丝掐腰,做出威严母亲的样子‘瞪’着她。 “好~” 黑井宅离红莲的学校帝丹中学,距离比较远,所以红莲早上通常会选择乘坐黑井家的车,前往学校。 眼前,窗外的景色飞速划过,收回视线的红莲对着驾驶座上的管家成田说道:“成田先生,今天放学也不用来接我了,天气不错,我想走路回家。” 模样颇为老成的管家成田家康,是早在黑井白夜的父亲、也就是红莲的祖父一辈,就一直侍奉着黑井家的老人了,其眉头的皱纹、鬓角的白发上皆印刻着黑井家的历史。 “好的,小姐。”正在开车的老管家应声道,“但是早晨的天气预报上说今天会下雨,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请带上后面放着的雨伞吧。” “知道了,谢谢。” 红莲拿起这个黑色的长柄雨伞,纯黑色的伞面、坚硬沉重的伞骨,感觉跟先前用坏的、从组织那里顺来的雨伞很像。 很快,就抵达了帝丹中学,红莲在与管家道别之后,下车走向了校内。 “啊这——” 等待着她的,是意想不到的惊人景象。 不算高的教学楼外,自上而下摊开了一道红色竖幅—— 【祝贺二年级黑井红莲同学,成功晋级全国青少年小提琴大赛决赛!】 “啊!黑井同学,恭喜啊!” “黑井前辈好厉害!” 路过她身边的学生们纷纷送上热情的招呼。 就算是一向从容的红莲也禁不住愣了神,“到底是谁......?”不由自主地喃喃道。 确实,她在一周前,也就是爆炸案前一天,刚刚通过了准决赛,可是这件事除了小兰他们应该没有告诉学校的其他人啊? “黑井前辈!终于见到你了,听说前辈之前生病了,现在已经好了吗?”有人从身后追上来,是后辈的后藤同学,一年级的将棋社社员,一直崇拜着红莲的后藤兴奋地问候道。 “谢谢关心,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因为和最近流行的流感症状很像,看来是医生搞错了,所以才在医院多待了一会儿。”红莲拿出了已经想好的说辞,从容有余的应对着。 “是这样啊。”后藤点点头,“总而言之恭喜你!另外这个竖幅是铃木前辈说服了学生会的人,挂上去的喔!” 可爱的后辈眨了眨眼。 “园子!” 直冲教室的红莲走到一人的桌前,双手按着桌子向友人兴师问罪道:“门口的竖幅是怎么回事?!” “红莲!你回来了啊!”园子兴奋地拥抱上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是呀!那之后我们担心了好久呢!”喜极而泣的小兰,边擦着眼泪边笑着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面对朋友们温暖的关心,红莲有些不自在的扭过头去,“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还是快点把那个竖幅拿下来比较好。毕竟我只是进入了决赛,还没有获得优胜呢,万一输了怎么办。” 她目前不想在学校里表现得太过显眼。 “可是...”小兰有点心虚地讪笑着,“那个其实在前天就已经挂上了......” “什——?!”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园子这家伙——! “可是我想为你做点什么嘛!那个时候也是,只能看着你一个人奋战,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园子瞪着水亮的眼睛,声音有点哽咽,“至少让我们为你送上祝福的话语也行啊......” “我也是!现在正在制作决赛的时候用的上的应援牌!”小兰单手握拳眼神坚定。 “园子、小兰......”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在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去行动的时候,她们也会产生这样强烈的感情。 让她们担心了啊,真是抱歉。 所以,黑井红莲展露出大大的笑容,明亮而又自信,“你们以为我是谁?我黑井红莲当然不可能输!虽然之前想要低调一点,不过仔细想一想像这样的感觉也不错!还有半个月后的决赛就拜托你的应援了,小兰。” 园子小兰相视一笑。 “嗯!” 对,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铃声响起,同时教师走了进来,“好了,现在开始上课。”整理了一下教案,宣布上课。 “众所周知,dNA是一种长链聚合物,组成单位为四种脱氧核苷酸,即......” 翻开书,红莲装模作样地认真记录着笔记,虽然她已经不需要再学习这些基础,但鉴于小兰园子她们有时候会来找她借笔记,就勉为其难地多费些力气吧。 这时,一个纸团飞到了她的面前。 红莲愣了愣,上课传纸条什么的,实在是太青春了吧? 转头一看,是工藤,他招手示意自己展开纸团。 [那天你在摩天轮上到底看到了什么?] 果然是‘这个’啊。 再转头看去,工藤正以超级认真的眼神直直地盯着这边。 没办法,她叹了一口气,用笔刷刷地在纸团上写着,然后揉成一团,丢了回去。 [当然是谜题的答案啊!] 展开纸团的工藤皱了皱眉,不满地看向红莲,马上提起笔再次写了什么。 用力扔过来。 [那为什么你没有阻止炸弹的爆炸?] [那当然是因为拆弹果然还是太难了,臣妾做不到啊!] 纸团狠狠地砸在了工藤的脑门上。 “唔!” 不小心出声的他赶紧看向讲台。 幸运的是讲台上的教师并没有发现下面的小动作。 “......除了真正双胞胎外,每人的dNA是独一无二的,就好像指纹一样......” 一如既往地为学生们讲解着知识。 看到内容的工藤满脸怀疑地看向红莲,可是她已经决定不再理会某人的好奇心了。 不甘心的工藤还想要再写点什么,可这个时候,在一边看他们传纸条终于看得不耐烦的园子,愤愤举起了手: “老师,工藤同学在传纸条!” 工藤同学,再起不能。 ......感谢园子小姐的不杀之恩——红莲默默想道。 就这样,下课的铃声在教室后面的工藤同学的罚站中,悠悠响起。 “对了,”知道红莲不打算继续讨论那个问题,工藤转而问道:“红莲,你的伤好了吗?” “......伤?我没有受伤啊?”好险,差一点就要顺着话说‘已经没问题了’。 “是吗?可是,你身上有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啊?”工藤疑惑。 “是么...”她试着闻了闻自己身上,可能是因为在研究所的几天里让嗅觉变得迟钝了吧,什么都没有闻到,“之前去医院抓了一些感冒药,应该是那个时候染上的吧?” “你感冒了吗?” “没有,不过我这几天为了避风头离开家在外面住了几天,但是为了不让家里担心,谎称是感冒住在医院,拿感冒药是为了让戏演得更真一些。”红莲用手挡住嘴,小声悄悄说道。 “你也真是辛苦呢。”工藤无语地看着她,感慨道。 红莲耸耸肩,无奈的苦笑着,“还好吧。” 很快,就又到了上课的时间,大家坐回位置整理好下节课的课本。 不断重复着上课和下课。 就这样,一天的课时结束,时间来到了下午的社团活动。 微风越过窗户吹过发梢,凌乱了发丝,但是没人理会,因为棋局已经进展到了终盘。 后手打入金将,封死了王的所有后路。 “我认输了。”后藤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脸失望的样子,“还以为这局一定可以战胜前辈呢。” 红莲记录着两人的对战棋路,共计34回合,双方的每一步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不要灰心,你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了。” 翻看了一下往日的对战记录,“你看,与以前相比是不是可以坚持更多的回合了?” “我也这么觉得,后藤同学已经很厉害了,红莲同学是规格外。”在一旁安静注视对局的将棋社成员三叶美纪抚掌称赞道。 红莲笑着说:“再这样夸下去我会变得骄傲的哦,三叶同学。” “虽然是这样,但距离黑井前辈和吉泽老师约定的——打入全国大赛的实力,还是差了一点!”后藤紧紧皱眉,急切道。 “不用急躁,只要循序渐进就好,后藤同学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她暗自点头:这个后辈确实有着这样的潜力,缺的只是一些引导。 “这只是我的一点小提议,我认为在对局中不应该只看着棋盘,关注自己的棋路,而是要更多的留神对手,读透对方的走法、意图、神情,只要把对手所有的一切全部了如指掌,你自然就会知道自己该怎么走。” 红莲游刃有余地笑着:“因为将棋始终是两个人的对弈啊。” “那前辈也是这么赢过我的吗?”后藤好奇地抬头问。 “当然。”红莲浅笑,意有所指地说:“人越是专注于一件事,就越是没办法隐藏自己的感情呢。” 第四十七章 米德的黑夜 收拾好东西,结束了一天的学校生活,玛雅行走在黄昏的放学路上。 脚底下的路是坚硬的红石砖,人行道的一边是郁郁葱葱的树丛,迎面的微风清爽而又舒适,将这草木的清香送入鼻端,还带着一些让人心旷神怡的湿气。 “要下雨了啊,和成田先生说的一样。” 望着阴沉的天空,玛雅喃喃自语着,拿起手边的黑色长柄雨伞,左右瞧了瞧,做工简单材料坚实,没有一丝多余的缝隙。 “是我想多了吧。”耸了耸肩,她摇头轻笑,比起这个...... 她用余光注意了一下两侧,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比平时还要昏沉的天色,预感到马上会下雨的人们纷纷回家不再出门,乍一看,自己的周围并没有什么人。 可是—— 身后的拐角处一人,成年男性,靠着墙边做出正在通话的样子,可是眼光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注意着这边。 右前方的树丛后藏着两人,一个背对着这边,一个正对着这边,好像在对话一样......用手捂住了耳朵?戴了耳麦吗?和谁? 玛雅神色如常地继续走着,仿佛对自己处境毫无察觉的模样下,是细致入微的观察以及冷静的思索: 今天是我自那次爆炸之后回归正常生活的第一天,这么看来,对方是从松田他们口中注意到我的存在的降谷零那边的人,也就是公安——这样看比较合适吧? 自己的存在,会通过松田、萩原两人,被告知于降谷,这是她早已预料到的事情。 要怪只能怪一年前的自己,在诸伏景光那里暴露了太多可以连系到自己的情报,实在是太过大意了。 “因为年轻而犯下的错误啊。”闭上眼微微摇头,玛雅轻声感叹着。 这时手机的铃声响起,玛雅拿出来看了看,是米德专用的翻盖手机,来电显示—— RUm。 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她缓缓凝眉。 她早先登录过RUm的手机号,不会有错。 来者不善啊。 ——有这样的预感。 附近就是暗中跟踪她的公安,虽然想尽量撇清玛雅和米德的关联,但也不能不接,不然之后被问到理由的时候,就不得不说明自己已经被公安注意到的事实。 环顾了一下四周,正好是一片开阔的广场附近,周围没有什么可以隐藏的地方,不用担心被偷听到对话。 在阴暗的天空下,清凉的微风中,玛雅停住脚步,接通了电话。 “真没想到,居然会收到您的联络。”她恭敬而有礼的问候道。 [米德,听说你最近的行动有点活跃?] 没有理会她的问候,对面的人单刀直入地质问。声音经过了变声的处理,亦男亦女,听着很不真切。 “活跃?您指的是?”她明知故问似的反问道。 是指最近在组织里的行动? 小提琴比赛的事情? 还是不久之前自己协助警方破获的坠楼案? 或者是——那个爆炸案的详细? 因为最近做过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她不能确定朗姆所说的到底是哪件事。 [哼,别装蒜了,是你帮助警方解决先前的爆炸事件的事!听说你不仅尝试过替他们拆除炸弹,还为他们找到了另一处炸弹的安置地点嘛!] 对面的朗姆咄咄逼人地讽刺道,不过因为变声器的原因,声音听着很没有气势,甚至有点想笑。 真是的,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呢? 玛雅在心里感叹着,然后向着电话那头的朗姆说道: “啊~那一件事啊,其实您不问我也想过要找一天告诉组织的。”语气轻松带着笑意。 [嗯?] 耳边传来的,是朗姆质疑的声音。 “那次会遇上爆炸的事,纯属是意外。因为被关在了摩天轮的座舱里,而炸弹马上就要爆炸了,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帮着拆了一下炸弹的,毕竟我也不想死啊。” 抬头看了看天色,玛雅继续说道:“不过拆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发现——那个炸弹有着不管怎么拆,最后都会爆炸的构造。所以,我也只能慌慌张张地逃走了。呀,那个时候真是危险啊,差一点就死了。” 她调侃般笑着,好像说的不是自己一样,轻松快意、肆意烂漫,这就是组织成员——米德的作风。 [原来如此,无法被拆除的炸弹么......] 那边的朗姆思索着,确实,这个世界上有好几种在条件不足的情况下无法被拆除的炸弹,一旦面临这种炸弹,就只能坐视其引爆一个办法了。 [是电路被安装在难以损坏的金属外壳里了吗?] 当然,朗姆不会就这么简单相信的。 通常情况下,拆除炸弹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控制电路失效,停止计时,或者直接切断电路与炸弹的连接。所以,一旦无法触碰到关键的电路,自然也就没办法拆除。 但是,这样的炸弹一般都无法控制体积。 而松田曾一度看见的摩天轮里的炸弹,不是很大。 “不是。”她否定了朗姆话中的陷阱,并阐述道:“这个炸弹有着至少四种类型的引爆装置,不说它最基本的定时、手动引爆,单是水银起爆这一点就增加了难度,当然,最棘手的是它的电路连接着磁力开关。”顿了顿,继续解释,“其左右的两条线连接着线圈,通过磁力让线路始终处于常开的状态,而无论剪断哪条线,都会让线路闭合,引爆炸弹。我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这个构造的炸弹,在不知道具体结构的情况下,不能贸然处置。” “谁让我比起死在愚蠢的爆炸犯手里,更想选择拜服于大自然的重力上呢。” 灰暗的苍穹之下,看似孤身一人的玛雅笔直站立,毫不掩藏自己语气中的豪放、张扬和自负。 “至于另一处爆炸地点的线索,在我上去之后就看见了,就藏在座椅的地下呢。顺便告诉警察是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方便今后的各种行动,以及收集一些组织很难得到的警方的情报。” [......]对面一度沉默,然后接着对她问道:[是吗?我还铁定以为,是你在同情那些被卷入爆炸事件的无辜群众呢。]上扬的声音中,暗藏了危险的试探。 “......或许吧。”玛雅稍微思索之后,轻笑着回答道,“毕竟谁也没有规定——犯罪组织的成员不能同情无辜啊。” 这里不能直接否定,因为在她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心中总会有着那么一丝良知的。 有真实性的话语,才容易被相信。 “不过也只是一点罢了,没有人会对一串数字产生感情。” 代号为米德的少女嗤笑着,从嘴里吐出傲慢的言辞。火一般肆意、张扬,却又像冰一样冷血、漠然。 [呵,言之有理,区区他人与我何干!] 朗姆同样赞成这一观点,但话音一转又接着说:[但是你最近太过显眼的事实没有改变,别忘了组织的作风一直是低调行事!] 低调行事?直升机扫射东京塔吗? 仗着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翻了翻白眼,嘴上却唯唯诺诺地说着: “我知道,可是已经决定的事情,如果突然取消也会让有心人产生不必要的怀疑。我不久之后的小提琴大赛......”玛雅声音迟疑着,但脸上的表情却不变。 [继续吧。但是米德,不要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组织给予的。] 朗姆话音中带着笑意,缓缓说道。 ——可以给予,自然也可以随时拿走。 “这是自然的,我一直很感恩组织的培育之恩。”玛雅恭恭敬敬地应声。 [继续为组织尽心尽力吧,没有人可以代替你的位置。] 送上一句不冷不热的鼓励,朗姆挂断了电话。 —— 不知何处,在一片漆黑的房间中。 “呵,小丫头。不管你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终归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的——只要你还是这个组织的人。” 于寂静无人之处,这个人,缓缓咧嘴,满怀恶意地嘲笑着。 是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反抗他。 —— “呼——”长出一口气,玛雅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看了一眼已经挂断的手机,她的表情骤然变冷,从嘴里冷冰冰地吐出一句:“呵!老不死的!” 刚才朗姆和她的对话,最终目的是为了警告她——不要以为你的小动作没有被发现,只要我们想,随时可以收回给予你的一切,包括你的性命。 “说什么‘没有人可以代替你的位置’啊,分明就是你想要重启那个计划!” 强忍着涌上心头的愤怒,安抚了一下稍微有点动摇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思考。 显然,朗姆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他知道了那起爆炸事件的具体经过,以及她也牵扯在其中的事情。但关键是,到底是谁把事情透露给了朗姆? 经过搜查一课等人的情报管理,警视厅里知道自己存在的人,应该已经被缩小到了一个范围才是,可是连具体的知情人名单都不知道,根本没办法去纠察出来......也不能告诉降谷...... 而且,为了掩盖自己真实的意图,不得不在炸弹的构造、和线索的所在之处上说了谎。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掩藏,为了不让今天的说辞出现漏洞,她必然不能让犯人落入警察的手里,留下对自己不利的口供。因为这可能也会让朗姆知晓。 抬头看天,酝酿了许久的天空终于落下了今天第一滴雨珠。 算了,本来就不打算让他继续活着,祸害世间。 ——你可千万不要被我发现呀,亲、爱、的、爆炸犯先生。 紧随着那第一滴雨,蒙蒙的细雨缠绵着落下,渐渐变大。 而玛雅只是默默地仰头,感受着雨水滴落在脸上的触感。 她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是感到悲伤的,也是可以流泪的。 “......” 可最终,她还是没有。 第四十八章 旁观者的视角 我的名字叫朝田上,男,25岁,是一名光荣的公安警察。 我现在正在执行一个(据说)非常重要的任务。 之所以是据说,是因为我实在是不明白,跟踪、监视一个才上国中的小女孩到底有什么意义?只会被当成变态吧? 但是没办法,这是来自于我们的直属上司,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零’的命令。 时间回到一周前—— “这是你们这次要监视的人,黑井红莲,15岁,帝丹中学二年级生。你们的任务就是想办法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找到这个人的可疑之处。” 说这句话的人是风见裕也警部补,27岁,和我一样也是公安,不过和隶属于警视厅的我们不同,是警察厅的人。 但是!虽然所属不同,但为了国家安全而奋斗的心意是一样的,如果情况合理的话我当然也会想要尽力完成工作的! ......如果情况合理的话。 “那个,我们到底为什么要监视这个中学生啊?”所以我勇敢地举手提问了,冒着被呵斥的风险:“还有,到底怎样才算是可疑啊?离家出走的情况算不算呢?” 离家出走这四个字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曾经的我在这个年纪,隔三差五就上演一次‘离家出走’。嗯,通常不会超过晚饭做好的时间。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能做出什么大事来?我实在想不出来。 “这我怎么知道!当然是一切可疑的地方都要报告上去!” 然后就被风见先生大吼了,应该说不出所料吧。看来他也和我一样,都是听命于上司的可怜部下。 就这样,我们从一周前就一直蛰伏于黑井宅附近,试图监视这家的女儿黑井红莲,找出所谓的可疑之处! 然后,就这么等了一周。 直到今天。 后来我才知道,这家的女儿因为感冒,在这期间一直住院。 这一周的时间到底是为了什么?! 把未来我悲切的心声放在一边,这时候的我还在继续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我现在正在帝丹中学的校门口附近,目标人物黑井红莲已经从他们家的劳斯莱斯上下来了,啊,我什么时候也可以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啊! 咳,有点跑偏了,重新来。 刚走进校园的黑井(这里开始简称黑井)一下子站住了,她似乎被那个巨大的竖幅惊到了,其实我一开始看见的时候也是,看样子她在学校里有着不错的人缘。 从资料上看,黑井学习小提琴的时间似乎只有三年,这么难学的乐器只用了三年就达到了可以登上舞台的水准,这就是音乐的天才吗?真是甘拜下风。 与旁边的同学稍做交流之后,黑井好像有点气冲冲(?)地走进了教学楼,再之后就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不过这难不倒我,之前的一周时间也不是白白浪费的!我进入旁边一个大楼,爬上顶层,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对面的二年级教室! ——感觉自己越来越像变态了,不过这也是为了任务! 上课时的黑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认真地做着笔记,然后偶尔和同学传了传纸条,真是青春啊。 我不由回想到了自己的学校时光,不知道那些家伙们现在还好吗?我和当初梦想的一样成为了一名坚持正义、守护人民的光荣警察了哦! 啊,又跑偏了。 之后,中午、下午的时间乏善可陈,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 终于到了放学的时间,独自一人的黑井似乎不打算坐车,而是选择了走着回去。而我也终于提起了精神,要说一个中学生最自由的时间,除了放假就是放学后到家里的这段时间了吧!如果她真的有什么可疑,那一定是在这里! 我跟了上去,一起的还有风间先生和另一名同事。 然而,黑井就只是很普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好像很享受似的时而闭着眼时而哼着歌,既没有拐弯也没有去见什么奇怪的人,不知不觉就要走到家了。 天色也渐渐阴沉下来,看来马上就要下雨了。 就在我以为今天就要无功而返的时候,黑井的手机突然响了。 因为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拿起手机的黑井的脸色,但是她好像犹豫了一会儿,还左右看了看。我赶紧扭过头去,做出正在和旁边的风见先生说话的样子。 万幸,没有被发现。 黑井接通了电话,同样,因为距离远什么也没有听见,‘这样不就什么都没法知道了吗?!’我想再靠近一些,可是却被风见先生拦住了,他蹙眉对我摇了摇头。 ......也是,这附近没有什么遮挡物,很空旷,就算是稍微靠近一些也会立即就被发现吧。 难道这种情况是那个女孩刻意造成的? 哈哈,怎么会,再怎么想这也不可能吧。 通话中的黑井一直是驻足不动的,手中的雨伞被她拄在地上,摇来摇去,看来她不打完电话是不打算回家了。 ——虽然天气越来越阴凉,眼看就要下雨了。 到底说了什么呢?实在太过好奇,我稍微冒了点被发现的风险,拿出了背包里的望远镜。 虽然被风见先生瞪了一眼,但稍后也无奈地点头默许了。 用上了望远镜总算是可以看清黑井的表情了,她一直在笑着,不时地点着头,好像很开心似的跟电话那头对话,可惜我没有学过唇语,不知道他们到底都在聊了些什么有趣的话题。 就这样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终于结束了对话。 这时,放下手机的她,表情有点可怕。 不知道‘可怕’这个词语是否合适,因为前后的差距实在是太大,突然冷下脸来的优雅少女让人不得不感叹贵族社会的两面三刀,不,是笑里藏刀才对。 黑井又再次确认了一下周围,我赶紧转过身放下望远镜——完了,该不会被发现了吧。我不禁这么想着,不过好像是safe的样子。 这时天上也终于下起了细雨。 但黑井好像并不打算撑开此时就拿在手中的雨伞,她只是看着天空,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暗淡无光的天空,迷蒙的细雨由阴云中挥洒而下,空旷处,孤身一人的马尾少女静静地仰头,迎面这细丝一般的雨珠,从她脸颊划过的到底是雨水?还是那压抑不住,从心头涌上来的悲伤?] 看见此情此景的我不由自主的文艺起来的事,还是不要写进报告里了吧。 没过一会儿,驻足许久的黑井再次迈步回家,手上的黑色雨伞依旧不打算撑开,而像是充当拐杖一样,一步一拐地拄着,不慌不忙,悠闲惬意。 “雨中不好监视,准备撤退吧。”一边刚刚和上司通过话的风见先生小声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按照最短距离回家的黑井,突然转头看向了一边的墙角拐弯处,然后走了过去。 只见,那里正有一个带墨镜叼着一根烟的男人,安静地倚靠在墙边。 直到刚才为止完全没有发现这个男人,他到底是谁? 走过去的黑井撑开雨伞,好像要将其递给他。 隔着细碎的雨幕,只能听见,她支离破碎的话语—— “son田警......为什么......这里?” 第四十九章 雨中夜话 “松田警官?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初春的细雨下,举着黑伞的红眸少女轻笑着问他。 “路过而已。” 戴着深色墨镜的男人,松田阵平放下烟,随意地说道。 松田不是偶然路过这里的,虽然他之前答应了降谷零不在干涉这件事,但他心里始终还有疑惑未能得到解答。 刚好最近也有不少空闲时间,所以就顺便过来看看。 但今天会碰上黑井红莲纯属是意外,他也没有想到少女居然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家,还碰巧就被她发现了躲在拐角处的自己。 不,不是碰巧吧。 松田看了看一边的凸面镜,这个少女应该是透过这面镜子看到了角落处的自己吧,真是细心啊。 不过自己也没有太过刻意去隐藏就是了。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保护我不被爆炸犯报复,才特意守在我身边的呢。”黑井红莲似乎是在调笑他,忍俊不禁地接着说:“就和现在还在旁边的那些警察先生们一样。” 她稍微瞟了一下自己的身后。 “被你发现了啊。”松田嘴角微弯,谑笑道。看来是降谷的人已经被她发现了,训练得还真是不够到位啊。 他已经可以想象零那家伙生气到炸毛的样子了。 “但是这样下去他们会被雨水淋感冒的,还是让他们回去吧。还有你也是哦,松田警官。”红莲说着,把手中的伞递给了他:“给,这个雨伞就借给你了,不用还。” 松田看着黑井递过来的雨伞,和淋漓细雨下她已经湿透的衣服:“我就不用了,比起这个,你不是更需要吗?”他挑眉。 少女怔了怔,转而笑道:“我已经被淋到了啊。”歪头眨了眨眼,她轻轻耸肩,“都怪这把雨伞的手柄太长了,让我下意识的当成了拐杖。反正现在再打伞也已经没有用了。” “是么,那对我来说也没用了。”松田无所谓道。 “不,回家的路上还是用得着吧?”红莲保持微笑,仰头看着他。 少女执意举着雨伞递给他,雨水划过伞面滴落在她的肩上头上,仿佛如果他不接就会一直一直举下去般。 “好吧。”松田无奈,只好妥协。他接过伞,稍微靠近红莲,巨大的伞面笼罩了他们两人。 抬头望了望头顶黑色的伞面,少女好像心情很好:“说起来,松田警官最近过得怎么样?”像是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笼统,她补充道:“有没有发生什么?什么样的都好啦。”有点好奇,又带着点期望地看着他。 真是奇怪的问题,松田皱眉回想了一下:“没有什么特别的呢,就是一如既往的日常。” 如果不算那次和降谷的见面的话。 “一如往常么......”少女低下头喃喃道,然后绽放出更灿烂的笑容:“是呢!就是一如往常才好啊!” 真是搞不懂,最近的年轻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难道我现在就已经老了吗?松田困惑不解。 “松田警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难得我们今天见面了,想问什么我都会回答的哦?” 虽然不能保证都是真话就是了——咽下最后一句心里话,红莲眨了眨眼睛。 “...是啊,我确实有问题想要问你。”虽然感觉对话的主动权被红莲一直拿捏着有点别扭,松田也还是不得不顺着她的话头说道,“是关于先前那起爆炸案的。” “嗯。”红莲乖巧地点头。 “那我就单刀直入的问了——那天,在摩天轮的第72号座舱上,你是不是故意把我拉下去的?”松田阵平锐利的眼直盯着红莲,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破绽。 这个问题真正的用意,是想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女是否早已知晓摩天轮上会有下一个炸弹的线索,以及来自于犯人的陷阱。 只有知道了这一点,才能方便他判断黑井红莲这个人的真实目的。 “......故意把你拉下去?”红莲无辜地眨着眼睛,似乎没有想到松田的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哈,这怎么可能呢。我当时实在是太害怕了,所以手上的力气才不由自主的加大了。” 她抬头直视松田的目光,“非要说的话,当时不仅没有拉住我,还站不稳,直接被我拽下去的松田警官,才是有错的一方吧?”笑眯眯的她倒打一耙,反过来怪罪起了松田。 松田抽着嘴角,抱怨道:“谁知道你会用这么大的力气啊!”简直就是像是被突然加速到50码的汽车拽飞一样,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那只是非常普通的力道啊?”相当于普通的成年男子使出全身解数的力道,等级b的筋力在她看来也不过如此,还远远比不上琴酒赤井等人。 “......算了。”松田放弃了无意义的继续追究下去,转而又问:“那你在里面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明明已经进展到了最后一步,还差一点就可以成功拆除炸弹的时候,会突然放弃?” 不久之前,他曾经在降谷零的面前推理过当时的情景,可推理始终是推理,需要明确的证据——或者是当事人的证词。 红莲托着下巴,稍微的思索了一下。 又是这个问题,今天已经是第三次被问了吧? 于心里某处暗暗吐槽着的她继续思考:要怎么告诉他呢?刚刚用来应付朗姆的说辞也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瞒过这个拆弹专家......而且,我好像也有必要挽回一下自己,不,是黑井红莲在他们眼中的印象。 “......”短暂的沉默之后,少女抿嘴为难地问道:“如果我告诉了你,你可要保证不要说给别人听。” 松田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他会就这么答应的意思,看情况,他也有可能会告诉降谷。 这样就可以,红莲露出微笑,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嗓音缓缓叙述道: “[勇敢的警官啊,请让我称赞你的勇气,并为你送上奖励吧。另外一个更加巨大的烟火,其所在之处的提示,会于爆炸3秒前标示。祝你,旗开得胜。]” 少女一字一句地复述着,这是那个爆炸犯所留下的话语,是恶魔的嘲笑。 3秒前。 松田慢慢地睁大了眼睛。 如果算上提示出现的速度,那留给她剪断引线的时间,不足一秒。 难怪...... 在他眼前微笑着的少女的样子,一下子变得复杂,难以理解。 灰暗的天空拉下了朦胧的雨幕,撑开的宽大雨伞之下,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真是非常的傲慢且居高临下,对吧? 因为实在是太过火大,所以我就想着——至少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红莲抬高声音,表情略显气愤地握着拳,“然后,就不顾结果的冲动了一次。说真的,那种体验真的不想再来第二次了。”放下举起的拳头,她无奈地笑着说。 稍微停顿了一下,红莲连忙补充道:“啊,受伤倒是没有受伤,这个请不必担心。” 漆黑墨镜下蹙着眉的松田注视红莲,试图分辨出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喜悦、气愤、无奈,眼前女孩的表情一直是这么的丰富,完全不像是在说谎,却又让人看不出实际。 “松田警官?被我的英勇献身感动到了?” 红莲歪头奇怪地看向他,又说:“不过可千万不要到处宣扬我的英雄事迹啊,我不想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呢。” 搞不懂,实在是搞不懂! 松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决定把这些琐事都交给萩原、降谷这些弯弯肠子比较多的家伙,对她说:“啊啊,我知道了,不告诉无关的人对吧?”一边应付她,反正降谷他们也不算是无关的人。 “嗯。”红莲非常乖巧的点着头,随后满怀期待的看着松田:“那个......松田警官听过刚才那段话之后,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用力眨了眨红宝石一般夺目的眼睛,少女疯狂地暗示着什么。 “嗯?”松田疑惑地歪头想着。 几分钟后。 “喔!” 他恍然大悟,无奈地弯下腰摸了摸少女的头,咧嘴笑着说:“做得好!是你保护了杯户大学里那些无辜的人!”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松田想。 然后他就看到,对面的少女有一瞬间露出了‘计划通’的得逞式笑容。 没等他回过神,红莲就笑着挥手准备道别:“谢谢!松田警官,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家了!” “喂!”松田挑眉。 “奥对了,”已经跑入雨中的红莲突然回头,问:“那起爆炸案的情报管理做得怎么样了?我指的是关于我的部分。”明亮的红眸直勾勾地注视过来。 “嗯?没有问题,你的事目前只有我们警察知道。”松田有点疑惑地回答道。 “......是么,那继续拜托了。”静静注视着他的红莲再次转身,走在雨中,她的马尾和刘海都已经被雨淋湿了,校服上的水迹越来越大。 松田无奈地叹了口气,追了上去:“等等!”把伞还给了她,“还是你拿着吧,不然明天上学就要感冒了。” “可是......”她看着手中的伞。 “你比我更需要它,只此而已。”松田打断红莲的话,挥挥手爽快地转身,沿着她过来的路离去,说:“那再见吧!” 被留在雨中的少女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头顶的雨伞,莞尔一笑,同样转身迈开步伐,踏上了回家的路。 ...... 松田悠然漫步在雨中,然后在一个拐角处停下,扭头,看着旁边和自己一样不带伞在雨里傻站着的几人。 “别再跟了,你们早就都被那个小姑娘发现了。” “你是...?” 公安的三人里最年轻的朝田疑惑地问。 “跟你们一样,只是一个警察罢了。” 摆摆手,男人双手揣兜头也不回地越过他们,离开了。 怎么办?朝田和另一个人纷纷看向了风见。 风见捂着耳麦,只听对面的男人用刻意压抑着情绪的声音这么说—— [撤退。这件事日后再从长计议。] 松田!之后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他! ——降谷零不禁这么想到。 第五十章 无声的悲鸣 仔细回想起来,我对于这个研究所一直是厌恶的。 但同时又觉得,其实怎样都无所谓。 只要,我最后能够活下来的话。 —— 灰暗的研究室里,只有幽绿色的灯光若隐若无,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把软座的躺椅,躺椅周围,是大量的监测仪器。 平时一般空着的这个房间中,此时,正有一个人。 这个人安静地坐在正中间的躺椅上,仿佛要小憩一会儿一般,闭着眼,悠闲自若。 正前方是一面覆盖了整面墙的单面镜,从那里面看不见对面,只能看见镜子里自己的样子。 当然,就算看不见,这个人也知道,对面是有人的。 “我想应该不需要我再重申一遍了,博士。这次的实验,请不要使用会影响神经的药物。” 没有睁开眼睛,静卧于座椅的人平静的说。 “放心吧,这次想要你试用的药剂正好是你之前使用过的K5h-03的升级版——K5h-04。如果成功的话会大幅的提高你原本就有的恢复力。” 声音从左上方的墙角处传来,是一个传声器。 这是一个约定,从去年的秋天开始就履行至今的契约。 ——作为帮助5号‘制作用其提供的dNA为核心的人体组织、并将这起交易保密’的交换,往后每一个月5号都会前往研究所,协助布拉德进行药物实验。 当然没有人会想过毁约,因为这是对彼此来说都是双赢的契约。 布拉德·布瓦瑟利耶可以完成自己的研究,而5号可以达成自己的意图并且进一步为自己的存在价值增加砝码。 没错,5号,在这里她没有名字只是5号。 “‘如果成功的话’?真是让人忧心的话语啊,博士。那如果不能成功的话,又会怎么样呢?”嘴角划过一道薄凉的笑意,5号表情懒惰,眼神透着一股漠然。 “可能性有很多,最大的可能是基因受到不可逆的污染吧,最坏的情况下,像dNA断裂、肌肉溶解之类的也是有可能的。”传声器里传来了对面平淡的声音,理所当然一般说着恐怖的事实:“不过经过我的调试那些情况基本是不可能发生的!虽然在先前的人体实验中也有反应不良者,但至今也没有出现致死的......” “好了,博士。”5号打断了他的话语,不耐烦地说:“总而言之,你接下来会把[K5h-04]给我使用,是吧?也就是说,那是你给‘我的’药剂。” “嗯?是的。” “那就没问题了,快点吧。” “为了观察使用效果,最好再制造一些伤......” “好。”没等布拉德说完,5号拿起了旁边托盘上早就准备好了的手术刀,朝着自己的手腕就是一划,瞬间,无数鲜血喷涌而出,“药呢?不快点拿出来的话,说不定我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哦。” 大量的血花溅落在洁白的衣服上,少女轻轻品尝了一下银质手术刀上自己的血,泰然自若的脸上噱着一抹危险的笑意。 就像是一株开在彼岸的红色花朵,虽然动人,却绝对不可以接近。 看见这一幕,走进实验室为少女送来药剂的研究员卡恩,不禁这么想——这两个人,都不正常。 —— 卡恩·格兰特是所属于这个研究所的一名普通的研究员。 虽说是普通,但年纪轻轻就加入了所长布拉德的研究实验,并从中获得了大多数人认可的他,其实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才。 但无论有多么优秀,其光芒也绝对不可能超过那个‘人’,那个布拉德博士所制作出来的最佳杰作——05号。 敏锐的头脑、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与生俱来的智慧、以及那非人的身体能力,一切的一切都在诉说着那个‘人’的与众不同。 那是次元的不同。 “没有那种事哦,卡恩。你很优秀。” 实验顺利结束,在前往休息室的路上,5号浅笑着说。 身为拥有代号的组织成员,而且还是这个研究所的所长助理,她有资格直呼这里大部分人的姓名。 咦,自己什么时候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卡恩疑惑地想。 “全都写在脸上了啊,你和布拉德博士一样,都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感情啊。”5号继续看着他,笑眯眯地说。 “是这样啊......”卡恩摸了摸鼻子,感觉有点尴尬。 他旁边的5号收回视线,看向前面一边走一边继续说:“你是在为不能成为博士的助理感到失望吧?因为在我天降到这个职位之前,你是最有可能成为[所长助理]的候选人。” “你感觉自己没有被认同” “这是......”卡恩想要否认。 没等他说完,5号一脸平静地接着说:“但其实你确实不必沮丧,因为你真的很优秀,不光是你那灵活的头脑和出色的学历,更重要的是那份富有逻辑的思考能力,这让你在理论方面很少会走弯路。”仿佛在叙述事实一般的语气增加了些许说服力,卡恩有点受宠若惊。 就在这时,5号停住脚步,转过头来认真地看向他:“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帮助你更进一步,提升到副所长的职位。” 在这个研究所里,职位最高的所长之下,是可以代替所长执行一部分权力的副所长,其次,就是所长直属的所长助理。 布拉德虽然目前因为组织的各种考量只是代理所长,但实际行使的却毋庸置疑是正式所长的权力和职责。 副所长?!连助理都没能成为的自己真的可以当上吗? 但眼前的这个人也不像是在说谎。 卡恩确实有些犹豫了,因为更高的职位意味着更高的薪水,作为常青藤学校毕业的他之所以进入这个可疑的研究所,进行着明显违法的各种实验,就是为了获得足够多的钱养活自己重病的妹妹,为此当然希望得到的薪水可以越来越多。 但同时,他也知道这么大的好处不可能白来。 “那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卡恩问道。 “你的支持。” “支持?” “对,身为这个研究所出来的原实验体,大家对于我其实一直都抱持着轻蔑的态度。但我希望能够尽可能的挽回这个印象,更方便我在这里施展拳脚。当然,今后我对于你的要求也可能不仅仅只是这些。”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卡恩一眼。 明白了,卡恩恍然,这个人的要求是站队。 今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站在她这一边。以此为代价,让他当上副所长。 “......” 卡恩有些犹豫,在这里生活了不短时间的他深知——错误的决定往往会通向致命的道路。 “不用马上做出决定,仔细想一想,选择你不会后悔的决定吧。”5号似笑非笑地说。 说完,转身离去了。 “不会后悔的决定......”只留下看着她的身影喃喃自语的卡恩。 是的,如果他做了,就有可能会后悔。 但如果不做,就一定会后悔。 卡恩郑重地凝眉,正想追上去,但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叫住了他。 “格兰特。”男人双颊瘦长、头发整齐,身上是和他一样的白大褂。 “啊!副所长。”卡恩连忙点头致意。 副所长的职位一共有2个,其中一个长时间空缺,另一个就由这个男人担任。 “高级材料室上午新进了一些实验药物,你去整理一下。”瘦脸男人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高级材料室?可是我的级别不够吧?” 研究所的高级材料室里,通常放的都是一些极其贵重的实验试剂、药品,按规定,只有正副所长和助理才有资格进入,同时也只有他们可以拥有那里的钥匙。 “没关系,我许可了。这是我的钥匙,拿去用吧。”带着白色手套的他扔过来一把钥匙,正是可以打开高级材料室的钥匙。 尽管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做,卡恩也还是按照副所长的命令前往了高级材料室。 拿出钥匙,打开门。 “咦?” 卡恩为眼前的景象感到疑惑不解,只见眼前并没有什么新进的药物,相反,盛放各种试剂、药物的柜子纷纷敞开,里面的大部分东西统统不见踪影。 “得快点告诉所长他们......!” 终于感到事情不妙的卡恩慌张地想要转身...... 而这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道黑影。 黑影拿起手中的长棍,高高地扬起—— 第五十一章 “唯一” 5号,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小姑娘。 他嘲笑着。 只不过是当上了所长助理就得意忘形,连属于自己的必须慎重保管的钥匙也随手乱放,甚至都没有发现已经被我拿走的事实。 这正可谓天助我也! 我以前偷偷挪用研究所资金的事,最近有好几次差一点就被布拉德发现,现在急需一笔资金填补账面上的空缺。 而现在正好,我可以用属于她的那把钥匙打开高级材料室的大门,拿走那些珍贵的药品试剂卖到地下黑市去,只要我做得隐蔽,再把事情推在随便一个人身上做出死无对证的样子,就没有人可以发现是我干的! 而丢失钥匙,造成研究所损失的5号,也难辞其咎。 只要除掉碍事的5号,以布拉德那一如既往不管琐事的性格,研究所的话事权照样还是会在我的手中! 思绪辗转间,他,副所长黑木沼一郎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物理学神器——撬棍。 “还是不要动手比较好哦?黑木副所长。” 一道声音从他背后传了过来,他僵住了。 回头一看,是本该在休息室的5号,不,是组织成员米德!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黑木声音艰涩,他已经想到了原因,但是还不想相信。 没有理会黑木的问题,红眸少女径直走进素材室,越过逃过一劫后正无措地看着她的卡恩,从两个储物柜之间的缝隙里拿出了一个——针孔摄像机。 “嗯,拍得很清楚呢。”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是的,一切都已经很清楚了。 “是你算计我!5号!”黑木惊恐地怒声大喊。 针孔摄像机是她早就设下的,钥匙同样也是她故意在他面前装作不注意掉落的,这个家伙知道自己的弱点,算准了自己会上当! “这怎么能说是算计嘛,黑木先生。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啊。”米德笑意冉冉地看着他,继续说道:“但是请不要误会,这只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交涉手段而已,只要我们达成了共识,这段视频就永远不会有公开的一天。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诚意?” 黑木握紧了拳,咬牙看着眼前的女人——这个恶魔! 通晓人性,撒下迷人的诱饵,不费丝毫力气就把人类引向欲望的深渊! 他太大意了!被这个女人无害的表象骗过去了! 可是等他察觉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今天的事一旦被组织知道了,自己绝对活不过明天的日出。而自己也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包括米德在内的这两人,所以...... 黑木缓缓松开手,颓丧地塌下肩头,问: “......你想要我干什么?” “嗯...是呢,总之先要为你差点杀死的这个可怜人赔礼道歉,怎么样?” “当然,要有一些‘诚意’。” 朱红眼眸轻眯,米德微微一笑。 不久后,所属于组织白鸠第三研究所的副所长黑木就向组织举荐,让研究员卡恩·格兰特,为研究所的另一位副所长。 而这份任命的具体实施,还需要再等一些时日。 —— 巨大的落地窗清晰明亮,一眼望去,长野县的深山景色尽揽眼底。 时值春季,乃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之际,树林草木青翠欲滴、繁茂密集。 隶属于组织的白鸠第三药物研究所,正是位于此处。 而这个研究所建立的根本目标,一言蔽之,就是实现——永生。 让我们稍微聊一聊关于永生的话题吧,放心,用不了多久。 所谓永生,就是打破生命与生俱来的、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生物可以打破的【寿命】这一枷锁,让人不再担心自身细胞枯竭所带来的衰老,不老不死,可以‘一直’随心所欲活下去——这就是永生。 那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实现,这一人类自古以来无数英雄豪杰、王侯将相皆梦寐以求的,人类终极目标呢? 乌丸莲耶找到的方法,大致上来说有两种—— 身体的永生。 精神的永生。 众所周知,人体是由几十万亿的细胞组成的,而细胞的分裂是维持人体生长、发育以及正常活动的基础。但细胞的分裂是有极限的,一旦细胞停止了分裂,就意味着人体开始了衰老的过程。 组织命令宫野一家进行的研究,就是为了借助端粒酶增加细胞分裂的次数,使得生命得到延长。 原着中身为组织科学家的雪莉,曾有这么一段话: [诱导程序性细胞死亡,但同时强化端粒酶的活性,从而增加细胞的增殖能力。] 这就是促使工藤新一和雪莉变小的药物——Aptx4869的原理。 但这个药物的效果是极端不稳定的。 [一般情况下会导致服用者死亡,极少数情况下却因为细胞自我破坏程序的偶然作用,使除了神经系统以外的骨骼、肌肉、内脏、毛发等的全部细胞都退化到了儿童时期或青春期。] 那就是其非常之高的、死亡率。 所以,就需要一个可以在非常时刻使用的替换方案。 如果肉体的延续难以实现,那就退而求次,只让自己的精神得以保持。 舍弃腐朽的肉体,只留下相对健康的大脑; 或者,把上述两者全部舍弃,只将自己的意识上传于网络之中。 但这同时也产生了巨大的问题——将会失去可以自由使用、行走于大地的身体。 不过这件事比起制作长生不老的药物而言,要解决起来,就简单了许多。 因为早在20世纪中期,就有人提供了理论依据和成功的实验过程。 那就是——克隆技术。 将失去身体的大脑移植到自己的克隆人身上; 或者用上传意识同样的方法,把自己的意识‘下载’到克隆人身上。 就这样,另类的‘永生’便可以实现。 为此,需要制造复数的克隆人,来进行这项实验。 【羔羊计划】便是为此而重启的。 “......” 宽阔的办公室洁白却又冰冷,不带一丝生活气息,这个房间属于所长助理,现在的主人是米德。 此时,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注视着窗户里映照的自己的面容,玛雅赤红色的眼眸里寂静无波,仿若深海。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另一个‘我’的存在,我会怎么样呢?” 试想一下,你有一本非常珍惜的书,是世界上只此一册的典藏,你平时连打开它都会小心翼翼,生怕书页被损坏、被手弄脏。 但有一天,你突然获得了第二本、第三本,你会怎么办?是不是觉得,反正都有这么多了,就算是不小心弄坏了一本也没什么关系,是吧? 再比如说,你有一瓶珍藏已久的红酒,已经等了十几年还没有开瓶,你垂涎欲滴,却又舍不得,这时候你的朋友看不下去了,他把自己的那瓶同样年份的红酒慷慨地送给了你,而你也欣然笑纳了。 这时候,你会拿这两瓶一模一样的红酒怎么办?就算偷偷喝掉一瓶也没有关系,是吧?毕竟你已经有了两瓶,只要剩下的那一瓶得以保存就好。至于到底喝哪一瓶?呵呵,不要太固执了,反正都一样,不是么? ......那如果这对象换成了人,而且还是你最喜欢、最珍视的人,怎么样? 最开始,你一定会欣喜若狂的,因为最喜欢的存在变多了,快乐变成了双份、甚至是无数份,你们可以一起去看电影、逛街,让他\/她们换上不同的衣服,留不同的发型,这难道不好吗? 但渐渐的,你会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找不回曾经那份唯你不可的珍视,当‘唯一’变成了‘无数’,也就意味着‘珍贵’变成了‘廉价’。 就像是我们小时候拿在手里的水晶弹珠,现在变成了钻石一样,无论是谁,都渴望着独属于自己的那独一无二的存在。 “......” 抬手轻抚着透明玻璃上自己冷漠的面孔,第一次感觉里面的‘人’面目可憎起来。 沉默半晌,她转过身走出这里。 金属的电子门轻轻打开,然后,重重地合上了。 第五十二章 决意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5号,到此为止你已经掌握了我这些年来大部分的研究,不得不说,作为我看好的接班人你真的非常优秀。” 还是在一如既往的实验室,布拉德赞许地对着少女说道,尽管正说着这句话的他本人其实并没有看向少女。 布拉德此时正在观察服下实验药物后的小白鼠的情况,他总是有办法把时间像海绵里的水一样挤出来。 “那我现在究竟距离博士还有多远呢?” 停下手里正在记录的笔,玛雅目光笔直地注视布拉德,笑着问。 她与人对话的时候总是会注视着对方。除非是已经知根知底到不需要看见,就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的存在。这与其说是尊重,更像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掌控欲。 “还远着呢。” 布拉德对少女的视线毫无察觉,漫不经心地回答。 他历经漫长时间细心钻研、磨炼出来的学识,岂是一个小孩子不到一年就能比肩的? ——尽管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可以教给她的了。 “诶......”玛雅若有所思,“话说,上次来的时候博士好像忘记给我推荐专业书了,这次博士会推荐一些什么书呢?” 布拉德对少女的授课除了占了大部分时间的实践操作以外,就是向她推荐一些专业书籍、有名学士发表的最先端论文、期刊。这些是组成她知识框架的重要来源。 “enmm......Robert F. weaver的《分子生物学》第五版?” “这本已经看过了。” “那matt Ridley?” “你以前也推荐过了。” “......Frederick Sanger?” “啊,这个还没有。” ——其实也已经看过了,不过这里还是不说出来比较好。 玛雅心想。 布拉德松了一口气,继续手上的作业。 “对了,博士,其实上次在和您谈论了关于‘人类进化’的话题之后,我就一直有一个疑问。” “嗯?” “您继续您的,只是听着就好。”玛雅整理了一下思绪,接着说道:“既然您的理想是借由基因工程的改编促成人类的进化,那为什么还要领头加入组织的【羔羊计划】呢?这不是在绕远路吗?当然,我也知道您的研究需要资金,但是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吗?” 【羔羊计划】的目标是在人母胎外完成克隆人的制作、培育。而克隆也就是是复制,克隆本身不会带来进化。 “你连这都不懂吗?5号。确实,我的最终的研究目的是人类的进化,但在这个研究还没有出现切实的成果之前,也不介意稍微绕一点远路,从别的方向探究人类的可能性。而‘借助更换身体,实现长生不死’这一另辟蹊径的想法,正和我的目标之一‘人类的永生’相契合,我当然不介意花费一些时间,完成这一命题。” “而且,【羔羊计划】和我的进化研究也并不冲突。事实上,你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布拉德一边拿着笔记录研究结果,一边分心地说着。 玛雅愣了愣,“您的意思是...?” “其实关于‘你’的克隆实验在当年就已经接近成功了,体外培育的结果很理想。但是那时候,我瞒着组织秘密在你们身上注射了我研究的试剂EVo1748,因为我那时候的水平还不成熟,导致了除你以外的所有实验体全部死亡的结果。真是太过遗憾了,如果那时组织上面没有叫停的话,我一定可以再进一步的!明明已经出现了你这么一个成功的实验体!” 布拉德愤慨激昂,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玛雅有一瞬间失神,她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冰凉培养液附在身上的不适感、映入眼帘的幽幽绿光、研究员们的窃窃私语,以及,一个接一个死去的‘自己’。 “......哎~这样啊,那我高于常人的这份恢复力也是多亏了博士啊。”她不禁佩服这个时候还能冷静下来说话的自己。 “但我的目标可不仅仅只是如此!我的理想是让人类实现包括‘永生’在内的种种伟业!成为后世歌功颂德的伟人!” 这个已经头发花白、年过中旬的男人又开始高声阐述起自己的理想,一如既往。 永生,又是永生。 长生、永生、不老、不死...... 你们为什么就这么畏惧死亡呢? 你难道不知道,真的让人类实现永生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可是,如果让所有人类都可以永生的话,随着新生儿的出现,地球的人口会迎来饱和吧?每个人可以分配的资源会越来越少。” “你说的也是,不过放心吧,以人类现在的技术还做不到把永生的恩惠赋予每一个人。” 所以,拥有着资本和权力的人会率先独占这一技术。 富人永远富裕,掌权人可以永远握有权力。 然后阶级的分化会越来越严重,普通的生老病死的人再也难以获得上升空间。 “如果是我的话,说不定也会想要独占这个技术呢。”玛雅似笑非笑地说着。 “谁管这个呢。”布拉德无所谓地说,“我只是向人类指明一个光辉的未来而已。” 理想主义者总是这样。 被强烈的个人感情驱动着,总是像身不由己一样不计后果地不断行动,在这份情感得到满足之前,就算是再大的艰难险阻也无法阻挠。 而如果这份理想太过不切实际,则注定会迎来破灭的终局。 ——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 玛雅看着自己面前布拉德认真的侧脸,紧紧地闭了闭眼睛,然后再睁开。 若无其事地笑着问道:“说起来,今年也快到了夏天呢。我记得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博士总会离开研究所一段时间,是去哪儿了吗?” “喔喔,差点忘了啊。”布拉德恍然,“那是和东京的另一个研究所的交流会,主要是交流一下最近的研究进展和最新发现。” “那也是属于组织的研究所?” “没错,是研究如何药物实现什么‘扭转时间、死者复生’的。哼,那些人经常这么自称,其实根本没有说得那么神奇。” 是因为同行相斥吗?布拉德的声音有点不屑。 “嘿欸...”玛雅不走心地表示着自己的惊奇,一边想:那应该就是雪莉从事的研究了吧? “对了,听说那里前一阵子来了个留学归来的天才科学家,跟你一样都是15岁呢。有没有兴趣看一眼?”布拉德问道。 玛雅站起身来,耸耸肩:“虽然很想见一见,但很遗憾,我最近刚好有事脱不开身。”说完就准备离开。临了,她却在门口处顿了顿,回头看了布拉德一眼。 布拉德依旧在忙着手头上的工作,认真、专注。 “博士?” 她轻轻唤了一声。 “嗯?” “在5月5日那天有我的小提琴比赛,会上电视,虽然你一定很忙,但也记得看一看哦。” “哦,我知道了。” 他还是没有抬头。 就这样看了一会儿布拉德的身影,最后,玛雅悄悄把什么东西放回了门口处衣架上的属于他的白褂里。 然后离开。 冰冷的金属大门紧紧地,关上了。 —— 脚步重重地踏在空荡走廊的地面上,这时她身旁走来一个人。 “所长的授课已经结束了吗?助理。”手捧一叠文件,来人轻声询问。 是卡恩·格兰特,此时他还没有成为副所长。 “嗯。博士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交给我的了。所以很快就结束了。”她的语气略微有一些生硬,说完,就沉默不语。 “这里有一些需要签署的文件......”卡恩小心翼翼地问。 “交给我吧,所长现在很忙。” 从卡恩手中接过文件,她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前。 取出门禁卡,在大门旁的电子锁上面一划,门就打开了。 在这个研究所里,所长、副所长、所长助理以及各个研究项目的主任,每个人都有一张独属于自己的门禁卡,同时,那也是权限卡,权限高的可以打开比自己权限低的电子门,反之则不能。而所长的门禁卡可以打开这里所有的电子门。 ——刚刚她放回布拉德衣服里的,就是属于布拉德的门禁卡。 她不久之前使用那张卡进入了布拉德的卧室,并找到了放置于他桌子上的一张车票——5月5号,从轻井泽通往东京的新干线车票。 雪莉所在的研究所,在明面上也是一个不起眼的制药公司,从原着里变小的雪莉光着脚就能到达阿笠博士家来看,应该离位于东京的米花町很近。 而博士之所以从毗邻长野县的轻井泽出发,是为了掩饰这个研究所的具体所在,组织上面特别命令的吧。 “......”她于沉默之中思绪不断流转,快速思考着。 然后迈步进入办公室,这时的玛雅环顾了一圈,发现了之前没有的东西。 “那是什么?” ——是一些小点心,各式各样,看起来很是美味可口,它们都被摆在盘子里放置于一边的桌子上。简单明了。 但她想要问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些小点心为什么会被摆放在这里?这个行为的意义。 要知道,这个研究所里可没有什么娱乐和享受。 “喔,这个是所长吩咐我放在这里的,用的是备用的副所长门禁卡。”卡恩回答道。 “博士?为什么?”玛雅皱眉。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助理你的生日...…不,是生月快到了?”卡恩挠头不解。 卡恩知道眼前这个少女也就是5号,是出生于5月的。 哈!这怎么可能。她在心里本能地反驳道。 比起相信布拉德会为自己过生日这一天方夜谭,不如相信这些点心里面放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药物还比较合理。 “算了,把文件给我吧。” 签署完不怎么重要的文件,将之交给卡恩,然后让他离开。 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的玛雅双手交叉叠着下巴,凝视着眼前的小点心,思绪万千,不住沉思。 良久,她转动座椅背对桌子,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喂?波本,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那天我有一些私事要忙,没时间做任务......” “......没什么,就是暗中护送一位组织的科学家而已......” 最终,她还是没有动眼前的小点心,一丝一毫。 第五十三章 布网 [波本,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耳边的手机话筒里传来了组织成员‘米德’的声音,他,降谷零挥手示意身边的下属离开,自己则拿着手机向另一边走着。 “哦?到底有什么事,是需要传闻中的‘读心的魔女’来求助于我的?” 降谷、不,波本意味深长的说着,‘读心的魔女’这一称呼是最近在组织流行起来的。起因是因为这个女人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为组织揪出了两个卧底,而其中一个正是他的好友——苏格兰。 另一个他没有见过,也只是听到了一些传闻。说是来自于cIA的情报员,名字好像是本堂。 米德通过自己敏锐的观察力发现了那个人的异常,然后独自一人查出了他的身份。只可惜,在抓捕的最后关头被那个叫本堂的人逃掉了。 即使如此,这个事迹也让她短时间里就在组织名声大噪,如今,就连底层成员也听说过‘读心魔女’的鼎鼎大名。 [读心魔女什么的可饶了我吧,我可没有这么厉害。] 电话那头的米德语气有点懊恼地说道。 “真是谦逊啊,现在组织里几乎人人都知道您的大名哦。” 降谷零话中暗带嘲讽,说话的同时走出了刚才自己工作的地方——警察厅。 [算了,这个话题就改天在聊吧。进入正题,我想拜托你在5月5日那天帮我完成一个收集情报的潜入任务。因为那天我刚好有一些私事要忙,没时间做任务。可是已经接下来的任务总不能随便就推掉,所以只能拜托和我比较熟的你了。] 今天的米德似乎不像之前见过的一样话痨了,也没有往常的明朗轻快,话里话外充斥着公事公办的意思,难道是因为心情不好吗?他心想。 说真的,自己有时候真的看不透这个女孩,时而率真直爽,时而城府深沉,对他的态度又经常忽冷忽热。如果这个人不是精分的话,那就只能说明——米德其人从头到尾都是虚伪的,无论对谁都没有一丝真诚。 先不去管这些,他对刚才的对话中让他在意的事情提问: “私事?是什么样的私事比完成组织的任务更加重要?” 降谷语气惊奇的问道,这有可能是揭开米德身份的一大线索。 正好,他知道那个疑似‘米德’的少女黑井红莲,最近要参加重要的全国青少年小提琴大赛,时间碰巧撞上了。如果她真的是米德,那确实是抽不开身来。 [没什么,说是私事,其实也就是暗中护送一位组织的科学家而已,等完事了说不定能赶上帮你收尾。] 组织的科学家?这可真是意外的消息。 他眼光一亮,赶紧继续套话:“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我这边也不是闲人,没有太多时间。希望你真的可以及时赶过来呢?” [放心,目的地就是东京,坐新干线的话只需要一个小时而已。] 目的地是东京的话,可以在东京站直接堵截。 不过有必要做得隐蔽一些,不能被组织察觉。 降谷一边冷静的考虑着各种可能性,一边走到自己的车旁。 打开后备箱,他从里面拿出了可以追踪电话信号的仪器,连接到自己的手机上。 “欸...东京啊,顺便问一下,是为什么要去呢?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捕捉信号需要一些时间,他开始尽量延长他们之间的对话,以拖延时间。 [飒~我也不知道呢。] 对面,米德的语气带着些笑意。 她绝对是知道但就是不告诉自己。降谷有些气短,同时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但是不等他接话,那边的米德就接着说道: [好了,既然你答应了,那就拜托你啦,具体的任务细节我会用邮件发给你的,注意接收哦。] “等......!”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唉——”不用看也知道,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追踪到信号的源头,降谷零稍微叹了叹气。 “简直就像是算好了时间一样呢......”他喃喃自语。 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所属于组织的科学家,如果能成功抓捕的话,必然可以得到许多关于组织的机密。 而从刚才和米德的对话中,可以推测出护送这个科学家的人只有米德一人。这边只要人数够多,想要得手也不是难事。 但关键是怎么撇清知道这件事的波本和此事的关系。虽然行动当天,自己可以借由完成米德拜托下来的任务作为不在场证明,但只是这样也还不够...... 如果可以在他们到达东京之前逮捕的话...... 说起来,米德刚才说过‘坐新干线的话只需要一个小时’这句话呢。 降谷零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微微一笑。 要说到可以通往东京的新干线有三个,分别是东北新干线、上越新干线和东海道新干线,而其中,只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就可以到达的站点,有大概四个左右—— 东北新干线的郡山站。 上越新干线的轻井泽站、越后汤池站。 东海道新干线的静冈站。 只要在这几个站点都派人留守,就有在他们到达东京之前将其抓住的可能。 想到这里,降谷零不再犹豫,他拨通了手机: “风见,有任务。” 最优先的是抓捕组织的科学家,其次,如果可能的话——就把米德也一并擒获。 米德,不知道这次有机会见识一下你的真容? 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 “这样,事前准备就完成了。” 玛雅放下手机,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向外面明亮的天空。 “博士,你以前说过吧?‘我想要人类拥有永恒的时间,以获取无数的智慧:拥有永远旺盛的生命力,抵抗所有的病痛;以及不畏任何强敌的、坚强的体魄......’” “可是博士,我并不认为你所描绘的理想是正确的。” “——人类没有这个资格。” 永恒的时间会招来腐败和沉沦,是资本和阶级的温床。 强硬的力量会产生压迫和欺凌,是犯罪的诱因。 而如果失去了对病痛的畏惧,人就会变得傲慢。 “我所爱一切皆非永恒,但正因为转瞬即逝,所以值得歌颂。” 天边的昼光照射在玛雅的眼底,和前世她所看到的,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是不一样的。 她沉默着在心中否定。 所以...... 第五十四章 奏鸣曲 5月5日,上午9点。 东京国立剧院。 全国青少年小提琴大赛的决赛,当天。 人群一大早就已经聚集起来,此时观众席上人山人海,座无虚席。 正是选手登台,开始演奏的时候。 “有请一号选手,为我们带来贝多芬的第五小提琴奏鸣曲——春天。” 舞台的闪光灯落下,盛大的欢呼声,璀璨而又炫目的光芒披在身上,尽数吸附于黑曜石般纯黑的礼服上。 锦缎般柔顺的长发高高盘起,宝石般耀眼的红眸视线坚定,她,黑井家独女——黑井红莲,深呼一口气,迎着灯光,走上前方。 这是我献给‘你’的乐曲,是我们决心的证明。 收下它,然后,向着前方迈进吧。 —— [8:55] 上越新干线轻井泽站。 作为JR北陆新干线的重要站点之一,这里的建筑风格整洁明亮,只有两层站点内部包含了超市、礼品店、旅客咨询台和休息室。 在平时原本不会有太多人的这里,现在,出乎意料的有不少准备乘车的乘客。 “怎么样?有没有发现符合特征的目标人物?” “还没有。” 一旁,不易被人察觉的角落里,有两个身穿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正在悄声交流着。如果这时候有人看见了他们,想必一定会大呼——警察叔叔,这里有可疑人物! 但其实,他们两个才是警察,而且是守护国家人民安全的公安警察。 是为了蹲守组织成员米德和她所说的所属于组织的科学家,并试图将他们一网打尽的,降谷零派来的部下。 因为不确定具体的时间,两人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久,但还是没有发现目标的金发少女。 “不要放松警惕,上面也有说过:那个人也可能以截然不同的样子,出现在这里。”稍微年长一些的公安,风见裕也表示必须时刻保持谨慎。 基于保密的角度思考,他们此时可以出动的人员不宜太多,平均分配下来,每个站点两三个人已经是极限了。而直属于‘零’的风见之所以被派到这里,是降谷零出于在组织的这些时日积攒的经验判断出,这里的可能性最大。 “等等!风见先生,你看那个女孩像不像?”与风见同行的是年轻的公安朝田上,他纯粹只是刚好就被分到这个地点(绝对不是作者懒得再取新的名字)。 “哪里?!”风见连忙询问。 顺着朝田的视线看去,一个头戴白色鸭舌帽,身穿白色运动外套,内衬黑色英文t恤,打扮时尚的年轻girl正站在自动售票机的前面,身边没有其他人的她看起来好像要一个人买票坐新干线。 躲在死角的风见单手摸着下巴,点了点头,确实有点可疑呢。 而且被鸭舌帽遮住的头上,隐约可以看见一丝丝金色的头发。 有所确信的风见赶紧使用耳麦,联络了自己的上司:“降谷先生,有疑似目标的少女出现了。” 东京某处建筑内。 “果然不出我所料,是在轻井泽啊。”降谷轻声说道。 此时,位于某个企业大楼里,正在完成米德所托的情报收集任务的他,很可惜不能亲身参与进这场抓捕任务。当然,远程指挥还是可以的。 “很好,你们先不要轻举妄动,时刻留意那个人接下来要接触的对象。” 既然是暗中护卫,那必然是不会直接一起行动的,但米德和那个科学家之间很有可能会通过什么方法接触,以确认彼此的存在。 只有真正确认那个科学家到底是谁,这次的抓捕任务才有可能成功。 “那个和米德接触最多的对象,就是目标!” 降谷凝声,肯定地说。 轻井泽站。 阳光明媚,照耀在古朴的红色砖瓦上,空气稍微有些燥热。 “哒啦~哒~嘀嗒~嘀嗒~” 售票机前,戴鸭舌帽的女孩轻声哼唱着什么乐曲,仔细看可以发现,她的耳朵上正戴着一个迷你耳机,里面传出悦耳的音乐。 她就是变妆成金发少女的玛雅。 透过售票机半透明的屏幕,看到躲在自己身后角落处的两个人,玛雅隐晦的笑了笑:看来必要的演员已经到齐了,那好戏就可以开场了吧? 从他们没有在一看见我的时候,就冒然上前试图抓捕我来看,果然,降谷的目标是组织的科学家。那在他们确定具体目标之前,是不会对我动手的。 但是,我怎么能让你们就这么轻易的锁定目标啊。 压低帽檐,玛雅从售票机里拿出印好的车票,揣入口袋,转身朝休息室走去。 此时距离列车的到来还有一段时间,虽然大部分人都在站台处等待直接上车,但也有一些行动不便的人会选择在休息室稍作等候。 腿脚不便的老人、带着孩子的父母、残疾人等等,她的目标在这些人之中。 “啊!对不起。” 路过一列座椅的玛雅踉跄,她被旁边一个老人的拐杖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拐杖哗啦一些滚落到了地面上,玛雅将之捡起,递还给老人,“真是非常抱歉,是我没有看路。”她挠着头,略含歉意地尴尬笑着。 慈眉善目的老人慢悠悠地摆了摆手,缓声说:“呵呵呵,没关系,小姑娘,下次小心点儿啊。” 老人的头发早已花白,露在外面的面颊和手上细细的皱纹,和不少暗淡的老人斑。但身子骨还依旧健壮,身上穿着的和服的质地也不错,看得出来平时的生活很好。 嗯,首先是一个。 告别老人,玛雅走到另一排的座位上,正要坐下,却看见地上有一张打印了好多英文字的A4纸。 “这是你的吗?”拿起那张纸,她笑着问向一边的金发中掺点白丝的外国人。 看上去有五、六十岁的这个外国人穿得很整齐,身上的西装也是国外名牌,不过衣领上的领结打得有点歪了,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他身旁有一个装得下笔记本的公文包,看样子不是来旅游,而是来工作的。 外国人愣了愣,接过纸看了一眼就放回了自己的公文包里,态度有点拘谨地点头对她道谢:“merci。” merci是法语中‘谢谢’的意思,这个外国人似乎是法国人。 “不用谢。”金发少女也点点头,轻笑着说。 这是第二个。 这时,门口的自动售票机那里传来了一些骚动。 “what's wrong with this broken machine!(这台破机器是怎么回事!)”一个头戴遮阳帽,身穿印着美国国旗衬衫的有些虚胖的中年外国人,不,这位绝对是美国人吧,他似乎是在抱怨售票机不能正常使用了。 “hey,man。what's happening now?” 噢噢,第三个很快就来了嘛。 玛雅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三好少年,非常的热情好客,还没有来得及坐下,就凑上前去帮助外国友人。 果然,嫌疑人要有三个才行啊。 在非常简单的解决了从美国来日本旅游的中年人不会使用日本售票机的问题之后。 玛雅看了看时间。 嗯,时间不早了,该办的事也差不多办完了。 余光瞄了一眼还在暗中观察的公安二人组,她转身进入了洗手间。 第五十五章 变装 洗手间。 玛雅在一处没人的隔间做着简单的变装。 耳边,是轻松愉快的小提琴曲,像是在草丛中欢乐起舞,尽情歌颂着春天的到来。 伴着这首乐曲,她先是脱下身上穿着的外套、英文t恤,换上从[装备]里拿出来的高领黑色长风衣、白色长袖衬衣。 把微卷的金色假发粗暴的拽下来,重新戴上别的颜色的假发。 这次换成跟自己原本的红色眼瞳也很般配的银色。一边想玛雅一边动作着,就这样,一头柔顺的银白色短发自然垂落。 对对,美瞳也是时候摘下来了,接下来就用不着了。 摘下黄色的半透明眼镜,玛雅看见了属于自己的朱红色眼瞳。 然后,猛地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呼——真是瞬间凉爽了起来啊。 这个面具就是戴久了会热,让人担心时间长了会不会长痱子。 下次问问贝尔摩德老师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吧。 也不知道自己的体质是不是也会长痱子呢?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这个迹象。 哦对,不能浪费时间,列车很快就会到站了。 最后再贴上一张新的人皮面具。嘿嘿,我故意做成和黑井红莲有三分像,不知道降谷那家伙会不会被迷惑过去呢? 走出隔间,玛雅看着洗手间的镜子里自己的身影——耀眼的银色齐肩短发,血一般赤红的瞳孔,再配上黑色的高领风衣,以及,有自己几分像的俊美面孔。 嗯,不错。一看就像是哪里来的冷血杀手,再不然就是热爱耍帅的中二少年。 虽然自己确实是中学二年级...... 先不提中二,少年确实是少年,因为这个面具本来就是照着这个方向作的。而且,自己扮演性别翻转几乎不需要多费功夫,连束胸都不需要。 哈哈,说笑的啦。 她的情绪一直雀跃着,仿佛一刻都不能停下来。 这时,玛雅再次看了看镜子里面自己的样子——与刚才一样,银发少年的脸上挂着笑容。 仿佛真心感到愉快一样,极其自然。 同时,也非常虚假的——笑容。 “......” 啊啊—— 她霍然想到——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自己的内心都想要欺骗了? 明明,并不是那么的开心。 深深地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玛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洗手间。 广播里刚好传来了列车到站的通知,她不再去看不远处的公安两人,就这么笔直地向着检票口前进。 必须要时刻对自己坦诚,不管有多么大的痛苦。 这是看清自我、让自己不会走错路所付出的,必要的代价。 —— “奇怪了,她怎么还没有出来?” 在洗手间一旁的角落处蛰伏的风见二人,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刚才进去的少女出来。 “该怎么办啊,风见先生?马上就要到乘车时间了。”朝田询问着前辈的意见。 风见蹙眉,拿起手机确认着时间,“再等等......”还没有确认那个和她接头的科学家到底是谁,他们不能妄自行动。 说到底,这个少女接触的人也太多了! 降谷先生说的根本就不管用呀! 这时,站内的广播响了—— [各位乘客,通往东京方向的列车马上就要进站,请各位做好准备,有序排队进站。] 远在东京的降谷零处—— “没办法,你们先跟着上车!后面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听到了风见他们的汇报,降谷无奈地做出指挥。 四周是一片黑暗的,但却有无数线路的荧光闪烁着,蓝光闪烁之间好似异境。 这里是某处企业的机房。 降谷此时正在操作者笔记本电脑侵入这个企业的数据库。 “她应该掌握着某种变装术,想必,是在你们不注意的时候,用别的样子离开了吧。” 一边输入代码,一边思索着说。 “从她进入洗手间之后,都有什么人出来了?” 轻井泽站—— 风见和朝田两人动身前往检票口。 风见抬头回想了一下:“大概有三个人。分别是:提着名牌包、妆画得很浓的20岁左右的女人,身穿西装提着电脑包的30岁左右的男人,和什么都没带的高中生左右的男生。” 回头与朝田互相对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遗漏,风见肯定地说:“就是这些了。” 说着,两人通过检票口,一路走到站台边上。 [嗯...那应该是那个高中生了。] 话筒里传来了降谷的声音,他没用多少时间就推理出了答案。 [化妆需要很长的时间,更不用说是浓妆,在列车发动前的短短时间里基本不可能。] [而30的男人单就便装的难度来说,比较困难,因为身高的差距很大。] [相反,高中生左右的身高却可以通过增高鞋拔高的。] 列车轰隆隆的驶入站点,在他们面前停下。 “欸!?可是那是个男生......” 风见一边进入列车,一边同电话对面的降谷说话,语气掩不住吃惊, “谁告诉你她不能变妆成男生了?而且,既然对方是精通变装的达人,那么从一开始说不定就没有用真容见人。就连性别是女生这一点,也不可以完全确信。” 降谷表情凝重,虽然在组织的行动里米德一直都是那一个样子,但从其师从‘千变的魔女’贝尔摩德这一点来看,对方毫无疑问也会变装术。 而且,景光得到的关于米德的线索也证明了这个事实。 而那个线索直指的女孩黑井红莲,到底是米德的真实身份,还是说仅仅只是米德所变装过的人之一? “找到那个高中生,看他接下来会不会继续接触那三个嫌疑人。” 米德先前接触过的三个人—— 在日本土生土长,须发皆白的老翁。 穿着正式,带着公文包疑似来工作的法国人。 还有一副游客打扮,看上去不怎么会使用机器的美国中年人。 这里面,米德真正想要接触的正主,就只有一个。 其它都是米德撒下的烟雾弹,是障眼法。 ——感觉有哪里不对。 降谷零有一瞬间恍惚,皱眉思索。 这样的行动,就好像,米德早就知道了她自己在被人注视着一样。 说到底,为什么要再一次变装? 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安,正当他要仔细思考的时候...... [那个,降谷先生!] 电话里的风见那边传来了他急切的呼唤。 “怎么了?” 降谷反问过去。 然后—— [糟糕了!我们买的车票座位竟然是和那个人连在一起的!] 站在列车走廊边,看着手中车票对应座位的旁边坐着的少年,风见有些慌张地说道。 ...... [9:05] 通往东京的列车上安静无比。 变妆成男子高中生的玛雅,瞟着身边僵硬地坐着的风见两人。 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所以,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和我坐在一起啊? 第五十六章 交谈甚欢 时速260km\/h,在这个飞速飙驰着通向东京的新干线列车上,机缘巧合的坐到一起的公安两人和犯罪组织成员的少年,此时正相谈甚欢。 “原来如此,是趁着放假去见东京的朋友啊。” “哈哈,是呀。那两位是为什么要去东京呢?果然是因为工作?” “嘛,算是这样吧。” 坐在靠近过道的位子上,银发的少年热情地向身边的风见搭着话。 “欸~那可以问一下具体是什么工作吗?” “这......只是普通的公司社员而已。” “真是谦虚啊。两位看起来就像是某个着名企业的精英干部一样哦,感觉浑身散发着优秀的气场。”少年笑眯眯。 毕竟是公安嘛。 风见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哈哈哈......过奖了。同学你才是,看起来就像是国外来的留学生一样呢。” 银发加红瞳,难道是北欧人吗? “哪有,我可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哦。”眨了眨红红的大眼睛。 几分钟之前,当风见说他们的座位刚好和少年的连在一起后,降谷却反而认为这是一个套话的好机会,指挥他们务必多试探一下少年,最好可以得到关于组织的重要线索。 这可难倒风见了,他不擅长套话之类的事啊。 不过幸运的是,这个少年似乎很是善谈,他还没问几句就吧啦吧啦地说起劲来了。 在彼此交换了双方刚刚才现编的去往东京的理由,又一番商业互吹之后。风见乘机问道: “说起来刚才还没有问到同学你的名字呢?” 少年怔了怔。 转而笑着说:“那真是失礼了,我的名字叫皋月,单名一个雅字。皋月雅(satsuki masa)。” 皋月? 通过风见保持着没有关掉的手机通话偷听着他们的对话,降谷追忆其曾经和米德一起完成任务的时候。 米德以前确实这么自称过,可根据后来自己调查的结果,‘皋月’无论是姓氏还是名字,都没有发现符合米德特征的可疑人物。 应该只是假名吧。而且さつきまさ(皋月雅)什么的,重新组合起来的话,听着不就跟まさにうそつき(masani wusotsuki,正可谓骗子)很像么? 真像米德那家伙一贯的恶趣味。 这边,对话还在继续。 “那两位先生又该怎么称呼呢?” 自称皋月雅的少年文质彬彬的请教着。 其实没有降谷零想得那么复杂。她只不过是把上次对世良真纯说过的‘皋月’这个名字,和自己的名字‘玛雅’取一个‘雅’字,加在一起罢了。 而且玛雅的罗马音maya和日语中雅的罗马音masa只差了一个音,自己读起来会比较亲切。 真没有别的意思。 “名字......” 既然询问了对方的名字,那自己也报上名来才是礼仪。风见犹豫着要不要想一个假名敷衍过去。 一旁的朝田却相当直率的就告诉了两人的真名:“他叫风见,比我大一年的前辈。至于我,你叫朝田哥哥就可以了。”他揉了揉头发,邻家大哥哥似的亲切爽朗地笑着。 风见顿时皱眉瞟了他一眼——怎么可以轻易就把自己的真名说出去! 朝田偷偷拿出他们之前进站时的车票,指了指上面——这些都是用我们的真名买的! ......好吧。风见无话可说。 不对,我们两人的车票不都是你买的吗! 结果还是你的错么!为什么要买指定席啊!风见狠狠地瞪了瞪朝田。 抱歉!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合拢,朝田尴尬地笑了笑。 行了,待会的对话交给我,你尽量不要开口!风见给了一个严厉的眼神。 朝田乖巧地轻轻点头。 仿佛没有看见两人的互动,皋月雅从善如流,“好啊,那就请朝田哥哥和风见先生一路上多关照啦!”就像三好少年一样乖巧笑着,应声道。 假装不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jpg。 “另外叫我下面的名字‘雅’就好。” “哈哈,雅君真是有礼貌啊。” “哪里哪里......” 一边,听着自己的部下们正在和化名皋月雅的米德彼此亲切称呼、和和睦睦相谈正欢的降谷,即使知道是为了套话,也忍不住青筋蹦起。 [风见,你们是在开忘年会吗?别忘了正题!] 降谷先生!? 风见眼神一凝,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耳朵上的耳麦处。 [听好了,待会儿你就这么问......] 风见聆听着耳麦对面自己上司的助言。 而在风见因为降谷的话,短时间里暂时无言沉默的时候。 穿黑色风衣的少年正在关注着列车上播放节目的车载小电视。 [下面让我们用回放的视角,来回顾一下两位选手在第一轮各自的表现。首先是首先出场的一号选手——黑井红莲同学。] 画面里,穿着美丽长裙的少女在肩上架起小提琴,琴弓在弦上跳跃着,扬声器传出了一阵轻快雀跃的旋律。 [她所演奏的贝多芬第五小提琴奏鸣曲‘春天’,非常有节奏感,而且看得出功底极为扎实,在运弓的技术上也很优秀。看不出她在小提琴上只学了不到四年,简直就像侵淫了十年以上的大师一样......] 这也是当然的——她心想。 自己的小提琴技术不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习得的。 在现在已经快要记不起来的遥远的前世,那个满是空白空荡荡的童年时代起,自己就一直一直演奏着。无论是喜悦的时候,还是悲伤的时候,都只会拿起自己的小提琴和琴弓去宣泄。 ——不知道除此以外的方法。 啊,刚才的一个音低了。 她突然注意到自己的失误。 这下要扣分了啊...真遗憾。 不知道还要多少经验自己小提琴的技能才能上升到LV8呢? 面板[技能]上的等级,并不代表该项技能在现实中实际的等级划分。 就好比玛雅在将棋上的技能是LV5,却并不就等于是将棋选手中的五段,事实上,应该要更高一点,在六段左右。 [技能]LV1~LV10之间的距离,就好比是一个刚入门的新手到这个领域历史上的大师级强者的距离。虽然把小提琴考到10级的事情玛雅前世早就已经做到了,但实际上不过是专业人士眼里的中游而已。 而职业将棋作为日本历史悠久的一种正经职业,其竞争难度可谓是截然不同,职业九段之上还有七个头衔战,步步艰难。所以没有太多水分。 ......原本她以为前世习得的技能不会出现在面板上,可在不久前练习的时候突然灵光一现,感觉技术明显上升了许多,然后再看见面板时,就出现了[[原有]技能:小提琴(上升至LV7)]这一提示。 似乎只要原本的技术在这个世界里再次得到提升的话,就会显示在面板上。 心思不自觉飞远的她,听到了旁边有人在呼唤。 “皋月同学?在听吗?” 风见歪头疑惑地问道。 “抱歉,风见先生刚才说了什么?” 少年歉意地笑着合掌道歉。 “......刚才我是想问——皋月同学的故乡就是轻井泽吗?” “不是哦。” 如果顺着他的话说“是”的话,接下来应该就是“那住在哪里?”或者是“在哪个学校?”这样的问题了吧。闭口不言会破坏之前塑造的热情健谈的形象,但就算是说谎回答了,也总会有回答不上来的时候。 “那是在哪里呢?别误会,只是有点好奇你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成长的而已。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风见保持着微笑,礼貌地询问。 表面上是在问故乡,实际上重点却在后一句上。因为提问的人知道直接问自己未必会说实话,所以稍微拐弯,称赞自己的同时,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最后表示其实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回答,撇清了刨根问底的嫌疑。 相当老练且高明的套话技术呢,换人了吗? 这下想要拒绝回答变得很难了呢,正常人一定会为了不要冷场适当的说上两句。 如果我不知道这俩人的身份的话,想必也不会在意稍微说上两句。 但怎么说?自己成长的环境? 装着冰冷培养液的玻璃容器? 一尘不染却毫无生气的研究所? 还是杀人不眨眼的犯罪组织? 一旦说出来,怕是立马就会变成警匪剧里经常出现的追逐戏吧? ——在LV1的[思考加速]加持下,玛雅闪电一般思考着。 但她也唯独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说谎。 没办法,那就稍微说一说过去的故事吧。 那是距离现在已经极为遥远的回忆,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第五十七章 引子 “我的成长环境,或者说家庭,就跟大部分的人一样,是非常普通的喔。” 超高速行驶的列车子弹型车头破开空气,车窗边飞快闪过一幕幕自然景色,恍若人生的走马灯。 有父亲,有母亲,还有同父异母的哥哥。 没有任何残缺,是世界上千千万万个家庭中的一个。 “是吗?看同学你的穿着和不经意之间的举止,想必是富裕的家庭,令尊也颇有学识教养吧?”与少年谈话着的风见裕也脸上的笑容略微有一些生硬,说话的语速也不太自然。 ——他在复述着降谷的话。 “差不多吧。” 自称皋月雅的少年含糊回答着。 思绪向下一沉,在属于过去的无数零碎记忆中,悄悄触碰着其中一个碎片—— 【新的小提琴?之前那个不是才买了不到两年吗!】 可是,老师说之前的尺寸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有点小了。 【那只是老师的一言之词吧?一定是有利可得才这么说的!**,我们家虽然也还算富裕,但为了你的将来着想,也还是要多攒一些钱的,没有必要的花费就算了吧。】 说着,女人重新拿起自己的娇兰口红,在唇边画上一道惊人的艳丽。 明媚的阳光照在这个双层别墅的墙面上,又穿过大敞的窗户,挥洒在室内奢华雅致的家具装横上。在专用的橱柜里,是无数个名贵的名牌手提包。 【你的小提琴已经拉得很好了,妈妈朋友的太太们都纷纷赞不绝口呢。所以,已经不用再更好了,毕竟也只是个兴趣爱好而已。】 然后,女人提起最近刚买的香奈儿手提包,再次前往了贵妇们的聚会。 徒留下仅仅8岁的小孩子,一个人呆在家里。 “……但是他们没有时间来教养我,总是会有太多的事情夺走他们的视线。” 行驶的列车中,她抬头看向了上方的车载电视。此时,正是第一轮结束后,选手采访的环节。 [黑井选手为什么要选择贝多芬的“春天”作为第一轮比赛的演奏作品?]拿着话筒的主持人微笑问道。 画面中,身着黑色礼服长发挽起的少女点了点头,有些羞涩的微笑回答道—— [其实是因为,这次母亲大人刚好会来做我的的钢琴伴奏,我想为她献上这样的曲子。希望她今后的日子里也一直都是春天。] [原来如此,是寄予了对未来的祝愿啊,家庭和睦,母女俩还同是优秀的音乐家,真是让人羡慕啊。] 东京国立剧院,小提琴比赛现场,主持人和在场的评委们纷纷欣然一笑。 [那么黑井选手的母亲,着名的钢琴家艾莉丝卡斯特女士又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鲜红色长裙悠雅修身,钢琴边坐着的艾莉丝笑着说:[红莲一直都是我们一家的骄傲,是我自满的女儿喔。] 台下第一排,穿着正式的黑井白夜专注地看向舞台上的母女俩,西装革履、严肃端庄。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上,浮现出一丝细不可见的温度。 [黑井选手之所以学习小提琴,最开始是因为什么?] 主持人又问。 ——是为了获得家人的认可。 列车上的她默默心道。 小时候,不被关注经常孤零零一个人的她,曾经为了引起双亲哪怕是稍微的注意,非常努力的表现过。 但即使如此,也还是没有得到再多一分的回首。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填补这空荡荡的内心,她把所有心神,都投入到了那份自己的理想之中。 正因为如石窟般空洞,所以只要是渺小如石子一般的事物,就可以在其中回荡起一片声响。 更遑论是人人皆会赞美的——正义,这一崇高的词语。 日复一日,她开始执着起所谓的“正确”。 欺骗是不好的、作弊是不好的、恃强凌弱是不好的、偷窃抢劫是不好的、懒惰是不好的、贪心是不好的...... 人们总是重复着一样的错误,明明所有人都知道这样是不好的,却还是一次次重蹈覆辙。 【我想要改变这样的人们。】 不再是孩童一般的无谓妄想,她确实是充满了傲慢、怀揣着野心,认真追逐着这样的未来。 ——然后,果不其然,被这样的理想背叛了。 ...... 9点35分,东京国立剧院。 “开始的理由?嗯…...果然是为了能够和母亲大人一起演奏吧?” 舞台上,黑井红莲歪头优雅的微笑。 “欸,是这样的吗?母亲大人?”主持人调侃着,将话筒转过来递给艾莉丝。 艾莉丝高兴地笑了笑,点点头:“是啊,突然有一天就对着我说想要学习小提琴,那时候真的很惊讶。” 三年前。 阳光明媚,庭院的樱花开得正好,从宅邸的一个房间里悠然传出一串串优美动听的钢琴旋律。 干净整洁的钢琴房里,刚刚结束了一个段落的乐章,艾莉丝回头发现了门口的红莲。 女孩一直站着,不知道看了多久。 “母亲大人,我想学习小提琴。这样,将来是否可以请您跟我合奏?” 钢琴房门口的阴影下,红莲注视着她,只是静静的,又好像带了点隐含期待的不安。 “当然!” 在听到她的回答后,又勾起唇角,轻轻笑了。 回想起那时候的一幕,艾莉丝稍微有点感慨——其实在小红莲5岁还正在学说话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呢,不过那时候…… 【妈妈,我要学钢琴!长大后要成为和妈妈一样厉害的人!】 但是,那之后马上就被绑架了。 摇摇头,挥散突然涌上心头的悲伤,艾莉丝将目光投向前面的红莲。 是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作为没能一直陪伴在身边的补偿,我一定会更加关心你,爱护你,我亲爱的孩子。 ——艾莉丝坚定地这样想。 “好,休息时间差不多结束了。下面,请让选手们准备开始第二轮的演奏。” 主持人高声宣布道:“第二轮的第一首乐曲,是……!” —— [第二轮的第一首乐曲,是黑井选手所演奏的——圣桑的《引子与回旋随想曲》!] 座位上,原本正在说话的银发少年突然沉默不语,凝视着电视画面,似乎沉浸了在自己的世界里。 朝田跟着他的视线同样看向前面的显示屏。 咦?这不是自己之前跟踪过的女孩吗? 说起来是要参加什么小提琴比赛呢。原来是今天啊。 没想到拉的这么好啊…… 朝田心中忍不住赞叹道。 而风见则皱着眉,这个叫黑井的女孩就是降谷先生之前怀疑过的人,看眼前这个少年的样子,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风见灵光一现,突然问:“皋月同学也对小提琴感兴趣吗?” 玛雅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是啊,因为我也学过小提琴呢。对于这样的赛事自然比较上心。”少年笑一笑说。 “那同学更喜欢哪个选手的演奏?我觉得刚才那个叫黑井的女孩子就不错。”风见试探着。 来这个啊。她了然。 “是呢,总体来说她在左右手的技术上更上一筹。”银发少年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又话音一转:“但在乐曲的情感方面,我更喜欢第二位选手四宫的《爱的忧伤》呢。乐曲中充斥着对生活的热爱,和对亲情友情的眷恋,是很感人的旋律。” “这样啊……” 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风见有点失望。 “那风见先生觉得黑井红莲哪里不错?果然是因为长得好看?”笑眼看向他,少年戏谑着。 “呃,这个么......” 风见语塞,感觉被反将了一军,正拼命想着合适的说辞——这个问题很是致命,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误认为萝莉控!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据悉,就在两小时前有犯罪分子向海上保安厅发送了一条恐吓信,宣称“你们的行为是在恶化两国之间的关系,应该尽快归还拘留的7位渔民。否则,我们将采取‘极端’的行动。” 信上表示他们已经在东京市的一部分地区安置了炸弹,但目前尚未证实该恐吓信的真实性,不知道海上保安厅对此会做出什么表......] 就在这时,电视上突然出现的新闻拯救了他。 “呀~真是不安宁的世道呢,炸弹什么的...”风见极力扯开话题。 皋月雅看了眼电视,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随便应声道:“说的是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有炸弹......” “说不定只是单纯的恶作剧呢......” 两人就着城市安全问题聊了起来。 “......”降谷零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对话声,知道在往下问也得不出什么有意义的情报了,所以将思绪转向了对‘来自于组织的科学家’身份的推理上。 米德在上车之后就一直和风见两人坐在一起,如果要说接触了什么人的话,果然只有上车前和他说过话的三个人。 但到底是谁呢? 既然是保护的任务,那为什么米德在上车之后没有尝试接近目标,反而和风见两人一直说说笑笑? 难道目标其实一直就在他的视线范围里吗? “喂,风见,找个理由单独离开一下,我有事情要问你。”他对着耳机轻声说道。 列车马上就要到达东京站了,必须要在那之前确定目标才行。 第五十八章 降谷的推理 “原来如此,米德接触过的三个人都不在你们的车厢么......”降谷喃喃道,这跟他的推测并不符合。 暗中护卫难道不需要时刻注意着吗!?米德这也太不敬业了。 [是的。] 那边,借口去一下洗手间的风见,在车厢的衔接处轻声回答着:[有两个是在我们前一个车厢的指定座,还有一个是在更前面的自由座车厢。] 日本新干线的座位种类分为两种——可以任意选择座位、但到了节假日的高峰时期就有可能没有座位、被迫站着的自由座;以及确定了搭乘时间就可以事先预订的指定座。 一般来说,前者的票价会比后者便宜一些。 “在不是高峰期的时候,大部分日本人应该都会选择可变性大的自由座吧。但如果是第一次来日本的旅客,为了在旅途中不出什么差错,很有可能会事先在网上预定好车票。” [不愧是降谷先生!]风见睁大眼睛惊叹道:[你说的没错,购买指定座的两个人就是先前说的法国人和美国人!而那位穿和服的老人就是坐在自由座!] 然而,组织的科学家也很有可能事先买好了车票。降谷心想,不然米德应该不会那么清楚的知道这会和他自己原本的任务时间冲突。 那么,目标就是两个外国人之间的一个吗? 不行,想要下判断还是缺乏足够的线索! “风见,你现在开启手机的摄像头,在不会被发现的情况下把那三人的样子都录下来,发给我。” 然后我会把这三人的样子上传到警察厅内部的数据库,从里面检索出他们的身份信息! 笔记本电脑的光亮撕裂了黑暗,照亮了他的面孔,身着黑衣的他目光敏锐而清晰,没有一丝迷茫。 ...... [这就是他们三人的模样。是我装作洗手间的门打不开、不得不从其它车厢寻找的样子,若无其事地路过走廊,然后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拍的。] 无视电话里声音稍微有点自豪的风见,降谷仔细的观察着他发送过来的视频录像。 首先出现的,是之前拿着工作用手提包的法国人,此时他已经把里面装着的笔记本拿出来打开,似乎正在全神贯注阅览着什么文件。手边是一瓶喝了一大半的乌龙茶。 因为角度的问题这边看不见屏幕上到底显示了些什么,可惜......嗯?视频的视角稍微转了转,是风见回头了吗?干得不错,这样就稍微可以看见了。 降谷称赞着。 但可惜,风见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注意只能一晃而过的镜头里,并没有拍到什么有意义的信息,只是知道法国人看的文件是英文的。 紧接着出现在镜头里的,是同一个车厢的美国中年人,他正在看着手机。面前放下来的小桌子上是已经吃完的食物包装,看剩下的包装样式应该是轻井泽站旁边的西餐店卖的汉堡。 他注意到了风见表现出来的可疑,对着镜头偏上的方向投向了警惕的视线。 然后视角迅速转过,逃也是的离开了这个车厢。 ......待会儿该教训一下风见了。 降谷叹了口气。 最后出现的,是正坐在位子上的和服老人,年过不惑却一个人出行的老人此时正在看报纸,因为老花眼的缘故只能戴着厚重的老花镜,即使如此腰板也依旧挺直,让人感觉不到黄昏垂暮。旁边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老人对为了拍得清晰而缓步走过来的风见和蔼地点头笑了笑,就不再留意了。 结果三个人里有两个都注意到你了啊,风见...... 不去纠结风见的失误,降谷零心中差不多得出了结论。 “风见,之前在轻井泽站,那个金发少女捡起法国人掉在地上的纸张的时候,旁边有没有其他人?”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降谷再次询问。 [这...抱歉降谷先生,我没怎么注意......好像是有吧?]风见苦恼的回想着。 “不管有没有,为什么她一眼就能确定——那张纸不是别人先前就掉落、或者只是一张没用的废纸,而是张对这个人来说有用的东西?” [呃......] 不等他回答降谷自顾自地接着说:“因为她看见了里面的内容,然后立刻就判断这是属于‘那个人’的、不能丢弃、且具有价值的纸。” “如果我猜得没错,里面的内容恐怕就是——研究资料。” “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降谷零肯定地说。 提示他的线索是法国人手边的乌龙茶。这种由中国流传开来、在日本广受好评的青茶,对于爱好咖啡、红茶的法国人来说,如果是初次接触一定是喝不惯的。初来日本的他们首选的大部分会是果汁一类的、接受度良好的饮品吧。 就算是因为好奇心选择了,一开始也很难一口气全部喝完。 ——除非,他一直在日本常居,所以才习惯了本地人的口味。 而据自己判断,那个组织的科学家就是一个在日本待了不短时间的人。 因为,身为一个组织成员身边却没有其他人一起行动,只有一个米德在暗中保护,这说明了对方很是熟悉这个国家,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坐新干线。 在轻井泽上车,说明了组织的研究所很可能就在以轻井泽为中心的各个地区之中。 从对方的行程是由西到东,而不是反过来,也证明了这一点。因为日本的国际机场大部分都集中在东京到大阪这一条线上。 至于那个美国人,从他不会使用自动售票机、而且还不习惯日本的饮食来看,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旅客。 ......说起来,他的车票是米德帮他买的吧?既然是即刻乘车,那买自由座不就好了吗?为什么是指定座? 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这样的想法...... [降谷先生,这是不是有点牵强了?] 列车无人的角落,风见不解地问向他。 抛开无关紧要的想法,降谷趁机教育着自己的部下:“推理就是这样的,风见。只要有一点可能性,就不能放过,然后谨慎推导。你就会发现所有的线索都已经连在了一起。” 原来如此。风见不明觉厉地点点头,然后征求指示:[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直接捕获?] 降谷问:“你们已经快要到达终点的东京站了吧?” 风见答:[是的。] “那就等到站之后再行动吧,和事先埋伏在那里的同事们一起围捕。还有,记得要时刻关注着那个少年的举动。” [如果我们的行动被他打扰的话......?] “那就一起抓住。” 没有犹豫,降谷零坚决地说。 第五十九章 回旋 然后,列车的广播里响起了“本列车即将到达东京站,请各位乘客做好准备。”的提示声音。 宣告了这趟旅途即将到达终点。 列车第五节车厢的指定座上,银发的少年收回自己一直注视电视屏幕的视线,瞥了眼身边空无一人的两个座位。 少年随即稍微浅笑着,装模作样地奇怪道:“哦呀?风见先生和朝田先生都不见了呢?” 那两人此时已经在目标所在的车厢角落处待机,就等列车到站,与外面的伙伴里应外合,好一举拿下目标。 当然,玛雅是不会放任他们就这么抓走布拉德的,她此行的意图,还在别处。 拿出翻盖手机迅速输入几行字,点击发送,再啪嗒一下合上。 为纤细白皙的双手戴上白色丝质手套,再小心翼翼地擦去四处可能留下的自己的指纹。 做完这一切,玛雅抬眼,似笑非笑。 好了,接下来就去会一会日本的公安警察吧。 ——以组织成员“米德”的身份。 ...... [10:05] 日本东京站。这个旧称“中央停车场”的站台不但是日本多条铁路干线的端点站,也是东京主要公共交通枢纽之一。 周围有着包括天皇皇居在内的众多重要建筑,是名副其实的城市中心。 放缓速度,列车逐渐驶入东京站,在略微停止了2秒后,豁然打开了所有车厢的车门。 位于第四节车厢、时刻留意着目标的风见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点头——是时候开始行动了! 就在他们准备踏出第一步的时候...... “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哦。” 雷霆乍现般,身后突然响起了少年的声音—— “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们的性命。风见先生、朝田先生。” 随着话音传来的,是落后于风见半步的朝田背后,那钢铁般冰冷、坚固的触感。 风见猛地转身,看见了朝田身后谑笑着的少年。 他的一只手紧紧地扳住朝田肩膀、而隐藏在暗处另一只手......! 年轻的公安朝田上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这个触感,难道、难道是......!? 手枪。 一滴冷汗默默滑落。 在少年出声之前,无论是自己也好,风见先生也好,都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接近。 “虽然之前就觉得问这问那的你们有点奇怪了,不过还真没想到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啊。”皋月雅血红的眼眸微微弯起,温文尔雅的少年自始至终都在使用敬语:“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又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呢?” 身着黑色风衣的银发少年身影隐于黑暗之中,只有他那摄人夺目的红眸和优雅的轻声细语,如此清晰,彰显着自身充斥冷血毁灭的危险性。 风间裕也清楚地认识到了——温和有礼的态度只不过是眼前少年的伪装,只是一副面具。而这,才是真正的他,一个危险的犯罪分子。 糟了。 风见咬牙,在行动开始之前就被发现了! 该怎么办?!再不行动目标就要丢失了! 风见拼命忍住回头确认目标情况的冲动。 现在的局面下也不能向远处的降谷先生征求指示...... 只能先稳住眼前的少年,尝试着可不可以打消他的怀疑了。 想到这,风见微微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并谨慎地说:“你在说什么?我们只是普通地准备下车而已。” “看你们的样子可不像啊,先生们。”皋月雅轻笑着,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相信。 他身前的朝田连忙点头:“真的真的!刚刚上完厕所就发现马上要到站了,所以才打在这儿直接准、备、下、车、的!” 朝田话音未断,突然猛地向左一旋身,挣脱开皋月紧抓着自己的左手,反过来抓住他的左手,迅速绕到他的身后,右肘抵住脖子,就要从背后反制住少年。 “哦豁~”皋月雅表情浮夸地惊叹。 ——本以为年轻一点的会好对付些,没想到轻敌了啊。 脑海里闪过这样的想法,他也不打算坐以待毙,不去管被朝田控制的左臂,右手放开枪任由其掉落在地上,向上抓住朝田的右手手腕,右腿后退一步调整姿势,然后,骤然使力,一个过肩摔把朝田扔了出去! 失去平衡的朝田不由慌张地放开了左手,然后被甩飞。 砰。 三人间突如其来的冲突,令在场还没有下车的乘客们发出一阵惊呼,纷纷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头朝下被摔在车厢座椅上的朝田顿时一阵吃痛,同时也感到惊诧不解:自己刚才可是抓着他的左臂啊!这少年就没有想过万一被自己扯住导致手臂脱臼吗?! 皋月雅重新直起身,晃了晃左臂:嗯,稍微有点拉伤,但是没问题,反正对于[在这里的自己]来说小提琴比赛已经结束了。 用脚尖勾起地上的tt33,向上一踢—— 视线不离开警戒地看向他的两人,与他们对视着,银发少年接住了空中落下的手枪,朝他们轻轻笑了笑。 然后,闪身跑出了车厢。 “......” 风见沉默着皱眉注视少年的离开。 ——车厢里已经到处都不见目标的身影了。 一边朝田揉着腰走过来,一脸沮丧:“抱歉前辈,我失手了。” “别放在心上,这不是你的错。”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一个高中生左右的少年有这样的身手? “接下来怎么办?要追上去吗?”朝田重振精神,问道。 “先等等......” 还要等降谷先生做下指示才行...... 风见拿出了手机。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降谷先生,接下来是追踪那个少年,还是寻找目标的踪迹?] 风见的声音从他的手机里传出。 不仅从一串乱码中找出了自己的手机号,还叫对了自己的名字,首先可以确认对面的那个人就是风见本人了吧。 此时已经完成了情报收集的任务、正走在街道上的降谷零暗中思索着。 他没有忘记米德很可能也精通变声术,既然那边有米德在,那一度挂断的电话再接起的时候,就不得不小心了。 ——毕竟米德听过他的声音。 [那个,降谷先生?为什么从刚才起就一直不说话?] “没什么。目标的寻找就交给早先在东京站待机的其他人吧。既然被他发现了你们的存在,那你们就负责追上去牵制他,不让他和目标会合,有机会干涉我们的行动。” [是!] 耳边传来了部下精神的回答。 降谷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米德,你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没错,在这次的行动中他感觉到了太多的异常。明明只是暗中保护的任务,然而米德的种种行为却有诸多不可解之处,对于关键的目标的安危也仿佛完全不放在心上...... ——要不要终止这次的行动? 脑海里突然闪现的这个想法,既不是怯弱,也不是冲动。为了将风险控制在最小,就有必要去重视任何一个微小的可能性。 但是,自己有必要为一个黄毛丫头退缩吗? 对,黄毛丫头,尽管现在已经证明了米德无论男女都可以变装,可他的非理性部分却总是直觉认为米德就是一个女性。 ——身为公安,自己怎么能因为一个小女孩恶作剧一般的特异举动,就选择退缩? 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降谷零挑眉张扬地笑着。 虽然为了撇清嫌疑不能直接前往现场。但是,要论远程指挥能力,自己也是不会输给其他人的! 第六十章 对峙 9点55分,东京国立剧院。 在橙黄色温暖的聚光灯之下,身着华丽黑色礼服的少女正入神地演奏着,微闭着眼,嘴角无意识地勾起。 乐曲在灵活跳跃的左手和挥洒自如的右臂,两者的共同协作下,化作时而隐忍呜咽、时而抒情婉转,却又轻快潇洒、跌宕起伏的庞大乐章,优美的旋律不断在会场中流荡着。 圣桑《引子与回旋随想曲》。 撕扯一般在琴弦上划下的音符,仿佛是劈开所有仿徨迷茫的尖锐利剑。 此时此刻,她是全场的主角。 “哇——!” 台下的小兰睁大满是星星的眼睛,用力摇晃着身旁自家青梅竹马的手臂,压低了声音激动地说: “好厉害!红莲酱真的好厉害啊,新一!” 作为亲友团坐在最前排,小兰一身漂亮的白色长裙,工藤则是低调的黑色西装。 “嘛,差不多吧。” 某人有些吃味地说着,双手抱臂,故意扭头不去看舞台上的红莲。 这种程度,自己稍微努力一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做到的嘛! ——会拉小提琴,拥有绝对音感,却会不由自主地把一个长音拉成两个短音的工藤同学不确定地这么想道。 “态度怪冷淡呢,别忘了昨天某人过生日的时候,是谁在到处张罗、最后还负责买单的?” 小兰斜眼看着旁边的工藤,小声嘟囔。 昨天就是5月4日,工藤某人的生日。 “当然没有忘,不仅在生日会上到处抢着我发言,而且还在之后的KtV里肆意嘲笑我的歌,简直是欺人太甚。那与其说是为我过生日,更像是为自己过生日吧!” 回想起昨天刚发生的事情,工藤顿时气不过,小声抱怨道。 黑井红莲的生日是在九月,而作为与她一模一样的人,玛雅的生日却在五月。 但玛雅不知道自己的诞生是在五月的具体哪一天,所以自作主张,就决定跟同样是五月生日的工藤一起庆祝。 然后相当放纵地度过了这一天。 “这个...确实。” 小兰虚着眼无法否认:“不过那也是唱歌老是跑调的新一的错啊......” “我倒不觉得......” “咳咳!” 一直在小兰左手边坐着,同样穿着华贵礼服的园子轻声咳嗽了一下,小声道:“正在打情骂俏的两位,旁边的观众们会感觉困扰的喔。” 原来是他们在刚才的对话中不经意地放大了声音,在这个除了台上演奏的声音外一片寂静的会场,颇为引人注意。 感受到周围的视线,两人纷纷噤声。 舞台上,演奏还在继续。 —— 10点12分。 东京站周遭,一处不知名的小巷内。 没有赶上城市规划的小巷残旧、破败,来自春日早晨的清光照不到此处,阴暗与腐朽是这里的主基调。 此时,一个穷途末路、被追到这里的人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巷口,有两个穿着正式的男人紧随其后,迈入巷子里,停在距他不到十步的距离外,警戒着看向他,三人就这样对峙着。 “真是穷追不舍啊,明明刚才特意放过了你们呢,风见先生、朝田先生。” 银发少年回身,双手揣兜,巧笑说。心中暗忖: 本打算拖住风见两人好借机让布拉德离开,结果却被他们反过来拖住了,这下变得难以抽身了啊,棘手。 真有你的啊,波本。 “对了,这应该也不是你们的真名吧?”就算知道真相,这个叫皋月雅的少年还是这么说道。 这是为了让今后他们没有被丧心病狂的犯罪分子报复这件事,合理化。 说话的同时,他揣在衣服口袋里的手,也一直在不断按动着里面翻盖手机的按键。 “哼,随便你怎么想吧!” 而不复他期望的,风见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就这么一笔带过了。 “奉劝你还是早早地投降为好,与认真的我们比起来你是没有胜算的。” 风见开始做投降劝告,这不是多余的话,是一般情况下他们的行为规范。 ——当然,大多数犯罪者是不会就这么简单听从的。 包括眼前的少年。 “这就难说了吧?”他眨眼,轻轻歪了歪头。朱红眼瞳色彩鲜明,银白的齐肩发微微晃动。 那就试试吧!正想这么说,风见却突然被身边的朝田拉住了手。 朝田微不可见地摇头,眼神示意——别着急,重要的是牵制对方,让我先话疗一番! 然后就迈步上前。 而风见...... @_@?你想表示什么?我没看懂啊! 那边,朝田上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发言:“皋月同学!先前的对话里你应该是一个温柔的人,这样的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你不知道这是不对的,会让关心你的人们伤心吗!?” 相貌英俊的青年两手抱臂,义正言辞的声音振聋发聩,句句直逼内心。 小巷里没有阳光,少年眯了眯眼,几近厌恶地盯着他。 风见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却在想:温柔的人?从哪里看出来的? 而看懂了风见之前没有看懂的朝田眼神的银发少年眼神复杂,沉默不语。 这种堂皇的陈词滥调对于自己来说......威力还是挺大的。 曾经,自己也和这个人一样,对所谓的正确深信不疑,但现在...... 闭了闭眼睛,然后重新睁开。 少年修长的眉微微挑起,勾起嘴角,漠然轻蔑地说道: “夏虫不可语冰。朝田先生,从出生起我们彼此看见的东西就不一样。 “建议你还是不要再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比较好。” “什么意思?” 朝田感到不解,但很快就没有疑惑的时间了。 “就是说——还是让我们用拳头来证明各自的正义吧!” 因为迎面而来的拳头。 以刚刚的那句话为契机,少年突兀地发起了进攻。 “唔哇!” 匆忙地躲过了带着破风声的拳头,朝田向右后退几步,重整态势。 皋月步步紧逼,再次欺身上前。 “在没有把反派boss打倒之前,是不能说服对方加入队伍的!” 左手并拢指尖呈钩状,劈向朝田的脖子。同时右臂抬起,冷静地挡住了来自于右边风见的错不及防的一拳。 “又不是游戏!没有这种规则!” 朝田一边喊着,一边举起左肘格挡,顿时呲牙,他被上面传来的力道震了震,手臂有点麻了。 “工作中不要分心!” 并不介意二打一的风见皱眉,严肃地说着,在被防下了最初的攻击之后立马准备起下一个攻势。 皋月快速观察过左右,扣住朝田还没有收回去的右臂,往自己这边用力一拽的同时脚步移动,转瞬间就与朝田交换了位置。 向后跳开几步,紧接着旋身,对着朝田无防备的后背来了一个回旋踢。 “唔!” 朝田站不稳的身体朝风见猛然倒下,风见的下一波攻击被迫中止,他连忙扶住朝田后退几步,最后承受不住重量坐倒在地。 “现实一直都是毫无逻辑的荒诞游戏啊。” 收回抬起的左腿,皋月雅淡淡地说着,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咔哒,是手枪的保险被打开的声音。 皋月雅回首望去,风见裕也正拿着左轮手枪,枪口对准他。 “......在这里开枪可是会引起恐慌的哦?警察先生。” 巷子外,是东京站周边人流量巨大的的街道,也有不少来自国外的游客。如果发生枪战,想必会造成不小的骚动,让人们对日本警察机构的印象变差。 风见怔了怔,冷脸说道:“我一句也没有说过我们是警察。” 皋月耸了耸肩:“猜也能猜到了。你们应该是为同僚的‘那个人’报仇来的吧,真亏你们能找到我啊。” ‘那个人’是谁?还不知道苏格兰‘死亡’经过的风见不住疑惑地想,他们是为了抓捕科学家来的,眼前的少年似乎误会了什么。 嘱咐朝田用无线去通知空闲的人手过来协助,风见举着枪缓缓站起身来,手臂保持水平,准星一直不变,正对着黑衣的少年,风见喝声道: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已经无计可施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而少年笔直地注视着那漆黑的枪口,沉声道: “那就开枪吧。” 第六十一章 恰如一梦 “那就开枪吧。” 少年注视着漆黑枪口和握枪的警官,眼神空洞,仿佛越过他眺望着遥远的过去。 手脚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 香烟的味道扑面而来。 每次都是这样,她最开始还会严肃地拿出上面的规定,郑重其事地说不能在这个庄重的地方吸烟污染空气,但久而久之,也就不再提了。 反正这些满肚油肠、凶相毕露的大叔或者将要成为大叔的男人们,一定会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狡辩。 到今天,反而还有点习惯这样的气味了。 她当然明白他们也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缓解压力,哪怕只是稍微。因为这里承担了整个市的刑事案件,包括但不限于盗窃、凶杀、抢劫......等等。 ——若你身上背负着可以左右他人性命的重任,自然便不会再感觉到轻松。 她走出这里,沿着楼梯向上攀爬。 漫长的阶梯不知尽头,周围嘈杂的声音逐渐寂静,沉重的脚步声是如此的清晰明显。 不知不觉中,到达了顶楼。 有所犹豫,她深呼吸了一下,踏上了最后一节阶梯。 穿过安静的走廊,窗外阳光刺眼,空气干燥而又窒息,没有迷茫地在一扇门前停住。 欲直接将门推开的手顿了顿,转而轻轻敲了两下。 “进来。” 在得到主人的许可之后,才握住了门把手,用力推开—— 室内是清一色的干净整洁,没有一丝陈余,所有的物件都被利落地摆放在正确的位置。门口的节节高青翠繁盛,已经有一米这么高了。墙面洁白,原本挂在办公桌上方,写有【公正廉洁】的横排隶书,不知什么时候起,被摘下了。 换上了一副华贵秀丽的山水刺绣画,青山叠翠,桃之夭夭,甚是好看。 “是你啊。最近你们专案组似乎很忙,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男人有着如刀锋一般棱角分明的国字脸,平直的一字眉,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少许皱纹,但其中正平和的气质,会让不论男女的大多数人产生好感。 “是有需要我们这边协助调查的案子吗?” 他十指交叉,做拱桥状,置于桌前,眼睛炯炯有神。 她心中顿时涌起一阵苦闷。 她快速逼近,手掌撑在桌子上,紧盯着男人的脸,错不及防地说: “梁叔,上次的行动失败,是因为内鬼就是您吧?” “...你在说什么?” 瞳孔放大,持续1.5秒,这是兴奋或恐惧的表现。 手指微颤,想要收回去,又停住不动,有所隐瞒。 眼睛睁大,眉毛扬起,愕然的样子,持续5秒以上,时间太长了,是伪装。 真是奇怪的事啊,至今为止,自己竟然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清晰的看见他。 明明是那么的憧憬着。 “您知道我是学什么的,多余的掩饰大可不必。” “你也该知道,心理测试的鉴定结论不能作为实际证据。” 梁叔凝眉,表情动作维持不变。 哗啦—— 她将一直攥在手中、里面装满了各种资料照片的文件夹,扔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这里面是苦苦搜寻最后得来的、一连串的证据,可以把眼前的男人逼到绝境、失去一切的证据。 “......您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艰涩的话语从她口中缓缓吐出,想要听到他的答案。 粗略地翻看了一下桌面上的种种,男人抬头,严肃地皱眉说: “......这些事我并不知情,毫无疑问是对方的诬陷!还是应该先不要声张,等查清了事情的具体,再做打算才好。” 这是要打太极的架势。 汹涌的愤怒如火山喷发般再也控制不住—— “那为什么摘下了那副【公正廉洁】?难道不是因为每次看见这幅字就羞愧难当、夜里睡不着觉吗?! “但你真的以为只要没有了那副字,自己就能安稳地入睡了吗? “在这里工作了大半辈子的您,应该比谁都知道,放走了那个毒枭会让多少人家破人亡、会毁掉多少人的一辈子!” 用凌厉的言辞步步紧逼,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把节奏掌控在自己手中。 这是审讯时常用的手段。 男人沉默了。 他本该在这里坚持主张自己的清白,但正因为心中还有良知,所以只能沉默不语。 “......是因为梁叔的家人吗?” 眼前的人有了明显的情绪起伏,眉头抖了抖,原本直视着自己的视线立刻移开,手指的颤动幅度也变大了。 “去年,你的妻女曾外出离家了长达两个月的时间,对外说是旅游,但实际却没有任何记录可以证明他们去了哪里、乘坐了什么交通工具。 实际上,他们是被绑架了,是吧? ——作为威胁你的筹码。” 所有线索都已清晰。 最开始只是隐约的怀疑,像蜻蜓点水一般微不足道。但因为想要证明一直崇拜的人清白,所以奋力地去调查线索。可是,越是想要证明他的清白,得到的却是越来越多让自己失望的证据。 自己憧憬着的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正义的代名词一般的人,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就算是因为被威胁而不得不暂时妥协,但之后不是还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坦白吗? “为什么不说?!” 梁叔闭了闭眼,沉默了良久,最后抬头:“敏锐如你,应该早就知道答案了。” “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她想得到一个答案。 难道自己一直以来向往着坚持着的事,是错误吗? 男人嘴唇抿起,喉咙颤抖,牙关紧咬,平直的眉头紧缩,放在桌子上的手不住握拳,浑身颤抖地压抑着什么。 许久。 最后他重重叹息,沮丧地垂下头颅,抵在交握的双手上。 他什么都没有说。 “......”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太多迷人的东西,金钱,权力,威望,名誉,人脉,辛辛苦苦得来的一切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放弃的。 就连曾经立下无数功勋、破获多起大案的英雄,也不例外。 ——如果正义会死,那墓志铭一定是时间。 聆听着耳边什么东西轰然碎裂的清晰声音,她默默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向出口。 “......以前,和你父亲在操场上扎马步的情景还尽在眼前,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啊。” 既是长辈,也是追逐的目标,梁叔的感慨在耳畔回荡。 但她并没有因此停下步伐。 “你就不好奇我的事他知道多少吗?” 脚步虽然缓慢,却也没有丝毫停顿,坚决地继续向前。 直到空气中响起了轻轻的咔嗒声。 ——那是打开手枪保险的声音。 办公桌后,梁叔拿着手枪,对准了门口茂盛的富贵竹旁天真的年轻人。 门口,正欲跨出房间的脚步停住。 像是等待着什么一样,没有回头。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了一般,两人都没有动。 一个在挣扎,一个在静候。 窗外照进来的光线由东到西,渐渐平移。 滴答,滴答...... 时钟的指针不停地走着。 打破这片死寂的,是楼下出警的鸣笛声。 这声音惊动了两人。 门口的人迈着步伐的腿有点麻木,步履蹒跚地向前,就这样离开了房间。 无言注视着那个莽撞的晚辈离开,梁叔放下早已僵硬的手臂,丢开手枪,弃之如履。他颓然地坐倒在办公桌后的座椅上,疲惫扶额,喃喃自语道: “做人不能太纯粹啊......” ...... 她已经不记得那之后,自己是怎样把原委告诉其他人的了。 走出局里,在人群中游离,没有方向,只是觉得必须向前,不能停住脚步。 恍惚间,只是觉得好吵。 所有人都好吵。 说话声好吵,表情好吵,动作好吵...... 周围的一切都嘈杂刺耳,无论是说话的人还是没有说话的人,似乎都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全都是不堪入耳的心声。 街边杂乱的广告、垃圾桶旁的纸团、地砖间隙的口香糖、马路上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所有入眼的情报皆被大脑擅自地快速处理着,所有的答案都让人厌烦。 好吵,好吵,好吵......! 残存的理智这样告诉自己——你该休息了。 对,自己该休息的。 一连数个杀人犯的心理侧写,工作时间外的线索收集,连轴转的生活确实积攒了不少疲劳和压力。 更重要的,是无形的、来自于精神上的压力。 ......请个假,去哪里旅游一下吧。 最好,是没有任何人的地方。 第六十二章 恍然皆空 天上白云游弋遮住太阳,灰暗巷道中,没有一丝光线。 巷外是人群的一片喧闹声,巷里是三个人的寂静。 不久前,少年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就开枪吧。 听闻此话的风见有些愕然,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应激地动了动,还是没有轻举妄动。 呼叫完同事的朝田上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跟随前辈的动作同样抬起枪,对准前面名叫皋月雅的少年。 他困惑的看着少年,一时不能理解那句话的用意是什么,难道对方有这么信心,认为他们绝对不会开枪吗? “你们不开枪的话,我就要先动手了哦?”说着,皋月雅有所动作。 “什...!不许动!” 然而不等风见说完,少年就以不到3秒的速度,从漆黑风衣下掏出了一把枪,指向他,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 风见紧紧握在手里的枪,刷的一下就被打落了。 拔枪术的要诀,是在握住手枪的瞬间就用大拇指勾住击锤,拔出枪的同时将击锤掰向手掌心。一经瞄准,直接扣动扳机,已达成用最快的速度开枪。 该技巧能不能命中目标全凭经验和感觉,不过对于[射击]和[狙击]合并达到LV6的玛雅来说,想要精准命中也不是很困难的事。 更何况两人的距离只有10米。 立场调换,少年手里的枪正对着风见。 “嘶...”风见转了转自己被震麻的右手,咬着牙紧张地看向皋月雅,没有转头对身后的朝田低喝:“快点开枪!” 朝田拿枪的手有些颤动。 ——在抓捕过程中,如果对方手持凶器,且这个凶器随时可以威胁己方人员的安全,并不接受己方的劝降,那最优先的选择是缴械,剥夺对方的凶器。 ——但,如果上述目标不能达成的话,那为了保护己方的安全,最终采取的办法就只能是——击毙对方。 作为年轻有为的公安警察,朝田上当然有在任务中开枪的经历,而且不得不说枪法很好。 但,他还没有杀过人。 朝田犹豫了。 是像刚才的皋月雅一样,只瞄准手里的枪? 还是规避可能的风险,直接命中要害,彻底剥夺对方的行动能力? 他不想杀人,尤其是眼前还只是一个少年的皋月雅。 他知道,对方是一个犯罪组织的成员。但从他们相遇以来短短的时间来看,少年和善有礼、谈吐大方,即使是在被他们追捕的过程中也没有做过危害公众安全的行为,实在不像是一个纯粹的坏人。 可是,如果自己瞄准了对方的枪,却没能击中,那到时候反而会让他自己和风见前辈的性命陷入危险。 感觉到自己手心里冒出的冷汗,朝田握紧了手枪。 “......” 皋月雅指向风见的枪口没有移开,眼角的余光瞥向内心还在挣扎的朝田。 ——我现在正在做着贪得无厌的事,想要阻止我的话,就开枪吧。 眯起的眼帘之下瞳孔暗红,无意识中嘴角微挑,扳机上的食指极为缓慢地、轻轻压下...... “快!” 风见高声大喝。 朝田深吸了一口气,稳住握枪的双手,瞄准了——皋月的右肩。 对!就瞄准右肩,不仅难度较低,同时也可以剥夺对方一定的行动能力,让其开不了枪! 朝田自信的想着:凭自己的技术,这种程度应该没有问题! 而后,毅然决然地开枪了。 子弹自枪膛之中飞射而出,精准的命中了——少年......手上的托卡列夫手枪。 跟之前的风见一样,被子弹的冲击力击中,黑色手枪猛地脱落,划出一道弧线掉到了巷子里的角落。 看着从自己手中被打下滚落在地的枪,皋月雅一脸惊异,缓缓睁大了眼。 “咦?”朝田懵神,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 风见大喜:“干得好!趁现在!”说着就冲了上来。 皋月雅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风见身后的朝田,转而释然一笑,不去管掉在地上的枪,回过头抽身离去。 “等等!” 风见追着他。 朝田还没有回过神来,身体反射性地跟了上去,不由心想:我真的只是想要瞄准右肩的啊! 跑出巷口,皋月雅猛地拐弯,离开他们的视线。 两人紧随其后,奔出了阴暗的巷道。 但他们很快就迷失在了外面繁华街道上奔流的大量人群中。 仿佛隐身一般,少年消失在了人烟人海。 —— 东京千代田区,与港区和中央区一起被称为“市中心3区”,集聚了各种首都功能,是日本政治、行政、司法的中心。 其内含有包括皇居、首相官邸、警视厅、东京站、国立剧院等众多重要设施。 其中,东京站作为历史悠久的“中央停车场”周边自然而然的聚集了各式各样的美食商场,人流汇聚,在假日更是熙熙攘攘。 在奔流不息的人群里,有一个不起眼的人混入其中。 这是一个年迈的男人,眉眼深邃,一头的金发混着白丝,头戴一顶黑色宽边礼帽,身穿一件干净崭新的白色衬衫,似乎是因为天气热的缘故,他同样崭新的西装被脱下来搭在胳膊上,盖住了手里提着的公文包。 他的步伐有些匆忙,神色无法掩饰的不安着,空闲的手里紧紧攒着一部廉价的翻盖手机,眼睛时不时地紧盯着上面,确认里面的信息。 里面有两条短信。 来自于[10:05]的一条: [博士,你的身份被公安的人察觉了,他们已经潜伏在附近。 千万不能被他们抓到!否则组织绝对不可能放过你! 现在,你需要立刻戴上和这个手机放在一起的帽子,脱下西装外套搭在公文包上。然后立马沿下面地图中的路线离开东京站,那里的人最多,可以混淆视线。【地图链接】 带上这台手机,我会再次联系你。——5号] 往下翻是另一条,接收时间为[10:12]: [接下来请沿着这条线路往南面走。【地图链接】 戴着帽子,藏住脸,步态自然,注意不要表现得太过刻意,也不要四处张望。] 这台手机是他不久之前在前座椅背上的收纳里发现的,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放进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准备得这么周到,这些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 对他而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继续自己的研究,无论发生什么。 长久以来的坚持,呕心沥血的无数个日夜,精益求精积攒起来的知识、经验、研究成果,以及更进一步的探究。 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守住、并且终有一日要达成——那个孩童时代立下的愿望。 【我想证明,人可以变得更强大。】 步道前,初健步怎耐何渐蹒跚,再回首,春秋过一甲子岁月尽。 然而,布拉德·布瓦瑟利耶这个男人,从来没有驻足停留过。 “叮铃铃” ——手机响了。 ...... 10点25分。 不久前,刚刚才顺利脱身的玛雅并没有走远,她步行前往西南方向,来到了一栋高楼下。 丸之内大厦,位于千代田区,东京站的旁边,高37层约120米,是一座综合大厦,内有汇聚国内外商品设施的购物区、日本料理、西餐和中华料理一应俱全的美食区、大厅,其他部分则是办公区。 理所当然的,是全天开放。 保持着‘银发少年’的变装,玛雅踏入了这座大厦,不为里面的喧闹繁华做多余的停留,直奔电梯。 电梯在36楼的餐饮区停下,在这里可以俯视周遭1公里左右的都心景色。 快步走出电梯,压低帽檐,弓着身,躲过沿路的监控,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进入了旁边的楼梯间。在继续向上爬楼梯的间隙,玛雅拨通了留给布拉德的手机,指引他躲过公安的搜捕。 “对,那边的路口往左转,稍微冒点风险从他们的眼皮底下走过去吧。” 她留给布拉德的帽子的夹缝里藏有发信器,可以随时掌握他的位置,从而做出合适的指示。 虽然有更好更隐蔽的上策路线可以选择,但为了防一手降谷,这里还是选择一条算是中策的路吧。 布拉德在电话里忧心忡忡地表示着自己的疑虑。 “没关系,只要你神态自然的挺胸抬头就好。本来对于亚洲人来说,欧美的相貌就差不了多少,不好识别;再加上这里是东京都心,远来的外国人不会少;那些可以描述你的特点也统统都做了改变,一般人轻易是不会发现的。” 而‘不一般’的降谷零先生现在也被我支开,到不了现场。 玛雅暗笑,把手机放在耳边一边说着,同时人也已经到达了楼梯顶端,通往天台的路被一扇铁门阻挡。 不想花时间在开锁上,玛雅直接拿起手枪,装上消音器。 顺便一提,这把就是之前被朝田打落、遗失在路边小巷的托卡列夫,不过对于拥有[装备]的玛雅来说,自己的东西从来都只有被抛弃的废品,不存在会遗失的重要道具。 砰砰两声,打烂了门上的锁链,猛地一拉——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入目的正是晴朗澄澈的蓝天。 “你现在应该已经到达下一个十字路口了吧?在那边的服装店的玻璃展台前先等一会儿。” 说着,玛雅褪去易容变装,露出自己最真实自然的样子。 走到天台面向东南方向的一边,从[装备]中拿出一把战术望远镜,架在眼前,调整一下对焦。 嗯,看见了。 装潢时尚的服装店前面,正站着一个头戴黑色宽边礼帽的男人,他此时略显焦急,不时地来回走动着,手里更是握着自己给的手机一刻不停地紧盯着。 稳稳地端着望远镜不动,玛雅小心地调整了一下焦距,观察布拉德的周围,同时分析着: 可疑的人差不多有两个吧。一个在北边路口的左侧,捂着耳朵时不时地环视四周,留意着周围的人群,站姿挺拔;一个靠在西边人行道旁一家店铺前玻璃上,拿着对讲,左右张望的频率很高。这两人都有可能是降谷的人。 不过都还没有注意到布拉德。 玛雅勾唇笑了笑,再次对那边的布拉德指挥道: “下一次绿色信号灯亮起的时间是10秒后,到时候请跟在人群的正中间跨过马路向南走。” 望远镜轻微移动,追着镜中那渺小的身影,看着其顺利渡过马路。 “然后再往前,走到银座大屏幕正下方的那个红色电话亭边就可以了。会有人来接你,还请稍作等待。” 富丽堂皇的银座大厦高高耸立,上面的巨大屏幕正在播放着什么节目,画面似乎显示着某个音乐会的现场。 听闻会有组织的人来接应自己,布拉德骤然松了一口气,安心下来,轻松地问道: “那这样我就安全了吧?5号。” 玛雅话音顿了顿,垂着眼,轻声接到: “是啊,没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 高楼上,一阵清风吹过,扬起了少女柔顺的黑色长发。 相隔620米,同样的风掀起了布拉德洁白衬衫的衣摆。 轻盈的风很快又飞去远方,为在人生中奔波的众生,带去了片刻的凉爽。 玛雅在心中默然说道——因为,天堂不存在危险。 从最初开始,她把布拉德指引到那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他。 玛雅凭空拿出一架漆黑沉重的狙击步枪。 ——没有接应,等待你的只有夺命的子弹。 大厦上,巨型银幕的扬声器中,突然传出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让我们有请——黑井红莲小姐,为大家演奏意大利作曲家维塔利的着名小提琴曲—— [《G小调恰空》!] —— 博士,你的理想,就让我来画上句点吧。 第六十三章 恰空 5月5号,10点35分,美国华盛顿。 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街边五花八门的各式店铺排列整齐,其中,有一家电器专卖店的门口摆满了不同类型数字电视,里面纷纷播放着同一个节目。 [现在让我们调转镜头,关注一下此时正在日本举行的一场小提琴比赛。 原本,这个仅仅是意在决出日本国内青少年小提琴优胜者的小型比赛并没有受到业界广大同行的关注,但在比赛决赛开始后不久,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首先,值得一提的是成功晋级决赛的黑井红莲、四宫香两位选手的年纪,均没有超过15岁! 如果你们想说这还不算什么,那一定是还没有听过她们媲美小提琴大师的优美乐曲,下面就让我们一起看一下不久之前比赛现场的回放,欣赏两位音乐天才的精彩演奏。] 电视上的主播侃侃而谈,用昂扬的语气轻松地挑起观众的兴趣。 黑井红莲? 街道上,一个行人停下了脚步,店前的玻璃窗映照出他的身影。 这是一个青年,怀抱装着苹果的纸袋,穿着一身轻快休闲的服装,米黄的外套下内衬白色t恤,上面印着“ordinary”字样的黑色字母。 染成金黄的头发最近又长出来了一点黑色发根,不得不用顶遮阳帽挡住,下巴光滑没有一丝胡茬,略微上挑的眉眼被酷炫的大框墨镜挡住。 青年确信,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zero他们来了也不可能一眼认出。 ——如果认出来绝对会哄然大笑吧。 诸伏景光不禁这样想道,随后莞尔一笑。 半年前,他接受赤井秀一的帮助成功假死脱离组织,并在FbI的安排下离开日本,来到了联邦调查局总部所在的华盛顿。 虽然受到了持续的监视......诸伏景光收回看向身后一直紧跟着自己的便衣的目光。但生活也还算平静稳定,目前也不用担心来自于组织的危险。 只是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联络zero,报告自己的平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诸伏景光叹了一口气,毕竟他们的搜查官赤井先生还正在执行潜伏任务,为了他的安全也必须彻底管理信息阻止情报的泄露,和自己的想法是相同的。 因为他也没有把关于波本就是公安的事告诉FbI。 就像是日本的公安里可能会有内鬼一样,谁也不能保证FbI可以幸免。这么要紧的情报,一旦在任何一处泄露,对于他们的人来说都会是灭顶之灾。 所以连带“米德的真实身份就是黑井红莲”这一点也不能说,他还没有忘记上次在教堂分别时黑井红莲说过的那一句话—— [如果诸伏警官违背了我们的约定,那潜伏在组织的另一个卧底就会被组织知道。] ......虽然那之后听莱伊...不赤井先生说过,他之所以会暴露都是米德在搞鬼。 但自己总不能为了报复把挚友的安全置之度外,只能先咽下这口气,等日后有机会再好好问一问她到底为什么了。 本以为很难再见到了,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偶然得到关于她的消息啊。 景光注视着电视显示屏里出现的黑井红莲,少女身穿优雅华丽的纯黑礼服,闭着眼享受一般地演奏着小提琴,脸上挂着的,永远是从容的微笑,然而...... 景光凝眉,他不由心想: 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你的乐曲,那么的悲伤? —— 玛雅从最开始拿着诸伏景光的头发找上布拉德的时候,就没打算让布拉德活着。 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利于保密的方法。 玛雅对布拉德提出的答应参与实验的约定也是为了稳住布拉德的缓兵之计,主动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并率先提出交易,以达到让对方自以为一切尽在掌中的意图,实则封住了对方的思考,把事情的发展控制在自己可以预料的范围之内。 这样,一心研究思想单纯的布拉德就不会发现,他其实还有更直接的方法,那就是用这个把柄威胁5号听从命令。 本来,玛雅为了不引起组织的怀疑,是打算等上一两年再动手的。 可是,也许是最近玛雅的活动让某些老不死感到了不安,也或许是另有打算,原本只是宣布要重启但进展缓慢的【羔羊计划】在朗姆的命令下突然加快了速度,要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启动。 这可不行。 玛雅很清楚自己在组织里的处境,如果不能成为“唯一”的话,就不能保持自己的地位和特权,无论是可以为了小提琴比赛放弃任务,还是可以自由接触工藤松田等警方相关人物,都是源于自己——黑井红莲的特殊性。 一旦失去了这份“特殊”......最坏的情况,她有可能再次回到只是作为实验体日复一日接受研究的日常。 布拉德也许会欣喜若狂吧,但玛雅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她会疯。 所以她必须要阻止【羔羊计划】的重启。就算不可以,那至少也要把计划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无论是阻止还是掌控,光是除掉计划的总负责人是不够的。所以玛雅不光是想方设法取得了所长助理的职位,同时也在尽可能的拉拢人心,威逼利诱之下,研究所的不少人都已经暗中倒向她。 而此刻,米德也就是黑井红莲,正在东京国立剧院的小提琴比赛现场。 一切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 她要杀死布拉德。 不是为了正义,也不仅仅是为了活下去...... 银座大屏幕里,小提琴比赛现场的镜头划过前排的亲友席—— 一脸激动的小兰正拽着不情愿的工藤,两人一起拿着小兰亲手制作的、画风略有些稚嫩应援牌放在身前; 边上,是兴奋地拿着相机不停拍摄的园子; 镜头一转,安静认真地注视着演奏的黑井夫妻,两人的手轻轻地搭在了一起。 黑井红莲的名字,是借来的。 玛雅眷恋地看着画面上的众人,直到镜头再次转到演奏中的自己身上,才失落的移开目光。 ......只是,为了自己的幸福。 —— “呵,虚伪的女人。” 黑暗的房间里,一个冷峻的男人嗤笑着,眼前的电视上正播放着一场小提琴演奏。 演奏者是他相当熟悉的家伙。 不久之前,这个家伙兴冲冲地打电话过来,跟他说:我很快就要参加一个小提琴比赛的决赛,其中第三首乐曲是专门送给你的,记得要看哦! 维塔利的g小调恰空,一首充斥着悲伤绝望的曲子。 悲伤不是于无可奈何中默然流淌的,而是压抑到了极致之后的爆发;绝望不是一时迸发的,是无论回首还是前望皆空茫的漫漫无期。 你要就此沉沦?还是索性疯狂? 用嘶哑的声音呐喊吧,把所有的冷静和理智统统化作燃料,焚尽一切,直到燃烧殆尽。 荧屏上,灯光汇聚,交织成一点笼罩在华服少女的身上,如此悲切的乐曲,其演奏者的脸上却偏偏带着一丝笑意。 如果换作不知情的他人,或许会将其理解为“不惧困难微笑面对眼前袭来的绝望”。 ——这是嘲笑。 琴酒再次冷哼,然后拿起遥控,“啪叽”一下,关上了电视。 第六十四章 迟来的短信 10点42分,东京站附近,丸之内大厦。 每一个狙击手都应该懂得如何拆卸和组装步枪。 楼顶的天台上晴空万里,地面,一张白色的布垫铺满了漆黑的各种枪械零件,它们都属于同一把狙击步枪。 玛雅正在为她的狙击枪做最后的保养,然后重新组装。 步枪由大小不一的十数个零件组成,每一个都有其重要的作用,但凡缺少一个都会严重影响射击的精度,所以枪械的组装必须严肃谨慎的对待。 但玛雅此时的注意并没有放在这里,此时,她脑子里想着完全不相干的事—— 布拉德博士的研究目标,总的来说,就是不等待耗时极长的自然选择,直接通过科学的方法实现人类的进化。 这对于地球万千生物中的其中一个——人类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个极为傲慢的想法。 不过,自6000年前古印度开始使用文字起,人类文明延续至今,也确实有资格产生这样傲慢的想法。 ......但,关于进化的研究,这其中必然会面对接踵而至的各式各样困难。 玛雅拿起细小的零件,仔细地组装好枪机与枪身结合。 首先是研究成功的难度,这是毋庸置疑的。 确实,20世纪末,生物科学界就发现、并开始排列人类的基因序列。但关于基因密码的破解也还在持续探索中,想要得到确切结果或许还需要半个世纪。 玛雅从零星的组件中找出狙击步枪的弹簧,将之插入组好的部分。 紧接着,要面对的,就是关于对人体进行基因编辑所产生的道德伦理问题。 不成熟的基因修改产生巨大的不确定性,而这种不确定会随着被修改之后的人传宗接代最终融入人类的基因池,使人类的未来面临未知的风险。 话虽如此,想要拥有成熟的技术理论,想必又会需要大量的人体实验,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被明确禁止的。 步枪的护盖是为了保护里面的部件不被雨水沙尘影响设计的,其组装方式也非常简单——玛雅把护盖对准枪身轻轻一合一推,装好了。 就算布拉德凭借着惊人的天赋或者是灵感获得了研究的成功,并且枉顾道德法律的阻扰,将他的研究成果公之于众,也不代表一切会顺利进行下去。 相反,接下来必然会发生的分配不均,会让贫富阶级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乃至于最后,被改造过的新人类和旧人类之间可以预见的冲突,会进一步分裂人类这一整体。 咔嚓一下,玛雅装上了枪托。 然后就是因为进化导致的人口饱和。没有疾病、寿命延长,自上个世纪以来逐渐成为问题的人口激增会再次成倍的加速,最终,地球将再也没有其它生物生存的余地。 当然,在那之前人类或许早已自灭也说不定。就像是“25号宇宙”实验所预示的一样。(注1) 一颗、一颗,把子弹放入弹夹,装满,然后用力地扣紧。 玛雅敢肯定,布拉德本人也绝对没有她想得这么多,那个老顽固从来不会瞻前顾后,只是纯粹地跨步向着前方,不撞南墙、不会死心。 因为纯粹所以容易被利用,他的结局要么是因为自己的研究把人类送上末路,要么就是彻底沦为某些野心家实现个人私欲的工具,不会有结果。 玛雅在枪口装上减弱后坐力的制退器,安上16倍瞄准镜,最后在天台不到一米高的围墙上架起两脚架。 用时55秒,她平时组装时间的一倍。 ——是以,布拉德的理想最终会破灭,凄惨的,悲壮的,落寞的。 既然如此...... 突如其来的高楼风吹乱了长发,墨色发丝和纯黑风衣一起在风中舞动,冰冷漆黑的枪管与手掌上滚烫的血液相互应和着。玛雅猩红瞳孔猛然放大,唇边咧开一道狂热的笑意。 不如让我来送你上路吧?温柔、安详、不带一丝疼痛的...... ——在你彻底沉入深渊一般的绝望之前。 她的手指落在了扳机上。 ...... 喧闹街道上,人来人往、纷杂而至。 “那个电影很好看呢......” “接下来去哪儿?” “妈妈,我想要那个!” “谢谢,我很喜欢这个生日礼物......” 或是结伴而行的朋友,或是相依相随的恋人,又或是和和睦睦的一家人......所有人都欢笑着,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快乐。 而布拉德,是一个人。 他也不需要友情、亲情、爱情,也早就不再过生日,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多余无用且浪费时间的东西。 属于他的快乐,依旧还在追逐的途中。 但这也并不代表,这漫长的路途上全是苦难。 布拉德抬头望向头顶的巨大显示屏,那上面关于5号的“转播”还在继续,上次好像听她说过什么小提琴比赛,不过那时候自己光顾着记录数据忘了是哪一天了。 不愧是自己的最高杰作。布拉德赞许地点了点头,不光是旺盛的生命力,更是有着远超常人出类拔萃的学习力、记忆力,是自己至今为止见过的所有人中最接近进化后的“新人类”的存在。 这是8年前,5号作为胚胎刚刚诞生的时候,自己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 因为,那是对于布拉德来说过于平常的一天。 克隆,是将含有遗传物质的供体细胞的核移植到去除了细胞核的卵细胞中,利用微电流刺激等使两者融合为一体,然后促使这一新细胞分裂繁殖发育成胚胎。 每次新一轮的克隆实验,通常都会在月初开始,经由他们的技术可以把发育成胚胎的时间缩短到4至5天,只要这一步成功就算是完成了一个阶段。研究所中有不少人将胚胎发育成功的这一天,称呼为“诞生”。 5号的“诞生”时间好像花了5天吧?那就是5月5号...... 哦~不就是今天嘛——布拉德恍然。 说起来,这个年纪的孩子好像都会庆祝自己的生日吧?虽然不知道5号会不会喜欢,这次就姑且祝贺一下吧,作为她帮助自己的感谢。 看着大屏幕上少女的小提琴演奏“转播”,布拉德随手在手机上输入了一条短信,然后点击发送。 ——从头到尾,布拉德都没有注意到此刻头顶上的节目不是什么转播,而是没有一丝时差的,直播。 ...... 为什么? 明明罗列了这么多理由...... 为什么自己还在犹豫?! 扣在扳机上的手指迟迟按不下去,玛雅紧紧咬着牙,无意识间呼吸渐渐急促。 握住枪托的手有些微的颤抖,她极力控制住,一旦枪身出现少许偏移,就必须再次重新对焦。 此刻,她才第一次知晓——原来为了自身的私欲而扣动扳机,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 [san:67\/100] 视界变得模糊,空气仿佛在颤动。 心脏,砰砰作响。 怎么了? 这既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难道你不是被组织命令,就不会杀人了吗!? 难道你忘记自己最初离开研究所时,在心底立下的誓言吗? 米德!! 内心深处有人在呐喊着,指责着,催促她尽快做出决断。 4年前,跟随着琴酒离开自己出生地的少女,曾回头望着那个地方默默发誓——绝对要掌握自己的人生。 玛雅看了看手表,10点47分。留给她犹豫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降谷的人很快就会排查到布拉德那里。 如果在这里甩手,就相当于前功尽弃。 布拉德会被日本公安的人逮捕,他们当然不会同意布拉德继续他的研究。 而且届时,自己的身份恐怕再也无法隐瞒。 那意味着什么,她自觉很是清楚。 玛雅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等再次睁开双眼时,表情已经从脸上消失了。 她平静地说道: “博士,或许,我一直在嫉妒你。” 她选择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 “嫉妒你的理想,嫉妒你的执着,嫉妒你一往无前的脚步......嫉妒从没有驻足停留过的,你坚定的内心。” “你太过耀眼了,每当注视着你都会让我心慌,让我自惭形秽。” 直面自己的幽微,这绝对不会是愉快的事,但她却不得不做。 “同时,我又憧憬着这样的你,想看看你的理想最后会不会开花结果,我想看见一个和我不一样的结局。” 憧憬也好,期望也好,羡慕也好...... “——但是,你太碍事了。” 只有坦然面对内心,她才能够彻底扫去这些作为烦恼根源的,感情。 “你的存在太碍事了,会破坏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所以,能不能请你......就这样退场呢?” 斩断一切会让自己软弱的感情,她已经决定不再停下。 “不为理想,不为正义,只为我自己。” “这一世,我只想为了自己而活。” 神情冷峻,玛雅打开面板,用剩余的所有经验,把技能[狙击]升级到了LV7。 然后重新端正了姿势,风向西南、风速3级、距离620,弹道的测算几乎是一瞬间就完成了。 tac-50狙击步枪,以射程闻名的超远距离狙击步枪,但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不需要多么厉害的射程。 玛雅需要的,是绝对精准的射击。 务必要只用一发子弹就命中眉心,干净利落的,结束性命。 然后玛雅会引爆她早先设置在电话亭的小型炸弹,伪造成不幸被卷入爆炸恐怖袭击的事故。 为此,事先的准备工作也早已完成。 这样,她就不用担心布拉德电脑里的实验资料被公安发现,并由此推理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情报。 彻底放空心神,玛雅冷静地观察着,瞄准镜里,像是在等候自己注定不会传去的消息一样,依旧注视着手机的布拉德。 “再见了,博士。” 放在扳机上的手指缓缓用力...... 冥冥之中,心底划过一丝诘问——须知,一旦跨过此门,便再没有进入天堂的资格。 心间荡起一波涟漪,但她抿唇,冷漠地回答——没关系。 好像在做最后确认一样划过心头的念想,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就被决绝地挥散了。 这时,被放置在一边的手机轻微地振动起来,有一条短信发过来。 但全神贯注的玛雅,不曾听见。 她扣动了扳机,子弹以超越音速的初速,飞射而出。 在最后的时刻,玛雅隐约看见原本低着头的布拉德抬起头,好像朝这个方向......笑了一下。 那笑容莫名熟悉,仿佛见到过无数次。 血液迸溅,那人的额头开出一朵漂亮的血花。 随后,身影消失在爆炸的浓烟和火光之中。 ............ (注1)25号宇宙:1968年科学家约翰霍恩卡尔,为研究人类社会行为所做的实验,在充足的食物、水、活动空间下生活的小鼠,经过5年时间,全部丧失生存动力,不再繁衍,最后灭亡。 第六十五章 探究 “奇怪,为什么还没有发现目标?” 行驶于道路的白色马自达上,手握方向盘的降谷零疑惑地想道。 他分明已经往米德两人最有可能选择的路线上,分派了最多的人手去搜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现在应该找到了才对...... 以他对米德的了解,米德不可能想不到这些......难道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路径吗...... 暂时还没有头绪,降谷零打开了车内的导航地图,从缩小比例的地图上可以看出,代表他目前所在的箭头已经快要接近千代田区。 “不管你们是怎么样逃过了搜查,只要能提前在‘目的地’拦截,就是我的胜利。”降谷零无畏地笑着,调动档位,再次提速。 他从屈指可数的目击情报中,准确地推理出了目标行动的大致方向,此刻,正在前往的途中。 降谷当然不打算在米德面前露脸,如果发现时米德就在目标身边,他会选择躲在角落指挥部下抓捕;虽说如此,如果米德不在目标身边的情况下......他还是不会出现。 因为降谷零已经开始怀疑,这次的事件,是米德所计划的一次针对自己的试探。 将护送组织科学家的任务故意透露给他,用自己在组织里的形象出现在风见等人的面前,并与他们对话试探出他们的身份,加之先前种种怪异行为。 如果这一切都是接连在组织里找出叛徒的“读心的魔女”,因为怀疑他却没有确凿的证据,而特意计划出的演剧,那他就不得不作出相应的对策了。 还是不要接近比较好吧?不,一切还只是自己的猜测,对付米德这样难缠的对手有必要亲临现场指挥...... 就在开车的降谷零一心二用反复思考对策的时候,景色飞快闪过的车窗外有一处让他心神一动,他连忙瞟了一眼后视镜。 是一个身姿有些佝偻的老人,头戴一顶宽边礼帽挡住了大半边脸,身穿洁白的衬衫,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挂在手臂上好像遮住了什么......! 降谷零转过视线,慢慢地降下速度,最后把车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线旁边。 没错!这个人就是目标。降谷确信。 明明像是因为天热而脱下了外套,却没有摘下明显吸热的黑色礼帽,而且他搭在手臂上的西装底下隐约可以看到类似于手提包的什么。 拿着手机却站在电话亭旁边,是因为在等什么人吗?会是不在身边的米德么? 从后视镜注视着目标人物,降谷零一边思考一边拿起手机准备联络部下让他们赶紧过来,但就在他按下拨号键前的一瞬间—— 只见,血花溅起,于刹那间,原本活生生的人,其双眼就失去了神采。身体像是还没有意识到大脑的死亡,静止了一两秒后,才缓缓向后倒去...... “......”降谷零瞪大了双眼。 轰隆—— 不等身体彻底倒向地面,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就席卷而上,包裹住了那人全身。 [10:49] 爆炸所产生的浓烟轰然扩散开来,周围的人群惊慌地尖叫着离开。 降谷眉头紧皱,开始分析: “是狙击......来自西偏北方向......射击角度大约在10°~13°之间......而那个方向上能达到这个角度的建筑只有——丸之内大厦!” 他猛然回头,看向远在620米外肉眼隐约可见的大厦方向。 接近700码的远距离狙击,而且一发就命中眉心。 仍在车上的降谷零强忍着冲过去确认情况的本能,只是透过车窗眼睁睁地看着火势扩散,直到消防车赶来。 “为什么?!”降谷感到震惊,且疑惑不解。 如果只是为了试探自己的话,根本不需要在这个时候动手。那难道是因为组织已经知道了这个科学家暴露在公安眼里,为了灭口所以才.....?降谷零不确定地想着。 动手的又是谁?从行动的速度上来看果然是就在现场的米德吧。但米德为什么不直接在目标的身边动手,而是选择了不确定性极高的狙击? 不对,从时间上来看,米德应该是在和风见他们交手后,就没有打算跟这个科学家会合,而是径直地前往了丸之内大厦。也就说......她至少在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计划着要杀死科学家了。 但这到底是因为组织的命令,还是......她自己的决定? 降谷零皱眉紧盯着手机上代表米德的那一串数字,沉默良久,还是输入了几行字: [拜托的任务已经办完,一会儿不用再过来了。你那边怎么样?] 点击发送。 对方没有立即回复,漫长的等待中,降谷零听到了车窗外有什么声音,左右一看,是银座大楼上的大屏幕传来的。 [恭喜黑井红莲选手获得了本次比赛的优胜,有什么想说的吗?] 璀璨的灯光下,一身华丽礼服的黑井红莲微笑着致词,分别感谢着父母的教导、朋友们的支持、老师同学们的祝福,端庄大方,举止优雅。沐浴着众人钦羡的眼神和一连串的掌声,脸上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不知为何,降谷竟从那表情中看到了一丝落寞。 ——结果,她和米德还是没有关系啊。 降谷想道,既然米德出现在了这里,那同一时间于国立剧院参加小提琴比赛的黑井红莲,两人自然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尽管这个女孩也确实有着不少可疑之处。 比赛直播以庆祝黑井红莲优胜的掌声为结尾,进入了终幕。很快,大屏幕上就转而播放起了其它的节目。 而这时,来自米德的回信才姗姗来迟: [很不幸,被卷入了恐怖分子的爆炸事件。 关于这次任务,之前我告诉过你的事情不要说出去,我不想被组织问责呢。] 恐怖分子的爆炸事件?降谷疑惑的用笔记本电脑搜索着相关的信息,同时思考: 米德掩饰了自己狙击的事实,也就是说她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的经过,而他波本又是组织的一员。这是否意味着,米德不想让组织知道自己狙杀了所属于组织的科学家? 而且,这场爆炸怎么会如此巧合,就紧跟在米德的狙击之后? 看着相关的新闻和公安情报网内传来的确凿消息,降谷零分析: 结论很简单,这起谎称恐怖分子引起的爆炸,其实是米德早就计划好的,为的是将这起蓄意谋杀伪造成被波及的事故。 而恐吓信发出的时间在米德进入轻井泽站之前,也就是说——这确实就是米德的私自行动,而且是她绝对不想被组织知道的,背叛行为。 而这所谓的“护送任务”,很可能从一开始,组织就毫不知情。 在考虑米德为什么要这么做之前,降谷零首先分析,知道这件事对于自己的潜伏行动会有什么益处。 诚然,他确实抓住了米德的把柄,但他很难用这件事威胁米德。 因为知道想要组织科学家的死因是狙击,就必须身在现场。而刚刚才做完任务的组织成员波本,是不该知道这次事件详情的,此时更是不应该在场。 而米德除了在刚开始的时候稍微露了一下脸以外,其他的时候都是用别的样子出现在公众眼中,知道皋月雅就是米德的人,就只有已经被确认公安身份的风见他们。 这次的爆炸事件因为牵涉外交,在发生的那一刻,就注定接下来会被封锁相关的情报。 本来这次事件中,泄露情报的自己就有暴露的风险,如果再加上知道本该属于机密的公安线索...... 降谷零看向米德短信的最后一条,不由泄气地向身后的座椅一靠,苦笑着喃喃道:“不用你说,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他的化名是安室透,组织代号波本,是潜伏于组织的公安警察——他必须要彻底的、不留一丝痕迹的、隐藏自己卧底的身份。 第六十六章 生日快乐 “是冒着暴露身份的可能揭穿我的意图,还是就此视而不见,你会选择那种?降谷零。” 衣玦摇摆,长发飞舞,玛雅坐在楼沿上,双腿悬空轻轻摇摆着,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行为,稍有不慎就会从高楼上坠落。 但当事人却一脸不以为然的平淡表情,继续对着空气说话:“虽然你的答案应该不会出乎我的意料,但就算你选择告诉组织,我也不会有多少困扰。” 因为她有着牢不可破的不在场证明。 知道米德等于黑井红莲的朗姆琴酒等人,自然也会认为她此时就在东京国立剧院; 而清楚米德曾经出现在东京站的波本,却碍于身份立场,无法付诸于口。而且,亲眼见过红莲和米德同时出现在不同地方的他,自然也没有理由再去怀疑她的身份。 ——双重不在场证明诡计,只有掌握[时间之门]的玛雅才可以办到的手法。 越是相信逻辑推理的人,就越是不可能到达真相的彼岸。 玛雅觉得自己此时应该放声大笑,以表达成功愚弄了所有人的愉悦,可是奇怪的,她心中感觉不到一丝昂扬感。 她试图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嘴角几次勾起,却始终达不到令自己满意的弧度。 “看来我没有多少犯罪天赋呢,亏我那么喜欢莫里亚蒂教授。”带着淡淡的自嘲,玛雅翻开了手机,沉默地注视着其中一条短信: [生日快乐。] 接收时间是10点48分,布拉德被杀前,最后的留言。 心里之所以感觉空落落的,一定是因为隐约察觉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吧。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向你请教一下......杀过人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笑出来的秘诀呢......”空茫的表情下喃喃吐出来的话,是用心险恶的质问,这份无所适从的感情想要通过什么发泄出来,所以对准了身在远处的他。 ——降谷零。 为什么,你还没有坏掉呢? ...... “八分钟前,也就是10点49分,整个东京市内约有13个电话亭同时发生了爆炸,电话亭的分布凌乱,目前看不出什么规律。其中只有这一处发生的爆炸造成了一名死者。” 爆炸现场,匆忙赶到的风见裕也,此时正向已经不在这里的上司汇报着情况。 [死者的身份可以确认吗?] “这个......爆炸现场留下的残骸不仅零碎,而且被烧毁的相当严重,恐怕连年龄、性别都无法辨别吧。至于dNA还有待鉴识科的进一步检查。” [现场的监控呢?] “现场附近的监控从昨天开始就坏了,没有拍摄到有价值的东西。” [这样啊......继续说下去。] “是!爆炸发生之后,警方火速排查了东京市内所有的电话亭,结果发现了同样设有炸弹却并没有爆炸的两处。经技术人员的初步检查,可以确定都是遥控炸弹,应该是设定成了按下起爆键就可以一起爆炸的程序。 值得奇怪的是,根据完好的两处炸弹和其余爆炸地点留下的残骸,可以得知所有的炸弹似乎都连接着热成像感应器,只要周边十米内有生物的热量存在,就不会爆炸的样子。” 风见说完,不解地问道:“这意味着对方不想造成多余的死伤吗?” 不想进一步引起他人的注意,降谷零在确认现场的安全之后就驶离了那里,通过耳麦与现场的风见联络。 “恐怕就是这样吧。”他说道。 除了目标的科学家以外不想伤害其他的任何人,之所以不用更简单的激光探测或是声音探测,是考虑到了热成像分辨活物的准确性么。 ......又是一处和组织中的米德不一样的表现。 降谷零思索,他所知道的米德,是一个藐视法律、肆意妄为、狂妄且狡诈的家伙,这种人,应该对杀人不会感觉到丝毫愧疚,而不是那种会为别人着想的人。然而越是靠近米德其人,就越是可以看见一个相较于之前完全不同的面孔。 ——米德,你到底还隐藏了多少? 这一刻,在降谷零脑海里骤然划过的,是自己的挚友,诸伏景光的身影。 “如果......” 他不禁期盼起什么。 可是很快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他确实看见、也亲自验证过,那些从爆炸残留下来的,属于诸伏景光的血肉残渣。 不可能还活着——像是要扼杀自己的心一样,降谷零在心中不断重复着。 米德,如果你真的是这样的人,那你为什么要......!? 紧握的拳头重重地捶在车窗上,降谷零狠狠地瞪视着远方,质问着不在此处的另一个人。 ...... “是时候该回去了吧。” 玛雅摇晃着腿,向下俯视着这座城市的一角。37层是一个很高的层数,就和不久前的摩天轮高度差不多,可以轻易地看到大片的人群,大街小巷,和车辆川流不息的道路。 想必再过不久,降谷的人就会找过来了吧。如果是他的话,就算不看现场,应该也可以推理出自己的狙击地点。 “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有几个实验要做呢。” 说着,玛雅先看了看手表,10点58分。距离此时在国立剧院的自己使用[时间之门]的时间还有2分钟,刚好足够了。 这次是玛雅第二次使用[时间之门],由于其较长的冷却时间,以及关键时刻可以挽回致命失误的保命特点,直到今天为止[时间之门]都作为玛雅的最后底牌没有使用。 既然难得的使用了,那就有必要就各方面多加实验,了解更多的详细。 “首先,这个状态下面板不能打开的事情从刚来的时候就知道了,只要装备可以用就行。其次......” 玛雅伸一个懒腰,她此时还是高中生左右的模样。 “这个身体虽然可以变大,但极限就是现在的模样。力气同样增加了不少,但没有面板也不知道具体等级......” “然后......”玛雅拿起手枪往自己的身上比划了下,最后对准腰部就是一枪,一下子,血流不止。 就算是玛雅的恢复力,一时片刻也没办法全部愈合。 “这个状态下受的伤,会不会带回原本的身体里去? “这个问题的结果还要等回去才能知道啊,希望到时候黑色礼服可以掩盖住鲜血的颜色。” 身体的钝痛倒是让玛雅从原本有些恍惚的意识清醒了一些,望向远处的地平线,呼吸着高楼上吹来的凉爽清风,她觉得自己至今为止从没有像现在一样弱小无力,其实还跟在组织里时一样,没有什么改变。 [10:59] 她默默地看着手表。 [11:00] 她还是没有动。 [11:05] 距离玛雅使用[时间之门],过去了5分钟。她没有如同预想中般消失,这个临时身体依旧凝实,不曾改变分毫。 “什么‘时间之门’啊......”扯了扯嘴角丢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玛雅站起来,转过身,向后一仰—— 耳边是呼啸的破风声,久违的失重感再次涌上,玛雅仰视着湛蓝天空下缥缈的云彩,解除了[时间之门],回到了原来的时间。 第六十七章 共情 上午11点整,东京国立剧院,舞台后方更衣间。 比赛结束,赢得最终胜利的黑井红莲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她的计划还要利用这一个人独处的短暂空闲,不为人知地使用面板里[时间之门]这一技能。 时间之门,这是一个可以跳跃到使用者曾经经历过的时间点中的,相当于时间机器一样的技能,使用此技能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更改过去发生过的现实,而不会造成时间上的驳论。 玛雅将其理解为“镶入”又或是“覆盖”。所谓“覆盖”,是指使用[时间之门]后自己的行为造成的时间线,会彻底替换某处原本的时间线,是改变时间,就像三年前营救萩原时一样;而“镶入”,是在不影响原本时间的情况下,让她自己成为组成这段时间的一部分,就像这次。 如果从四维的角度看,会发现在这段时间里,同时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她。 支配时间的人,同时也会被时间所支配。 从轻井泽车站玛雅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两小时后,黑井红莲会使用[时间之门]。 红莲靠坐在更衣室的椅子上,眼前是银钥匙破碎而成的无数光点,它们彼此聚合,形成了一扇古朴厚重刻有模糊符文的门。 混乱的呢喃声在四周回荡,这不是人类任何一种语言,甚至不属于世界上任何一种生物,她不确定这到底是切实存在的声音振动,还是自己脑海里出现的幻听,只是觉得这蛊惑人心般的细碎低语格外喧闹,让人心烦。 深吸一口气,红莲站起身来跨入“门”内—— ...... 更衣室里的时钟上,分针刚刚走动了一格。 一阵眩晕袭来,红莲跌坐回椅子上,单手扶额,脑海里闪过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场景。有自己穿过门后见到的无数绚丽多彩的光泡,也有在列车上和风见朝田两人的对话,以及紧接着的对峙和最后的狙击...... 她从装备栏里拿出组织专用的翻盖手机,打开,里面布拉德最后的短信跃入眼帘。 “......” 返回前留下的伤,在此时的红莲身上没有丝毫痕迹,她的身体完好无损。 长叹一声,闭了闭眼,靠向身后的椅子,红莲有些疲惫地假寐了一会儿。重整心绪之后,开始换下演奏结束后身上还没有脱下来的礼服,一边确认了面板上的数值。 姓名:玛雅 种族:人类 生命:1500\/1500 SAN:69\/100 睿智:649 筋力:b 技能:再生(LV6)、快速记忆(LV6)、思考加速(LV2)、小提琴(LV8)、狙击(LV7)、易容(LV6)、骇客(LV5)、跆拳道(LV5)、弓道(LV5)、将棋(LV5) 装备:tac-50狙击步枪、tt33手枪、易容面具(*5)、翻盖手机、炸毁的老式手机、鸭舌帽、降落伞、黑色风衣、假发、K05-04止血剂(已满) c=w:21.5% 时间之门:跳跃到过去的时间,每次使用消耗30点SAN值 “嗯?” 出乎意料的,数值出现了大幅度变更,红莲不由停下了换衣服的动作,回过身来仔细观察。 最值得注意的,就是种族一栏上显示的“人类”两字后面,作为提示的克隆两字消失。 “克隆字样之所以消失,难道是因为克隆计划预先被我阻止,世界上不会再出现一样的我?” 红莲凝眉,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经验]这一栏也不见踪影,是因为我把经验全部使用了么......这样今后就不能攒着经验留在关键时刻再用了,不过也没有大碍,平时注意保留实力就行。 “还有再生、速记、思考加速的技能等级也上升了一级,是因为......c=w的数值又增加了吗?” 易容和骇客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升级了,狙击也在刚才用剩下的经验升到了7级,至于小提琴的等级是在十几分钟前刚刚上去的,因为红莲近乎完美的演奏了最后一首乐曲,得到了不少经验。 但是相当于被动技能的前三项技能却从得到之后就没再上升过,也从没有获取到相关的经验。然而在这一次使用过[时间之门]并让c=w的百分比超过百分之二十之后,就突兀的各升了一级。 红莲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 “这次只上涨了3%,比之前萩原那次少了许多,果然是因为这次距离需要跳跃的时间点比较短么......” “而且[时间之门]的使用条件也变了,没有了冷却时间,相对的每次使用消耗30点SAN值......SAN值,Sanity(神志正常)的简称,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和筋力生命值类似的测量精神状况的数值呢,难道还有什么别的用意吗?” 说起来,自己的精神状况不怎么乐观呢。她带着自嘲意味地苦笑了一下,这次她的情绪波动确实很大,单单是从这上面看应该也分析不出什么有意义的情报吧。 比如她在使用时间之门的过程中受到的肉体伤害,会不会转变为精神伤害进而减少SAN值? 又或者,她之前进入时间之门是否就已经消耗了SAN值? 这些疑惑都还尚未清楚。 把这些暂时无法得到解答的问题都先放在一边,红莲快速换上自己的常服,一件桃红色连衣裙,准备离开,她在更衣室里逗留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打开更衣室的房门,走出来的红莲发现走廊里站着一个女孩。 短发齐肩,穿着漂亮的白色洋装,这个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待在那里,跟红莲差不多大的女孩红着眼,好像刚刚哭过的样子,直直地瞪着红莲。 女孩的名字叫四宫香,今年14岁的她比红莲还小一岁,刚好和小兰他们同岁。她是这场比赛里红莲唯一的竞争对手。 红莲想:应该是因为输给自己不甘心,想找回自尊,过来“宣战”的吧。真是无趣,随便应付过去吧。 然后径直地走过去。 但是与红莲所想的相反,看着向自己靠近的红莲,女孩红彤彤的眼睛突然再次滚起了泪珠,泪水像是垂落珠帘一般哗啦往下掉。 红莲一下就慌了,面对眼前哭泣中的女孩无所适从,她不禁开始想:说到底自己这个从前世开始就已经精通小提琴的人来参加青少年的小提琴比赛实在是太过分了简直是犯规比起自己显然是这个女孩更加优秀有天赋输给我当然会不甘心会委屈啊! 她感觉很愧疚。 所以她重整了心情,露出了温柔的微笑,认真地注视着四宫,轻声安慰道:“四宫小姐,我很喜欢你的乐曲。” “欸?”哭泣中的女孩发出诧异的声音。 “是真的,从你的乐曲中,我听到了深刻的爱意和浓浓的眷恋,这一定是拉给他人听的、灌注了所有感情的心声吧,所以才会在脑海里回荡不休难以忘怀。” 红莲笑着点头赞许,随后又抿嘴,黯然地说:“跟我不同,我的小提琴从来都是为自己拉的。” 些许苦涩从她嘴角溢出。 “是么,”四宫香擦了擦眼泪,看向红莲,轻轻问道:“最后那首那么悲伤的恰空,也是你拉给自己的吗?” 红莲怔了怔。 “我不了解你的悲伤,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合适,不过......”身穿精致洋装的女孩握紧的手里提着的小提琴盒,抬眼直视着红莲:“妈妈对我说过,想哭的时候,是可以哭的。” 红莲哑口无言。 四宫再次回想起眼前的人演奏时,自己在后台听到的那份悲戚,看到的,那个笑。 “你的笑容......让我很难受。” 低下头掩饰滑下脸颊的泪水,四宫在说出这句声音嘶哑的细语后,就与红莲擦肩而过跑远了。 “......” 回身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走廊,红莲苦笑: “真是惊人的天赋啊......” 第六十八章 熟悉的微笑 “红莲酱!” 剧院门口的路边,树荫下,小兰挥手呼唤:“这里这里!” “真是的,换个衣服还要这么长时间吗?”园子掐腰抱怨。 她们旁边靠在树上的工藤正在仰头望天,一副恨不得马上飞走的样子。 “抱歉抱歉,久等了,小兰、园子,还有工藤。”提着里面只有小提琴的小提琴盒,红莲追向了三人。 时值皋月月初,依旧是樱花纷飞的季节,突如一起狂风袭来吹散了漫天粉红,站在樱花树下的三人身影被重重花瓣遮住,让红莲一时难以看清。 恍若隔世。 红莲眨了眨眼,笑着说:“话说,我还以为你们早走了呢。”说着她走到了他们身边,四人两两成行,迈步离开。 “你说什么呢!接下来还有庆祝你获得优胜的庆功宴啊,身为主角的你不来怎么行!”园子高兴地笑说,大大咧咧地拍了拍红莲的肩膀。 红莲脚步一顿,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园子的触碰。 “......庆功宴什么的,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红莲掩藏住心里不断翻滚的情绪,无奈的笑着。 说实话,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一个人静静。 不要问她静静是谁。 小兰坚决地提出了反对意见:“诶~难得红莲酱演奏出了这么好听的曲子还赢得了决赛,怎么能不好好庆祝一下呢!” 小兰旁边的工藤斜眼瞟了一眼她们,“既然她本人不想,那今天就算了呗,反正以后还有时间。” 他注意到了红莲此时的情绪有些低落,想要不动声色的圆场,只可惜,他又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而且也不算多么厉害嘛,单就第一首的‘春天’来说,就错了两个音。” 这时的工藤新一,其情商显然还没有达到三年后的水平。 小兰掐腰,鼓着脸赌气说:“那也比某人厉害多了,对吧!红莲酱!”然后环住了红莲的胳膊,冲工藤吐舌。 “啊......嗯......” 错不及防被小兰贴近,心中莫名的不适感再次席卷而上,红莲回答的有些含糊。 “什么!?” “就~是~么~!” 拌嘴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一声:“哼!” 园子长叹一口气,熟练的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学校的文化祭马上就要开始了吧,也不知道我们班会选择什么活动?” 小兰思索:“这个么......或许是演剧?” “我觉得开店比较好吧。”工藤耸耸肩。 “我倒是......” 三人的声音逐渐在脑海中远去,落后于他们几步的红莲行走于樱花树的阴影下,她不住的在心里想着: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仿佛闭上眼就能回想起那时候的情景,冷冽的寒风下,漆黑的高楼上,自己狙杀的第一个人。 那是一个贪婪愚蠢的男人,因为自作聪明的在提供给组织的武器弹药里掺假,组织为了杀鸡儆猴除掉了他。 第二个人也差不了多少,被组织提供的巨额资金所诱惑,出卖了自己公司重要的资料,以为从此以后就可以和组织撇清关系安心做个富贵翁,殊不知请神容易送神难。 第三个人......这个人倒跟组织没什么关系,他是一个混混,无意中目睹了组织的交易现场,那个时候可没有Aptx4869让他赌运气,作为米德,她直接送了一颗子弹给他。 没办法,谁让他三更半夜不睡觉,非要吵吵嚷嚷地拿着半截酒瓶四处乱逛? 也是这个混混,为c=w贡献上了0.1%的宝贵数值,让她分析出了数值等于干涉力的重要情报。 第四个人是一个犯罪团伙的老大,除掉他,组织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吞并旗下的资产。不同于在日本属于合法的黑帮,这种人死了也不会掀起多少波澜。 第五个、第六个......差不多都是如此。 但是,到底哪里不一样? 布拉德·布瓦瑟利耶,基因工程学博士,因为其学术理念不被广大学界所认同,故而十年前加入乌丸集团也就是黑衣组织,借助组织提供的资金继续自己的研究,期间作为总负责人主持了【羔羊计划】。 就算不说因为他的研究而死去的其它11个“她”,毕竟克隆人的人权受不受法律保护还有待探究,单就为了试验新研制的药物而死的实验体也不在少数,那些人大多都是被组织放弃的底层成员,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所以拿来做废物利用。 如此藐视人命,若是换作前世嫉恶如仇的自己,想必只会认为他死有余辜、活该千刀万剐才是。 她闭上双眼,那个人临死前的笑在她眼帘内依旧栩栩如生,那真的是一个很熟悉的微笑。 就像下雨天低头望着地上的水洼,水波漾起一层层涟漪,反射的倒影似是而非,却分外熟念。 ......凭什么?有哪里不一样! 她忿忿不平,咬牙切齿。 六年前,白鸠第三研究所—— 研究所没有冬天,四季都保持着温暖的温度,在这里,5号不用穿棉衣厚袄,虽然也确实没有这种东西。 室内依旧是一片洁白,干净的一尘不洗,以至于她时常会错觉自己其实不在神秘组织的实验基地而是在医院。 但这里确实不是医院,因为医院不会有人追着你让你学习各种远超年龄的知识。 [metamorphosis!这么简单的单词都不会吗,5号!] 布拉德小孩子似的吹胡子瞪眼,盯着面前真正的小孩子。 5号撇了撇嘴,她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是我还没有学过这个英文嘛!不会很正常啊!] 你不能指望一个出生还不到两年的“孩子”认识一个从没有见过的单词,不是么?毕竟,她可以是天才,却不能是生而知之者。 这简直是在浪费时间!布拉德愤然,他扔下了手中的书——全英文的高等生物学,甩袖离去。 他背后,悠然坐在椅子上的5号摇晃着还够不到地面的小小脚丫,快速地做了一个鬼脸。 布拉德没有再回来,但自此,5号的英语授课时间,成倍增加了。 也是从那开始,她看透了布拉德这个人的本质,判断此人有利用的价值,在今后说不定会有大用处。 不过这算不了什么,又不是多么美好珍贵的回忆。 在她心中深深铭刻的,无法忘怀的,永远是那个冰冷地培养液、阴森的气氛、那散发着幽绿光芒的实验室,还有身为人类,生命被量化、尊严被践踏的那份屈辱感。 她以为自己不会在意,但其实不然,她记得很清楚。 如果说连环杀人犯是为了满足心中的施虐欲、为了获得感选择残害同为人类的生命的话,那么,像他这样的科学家,想必不会从杀戮本身寻找什么意义。 冷漠、切实,就像是解开一道数学题,或是像小学生写一篇豌豆成长的观察日记,杀人从来不是目的,是过程,是通往成功的失败。 有哪里不一样? 又是一阵春风拂过,樱花如雨,一片花瓣吹到红莲脸上。 红莲拿起那片花瓣,娇小粉嫩,触感仿佛最精致的布料。 愿望不一样。 向往着美好的事物,想要人类更强大,想要世人更友善。 可我们只会做些过激的事情......她心中默念,嘴角划过一抹苦笑。 不远处,有歌声隐约传来,安宁,圣洁。 第六十九章 奇异恩典(Amazing graece) 正在热烈聊天的三人和沉默思考的红莲,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过去,清脆的绿茵上有一个女人,黑绸一般的长发微卷,一袭纯白长裙,亭亭玉立、风姿绰约。 秋庭怜子? 红莲睁大眼睛,有些愣神,不由猜测。 “哇!新一!她是不是我们之前遇到过的那个人?那个歌声很动听的人!” “喔,上个月在河堤边见过呢。” “真是大美人啊!” 一曲唱罢,秋庭怜子转过头看向了几人。 秋庭径直走过来,走到红莲面前,认真地看着她:“很不错的演奏。” 只是一句称赞,红莲松了口气,缓和了下秋庭笔直地走向自己时,自己瞬间紧绷的心神,她还以为秋庭和刚才的四宫一样凭借惊人的音乐天赋察觉到了什么呢。 红莲笑道:“谢谢夸奖,秋庭小姐。” “哦?你认识我?”秋庭诧异,现在的她还没有三年后那么有名。 “那当然!我一直想再次聆听你的《奇异恩典》!” 红莲双眼放光,不愉快的心情被她暂时抛到了脑后,现在的她就像是看见了怪盗基德的园子。 “是么,”秋庭怜子点了点头,正想说点什么,却听旁边的小兰战战兢兢地问道: “那个......秋庭小姐?你上个月是不是去过河堤边?就是那个很多有樱花树的......?” “欸,是啊?” “果然!谢谢你,秋庭小姐!多亏了你的歌声我才和......朋友和好了!”小兰高兴地感谢道。 工藤装模作样地撇过头去刮了刮鼻子,挡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这样啊,”秋庭怜子欣慰的笑了,“那里是我和已故的未婚夫经常散步的地方,那天一定也是和往常一样,通过歌声和天国的他对话吧。” “已故的未婚夫......对不起,我不知道......”小兰蹙眉,情绪一下低落起来。 秋庭看了看澄澈的天空和漫天樱花,“没关系,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失礼了,请问他的死因是?”侦探的好奇心作祟,工藤问。 “是车祸。因为喝了比平时多数倍的酒,在开车的时候不慎落崖。”秋庭呼出一口气,展眉说道。 “是这样啊......” 一旁的红莲默默想:车祸、落崖,如果是有着高恢复力的自己,应该就不会死吧。人类有时候就是如此脆弱。而拥有这一切的自己,却拒绝人类自身的进化,甚至铲除了那个希望。 ——何等虚伪。 “秋庭小姐。”红莲突然说道:“你的未婚夫该不会是......有马?不,相马先生吧?” 她死命翻找记忆宫殿,终于从里面找出来一个好像差不多的姓氏。 秋庭怜子扬眉,疑惑道:“是的,相马光,擅长演奏长笛。难不成你们认识吗?” “真是巧合啊。”红莲露出了完美的假笑,“去年在一场音乐会上见过,相马先生还说自己有一位美丽的未婚妻,早晚要带她去见见自己的父亲呢。” “父亲?他说过自己没有父亲啊?” “听说是突然找到了,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才一直没有说吧,真是遗憾……但是老先生的名字我倒是还记得,是叫......” 红莲脑海中闪过了当初看柯南剧场版《战栗的乐谱》时印象深刻的老人,他接连失去亲情和理想的绝望,曾透过维塔利的恰空深切地传递给她。 “谱和匠,吧?” 她不知道这小小的插曲会不会改变什么,惟愿获得了陪伴的老人可以放下仇恨,不再深陷偏激的执念之中,把所有人卷入死亡的螺旋。 “谱和匠......我知道了,我会试着寻找。谢谢你告诉我。”秋庭怜子郑重地点头致谢。 “举手之劳。”红莲回礼,在几人交换了邮箱后,就打算告别。 “等等,”秋庭却叫住了他们,不,是叫住了红莲,“黑井同学,你刚才说想要听一听我的奇异恩典是吧?既然如此,现在不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么?”说着,她看了一眼红莲提在手中的小提琴盒。 “诶?可是......”红莲有些犹豫,换做平时,她一定会欣然答应,但现在...... “怎么了?难道你的小提琴盒只是个摆设吗?”秋庭挑衅似的微笑道。 “......当然不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红莲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她拿起小提琴架在肩上,调整好琴弓,简单的试了一下音,确认没问题之后对着秋庭怜子点了点头。 秋庭怜子闭上了眼。 清风荡漾,红樱飞舞,万籁俱静。 小提琴的前奏响起,平静而又祥和。 “Amazing graece,how sweet the sound.(天赐恩典,如此甘甜。)” 那歌声清越透彻、高昂且震慑心扉,展现了何为圣洁,讲述了何为宽恕。 音乐是人最真挚的本心,是无法隐藏感情的独白。 音乐,可以对话。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我罪竟以得赦免。)” ——我已经决定要原谅了,毕竟他喜欢的这首《奇异恩典》是一首教诲人们宽恕的乐曲啊。 琴弓在弦上轻盈划过,优美而动听,却在歌曲唱到me的时候变得沉重,嘶喊一般锐利。 ——我无法原谅,不能原谅布拉德,不可以原谅自己,更不想原谅世人。 “I once was lost,but now i'm found.(我曾迷途,而今知返。)” ——如何原谅?怎能原谅? “was blind,but now i see.(我曾陷入黑暗,而今已得光明。)” 秋庭怜子的歌声毫不动摇,嘹亮恢弘。 小提琴的声音凄婉而又低沉,诉尽了迷茫,仍徘徊在黑暗之中。 “t'was grace that taught my heart to fear.(神之恩典,教我敬畏。) And grace my fear relieved——!(使我心灵更释然。)” 清澈圆润的高音盖过了小提琴的琴声,直入云霄。 “how precious did that grace appear,the hour I first believed.(这恩典何其珍贵,自我信仰之初开始。)” 曲调一转,高昂的歌声再起—— “AmaZing Graece!! how sweet the sound.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 毛利兰、铃木园子、工藤新一,三人纷纷睁大眼睛。 “I once was lost,but now i'm found.” 琴声恢复了平静,安定,宁远。 “was blind,but now i see......” 歌声悠扬,琴声婉转,不知不觉间,已至尾声。 一滴泪,落在了小提琴的黑檀木腮托上。 这滴泪水和遥远的彼岸,幼小的她第一次聆听这首歌时掉落的泪,别无二致。 从那时起,她就决定,尽管眼中的人性是如此的幽暗,尽管深刻感觉到自身难容于世,也绝对不能放弃心中的向往,绝不扭曲自己的心,绝不背离正确的道路。 一晃十数年,竟已如此遥远。 随风轻舞的花瓣在风中兜兜转转,落在了红莲的头发上,粉色花瓣与桃红长裙相互映衬。擦去眼泪,她凝视秋庭怜子,释然一笑。 至少该试一试。 “抱歉,大家。” 她随手把手里的小提琴递给了小兰,对着瞪大眼惊异地看着自己的小伙伴们笑了笑说: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庆功宴改天在办吧。” 说完,背身而去。 身后,是手忙脚乱的小兰、瞠目结舌的园子、一脸疑惑的工藤。 她的步伐由慢至快,从迈步渐渐变成了快步,最后跑了起来。 笔直地向着目标奔去。 秋庭怜子莞尔一笑,端正面容双眼微闭,恬静吟诵道: “音乐是人类向神明的诘问,记住,要像祈祷一样歌唱。” 第七十章 永无止境的五月五日(上) 上午11点07分。 同属东京千代田区,国立剧院距离银座大约2公里。 身体健康的正常人跑步的话,只需要十到十五分钟就能到达。 人如烟海的街道上,玛雅单手撑着栏杆,翻身一跃,衣摆翻飞,落地的同时再次跨步飞奔。 桃红色长裙外,套一件黑色风衣,玛雅一边奔跑一边束起长发,低调地戴上从装备里取出的鸭舌帽,步履轻盈地快速穿梭于人群之间。 但市区不是笔直的跑道,楼房密布,道路交错,想要两点之间取最短的直线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这是障碍跑。 幸好,她早在一开始计划行动方针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顺便掌握了这附近的地形。现在,她可以根据脑子里的地图寻找出最快的路线。 但,直到现在还隐隐抽痛的脑袋,影响着她的思考,并时不时的冒出一些疯狂的想法。 这是第二次使用[时间之门]后,付出的代价。 索性她事先预测到了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准备了相应的对策。 深吸一口气,再次拿出属于黑井红莲的智能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屏保,她抿唇浅笑,面板上的SAN值赫然又恢复了一些。 抬头看,前面是红绿灯,不过,玛雅可没有时间等待,根据记忆转头一看,果然看见旁边五十米处有一座过街天桥。 她跑向那里,手臂撑起扶手借力,脚下三下五除二地跨过了阶梯,像个酷跑爱好者一样,没几下就登上了天桥,然后再用同样的速度下桥。 赶路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尽量规避路上的监控,而躲不开的,则压低帽檐遮住自己的面容。 就这样,玛雅用自己目前最快的速度,一路上风驰电掣地前往约定的地点。 到达一处十字路口,玛雅睁大双眼,她看见了目的地。 眼前,银座大厦的轮廓初见清晰。 玛雅不禁缓和下了紧绷的神经,可就在这时,一道强光从身旁骤然袭来—— ...... 银座大厦4层的西南角有一处餐饮店,它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餐饮店,因为这个装饰精美而且少女感十足的门店还提供着别的服务,一种绅士们喜闻乐见的特殊服务。 一杯茶放在桌子上。 “欢迎回家,主人。”身穿黑白百褶裙,头戴蕾丝发箍,打扮漂亮的女仆笑容可掬,躬身问道:“请问您想选择A套餐还是b套餐呢?” “A、A套餐?”中年男人试探着回答。 身穿休闲运动服的他有一头清凉飒爽的黑发,他拘谨地坐着,第一次身处这种环境,浑身的不适应感让他四肢僵硬,紧张不已。 “A套餐是么?饮料+甜点+和女仆聊天玩游戏?” “聊天玩游戏?”布拉德略显憨态地眨眼,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一个餐饮店的套餐里面会出现这种奇怪的选项。 大约20分钟前,安心等候在银座前电话亭的布拉德面前,风尘仆仆的5号突然出现。不待布拉德说些什么,一脸急躁的5号就把他迅速地拽到了监控照不到的角落里。 “怎、怎么了?5号你就是接应吗??” 布拉德匆促间慌乱问出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 不仅如此,在5号的一番强制操作下,他先是被硬是脱下了身上穿的西装; 脑袋被套上了材质像是硅胶一样的什么东西; 手上还被塞进了几个购物袋,里面装的就是他现在穿着的一全套衣服,从衣服上的标签看应该是新买的。 手上动作不停,5号语速飞快地说: “博士,我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听好了——现在,尽快换上你手里的衣服,从侧门进入这个大厦,然后前往四楼餐饮区西南角最里面的店里,在那里等我。 “不需要30分钟我就会过去找你,在那之前不要轻举妄动,也什么都不要问!知道了吗!” 话音落下,5号已经换上了布拉德刚刚脱下的衣服,并拿起布拉德的电脑包。 她必须要抓紧时间,因为留给自己的时间只有两分钟,这两分钟间,身在六百米外的自己,因为内心动摇,不会注意这里的动静。 “哦、喔!” 一脸懵的布拉德想问问她为什么要穿上自己的衣服,又回想起5号刚才说的“什么都不要问”,只能乖乖地点头答应。 “很好!不要回头,向那里走!”她转过身,离去前指了指没有人的小路,然后迎着风衣摆呼啸地冲出布拉德视线。 前后用时,不到2分钟。 时间回到现在,女仆咖啡厅。就在刚才,懵懂地和女仆玩了盘国际象棋最后还满脸不甘输掉的布拉德,挥散了女仆,看了看点内的挂钟,11点16分,距离那时已经过去了29分钟。 5号还会不会过来?就在布拉德忍不住这样担忧着的时候,她出现了。 她气喘吁吁,精致的裙摆上到处都是泥点,葱白的双手上满是灰尘,帽檐下的额头汗流如注。 这样的5号笑着对他说: “走吧,博士。 “有什么话我们路上再说。” ............ “......也就是说,组织是为了除掉你,才假冒我,用我的声音引导你前往那里的。” 马路上,一辆黑色轿车匀速行驶着。 玛雅端坐在驾驶座,神情严肃,认真看着前方道路,一边慢悠悠地说道。 当然,她既没有到合法的驾驶年龄,也没有带她伪造的驾驶证,说到底,这辆车也不是她的,而是她随便从路边挑的上了年纪的廉价本田车,就连车锁都不是遥控锁,而是钥匙锁。 玛雅稍微运用一下这些年从组织学到的好人用不上的开锁小技巧,就顺利打开并成功启动了。当然,事后她是打算还回去的。 “除掉我?!为为为什么!!” 布拉德惊恐,磕磕巴巴地说。 “谁知道呢,也许是觉得你已经没用了吧。” 玛雅一边小心翼翼地开车,一边敷衍道: “没用的东西就要清除掉,这就是我参与行动组的这些年里总结出来的,组织的作风。” 日本车的方向盘位置跟大部分国家不同,是在右边,行驶过程要靠左。 这就让某个习惯了左方向盘、靠右行驶,而且8年没开车的女司机犯了难,只能降低车速慢慢往前开,索性,城市道路本来就不能开快,所以不是很显眼。 “那该怎么办?!研究还没有完成!我还不能死!!”后排的布拉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即使如此也依旧执着于他的研究。 玛雅说:“没关系,我已经安排好了。先是伪造出你的假死,然后把你送走,离开日本。还有,能不能先不要说话?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开车呢......oh,shit!” 她突然狠狠骂出声来,要说为什么,因为她又一次被超车了,不仅如此,超车而去的玛莎拉蒂还张扬的一路按着喇叭,嘲讽意味十足。 “呵。” 她露出在组织时经常挂着的冷笑,猛踩油门,左手挂挡,紧追玛莎拉蒂。 布拉德紧握扶手,战战兢兢地提醒: “5、5号?你不是第一次开车吗?!” “闭嘴!” SAN值不稳定的玛雅,表情狰狞。 布拉德顿时噤声,平时看起来好脾气的人生气起来最可怕,更何况自己的命运此时还掌握在她手上。 幸运的是,他们在那之后成功超过了那辆车,并且平安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是?” “港口区。”玛雅回答:“时间仓促,没有来得及给你准备伪造的身份证件,你不能乘坐飞机或是一般客轮。但是我联系了这片地方的黑道,他们可以帮你偷渡到香港,组织的人很少在那里活动,你可以在那里隐姓埋名......咳......咳咳!” 她突然就咳嗽起来,吐出一口老血,身体也顺势虚弱地倚靠在港口的集装箱,缓缓下滑。 一直戴着的鸭舌帽落地,大片血迹渗透了头上的绷带,不知何时,她竟然受了如此重的伤。 “5号!?” 布拉德慌张地大声呼唤,在她身边蹲下,伸手想要掀开她轻掩的眼帘,仔细查看瞳孔的涣散程度。 玛雅突然用力握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忧伤。 “不要管我,快去吧......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博士,咳咳咳!”玛雅的声音渐渐变得轻微,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湿润了干旱的泥土。 最后,她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艳阳高照,远处的港口岸边一片喧闹,而这里,却罕有人至,寂静无比。 “5号!!” 只有注定不会有回应的呼喊,响彻天际。 事态发展得太突然,还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布拉德茫然四顾,周围只有他们两人,和一辆偷来的车。他的随身物品在刚才的换装后尽数化作爆炸的残渣,此时他身上连一台手机都没有。 如果他还带着K5h系列的止血剂,这种程度的伤对5号来说跟本不在话下! 就在布拉德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电话铃声响起。 是玛雅的手机,来电显示未知。 布拉德咽了咽口水,这是跟5号联系的黑帮打来的吗? 还是说......这是组织的人打来的? 对于此时的布拉德来说只有这两种可能,而这两种可能造成的结果天差地别。 铃声一直在响,好像在催促着他一样。 布拉德还是拿起了电话,战战兢兢地按下接通。 第七十一章 永无止境的五月五日(下) “哟,尚醅尼,你打算躲到哪里?” 电话那头,是一道冰冷的声音。 布拉德顿时感觉自己落入了万丈寒潭,拿着手机的手指尖不住地颤抖着。 尚醅尼(champagne)香槟酒,这是他在组织里的代号,不过他因为不喜欢喝酒,在研究所里很少这么自称过。 “故意伪造爆炸,借诈死以逃离组织,如果不是米德这家伙最后露出了一点马脚,真的差一点就让你们成功了。 “做得不错嘛,竟然可以愚弄组织到这个地步。不过可惜......” 电话里的声音冷笑了一下。 “这点小聪明是不管用的。” 不知为何,通话的间隔里隐约传出些微的杂音,像是拨号音的滴滴声,但心神紧绷的布拉德没有察觉。 冷汗不止,布拉德内心战栗,真的是组织!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这个一直淡然的看待生命,把所有人作为观察对象的科学家,此时,终于体会到了最原始的恐惧—— 死亡。 “组织威严不容挑衅,先是米德,然后就是你了,尚醅尼。” 仿佛地狱深处恶鬼的狞笑,男人戏谑地说着。 5号的伤也是他们造成的吗?!完了,无路可逃了,组织说不定马上就要找过来了! 布拉德绝望地抱头蹲下,接着想起了什么,对着手机连忙辩解说: “等等!我没有想要背叛组织的意思!” “这可由不得你说,不过,倒不是不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电话那头的声音咀嚼着轻蔑的口吻,冷冷说道。 “将、将功赎罪?” “米德还在你身边吧?被超速行驶的卡车撞上,可不是简单就能治好的,现在想必连动都动不了吧。” 5号? 布拉德看了看依然倒在地上的玛雅,除了胸口微微起伏外,没有一丝动静,谁也不知道凭她自己的恢复力能不能治疗大脑的损伤。 男人用毫无感情的语气继续说道: “把她杀了!亲手除掉这个背叛组织的叛徒,证明你的清白,这样我们就放过你,你今后也可以继续自己的研究。” 杀了5号?! 布拉德瞪大眼,咽了口唾沫,视线在玛雅和手机之间反复停留,左右为难。 虽然是犯罪组织的一员,布拉德至今为止,却从没有遇到像今天这样性命攸关的时刻。 他被迫面临抉择,一边是自己苦心孤诣钻研的研究,一边是眼前为了救自己而陷入危险的女孩,他亲自创造并且看着长大的“孩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渐西斜,站在巨大集装箱下,布拉德的身影处于光影之间。 “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 那个声音平淡地催促着。 “......” 布拉德颤抖地张开口...... —— [不会有结果的,布拉德最后还是会选择他的理想。] 从紧闭眼帘的黑暗中内视着自己,她内心沉寂,默然自语。 [说到底,这次的布局太过匆忙了。] 超然物外,她处于旁观视角,冷静分析着。 [你应该让他在研究与人性中做出选择,而不是把他自己的性命和单单一个“5号”放在天平上。] 随即嘲笑道: [任谁都知道,一个正常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玛雅自知,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她宁愿付诸努力,甚至付出性命去拯救的,只有真正意义上的善人。 信念坚定、善良勇敢、舍己为人,这样的人不多,但每一个都是闪闪发光的璀璨宝石,必须要好好珍惜。 但布拉德不是,他除了第一点外哪都不占,而且还偏执的要命,简直毫不可爱。 玛雅不打算救他(嘛,毕竟要杀他的也是她自己),但是,她决定给布拉德一次选择的机会,然后,借此看清布拉德。 如果他选择为了研究泯灭人性,那玛雅就会再杀他一次。 这与其说是布拉德的选择,不如说,是玛雅给自己重新选择的机会。 不过这次,选择的主导权,在布拉德手里。 消耗30点SAN值使用[时间之门],回到布拉德还没有被狙杀的时间点,用不会受伤的分身替换成布拉德接下子弹和爆炸。 接着,使用[装备]把封存在研究所的“自己的克隆”拿出来,作为布拉德的“尸体”,只要烧毁的足够彻底,就不用担心dNA暴露。为此,她还特意撒上了些火药,跟炸弹里火药的配比一样。 然后回到原本时间,在29分钟后,与布拉德会合。 这段空白的时间是非常危险的,有相当的可能让布拉德被组织或是公安发现,而之所以放任布拉德拥有近30分钟的自由行动,是不得已的举措。 因为这时的玛雅一个是回到过去的分身,她需要顶替布拉德假死; 而正常时间,11点07分,她正身处国立剧院,而且距离两人见面的10点47分,有20分钟的时间差。 仅仅只用9分钟,就迅速地跨越近乎2公里的城市道路,这已经是她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 终于看到目的地的银座大厦,却差点被旁边刹车失灵的超速卡车撞飞,还好她一个翻身躲了过去,不然明天的头条恐怕就要变成【乐极生悲!小提琴大赛冠军刚出比赛现场,就惨遭车祸!】这样的搞笑事件了。 然后她灵机一动,把这个桥段也融入进自己刚刚编造的剧本里。 当然,布拉德接到的电话,也是她用伪声模仿琴酒,提前分段录制的,应对不同的情景准备了30余种台词。装死的玛雅会偷偷操作她藏起来的另一部手机,根据布拉德的反应,选择不同的版本。 这也造成了一些不和谐的杂音,如果是工藤这样的聪明人,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能揭开真相,而布拉德不可能察觉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现在。 布拉德依旧在犹豫着,迟迟没有说话。 有什么好犹豫的?快点作出决定吧! 玛雅感到焦躁,脑海里一片混沌,难以保持理智,思维像坏掉的电视一样,泛着雪花,不断闪灭。 消耗的30点SAN值,外加额头的一枪,曾让她的SAN值总量一度下降到50以下,变成赤字,即使是有所恢复的现在,也依旧在50上下徘徊。 即使如此,她还是在等布拉德做出选择。 等他选择自己的研究,然后她就可以对其人性作出判决,最后轻松愉快、不留遗憾地结束他。 我知道,你不会放弃你坚持了大半辈子的研究,即使用他人的鲜血堆砌前路,所以…… 玛雅决定推他一把,逼他做出选择。她按下几个键—— “放心吧,组织会负责善后,把所有见过你的人灭口,然后再让你转移到组织所属的另一个研究所。 “你今后也可以继续自己的研究。” 一阵沉默。 “怎么了,尚醅尼?我的耐性可不多。” 啪嗒。 闭着眼的玛雅看不见布拉德此刻是什么表情,心里又辗转过什么想法。 但她知道,布拉德挂断了电话。 咦?! 玛雅感到奇怪,眼睛忍不住睁开一条缝,瞄了一眼。 只见布拉德猛然间挥舞起手臂,大叫一声,拿着手机的右手用力一抛,扑通,手机掉落进了大海。 成功污染了海水的布拉德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研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来,有些失魂落魄,却扶起玛雅,想要把她背在身后。 说实话,他的体力是真的不行,能成功扶起玛雅,都是她暗中使了一份力。所以没办法,布拉德最后也只能把她的一只手绕过脑后,半背半抱的搀扶着她。 玛雅全程都在配合着他,心慌意乱,她不能理解布拉德做出的选择。 就算透彻人性如她,也会有出乎意料的时候。 “......为什么?” 她不禁发出了声音。 “喔,5号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既然成功恢复了意识,说明你的恢复力对大脑也正常起作用......”布拉德又开始喋喋不休。 “为什么没有接受条件?” 她提高了声音,盖过布拉德的话,认真地凝视他。 “你听见了啊。当然是因为你是我这辈子所创造的最高杰作!从今往后恐怕也不会再有了,我当然要珍惜。” “哈......只是这样么......”她叹气。 布拉德想了想:“嗯……或许也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玛雅故作淡定地问。 “嘛,我也不是很清楚啊,可能是因为......和女仆小姑娘下棋还挺有意思的?”布拉德挠头,乐呵呵地说。 “哈?” 玛雅无言以对。 其实,她也没想到自己当时随口一说的地点,会是女仆咖啡这样的地方。 理所当然,她也更没有预料到,这居然也会成为让布拉德改变主意的契机。 她不禁感叹——现实果然是荒诞的戏剧。 “话说接下来该怎么办?5号?!组织是不是马上就要追来了?!”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去往香港的偷渡船呢?” “刚才的电话说不定已经被组织定位了,先去我的隐藏住处吧。还有,以后不要叫我‘5号’,太突兀了。” “那叫什么?” “......【玛雅】,叫我玛雅吧。” 布拉德沉默了一会儿。 “是么……你还记得那个人给你起的名字么。” 他旁边,玛雅传出一声轻轻的鼻音:“嗯。” “......” 被无言的气氛压倒,布拉德放弃了什么,撇过头去: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还不行吗!” 玛雅笑了笑。 “还有,博士,刚才骗了你真是抱歉啊。” “咦?” 斜阳微暖,港口宁静,两人互相搀扶着,身影渐渐远去。 ...... “对了博士,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 “提醒一下,今天是某人的生日。” “......喔~!”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什么?” “......……” “......生、生日快乐?” “╭(╯^╰)╮谢谢......” 第七十二章 不曾熄灭 两小时前,10点49分,第二次回溯时间,扳机被按下的数秒前。 银座大厦的门前人群川流不息,成功易容成布拉德的玛雅,正一个人站在布拉德原本的位置,一间红色电话亭前。 刚刚过去的两分钟里,是没有被第一次回溯的自己观测的未知,正因为事实还没有被确定下来,所以有无数种可能性。她之所以要利用这空白的时间完成替换,是要规避时间驳论出现的可能,防止事态失控。 尽管此时玛雅还尚未知晓布拉德的选择,但相应的代价却已然支付,而且,接下来有可能付出的代价,也许要更加严重。 就算知道了使用时间之门临时制造的身体受到的伤,不会带到自己的真身。她却仍旧不清楚这对于自己精神、或者说灵魂的影响,更不知道—— 如果那个身体受到了足以致死的严重伤势,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可扭转的损失,比如,灵魂的消灭,又或是,SAN值清零陷入疯狂。 但是,既然决定做了,那就没有为了这点事犹豫的必要。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就在刚才,也可以说是不久的未来,自己已经犯下了足以坠入地狱生不如死的罪行。 她至今仍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也从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但,她发现了更好的方法。 如果是以前的她,可能并没有能够想到这个方法的勇气吧。但那首《奇异恩典》奇迹般净化罪恶的同时,赐予了她直面人心的力量。 如此突兀,又好似命中注定,真可谓是“神的礼物”。 玛雅抬头望向天空,白云飘逸,一片晴朗,与远处另一座大厦上的自己看见的,是同一个天空。 可心境却天差地别。 在这所剩无几的时间里,玛雅决定再做最后一件事,尽管事情进展到现在已经没有必要。 她打开布拉德的手机,看着空白的信箱,笑着,发送了一条短信。 玛雅极目远眺,望着六百米外自己所在的方向。 原本深思熟虑的计划,简简单单就决定推翻;想要杀死的人,现在却拼命想着救下...... ——我真是一个大笨蛋啊。 玛雅这样想着,笑了笑。 随后,一发子弹,贯穿了她的额头。 爆炸,紧接而至。 ...... 布拉德看到了一切。 虽然被5号叮嘱了不要回头,可鬼使神差一般,他的视线不住地追着跑远的她。 然后,看见了。 变装成自己的模样,被子弹击中额头溅起血花、接着被剧烈的火焰浓烟卷入的少女,5号。 那一刻,布拉德察觉到了,这是才真正的“奇迹”。 其实,从很早开始,他就知道,5号的优秀并不是自己研究的成功。 EVo1748,这是他曾经研制出的为了实现进化的试剂,现在的他看来漏洞百出的拙劣失败作,而之所以获得了连自己都预想不到的效果,单纯只是因为,5号,是特殊的存在。 身为科学家的自尊,让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他想只凭自己的研究来实现愿望,但也不可遏止的渴望探究自己不能理解的未知存在,所以,当5号主动提出配合实验时,他欣喜若狂。 道德伦理在他看来不算什么,为了实现目标,他一路上已经放弃了很多。 通常,理想越是远大、前路越是艰难,需要放弃的事物就越多,抱着多余的行李只会放缓前进的脚步。 而他已经决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绝不回头。 5号被爆炸吞没了,但他仍旧选择前往约定的地点,银座四楼西南角的餐饮店。 他没有怀疑5号说的话,她说30分钟后回来就一定会回来,自己只需要等待。 但他没有想到银座里面这么大,这么复杂,他迷路了。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样的大型购物中心,过去的他总是沉溺于钻研学问、实验记录,在研究所之间往返,眼前的所有都是那么新鲜。 金光璀璨的珠宝柜台、时尚华美的服装店、各种模型手办的玩具店、香气扑鼻的食品店...... 迷茫地游荡在人群的喧闹中,他有些恍然。 他出生的年代在二战后不久,那时全球的经济总体呈现萧条,不少人还未能从那场残酷战争的阴影里走出来。 还是孩童的他跟随医生的父亲走过了许多国家,看过无数因为饥饿病痛倒下的人们,懵懂的他抬头问父亲“为什么这些人会变成这样?”,而他的父亲则意味深长地回答“因为人类还不够强大。” 这样啊,因为太过弱小,所以才会受饥饿的影响,才会被病魔所折倒。年幼的布拉德只体会到了这层意思,但这对于他来说也足够了。 他决定让人类强大起来,将其立为理想,并为之所倾倒。在那之后数十年,白驹过境,渐渐的,当初实现愿望的手段,成为了他追逐的唯一的光点,直到现在。 但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人们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他的旁边,一个与父母走散的小孩子孤零零地站着,抹着眼睛哭泣,声音刺耳。 他慌慌张张地走远了。 最后,在眼神诡异的好心人的帮助下,他终于找到了他们约定的地方,一间店员们都穿着女仆服装的奇怪的店。 一开始,他的想法很单纯。 这应该是体验以前的贵族生活的怀旧餐厅吧?5号还挺有品味的么。 但是后来......后来,5号在他心中成熟可靠的形象,稍微有些动摇。 扑克牌、大富翁、UNo这类的游戏他听都没听说过,最后,女仆小姑娘从角落里搬出了国际象棋的棋盘。 布拉德心想:虽说有好几年没有碰,但像你这样随处可见的小姑娘,是不可能赢过我这个高智商天才科学家的。 然后,普通的输掉了。 在怀疑人生的他面前出现的,是换了一身衣服浑身狼狈的5号,满是灰尘的她身上,没有爆炸残留的火药味,反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松香味。 松香,松树树脂加工而成的天然树脂,既是化工原料的一种,也可以作为焊接电路板时的助焊剂使用。同时,也是小提琴、二胡等弦乐器演奏前涂抹于弓毛上,用于增加摩擦力,必不可少的用品。 布拉德隐约间仿佛明白了什么,细细一想却又模糊不清,但,只有一件事,他豁然明悟—— 早在很久之前,自己理想中的“人类”,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远超想象,近乎神迹。 就好像是上天的恩赐。 这样的奇迹,无论从前,还是今后,想必都不会再有了吧。 —— 就这样,这个于早苗月发生的、波澜壮阔的事件,暂且告一段落。 白鸠第三研究所的所长,布拉德·布瓦瑟利耶,组织代号“尚醅尼”的人,于五月五日十点四十九分,被组织确认死亡。 他的死因,对于组织来说,是无意中被卷入恐怖分子制造的爆炸,是意外死亡; 而对于以降谷为首的公安警察来说,这个身份未知的科学家,是死于组织成员米德的狙击,是妥妥的谋杀。 玛雅最初的两个目的——隐瞒组织暗中解决布拉德,以及,打消降谷零“米德就是黑井红莲”的怀疑。 虽然过程曲折,但也还算顺利达成了。 但是,聪明人的思考很难被左右,因为他们会探究一切的可能性。 ...... 某处科技感十足的房间里,一道老迈的声音清晰回荡—— “仔细地确认一下,当初制造出来的克隆人,最后活下来的,真的只有‘那一个’吗?” ...... 奔驰于道路上的白色马自达里,降谷零想起来了什么,虽然觉得概率不大,还是对着耳麦联系道: “风见,你去查一查,黑井家的女儿,有没有双胞胎的可能。”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但通往真相的道路,无数的存在着。 第七十三章 魔王和勇者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突听一声雷霆乍现。 黑暗的古堡中,影影绰绰的灯光闪烁不定,氛围沉寂,空气压抑,哪怕是些许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一片寂静中,忽闻一声暴喝—— “到此为止吧!” 惊醒众人。 “你的罪行已经昭然若揭,速速束手就擒吧!” 来者,一脸严肃,正义凛然,这人抬起手臂,将手中之物正对前方说道。 又是一道惊雷起,震耳欲聋,摄人心魂。 光影交界处,一道人影若隐若现。 “呵呵!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大笑声扬起,可谓嚣张至极,此人眼中带笑,一副愉悦的样子,扬声道: “就凭你,能够审判我吗?” “就凭我心中熊熊燃烧的正义!只要这份火焰不熄灭,我就会无数次站起来!” 竖立的剑刃映照出来者的样子,眉目修长清秀,白栀的脸颊还略有些稚嫩,细碎刘海后,靛色的眼瞳寄宿着坚定的意志,梳着高马尾的头顶翘着一小撮头发。 “正义?没有力量的正义,不过是稚童的戏言、弱者的呻吟! “想要打倒我,就用你手上的剑来证明吧!” 一连串闪电突现,明暗交织,照亮说话者那双泛着诡异红光的眼眸,神情张扬,笑容肆意,豪迈地张开双臂,不知何处而来的狂风扬起了墨色的长发,好不潇洒。 “正义是一种信念!若将之赋予力量,就有可能会变成加害他人的借口! “我不想对你动手!” 毛利兰表情纠结,似乎难掩心中的苦痛。 “若不打倒我这一‘邪恶’,如何证明你的正义?而且......” 黑井红莲邪笑着,振臂一挥,指向了角落处,被捆绑着的工藤新一: “又怎么拯救你心爱的人?” “谁谁谁谁是心爱的人啊......!”小兰脸红地结结巴巴,但很快就回过神来,表情一正,接着说: “我虽厌恶与你战斗,但为了保护重要的人,也不惧怕举起手中的剑! “把阿尔黛西亚公主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魔王达克尼斯!” 灯光瞬间明亮,身披漆黑绒领长袍的红莲...不,魔王达克尼斯扬长大笑: “那就用力量夺取吧,勇者修奈克!” 霎时间,一道慷慨激昂的bgm响起。 魔王说完,挥舞起手中的剑,从上方直直地劈下。 剑风呼啸,气势惊人,小兰...勇者修奈克咬牙,谨慎地横剑格挡,高抬的手臂使得她身后的红紫色滚边斗篷随之扬起,剑锋在两人面前交错,响起一阵阵尖锐的声音。 在配乐的衬托下,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场面一度灼热。 魔王达克尼斯率先挪开剑,佯装后退重整态势,实则剑势一转,攻向对方的左侧腰部。 勇者修奈克后撤一步,反手握剑,险之又险的挡下了这阴险的一招,随后主动进攻,刺剑直取魔王的脖颈。 魔王抽身躲避,然后和快步紧逼上来的勇者战作一团。 周围待命的魔王军和勇者的小伙伴们,也不约而同地举起武器,向对面冲去。 一时间,兵戈之声四起。 突然间,一把长剑脱手而出,仔细一看,是勇者修奈克的手空了。 暗道一声糟糕,勇者刚欲捡起长剑,却听对面魔王高声笑道: “哈哈哈!不愧是我所中意的人,居然能在我手中支撑这么长的时间!” 先是一番惺惺相惜的称赞,然后话音一转: “怎么样?干脆不要管公主什么的了,和我一起征服世界吧!” 魔王突然开始了游戏动画里惯例的招揽剧情,双方人马不禁停下来手中的动作,看起八卦。 “咦?”勇者眨眨眼睛,疑惑不解。 “相信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一定可以披荆斩棘、无往不前,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 魔王深情地执起了勇者的手,言辞恳切,目光真诚。 勇者被那深邃的眼睛吸引,一时忘记了说话。 bgm莞尔一转,变成了浪漫婉约的小调。 舞台的正中间,勇者和魔王面对面站在一起,红宝石一般的眼瞳和鸢尾花色的眼瞳相互对视,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好。 画风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 “你们适可而止啊!” ‘公主’忍不住气愤地扯下了假发,高声怒喊。 ““切——”” 围观的众人扫兴长叹。 bgm停止了,灯光恢复成最初的状态,制造狂风的电风扇也被关上。 舞台上的演员们纷纷放下了自己剧中的人设,各自散开,或是聚在一起讨论起刚才的话剧,热闹非凡。 魔王达克尼斯也变回了黑井红莲,松开了小兰的手。 而小兰同时长长的呼了口气,不知不觉紧张起来的她,拍了拍自己的前胸。 ——红莲的演技太好了,刚刚自己差点就忘了是在演戏。 “唉,难得气氛正好呢。” 红莲放下手里的道具剑,叹了一口气,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 “什么‘气氛正好’啊!”工藤脑门上青筋毕露: “刚才那一段根本没按剧本来吧?!” 之后的剧本,本来应该是成功打倒魔王的勇者,顺利地救出了公主,然后勇者在众人的祝福下,迎娶公主,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刚刚那是即兴演出啦~” 红莲轻描淡写的挥手笑着,说:“这样的剧情不是也不错嘛。” 园子从舞台旁边的操作室走出来,刚才的bgm和声效都是她负责的,她单手托着下巴,边走边说: “我也觉得刚才的那一段演出不错呢,比之前有点老套的剧情有意思多了。” 说着还颇为认可地点点头,愉快地咧嘴一笑。 工藤瞪着红莲:这家伙,连园子都拉拢了么! 红莲得意微笑:让你这家伙这么简单的就抱得美人归,总感觉有点不爽。 然后转头对园子称赞道:“刚才配乐插入的时机刚刚好,气氛一下就出来了。” “那是!我园子大人可是无所不能的!”园子一手掐腰,摇了摇手指。 红莲接着又对远处调整灯光的同学喊到:“刚才闪电的效果不错,人物说话的时候灯光再明亮一点就更好了!” 那个同学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园子眼睛发光地看向小兰:“兰刚才的表现才是惊艳啊!我原先都不知道你的演技有这么好!” 小兰害羞地挠了挠脸:“多亏了红莲的指导,我先前都是照着她的话—— ‘不要有演戏的感觉,试着带入角色,每一句都用角色最真实的情感说出来。’ 这才顺利演出来的。” “原来如此,”园子思索了一下,笑着拍了拍红莲的肩膀:“你还挺会说的嘛。” 红莲笑了笑,没有躲开。 “欸~红莲你,很擅长演戏呢。”工藤斜眼看着红莲。 “电视剧看得多了,自然就悟出来了。”红莲镇定自若,像应付工藤的试探这样的事,她早就习惯了,并且应对娴熟。 “不过说到底,为什么我要扮演公主啊!” 工藤重重地叹气。 “嗯......因为性别反转的剧情会比较有趣?” 本次话剧的总导演,加剧本编写的黑井红莲同学,煞有介事地歪着脑袋,好像真的在猜测一样说道。 工藤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总而言之!” 把不满挂在脸上的工藤一字一句说道:“这个剧本要驳回!我可不想在学园祭当天,那么多人的面前扮演公主。” 现在是排演阶段,所以自己还不用真的穿女装,可到了正式演出的时候,光戴假发可就行不通了。而且,说不定老爸老妈也会来看。 一想到那时候的情景,工藤打了个寒战。 当初听说可以和兰一起当话剧的男女主角,还有恋爱戏,他一时心动,没忍住就答应了。 没想到居然是陷阱,真是上了红莲这家伙的当。 “好好好,我知道了。” 红莲笑眯眯地应承,但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是否还在打着什么小算盘。 第七十四章 对老妈说谎是行不通的 那是一个普通的午后。 碧蓝色的天空上一样的云彩飘逸着,庭院里,鸟儿们欢快的歌唱着,花朵的芳香阵阵传来,是靛青色鸢尾、蓝色玫瑰、鲜红色蔷薇、白色康乃馨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庭院内的樱花树又一次盛开出漫天粉红,只待清风吹来,扬起童话般的花雨。 硕大的宅邸古朴而又壮丽,安静的屹立在这一片鸟语花香中。 这家的小主人黑井红莲,缓步走在漫长的走廊中,步伐缓慢到看似是在漫无目的地散步,但其实,她的目标非常明确。 她来到了一扇门前,站住。 深呼吸,又犹豫了片刻,才敲了敲门。 “珂黛吗?进来吧。” 门内传来了艾莉丝的声音。 珂黛是黑井家的女佣之一,另一位女佣叫阿塔兰瑟,两人是艾莉丝嫁到日本的时候一起陪着过来的,艾莉丝在法国的老家——卡斯特尔家时的佣人。 虽然艾莉丝经常对红莲提起,她的外公外婆是非常慈祥、偶尔也很严厉的人,但对于自己娘家到底从事什么却很少提及,红莲也只能从法国那里不时送过来的高档红茶、精品点心和寄给艾莉丝的书信判断,卡斯特尔家应该是个颇有文化内涵且家境相当富裕的大家族。 之所以让两位女佣过来,除了照顾艾莉丝以外,应该还嘱咐过他们传达艾莉丝的近况。红莲曾经在年长一点的阿塔兰瑟房间,发现过还没有寄出的信件,文字是法语。 当然,现在他们都不在,阿塔兰瑟出门买菜,珂黛在打扫厨房,管家成田也外出办事。 如果想要安静的谈话,此刻正是时候。 红莲推开房门: “是我,母亲大人。 “我有一件事,想请求您的许可。” ...... 艾莉丝的房间典雅且简洁,窗边的架子上摆着几盆绿萝,贴近自然,轻松写意。 此时,房间内,空气一度沉寂。 红莲咽了咽口水,一直低着头,坐在沙发上,双手老老实实地贴着膝盖。 “......好吧。”对面,艾莉丝突然开口:“我同意你搬出去在外面住了。” “欸?” 红莲猛地抬头,有些不可置信。 她本来以为艾莉丝绝对不会同意,心里都作好了方案b、方案c,想着该怎么实施了。 艾莉丝嫣然一笑: “既然决定出去住,那找好住处了吗?” 咽了咽唾沫,红莲谨慎地点点头: “我打算在学校附近找一个公寓,上下学更方便。” 说是打算,其实已经找好了,离帝丹中学和杯户都很近的一处公寓,以便她来回往返。 艾莉丝点头,又叮嘱道:“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住一定要小心,防盗锁要至少两个,防盗链也要时刻挂上。 “还有吃饭不能马虎,不要总是吃外面买的,自己做的饭才是最健康的。 “房间更要注意时常打扫,这样朋友们去做客的时候才不至于丢脸。 “还有衣服的清洗也别忘了......” 艾莉丝一句一句地嘱咐着,红莲也一字一字地认真聆听着,两人都没有嫌这时间多余,就连窗外逐渐西斜的阳光都没有注意到。 “最后再说一句。” 艾莉丝注视着红莲,母女二人一模一样的红宝石眼璀璨夺目、摄人心魂,此时都映照出对方的样子—— “无论发生什么,这里都是你的家。 “有自己解决不了的困难的时候,不要一个人逞强,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对父母任性一下就是。 “放假的时候、还有平时空闲的时候,记得随时回来。妈妈虽然不会时刻在家,但我不在的时候珂黛和阿塔兰瑟会代替我,准备美味的饭菜和温暖的被窝...... “所以,不要忘了家的味道。” 艾莉丝带着些许寂寞,轻轻地,笑了。 一家三口,同时在家的时间,寥寥无几。 红莲郑重地点头,回答: “当然。” ...... 夕阳的余晖垂下,映衬得空荡荡的室内有些寂寥。 艾莉丝看着对面沙发上,红莲刚刚坐过、此时空无一物的位置,无奈地笑了: “父女俩尽是在不好的地方相似。” ....... 帝丹中学,二年级教室。 窗外阳光明媚,草木的清香和其它教室朗朗的读书声,一起,被微风裹挟而至。 坐在窗边,这个主角固定席上的红莲,却并没有余裕去欣赏窗外的风景,她此时相当忙碌,当然,不是因为课堂上无聊的数学课。 几日前正式接手研究所的她,有好多需要确定的事务: 首先是各个研究项目的详细及其进程......然后是研究所在职人员的名单,有必要全部记下来,看看有没有值得收拢的...... 以及最关键的、接手布拉德之前负责的【羔羊计划】的全部,光是掌握在手里还不行,要把进度控制在组织和自己都能接受的程度...... 毕竟一上来就中止的话,意图就太明显了,上面说不定会换别人来做...... 表情凝重的红莲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以防万一,用的是法语。 其实只是掌握住【羔羊计划】,自己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没必要连研究所也一起控制...... 可是,副所长的黑木实在不是一个省心的人,脑子里充斥着金钱、权力、欲望,是个卑鄙的小人,把这样的人放在自己头上,是相当不明智的举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自己卖了......虽然自己也还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但还是...... 现在先留着黑木,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了,再找个理由放逐......除掉吧,又或者,还有别的用处? 思绪流转不歇,红莲的眼眶底下隐约有点发黑,神色难掩疲惫,就算记忆力再好,要处理的事也过多了。 既然接手了研究所就有必要时常去那里露脸,或者说是坐镇,否则权利很容易被架空。 而且,她也必须瞒着组织,时不时地去自己在杯户那边的公寓,看看在那个安全屋藏身的布拉德有没有闯什么祸,检查一下附近的监控,排除被发现的风险。 但是太过频繁的出远门,先不说经常外出巡演的艾莉丝,一直守在黑井宅里的两位女佣和管家一定会怀疑,而他们一旦开始怀疑,那离黑井夫妇开始怀疑的时间也就不远了。 所以她才对艾莉丝提出要搬出去住,一个人生活的话,在各种意义上都比较轻松,也方便行事。 不过,真没想到艾莉丝会同意啊。 红莲停下笔,若有所思地在纸上轻轻点了点。 为此,她还预先就想好了方案b和c来解决呢。 方案b,使用利诱、威胁、或是洗脑,收买家里的佣人们,让他们对自己的异常行为置之不理。 方案c,用各种办法把他们赶走,换上自己的人。 虽这两个对于她自己来说,是不用离开黑井家的两全其美的方案,不过从手法和事后处理的麻烦程度上来看,绝对是下下策。 不用这么选择是好事,可红莲心中还是有些复杂,她下意识地在笔记本上画起了圈圈。 “黑井同学?黑井同学!” 是同班同学的声音。 啊? 红莲茫然地抬起头。 “你觉得学园祭的项目选哪个比较好?” 讲台上的同学指着黑板上列出来的几个选项。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下课了,大家打算利用这段时间,选出不久后文化祭的活动项目。 目前,开饮食店,和举办话剧演出,两者的票数持平。 就差红莲这一票了。 喔,这样啊。 红莲了然,想起了上次和小兰他们的对话,她随手指了指: “就那个吧。” 一部分人瞬间泄气,另一部分人(主要是男生)站起来欢呼—— “耶!可以看到黑井穿戏服的样子啦!” “黑井同学演女主角的话,我一定要演男主角!” 不知道先前到底经过了怎样的讨论,总之,莫名其妙的,红莲就被决定成为主演之一了。 喀嚓,红莲的完美微笑,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距离话剧排演开始,一周前。 第七十五章 看好你的银行卡 杯户町某处商用公寓内。 啪嗒,啪嗒,高跟鞋踏在瓷砖上的声音响起,悠然,且带有节奏。 女人耳边架着暗紫色墨镜,自然卷的棕色长发披在肩上,穿着亚麻长风衣,提着名牌包,举止成熟,看起来像是职场女性的她,即使穿上了高跟鞋,也依旧不算高挑。 女人漫步走过公寓走廊,在一扇门前停下。 没有敲门的必要,因为她就是这里的主人。 女人直接拿出钥匙,在锁孔中顺时针拧了两圈,随后推开被开启的房门—— 迎面而来的,是扑鼻的消毒液的味道。 她皱了皱鼻子,快步迈进门来,紧接着机警地反手关上门,顺便拧上了安全锁,又不放心似的,挂上防盗锁链。 做完这一套动作,暂时放下心来的她在玄关换上拖鞋,走进客厅。 然后,立马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入眼所见之处,没有一丝原来的空旷,所有空间皆被各种实验仪器填满了。 原本放电视机柜的地方,现在摆着一台样本保存用冷藏柜; 沙发前的茶几上原来放着植物,而这时,却替换成了实验用电泳仪; 之前空无一物的餐桌上,分别摆上了离心机和荧光定量pcr仪。 从前空荡荡的这个地方,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收回快要垂到地面的下巴,她把满心的惊愕统统转换成了一声暴呵—— “博士——!” 玛雅,怒火冲天。 布拉德从卧室出来,手里还拿着试管,没注意到她的火气,一脸若无其事,淡然地说: “回来了啊,每次来都换一个模样,你也不嫌累啊,5...玛雅。” 玛雅眼神阴沉,指着客厅: “这些仪器是怎么回事!上次我过来还没有,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布拉德眨眼,老实回答: “从网上订购的,用你上次给我的卡。” 玛雅顿时深吸一口气,那是怕你一个人住会饿死,留给你吃饭的钱! “你......全都用上了?”她勉强地笑着。 那是原先的她瞒着组织、伪造身份办的银行卡,里面装着玛雅近半年的工资。 什么?你问一个学生哪来的工资? 当然是组织给的啦,从不拖欠员工薪水,组织也就这一点做得还算不错。 针对玛雅的问题,布拉德仔细回想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 “好像还剩下1000日元左右?” 1000日元,在日本也就是一顿饭的价值,连一只巨型毛绒兔都买不起。 “怎么会这样......” 玛雅瞬间脱力,不由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自己想得还是太天真了,根本就不应该放任他一个人在家呆着的,不,说到底当初就不应该把他救回来...... 就像是一回家发现存款被熊孩子打赏给网红的家长,玛雅此时心中悲愤交加。 “怎么了玛雅?我记得组织给的工资不低啊,你不是应该有很多存款吗?” 布拉德歪头奇怪地说着,一边把手中的试管放回冷藏柜。 玛雅长叹一口气:“存款再多也禁不起这样的花法啊。” 接着她表情一变,眼神认真起来,严肃地说道: “而且我不是说过要低调一点吗? “你难道忘记,自己在组织里已经是个死人的事了吧?” 如果被组织发现布拉德的存在,毫无疑问,他们都会被当成叛徒,将要面临组织无穷无尽的追杀。 但布拉德与玛雅不同,他还有退路。 玛雅站直,站在布拉德的对面,窗外的光线穿过窗帘的缝隙切入两人之间。 她直视布拉德,面露微笑,语气却带着些许寒气地说道: “还是说,布拉德博士,你该不会还想回到组织继续你的研究吧?” 只要布拉德主张一切都是玛雅的自作主张,无论是假死还是躲藏,都不是自己的本意,也是有一定几率被重新信任,回到以前那样的研究中去。 这没什么不对,因为本就是事实。 一片寂静中,可以清楚地听到冷藏柜运转的细微嗡鸣声。 随后,一道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当然要继续研究。” 布拉德神态自若,理所当然似的说着。 既然知道了当时发生的事都是虚伪,他便没理由再去放弃,这确实是理所当然的。 玛雅脸上的笑容加深,挂着毫无感情的弧度的嘴角之上,眼眸中酝酿寒冰。 为什么,那天明明抛下杀心救回了布拉德,在那之后却没有选择让他回到组织? 诚然,如果布拉德能作为盟友回到组织,那么接下来无论做什么都会轻松许多。但那同时也意味着,布拉德变回了隶属于组织的研究所所长、【羔羊计划】的总负责人。 她知道,布拉德不会轻易放下自己的理想,可如果回到组织,他迟早会背弃自己那时做下的决定。 玛雅自然垂于身侧的左手手指不自主地,微微一动。 这时候,布拉德接着又说话了,只听,他无奈地叹气道: “不过,我也知道5号你不希望我回去研究所。” 玛雅抬眼望着他,眼底酝酿着的幽暗情绪一瞬间隐去。 “所以,我会一个人继续研究的,这次不借助组织,自己完成研究。” 这般说着的布拉德,表情堪称和蔼,伸手摸着玛雅的头顶。 他好像放下了以前的紧迫感,变得像一个真正的老人。 玛雅瞳孔放大,感受到脑袋上手掌的温度,不适地皱起眉,眼神复杂。 “你知道......”她嘴里不禁低声呢喃着什么。 你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吗? 一个人研究? 没有资金,没有研究室,没有人手,怎么研究? 又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得到结果? 玛雅瞄了眼老人染白的双鬓,默然抿唇。 又过了许久,她扭过头。 “我可不会帮忙哦?” “欸!”布拉德顿时惊讶地表示,“我以为你肯定会支持我的!” 玛雅撇开视线,没有回答。 “话说,博士你刚才在做什么实验?”她有意的岔开了话题,接着问道: “这里的器材应该不够你做更深入的实验吧?” “哦,是关于大豆中转基因成分的实验。” 布拉德回道,转身打开新买的笔记本电脑。 “哈?大豆?” 玛雅轻轻歪头,这跟大豆有什么关系? 布拉德大大咧咧地解释说:“我看论坛上的老家伙们讨论的火热有些手痒,就试了试,发表了篇论文上去。”他颇为自豪地把自己写的论文展示给玛雅看。 眼角一抽,血压有些升高,没心情看什么大豆转基因论文,玛雅只是小心地确认道: “......你没有使用真名吧?” “放心吧,我知道情况。我新开了一个账号,那些老家伙们还在奇怪:这个新来的是从哪里来的天才呢,哈哈哈。”布拉德孩子似的愉快笑着。 玛雅没有就此放下心来,继续问道:“那你买这些仪器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看到脸?” “额......”布拉德一下子语塞。 玛雅再次长叹一口气,环视四周摆放的琳琅满目的仪器,说道: “你买的东西太有指向性,恐怕会引来追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离开这儿吧。 “我知道一处足够隐蔽而且具有很大空间,可以放这些仪器的地方。” 第七十六章 男人总喜欢瞒着女人说悄悄话 5月18日,帝丹中学三年一度的文化祭,正式开始。 校门口张灯结彩,两侧的创意圆柱上拴着巨大的彩绘氢气球,门前放满了五颜六色的横幅,和宣传各个班级活动的广告。 这些用水彩油画颜料精心绘制而成的青春色彩,恐怕只有此时才富有意义,但却可以支撑长大后面临诸多艰难的学生们,是宝贵的回忆。 “呦!好慢啊,班长。”萩原笑着打招呼:“哦呀,娜塔莉小姐也过来了吗,有女朋友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校门口一片树荫下,松田和萩原两人站在这里,等来了他们的友人。 “久等啦,松田,萩原。” 身材健壮,相貌老成,他们警察学校时期的班长——伊达航挥手笑道:“抱歉啊,她换衣服的时间比我预想中要久一点呢,哈哈!” 他旁边,穿着白色长裙的金发美人娜塔莉十指合拢,轻笑着小声说了句抱歉。 然后伊达航接着冲萩原笑骂:“有功夫羡慕我的话,还不如快点找个女朋友,你从以前开始不就是挺受女生欢迎嘛?” “我自己也挺奇怪的。”萩原挠了挠脑袋,笑嘻嘻地说:“可能是还没有遇到心动的人吧。” 靠在树干上的松田斜眼瞟了他一下,轻哼一声:“也有可能是周围的女人太多,挑花眼了吧?” “哈哈,松田还是老样子,这么毒舌呢。” “班长也一样吧?刑警的工作还顺利吗?” “那是当然!这些年学到了不少警察学校没教的经验呢。” 伊达航豪爽地大声应道,又歪头:“话说,今天具体是为了什么聚集的来着?zero那家伙没来吗?” 萩原轻飘飘地瞄了一眼娜塔莉,耸肩轻笑:“没什么,就是趁热闹把大家叫出来聚聚而已,不过遗憾,zero和hiro都还有工作,不能来了。” “是么......那确实遗憾。”伊达航若有所思地颔首,然后抬头望着校门口浓墨重彩写着【文化祭】的横幅: “文化祭么......好怀念啊......”他喃喃道,转头咧嘴笑着说:“还记得我们以前也办过类似的活动吧?” “是啊,那次可是怪辛苦的。”萩原追忆着笑道,身边的松田一脸沉思,下意识点了点头。 娜塔莉抚唇轻笑。 “话说,刚在这里站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一块进去看看吧?”萩原提议:“正好有我们的熟人在这个学校。” “熟人?”伊达航疑惑:“是这里的老师吗?” “不,是这里的学生,之前帮我们解决过一个棘手的案子。” “噢哦,那还真是厉害啊,是怎么样的学生?” “一个很擅长推理脑袋聪明的小鬼,一个身手不错胆子也相当大的女生......” “哈哈哈!那还真让人期待......” 说着,几人踏入了帝丹中学的校门。 ...... 文化祭,一种学生们讴歌青春的校园祭典,由班级和社团分别举行各种各样的活动,包括了销售、展览、演出、游戏等,是学生们自己筹办、施展才华的,极具趣味的活动。 在此期间,无论家长、老师还是校外人士,都可以自由出入学校,享受这一庆典。 ....... “要快点才行!黑井前辈主演的舞台剧,马上就要开始了!” 此时的帝丹校园与寻常大相径庭,通往教学楼的路边摆满了各种小吃摊、玩具店、以及像是射击这样的互动活动,四处都是欢笑声,热闹非常。 同学们或是支起巨大的遮阳伞,或是用四根长棍和一张桌布撑开一片四方形的影子,再放上并排一列的桌子,又或是干脆铺上一块布,属于他们的店面就完成了。 在两旁都是文化祭店面的道路中间,一个学生急匆匆地奔跑着。 “啊!”因为太过匆忙没有看到前路,一不小心撞上了走在前面的几人中的一个。 “对......对不起!”他慌慌张张地低头道歉。 “没关系,”萩原笑着摆手,接着拾起刚才两人相撞时掉在地上的东西:“给,你的眼镜,下次记得看路喔,少年。” “谢谢!”蘑菇头的少年接过眼镜并戴上,再次认真地点了点头。 “对了,同学......”食指和大拇指做出托着下巴的动作,松田咧嘴一笑,问道:“你刚才说的舞台剧貌似很有意思嘛,我们也想去看看,可以拜托你带一下路吗?” 他指了指身边的萩原、伊达和娜塔莉三人。 “当然可以,不过我们动作要快一点,黑井前辈班上的舞台剧一天只有这一场!”少年迈步上前。 “好好......”嘴上敷衍着,松田双手揣兜自然地跟上,故作随意地搭话:“你说的黑井前辈是?” “是我们将棋社的社长,很厉害的一个人哦!”背对着他们的少年声音激动。 “欸,将棋很厉害?” “那当然,不过黑井前辈可是全能的天才喔! “前一阵子前辈为了舞台剧的演出去剑道部观摩,结果没看多久就在试练中打败了对面的二年级,这件事现在在学校都还是一大话题呢。” “嚯,学习力很高么......”松田暗自思忖,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嘛,中学生的剑道也就是那样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身边的萩原伊达二人静静看着他对中学生套话,笑而不语,连同娜塔莉一起跟着他们进入了教学楼。 少年误会了他喃喃自语的话,以为那是疑问,所以说: “前辈的成绩因为我不在一个年级所以不太清楚,听说经常是学年前三吧? “顺便一提,成绩稳居第一位的工藤新一前辈和她是一个班的,也是这次舞台剧的主演......” 他话音一顿。 “到了。” 少年指着走廊前面标示有【大礼堂】字样的门,那里临时设置了售票口,他挥手说: “这就是舞台剧的表演场地,买完票之后就可以进去了,时间不早,我就先过去啦!” 话说完,人已经在售票口前开始买票了。 萩原笑了笑说:“那,我们也进去看看吧。” 几人上前分别买了票。 售票的女生笑着对他们说明了一下观看的规矩,着重提醒了演出开始之后不许使用手机、摄像机,也禁止一切拍摄、录像行为,一旦发现,会被立刻请出观看席。 “这规矩怪严厉的么。”松田抱怨了一句。 “这是我们的总导演定下的规矩,说是因为不想主演的大家被乱七八糟的星探缠上。” “挺自信的嘛。” “那是当然!” 女生挺胸抬头脸上洋溢着自满的笑容。 场内不限定座位可以随便坐,他们进入礼堂,坐在一排。刚坐下,娜塔莉就表示去买个饮料,对伊达航轻轻一笑,转身离席。 “好女人啊,再次羡慕班长的好运。”看了看她的背影,萩原笑着说道。 “再夸也不会让给你的喔!”伊达航爽朗地开了个玩笑,随后脸色一转,眼神凝重地问道: “所以,这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七十七章 硬币反面的反面 是正面 夜幕中,一片寂静,突然间,响起兵戈之声。 以此为起点,光芒乍现,四周景物的轮廓一下子清晰起来,只见,辉煌华丽的城堡之中,有两波人马正在激烈交战。 双方人数基本相等,各有十多人。 一边,全都身穿暗色调服装,发型不羁,衣服样式各有不同,装备也是刀、枪、剑、戟,五花八门; 另一边,则是清一色的纯白骑士服,手持长剑,严肃正气,为首一人更是身着轻甲,披深红色斗篷,甚是飒爽。 在热血激昂的配乐伴随下,双方的刀与剑数次碰撞,喊杀声震天,明明场上的人数不到一个排,却硬生生制造出了两军厮杀的情景。 其中,站在正中央交战的两人最值得瞩目。 “住手吧!你与我之间的争斗是无意义的!” 一番交锋之后,身披黑袍的男生后退一步,重新举起剑,高喊道。他头戴银色王冠、脸上挂着华美的半边面具,举止不凡,来历神秘。 “国王专权残暴,贵族骄奢淫逸,这个王国已经无药可救,就像枝叶散尽逐渐枯死的树木,需要有人推翻,建立新的秩序!”面具男挥臂喊道。 深红色的斗篷随风飘扬,身着轻甲的女生立剑在前,表情坚毅: “或许,你的想法是正确的、正义的,但这也不能成为你掀起战争、使诸多人民流离失所的理由!魔王!” “那么,英勇的骑士啊!不如与我联手,一起推翻这腐败的王国!这样可以省去许多可悲的纷争!”戴着面具的魔王向她伸出手。 舞台下—— “原来如此。”听完萩原他们对最近一连串事件的叙述,伊达航认真地点点头,又问: “所以,你们说的女孩是哪个?那个骑士装扮的女生?” 他们重新望向舞台。 “不是呢,这是那天和他们同行的小姑娘。”萩原歪头,奇怪,不是主演吗? 翘着二郎腿的松田随意指了指:“不是那个吗?” 舞台上—— “不可以相信他!” 骑士旁边的王子站了出来,质疑道:“他如何能证明自己言辞是发自内心的实话?他连面具都不敢摘下! “来,我们一起打到他,然后回归幸福的生活吧。”王子微笑着,也对她伸出了手。 左右环顾,美丽的骑士秀眉微蹙,念出了自己的内心独白: “我到底该相信谁?一个是传言中邪恶狡猾的魔王,一个是从小相识青梅竹马的婚约者,他们的差别就像白昼和黑夜一般鲜明,我似乎不该犹豫。 “可是......为什么我总感觉对面那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天空一般苍蓝澄澈的眼......是那么的似曾相识? “魔王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魔王沉默了片刻,仿佛下定决心般,摘下了面具。 在众人一阵阵惊呼声中,他手臂一挥指向王子: “没错!他是个冒牌货,我才是真正的王子!” 舞台上下顿时一片哗然。 工藤新一暗中庆幸:幸好自己未卜先知提前和红莲那家伙换了剧本,不然此时对面的人就是我了! ——自作自受吧,黑井! 灯光一暗,周围的厮杀声也随之寂静,接着,聚光灯猛然聚焦到场景外,一个魔法师打扮的茶发小姑娘身上,在时间仿若停止的舞台剧上,魔法师娓娓诉说着故事的背景: “时值王国历450年,王国内政腐败,贵族贪婪成性,四处搜刮民脂民膏,百姓民不聊生。 王子忧心着水深火热的人民,同时,也怨恨着身为国王的自己的王叔。所以,他隐瞒身份,计划从外部推翻王国,建立一个新的国家,而有着这样崇高目标的他,在贵族中有心人的蓄意操作下,成为了象征着残暴、冷血、狡诈的魔王。” 观众席—— “嚯~”松田一脸有趣的样子。 萩原摸着下巴,点头说:“是真假王子的桥段么” “本以为是坏人的人其实是好人,就中学生来说是个不错的翻转。”伊达航称赞道。 娜塔莉拿着四人份的饮料回到座位,一边递给他们,一边好奇地小声询问刚才的剧情。 伊达航笑着俯首告诉她。 另一边,故事还在继续—— 被蔑称为魔王的真正的王子上前,灯管聚焦在他的身上,他深情款款(?)地看着骑士,有些僵硬地念出独白: “美丽的奥凯蒂,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本不想将你卷入硝烟,扰乱你幸福的未来! “可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拿起了剑,为了保护挺身而出! “这多么的勇敢!我仿佛从不认识你一般,为你的英姿一见钟情!” 名叫奥凯蒂的骑士小姐惊讶的捂嘴。 观众席响起一片掌声。 魔法师手捧着一本书,再度站出来: “那么假王子又是谁呢? “她是王子的妹妹,悄悄恋慕着骑士的公主,达克尼丝。” 随着魔法师话音落下,假王子摘下头顶的帽子,一袭青丝散落,清秀的脸颊上嘴角轻挑,目光清澈熠熠生辉,那端庄仪表俨然是一位公主。 “噗......咳咳咳......”正喝着饮料的松田一下就呛着了。 原来这也是剧情的一部分啊! 而且......现在的年轻人恋爱观这么超前的么...... 他不禁再次怀疑是不是自己赶不上时代了。 全场的光线再次汇聚在一身华美男装的公主身上,又是一次角色的独白,不过这次...... 公主上前走出几步,轻启朱唇,只听一曲旋律优美的咏叹调—— “如今我又是孑然一人......” 歌声悠扬、高昂,恢弘壮阔的诉说着细细情丝。 工藤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这家伙又擅自给自己加戏,我的剧本里根本没写这段! 公主嘴角噙着笑意,感情丰富地咏唱着: “即使没有我,他们的世界也依然运转如常...... “那片充满幸福的乐土,我永远无法步入......” ...... 松田抬起手肘碰了碰边上的萩原,小声说:“这旋律有点耳熟啊,你知道出处吗?” “嗯......大概是法国的音乐剧,《悲惨世界》里出现的吧?”萩原思考,解释道:“以前和警视厅的女警小姐们联谊的时候,好像听她们唱到过...... “不过,歌词中的her应该是him吧?看来是根据剧情改编了一下啊。” 松田有些汗颜,瞄着他: “你还真是‘博学’啊......” ...... “我爱她,我爱她,但仅仅藏匿于心.......” 歌声渐止,舞台上的灯光恢复了明亮。 战斗停止,久别重逢的王子公主两人展开了对话。 公主率先嘲笑了王子的作为,讽刺道: “推翻腐朽,建立新的秩序,纽万王兄,你说得这样伟大,实际上是在逃避自己本来的职责。 “如果你真的想要挽救这个国家的话,就从内部改变吧!” 王子纽万不甘示弱,义正言辞地呵斥道: “达克尼丝,瞧瞧你身上穿着什么! “衣裳是西域进贡来的锦缎制作,衣领繁复纹样是用金丝绣成,披肩领口的皮毛来自于北方稀有的雪狐。 “你享受着权力带来的一切,又如何保证,你的内心不会变得和他们一样腐朽?” 公主扬言道:“少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你是因为畏惧人民的眼泪,所以才逃离了王宫!” 王子高声反驳:“我当然没有畏惧,也没有逃避,我所见到的、听到的一切,都在对我谴责,鞭策我尽快进行我那蹉跎未就的宏图大愿!” 顿了下,他挑眉接着说:“达克尼丝,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傲慢自负,从不好好听人说话!” 公主秀眉微蹙,回敬他说:“你也和以前一样天真,空谈着正义的美好,却从不正视现实的严酷!” 王子额头青筋微现,扯了扯嘴角。 “你虚伪,总是遮遮掩掩,从不袒露自己真实的想法!” 他含沙射影似的说道。 公主眉心轻轻一跳,皮笑肉不笑。 “你自命不凡,爱耍小聪明,总以为全世界都围着你转!” 听着就像是指桑骂槐。 “哼!” 工藤呲牙咧嘴,右手紧握挂在左腰的长剑剑柄,瞪大眼睛紧盯着红莲。 “呵!” 红莲和善地笑着,眼睛注视工藤的动作,左手执起剑鞘,大拇指轻推剑锷。 扮演魔法师的园子一脸懵的眨眨眼,看向小兰:有这段剧情来着? 小兰一脸忧虑,但不等她做出回应,下一瞬—— 铿锵一声,两人剑锋相撞。 第七十八章 吵架的时候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华丽的舞台背景中,剑与剑交错反复碰撞,王子与公主展开了意想不到的决斗戏。 “喂,黑井,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啊!” 工藤艰难地架开红莲挥过来的剑,紧接着咬牙抬臂,从右向左用力劈下。 “你在说什么时候的事?” 红莲迅速侧身,轻松地避开了他的攻击,似笑非笑地说。 “少装傻了!” 工藤提剑再次挥斩而下,同时大声说道:“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吧!” “就算是,又怎么样?” 红莲抬剑架住这一剑,然后手腕微微使力卸下了上面的力道,一边挑眉: “难不成,你真的以为,自己是人见人爱的王子大人?” 她说着,抬臂立剑,左手两指并拢缓缓划过剑身直至剑尖,倏地,如毒蛇般迅猛地刺向工藤持剑的右边肩膀。 “呜啊!”工藤马上后退一步,慌张地模仿刚才红莲的动作,架剑,然后卸力。 “只有这点程度吗?运动部的主将?” “呵!我可不想被将棋社的你这么说啊!” 两人不约而同地咧嘴冷笑,挥剑向前。 ...... “噗哈哈哈!松田,这两人跟当初你和zero一模一样啊!” 萩原努力憋笑,使劲拍了拍松田的肩膀。 伊达航笑着抱臂颔首:“记得第二天你们都是鼻青脸肿的去上课了啊!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倒也不失为一段美好的青春回忆啊!” 松田满脸嫌弃地挥着手,撇嘴说: “不要把男人之间的拳头和小孩子打闹混为一谈好吗?” ...... “正好!反正我也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工藤装腔作势一般大喝道,心头的火气全部灌注进了剑中,力道一次比一次大。 红莲抬臂招架,时不时地反手回击,听到工藤的话后,她稍微凝眉,但什么都没说。 几周前国立剧院发生的事,重新在工藤新一脑海闪过——漫天的樱花下,一曲终,滴落在小提琴上的泪......和她转身而去的背影。 时间一天天过去,不知为何,这一幕却迟迟无法忘却,如鲠在喉。 ——他们那天特意的盛装出席、小兰的应援牌、园子拍下照片准备做成的相册...... 工藤自上往下重重地劈剑,低声质问: “你到底把我们当作朋友了吗!” 一瞬间,小兰和园子瞪大了眼睛。 而红莲猛地咬牙,火上心头,不由得放声大喝: “我......!” 但是还不等她继续再说些什么—— “到此为止!” 一道声音插入两人的争吵,于此同时,还伴随着什么东西的破空声。 “啪嗒”,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截断剑,掉落在舞台角落的地面上。 场上的所有人心头一颤。 工藤看着手上只剩手柄和一小半剑身的道具剑,咽了咽唾沫。 “啊......”糟了,红莲暗道,浑身鸡皮疙瘩乍起,背后冷汗直流。 两人僵硬地缓缓转头,看向身边,手持长剑,斗篷翻飞,怒气值显然已经满槽的......小兰。 她的身后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 “新一,刚才的话有些过火哦,还有红莲酱也是......” 红莲倒吸一口冷气,嘴唇微微颤抖,率先认怂: “对不起,我错了!” 遇事不决,总之,先认个错。 工藤紧随其后,他扔下了手里只剩二分之一的长剑,故作无事地打着哈哈: “呦......呦!兰,吓了一跳吧!其实这是我们给你的惊喜......都......都是剧本的一部分......” “哦?是么?” 小兰压迫力十足地问,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 “没......没错!” 红莲连忙点头,脸上挂起微笑狡辩......解释道: “这是我和工藤秘密给班上的大家准备的惊喜小彩蛋,之后就紧接原来的剧本,大家握手言和、攻克难关!” 说完,她颇为自信地笑着合掌拍了拍手,舞台的帷幕一度落下...... 现场一片黑暗,观众席上的人们脑袋旁挂上了问号。 但是没过多久,帷幕再次拉开—— 在缓缓拉开的舞台帷幕正中央,一位魔法师赫然站立,感情丰富但语气略微夸张地阐述故事的后续: “在骑士奥凯蒂的调解下,王子纽万和公主达克尼丝两人重归于好,并决定内外联手共同推翻腐朽的统治者,共建美好和平的王国。 “而在这过程中,王子和骑士渐渐萌生了跟普通的战友情不一样的情愫......” 这时,舞台的帷幕才完全拉开。 华丽的城堡背景基本没变,但地面铺上了红地毯,先前互相敌视的双方的手下,也不分彼此和和睦睦地站在一起,罗列在红毯的两边。 王座前,换上一身洁白礼服的王子和骑士并肩而立。 “他们结成永久的誓言,发誓携手并进,一同守护王国的未来。 “至此,故事结束......” 园子说到这里,话音一顿,嘴角弯起。 “然后是——最后的惊喜! “其实今天是舞台上一位同学的生日!那是谁呢......” 她猛然转身,漆黑的魔法师长袍随着抬臂动作扬起,于空中飘扬。 包括红莲在内,同学们面露笑容,看向舞台的某一处。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说: “毛利兰同学,生日快乐!” 5月18日,这是毛利兰的生日,和工藤在同一个月。 小兰惊喜地捂住嘴,她身旁的工藤可以清晰地看见,她仿佛发光般晶莹透亮的眼眸。 工藤释然地笑了:还算做了一件好事嘛,红莲那家伙,当然...... 如果可以把准备了惊喜的事,也告诉我的话,就更好了。 工藤饱含怨念,瞄了眼聚在一起、纷纷笑着拍手祝贺的班上的大家。 “感谢大家的观赏。” 魔法师园子躬身致谢,低着头趁别人看不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那两个笨蛋浪费了太多时间,要赶在下一个班的表演开始之前,就只能削减一些剧情了,唉...... 嘛,反正下面的剧情也没大有意思,而且关键的场景也没有落下...... 园子嘴角勾起一个滑稽的弧度,转头看向穿着婚礼礼服的两个青梅竹马。 悄咪咪地,从魔法师长袍下拿出了一台照相机。 ...... “所以,你们的判断是?” 舞台下,松田托着下巴一脸无趣地问道。 “嗯......无论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中学生吧?” 伊达航仰头,望着舞台上和打扮成魔法师的茶发小姑娘一起、拿着照相机疯狂拍照的女孩,有些不解地回答道。 松田无精打采地说: “是啊,也不过是力气大了一点、头脑聪明了那么一点、胆子也比一般人更壮一点,这样的普通中学生而已。 “实际上,又不是没见过类似的家伙。” 伊达航了然地点头,说道:“确实,像降谷那样全能的天才,虽然少,但也真的存在嘛!” 松田瞥一眼他: “我可没有夸奖那家伙!” “哈哈哈哈.......” 伊达航放声大笑。 松田叹了口气,转而问向萩原: “hagi,你这么认为?” 萩原思考着,说: “单就我的直觉来说,应该没问题吧。” 松田不满,挑了挑眉: “相当暧昧的说辞呢。” 萩原耸肩,无奈地说: “没办法,毕竟才见了两次。如果是善于伪装的人,那肯定不会简单的露出破绽吧。” 松田紧追不舍: “那你为什么觉得没问题呢?” 萩原摊手,笑了: “所以说是直觉啊。” 伊达航拍了拍萩原的肩,调侃道: “哈哈!萩原的直觉可不能小看啊,尤其是对女人的。” 萩原打着哈哈,摸了下脑袋,转头又对松田问道: “其实阵平酱也隐约这么感觉吧?平时的冲劲不见了哦。” 松田皱眉,竟有些迟疑: “啊......虽然zero说了没问题,但是我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心头浮现出一个想法,萩原脸上露出清爽的坏笑: “这么放不下的话不如再看一看怎么样?人的品格会在谈话中自然显现。” 松田眨了眨眼:“啊?” 但萩原用实际行动解答了他的疑惑,他向着舞台上的几人招手—— “喂!这里!” 舞台上,心情愉快地拿着照相机、朝着婚礼打扮的工藤小兰两人拍照的红莲,瞬间顿了顿,身体有些僵硬。 很快,她回过头来,脸上一片茫然,目光在观众席一转,看到他们,随后露出了似乎非常惊讶的表情。 接着,笑容满面,朝他们挥了下手。 第七十九章 劝人去鬼屋结果自己被吓到的事 时常有之 “所以,伊达警官和娜塔莉小姐什么时候结婚啊?” 走廊上,红莲背手微笑,边走边问。 “这个嘛......因为工作的原因......而且双亲也还没有见面......” 伊达航摸头,有点儿害羞地说。 “但是已经交往了好几年了吧?父母都还没有见过,实在是不该吧?” 红莲笑着质疑道。在短暂的互相介绍后,他们很快就聊到了一起,并由红莲带着话头开始谈论起恋爱的话题。 说着,他们路过一个班级,这个班的题目是女仆咖啡店,红莲不由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这个......确实呢......” 伊达航开始认真思考起来:果然还是应该见一面吧?但是......不不,我这边才应该更主动一些! 但是该怎么说呢......请将女儿放心的交给我吧!唔......? 伊达航陷入了长久的思考,脚步不禁放慢,落在了后面。 红莲笑了笑,转移目标,看向一边的娜塔莉: “话说,娜塔莉小姐是英语教室的老师吧?” 娜塔莉轻轻点头:“欸,是哦。” “那英语一定很好啦!”红莲高兴地拍手,礼貌地问:“不知道方不方便交换一下手机号?我想向你请教一些语法的问题。” “当然可以。” “太好了!” 两人接着就这样聊了起来,主要是红莲说,娜塔莉听。 话题不知不觉拐弯到了出轨、喜新厌旧、脚踏两只船之类的恋爱八卦上面。 娜塔莉心中隐隐出现了一丝危机感。 是不是早点结婚比较好?她不由这样想。 走在他们后面的松田耷拉着肩,无奈地瞥着前面的伊达航:喂喂,还没察觉到你们已经被套话了吗! 工藤小兰和园子跟在几人的身后,慢悠悠地闲逛。 顺便一提,此时园子正拿着那台照相机,整理她刚才拍下的“战利品”。 红莲也把自己拍的那份贡献给园子了——条件是到时候把洗出来的照片,复制一份给她。 “为什么我要陪着他们啊。”工藤抱怨。 “人多的话,会更热闹一些吧?”小兰高兴地说着,看得出来,她今天的心情比平时更好,“而且,松田先生和萩原先生也是熟人。” 工藤看着前面,好奇地问: “说起来,三位今天不用工作吗?” 萩原笑着回答说: “正好轮休,好朋友一起聚聚。 “毕竟,像这样大家难得都放假的时候可不多啊。” 红莲停下脚步,转过头: “既然如此,那可要留下一个好的回忆才行啊。” 她指着旁边,脸上挂起善意的微笑,说道:“进去看看怎么样?” 手指前方,是一处氛围阴森、门口贴着黄符、还有许多血手印的教室,一目了然,这是一处鬼屋。 “噫!”小兰浑身寒毛炸起。 松田咧嘴一笑; “看起来挺有意思的嘛。” “这是三年级的教室吧,做得很有气氛啊。”工藤赞叹。 萩原也感觉新奇,点了点头。 小兰疯狂摇头,连忙摆手:“我......我就不进去了......在门口等你们。” 红莲晃了晃手指,坏笑道: “兰酱,这可不行哦。身为空手道主将居然害怕鬼什么的,说出去大家会笑话你哦。” “可是......” “而且,里面又没有真的鬼,都是三年级的前辈们扮的啦。” “但......” 小兰害怕地抱紧自己,还是有些犹豫。 红莲双手放在小兰身后,轻轻往前推: “世界上大部分的鬼都是人假扮的,而小兰的空手道很厉害,根本不怕任何人,所以—— “无论什么鬼怪也难不倒小兰。” 小兰浑身僵硬,被红莲推进了鬼屋漆黑的门内,黑暗中,只有对话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大部分的意思是......真的有吗......?” “......放心吧,真正的鬼不会让你看出来它是鬼的。” “噫!新一叽,园子,救救我——!” 声音渐微,接着消失不见。 工藤和园子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下,紧跟着她们进去了。 “娜塔莉,你要进去看看吗?”伊达航看向自己女朋友,笑问。 娜塔莉笑着摇了摇头:“今天就算了。” “也是呢,改天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再一起去吧。” 他回头对松田、萩原两人说: “那我们在旁边的店等你们。” 他指了指旁边,一间餐饮主题的店,招牌上,画着可爱的猫咪图案,写着[猫咪餐厅]几个字。此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且大多都是情侣。 两人苦笑着耸肩,一前一后,踏入门内。 鬼屋的里面漆黑、阴森、恐怖,空气中,飘荡着幽森凄婉的乐曲。 青白色灯光,照在隔开空间的白布上,一回首,身旁有貌似人形的东西出现。 走近看,是一具露骨的人体模型。 “呜啊!” 小兰颤抖着抱紧了红莲的胳膊。 “红、红莲酱,别离开我的身边啊!” “好好~” 两人身后,工藤若无其事地双手揣兜,心中猜测: 这人体模型是从实验室借的吧,有点眼熟呢。 再往前走,灯光渐渐变得幽绿,昏暗的走道边,出现了几张书桌,书桌排列凌乱,但相同的地方在于......上面都摆放着人偶。 人偶们穿着华美的和服,整齐地坐着,而且,脸上都带着僵硬的笑。 周围隐约有小孩子的声音,轻轻歌唱着童谣。 “看不见、听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 小兰紧闭双眼,口中喃喃自语,试图催眠自己。 园子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有点吓人了啊......” 红莲拿起一个人偶仔细观察。 嗯,有点像日本女儿节人偶呢,都是女生们从家里拿的吧? 哦,服装有点不一样,应和环境又亲手重做了吗,真是手巧啊。 她赞许地点点头,小心地把人偶放回去。 继续往前走,红莲估摸着教室的大小,觉得前面应该是最后一处了。 红莲有些遗憾:“没有出现鬼呢......” “太好了......”小兰明显松了一口气。 “嘛,学生自己准备的鬼屋也就这样吧。”园子掐腰,有些逞强地笑道。 话没说完,走在前面,刚拐过弯的她们发现,前面一片黑暗,根本没有灯光。 照明坏了吗?就在她们这么想的时候—— 突然,一阵鲜红光芒亮起。 这满是血色的灯光,照亮了正下方的手术台。 手术台的白色床单里有突起,似乎有人躺在那儿。 但灯光亮起后没几秒,就熄灭了,空间重回黑暗。 她们咽了咽口水。 紧接着红光再度又亮起,然后熄灭,亮起,熄灭…… 红光闪烁间,有一个人缓缓爬起,黑发遮脸,一身白衣,不知是人是鬼。 不断闪灭的灯光,让场景好似跳帧一般。 刚刚爬起的白衣身影,下一刻,就站了起来,下一瞬,又向前几步。 “它”就这样闪现着,一桢一桢地慢慢靠近。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你的身边…… “啊!!!” 复数的尖叫声重叠,她们狂奔着冲出了教室。 【SAN-1】 【SAN:98\/99】 疯狂喘着气,小兰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 “吓死我了!” 搭着走廊旁边的窗户框,园子呼吸也有些不稳: “挺、挺厉害的嘛......三年级的前辈们......” 红莲也有些心不在焉,失神似的注视着半空,喃喃应和道: “是啊......” 园子斜了她一眼: “话说,刚才是谁说‘鬼都是人扮的,一点都不可怕’的?” 红莲扯了两下嘴角,转头看向她,狡辩一样说道: “才没有害怕!刚才......那是没反应过来就跟着你们跑出来而已!” “哦豁~”园子一脸戏谑。 这时,落在她们身后的工藤也走出来,一脸不屑: “什么嘛,完!全!不吓人嘛。” 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松田和萩原跟在他身后走出门来,闻言,萩原忍俊不禁: 刚才这个少年被惊得直往后退差点撞上我们的事情,这里就先不要说了吧。 松田双手揣兜,一脸拽样,评价道: “虽然有些简陋,不过最后的场景布置得不错嘛。” 萩原颔首,赞赏地说: “是啊,我也吓了一跳。” “那个手术台,是从这个学校的医务室借的吧?” “应该是吧,看起来也不好搬……” 终于回过神来,小兰四处看了看,歪头疑惑道: “伊达先生和娜塔莉小姐他们呢?” “他们的话......”松田指了指旁边的教室,“在那里悠闲地等着我们呢。” 几人转头看去,却看见那边,有人在争吵些什么 第八十章 猫咪的事怎么能叫犯罪呢 装饰可爱、环境舒适的猫咪餐厅内,气氛却一点也不舒适,噼哩噼哩的紧绷着。 “莉莉酱不可能是犯人,它一直都待在店里!” 编着麻花辫的女孩眼神坚定地主张,穿着围裙的她是这家猫咪餐厅的店员,此时,她正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 “作案现场确实出现了猫的脚印,而今天这所学校里,只有它一只猫!” 单手掐腰、义正辞言指认着的人,是一个梳着单马尾的女生。 据她所说,她是楼下点心店的店员,不久之前,自家亲手制作的饼干被偷了,现场凌乱不堪,而且还留下了一连串动物的脚印。 “也有可能是别的动物脚印嘛!”麻花辫女孩八洲苍子极力争辩道。 “不,这肯定是猫咪的脚印。”点心店店员九宫美树胸有成竹的拿出了手机,里面有一张照片。 众人凑过去一瞧,眨了眨眼。 九宫班上的点心店是教学楼外的摊位,所以照片上的地面是表面粗糙的灰砖,跃入眼帘的,是一大四小五个黑色斑点组成的一串脚印。 坐在座椅上的伊达航好奇地指着脚印,问道: “这个黑色的是什么?” “是我们做巧克力饼干的时候需要用到的巧克力酱,应该是在偷吃的时候打翻了吧!” 说着,九宫美树瞪了一眼白色的猫咪,恼火道: “大家好不容易才准备好的点心和店!” 猫咪乖巧的窝着,蓝色的眼睛轻轻一眨,满是无辜的样子。 八洲小心翼翼地把猫咪护在怀里,嘟着嘴: “莉莉很乖的,才不会做这种事!” 同样坐在这间“猫咪餐厅”座椅上的黑井红莲,在听取事情经过的同时,还点了一杯红茶。 “蜂蜜还是牛奶?”扮演店员的三年级女生笑着问。 “f……烦劳加一点牛奶。” 虽然红莲是红茶加蜂蜜派,不过在降谷零的几个小伙伴面前,她还是决定坚决撇清和蜂蜜酒的关系。 悠闲点完饮料,红莲转过头,加入了对话: “我记得猫是不能吃巧克力的?” 八洲点头:“因为巧克力里面的咖啡因会刺激小动物的心脏,一旦吃多就会出现呕吐、腹泻、休克这样的症状。 “但这个波斯猫看起来不是挺精神的吗?”红莲指了指八洲怀里的白猫。 “我当然知道。”九宫抱胸,接着说:“可是被偷吃的饼干全都是摆在外面没有放巧克力的饼干。因为,上面有巧克力装饰的饼干,大家因为担心今天温度高巧克力化掉,所以都装到盒子里去了。” “这么巧合,你怕不是在说谎吧?”坐在红莲对面的工藤托腮,一副无聊的样子,他也抬手呼唤店员:“拜托来一杯冰咖啡,不要牛奶。” 两人一时间视线交错,又不约而同撇开。 “好~两位要点什么吗?”店员转头看小兰园子,礼貌笑问。 一旁正认真倾听的小兰连忙摆手:“我不用了。” 园子也跟着摇头,向旁边悠闲喝茶\/咖啡的两人瞥一眼,“真是的……”叹了一口气。 九宫血压一下子升高,强忍着火气,对工藤刚才的质疑,一字一句的回答: “是真的!不信的话现在就去看看!” “嘛,先等等。”萩原摸着下巴,面露微笑,温声对女孩问道: “美树酱,可以让我抱抱莉莉吗?” 八洲有些畏缩,但还是点了点头,轻轻递给他: “要小心哦。” “谢谢。” 猫咪很温顺,萩原抱过去之后,一只手臂托在它的两只前腿下,一只手垫着它的后背,让猫咪面朝众人。 “喵~”了一声,猫咪表示无力反抗。 “怎么样?”萩原问道。 不用说,他问的对象是松田。 而松田也默契地凑过去,抓起一只猫爪,仔细看了看。 “没有巧克力凝固后结成的颗粒,但是指甲缝里有点黑。” “那是莉莉不小心踩到了洒在地上的酱汁,没洗干净留下的。”八洲连忙解释。 “真的吗? “难道不是发现自家宠物闯了祸,害怕被责骂,所以急匆匆地清理了作案证据吗?” 松田弯下腰,盯着女孩的眼睛,严肃地问。 红莲、工藤、园子、小兰四人不禁感慨:不愧是正牌警官,讯问很有一套嘛。 女孩委屈地眨着眼,泪珠不住滚落下来,她哭声道:“没有就是没有嘛——!” “欸?!” 松田一惊,这是他没预想到的。 “啊~啊~松田警官把女孩子弄哭啦。”红莲端着茶杯,斜眼看着松田,语气阴阳怪气,满脸戏谑地说道。 “真是过分啊。”园子夸张地叹气。 “是啊!还没有确认莉莉酱是犯人吧!”小兰义愤填膺,帮腔说道。 松田眼角一抽:“可是......” “而且,到底是酱汁、还是巧克力,松田警官低头闻一闻不就知道了嘛。” 红莲仰起头,眼角弯起月牙状,一脸腹黑,坏笑着说。 松田气愤感慨:同样是女子中学生,差距怎么这么大! 他暗暗咬牙,“闻一闻”?猫的脚爪么……? 换做平常办案这倒也没什么,但现在的气氛实在是...... 他转头,将求助的视线投向在场的其他成年人。 但伊达航和萩原都纷纷扭头看向别处,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 娜塔莉看向这边捂嘴遮笑,丝毫没有帮助的意思。 松田嘴角扯了扯,勉强笑道:“......就算不这么做,我也可以查出事情的真相!”他转身离去,放下狠话: “等着吧!” 萩原耸肩,蹲下身抚摸了一下抿着嘴不停抹眼的女孩头发,笑着说: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还莉莉酱一个清白的。” 红莲歪头,似乎有些疑惑,她笑问:“萩原警官觉得它不是犯人吗?” 萩原眨一只眼,轻佻却不讨厌,笑道: “女孩子的眼泪不会骗人嘛。” “欸......” 红莲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要跟过去帮一下松田,你们几个要一起吗?”萩原问。 红莲一脸随意,转头看向工藤:“工藤,你去看看吗?” “好啊,正好很闲,而且我也对这个‘事件’感兴趣。” 未来的名侦探、现在还是中二少年的工藤新一满脸自信,昂头抱胸,耍帅一般说: “如果不是猫,那这个多出来的脚印到底的什么存在留下的呢?” 不过是饼干被偷吃,算什么“事件”啊...... 红莲虚着眼,感到无语。 工藤的“事件体质”现在就已经初见端倪了吗,真是恐怖,不,麻烦的体质啊...... “我也要去!帮莉莉酱和八洲学姐主持公道!”小兰握拳,表情坚定。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一起看看吧。”园子摊手,无所谓道。 就这样,众人动身前往楼下的点心店。 第八十一章 猫还是狗 这是个问题 “前情提要:点心店饼干莫名被偷,现场留下的脚印直指校园内唯一的猫,猫咪餐厅的看板猫,莉莉酱。 “到底,真正的犯人是莉莉酱呢?还是这所校园内潜伏着的不知名神秘鬼手? “现在,自称未来名侦探的工藤新一同学,以及为挽回名誉战斗的松田警官,两人的推理对决,就要开始——” “哦!” “好!”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纷纷兴奋地拍手叫好。 帝丹中学内三年一度的文化祭如火如荼的举行着,但在校园场地作为点心店铺设的摊位旁,却聚满了一些举止怪异的人。 其中,正蹲在地上观察脚印的当事人之一,工藤新一同学回头看向靠在樱花树上、刚才还兴致满满充当旁白的红莲,吐槽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红莲。而且谁说过要推理对决了?” 没有戴墨镜的松田和工藤一个姿势蹲在地上,闻言,也跟着回头抱怨说: “我只是想要查明真相而已,归根结底,我根本没有丧失名誉!” 红莲耸肩,红石榴般透亮眼眸带着笑意:“但你想要在一个女孩的面前挽回警察的威信是吧?” 她单手扶额,闭上眼,做沉思状,煞有介事地说: “毕竟,优秀的警察是懂得做无罪证明的,而不是以对方有罪的前提,草率推断。 “你伤害了一个女孩子的心。” 红莲深深地叹气,装模作样的摇了两下头。 松田脑门上蹦出几道╬,嘴角抽搐,但还是强行忍住了。 红莲又说:“而且,这里对这件事感兴趣的就只有你们两个不是么?” 她回答着工藤先前的话,然后指了指其他人。 伊达航和娜塔莉这一对情侣正站在射击摊前面,一眨眼的工夫,娜塔莉的怀里就已经多出了一个毛绒小狗。 萩原原本是待在他身边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跟旁边围观的女生们搭上了话,现在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小兰一脸幸福地抱着白猫莉莉,和经营点心店的学生们交流着做点心的心得。 跟过来的八洲倒是和他们一起蹲在地上研究过脚印,但遗憾,完全找不到有用的线索,无奈只能加入小兰她们,一起讨论饼干烘制的时间和温度。 “认真的只有我吗!”松田无力地吐出一口气。 “工藤既然以侦探为目标的话,那身为警官的松田先生当然就是你要超越的目标了。 “侦探和警察,自古悬疑推理剧中相辅相成又互相对立的存在。 “到底哪一方更加厉害,就让我...你们一决胜负吧!” 也许是写剧本留下的后遗症,红莲最近爱上了这样的话剧腔,她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托着手肘,笑容满面,不断拱火。 园子摆着和红莲同款的姿势,点头赞成:“这个不错呢!把这个拍下来的话,暑假的观察作业就不用愁了!” 红莲吃惊地捂嘴,合掌称赞道: “园子!这真是一个好主意啊!” 园子昂头掐腰,一副自恋表情: “那是当然!” 松田虚着眼向工藤那边凑过去,小声问: “她们一直都这样吗?” 工藤无言地点点头: “是啊。” 园子和红莲,两人一起的效果不是相加,而是相乘的关系,只是这样一想,他就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你也真是辛苦呢。” 松田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 “所以两位,有发现什么线索吗?”园子好奇地问道。 工藤和松田不由对视一眼。 工藤率先开口:“首先,这脚印看上去密集,但从脚印只有竖排的一串,而且前后没有任何重叠来看,这些印记都来自一只脚。” 松田点头,补充道:“如果是两只脚一起,那留下的脚印应该会呈现‘之’字状,在不是奔跑的时候非常杂乱。 “而如果同一边的前脚后脚一起留下的脚印,因为后脚有时候会踏上前脚走过的地方,所以可能会出现脚印重叠的部分。 “而这串脚印很整齐,甚至连间隔都差不多。” 工藤沉思着说:“这说明犯人......嫌疑者应该是相当的镇定,犯事后没有落荒而逃,而是一步步悠闲离开的。” 说到这里,工藤转头向点心店学姐确认道: “前辈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吗?” 和九宫站在一起的女生沮丧地回答: “我本来是留下来看店的,可临时被老师叫走了一会儿,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 九宫连忙安慰:“不是凉子的错啊!谁能预先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啊!” 松田转过视线,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道:“脚印延伸到旁边的草丛里就断了,你们过来之前我沿着草丛继续向前走到校舍的后面,发现了一只后脚受伤被包扎过的流浪狗。 “虽然我当时几乎认定就是这只狗干的,但仔细一对比地上的脚印,却发现跟留在这里的脚印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猫和狗的脚印不是差不多么?”园子满头疑问。 红莲回想了一下:“难道是爪子?因为狗的爪子不能像猫一样收回去,所以脚印上应该会留有爪印。” 松田摇头说:“不知为何,那只狗虽然看上去脏兮兮的,但指甲却剪得很干净。” “那哪里不同?” “狗的脚掌部分脚印要更大一些啊。”松田烦躁地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而且包扎成那种样子伤的应该很严重,能不能走路都是个问题。” “为什么不把它带过来,现场比对一下?”红莲问道。 “那只狗戒心很重,大概是因为受伤的原因吧,一靠近它就大叫起来,因为担心它伤势加重就没再靠近,只是拍下了它的脚印回来接着对比,看可不可以发现新线索。” 红莲恍然:所以才和工藤一样蹲在地上么......不过,我们就分开一会儿,松田已经调查了这么多,这行动力真是麻烦...... 园子一针见血地总结道:“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回到了原点?但是比起后脚受伤而且脚印大小不一致的狗,还是这只叫莉莉的猫更可疑,是吧?” “是啊。”松田有气无力地回答,他开始感觉自己在白费功夫,仔细一想,自己一开始的目的根本不是在这里像过家家一样找出是谁偷吃饼干吧?自己现在绝对是在浪费时间吧? “话说,这闯祸之后若无其事悠闲离去的做派,怎么想都是猫科动物会干的事吧?” 松田狐疑看着懒散地躺在小兰怀里的雪白猫咪,说: “该不会是这只猫趁主人不注意偷溜出来,知道自己闯祸了,所以故意踩上酱汁的吧?毕竟看上去蛮聪明的。” 小兰讪笑:“怎么会......” “对啊,这么可爱的小动物怎么会有那样的坏心思呢?” 红莲睁眼说瞎话,表情蠢蠢欲动,想伸手去摸摸那看上去非常柔顺、蓬松、毛茸茸的雪白猫咪。 “喵!!!” 倏地,原本温顺的波斯猫乍起毛,一下子变得暴躁起来,从小兰怀里抽身就是一爪。 红莲避之不及,伸出去的左手手背留下了两道抓伤,伤口很快就溢出血来。 小兰惊呼:“红莲酱!你没事吧!” 怔怔地看着伤口的红莲回过神来,反射性藏起受伤的手,笑着说:“没事,一点小伤。” 说起来,自己好像从小就不讨动物喜欢,还以为这辈子会有所改变呢,唉......她暗自忧伤地感慨着。 “被抓伤了吗?”松田不动声色地走过来,模样好似关心:“就算不是被牙直接咬到,也还是打一个狂犬疫苗比较好。” 这时,听到动静的八洲连忙跑过来,连声道歉:“对不起!莉莉平时一直很温顺,我以为没问题才......真的对不起!不过请放心,莉莉上周刚打过疫苗的!” 红莲依旧用另一只手牢牢地捂住伤口,轻轻一笑,表示没放在心上:“嗯,我最近也刚好打过狂犬疫苗,有抗体的情况下是安全的。” 但这其实只是为了让她们安心的谎言,红莲早先在参与实验的时候就清楚了自己对病毒的抗性。技能[再生]所指的,也并不只是伤口愈合的速度。 不过八洲苍子并没有就此释然,她满含歉意地说:“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看住它的!莉莉......莉莉?” 她环视四周,这才发现自家宠物已经失去踪影的事实。 在一爪抓伤红莲之后,白猫就已经趁乱逃走,消失在文化祭热闹的人海之中。 八洲一下子焦虑起来:“人这么多......我得赶快找到莉莉酱才行,抱歉黑井同学,下次我再带它向你道歉!”开始四处寻找起来。 “就算是打过疫苗,伤口也要尽快处理才行!”小兰掐腰,担心的样子就像护崽的老妈,“先给我看看严不严重。” 红莲把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头,说道:“伤口不深,贴个创可贴就行。正好我刚才看到有一个零用品店有卖,这就去买!” 说完,她不等小兰回答就跑远了。 “等等!” 小兰喊道,她想说自己带了创可贴,不过注定是不会被装聋的人听见了。 “真是的,红莲真是急性子。” 小兰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八十二章 可爱的创可贴下空空如也 正午的阳光穿过树木繁盛的枝丫,投下斑驳的影子,学生们准备已久的文化祭热闹依旧,惟愿这欢乐的祭典能够永远继续下去。 零用品店前,红莲正在购买可以遮住伤口的创可贴,虽然在这短短的数分钟间,白猫留下的伤痕就已经完全愈合。 “创可贴有普通的,也有带图案的,前辈要哪个?” 零用品店的店员是一年级的男生,店里这些零用品,都是他班上的同学们从家里拿出用不着、且还没过期的东西拼凑起来的。 他指着桌面的一处角落,那里有两种创可贴,一种是常见的表面是布料的创可贴,一种是上面印有卡通图案的塑料创可贴。 换做平常的红莲,大概率是不会选看起来很显眼的卡通创可贴,不过,为了在松田他们面前尽量表现得像一个普通女孩,稍微小孩子气一点貌似也不错。 “那就这个吧。”她选择了一个上面有小白兔图案的创可贴,感觉自己一下子回到了前世刚上小学那会儿。 “对了,麻烦帮我把创可贴撕开。”她现在是维持着右手捂着左手的姿势,一旦用两只手去撕创可贴的话,必然会暴露出自己没有一丝伤痕的手背。 “前辈是受伤了吗?”店员不疑有他,一边帮她撕开创可贴的贴膜,一边问道。 “嘛,想顺一下可爱猫咪的毛,结果被反手挠了一下,真是失策啊。”红莲似笑非笑地说。 “那还真是不幸啊。”男生把撕好的创可贴递给她,“幸好大家猜到可能会有人在文化祭途中受伤,所以才把创可贴带过来卖,不过从早上开始到现在,前辈还是第二个买的。” 红莲笑而不语,右手接过创可贴,把手藏在桌子下的死角,估摸着将之贴在伤口愈合前的位置。 “第一个好像也是买的这种塑料卡通创可贴吧?虽然是个男生,哈哈哈!” 似乎是想要和红莲多聊一会儿,男生说了很多话。 红莲应和了一句:“或许是想买给别人用吧。” “说的也是,他还问过我有没有更大一点的,可惜再大就是绷带或者纱布了,我们根本没有准备。” 更大一点就创口面积比较大喽?红莲想了想,没主意到学校有这样的人,狗倒是...... 灵光一闪,红莲摸了一下手背上表面光滑的塑料创可贴,略微思索。 不久后,她恍然大悟,露出一副“我懂了”的笑容。 她回头看了一眼工藤他们所在的方向,忍不住得意一笑。 不过,她倒是不打算过去炫耀自己的推理结果,顺便嘲讽他们。 嗯,不打算——她在心里强调着。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中学生。 推理的事情还是交给工藤他们吧,相信他们应该也很快就可以发现关键线索。 “普通的我,应该要普通的享受文化祭才是。” 挥手道别零用品店的男生,红莲走在路上,两边皆是文化祭举办的各色店面,她喃喃自语道: “应该快到午饭时间了吧?吃点什么......章鱼烧?炒面?早知道刚才在楼上的时候吃点什么就好了......” “前辈!黑井前辈!” 突然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红莲回头看去,有两个学生站在一处店面后朝自己招手,一男一女。 从他们面前摆放着的看起来很眼熟的弓箭和后面的靶子来看,应该是弓道部以射击为主摆设的店面。 旁边站着伊达航和娜塔莉,两人似乎从刚才开始就在这里体验弓道了。 红莲走过去,好奇地问向学生们:“之前在弓道部没见过你们呢,你们是一年级的新部员吗?” 其中,男生兴奋点头,说道:“是的,我叫三浦友,她叫一色爱,我们上个月刚入部,一直听前辈们说起黑井前辈的传奇!” 红莲怔了怔,心想:“传奇”?我什么时候留下过这种东西? 虽然感觉莫名奇妙,但她觉得还是不问为好,而且伊达航也在边上。 “伊达桑刚才是在这里体验射箭吗?”她转头问。 伊达航爽快地点头回道:“是啊,我正在挑战八箭正中靶心,成功的话可以拿到作为大奖的那个玩具。”他指着店面两侧玩具中最大的一个巨大毛绒兔子。 女生一色爱补充说:“我们按照连续正中靶心的次数,决定给与奖品的大小。 “一次是手机挂件;三次是像这样巴掌大的桌面摆件; “五次刚才这位先生已经成功了,这位小姐手里拿的毛绒小狗就是; “八次则是这个价值2000日元的终极大奖——巨型波波兔!” 一色朝着毛绒兔子伸直双臂摊开两手,隆重地介绍道。 耳朵长长的巨大兔子当然没有“哟!”的一声抬手打招呼,它只是安静瘫坐在地上,等待或许会来的主人。 “噢!” 红莲应景地惊叹一声,感慨弓道部的部员们可真够下血本的。 “前辈要不要也来试试?刚才我们和这位先生正好讨论到了,前辈过去在弓道部时传奇的事迹呢!” “一次只需要50日元!” 两人趁机招揽着客人。 “希望你们没有说我坏话。”红莲先是笑着开了个玩笑,转而又问: “不过你们确定让我来?不怕我真的把大奖赢走吗?” 说实在的,刚才没能摸上猫的她,看着那个毛绒绒的触感绝对很好的兔子确实有点手痒。 会动的不行,这个总可以了吧? 而且,之前刚顾着准备话剧,还没想好要给小兰送什么礼物呢......红莲想到这儿,不由看了眼巨大的毛绒兔。 女生点头,说道:“大奖既然挂出来了,就要做好被赢走的觉悟。 “而且,我们也很想看一看前辈的射姿呢!” 自己退部之后新加入的一年级后辈的请求很难拒绝,并且也确实想要奖品,红莲欣然接受了她们的邀请。 “娜塔莉小姐不介意吧?” 她回首看向伊达身后的娜塔莉,笑着询问道。 娜塔莉怔了怔,继而莞尔一笑,轻轻点头。 伊达航眨了几下眼。 红莲拿起弓箭,说起来,自从离开弓道部以后,她也有好久没有碰过弓了。 当初加入弓道部,除了好奇日本弓道以外,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还不知道具体意义的[睿智]这一栏的数值。 可惜,弓道技能升级到LV5之后,无论是技能等级还是睿智数值,都很难再往上涨。 虽然不清楚技能,但睿智,想必是因为单纯的技术不算是“睿智”,而应该是其包涵的知识和相应的思考。 所以她退部以后,才选择了需要更多去动脑思考的将棋,现在来看效果还算不错。 重新熟悉了一下握弓的感觉,红莲抬头看向箭靶。 “靶子的距离有点近啊。” 日本弓道近距离射击的距离是28米,靶子的直径为36厘米,越接近靶心分数越高。 这里的靶子目测也就有15米左右。 红莲猜测,这应该是他们找不着合适的地方。 男生紧张地回答:“所以我们调整了难度,前辈注意,只要不是靶心就算失败。” “了解。” 红莲给右手戴上护手,防止被弓弦割伤。 “前辈,护胸?” “不用。” 红莲右脚后腿一步,侧身,面朝箭靶。 闭目凝神,随后把箭搭在弓弦上,左手食指垫在箭尖下,抬臂高举。 往下落的同时拉开弓弦,食指伸直,拉开一个满月,箭身与地面保持水平,蓄势待发。 这一套动作非常安静、缓慢,这不仅仅是日本弓道的仪式感,也是要借助这禅定一样的静止,清除自身的杂念,放空所有的心神。 所有表情都从脸上消失,她的神色如湖水般平静。 她回到了“空”的状态。 箭随心动,没有多做停留,她颇为随意地松手放箭。 箭身划开空气,发出一道短暂的破空声,紧接着正中靶心。 “哇”,弓道部新生们小声惊呼。 好似那是理所当然一般,红莲情绪毫无波动,略微停留之后,继续重复刚才的那一套动作。 箭矢再一次命中靶心。 好惊人的注意力啊……一旁的伊达航暗暗称赞。 接着第三次、第四次……她依旧没有失手,箭箭直戳中心,箭枝从上到下逆时针罗列着,似乎要围成一个圆。 弓道部三浦注视着凝神专注的红莲,一阵失神,不由回想起部里三年级前辈的话—— “黑井退部的理由不难理解。 “她的弓道,跟我们的不一样。” 三浦感觉自己现在好像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黑井前辈的弓道确实有哪里不一样……但又说不清楚具体是哪里…… “好冷……”他旁边的一色低声喃喃道。 对,是冰冷。 和弓道部三年级部长射箭时,他感觉到的宁静致远的安心感不同。 待在黑井前辈旁边,仿佛连空气都冻结成冰一样,刺骨的寒冷。 越是专注,越是忘我,就越是冷寂。 三浦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八十三章 负负相加......还是负 最后一箭射出,准确落在七个孔洞右上角,组成了一个八边形。 看着自己射出的完美图形,红莲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放下弓,转头对三浦他们洋洋得意道:“怎么样?厉害吧!” 愣住的三浦和一色回过神来,慌不迭地点头,动作相当一致,略微显得敬畏。 “前辈,给您奖品。” 一色利索地把边上的巨型波波兔抱起来,笑容带着点讨好地递给她。 红莲高兴地接过,看来自己的技术顺利地得到后辈的认可,并受到了他们的尊敬......想到这里,她暗自心情愉悦。 总觉得,黑井前辈有点可怕……或者说是深藏不露……三浦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 红莲单手抱着差不多等身大的毛绒兔,满脸幸福地用脸蹭了蹭,这触感真好啊...... 然后红莲从兜里掏出两张日元纸币放到桌上。 “别弄丢了哦。” 说着,她笑了笑,抱着兔子转身离去。 一色看了眼金额,两张一千元的纸币,赶忙对走远的红莲大喊: “前辈,你给多啦!” “没有!我可不想被部长误会,以为我是过来踢场子的!” 红莲背对他们,潇洒摆手,走向小兰他们在的点心店。 注视她背影渐远,一色眼睛放光,兴奋地捂嘴压低声音说: “黑井前辈,真的好帅气!” “是啊......” 三浦有些失魂落魄地喃喃道。 “怎么啦~难道,迷上黑井前辈了?”一色打趣。 “怎怎......怎么会!”三浦满脸通红地否认。 “哈哈真的嘛......” “当然......” 伊达航笑看着男女生拌起嘴来,随后把视线投向不远处的红莲。 刚才女孩握弓时的冷静、专注,如果换作用来握枪的话,想必也能百发百中吧? 不过,这也只是无凭无据的猜测而已...... 眺望着点心店前把怀里的毛绒兔子递给伙伴的女孩,伊达航眨了下眼,咧嘴一笑。 嘛,没问题吧。 ...... 单臂环抱等身大的兔子招摇过市,被路人频繁注目的红莲丝毫没有感觉不自在,笑容满面的她直冲点心店前站着的一个女生而去。 她两手撑着毛绒兔的腋下,举在身前,自己躲在兔子身后。 “兰,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唔啊!” 小兰吓了一跳。 过于巨大的兔子直接挡住了红莲,小兰只能看见和人差不多大的兔子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就连刚才红莲说话的声音,也好像是它自己说的一样。 “红莲?这是......?”小兰瞠目结舌。 红莲的脑袋从兔子玩偶身后冒出来,她嬉笑说: “刚才在弓道部的店里赢来的,之前话剧结尾的惊喜是大家给你的祝福,这是我个人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小兰张大眼睛,欣喜之余又有点迟疑:“可是......这是不是太贵重了?” 红莲轻笑,没有直接回答,“这是他们设置的大奖,射箭连中八次就能获得,我只是先到先得而已。” 她稍微强硬地把兔子塞到小兰手上。 小兰害怕玩偶掉到地上,连忙抱住。 空出手来的红莲,轻松拍手,指着那边,耸肩说:“如果不是我去得快,说不定就要被伊达警官他们赢到了。” “红莲,谢谢!”小兰双手环抱巨大毛绒兔,高兴地感谢道。 “希望你能喜欢。 “话说工藤他们呢?还没有解开脚印的谜题吗?” 红莲刚说到这里,旁边就有两道话语声重叠着突兀出现—— “已经解开了喔。” 回首望去,站在通向教学楼后面草丛的工藤信步走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皱巴巴的创可贴。 和红莲手背上一样的塑料创可贴。 而另一边从教学楼方向过来的松田双手揣兜、一脸无趣,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男生。 不约而同出声说话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谁先开始说起。 “先从我这边开始说吧。”松田率先开口,“我找到了那只狗的主人。” 他侧身让出身后的男生,示意他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小黑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 “妈妈最近怀了小宝宝,把小黑赶出家门,我不想抛弃小黑,实在没办法就把它带到了学校。 “可今天上午,小黑的后腿的左脚脚跟被不知道是谁丢在地上的裁纸刀割伤了。 “我买了创可贴想要堵住伤口,但没一会儿再去看的时候伤口上却没有了创可贴,伤口也开始扩散,我只好借别的班里用来装饰的白布剪开缠上。 “因为我不太会包扎,多缠了几圈,所以看上去有点臃肿。” 男生说完,有些害羞地摸着脑袋。 “原来如此。” 红莲装作思考的样子,摸着下巴说道: “所以,狗的伤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 “但这并不能解释,为什么狗的脚印看上去比留在现场的脚印大吧?”红莲指摘道。 这就轮到工藤来回答了,只见他得意地清了清嗓子说道: “原因就在于这个创可贴。” 他亮了亮手上的创可贴,忽然换了一个话题:“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们使用的陶瓷餐具都要上釉吗?” 小兰从毛绒兔后面露出半张脸,眨眼,配合地回答道: “因为这可以使表面更光滑、更有色泽,不容易染上灰尘,而且方便清洗?” 歪头这么说着的小兰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难道!” 工藤点头:“对,表面光滑的塑料创可贴同样是如此,就算是沾上了粘稠且容易凝固的巧克力酱,只要轻轻一擦,无论巧克力是酱还是颗粒都不会留在上面。” 红莲就着他的话总结道: “所以,事情的经过就是: “打翻了巧克力酱的狗,在离开的时候一只后脚不小心沾上了地面的巧克力酱,但那只脚的脚跟刚好贴着光滑的塑料创可贴,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蹭掉了附着的巧克力酱。 “地面上留下的脚印,就只有前脚掌和脚趾的部分,这才看起来比较小。 “而之所以留下一串看上去悠闲的密集脚印,其实是因为受伤没办法走快,对么?” “没错!”工藤肯定地点头,说出最后的决定台词:“所以饼干被偷事件的犯人,就是那只狗,小黑!” 红莲应景地鼓起掌来。 “对不起!我家的小黑给你们添麻烦了!” 小黑的主人向点心店大家鞠躬道歉,并承诺会承担小黑造成的一切损失。 以九宫为首的学生们也表示不再追究。 而之后,九宫在下次见到八洲的时候,也对误会莉莉的事,向她致歉。 ——事件就此告一段落,万事大吉。 “新一好厉害!真的成功证明莉莉酱是无罪的了!” 小兰激动地抱紧了怀里的兔子。 “终于可以结束这个闹剧了。” 松田睁着一副死鱼眼,不由吐槽。 “肚子好饿......叫上园子他们,大家一起吃点什么吧?” 红莲摸着肚子有气无力地提议。 然而她话音刚刚落下,就听见一声惊呼从不远处传来。 工藤和松田同时转头望去。 看来被事件召唤的并不只有工藤啊......红莲不由腹诽着,叹了一口气。 第八十四章 猫喜欢高处 约五分钟前。 东奔西窜,从人群脚下穿过,它飞奔疾驰,急于逃离它凭动物的本能感觉到恐怖的存在。 这时,它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高耸的圆柱,它喜欢位于高处,这可以让它产生安全感,所以,它一跃而起,踩着周围的人头,试图攀爬到柱子的最上方。 可是学生们用纸板围成的创意圆柱表面太过光滑,没有借力点的它不住地往下滑,慌乱之间,它的爪子勾到了一根绳子。 绳子脱落,缠上了它的身体,它挥爪,想要甩开绳子,却不知不觉中越缠越紧。 就在它和绳子不断战斗的时候,它感觉到,自己渐渐飘了起来。 它眨了眨清澈的冰蓝色眼珠,半空中,微风轻拂它洁白毛发。 而它,一脸懵懂。 ...... “所以,为什么猫会挂在氢气球下面?” 树荫下,仰望着空中这一人间罕见的绝景,红莲身心俱疲,忍不住吐槽道。 “嘛,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们警校的时候可见过挂在天花板上的教官呢。” 松田双手抱臂,一副“这我见多了”的样子。 工藤和小兰在听到惊呼的第一时间,就跑去校门口处了解情况了,红莲和松田则站在原地没动,倒不是因为没有爱心,实在是情况过于一目了然,教人只想吐槽。 红莲嘴角抽了抽,看着半空中的猫,嘴上继续吐槽: “那教官又为什么会挂在天花板上啊......那绝对是杀人事件吧!” 松田语气平淡,否认: “不,是个意外。” 红莲真情实意地感慨道: “一定是被死神盯上了啊,所以才会变得不幸,或许死神就在你们里面呢。” “哈!”松田不屑地笑了。 红莲瞥了眼旁边的松田,和朝这边走过来的萩原、伊达。 说真的,她现在看这三人,都觉得仿佛有死神像替身使者一样跟在他们身后,伺机而动。 “你们改天还是去神社求个护身符吧。” 她诚心诚意地建议道。 无视红莲的胡言乱语,松田昂头示意,“你们打算拿那只猫怎么办?” 此时白猫已经上升到10米高,气球被风影响,逐渐向校园外飘去。 “虽然听说猫从高楼掉下也可以毫发无伤......” 红莲仰望着半空,有些犯难地说:“但那也有个极限,而且,看样子也很难解开那条绳子。” “而氢气球上升到一定高度后,会因为内外气压差爆炸。”走过来的萩原补充道。 “在那之前就会缺氧死掉吧?”日常惯例一般,松田对萩原拌嘴道。 红莲学着他们一起举例说: “被高空气流吹下来的可能也是有的呢。” 论猫咪的各种死法。 这时,在场唯一的正经人,伊达班长说话了: “你们别再说风凉话了,快点想想办法,没看到人八洲小姑娘急得快要哭了吗?” 红莲一愣,转眼看去—— 校门口,终于找到自家猫却发现它身处于危机之中,站在地面的女孩满脸焦急,不停地呼唤着它的名字,并拼命伸手想要够到已经离地面极为遥远的白猫。 红莲皱眉,向他们问道:“警官们没有带枪吗?” 有枪的话就好办了,只要射中氢气球让其泄气就行,现在的高度也还不算太高。 松田挑眉:“你见过放假的警察会带枪吗?!” 伊达航和萩原研二也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 红莲移开视线,抬眼望天:我[装备栏]里面就有手枪,可如果现在拿出来的话,你们肯定会光速逮捕我吧...... “红莲!” 校门口的工藤向这边大喊道: “那只猫被氢气球的绳子缠上了,你有办法把气球射下来吗?你弓道不是很好嘛!” 真会使唤人啊,红莲无奈一笑,目测一下距离,回答道: “我试试!” “那就拜托了!我去疏散周围的人群!” “好!” 日本弓道的弓和箭大多都是竹木制作,拥有极强的贯穿力的同时,箭身也相对较重,所以,难以维持长距离射击的准度,在箭矢向上射击的时候损耗也更大。 “欸!前辈要把那个气球射下来吗?!” “好厉害!那已经有十层楼高了吧?真的能做到吗?!” 弓道部后辈们的反应是正常的,相比之下...... “安心吧!你们以为红莲是谁啊!这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啊哈哈哈!” 园子信心满满地拍着红莲的肩膀,扬长大笑。 别这么说啊园子,这样一来,万一我到时候失手了岂不是很丢脸吗...... 红莲斜眼瞄着她,感觉到了压力,不由腹诽道。 而且,这句话莫名耳熟,她该不会是拿我之前说过的话特意来笑话我吧? 拿上弓道部借来的弓和箭,戴上护手,红莲在操场内转悠着寻找合适的射击点,最后在一处比较空旷的地方停下。 “这里的话,就算箭射偏了也不会伤到行人吧。” 她转头,向拉开一定距离旁观的几人大喊: “小兰和园子准备好布,或者是别的什么,从下面接住它!” “好!” “知道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红莲深呼吸,放松一下心神。 然后省去多余的弓道礼节,红莲干脆直接地振臂拉开长弓。 毕竟在争分夺秒的战场里敌人可不会给你时间,跟拔枪术的道理一样,能不能准确命中全看个人的技术,以及“些许”的运气。 搭箭,张弓,引弦,这次她使用了全力,紧绷的弓弦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仿佛立马就要断裂一般。 正午阳光洒落在红莲身上,她逆着光,视线追逐着高处的目标。 表情凝重,目光坚定,红莲认真地瞄准飘荡在空中的气球,气球还在匀速上升,但她在组织射击训练时移动靶的成绩一直很好。 隐约感觉弓到达临界点,红莲咧嘴,自信地笑了。 下一刻,紧紧扣住箭尾和弓弦的手指,倏地松开。 “咻——” 像风笛一样的破空声响起,箭矢呼啸着划开静止的空气,携着一往无前的锐意,一瞬间洞穿了目标。 气球破开了一前一后两道口子,立刻开始漏气。 而箭矢去势不减,依旧飞驰了一段距离,最后牢牢地钉在旁边大楼的墙面上。 红莲脖子上挂着的银色十字有些微的震动,淡紫色光幕自行弹出—— 【技能:弓道,由LV5上升至LV6】 【[弓道]可以合并至[狙击]】 【是否合并?】 哦? 红莲侧目,在LV5停滞了大半年的弓道,居然这个时候升级了。 记得早在自己还没离开弓道部、经验栏也还在的时候,[弓道]技能就越来越难以获得经验。 刚刚的那一箭到底值多少经验? 而且,系统好像变得更智能了,之前合并[射击]时可没有这样的选择项...... 斜瞥一眼半透明的光幕,红莲略微凝神,光幕上的几行字消失,取而代之浮现出一个字—— 【是】 光幕轻轻闪烁,随之出现了更新后的面板。 不久之前刚到LV7的狙击并没有继续升级,但是她感觉到自己对空间和距离的把握更深了些。仿佛她现在手里无论拿枪、箭还是其它什么,都可以击中她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目标一样。 适应着涌上心头的重重感悟,红莲视线投向快速下落中的气球。 方向相对的两个破口同时漏气,没有带来过多的摇晃,气球垂直下落。 被气球绳子拴住的白猫,也平安降落在小兰她们准备的缓冲物上。 所谓的缓冲物,是一只巨大毛绒兔。 第八十五章 没有求婚率100%的酒店 时间回溯一分钟,红莲射箭之前—— “红莲要是知道你拿她送给你的礼物做这种事,说不定会生气喔?” 园子双手拽着巨大毛绒兔的两只脚,坏笑着说。 “没办法嘛!”同样双手捏着兔子的两只耳朵,小兰蹙眉苦笑,抱怨道:“这么短的时间,哪里找得到其它可以接住莉莉酱的东西啊!” “而且,红莲的话应该不会在意的吧?” 园子不以为然一笑,说道: “那可说不准哦,红莲那家伙,性格意外的别扭啊。” 小兰一阵心虚,讪笑道: “那之后还是好好跟她说抱歉吧。” 说着,两人回首,看向不远处执弓搭箭的红莲,阳光照射下,她的轮廓笼上一层光影。 “总感觉......这个样子的红莲,闪闪发光着,好耀眼呢......” 小兰不禁喃喃道。 “......好耀眼。” 站在操场边缘的三浦,遥望着正中央的前辈,不由地小声说道。 就仿佛这正午的阳光,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光芒强烈得刺眼,其热度连坚冰都会融化、蒸发。 “真的很帅啊......!” 他睁大双眼,手掌激动地握紧,语气逐渐兴奋。 另一边,松田、萩原、伊达三人站在操场边缘的樱花树荫下。 “果然,跟那时候很像啊。” “嗯?” 松田向伊达看过来。 伊达航感慨万千,怀念地说: “你们还记得吧?和修理工一起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教官,那时候也是我们齐心协力解决的吧? “松田组装手枪、萩原找到丢失的子弹、我和诸伏负责当踏板、最后zero开枪射断绳子。 “跟现在几乎一模一样吧?” 回忆起来以前的事,萩原笑道: “是啊,鬼塚教官那时候情况真是危险,现在回想起来都忍不住为他捏一把汗啊......” 松田沉默不语,注视着名为黑井红莲的少女拉弓放箭,箭矢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疾驰而去,不出在场所有人预料,刺穿了高空的气球。 他回想起了降谷沉着冷静地举起枪,枪声响彻的一瞬间捆住教官脖子的麻绳也跟着断裂,这一幕,他至今依旧记忆犹新。 很像......这个女孩和zero......从各种意义上...... 但zero现在是某个组织的卧底,那这个和他相似的人,难道就不可能是那个组织的一员吗? 松田不由皱紧了眉头,表情略有些烦躁。 萩原搂住他的脖子,笑着说: “怎么了这么严肃的表情?话说,你对一个小女孩这么警戒干嘛?” 操场上,成功命中目标的女孩拿着长弓放松地伸了一个懒腰,对抱着猫迎面走来向她鞠躬的八洲笑着摆了摆手,两人和颜悦色地说了什么。 松田挑眉,嘴上不耐烦地说: “警戒?没有,我只是怀疑而已。” 仿佛什么都预测到了的行为、莫名自来熟的态度、意义不明的话语、像是在遮掩本性一样不时出现在脸上的热情微笑...... 松田阵平没有注意到,让他困扰、烦躁的,并非女孩到底是不是犯罪组织的人,而是黑井红莲这一谜团本身。 萩原研二斜眼,用余光认真凝视着松田,随后收回视线,重新转向操场,说道: “那打个比方吧,假如黑井红莲真的是你所说的犯罪组织的成员,那为什么,对一再出现在自己面前、明显是在调查着什么的你,她却没有动手?” “......” 半晌,松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那么明显吗?” “呀~~看那样子,绝对是察觉到了吧?” 萩原语气夸张,戏谑道: “阵平酱,你难道一点也没注意到,小姑娘今天对你的态度非常不友好吗? “她对刚和自己吵了一架的那个少年,都比对你有礼貌。” 松田嘴角抽搐了几下。 萩原拍了拍他的肩,转而又说: “而阵平酱你,又为什么在怀疑对方是不法分子的情况下,连枪也不带,就冒冒失失地跑过来了?” “那是......肯定是因为手枪批不下来啊。” “你要是真想,还会没有办法吗?” 松田一时语塞。 “想要了解一个学生,那学校是最好的地方,不是么?” 萩原了然地道出他心底的想法,并接着说道: “刚才我跟帝丹中学的女生们打听到了一些情报。 “黑井红莲在学校里很有人气。不仅学习好、相貌好、出身好,而且待人接事也张弛有度,对任何人都和善有礼,几乎没有缺点。 “学生们都这么说:如果黑井竞选学生会长的话,百分百会当选。” 操场中央,黑井红莲挥别八洲,双手掐腰面向抱着巨型毛绒兔走过来的两位朋友,嘴巴微张几下,好像在说抱怨的话。 叫毛利兰的长发女生讪笑着,双手合十,轻轻歪头似乎在解释。 松田不服,反驳道:“说不定是伪装的吧?” 萩原笑道:“就算是伪装,能做到这种程度,也很说明问题了。” 而茶发女生铃木园子也单手掐腰,挺胸抬头,嘴巴大张大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以至于让黑井叹了口气。 很快,那个推理不错的少年工藤新一也走过去,几人稍微说了一会话之后,就向他们走了过来。 叫工藤的少年单手揣兜,并向他们挥手,大声问道: “伊达警官、萩原警官还有松田警官!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午饭?” 萩原微微一笑,摆手说道: “我们就不去了,你们伊达警官和娜塔莉小姐待会儿还有约会呢!” 伊达航赏给萩原一个肘击,笑道: “萩原你这家伙,少拿我们开玩笑。” “哈哈~” 萩原嬉笑着轻松躲过去。 走来的红莲面露微笑,极为亲切地建议道: “那祝两位约会愉快啦! “附近有个不错的西餐厅,听说求婚成功率高达99%,记得去看看!” 伊达航高兴地竖起大拇指,咧嘴笑道: “谢谢,很有参考价值!” 与他们道别,红莲四人径直走向了教学楼,有不少班级选择在教室里开餐饮店,他们可以好好选择一番。 一路上,笑闹声不断—— “话说真羡慕呢~红莲用血和汗水赢得的生日礼物,我也想要呢~~” “当然,如果园子生日那天也有文化祭的话。话说,也没有那么夸张吧,感觉很轻松就拿下了。” “不愧是红莲,感觉要迷上你啦~” “咳咳!是、是么,真高兴呢......” “噗哈哈!当然是玩笑啦哈哈哈——” “......也是呢,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呐?” “园子快别笑了,红莲的微笑好可怕!” “你这家伙生气的时候也会笑啊,不累吗?” “我没有生气哦,毕竟…对吧?” “对、对啊!那个...午饭吃什么好呢......!” “我想吃拉面!” “好想念母亲的蛋包饭啊......” “那、那就去两种都能吃到的店!顺便一提,我想吃炒饭。” “喂喂,我的意见呢......?” 少年少女们愉快拌着嘴走进了教学楼,而待在原地的三人面面相觑。 随后,松田无奈地叹气一声,说: “我们也回去吧。” 他们漫步离开,阳光透过树木翠绿的枝叶洒落在他们身上,点缀着他们的背影。 “对了,那个‘饼干小偷’找着了吗?”萩原歪头询问。 “啊,那是……” 松田粗略地解释了大致经过。 “噗哈哈!什么啊,原来是狗干得好事啊。”萩原捂嘴笑道。 “真是浪费时间,做这种事到底有什么意义啊……”松田怨声载道。 伊达笑着安慰道:“这不是挺好的吗?刚才不是还得到人家的道谢了嘛。” “唉……” “不过……‘狗藏起爪子,扮作猫’什么的,怪有意思的嘛。” “那是什么冷笑话……” “哈哈是啊……” 第八十六章 一觉睡到自然醒最舒服 一片茫茫无际的空白,四周什么都没有。 并不是没有光,而是不需要光。 面前有一个人。 最初,这个人在坚定地注视前方的什么。 究竟在看什么呢?明明那边空无一物。 但很快,这个人面露绝望,痛苦地捂住了心口。 有无数的鲜红,像刹那间舒展花瓣绽放开来的红色鲜花一般,从那里蔓延。 仿若于幽冷冥河盛开的、象征着死亡的彼岸花。 突然察觉,“我”认识这个人。 染上白色的淡金色的发丝,炯炯有神的眼,眼角有些许的皱纹,平顺笔直的眉...... “我”认识这个人。 他是我很熟悉的人。 仇恨、畏惧、轻蔑、嘲笑、向往、羡慕,承载着诸多复杂情绪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我”看到了自己手中拿着的“东西”。 那是漆黑的、冰冷的、坚硬的、跟血红一样,和这个纯白空间完全不相符的事物。 枪。 顿时,周围全部染成了惨烈的赤红。 抬头,不知何时,眼前的人改变了。 被鲜血染红、痛苦地跪倒的人,换了一副面孔。 “我”看见了“我”。 ...... 于睡梦中突然惊醒,她慌乱地深呼吸,以试图恢复平静。 深夜,月色朦胧暗淡不清,窗外寂静无声,唯有床头的时钟指针转动的声音有节奏的啪嗒直响。 她看了眼时钟,凌晨三点,还远远不到起床的时间。 但是已然失去睡意。 伸手抹了一把脸,她掀开被子,下床打开通往露天阳台的推拉门。 清爽的晚风扑面,让还有些浑噩的思绪变得清醒,她深深吸气站在阳台边缘俯视楼下的夜景。 这里是她租下的一处公寓房,位于米花町的商业街附近,公寓楼高30层,而她所在的住户就在这个建筑的最顶端。 夜晚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大家都沉浸在睡梦中,或是安详的美梦,亦或是挣脱不开的噩梦。 这样的夜晚,是安居乐业的人们稍作休憩的静谧,也是杀人放火的家伙们遮掩踪迹的帷幕。 就这么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她转身回到卧室,合上门和窗帘,打开了书桌旁的台灯。 泡一杯咖啡,翻开笔记本电脑,她开始处理研究所的工作。 研究资料的整理,重要文件的确认,部分实验的最新进程...... 这虽然不是她喜欢的工作,没有满足感,但做起来却也颇为得心应手。 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时间也来到了早上五点。 活动活动僵硬的脖子和肩膀,她合上笔记本,站起身走出卧室。 公寓总共有两室一厅,厨房和卫生间各有一处。 作为组织和亲友都知道的住处,这里的装饰没有多少个人色彩,除了公寓自带的暖黄色墙纸以外,其余都像是酒店套房一样的单调无趣。 至于枪械之类的危险物品,自然不会放在这里。 事实上,以装备栏的特性,凡是所属于她的东西她随时都可以拿到,哪怕在土地下埋着,想用的时候只需轻轻一招手,就能出现在面前。 走进厨房,冰箱里面有她昨天刚买的鸡蛋和蔬菜,她用这些简单地做了一个三明治,倒一杯热牛奶,便当做早餐吃了。 等到吃完,她才发现自己忘记了刷牙洗脸,连忙到洗手间一阵忙活。 洗手间的镜子上映照出了她的面孔,洁白无瑕的肌肤,清丽明艳的五官,被水沾湿显得凌乱的刘海,以及,色彩鲜明的赤红瞳孔。 重生至这个世界已有八年,她依旧觉得陌生的,黑井红莲的面孔。 回到餐桌把用过的盘子和玻璃杯清洗干净,看见时间还有剩余,她歪头想了想,决定锻炼一下身体。 最近总是往返在研究所和学校的两点一线,没大有时间好好锻炼,身体已是不如先前一般灵活。 趁着天刚亮街上还没有什么人,她穿上轻便的运动服,下楼沿着周围的小径慢跑了几圈。 待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她才回来冲个冷水澡,一时兴起,又拿起小提琴拉了一首练习曲。 此时,时针这才指向7点半。 她微微一笑,换好帝丹中学的校服,拎起书包,迈步出门。 初夏的天空甚是晴朗,阳光也不是那么刺眼,在路过青翠茂盛的草丛时更是能闻到一点草木独有的清香。 “早上好啊,黑井同学。” 路上的校友向她打起招呼。 她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优雅点头回应道: “早上好。” ...... 又熬夜了。 他不禁感叹。 缺乏必要的实验器材,让论证结果的过程变得繁琐了起来,他不得不通宵忙碌。 揉了揉两侧太阳穴,他放下被不断修改的手写研究资料,打了一个哈欠。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四面无窗的地下空间,由白色大理石围成,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里面均匀分布有四根承重柱。 天花板上镶入的白炽灯不算太亮,不过白色墙面反光效果很好,空间里维持着舒适的亮度。 四周摆放着不少实验仪器,如果不论没有隔离间和通风管道,乍一看跟研究所的实验室没多少区别。 顺便一提,这里存在的器材都是从原先的住处搬运过来的,由变装成搬家公司员工的女孩亲自运送。 关于这一点,女孩的原话是这样的:就算是组织给的工资,也不能随意的浪费嘛。 因为是地下,所以温度较外面温暖的天气而言相对凉爽,晚上的时候更是阴冷。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脱掉白大褂挂在椅背,捶着老腰,打开了封闭的大门,准备回隔壁的卧室小睡一会儿。 虽然当初过来的时候,他表示自己可以直接睡在这里,但是被女孩以“没有通风管道,会越睡越窒息哦”的理由驳回。 拿出钥匙锁上门,门后的走廊用普通的石砖堆砌而成,走廊的灯光是昏黄色的,但为了节约用电,此时并没有打开。 隔壁的房间是一个单间,里面简单的摆放着床、书桌。 先前一直没有人使用的这个房间,在刚来的时候铺满着灰尘,让他和女孩打扫了大半天,不过准确的说是女孩一个人,因为在开始打扫没多久,他就被女孩嫌弃添乱赶了出去。 虽然对于没有研究所的时候自在这一点感到遗憾,但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切实地完成研究就已经满足。 但是,在这里的生活,有时也会有意料外的烦恼。 “咚咚” 他还没坐下,门外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打开门,出现的是一位面容慈祥的黑袍老者,老者和蔼地向他询问: “早上好,布莱德先生。 “今天教堂要举办新生儿的受洗仪式,可以拜托你帮一下忙吗?” 老神父如是说道。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最近起点有新年活动,作者菌想凑一下热闹,以下是正文—— 一转眼,这本书已经有差不多三个多月了。 回顾一下从2022年开始,到现在的2023年一月,书中书外都发生了很多事。 主人公从最开始的弱小无助,到现在获得了一定的力量和地位; 或是悲痛,或是烦闷,或是苦中作乐,或是岿然不动…… 但无论怎么样,对明天必然美好的期望总归不能舍弃,我们也注定只能向前看。 所以,不如让我们像兔子的两只耳朵一样比出V字手势,庆祝兔年的到来,祝愿未来越来越美好。 顺便一提,作者印象最深刻的催更是读者的一句更新慢。 天地良心,我真的很有努力的在码字,奈何心有余力不足,天天卡文卡到半夜,好羡慕那些触手怪啊…… 以及,不知道算不算互动的一点小抱怨: 虽说是作者菌自己说过的“稍微评论一下,哪怕只留下已阅也好”,但也不用这么诚实的真就只留“已阅”吧?(欲哭无泪) 枯木逢春,苦尽甘来,黎明之前最是黑暗,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否极泰来。 ……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一番操作之后会开启彩蛋章,大家在评论区互动就可以抽书币,不妨试试。 第八十七章 要说共同点 就是米饭吧 天光明朗,晴空万里,树梢上麻雀正为新一天的早晨赞美歌唱。 在一声声“早上好”的招呼声中迈入校门,黑井红莲在走向教学楼的途中,被好友从身后拍了一下肩。 “哟!大忙人。” 铃木园子笑嘻嘻地搂住红莲的脖子,整个人搭在她身上。 “园子......” 红莲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叹着气任由她继续挂在自己身上。 “今天也是一个人走过来的吗? “有那么大的家可住,你偏要搬出去,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园子夸张地感叹着,摇了摇头。 “正是因为太大了才想要搬出来啊。 “父亲大人总是不在家,母亲也时常外出巡演,光是和女仆管家待在大宅里也怪没意思的。” 红莲苦笑着解释道,和园子一起走进教学楼内。 “是么?我还以为艾莉丝夫人一直都是家庭主妇呢?” 鞋柜前,园子一边拿出室内鞋,一边转头诧异地说。 “那个人是为了我才留在家里的,本来应该是一个更自由的人。” 红莲如此平静地说道,接着也打开了鞋柜。 那个人?是指艾莉丝夫人吗?感觉这称呼有点疏离啊......园子不禁侧目,难道是家庭吵架了? “嗯?” 这时,红莲发现鞋柜里有什么与寻常不一样的东西。 从前日本的学校多是借用木制寺庙、民宅,学生们进入室内前需要更换室内鞋,时至今日,这一习惯也作为传统保留了下来。 玄关的鞋柜不会上锁,这也促成了不少男生女生粉红色的青春。 红莲的鞋柜里,放着一个信封。 园子睁大了眼睛,愕然道: “这难道是——情书!?” ...... [黑井同学,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第一次知道了恋爱的滋味。 但我害怕被你讨厌,总是不敢向你搭话。 然而你的一颦一笑却始终印刻在眼里,挥散不去。 我想要更多的了解你。 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今天放学后的下午七点,我会一直在米花公园等待你的回复。] 教室的课桌后,红莲安静地读完了整封信。 这确实是一封告白信。 白色信封干净整洁,没有多余的花样,信上的笔迹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不算工整,但也一笔一划相当认真。 “什么啊,连落款都没有嘛。” 从红莲身后探头正大光明偷窥的园子直起身来,抱臂,扫兴地说道: “也就是说送信人的意思是——想要知道我是谁的话,就来见我吧?” 红莲不可置否地点头,一边把信放回信封,一边说: “可能是吧。” “这么遮遮掩掩,真像是害羞的小女生的做法啊,真的是男生写的吗?”园子戏谑地笑着说。 红莲笑而不语,慎重地把信封塞进书包。 园子见状直摇头,问道: “所以?你打算去看看吗? “这个胆大包天敢向你表白的大笨蛋?” 红莲无辜地眨眼,睫毛轻扫,微笑中带着奇怪地问: “园子,胆大包天是哪个意思啊?我就这么可怕吗?” “少装傻啦~”园子用手肘碰了两下红莲,瞥了眼她笑叹说: “谁不知道我们的黑井小姐至今为止到底拒绝了多少愣头青的示好,可谓是高不可攀,就这样还厚着脸皮送信给你,难道不是胆大......” “叮铃——” 阻碍了园子的话语,宣告自习结束午休开始的铃声准时响起。 撕拉——椅子和地面剧烈的摩擦声直刺人耳。 教室里,一个男生兴高采烈地站起来,欢呼着“耶!吃午饭喽!”狂奔而出。 “真是的!中道那个家伙吓死我了。” “有这么饿吗?” “早上没吃饭吧。” 教室顿时一片吵吵嚷嚷。 和教室里其他人一样,红莲收回诧异的视线,转头对园子提议: “我们也去食堂吧?” “我就算啦,今天带了便当。” 园子笑嘻嘻地掐腰,炫耀了一下她的铃木家特制便当。 红莲有些吃味地撇开视线,嘟囔着: “哦是么,那我自己去了。” 说着,故意不看在她身后笑着挥手的园子,颇有些孤零零地迈步离开。 小兰自习的时候就被空手道部叫走了,工藤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副很忙的样子...... 红莲叹了一口气,融入了奔向食堂的人流。 今天的主题是面食。 红莲在乌冬面和荞面之间犹豫了一会,最后选择了不容易弄脏衣服的荞面。 在找了一处角落落座的红莲桌对面,一个男生拘谨地打招呼: “哟...哟!黑井同学,可以坐在这里吗?” 来人是先前匆忙跑出教室的中道,红莲轻轻一眨眼,随即面不改色地微笑点头: “当然。” “谢谢!” 中道明显松了一口气,高兴地把餐盘放在桌上坐下。 中道点的午餐是一碗用量充实的猪排饭,旁边有香浓的味增汤。 察觉到她的视线,中道挠头爽朗地说: “如果想要的话不用客气,我正好发愁吃不完呢。” “不,我只是觉得以中道同学刚才奔出教室的气势,这点儿会不会有些少了?” 红莲俏皮地歪头,调侃道。 “欸?是......是吧?” 这波回答是中道没有想到的,他一下语塞,支支吾吾半天,决定转移话题。 “话说,黑井同学喜欢吃荞面吗?” “嗯,口感劲道,味道清爽,还不用担心卡路里,是健康的食物。” 健康的食物? 搞不清楚这句话到底是表示喜欢味道,还是喜欢健康? 中道锲而不舍,再接再厉地问道: “那黑井同学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先说一下我,我最喜欢的就是猪排饭!” 最喜欢吃什么啊...... 红莲视线上移回想了一会儿,小时候最喜欢的是保姆做的炒地三鲜,但那个保姆后来因为她现在已经回想不起来的事,惹怒了妈妈,被辞掉了。 后来喜欢的是西红柿炒鸡蛋,因为很简单,自己就能做。 再后来......再后来就没有了呢,吃什么都无所谓,选择食物的方式从“喜欢吃什么”,变成了“适合吃什么”。 从飘远的过去的记忆中回来,红莲歪头轻笑着说: “嗯......应该是咖喱饭吧?越辣越好的那种。” 她还是选择随便说了一种自己最近想吃的东西。 “真巧啊!我也相当喜欢吃咖喱饭!” 中道激动地握拳笑道。 熙攘喧闹的食堂里,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谈论着彼此的喜好。 红莲虽然不时往话里掺假,但偶尔也会在其中混杂着、道出真实的想法。 “那黑井同学更偏好什么颜色?” “白色和黑色。” 黑井红莲恬静浅笑,慢条斯理地吃着荞面,悠然说道: “我喜欢圣洁无暇的白,以及不被任何颜色污染的黑。” 中道怔住,刮了刮鼻子,新奇地说: “我还以为黑井同学会喜欢红色呢,毕竟名字里有一个‘红’字。” 红莲笑了笑说: “红色太显眼了,我虽然也喜欢,但在生活中不怎么使用呢。” “是么......” 时间总是在人不希望的时候迅速流逝,徘徊在食堂的学生逐渐减少,中道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突然深深地吸气。 “黑井同学!我......!” 他声音嘹亮,试图借此鼓起勇气。 “我......!” 他涨红了脸,身上渐渐冒出冷汗。 “我对你......!” 红莲双肘搭在桌上,面露鼓励的微笑,认真地看着中道。 她已经准备好了最合理、礼貌、慎重、且温柔的说辞。 等他说出那句话,她会表情惊讶三秒,然后稍微思索十秒左右,然后拒绝。 思索的时间不能太长,因为会被误以为她心里其实有意。 当然时间也不能太短,会被认为她完全不作考虑,伤害中道的感情。 然而,与她的预料相反—— “我......我忽然想起来还有课堂笔记没有整理可以先走一步吗?!” 先前张锣打鼓自以为准备完全的中道突然熄火,机关枪一样敲起了退堂鼓。 红莲诧异地眨了眨眼睛:嘛,也有这样的展开呢。 随即,她点头说:“虽然不知道中道同学刚才到底想要和我说什么,不过确实,上课铃快要响了,我们回教室吧。” 说罢,红莲对着垂头丧气的中道,略微带着歉意地笑了笑。 看来还没有准备好啊。 虽然无论什么时候自己的答案都不会变就是了......她不禁在心中这样感叹道。 第八十八章 名字的本质是祝愿 正午阳光照耀教堂的彩绘玻璃窗,为肃穆的礼拜堂增添了几分炫丽的色彩。 “神父,我们向你祈福。” 礼拜堂前,身穿整洁素雅的黑袍、面容慈祥的老神父正站在高耸厚重的石盆边,手拿一本经书,庄重地诵读着。 巨大石盆约有成年人的胸口高,其形状更像是一个高脚杯,这是施洗礼时使用的圣水盆。 “赐福此水,使其圣洁,以供今日之用。” 石盆旁,同样穿着黑袍的布拉德小心翼翼地双手怀抱着肌肤粉嫩的婴儿,将之放入石盆温度适宜的清水中,口鼻朝上,缓缓浸泡。 石盆旁也围绕着几人,他们是孩子的父母和亲友。 “以主的名义。” 老神父合上经书,和蔼地笑着说:“布拉德先生,已经可以了。” 布拉德长舒一口气,抬手捞出在水里活泼乱动的婴儿。 刚才那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令他异常地感到心惊胆战。 一旁的母亲连忙接过,并用早就准备好的干毛巾轻轻裹住。 “真的帮大忙了,布莱德先生。” 老神父感谢道:“毕竟我现在上了年纪力气远不如以前,还经常手抖。要是不小心让这孩子呛水就糟了啊。” “没什么。” 布拉德摇头。 是对接下来的流程感到茫然吧,他依然举着沾水的双手没有擦干,就连袖子也湿了。 “请拿这块手帕稍微擦一擦吧。” 老神父递上一块绣工精致的白色手帕,然后转头看向在场的父母,笑问道: “你们为孩子取了什么名字?” 父母两人对视一眼,母亲困扰地蹙眉回答道: “我们一直在为孩子的名字争吵不止,无论选谁取的名字,另一方都会不满意。” 老神父颔首,温柔地劝解道: “不必对此感到自责,这正是你们爱的证明。” 父亲充满信任的目光注视着老神父,认真地说道: “所以我们想请神父帮忙为儿子取名。” “唔......”老神父低头皱眉思索了一阵。 “一时半刻想不到有意义的名字呢......布莱德先生,你的意见呢?” 老神父慈眉善目地微笑着,将话题转给了布拉德。 布拉德愣了愣,慌忙地回答:“呃......朱利乌斯?” 朱利乌斯(Julius)既是着名的罗马统治者盖乌斯·朱利乌斯·凯撒的名字,也是古罗马中七月July的由来。 老神父愉悦地呵呵笑起来:“真是豪迈的起名方式啊,居然会想到用那个凯撒大帝的名字命名。” 父母两人也稍稍为难地苦笑了一下,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当然希望自己孩子名字更有亲近感。 “不如只取前面的‘juli’来作为名字,怎么样。” 老神父用手指沾了沾水,并在石盆边缘处写下两个汉字,寿里。 “发音是相同的,而且包含了寿命悠长的祝福。” 父母两人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感谢两位神父的赐名。” 老神父摆了摆手,最后对他们嘱咐道: “名字只是一种美好的祝愿,真正的幸福需要自己争取,两位切记不要疏于对孩子的教育,敦促他正为一个优秀且正直的人。 “孩子,愿主保佑你平安成长。” 教堂外白鸽盘旋着飞翔在碧蓝的晴空,礼拜堂内的洗礼仪式在老神父肃穆的话语中,宣告结束。 —— 日渐西斜,黄昏的余晖晕染着校舍的窗户,时间已至放学后的社团结束。 路上,有两个女生相伴而行。 “所以?园子你为什么也跟来了?” 仿佛下一刻就要叹息般,红莲无奈地看向自己身边的园子。 “那当然要跟过来啊!我真的很好奇,你这次会用什么理由拒绝告白嘛!” 园子掐腰,一脸理直气壮地摇晃着手指,嬉笑地说。 红莲嘴角一扯,不由辩解道: “‘这次’?我一直以来用的不都是一个理由吗?” “不啊?”园子把手指抵在腮边,歪头回想着,说:“上一次是‘忙于学习没有时间谈恋爱’,上上次是‘我们年纪还小没到时候’,上上上次是......” “Stop!” 红莲连忙制止了园子继续说下去,苦笑着抱怨道: “你偏偏对这种事情记得这么清楚啊,就不能把这记忆力用在学习上么...... “而且,这些话其实都是一个意思。” 园子颇感惋惜地摊手耸肩,心领神会地说道: “就是说,你现在还不想谈恋爱喽?” “是啊。” 红莲一边回答,一边笑了笑。 “那干脆不去就是了嘛,每次每次都当面拒绝也不嫌累么?” 园子挂着一副“我都替你嫌麻烦”的表情,摇了摇头。 “对于想认真传达感情的人,同样认真地面对才不失礼仪。我只是这样认为而已。”她语气平淡,神情却分外专注地说道。 “好好,完美的大小姐。”园子谑笑着摆了摆手。 红莲挑眉瞥了一眼园子,闭眼耸了耸肩说: “这句话我就当做夸奖收下了。” “啊~不行啦~这个人脸上的防御好厚,根本攻不破!”园子仰天长叹,“还是兰戏弄起来更有意思啊。” “小心我告状喔?” “哈哈...这个还是饶我一命吧!” 天色渐渐沉下,两人肩并肩走在通往米花公园的路上。 “话说现在几点?那个男生会不会已经在等你了?”园子侧头问。 “应该不会吧,我们从学校出来的时候也不到6点半......” 红莲说着拿出手机,黑曜石般的屏幕隐约反射着模糊的影子,她悬在开机键的手指顿了一秒,这才点亮屏幕。 手机屏保上显示着时间,红莲瞄了一眼,接着马上就关上放回了衣服口袋。 “6点40分,还早着呢。”她笑着说道。 “还要再等20分钟么......”园子有些泄气。 红莲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 “那...就不等了吧。”她微笑着竖起手指提议。 “哈?”园子震惊地瞪大眼,刚才那句‘认真地面对才不失礼仪’是谁说的来着? “其实是我突然想起来,我不久之前订制的家具正巧约定好今天送过来,如果我不在家,配送人员就进不去了。 “呀,真是苦恼呢。” 红莲蹙起秀眉,好似悲春伤秋的后宫佳丽一般忧愁地抚脸,煞有介事地苦恼道。 园子无语地扯了两下嘴角,说道:“你觉得没问题的话,我也没意见就是了。” 红莲轻笑着耸肩,想了想又说道:“为了避免对方一直等下去还是留一张纸条吧,顺便把回复也写上。” “顺便么...比起之前的告白者,这个家伙的待遇也太惨了吧。”园子不禁感慨。 红莲稍微有些心虚地刮了刮鼻子。 “也是啊,那就再留下个歉礼?” 她的手指指向路边传出阵阵香气的蛋糕店。 第八十九章 你与我并无不同 小麦和奶油的香味扑鼻而来,是象征着幸福的味道。 “哇~” 展示柜里摆放着琳琅满目、大小不一的蛋糕,或精美,或可爱的样式,以及空气中飘散的诱人香味,直教园子控制不住地流口水。 “这个。”红莲指着其中一块巴掌大小的奶油蛋糕说道:“麻烦包装一下。” “对了,可以用看得到里面的透明包装吗?” “好的,当然没问题。” “还有上面的礼带请打个死结。” “死结......吗?” “没错。” 完成了与店员的交流,红莲扭头看向快要趴到展示柜上去的园子,哑然失笑。 “这么想吃的话你也买个就是啦。” 这是一个诱惑十足的建议,园子一下子露出心动的表情。 但她忽然猛地摇头,壮士断腕似的说:“不!最近本小姐在减肥!对于这种诱惑一定要坚决地说No!” “噢!不愧是园子大小姐!”红莲一脸假笑地合掌称赞道。 “哼哼,再多夸夸我!” “真有毅力!” 正在包装的店员小姐不时抬头,欣然注视着嬉闹的两人。 此时的蛋糕店非常空荡,除了她们之外再没有人从进入店中,倒也不嫌被干扰了生意。 最后打上一个紧紧的死结,店员小姐把包装严密的小蛋糕递给红莲。 “欢迎下次惠顾。” “谢谢。” 红莲接过蛋糕,同园子一起迈出店门,推开的门再度合上,带动门轴上的铃铛叮铃作响。 约定的米花公园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果然人还没有到。 “真是的,现在这些男生,都不知道早到一会儿吗?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呀。” 园子掐腰抱怨道,看来她还没有放弃围观表白场景。 公园里绿意盎然草木丛生,两人把作为歉礼的蛋糕放在靠近路边的木制长椅上面,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话说,留言还没有写吧?” “园子刚才与肚子里的馋虫战斗的时候就写好,跟那封信一起压在蛋糕下面了哦。” “完全没察觉到啊!所以,写了什么~~?” “不·告·诉·你~~” “小气......” 公园外的人行道上,两人背影越来越小,对话声也渐渐遗落在夏日的微风中。 树荫下的长椅边,一个黑影缓缓靠近,将手伸向长椅上的蛋糕...... —— “人已经走了么......” 公园长椅边,工藤望着灰暗的天色,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视线投向自己旁边的人。 “所以,那留言上面写着什么? “中道。” 工藤身边的中道手里拿着信封和一张纸,沉默地伫立不动,闻言,一把把那张纸揉成团。 他抬起手挠头,苦笑着回答: “说是等会儿还有急事不等我了,还有......好意心领了......之类的。” 说着这话的他表情里是掩饰不住的沮丧和失意。 “这样啊......” 就是说被委婉地拒绝了么,嘛,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预料就是了。 不如说那个红莲答应的情况更让人无法想象......工藤暗自感慨,为朋友的失恋默哀。 他拍了拍中道的肩膀,安慰道:“别灰心,至少你还得到了一块蛋糕作为补偿嘛!” 中道欲哭无泪:“就是这一点让人想哭啊!感觉根本没被当作同龄的异性来看待!” “红莲那家伙就是这样啦,我之前都提醒过你,让你擦亮眼睛看清楚那家伙的本性了吧?”工藤撇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我有好好在看啊......” 中道嘴里喃喃着,仰头遥望着灰色的天空,晚风微凉,空中有几只白鸽结伴飞过。 黑井,我想我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你。 喜欢,想要了解更多,所以在你路过的途中收集着你留下的碎片。 可是,越是靠近,越是会感觉遥远。 你温和却透着疏离的笑容,是你刻意挡在自己和他人之间的,一道厚重严密的城墙。 从不冒然干涉他人的领域,也绝不允许他人踏入你的内心。 明明是因为想要靠近,才想要更多地去了解。 可如果不能待在你的身边的话,就连了解你,这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即使如此,我也还是想传达给你...... 一阵飓风猛然袭来,刮落树梢漫天绿叶,吹得手中的纸张哗啦作响。 手上的力道一松,他手上的告白信和那张写着回复的纸,就被狂风带到了看不见的远方。 工藤扭头看向他。 “这样好吗?” “嗯,这样就好。” 他声音艰涩地回答道。 工藤耸肩,两手垫在脑袋后朝来路走去。 “那我们也回家吧。” “嗯。” 工藤,我有时,真的很羡慕你们啊。 看着身前友人的背影,中道咽下了不断涌上心头的酸涩。 ...... ...... “乌鸦哟~~为何哭泣呢~~?” 天色彻底沉下,与园子分别的红莲独自走在幽暗的路边小径中,嘴边轻哼着古老的童谣。 她背着手,迈着悠然的步伐,歌声仿佛正在郊游的小朋友般天真烂漫。 然后一转身,迈入身侧的拐角,歌声渐渐变小,似乎人已经走远。 死角处,一道身影鬼鬼祟祟走出,紧跟着她的步伐,小心翼翼地贴在墙面,向拐角里探头。 说是拥有代号的组织成员,看样子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女孩嘛。 认认真真地谈恋爱什么的,还真是可爱。 这道身影的主人轻蔑地想着。 这个想法,只持续到下一刻为止。 “你说,我唱得好听不好听,这位先生?” 原以为已经走远的人,就斜靠在离他不远的墙上,挑起嘴角,笑眼瞥向他。 昏暗天色下她眼底的色泽好似血液凝固后的暗红,异常骇人。 “什......!” 瞳孔猛然睁大,男人立即惊恐地后退一步,他分明是确认了声音离去才接着跟过来的! 红眸女孩身姿潇洒地环臂斜倚,嘴角噙着笑意,大方地解答他的疑惑: “人会依据声音的大小来判断距离的远近,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你该感到羞愧的一点,在于完全被我的歌声诱导。 “为什么你没有对此感到哪怕一丝丝的怀疑呢?” 她稍微扭头,看了一眼男人的脸,准确地道出了他的身份: “组织底层成员的楠田先生。” 感觉到像是被凶狠的毒蛇用那冰冷的身体划过背脊般的战栗,楠田声线不由开始发颤。 “为、为什么...你会知道......” “你在说什么啊。” 女孩好似真心觉得诧异一般睁大了双眼,随之手心朝上展臂。 “我们不是在两年前的一次任务中见过吗? “虽然只是和身为善后处理的你擦肩而过,不过居然被忘记了,真是让人伤心啊。” 这么说着的女孩的表情里完全看不出一丝伤心和沮丧,全是漫不经心的戏谑。 代表着夜晚的月亮升上天空,洁白月光照耀下,披肩长发如同精致的玄色锦缎,而那双赤红色的眼眸中仿佛蕴含着光芒,越发诡异。 仅仅只是两年前的一个照面,这个女孩就记住了我的长相和名字? 楠田不禁惊慌地低下头,试图掩饰眼中蔓延的畏惧。 如此恐怖,这就是有“酒名”的组织成员吗? “居然派有过照面的人来跟踪我,我也真是被小瞧了啊。” 仰头望着月亮的她一咧嘴角,语气嘲讽地嗤笑道。 待她再次把视线移向楠田的时候,那双红眸里已经没有了温度。 “所以,你想好该怎么死了吗?” “唔!” 搞不清楚事态为什么一下发展到这个地步,楠田顿时动摇起来。 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男人表情和语气都很僵硬地辩解说:“派我来跟踪您,是组织高层朗姆的命令。” “这又怎样?你进入组织的时候没人告诉过你,任务失败的话,就要面临死亡的惩罚吗?”她的话语中毫无迟疑,眼神冷酷锐利,摄人心魄。 杀气!楠田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右手更是伸向了衣襟内。 “呵。” 她轻笑一声,之前缠绕在周遭的冰冷氛围仿佛子虚乌有般,瞬间消失不见。 “大可不必这么紧张嘛,这次看在朗姆的份上,先放过你一马。” 男人不敢放松心神,依旧谨慎戒备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果然,她后面又接了句: “但是没有下次。记住,如果再让我看见类似的苍蝇在我周围乱转...... “我会毫不犹豫地碾碎它们。” 月色皎洁的清辉洒落在幽暗的小径里,赤红瞳孔的主人神色冷漠,无情无欲,不似活人。 仅仅只是被那双眸子一瞄,恐惧就如同剧毒一般顺着四肢百骸蔓延至全身的血液。 注视着女孩的身影隐入道路尽头的黑暗,楠田才终于松了口气。 此时,他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的手心已是被冷汗沾湿。 简直是怪物…… 这样的怪物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心脏止不住颤栗不已,悻悻然地腹诽着,试图借此压下心中盘旋而上的惊惧。 …… 是夜,暴雨将至,狂风呼啸,吹打着路边树木枝叶。 米花公园外,一株白桦树的树梢上,揉成团的纸张被强劲的狂风吹得展开,隐约露出里面字迹工整的只言片语。 [但是抱歉,我无法爱上任何一个人。] 哗啦,纸张又被吹向了遥远的天边。 雨,仍未落下。 第九十章 玩计谋的人都心黑 [真是狂妄的言辞啊,米德。] 洁白、整齐、洗练的空间内。 数个镶入墙壁内部的液晶屏中,全部显示着同一个画面,并相互重叠着从中传出同一个人的声音。 [你搞清楚自己的立场了吗?] 具有压迫力的话语声刚落下,房间原本明亮的日照灯就啪叽一下熄灭。 屏幕中白底黑字的“sound only”霍然变成了警告意味的鲜艳红字。 穿着白大褂的玛雅,悠然自得地翘着二郎腿窝在椅子里,笑而不语。 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随便地进入别人的系统,胡乱控制灯光开关啊? 这些权限狗们......玛雅暗中翻了一个白眼。 [怎么了?回答呢?] 对面的朗姆声音催促道。 只是稍微晾了你一会儿就这么沉不住气么...... 玛雅笑了笑,气定神闲地开口说道: “搞不懂呢......” 她回答着之前的问题,慢悠悠地笑谈: “我不过是把自己旁边乱窜的虫子驱赶了一下,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吗?” [翅膀变硬了啊,敢对我使用这种语气说话,你该不会以为自己那点力量已经足以反抗了吧?] “岂敢。” 玛雅抬眼,手指交叉,似笑非笑地说: “但是身为兢兢业业的员工,稍稍争取一下应得的权利,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哼!别忘了,你身上还有杀害尚醅尼的嫌疑。] “哦?” 玛雅挑眉,满脸诧异。 [实验体保管室里的第11号克隆实验体消失的事情,你不会说不知道吧?] 这个事啊......玛雅恍然。 消失的实验体是不久前,作为布拉德尸体的替代,被她使用[装备]取走的。 本来还提防着这个不得已暴露出的弱点,会在立场岌岌可危的时候被拿出来,用作对付我的致命一击呢,没想到就在这里提出来了啊......这倒也不坏。 “这两件事有什么必要的因果关系吗?”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她嗤笑着反问道: “您难道想说——本该死去的实验体,突然活过来,并与我合谋杀死了博士?” [这种可能性,也不能说不存在的吧?] 深知组织的最终目标的朗姆,话里意有所指。 玛雅摆出失笑的表情,摇了摇头,阖眼沉吟道: “这是不可能的。先不说‘死而复生’这种天方夜谭,单论研究所的监视系统就不可能。 “保管室内虽然没有监控,但门锁却是24小时牢牢封闭。 “而且,只要出了保管室,走廊上到处都有的监控摄像头也会忠实的拍下所有画面。” 说到这里,她重新睁开眼,抬眼笑道: “可以随意调取这里的监控录像的您,应该很清楚才是。” [这一点对现在的你也同样吧,米德?事后修改监控画面对你来说并不困难。] 真是死缠烂打啊......暗中叹了口气,玛雅向椅子后一躺,无奈地摊手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非要这么说,我也无从辩解。 但是说到底,11号的失踪也未必是现在才发生的事,不是么?” 通话对面的人一阵沉默。 布拉德热衷于实验且不顾组织命令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保管室里的11号被拿去做什么实验的可能性也未尝可知。 “真是让人痛心啊。” 懒散躺倒在靠椅中的玛雅夸张地感叹道。 “我不过是对‘所长’的位置表现得稍微积极了一些,就要承受这样毫无理由的怀疑,不觉得有点过分吗?” 她突然从靠椅上支起身子,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指相交垫在脑袋底下,直视着离自己最近的一面屏幕。 “想要站在高处,这不是人类共通的欲望吗?” 她嘴角勾起,蕴含着嚣张、肆意、戏谑的视线穿过屏幕,直直刺入对面那人的眼底,让他眉头一皱。 这才是这个小鬼隐藏的本性吧,直到获得决定性的话语权的现在才锋芒毕露,自己竟然一直都看漏了...... 相当危险的小鬼。 不过,这样的逸才,今后若能继续为组织所用,不,是彻底效忠于我,必然会是达成目标的一大助力。 他嘴角勾起一抹奸笑,对着米德问道: [你能拿出尚醅尼以上的成果吗?] 与之相较,区区一个科学家是死是活,是不是被米德所杀,都无足轻重。 “当然。” 屏幕光芒照耀下,她唇角轻挑,坦然回答道。 [那就拭目以待吧。只要你能拿出令组织满意的成果,金钱、权利、尊重......你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 话音落下,亮着的屏幕同时熄灭,灯光也变回原来的颜色。 空间又恢复了平静。 “......” 玛雅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微微地合上眼帘。 我想得到的一切?真会说大话啊。 她十指相对搭成塔状,一片漆黑的眼帘后思绪在脑海中回转。 通过表现出适当的狂妄和野心让对方放松警惕的计划还算顺利...... 跟踪也不会再有了吧......以后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动作会被发现,就算松田等警察再出现在周围也没问题...... 就着这个姿势,她闭眼假寐,久违的放松了一会儿。 ...... “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玛雅睁开眼,眼神中已不见疲惫。 “进来。” 进来的事研究所副所长黑木沼一郎,他猥琐地笑着递过来一份文件。 “所长,这是最新的研究进程。” “谢谢。” 玛雅随手接过,瞥了一眼还在旁边杵着的黑木。 “还有什么事吗?” “是的......关于保管室实验体消失的事......之前上面的人询问,我就照着您先前的吩咐‘如实’交代了......”他眼神左右摇摆地支吾道。 “我记得有嘱咐过,那之后要立即向我汇报吧?”她眼睛微眯,语气低沉地说道。 “那时您正好不在研究所......”黑木心虚地小声说。 “无论我在不在,都要尽你最大的努力联系到我。” 她语气冰冷,摄人的视线投向黑木。 然而,她没有真的生气,只不过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而已——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允许手底下自作主张,这一严肃态度。 “是。”明白这一点,黑木恭恭敬敬地低头应声称是。 玛雅收回视线,转而又说:“不过有按照我说的‘如实’交代,这件事做得不错。” 黑木偷瞄她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有点搞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消失的9号实验体说成是11号呢?” “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坐在靠椅上的玛雅仰头,眼中带笑看着他,“不过是想知道,黑木先生会不会彻底地贯彻我吩咐的事而已。” “毕竟我们的合作关系还不是那么稳固,对吧?” 黑木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对,合作,两人达成了合作,用权力交换金钱的合作。 前段时间,同样是在这里,有一段对话—— “对于黑木先生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金钱?还是权力?” “......什么意思?” “布拉德博士亡故之后,最有资历成为所长的人就是黑木副所长你了。 “不过这个位置在组织里可不好坐哦?如果不能拿出相应的成果来,说不定一转头就会被拖去切腹谢罪。 “我记得......你已经有好久没有单独拿出值得一提的研究成果了吧?” “你、你在说什么?!我之前还提交过最新的研究报告!” “我已经查过了。侵占成果可不好哦?在哪里都是不提倡的。”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要我把位置让给你吗!?” “别误会,如果我只是想要这个位置不需要这么麻烦,我想谈的,是在这之后的合作。” 暗地里听从朗姆的命令汇报米德的动向,实则两边倒,在隐瞒一些不伤大雅的情报的同时,把米德想让他知道的情报透露给他。 这对他来说既能收到两边的报酬,也不用担心暴露,有百利而无一害。 连资金都敢挪用的黑木当然对组织没有多少归属感,所以他欣然同意。 要说唯一值得在意的,恐怕就是眼前这个新任所长,到底在想什么了。 泰然端坐于位置上的这个女人身上穿的白褂,在黑木看来格外刺眼。 玛雅不知道此时黑木心中所想,就算知道了,想必也毫不在意。 她利落地过目完手里的资料,转头对他说:“告诉他们这个实验先别急,先把上次的定向实验做完再说。” “是。” 不再多说,黑木离开了房间。 玛雅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把手里的资料卷成筒,在手心敲了敲,若有所思。 之所以让黑木如实告诉朗姆实验体消失的事,是因为知道这不可能瞒住。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来。 越是这样,敌人越是难以察觉这就是你的弱点。 而把9号说成11号的事,除了试探黑木以外,倒也不是没有那么一丝丝小计谋。 要知道,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哪怕只是在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说谎,一旦习惯了,渐渐地就会变成就算在大事上说谎也习以为常。 如何打破恐惧?习惯就好。 因为只有未知,才是恐惧最大的来源。 如果能让他彻底失去对组织的敬畏,倒也不是不可以收为己用...... 嘛,现在想这些也太早了吧。 她失笑着摇了摇头,起身,白褂的衣摆随着步伐掀起,沉重的金属门在她身后合上。 第九十一章 人人皆为谜语人 输入密码的滴答声响起,下一刻封锁严密的电子门打开,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孩走进宽敞的房间。 之前一直关注的实验暂时告一段落,此时是她难得的休息时间。 烧一壶水,在橱柜中找出装着咖啡粉的玻璃瓶,挖几勺,倒入陶瓷杯冲泡。 坐在电脑桌前,吹了吹冲泡好的咖啡,放在嘴边轻抿一口,她舒心地呼出一口气。 面前的电脑始终待机着,这时突然弹出一个窗口。 来自组织内部的会话邀请? 她略显奇怪地挑眉,放下咖啡看去,邀请人的组织代号是“mead”。 蜂蜜酒么?以前听经常来交流的那个人说起过,说是什么最高杰作,不输于我的天才...... 呵。 宫野志保的唇角挑起一抹颇感兴趣的笑,点开了会话窗口。 [初次见面,雪莉。] 一道清澈中带着稳重声音传了出来,单从声音听起来年龄和她差不多。 [一直久仰大名,疏于问候之处还请见谅。] 与组织里流传的,米德乖戾的印象截然相反,非常的彬彬有礼,措辞文雅。 宫野志保凝眉思索几秒,开口回复说: “彼此彼此,我这边也一直听闻你的事迹。不过,说是‘初次见面’,你却不打算露脸呢?” 她说着挑了挑眉。 对面的米德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可以听到一丝鼻息,随后说道: [事出有因,还不能以真面目见你,我也感到非常遗憾。] 话虽这么说,那边的语气却慢条斯理带着笑意,显得相当的迎刃有余。 宫野志保有些不愉快地皱了皱眉。 “哦?那这次和我通话有什么事吗?” 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响起,米德说道: [第一件事,是打个招呼。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边研究的负责人发生交替。作为新上任的后辈,向前辈打个招呼也是应当的。] “嚯。” 宫野志保挑眉,笑而不语。 米德的声音不变,继续平静地说:[第二件事么......就是普通的学术交流而已。 [先前布...尚醅尼博士因为意外未能完成的,我们这两处所属于组织的研究项目之间的最新成果,难道不好奇吗?] “如果是可以公开的资料,组织的内网应该也看得见吧?”宫野志保语气淡淡地说道。 [嗯,看得见喔。] 巨大落地窗的外面掠过两只飞鹰,空旷房间的办公桌后,斜靠在老板椅上的玛雅手里拿着书,闲散地翻过一页。 《提高演技的一百种方法》 [你的文字相当的洗练,逻辑也很清晰,我从中受益匪浅。] 这么说着,她的视线没有落在旁边的电脑屏幕上,而是拿起了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咖啡润润嗓子。 她放下杯子,心中暗道:可惜涉及到Aptx4869研制的核心研究资料,却是一份也没有在内网中见到过。 “你倒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研究成果呢。” 扬声器中传来雪莉的一声嘲讽的哼笑: “果然,你最擅长的还是杀人吗?” 玛雅的笑容顿时僵硬。 言辞出人预料的辛辣啊,对我这么有敌意的吗? 玛雅一眨眼,视线从书中移开瞥向电脑屏幕,随即苦笑了一下说: [拿得出手的研究成果还得看今后吧?还有,我最擅长的事可不是那种暴力。] “是么?你在组织的风评可不是这么说的喔。” 宫野志保轻笑了一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接着说道: “有传闻还说:就是你除掉了自己的老师,踩着他的尸体走到这个地步的。” 玛雅阖眼,带着些许自嘲地浅浅一笑,暗叹: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十分正确。 不打算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玛雅转而问道: [雪莉你见过布拉德博士吧?你认为他是怎样的人?] 宫野志保仔细回想着往日见过的那个科学家,说: “纯粹的研究者吧。我并不讨厌呢。” [也是呢,跟你的双亲应该挺像的吧。] 玛雅又翻过一页书,语气有些感慨地说道。 电脑前的宫野志瞬间睁大眼,颇为急切地问道: “你见过我的父母吗?” 玛雅神色一凝,顿了顿,随后“啪”地一下合上书,音色平稳地笑着说道: [没有,但是组织里存在的关于他们的资料,我曾经分析过。] “......那么你的结论是?” 玛雅笑了笑:被组织利用的老实人......当然不能这么说。 她转头望向窗外郁郁葱葱的自然风景,轻声说道: [人们经常把天真和愚蠢画等号,而我认为,这两者的界限在于对现实的理解程度。] 宫野志保皱起眉,握住杯子把手的力道不由加大。 “你也想说我父母的愿望不切实际?” 她不能允许任何人贬低自己尊敬、仰慕的家人。 因为他们都是真心为人类着想,心怀善念和理想的伟大之人。 玛雅直盯着天边的云彩,语气冷淡: [我只是不赞同而已,你真的认为‘这种事情’有价值吗?] 白鸠第三研究所位于长野县偏远的深山中,贴近自然,人迹罕至,她心底里其实很中意这一点。 而人的存在,会破坏这份宁静。 砍伐树木以制造生活用具、深挖土地以获取石油煤炭、填海造陆扩增居住面积。 对于只会夺取的人类,还要赠予在此之上的祝福吗? 宫野志保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 “......你真是傲慢呢,米德。” 玛雅诧异地扬起眉,傲慢?我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毫无价值的研究,是否有用,端看使用的方法。” 闻言,玛雅稍微沉思片刻,轻轻一笑:或许真是如此吧,但是...... 这个由个人私欲成立起来、充斥狂妄暴戾的组织,能正确的使用你们的研究吗? 她没有多言,转而低声道:[雪莉,身为科学家,想法可不能太单纯。] “不,” 宫野志保不假思索地否定: “你不觉得,身为科学家如果想得太复杂,会就此止步不前吗? “我们能做的,只是创造而已。” [......] 所以研究成果会被怎样使用,还要看使用的人吗。 但我听着只像是借口啊...... 玛雅无言抬头望着洁白的天花板,良久不语。 “如果没有别的话要说,我就切断通信了。” 耳边传来雪莉那有些不耐的声音。 [等等!] 玛雅连忙中断思考,把话题引向重点。 [雪莉,听说莱伊是你介绍进组织的?] 诸星大? 为什么会提起那个男人? 宫野志保奇怪地想着,回答道: “欸,是啊?” [任人唯亲虽不是什么坏事,不过你们姐妹还是不要离那个男人太近比较好。] “什么意思?” [只是单纯的看他不顺眼罢了。] 因为再过不久他就会叛逃出组织,而她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帮赤井。 反正也死不了。她悄悄腹诽道。 不过,还是有些担心明美处境,所以最后忠告一句。 [就这样,改天再联络吧,雪莉。] 散布下一重重迷雾,玛雅颇为恶趣味地转头就挂。 “等等!刚才那句话到底......!” 但是话音没能传到另一边,米德已经结束了会话。 宫野志保略有些动摇,心神不定地开始思考。 这个人,认识姐姐吗? 不要离得太近又是什么意思? 米德和莱伊同为组织行动组的成员,难道察觉到了什么? 困惑不解的她,向身后的座椅轻轻一靠,揉了揉太阳穴。 ......回头还是跟姐姐说一下吧。 —— 夜空明月高挂,丝丝缕缕清辉穿过云朵洒落在教堂的塔尖。 礼拜堂过道尽头的十字架沐浴着月光,散发出圣洁的荧光。 “建立一个组织吧!” 在这里,有人扬声宣言道。 “正确地使用力量,惩恶扬善,只为正义存在的组织!” 面带笑容站在十字架的前面慷慨激扬地说着的她,仿佛身披月华,一头长发染上银辉,宝石般朱红的眼瞳熠熠生辉。 台下,无辜被拽来坐在最前排的布拉德一头雾水: “也就是说......?” 玛雅环臂一笑,自信满满地表示: “也就是说,博士,以后就由我的组织提供资金支援你的研究。” “噢!太好了!” 布拉德顿时兴高采烈地拍手赞好。 柔和月光下,清冷教堂中,他们两个人就像宣布要建立秘密基地的孩童一般神采飞扬,兴致高昂。 所以,这个新成立的“组织”其实只有一个光杆司令的事实,也注定,没有人可以吐槽。 ...... 你我皆为罪孽深重的罪人,或许终有一日会迎来与所犯罪孽相当的报应吧。 但在那之前—— 不妨高举理想,尽情起舞。 第九十二章 侦探的工作大多都是找猫 一个晴朗的早晨。 米花町,黑井宅门前,有一个少年站着。 “红莲小姐?昨天还回来过,但是现在不在家喔。” 亚麻色头发的年轻女仆轻轻歪着头说道。据先前的自我介绍所说,她的名字叫珂黛,是这个家唯二的女仆之一。 那她现在去哪儿了?在少年这般执着地追问过后,手里拿着扫把的珂黛思索了一下,眼睛一亮。 “红莲小姐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在将棋的奖励会吧。” 奖励会?来人对此表示疑惑。 “不知道吗?红莲小姐大约在几个月前就加入了将棋联盟的奖励会,学校放假的时候经常会到那里呢。” 珂黛热情地解答着少年的疑惑,并在他对此表达感谢的时候笑着摆了摆手。 “没关系啦,因为你是小姐的好朋友嘛,随时都可以过来玩。最近红莲小姐很少回来,艾莉丝夫人也不在,让我们很是寂寞呢。”稍显落寞地说完,她重新回到院子里打扫起落叶。 离开黑井宅,工藤新一烦躁地揉乱了头发。 “真是的,红莲那家伙到底去哪儿了?” 为什么他会寻找黑井红莲?时间还得回到一小时前。 “好奇怪呢,红莲酱的电话总是打不通。” 工藤宅,小兰愁眉苦脸地拿着手机抱怨道。 懒散地躺倒在沙发上的工藤新一,翘着二郎腿说:“兰,难得的暑假,找那家伙做什么?” “园子他们家的次郎吉叔叔,明天要举办滑翔翼大赛优胜的庆功宴,园子刚才打电话问我们去不去呢。可是红莲酱家里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小兰烦恼地叹了口气,随即脸上堆笑对着新一合掌,说道:“所以,新一,能不能拜托你想办法找到红莲酱,向她传达一下这件事呢!” “麻烦死了所以不要!”新一不爽地扭过头,“再说为什么要我去啊?” “因为我待会儿要去给作为律师出庭辩护的妈妈加油啊!”小兰坚定握拳,随后满脸歉意干笑着解释:“早就已经约好了......” “拜托了新一,侦探不是很擅长找人吗?你一定可以的!” 偷偷瞄了眼微笑的小兰,新一装模作样地叹气,从沙发坐起身来,“好吧,反正我也挺闲的。” “谢谢啦,新一!” 就这样,在那之后他先是去了红莲位于米花町的公寓,发现没有人,然后又来到黑井宅,结果还是不在...... “那家伙到底在不在将棋的奖励会,还不好说呢......” 工藤新一枕着双手悠闲地漫步在路上,喃喃自语。 “整天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黑井红莲在隐瞒着什么,他如此想到,而令这个想法从怀疑转为确信的,毫无疑问就是5月5日的那一天,那个转身离去的背影。 “哼,正合我意。”他爽朗地咧嘴一笑,干劲满涨,“你到底在隐藏些什么,就让我好好调查一番吧。” ...... 东京将棋会馆是一栋颇具历史的建筑,通体深红,上下三层。 “你是说黑井三段吗?”穿着朴素和服的中年放下手中的棋谱,抬头回答道:“放暑假这些天倒是偶尔会来,不过今天没有见到呢。” “三段?”工藤眨眼,有些懵。 那家伙连段位都有了吗?!他在心里腹诽。 “啊啊,那可是相当厉害的小姑娘,加入奖励会才半年就达到了三段,可谓是开创了先河。”中年欣赏地点头称赞。 旁边的人也接话道:“是啊,要知道这可是大多数女流棋士可望不可即的事。” “而且棋路也异常的老练且狠辣呢。” “对,上次那一手振飞车真是漂亮......” “防守的时候也很狡猾,对强于自己的厉害对手,会毫不犹豫地使用穴熊试图拖垮对方啊......” 中年棋士和旁边的同事就着这个话题热切地谈论起来。 工藤在一旁听着,眼神有点复杂,他回想起了红莲曾立下的承诺。 【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会成为举世闻名的棋手!】 虽然知道那个约定,没想到居然这么认真啊......他在心中感慨。 “以黑井三段的实力,想必再过不久就可以升入四段成为职业棋手吧。” “那才真是开创先河,成为将棋历史上的第一位从奖励会出去的四段女棋手啊。” 那个红莲成为职业棋手?真想象不到是什么画面啊。 工藤试着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穿着和服、一本正经地跪坐在棋盘前的红莲,感觉充满了违和感。 那家伙有这么正经的时候吗? ......不对,仔细一想,红莲那家伙在他人面前一直都是假正经啊! 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原形毕露啊! 工藤忍不住在暗中吐槽着,扯了扯嘴角。 “......对于她会去哪儿,几位有头绪吗?” “哦噢!”有人一拍手掌,回想起什么,说道:“说起来,我昨天打电话邀请黑井小姑娘来一局的时候,她好像说过‘要去熟人的教会帮忙’来着?” ...... 万里无云的澄澈晴空下屹立着辉煌、肃穆、神圣的教堂,尖锐锋利的塔尖笔直的刺入天空,就像骑士手中的剑,绝不容忍任何罪恶。 正午的阳光照进庄严的礼拜堂内。 “无需忧虑,凡是清廉且正直地生活着的人们,神都会予以庇佑。” 两边排列着座椅的过道尽头,巨大的十字架旁摆放着一桌一椅,在那里,坐着一个人。 柔顺的黑发披在肩后,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银色十字架挂在脖颈,身上穿着朴素的黑色修道服,头上戴着有一圈白边的黑色布帽,布帽上别着一枚镶红宝石的发饰。 拥有一双红宝石般璀璨夺目的眼眸的女孩脸上,挂着清纯柔和且充满善意的笑容。 站在门口的工藤新一困惑地揉了揉眼睛。 这是谁啊?跟红莲那家伙好像啊...... 桌前,一位中年妇女擦了擦眼泪,满脸感激地鞠躬说道:“感谢你的教诲,修女大人。” 修女?这个教堂什么时候有修女了? 工藤眯起眼,伸长脖子,试图把里面的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不敢当,我只是代替认识的神父看管这个教堂而已。”黑发女孩谦逊地微笑道。 妇人笑而不语,只是尊敬的点头致礼,转身离去,并在路过一脸呆滞的工藤时对他点了点头,随后擦肩而去。 不不不!不可能吧! 那个红莲怎么可能散发这么神圣的光芒! 绝对是我认错人了!只是跟红莲很像的另一个人而已! 工藤这般自我安慰着。 “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工藤同学。”红眸女孩歪头疑惑道。 看吧,连措辞都比平常有礼貌......不对,她认识我! 工藤震惊,睁大眼睛。 难以置信,居然真的是红莲! 工藤新一合上因惊愕过度而张大的嘴巴,忍不住问道: “你到底在干什么?” 穿着修道服的红莲无奈地笑了笑,回答道: “这里的老神父说是年纪大了要回家养老,因为担心自己走后教堂就此关门,所以临走前硬是把这里塞给我了。” 她微微抬头望向教堂的刻着精美壁画的穹顶,回忆起几天前发生的事情—— 第九十三章 感觉跟朋友的距离变得遥远该怎么办 “神父大人,我拜托您收留布莱德先生的事,是否成为了您的负担?” 黄昏下的教堂外,玛雅面对辞行的老神父,仰头问道。 “不是这样喔,红莲小姑娘。” 老神父弯下腰,慈祥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回答说。 “我已经走不动啦,手脚也逐渐不像以前那么灵活,没办法再维持这个教堂了。” 拄着拐杖的老人使劲地跺了跺脚,落到地面却没有带来一丝声响,他无奈摇头。 “与其继续下去,还不如去帮嫁到美国的女儿照看重孙子颐养天年呢,哈哈哈......” 老神父乐呵呵地笑着。 而注视着他的玛雅面带祝福的微笑,说道: “虽然对于您的离去感到遗憾,但也祝您一家今后生活可以幸福美满。” 这不全是真话,因为在玛雅看来老神父虽然是值得信任的人,但他的离去也确实让布拉德暴露的风险减少了。 “谢谢。”老神父微笑颔首,接着低头对她轻声问道:“红莲小姑娘,我离开以后,这里可以拜托你吗?” “咦?”玛雅略感疑问地眨了眨眼睛。 “内心迷茫的人们需要信仰的支撑,这个城市有许多迷失了道路的人,我很挂心这样的他们。”老神父如此解释道。 民风淳朴米花町......这是要我挽救高居不下的犯罪率吗? 可是神父大人,我可能也是他们之中的一个啊......玛雅不由腹诽着,连忙开始思索怎样婉拒老神父的拜托。 玛雅干笑着推脱:“这个...可我又不是神职人员......” “没关系,这里不像欧洲那边一样规矩多,只要有基本的神学知识就好。”老神父摸着胡子从容地说道。 “红莲小姑娘的话绝对没问题吧?我记得艾莉丝夫人之前还自豪地说过‘自己的女儿已经可以把圣经全部背下来’这样的话呢。” 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玛雅扯了扯嘴角,锲而不舍接着道:“比起德高望重的您,我恐怕没资格胜任......” 老神父泰然自若,微微一笑:“不,你是最有资格继承这个教堂的人喔。” 玛雅一怔。 老神父笑道:“要说为何,因为这里本来就是艾莉丝夫人当初为了你而建立的啊。” 玛雅问:“......为了我?” “那是距今已有10年的事了,那时黑井家的女儿失踪在当时闹得轰轰烈烈,直到最后也没有找到......”老神父看了一眼玛雅,笑着改口道:“是直到7年后才找到。” “但是当时心灰如死的艾莉丝夫人依旧没有放弃,坚信女儿或许还活着,日复一日地祈求,并出资在米花町建立起教堂。 “可以这么说——这个米花大教堂是为你祈福而存在的。” 玛雅瞳孔一缩,嘴唇微微地抿平,手掌不由自主地握成拳头。 这个教堂,是艾莉丝为了“黑井红莲”而建立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自己会在家里看见米花教堂的建筑设计图,详细到连地下墓室的大小结构都记录着...... 怪不得艾莉丝总是带自己一起过来....... “红莲小姑娘,我可以把这个教堂交托给你吗?” 老神父的微笑和蔼而又亲切,却让她感觉到某种不知名的压力。 这让她怎么拒绝?怎么能让这里荒置? 这里,是为黑井红莲祈福的地方。 于是,有着黑井红莲这一名字的人露出完美的微笑,欣然应允—— “当然。” 夕阳下,教堂的塔尖陇上一层赤红。 最后,老神父这样问道: “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关于‘慈爱’的话题吗?” 沉默了半晌,玛雅点头。 “‘我们所行善事必须皆出于本心,绝不可为此寻求回报。’” 她记得很清楚,而她之所以会尊敬这位年迈的神父,就是因为他曾经说过的这句话。 “没错,所有的善意之举,从根本上来说都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同情心、获得满足感,而利用了他人的困境,所以,绝对不可以寻求在此之上的回报。” 老神父语重心长地缓缓说道: “一旦偏离这个信念,你一定会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 “最终对本该热爱的存在,充满憎恶吧。” 玛雅的眼底划过一丝黯然,嘴角挂起浅浅的弧度,回道: “谨记在心。” 老神父欣慰颔首:“只要不忘记这句话,你就没问题的。” 伴随着渐渐沉入地平线彼端的太阳,老神父的身影逐渐远去。 玛雅凝望着老神父的背影,不由在心中默默辩驳:可是,这世上所有的爱,难道不都是在渴求着被爱吗? 无论是恋爱也好、亲爱也罢、又或是友爱,人们在付出的同时,也都期盼着能够得到相应的爱。 若非如此,爱还有什么意义? ...... 时间回到现在。 工藤一脸无语的样子,虚着眼,抱臂说道: “所以,你还真是生活得多姿多彩啊,修女大人?” “啊~~!” 红莲痛苦地捂住脑袋,从喉咙里发出悲鸣: “不要叫我修女大人!我只是替这里的神父看着这个教堂而已!” 工藤咧开一抹坏笑,眼神揶揄着说: “但是那个神父回家养老了吧?你不就是唯一的主人了吗? “呀~同班同学居然成为了这样的大人物,总感觉距离一下子遥远了呢~~修女大人!哈哈哈哈——” 工藤愉快地扬长大笑。 这笑声在空旷的教堂内不断回响,对被嘲笑者的精神造成了双重打击。 红莲眼角抽了抽,区区工藤居然这么得意忘形......可恶! 等着瞧吧!今天的耻辱,等来日你成为柯南的时候,定当百倍奉还! “所以,你还有什么事吗?工藤同学。” 她脸上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假笑,语气僵硬地问道。 “哦,园子问你明天要不要去她家参加宴会来着。”工藤回想起来这里最初的目的,回答道。 “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没什么时间吧?” 红莲遗憾地叹气,点头说:“是啊,虽然很想说‘有时间’,但最近确实比较忙,帮我跟园子说一声抱歉。” 不过,主要是在忙组织的事就是了。 “为什么又要我传话啊!你自己说!”工藤忍不住抱怨道,“话说,你的手机为什么总是打不通啊?” “呀~这个嘛......”红莲讪笑着拿出手机,快速按了两下开关键,依旧是黑屏,“谁让这个礼拜堂里没有电源插座,手机没电也没法充啊。” 这是谎言,其实因为在组织的时候习惯了关机,上次回来忘了开机的缘故。 智能手机的开机需要长按开机键三秒以上,她刚才的操作不足以唤醒开机。工藤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不过他没有往深处想,只是妥协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那我就回去......” 打断他的话的,是一道带来事件的声音。 “那个......我们家最近好像遇上了灵异事件,不知道这里能不能解决?” 又是事件啊......红莲颇感无语,只得笑叹一声,轻轻垂头。 第九十四章 民风淳朴米花町 来者是一位鬓染霜花、佝偻着身子的老奶奶。 “最近,我家的电视经常莫名其妙的自己打开。” 老奶奶语速缓慢地解释道: “明明没有使用遥控器,或者是摆弄电视机,却总是突然亮起现实画面,而且不分白天黑夜。 “因为这个的错,这段日子总是睡不好,很是头疼啊......” 老奶奶说着咳嗽了几下,喘着气继续道:“想着说不定是有什么不详的东西在作祟,所以想问问你们这里有没有办法。” 红莲与工藤相互对视一眼,先是站起身,把自己的椅子搬到老奶奶身下让她先坐,然后才问道: “说不定是故障,您有拜托修电视的人过去检查一下看吗?” 老奶奶侧了侧耳朵,把头伸向身旁的红莲,略微大声地问道:“你说什么?” 红莲无奈地放大了声音:“您有请人过去修一下电视吗?!” 这才听清楚的老奶奶点了点头,慢悠悠地回答说:“有啊,当然有。可是修理电视机的人来了两三次都说没有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唉,这一定是鬼怪作祟吧......” 老奶奶忧愁地从叹一口气。 红莲眨了眨眼。 老年人很容易迷信,大概是因为想要用自己的常识解释周围发生的不合理吧。 坚决贯彻唯物主义的工藤满脸不以为然地摆着手,否定说:“你在说什么啊老婆婆,这世界根本没有鬼怪之类的东西。” 老奶奶看了眼一身休闲的工藤,疑惑地面向穿着修道服的红莲:“修女小姑娘,这位是?” 灵光一闪,红莲想到了避开这件麻烦事的办法。 只见她微微一笑,提起衣摆退开半步,隆重地介绍起来: “这位就是未来的大侦探——工藤新一同学。” 工藤表面上似乎有些害羞地刮了下鼻子。 不过从稍微昂起的头来看,实际上他心里其实颇为得意。 “噢...?”老奶奶不明觉厉地睁大双眼。 “他的话,一定可以解决您的烦恼,不如就让他去您家里看看吧?”红莲诚恳地建议道。 老奶奶转头看向工藤,询问道:“小哥可以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吗?” 工藤一拍胸膛,自信地说: “没问题,放心交给我吧!” 嘛,几乎没有工藤解决不了的问题呢。红莲笑着挥了挥手:“那我就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喽。” 工藤疑惑地问:“你不一起来吗?” 红莲笑眯眯地回答说:“很遗憾,我还有不少工作要做。” 但实际上,她在教堂里倒是并没有多少值得一提的工作,只不过是不想被卷入工藤引来的事件而已。 工藤瞥了她一眼:“好吧,那我去去就来。” 真是的,红莲这家伙虽然观察力和分析力都不错,但就是不愿意动脑子啊。 暗中鄙视了一下红莲,工藤跟在老奶奶的身后离开教堂,去往解决事件的途中。 含笑送走工藤,红莲把椅子搬回原位,悠闲地坐下伸了一个懒腰。 “真是受不了啊,工藤的事件体质,总是会有事件自己找上门来,仿佛诅咒一样啊。 “不?对于侦探来说应该是祝福吧?感觉福尔摩斯会羡慕这样的体质。” 在除了她自己以外空无一人的宽阔教堂内,红莲像是跟什么人说话一般,微笑着自言自语道。 [他是大姐姐的朋友吗?] 但却得到了回答,原本寂静的空气中突然响起一道细微的声音。 “是啊。”早就预料到会得到回答般,红莲岿然不动,轻轻一仰头,似笑非笑道:“是我为数不多的友人之一,虽然也不是无话不说的关系就是了。” [你有什么对他隐瞒的事吗?] 这是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似乎来自于红莲帽檐上别着的镶红宝石发饰。 “谁都有不想被知道的小秘密哦。” 她俏皮地眨眨眼,可惜对方并不能看见。 [连我也不能说吗?] 像是在模仿着小孩子闹别扭一样的台词,口吻却稍显平淡,红莲知道这其实是在调侃。 眨了眨眼,红莲神色淡然地笑道: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要知道的话,我会告诉你哦。 “但是这大概会让你讨厌我吧,所以我任性地希望你能再等一等。” [是么......] 对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红莲嘴唇微启正欲再说些什么,却突然看了眼门外,低声说了句“稍等”。 门外又有客人。 来人是一个穿着廉价西装、身材消瘦的男人,习惯性地躬身,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看样子似乎是一位上班族。 “那...那个......” 他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见状,红莲亲切地问道:“是有什么烦恼想要商谈吗?” 男人又犹豫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听说,这里可以接受告解?” 啊噢,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良心上过不去才想到这里来一吐为快吗? 红莲心中了然,随即微笑点头:“当然可以,以神职人员的荣誉发誓,我绝对不会泄露您说过的任何话。” 但如果被偷听,那就没办法了。她悄悄隐下了这句话。 刚刚还悲痛地说自己不是修女来着......通过发饰偷听到对话的人,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着。 对他们的心声一无所知的消瘦男人明显松了一口气,战战兢兢地开口:“那个...从哪里说起比较好呢......” 他不得不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儿。 红莲保持微笑,一副耐心的样子等待着男人组织语言。 “我是某个公司的推销员。”男人终于说话了,“每天天没亮就起来,直到天上看不见太阳才可以下班。” 嗯,工作的牢骚,理解理解。 红莲对男人投以同情的视线,摆出认真倾听的表情。 “工作的时候还必须一直摆出笑脸,对客户对老板赔笑,就这样从早到晚......”消瘦的男人满脸颓丧。 莫名的感同身受呢——依然保持着微笑的红莲心想。 “就算是这样辛苦,晚上回家也不得安生!”男人狠狠地咬牙,面目狰狞,气愤道:“每到晚上,邻居家的电视声音总是会响起!声音大到穿过两面墙壁还是震耳欲聋的程度!” 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男人又回到了颓丧的状态,备受折磨般抱着头,痛呼道: “每当我满身疲惫的回到家,想立马倒头就睡的时候,电视声就会响起,吵得我睡不着觉!感觉都要神经衰弱了!所以...所以...... “我选择了报复回去。” 被不断增加的自责感逼迫到极致,消瘦男人满脸忏悔地坦白道。 红莲感到诧异地眨了眨眼睛:这怎么报复?你这边也把电视声音调到最大,或者直接拿个音箱放在邻居门口? 等等......这里可是米花町,难不成...... 杀了吗? 就因为这种事? 不会......吧? 红莲温和的笑容之下,不可见的杀气逐渐上涌。 第九十五章 要小心过劳死 男人对眼前的面貌清纯秀丽、且带着善意笑容的修女心里所想毫无察觉,只是继续苦恼地忏悔道: “等我稍微清醒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对邻居家做了很过分的事,总之现在就是非常后悔,修女小姐,我该怎么办才好?” “是怎样过分的事,可否具体说一下?” 红莲歪头笑问。说真的,她很想让男人不要这么称呼,不过预感到注定还是徒劳,所以暂且放弃了。 男人心虚地移开视线,含糊其辞:“就、就是...跟恶作剧差不多的事......” 红莲安慰地笑着点头:看样子还没杀,是我多虑了吧。 随后她轻轻闭上眼,双手交握,摆出祈祷的姿势,一脸神圣,轻声说道: “你之所以出现在这里,说明在你心中答案早已明了,不是吗?” 塔顶挥洒下来的天光,和彩绘玻璃窗散发出的斑斓光线互相交织,笼罩在红莲身上。 这般圣洁的光景下,当事人心里想的却是: 先说一句仿佛暗藏深意、玄之又玄的话,把问题抛给提问者自己回答。 影视作品中大多数神父、修女都是这么忽悠...应对的,没错,这只是标准操作。 嗯,做得挺不错嘛。 她得意地微微挑了挑唇角,紧接着连忙压下。 男人懵懂地眨了眨眼,然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试探着说:“我...应该道歉?” 红莲眼中含笑,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说道: “蕴含着真心的、诚意的语言,想必会换来与之相等的回报吧。” 男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放下心结释然地说道:“其实我一直恐惧着说出事实,不过,修女小姐的鼓励让我鼓起了勇气,我这就去道歉!” “祝你顺利。” 红莲送上一句祝福,目送男人走出教堂大门,然后,笑着轻声说道: “不过,虽然说是‘相等的回报’也并不意味着……一定会被原谅喔?” [大姐姐,你这就叫腹黑吧。] 镶着红宝石的发饰中又传出了先前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满是笑意的调侃着。 红莲神情自若地笑了笑,厚着脸皮说:“谢谢夸奖。” 被她脸皮之厚惊到,稚嫩的声音一时语塞,转移话题似的接着问道: [说起来,刚才那个人既然心里有答案,又为什么要去你那里?] “因为想要得到勇气......或者说,想要一个承担责任的对象吧。” 向椅背一靠,红莲仰头望天喃喃道。 [责任的对象?] “失败后可以说‘早知道当初就不听你的建议了’,或许是想要一个这样的对象吧。 “在工作听上司的话,在家听老婆的话,小时候听父母的话,就这样一直轻松活下去的人会极为自然的试图把失败的责任推卸给他人。 “你知道吗?会来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这样不愿自己思考、行动,把命运交给神明的胆小鬼喔。” 庄严、肃穆、空旷的教堂内,静静回荡着她淡淡的轻语。 声音沉默了片刻,像是肯定什么似的回道: [但我认为,至少他们试图改变。] “是啊。”红莲感慨万千,仰望着教堂的穹顶,“所以我也不介意给与指引,在他们背后推一把。” 要是再被人说成傲慢,我也彻底无话可说了吧。想到这儿,她自嘲着笑了笑。 那边的人轻笑一声说道: [大姐姐,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红莲惊讶地眨眨眼。 随后,她闭上了眼睛,轻轻勾唇,用淡然的口吻否认道: “怎么可能?我只是单纯在享受,操纵他人命运的感觉而已。” ...... 日头逐渐倾斜,在天光快要变暗的时候,工藤回来了。 果不其然,他顺利解决了事件。 “.......所以,这一切都是邻居的恶作剧。”工藤双手抱臂,“因为耳朵不好的老奶奶看电视声音太大,不堪忍受的邻居为了报复,使用同一个牌子的遥控器隔着窗户打开的电视。” “很难弯下腰的老奶奶家的电视电源一直都是开着的,这才让邻居屡试不爽。” 说完,工藤看向红莲,暗中得意——怎么样,我厉害吧。 红莲点点头,毫不吃惊:“哦,原来是这样。” “喂,你的反应好平淡啊!”工藤不爽地吐槽,斜眼看着她,“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怎么会。” 红莲礼貌地摇头,接着问道:“那么,那个邻居为此道歉了吗?” 奇怪着她的关注点,工藤点头说:“非常诚恳地道歉了,说是工作压力太大,一时鬼迷心窍。老奶奶也决定原谅他,表示以后会挑时间在他出门的时候看电视。” 红莲欣慰地笑了一下。 “总之辛苦啦,工藤,有什么想要的报酬吗?” 心情很好的她把这句话脱口而出,不过在下一刻她就后悔了,万一工藤说“那就把你的秘密告诉我”该怎么办,总感觉工藤像是会说出这种话......她笑容之后心里不禁惴惴不安着。 然而工藤一脸嫌弃的摆了摆手:“不需要,我又不是为了你解决事件的。” “......也是。” 红莲脸色颇为复杂地回答道。 “那我就回去了。”工藤转过身,他只是为了汇报结果才回来的。 红莲点头:“嗯,这次多亏你了。改天见,工藤。” “你也最好注意一下休息,小心别过劳死了。” 背对她的工藤边走边挥着手说道,又是参加将棋的奖励会,又是在教堂听人牢骚,明明是暑假,红莲这家伙过得还真是忙碌啊。 至于红莲那天的反常? 大概是信仰深厚的她,在听到奇异恩典之后太过感动了吧。 意外的是个认真的人啊——工藤摇了摇头,心想。 “谢谢关心,不过后半段话是多余的!” 红莲挑眉,愤愤地吐槽道。 工藤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教堂里又恢复寂静。 红莲长舒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身体缓缓往木质椅子的椅背靠去。 [辛苦了,大姐姐。] 耳边传来令人舒适的贴心慰劳。 “真的好累啊...” 她忍不住向其抱怨道,仰头仔细观察着穹顶精美的壁画,脖子靠在椅背上的她细碎的刘海微微掀起,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整天坐在这里,一直保持微笑,还要听人说牢骚。现在感觉都有点佩服酒店的前台小姐了......” [但这也是你的选择吧?] “虽然也有点被抓壮丁的感觉......不过确实,”红莲猛地坐正身子,环视着空旷的教堂,“如果不是找到了什么特别的意义,我也不会留在这里,嗯,应该会干脆地拒绝吧。” [这就是当初你说过的‘做好事’吗?] 红莲却沉默了一会儿。 “不知道......不知道...... “我想我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才是‘做好事’,什么才是真正的正义了......” 平淡的表情下是静如死海一般的仿徨,就算是如此脆弱的话语,在她淡淡的口吻之下也显得空洞。 “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帮助啊。” 她抬眼,目光恢复原本的清亮。 “指引正确的方向,在我步入歧途的时候,阻止我的人。” 工藤新一会予以责备吧; 赤井秀一会投以怜悯吧; 降谷零会付以否定吧。 “我可以拜托给你吗,泽田弘树?” 神圣肃穆的教堂中,她如是说道。 第九十六章 第一印象很重要 深夜。 美国东北,马萨诸塞州。 It业界的龙头,辛多拉公司的大楼威严耸立,而在高达数十层的大楼最顶层,有一片人造草坪。 与高耸、巍峨的建筑风格所不同的是,这片草坪童风十足的在上面设置了各种游乐设施。 秋千、滑梯、泳池......游乐场一般的这片小小的土地仅仅只是为了一个人准备的。 草坪旁边隔着玻璃门的室内,泽田弘树坐在电脑前正在为他不久前创造的“dNA追踪系统”提供优化。 通过皮肤、血液追踪人类祖先,这就是dNA追踪系统。 这款系统的研究成功让弘树获得了外界广泛的赞誉,但同时,也使得他失去了自由。 即使和红莲同样住在高楼的最顶层,却跟单纯是喜欢从高处俯瞰风景的红莲不同,弘树的“最顶层”,是为了困住他而存在的牢笼。 就像从出生起就被困于悬崖的幼鸟,若不能从悬崖顶端一跃而下,使用那双尚且稚嫩的翅膀振翅飞翔,就注定无法得到自由。 然而泽田弘树并没有翅膀,所以他的孤独也如同天边悬挂的孤月般,形单影只,只得长久存续下去。 不过,今夜星光璀璨。 清凉的晚风穿过半敞的玻璃门钻进来,吹乱了整齐的发丝,忙碌了几个小时的弘树疲倦地抬眼,却见透明的玻璃门外面的草坪处好像站着什么人。 星月相映,洒下清冷的余晖,在夜色中勾勒出那人纤细的轮廓。 那似乎是一个女孩,深色裙角在晚风中轻轻扬起,长发被月光的清辉染上了白霜。 而不算多高的身材,也仿佛预示着来者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弘树不禁猛地睁大双眼,在这两百米之上的高楼顶层,这个人是怎么上来的? 转头看了一眼墙顶角落处的监视摄像头,弘树不急不忙地站起来,像是要放松一下呼吸新鲜空气般,缓慢地迈着步伐向门外走去。 越是接近,就越是能清晰地看到她的面容。 漆黑的长发在夜风中肆意飞舞,鲜红的眼眸与高楼顶端航空障碍灯的闪亮红光交相映衬。 优雅精致的紫色古典衣裙,使得肌肤更显白皙。 以及将这一切升华的,明艳皎洁的面容。 简直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人物一样,优雅,美丽,而又神秘。 弘树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个人,说不定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只是不由的,这样预感着。 “你是谁?” 所以,泽田弘树开口向她询问道。 而这个突如其来的神秘女孩也不出他所料,只见,她唇角微微勾起,轻笑着回答道: “我叫玛雅,是来利用你的人。” “……” 世人纷纷称赞为天才的神童,泽田弘树,自从一年前跟随着母亲来到美国并进入麻省理工大学之后,见过许多人。 这些人或是用艳羡、敬佩、赞许的目光看着他,又或是暗中投以嫉妒、厌恶、惧怕的眼神。 其中,也不乏抱着“这孩子必有大才值得利用”这一想法接近他的人,他凭本能就可以感觉出来,并且对他们敬而远之。 可是,用如此清澈的眼神,这般直白地说出“我来利用你”这种话的人,却从没有遇到过。 就连正在利用他的辛多拉,都是打着养父的名号千方百计地讨好他,把心底的龌龊隐藏在甜言蜜语之下,从来没摆在明面上过。 弘树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内心是失落多一点,还是诧异更多一点,为什么眼前的人如此堂而皇之地说出这样卑鄙的话? 就不能给自己一点希望,哪怕是欺骗也好? 这样想着的弘树忍不住皱眉,眼神透着警惕,低声问道: “利用是什么意思?” “最近我成立了一个组织。” 自称玛雅的女孩目光闪亮,神采奕奕地笑着,说起在他看来完全意味不明的话,就在弘树满头问号的时候,接着朝他伸出手: “我想邀请你加入我的组织!” 好像相信自己绝对不会被拒绝一样,她自信满满地微笑着。 “请容我拒绝。” 然后被干干脆脆地拒绝了。 第九十七章 第一印象就是用来破坏的 “请容我拒绝。” 面对自信满满的玛雅,弘树莫名感觉不爽。 性格平稳的他难得挑起恶作剧的心情,他眨了眨眼,语气平淡地拒绝了她的邀请。 “咦~!为什么啊?!” 玛雅夸张地瞪大眼,语气惊奇,满脸的不可思议。 “组织什么的,一听就很可疑不是么。” 弘树实话实说,眨了眨眼,老实地回答道。 “绝对不是什么危险的组织,请再好好想一想吧!” 玛雅猛地合掌,讨好地笑着低头拜托。 “那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 “嗯......一个做好事的组织?” 为什么是疑问句?弘树心想。 “具体来说是什么事?” “还没想好呢。” 语出惊人,玛雅托着下巴一脸无辜地歪头思索:“组织的纲领、最终目的、人员构造、资金来源、甚至是名字都还没决定呢......” “欸?” 这次轮到弘树满心诧异了,善于用逻辑思考的他表示完全不能理解,一度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一时间哑口无言的他终于重整态势,再次问道: “......那为什么还要成立组织?” “因为我今年刚好中学二年级,人的一生只有这一次,这么中二的事也只有现在可以做了。” 玛雅面色坦然地说道。说完还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 弘树风中凌乱。 眼前这个人的神秘感一下子就不见了,弘树决定推翻先前的一些猜测,嘴角扯出尴尬又不失礼仪的微笑确认一般问道: “大姐姐是怎么上来的?” “使用魔法过来的。” 玛雅双手环臂,得意地闭眼一笑,速答道。 “这样啊。” 如果不是担心她被抓去见警察,弘树真想现在就叫警卫过来把她带走。 “能不能别开玩笑了?”弘树笑容僵硬。 “没开玩笑呀,要不然现在带你走也可以。” “带我走......?” 微笑颔首,玛雅认真地注视着弘树:“泽田弘树,你想要离开这里吗?” 弘树面露迟疑,犹豫地看向门内监视器的方向,他们现在处于监视器的死角,但如果自己的身影长时间消失在画面外,毫无疑问会被辛多拉的人发现。 玛雅见状笑道:“放心吧,我对监视系统做了一些手脚。” “现在监控室显示的,应该是先前你坐在电脑前的循环画面,至少十分钟内是不会被发现的。 “所以你有必要在这十分钟内做出决定。” 玛雅表情一正,严肃地说道: “不管你是否选择加入我的组织,我都可以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 “不过辛多拉的人应该不会放弃你吧,到时候,你将会面临不得不换张脸到处躲藏的处境,毕竟我现在还不能做到带你离开国境。 “同时,这也意味着你要放弃麻省理工研究生的身份,和你正着手准备的人工智能的开发,去换取自由。” 弘树咽了咽唾沫,不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玛雅凝视着弘树,像是要看透这个年幼男孩的本质一样,接着说道: “或者,你选择继续待在这里。 “那么我会留下我的联系方式,时不时找你聊天话家常,让你不至于无聊。在你将来遇到麻烦的时候也会尽力帮助你。” 她目光深邃宁静,映射出弘树睁大的眼睛。 “无论你答不答应我的邀请,我都会真心诚意地帮助你。” 明月孤悬于天边,清辉倾泻而下笼罩在玛雅身上,弘树在她的眼中找不到一丝虚伪。 “你选择哪一条路?” 玛雅用平静沉稳的口吻,向他询问。 “选择哪条路......” 弘树不禁沉默的思索起来,时间不多的紧迫感,让他额头冒出一丝冷汗。 玛雅静静等待,如果选择前者,她会把弘树当做需要照顾的孩子来宠爱吧; 但如果他选择后者,那她就会把弘树视为对等的成熟灵魂去尊敬。 无论如何,她确实想要帮助这个少年。 弘树的神色紧迫、迟疑,他侧过身,视线在房间和玛雅之间不停地来回移动。 确实,辛多拉限制了自己的自由,并且,对于知道他是开膛手杰克的后代的自己暗藏杀意,但...... 这可以是自己放弃一切的理由吗? 可是期盼已久的自由就在眼前...... 弘树眉头紧皱,手心紧握,不知所措,焦急的情绪像烈火一般蔓延着。 看着这样的他,玛雅笑了笑——她已经知晓想要的答案了。 “其实,我刚才忽然想起来还有另一种方法。”她托着下巴,猛地说道。 果然不该这样为难一个孩子啊。 弘树诧异地抬头。 玛雅点点头:“不需要你放弃什么,我会帮你摆脱辛多拉的控制,但是可能还要你再等一会儿。” 这样的方法真的存在吗?弘树好奇地问:“你要怎么做?” 玛雅神秘地眨了眨眼睛,笑道:“暂时保密,就留作之后的期待吧。” 叹气一声,弘树无奈地说:“好吧,那我就相信大姐姐吧。” “就这么决定了?不怕我反悔,或者是在忽悠你吗?” 玛雅挑唇轻笑,机灵古怪地歪了歪头,柔顺的青丝随之晃动。 “这样做对大姐姐也没好处,不是么?” 弘树也跟着她轻笑着,爽朗地说道。 “那就这样约定好了。” 玛雅伸出手,调皮地竖起小拇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堂堂正正地从这栋大楼的正门走出去。” 弘树表情明亮,睁大眼睛,笑容仿佛璀璨阳光一般。 “嗯!” ...... “所以......加入我的组织的事......?” 玛雅像一个市侩的生意人笑嘻嘻地搓着手问。 “......这个还是再想想吧。” 约定归约定,这个仿佛过家家一样什么都没有的组织果然还是很可疑——弘树认真地这样想到。 “欸~~?!” 夜空下,玛雅泄气的声音回响在高楼顶端。 第九十八章 越重要的名字越难决定 “我可以拜托你吗,泽田弘树?” 教堂的彩绘玻璃透出缤纷绚丽的光线,玛雅独自坐在宽阔寂静的空间内,十指交叉手肘撑在桌子上,轻轻问道。 即使远在美国的弘树看不见她的表情,她也还是认真地注视着空无一人的前方。 辛多拉大厦的最高层,弘树的房间内。 坐在电脑前正在一心二用,一边说话一边手指敲击代码的弘树停下手上的动作,凝视着屏幕上跳动的白色光标,他沉默半晌,回答道: [抱歉,这个我可能做不到。我想,应该没有人会知道真正正确的道路吧。] 就算是被称为天才的自己,也只是在人生道路上迷茫着、即使如此也只能踉跄前行的,一个人。 他不觉得自己会有超过对方的智慧。 “是么......” 玛雅略微垂下眼,低声喃喃道。 这可是自己难得的告白,居然这么干脆的就被拒绝了啊。 她不禁抿唇苦笑。 [不过,我可以加入大姐姐的组织。] 像是在安慰这样失落的她一样,弘树紧接着补充道。 在深入接触对方之后,他凭借自己的判断,认为这个自称玛雅的姐姐不是居心叵测的坏人,那她所成立的组织不管到底是不是如她所说般还什么都没有,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危险的组织。 “真的吗!?” 玛雅倏地抬起眼,一扫之前的低落,眼神发光: “太好了!这样一来你就是我们组织的第三位成员了呢,要好好庆祝一下!” 弘树注意到了她话里的疑点: [第三位?除了我们还有谁吗?] 她之前不是说什么都没有吗? “喔,还有一个心理年龄只有5岁的老头,不用理他,改天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玛雅用毫不在意的语气无所谓地说道。 正在地下室编写研究资料的布拉德打了一个喷嚏。 辛多拉楼顶的弘树眨了眨眼,是一个老爷爷么......感觉像是宠着中二病孩子的长辈。 [会是玛雅大姐姐的家人吗?] 玛雅笑而不语。 有点冷......布拉德揉了揉鼻子,是因为在地下的缘故吧,听说这里原来的用途是墓室来着? 他汗毛猛地乍起,但马上,他就对一秒前的自己弃之以鼻地摇了摇头。 他是科学家,他可不信这个。 这么想着,他披上了一件外套,继续工作。 礼拜堂中,通过黑入卫星频道实现通话的弘树继续问道: [那组织的名字还没想好吗?难道就叫‘组织’?] “‘组织’可不行啊。” 玛雅托腮,那不就跟黑衣组织撞名了吗,这可不行,万一搞混怎么办。 “叫什么好呢......” 玛雅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天: 十字军?奥古?提坦斯、九头蛇、神盾局...... 不不,这些怎么想都不行吧,总感觉会被寄律师函的样子。 她拿起脖子上挂着的银色十字架,在手中把玩着。 银十字? 不过这原本是一把钥匙啊。 那就叫银钥匙? 银钥匙......银之匙......咦? 刹那间,莫名的心悸在她胸口扩散,心脏仿佛被捏住一般倏地收缩。 她瞳孔猛然放大,浑身都乍起鸡皮疙瘩,冷汗在不知不觉中从额头流下。 奇怪...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吗? 不...没有...... 没有任何记忆...什么都回想不起来...... 她握紧拳头,仿佛不堪重负一般胳膊撑在桌子上,眼神渐渐涣散。 [大姐姐?名字想好了吗?] 迟迟等不到回答的弘树不由疑惑地问道。 名字?玛雅回过神来: 对,我在取名字......对啊!不如就叫银之匙吧? 没有任何缘由,她突然觉得这样就不错。 太阳逐渐落向西边,空寂的教堂内,她被光线拉长的漆黑影子微微的晃动了几下。 在教堂塔顶休憩的众多白鸽猛然挥动翅膀,留下一根根洁白羽毛四散而飞,飞散间,牵动了塔顶巨大铜钟下的绳摆。 咚—— 钟声轻柔、悠远,带着宁静的味道,好似自悠久的历史深处传来。 这不合时宜的钟声,惊醒了朦胧暧昧的思绪。 玛雅用力闭了闭眼睛,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个也不行吧,听着就像什么秘密结社,意义不明。 而且隐约间,心底的直觉告诉她不能使用这个名字。 那到底叫什么好呢,玛雅揉乱了头发,抬起头想活动一下脖子。 一抬眼,正前方的景色映入眼帘。 夕阳西下,黄昏前最后的时刻,略带橙黄的光芒穿过教堂的大门照射进来。 耀眼的光线充斥在视线内,勾勒出门的形状。 耀眼的门扉。 在那后面到底有着什么呢? 霍然挑动好奇心,趋势着自己向前探索、迈进。 玛雅的唇边蓦然勾起一抹明朗笑意。 [大姐姐?] 弘树再次出声提醒。 “门,就叫‘门’吧。” 玛雅开口说道。 [门?gate?] 弘树疑惑不解地问。 “对,象征着真相、理想、未来,象征我们所渴望事物的,一扇门扉。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追逐着那扇门的人。 “跨过门,到达彼端,想必就是我们毕生追逐的终点吧。” 黄昏的米花町,白鸽在天边盘旋,在这处庄严肃穆的空间内,她静静阐述着自己的追求。 夜晚的马萨诸塞州,凌厉的高楼风吹乱了弘树额前的碎发,他望着空中隐约可见的星光,轻轻地笑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们的组织名字叫——‘门(GAtE)’] 第九十九章 急转直下 空荡荡的教堂中。 在结束与弘树之间的通话后,再度变回一人的玛雅默默沉思了一会儿,随后轻触胸前的银色十字,打开了面板: 【姓名:玛雅 种族:人类 生命:1500\/1500 SAN:99\/99 睿智:659 筋力:b 技能:再生(LV6)、快速记忆(LV6)、思考加速(LV2)、小提琴(LV8)、狙击(LV7)、易容(LV6)、将棋(LV6)、骇客(LV5)、跆拳道(LV5) 装备:tac-50狙击步枪、tt33手枪、K5h-04止血剂、易容面具、翻盖手机、笔记本电脑、催泪弹、降落伞、备用衣物、绳钩爪、(已满) c=w:23% 时间之门:跳跃到过去的时间,每次使用消耗30点SAN值】 没有变化......玛雅思索着,刚才感觉到的心悸的原因,是否来自于这个钥匙? 突然出现在面前,不知因由,不知目的,却有着过于犯规的伟力的——她的金手指。 玛雅凝视着眼前散发着淡淡紫色光芒的光幕,眼底暗沉。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的所求,又到底为何? 她不相信这世界上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所有的奇迹,都必然有最初的缘由。 “你”存在的目的,到底是“给予”,还是“剥夺”? 玛雅的视线停留在面板其中一处—— 【c=w:23%】 上次见弘树增加了0.25%,上上次在自己手底下救布拉德增加了1.25%...... [时间之门]这个能力虽然好用,但伴随着使用时间的增长、跳跃的跨度,也会相应的增加c=w的百分比。 而上次在[时间之门]后的死亡,更是让自己的SAN值永久性的减少了一点。 如果反复死亡导致SAN值清零,自己或许会彻底陷入疯狂的结果,她早就有所猜测。 那c=w到达100%的时候,又会发生什么? 不安在心中缓缓膨胀,但她平静地阖上了眼。 不过结果是什么,自己要做的事情也早已决定,不会改变。 少顷,重新睁开双眼,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夕阳已是沉入地平线彼端,天边染上了浓郁的橙红色。 是时候关门回家了。 可就在玛雅刚刚把手撑在桌子上准备起身的时候,门外出现了一道身影。 这个时候过来?会是什么人? 来人背着光,稍显暗淡的光线下,看不清面容。 待他缓缓走近,衣着相貌逐渐清晰时...... 玛雅的眼睛不由地慢慢睁大。 针织帽、黑色风衣、长发,以及身后背着的吉他盒。 赤井秀一!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心中过度的惊愕让她差点把想法从嘴里说出来,好在她还没忘记自己现在是黑井红莲,是不可能认识组织成员莱伊的。 保持冷静,玛雅神色如常的看向走来的赤井,除了一开始少许的惊愕,她自信没有露出破绽。 来人缓步走到她的面前,从容有余地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哟,好久不见啊,米德。” 一下子就揭露了她的身份。 【SAN-5】 玛雅的眼中不禁露出些许动摇的神色:为什么他会知道?! 难道是苏格兰告诉他的? 这种可能虽然合理,但也不能说明他直接过来戳破的理由。 难道不应该用在更关键的时候,用来威胁我吗?! “米德?” 身穿修道服的年轻修女迷惑不解地歪了歪头,“对不起,我想你应该是认错人了,我的名字并不叫米德。” 即便内心剧烈动摇着,她表面上还是一副毫不知情的神色,看陌生人一样,对他说道。 “别装傻了,我是来和你谈合作的。” 男人嘴角噙着笑意,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是所属于美国FbI的人,想邀请你一起对抗组织。 “和我合作吧米德,其实你心底里也一直怨恨着组织不是么。” 玛雅的脸上维持着困惑却礼貌的微笑。 赤井为什么知道这些? 他又到底知道多少?!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个赤井会如此轻易地坦白自己卧底的身份? 他就这么相信我不会出卖他? “你真的不懂吗?” 像是要看穿她一般,男人深邃的眼睛紧紧注视着她。 “......” 夕阳的余晖下,在教堂对立的两个人,这一切都如此的似曾相识。 但她不会再犯同那时一样的错误。 “我不懂,这是在拍电视剧吗?还是什么惊喜活动?” 她像戴面具一样把微笑戴在脸上,歪头问道。 赤井秀一,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仿佛执念一般,她把这句话刻在心中。 而对于她的回答,赤井秀一,不—— “看来你并没有把自己的身份告诉莱伊,也没有背叛组织的打算呢。” 男人的嘴里突然蹦出女人的声音。 这次,真的掩不住心里的惊愕,玛雅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地震。 什么......?! 他,不对,是她,她伸手放在脖间,捏住皮肤上难以察觉的一丝缝隙,向上一撕。 “不用清理掉我心爱的弟子,真是万幸呢。” 一头耀眼的淡金色长发瀑布般向下倾泻,明眸皓齿,艳丽多姿,绝色的容貌展露在玛雅的眼前。 “不过没能察觉到易容这一点,要减分。” 组织的成员、千变的魔女、贝尔摩德微笑着这样说道。 玛雅直盯着她,不知该做何反应。 “直接进入正题吧。” 贝尔摩德放出为塑造身型而穿在衣服内的气垫里面的空气,把手伸入衣襟内。 “莱伊叛逃了,现在我们已经查出他FbI的身份,并召集所有人员准备追杀他。” 从衣襟内掏出一把手枪,贝尔摩德倏地将之指向玛雅。 “米德,你会跟我们一起行动的,对吧?” 残红如血,空旷的教堂内寂静无声。 贝尔摩德的手枪正对着玛雅的额头,距离只有一张桌子的宽度。 面对直冲着自己的枪口,和眼前熟悉的面孔—— 玛雅笑了。 就像撕裂平静的湖水般,从嘴角咧开混杂着喜悦和期盼的弧度。 仿佛常日漂泊,终得归家的游子一般。 “当然。” ———— 本卷完 第五卷卷尾总结 说是总结其实也就是一些闲话。 这次在本卷尝试了与之前不同的写作方法,让文字看起来更轻松一些。 也为后面故事做了些铺垫,伏笔会在之后逐渐揭晓。 总之,本卷的主题就是“青春”“日常”,某种意义上最贴近作品名是怎么回事…… 末尾的急转直下想必让各位意犹未尽吧? 第六卷的剧情高潮迭起,尽请期待。 不过—— 其实最近有点忙,下一卷的剧情展开起伏比较大,存稿也不够了。 所以...更新将暂时改成周更。 等我攒够稿子再重新日更。 ——来自存稿不足恐惧症的作者 最后再说一下写作时的小花絮(吐槽)吧: 写文化祭话剧的时候刚刚看过悲惨世界的音乐剧,老是想让红莲唱一段冉阿让和沙威的争执,索性好歹忍下来了,不然本作就要早早完结了(谜语人的微笑) 看上去被鬼屋吓到实际上只掉了一点san值的红莲同学jpg. 告白信的格式总是想不出来,大概因为从来没写过,也没有收到过吧…… 教堂的元素不知道大家怎么看?说一句悄悄话:其实在那边的教义里有着“断罪”与“救赎”的概念 ps.作品并不代表作者本人的立场,本作所有宗教元素都是架空 第100章 追逐 利落地驶出一个漂移,一辆红色的雪佛兰c-1500奔驰在拥挤的马路上,划过一道道惊险的弧线。 另外两辆商务车紧随而至,坠在雪佛兰身后。 再往后一段距离,又有几辆车虎视眈眈地跟着前面三车。 如同草原上以矫健的身姿捕食猎物的饿狼般,穷追不舍。 其疾如狂风般迅猛,其势如闪雷般骇人。 而打头的,是一辆漆黑光亮的保时捷356A。 “切。” 驾驶座的伏特加绷紧精神注意前面的车流,一边咂舌: “想要追上他们很难啊,大哥。” “无妨。” 坐于副驾的琴酒冷笑: “只要把这帮FbI像羊群一样赶到预定的地点就好。” “其他人追得上来吗?” 伏特加猛地打了一个急转弯,闯过红绿灯,让数辆本在正常行驶的车紧急刹车,说道。 琴酒拿起对讲机: “所有人汇报位置。” 立即就得到了回复: “这里是波本,我和科恩就在你们相隔一个车位的左后方。” 琴酒向后看去,马自达驾驶座上,手握对讲机的波本笑着向他挥了挥手。 他身后的科恩一言不发,沉默地保养着手里的狙击枪。 “我是龙舌兰,和基安蒂在波本的后面。” 闻言,波本斜眼看向后视镜,身材高大、长相凶悍的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 旁边的基安蒂翘着腿,一脸烦躁:“别磨磨蹭蹭的,快点超过波本他们!” 龙舌兰无视了她。 “我和卡尔瓦多斯还要在靠后一点吧。” 副驾驶座上的贝尔摩德看了一眼旁边又完成一次超车的卡尔瓦多斯,轻笑道。 贝尔摩德的话音落下之后,对讲机那边静默了片刻,琴酒冷声问: “米德,你们在哪?” “......我们在刚好能看到贝尔摩德老师车头的位置。” 一辆黑色宝马上,坐在驾驶座的米德使劲抬头,望向隔了足足有五辆车的前方,讪讪道。 幸好他们的车是白色的,比较显眼,不然就彻底找不着了——她心中庆幸着。 琴酒他们那辆古董车到底要怎样才能开得那么快啊! “要不还是让我来开吧?米德小妹妹哟。” 她旁边的爱尔兰笑道,他有一头银色的短发,浑身上下布满了强壮的肌肉,上挑的眉毛让他看起来是个危险的家伙。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这可是凭一己之力放倒诸多警察的硬核男人。 仿若长耳动物般红彤彤的眼眸瞥了他一眼,米德倔强地挑眉: “才不要!飙车的刺激感只有在驾驶座上才能享受,不然乐趣会减半的! “而且......” 她倏地咧嘴,肆无忌惮地笑着: “我接下来就要全力以赴啦!” 猛踩油门,狂打方向盘,她开的黑色宝马顿时速度飙升,简直像抽风一般疯狂地蛇形走位,一转眼就超过了卡尔瓦多斯他们的车。 卡尔瓦多斯见状,默默地踩下油门,跟着提升了速度。 要在女神面前好好表现才行。 跟随车身左摇右摆的爱尔兰耸肩,无奈地笑了笑: “那你可得小心一点,我还不想死呢。” 黑色保时捷上,对讲机发出呲呲的响声,听着对讲机传过来的声音,伏特加抱怨道: “这些家伙可真是悠闲啊,大哥。” “呵,随他们去吧。” 琴酒若有深意地冷笑一声,对所有人下达指示: “按照计划行事,到达指定位置后立刻展开包围网,我要把包括叛徒在内的肮脏老鼠们一网打尽!” 另一边—— “怎么办?还是甩不开他们。” 看了一眼后面气势汹汹地追来的几辆车,朱蒂·斯泰琳满脸焦急,凝眉望向前面的雪佛兰: “无论如何都要让秀平安脱离才行!” “是啊,潜伏失败之后组织最先瞄准的,想必就是背叛组织的赤井君了,对于他们来说,他是必须惩罚的对象。” 后座的詹姆斯·布莱克点头认同。 他们的目标是东京的国际机场。只要能到达那里,不愿在大庭广众下公开自身存在的组织,也就不得不像畏惧火焰的夜行动物般退散而去。 闪电般划出“之”字,跟后边的尾巴拉开一段距离,紧握方向盘的安德烈·卡麦隆一脸懊悔: “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做多余的事赤井先生也不会......” “已经过去的事现在说也没用。” 詹姆斯截断了他的话,转过头又疑惑道: “可是,到底为什么赤井君会决定提前开始行动? “我们原定的计划,是等完全摸清组织的情况,再尝试捕捉重要人物以取得关键情报。 “然而,赤井君却一反常态,决定这个时候就动手,结果变成现在这样......” 朱蒂连忙为前男友辩护:“既然是秀,就一定是有别的打算!他不会做鲁莽的事。” 是这样吧?秀...... 朱蒂不由再次向雪佛兰的方向凝望。 疾驰的雪佛兰里,单手搭在方向盘上面的赤井眺望着远方,有些出神—— 【大君,最近组织里有不好的传闻。】 女子秀丽明媚的脸颊上隐含着忧愁,清秀的眉毛微微蹙起。 【你......没问题吧?】 把心中辗转徘徊的所有疑虑放在一旁,仅仅投来关心话语的她。 对此,他...... 【当然。】 只能回以这样的答复。 刺啦——车辆猛地画过一个弧形轨迹。 本来向右拐弯的雪佛兰蓦然转头,又向十字路口的正前方驶去。 看着右后视镜映出的拥挤路况,赤井沉思: 又是堵车么,这种情况一路上已经遇到了3次,不像是偶然呢...... 他打开了车内导航和广播。 [......附近的道路发生交通事故,目前已由交警接管负责封锁周遭各个路口......] 显示地图的导航标示出了前行的最佳路线。 原来如此。 赤井毫不畏惧地挑唇一笑:既然你们有这种打算的话...... 他随即拨通了耳麦,对着那边的朱蒂几人说道: “关于待会儿的作战,我有个想法......” 朱蒂所在的商务车上。 “不行!这也太危险了,秀!我们这次就是为了辅助你,才来日本的!” 朱蒂握着手机,担忧皱眉,急切地说。 詹姆斯也说:“朱蒂说的是,赤井君,把你平安护送回美国才是我们的目标。” “没错,赤井先生!要不还是让我来吧!” 卡麦隆握紧了方向盘,眼神决然。 然而,赤井仅凭一句话,就让他们纷纷偃旗息鼓了—— “相信我。” 几人面面相觑,只得相继点头。 在几人说话间,四周行驶的车辆逐渐减少,已是离开了道路拥挤的市区。 “再过不远就是高速,到了那里,前面就没有阻碍了。” 卡麦隆松了一口气,笑道: “看来是赤井先生多虑了啊。” 赤井瞄了眼后视镜: “不,我的预想猜中了。”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对侧车道突然冲出一前一后两辆车,呼啸而至,直怼前方领头的赤井的雪佛兰。 电光火石间,赤井猛地调转车头,拐向另一条道路。 紧跟其后的卡麦隆和另一辆车同样急促地拐弯。 后面不见踪影的两辆车是波本与龙舌兰......赤井收回看向后视镜的视线,心中快速分析:趁我们注意集中在琴酒的保时捷的时候,暗中绕道了吗。 咔啷,车体突然剧烈震动,方向也不由自主地向左倾斜。 赤井蹙眉凝神:左后轮爆胎,是狙击? 五十米后米德收回手枪,疾驰中狂风扬起她金灿灿的长发,她把右手重新握回方向盘,默念:抱歉了赤井,这种时候可不兴故意射偏啊。 “枪法不错么,米德小妹妹。” “谢谢夸奖。” 就在米德和爱尔兰笑眯眯说客套话的时候,另外两辆FbI的车也相继被射穿轮胎。 基安蒂竖起狙击枪,激动地握拳庆祝: “耶!一发命中!” “我,也是。” 科恩语言依旧简练地回道。 他们之所以在这罕有人迹的路段才开始实施计划,就是为了防止失去移动手段的FbI们趁乱混入繁杂的城市街道。 两辆车的车身在极为惊险地摇晃几下之后,勉强维持住了平衡。 但哪怕凭着高超的技术及时挽救,速度也还是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 行驶的正前方,是一座废弃的工厂。 确认一下身上的装备,赤井秀一两指并拢推了推耳麦,从容自得地笑着,对众人说道: “就按刚才的计划进行,我会确保所有人都能平安无事的离开。” 第101章 疑云 废弃的药物工厂位于四野无人的城郊,东面毗邻海湾,是一座四面皆是高楼的半封闭式院落。 从古早的建筑风格和破败不堪的墙面来看,这里已经荒废了二十年有余。 周围除了马路以外全是一望无际的草坪。 作为唯一有障碍物可以藏身地方,如果FbI不想在空无一物的平地上与他们举枪互相射击,比一比谁能站到最后的话,就只能进入工厂。 哪怕这意味着,很可能会被对方瓮中捉鳖。 “龙舌兰和基安蒂到A2。” 到达现场,琴酒才开始分配各个小组的负责区域。 基安蒂咧嘴,兴奋道:“oK。” “波本和科恩去b1。” 波本冷冷一笑:“了解。” “爱尔兰跟米德前往b2。” 爱尔兰一脸不愉快地咂舌:“这次只是外围辅助么,我知道啦。” 玛雅一脸散漫地转着手枪,心想:工作可以划水不是很好么? 当然,不用跟赤井照面,才是最好不过的事。 “贝尔摩德,你和卡尔瓦多斯负责c1。”” 贝尔摩德耸肩,轻笑着对其他人说: “看来这次我们的工作要轻松许多了,你们就加油吧。” “然后......” 嘴角咧开兴奋的弧度,仿若渴望着鲜血的鲨鱼一般,琴酒嗤笑说道: “A1区域就由我和伏特加负责。” 区域A1是工厂的出口,同时也停放着他们开来的车,如果想要顺利离开,就有必要夺取可供他们快速移动的车辆。 相反,c1区域偏向于工厂里侧,是早已老旧腐朽的旧员工宿舍,就算拿下也没有任何好处,派贝尔摩德他们过去也只是为了形成包围圈。 “狙击组到达位置后立即寻找狙击点,科恩和卡尔瓦多斯盯着工厂外围,但凡有FbI敢冒出头来,就冲他们的脑袋来上一枪。” 科恩和卡尔瓦多斯点头。 “其余人各自行动,剩下的狙击手负责掩护他们。” 几人纷纷应是。 “那么行动开始,把这些翁中的老鼠一个不留地,全部干掉。” 琴酒满是杀气的脸上咧开一抹冷笑,宣布狩猎的开始。 ...... b2区域。 玛雅和爱尔兰到达后,立刻展开了搜查。 这是一处宽敞的仓库,原本似乎是存放货物的地方,然而现在不过是尘埃遍地、墙面上也长满了青苔的时代遗留物。 “没有人呢。” 环视了一眼空空的仓库,玛雅没话找话一样无聊地说道。 毕竟一个障碍物都没有,那些FbI瞎了眼才会选择这里躲藏吧。 这简直是太好了,就这么划水划到任务结束吧。 心情愉悦的她微微仰头,望着仓库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的透明墙顶,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 当然,组织里也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一样光拿薪水不干实事的。 就比如说,勤勤恳恳为组织的爱尔兰。 “我去外面转一圈。” 他一手揣着兜背身走向门外,挥了挥手说: “如果还是没发现目标,我就去其他家伙那里凑一下热闹。” 玛雅心中一凛,爱尔兰个人实力很强,加入战场会给FbI他们造成不小的麻烦。 “那边的情况就交给琴酒前辈他们呗?反正安排我们过来的就是他。” 耸了耸肩,玛雅浑不在意一般笑着说: “要是擅离职守,小心在事后被指责说不听指示喔?” 然而,爱尔兰也不是轻易就被三言两语左右的男人。 只见走到门口的他悠闲转头: “所以这里就交给你了,米德小妹妹。 “你的话,想必是不会有问题的吧?” 玛雅眨了眨灵动的双眼,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了,只得摊手一笑: “那是当然,就算莱伊过来也得在我手里过两招!” 大言不惭地说着,她的笑容颇有些自恋的味道。 然而实际上还是有点悬的,毕竟不像使用时间之门后的身体,她现在的力量评级只有b,技术上也很难比得过专业搜查官、截拳道高手的赤井。 “有自信是好事,加油吧。” 爱尔兰显然也不信这番自夸,嘴上说了句明显是敷衍的话,就揣兜走远。 “真要遇上敌人,别忘了联系我!” “知道啦!” 玛雅笑容满面地挥手,用天真无邪的声音回答。 紧接着,一秒变脸,面无表情地心想:这人还挺会关心女孩的么,人不可貌相啊。 不久后,外面就传来了枪声。 双方开始遭遇战,一时间连绵不绝的枪击声纷呈而至,传入玛雅耳朵里。 外面好热闹啊,她感觉自己也有点想参加进去了。 但是…… 玛雅在仓库内缓缓踱步,表情凝重,思绪重重: 虽然可以借口支援其它小组,离开这里,主动让包围网出现漏洞,方便FbI他们逃脱。 但先不说早在行动之前手机就被收走,无法取得联络。 单是来之前贝尔摩德的态度就值得警惕。 要知道,贝尔摩德可不是会积极揪出叛徒的人。那么,先前她在教堂的试探行为,就很可能是什么人指使的。 是谁指使的? 为什么? ...... 有点奇怪。 b1区域,墙面早已斑驳掉色的办公楼中,波本微微皱眉,凝神仔细思索着。 对方完全没有正面交战的意图,只是在利用地形不断躲藏加游击而已。 这么消耗下去的话,毫无疑问,会是人数有利的自己这边赢。 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莱伊...不,赤井秀一! 波本愤恨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我还有许多疑问想要让你回答,在那之前,你还不能死! 这样想着,他故意无视了地面上仓皇奔走时留下来的细碎脚印,拐向别处。 ...... 阳光穿过门扉照进仓库,空气中飘荡的浮尘清晰可见。 耳边伴随着激烈的枪声,玛雅冷静地沉思着。 试探的原因倒是不难猜出: 恐怕,是因为赤井秀一。 因为他的叛逃,使得曾经在苏格兰一事上和他表现出默契的自己受到了怀疑。 不过这就跟列行公事一样,并不奇怪。 只要不被找出可疑的地方,便没有大碍。 至于怀疑自己的人…… 玛雅平静地闭眼思考,逐一推测可能是谁: 朗姆、琴酒、甚至是boss,都有可能。 随着自己行动的增多,今后被怀疑的次数也会越来越多。 就算这次可以蒙混过关,下次也不一定能顺利趟过。 就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么…… 不等她继续深入思考,她放在腰间的对讲机滋啦一响,传出了对话声: “喂,爱尔兰!你来干什么,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是基安蒂的声音,看样子爱尔兰是到他们那里凑热闹了。 “别说的这么小气嘛,我这不是来帮助你们的吗。” “那你们负责的地方怎么办?!” 有趣的勾唇笑了笑,玛雅拿起对讲说: “放心吧基安蒂,这里有我在。” 顿了顿,她语气轻佻地继续说道: “毕竟和只会摆弄狙击枪的某人不同,我可是全能型的人才啊。” “什么?!” 基安蒂霎时间火冒三丈。 要不是不在旁边,她恨不得马上把出言不逊的米德揍趴下。 “呵呵呵~” 玛雅发出一连串铃铛般清脆愉快的笑声。 日常挑衅基安蒂,心情瞬间变好了呢。 第102章 反转 “米德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大楼内,躲避在石柱后的波本问道。 即使刻意绕路也还是不小心发现FbI行踪的他,正在与掩体后的金发搜查官互相僵持。 不过从还有闲心聊天来看,似乎也不是那么的走心。 另一边,玛雅闻言歪头想了想,笑道: “嗯...如果我们的通话不小心被敌人截取,那说不定真就会出问题呢。” 众所周知,突围要选择最薄弱的方向。 “所以,爱尔兰你要不要回来?”她笑嘻嘻地问道。 “如果小妹妹你无论如何都要求我,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当我没说。” 啊!为什么组织里的人,性格都是那么的恶劣! 玛雅抬头望天,不禁感慨。 浑然忘记刚才热衷于调戏基安蒂的人是谁。 “闲聊差不多够了!” 基安蒂语气烦躁:“从刚才开始对讲机的信号就一直不好,老是传出滋滋的响声,很吵啊!” 滋滋的响声? 玛雅、波本、爱尔兰同时心中一凛。 爱尔兰问:“波本,你那边听得到吗?” “确实有一点。”大楼中的波本瞥了一眼窗外,“我之前以为是建筑内的原因。” “那......” 爱尔兰刚想再问问米德的时候,琴酒打断了他: “放宽心吧。” 他轻蔑地冷笑道:“所有物检查在来之前就已经做过,而且,这里应该没有敢擅自联络外界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吧?” 频道里一时沉默无言。 这可倒未必。 玛雅戏谑地笑了笑。 就算米德的手机被收走,她的装备里也依旧放着属于黑井红莲的手机,只要她想,随时可以付出暴露身份的代价联络莱伊。 只是没有必要罢了,以赤井的实力,想必早就已经摸清己方的部署。 在情况陷入僵局、出现无法回转的死亡之前,她也不打算冒险帮助他们。 但对讲机里的杂音......难不成是窃听器吗? 如果真是窃听,那又到底是谁做的? 她秀眉微凝,暗自揣测着什么。 这时,琴酒冷冷问道:“米德,你还在仓库?” “诶?当然在啊?”玛雅眨了眨眼,故作不解。 “狙击手就乖乖找好狙击点,别偷懒。” 切,划水的事被揭穿了吗。 玛雅暗暗咂舌。 就算被命令盯守b2区域,也没必要本人待在这里,只要找到一个可以纵观全貌的高处,往下俯瞰就可以。 一旦确保狙击点,就不得不把枪口对准那些FbI,所以我才老老实实地杵在这里划水的...... 暗中叹了口气,她回道: “收到。” 她漫步走到仓库门口,左右看了看,瞄准了不远处的员工宿舍: “那我就去贝尔摩德老师那里吧,他们那儿的大楼最高。” 说起来,从刚才开始,对讲机里面就没有传出贝尔摩德和卡尔瓦多斯的声音,他们在干什么...... 那是刹那间发生的事。 玛雅刚瞥见远处楼顶闪过一道刺眼白光。 下一瞬,她右边肩膀处,就有一阵剧烈的疼痛骤然蔓延开来。 她不由睁大眼睛。 血花飞溅,属于她自己的鲜血泼洒在地面上,渗透进泥土,留下一抹暗红。 右臂立刻失去了力气,手中握着的对讲机也脱手,掉落在地上。 【生命-296】 【生命:1204\/1500】 【SAN-10】 【SAN:89\/99】 “怎么了,米德?” 听到动静的琴酒问道。 玛雅凝重皱眉,紧盯着高楼的顶端,刚才出现闪光的地方。 那是瞄准镜的反光。 赤井......秀一! 剧痛沿着神经蔓延至全身,持续刺激着不安定的精神,她左手按住肩膀的伤口,沉默半晌,突然间突兀地咧嘴笑了。 对啊,这才是撇清你我之间联系的,最佳答案。 不过你下手还是太轻了呀,赤井,仅仅只是这种程度,怎么能彻底消除组织的怀疑、证明我绝对不会背叛组织的‘忠心’呢? 她的表情涌现出骇人的笑意。 重新用完好的左手拾回地上的对讲机,玛雅将其放在嘴边: “是狙击,莱伊行动了。” “啧!我也中招了,右手完全不能动!” A2楼顶上,基安蒂按住肩上的伤口,忍耐着剧痛,急切地说。 专门瞄准狙击手的狙击,想夺取我方远程攻击的手段。 想跑?没门! 琴酒沉下脸拿起对讲机: “科恩、卡尔瓦多斯,还活着吗?” 一阵沉默。 两人没有回答,只有细微的呻吟声隐隐约约。 虽然没死,但看样子也行动不能了。 “呵!” 怒气积累到极致,琴酒反而冷笑起来: “那家伙终于现身了,其他能动的人马上动身。 “让他为背叛组织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 A2区域,制作工坊中。 “但是琴酒,FbI的那帮家伙攻势突然猛烈起来,我这边做不到马上抽身。” 龙舌兰躲在掩体后说道。 琴酒:“爱尔兰不是在你们那边吗?” “在是在,”爱尔兰背靠墙体,咧了咧嘴,回答道:“但是对面有三个,想全部收拾掉可能要花点时间。” 说着,他冲对面冒出头的卡麦隆来了一枪。 子弹擦过卡麦隆的胳膊,在他身后的墙面上蹦起火星。 卡麦隆连忙躲回墙后。 与他们对峙的三人是卡麦隆、朱蒂和另一位黑发黑眼深色皮肤的同事。 卡麦隆感叹道:“据赤井先生的预想,这里敌人会比较厉害,没想到真的说中了啊。” 朱蒂抬枪,眼神坚定:“所以秀才会派我们三个人来这里。” “不能畏缩于对手的强大,我们必须尽量为秀争取时间才行!” 卡麦隆握紧手中的枪:“我知道!” 爱尔兰笑道:“为同伴的逃离争取时间吗?让人感动喔。” “羡慕吗?这可是你们这些亡命徒奢求不到的!” “真会说啊!” 对话间,枪声依旧持续不断。 b1区域,办公楼内。 “虽然有点对不住,但是我这边也被牵制住了。” 灰色石柱后的波本,依旧在跟对面金发碧眼的搜查官僵持着。 他一边冷静地留神那边的动静,一边说: “而且科恩的情况值得在意,我想优先确保他。” 热衷于暗杀的组织,对于稀有的狙击手应该很重视吧。 所以,我这个选择也不算是摸鱼。波本笑了笑。 科恩倒下的当前,自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自由行动,得想想要怎么做才能让此行的收益最大化...... 区域A1,工厂正门前。 燥热的阳光笼罩在大地,空旷的工厂四周都传来断断续续的枪声。 “这下怎么办,大哥?这样下去会让莱伊那家伙逃走的!” 和琴酒一起在大楼下埋伏的伏特加满脸焦急地问。 “哼!” 琴酒阴沉着脸注视远处的高楼,冷哼一声: “没什么,也不过是我亲自去收拾他!” 就在他为迈出大楼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一个弹孔猛然出现在他脚尖前面的土地上。 高楼上的瞄准镜闪闪发光。 这是警告,再踏出一步,这发子弹就会击中在他的脑门上。 之所以不派任何人来牵制琴酒,就是为此。 因为赤井秀一决定亲自牵制琴酒。 “将军。” 楼顶架着狙击枪的赤井翘起嘴角:你打算怎么出招? 琴酒皱眉。 A1区域和c1区域距离最远,且中间没有任何障碍物,一旦他走出作为掩体的大楼,就会暴露在赤井的枪口之下。 但是如果继续让赤井占领着狙击的最高位置,出现损耗的只会是己方。 既然这个位置的自己无法靠近,那就让位于可以靠近的地点的人手过去,只此而已。 冷静分析现在的形势,琴酒再次拿起对讲机: “米德,你还能动吧。 “由你去阻止赤井秀一的狙击,然后在那里拖住他。”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 一旦狙击停止,他就能够自由行动,可以立刻赶过去阻截莱伊。 “所有人即刻甩开无关紧要的FbI,我们的目标,是将那个可恨的叛徒碎尸万段!” 第103章 红与赤 大楼的墙面刷着淡红色的墙漆,也许以前是更鲜艳一些的大红吧,但漫长的时间会冲刷一切,无论多么鲜活的色彩,最终都会褪色。 墙角下的玛雅站起身。 她当然听见了琴酒的命令,不过在那之前,她就已经开始行动。 这栋楼的门口正对工厂大门,在赤井盯防的视线之内,所以她选择在侧面的墙外翻窗进入。 荒废很久的这栋大楼已经没有任何陈列,只有满地的尘土和墙面上的些许霉点,彰显着它久远的年岁。 玛雅找到楼梯,拾阶而上。 阳光从失去遮挡的窗口直射而入,照亮了空气中的浮沉,却照不进玛雅深邃幽暗的眼眸中。 要想彻底证明自己的“清白”,光是被开了一枪是没用的,至少要像红黑篇的基尔那样“干掉”赤井。 但是很难想象赤井会乖乖听话,就此隐姓埋名。 他一定会继续接触FbI和组织。 到那时候,协助他假死的自己随时会面临暴露的风险。 自己被追杀倒是没关系,但一旦自己叛逃,势必会连累与自己相关的人…… 玛雅脑海中浮现出毛利兰、艾莉丝几人的面容。 ——这点无论如何都要避免。 绝不能重蹈赤井的覆辙。 脑海里流转决绝的思绪,玛雅顺着台阶来到了楼顶的天台。 ...... A2区域,激烈枪声停息,对手选择了撤退。 掩体后的卡麦隆面露喜色:“果然就像赤井先生的计划一样,他们开始转移目标了。” 朱蒂点头:“我们也尽快撤退吧,必须为秀的撤离预留足够多的时间。” 她望向远处的高楼,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也在这里...... 她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总有一天我会了结彼此之间的恩怨,在那之前...... 朱蒂在心中默默祈祷: 一定要平安无事啊,秀! ...... 赤井秀一在员工宿舍的楼顶设立了狙击点。 他占据最高狙击位置并不仅是在牵制琴酒,同时,他也设法利用地势狙击位于建筑内的其他人。 从一开始,赤井就不打算在同伴的掩护下独自逃跑。他的计划是自己一人牵制所有组织成员,以争取其余人平安撤退的时间。 为此,必须要把所有敌人都吸引到自己的方向。 咚咚咚,通往楼顶的楼道处回响着脚步声,举着狙击枪的赤井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隔着门扉,赤井首先看到的,是黑色鸭舌帽的帽檐,接着,露出了一角漆黑风衣的衣领。 身后背着狙击枪,左右的腰间分别挂着对讲机和手枪。 金色微卷发扎成马尾,白皙剔透的面孔下,一如既往地挂着戏谑的笑意。 米德。 “没想到你是这么天真的家伙啊,莱伊。” 不等他开口,米德就抢先说道。 “都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想不杀任何人吗?” 天台上除了赤井,还有早已被放倒捆绑起来的贝尔摩德和卡尔瓦多斯。 她瞥了一眼貌似昏迷过去的两个人,对赤井笑道: “既然要瞄准,那就好好瞄准要害才行啊。” 米德的笑容似有深意,一边说着,指了指自己心脏的部位。 赤井目光一凝,紧紧注视着米德的肩膀,刚才他击中的地方,现在伤口平整,不再流血。 除了残留衣服上的血迹以外,几乎看不出曾经受过伤。 “...这可真是厉害啊。” 赤井由衷地发出一声感慨。 米德看了一眼腰间的对讲机,毫无感情地假笑着说:“这种程度的‘小伤’还不能制止我的行动。” “原来如此。” 只是这般简短的对话,赤井就已经心领神会,所以他翘起嘴角说道: “看来,我不能把你当做一般的女孩对待呢。” “能被FbI的搜查官正眼相看,我该说一句‘荣幸’吗?” 米德回以同样的表情,咧嘴回答道。 正午阳光热烈而又刺眼,挥洒而下的热量仿佛连空气都能扭曲一般。 下一刻—— 赤井欺身上前,步伐迅猛,骤然间缩短了与她之间的距离。 几乎同时,米德一手按在腰间,拔出手枪,作势欲抬。 赤井并指成掌,直刺米德手腕,刺痛使得她握枪的手不得不微微一松,漆黑的手枪掉落在地。 米德斗志未消,趁他注意还在手枪,她左脚前踏侧步逼近,就用失去枪的右臂勾住赤井右肩,并就着这个姿势滑步移动到他的身后。 关节技,用来弥补自身的力量不足么。 赤井笑了笑,但纯粹的力量依旧可以解决一切。 他左腿向前迈出一步,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的米德立即松开了手臂,仰身后撤。 这家伙,刚才是想把我直接举起来吧?! 她愤愤地咬牙,抬腿就踢。 这似乎是怒急之下的错误选择,面对力量强大的对手使用腿法,很容易被对方控制主动权。 赤井抬臂欲挡,并打算在挡下之后立刻握住横踢过来的脚腕。 然而这只是虚晃一枪,由左侧踢向赤井的右腿在没到达他身体之前,就已经收回,真正的攻势来自于左腿。 赤井来不及格挡,只得屈膝,侧头闪过。 踢来的的左脚惊险地擦过他的耳朵,耳旁戴着的耳麦不小心掉落。 “假动作么?” 赤井直起身子,从容地笑着说。 “和你的截拳道相比,不知道孰优孰劣?”米德笑道。 双飞踢,跆拳道高难技巧之一,在前脚还没有落下之前,抬起后腿横踢,以实现迷惑对手目的。 “嚯,你知道我会截拳道?” “呵,你也不想想我们一起执行过多少次任务?不过还真没想到,你居然是组织之中的老鼠啊。” “其实我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简单暴露。” “呵!”米德忽然嗤笑一声,“所以你为了获得组织信任,就杀死了苏格兰?” 赤井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一脸遗憾地说:“我对于没能救他的事,至今依旧感到惭愧。” 米德唇角微翘,对两人之间的心有灵犀表示很满意,嘴上却嘲笑说: “真不愧是自诩正义的伪善者,一副预想中的虚伪嘴脸呢。” “彼此彼此吧。” 赤井神情自若地回复道,随即抬起之前对决时始终没有拿出的手枪,咔嚓一下上膛: “那么,我差不多该撤退了,能不能让一下?” 琴酒现在应该正召集其他人过来包围,自己的同事们借此机会想来也成功撤离,已经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了。 “不,你哪儿都去不了。” 米德忽然伸手放入衣襟,从中拿出一个附带按钮的装置。 “因为我已经在这座大楼下面布满了炸弹。” 她嘴角噙着疯狂的笑,堂而皇之地宣言道: “赤井,我打不过你,但只要你迈出这栋大楼一步...... “我就会引爆炸弹。” 楼下,正向员工宿舍大楼逼近的琴酒等人猛然停住脚步。 “哈哈哈哈!怎么了?正义的伙伴!已经不能动了吗?” 高楼之上,米德嘴里吐出简直是大反派一样的台词,狷狂地扬长大笑。 高楼之下,众人不禁动摇,纷纷心想:震惊,米德居然失控了! 赤井从刚开始的吃惊缓缓平复情绪,仿佛是在怀疑她同归于尽的觉悟,说道: “你想好了吗?” 米德笑声肆无忌惮地说道: “没想好的人是你! “不敢开枪吧?也是啊!毕竟你是自诩正义的Fb......” 砰—— 一声枪响。 无论楼上楼下,都能听到的,震耳欲聋的枪声。 心脏处倏地一热,紧接而至的,是一阵剧烈刺痛。 这股剧痛顺着神经一瞬间蔓延至全身,顿时让她的意识空白了数息。 “额?” 发出仿若疑惑不解般的呓语,米德顿时屈膝跪倒,随后支撑不住的身体又无力地向前一倾。 【生命-454】 【生命:750\/1500(持续失血,每分钟下降10点)】 她猛然扑倒在天台的地面上,腰间别着的对讲机被甩到了角落。 楼下,伏特加满脸惊诧:“喂!米德?米德!” 基安蒂难以置信:“喂喂!那个臭小鬼不会真的死了吧?!” 波本皱眉:“难道赤井秀一开枪了?” 伏特加转头看向琴酒:“怎么办大哥!听不见米德的声音了!” 琴酒冷着脸扶了扶耳边,那里戴着一只耳麦。 “大哥?” 伏特加疑惑地歪头,大哥什么时候戴上这副耳麦的?再说我们不是有对讲机吗? “闭嘴。” 琴酒冷冷地说道,把注意转到耳麦。 [你居然...开枪了......] 那是,来自米德的声音。 第104章 仇 天边,一团乌云慢悠悠飘来,遮住了刺眼的日照。 “你居然...开枪了......” 趴伏在一大片赤红的血泊中的米德气息虚弱,喃喃低语着。 “不能原谅...绝不原谅...” 从嘴里缓缓吐出的音节,仿若蕴含着撕碎天际的浓烈怨毒、悔恨、诅咒。 乌云逐渐移动,留下轮廓分明的阴影覆盖在她的身上。 “赤井秀一...我…绝不会饶过你......! “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一天...就绝对,会把你和你重要的人......统统毁灭!” 赤井收起狙击枪走到楼梯前,闻声,忍不住回身一看: 对讲机都被你抛飞到这么远,对面估计早就听不到了,为什么还在演? 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会错意,是不是误会了米德的意思。 她之前说的话难道不是暗示? 如果真是误会,那自己还真是做了一件对不起她的事啊。 心中不怎么愧疚的如此想着,赤井摇了摇头,随后转身离去。 附近海岸上有他事先叫来接应的船,在无力化所有的狙击手之后,就不用再担心背后的事,可以安心地离去。 其他人应该先一步到达那里,自己也不能继续悠闲下去了。 ...... 死亡在缓缓逼近。 一击毙命的狙击,生死边缘游走的爆炸余波,与这两者不同。 死亡…绝望仿佛死神般,缓缓逼近。 未知,比什么都更让人恐惧。 “真是……” 沉寂在一片漆黑的意识深处中,她听见自己的轻笑声。 “人,只要是习惯于拥有的东西,就不懂得珍惜呢。 “连性命,也会变成赌注啊。” ...... “喂,米德!米德!” 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呼唤。 轻颤着撑开沉重的眼帘,有模糊的人影渐渐浮现在眼前,她有些恍然: 这样啊...我刚才…一不小心失去意识了啊。 这可不行啊,还有许多要做的事情没办完,还不到休息的时候。 她吃力地眨了眨眼睛,身边的人影逐渐清晰,金色碎发,小麦色皮肤,外加有点童颜的脸。 波本......为什么会是你啊,我是要演戏给琴酒看啊。玛雅在暗中腹诽。 她余光一扫,琴酒本人就站在旁边,冷冷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也是,这才是你。 玛雅心里涌出些许感慨。嘛,这样也差不多吧。 随即,玛雅开始了自己的演出—— 天光明朗,宽阔的天台上积满了灰尘,满身是血的少女躺倒在地,轻闭双眼,用气若游丝的声音缓缓说道: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波本怔了怔,是在对他说吗? “那时,我说想要愉快地活着,见证更多美丽的事物。” 不对,米德不是在对自己说话。 波本意识到了这一点,将探究的视线投向一边,面无表情的琴酒。 仿佛自知命不久矣,急于吐露心声的濒死之人一般,出生自研究所、身为实验体的少女喃喃自语: “这一路走来,确实有过不少开心的事,也欣赏了从前的我未曾见过的美丽风景。” 少女在临死前回忆着久远往事,一一细数人生中的点点滴滴。 但是其面容却不由痛苦扭曲,抿起嘴唇: “但是……还不够!” “美味的料理,四季的景色,清爽的空气……我还想继续体验这一切!” “我还尚未在这个世界印刻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我还想继续活下去……!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米德咬着牙,用嘶哑的声音从嘴里吐出深刻的怨恨。 演戏之余,她还看了一眼旁边的面板,失血导致的生命值减少已经从每分钟10点,变成了每分钟5点。 赤井还是手下留情了,没有直接瞄准心脏而是打中了主动脉,伤势比想象中轻,让她原本准备的K5h-04失去了用场。 再这样下去,伤口会开始逐渐愈合,让她的苦肉计露出端倪。 所以,米德猛地剧烈咳嗽起来,唇边涌出鲜血,胸前的伤口也在骤然间再次撕裂。 俨然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不甘心……死亡是一件非常寂寞的事……” 米德的声音渐渐微弱,但其中蕴藏的深切恨意,却缠缠绵绵、永无止境。 “不能原谅! “赤井秀一!赤井秀一!赤井……” 唯有发自内心的独白最能打动人心。 所以也没有人能分辨出,此番话语中唯一的谎言。 乌云渐移,暴热的阳光再次挥洒而下。 高楼天台上,组织的众人到齐,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周围。 不管有没有注视这边,他们都听到了米德临终遗言一般吐露的心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确信—— 从今往后,米德绝对不会放过莱伊。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伏特加。” 琴酒突然开口:“你把她抱起来带走。这家伙还不能死。” 哼,果然是这个反应。玛雅在心中不出所料般冷笑。 “满身是血有点脏啊。”伏特加抱怨。 “伤成这样绝对活不下去了吧。”爱尔兰遗憾地摇头。 “呵!这下清静了。”基安蒂扭过头,抱胸嗤笑。 “我来吧。” 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波本抢着接话说。 这群冷血动物,自己人都这样了,居然还在说这种话。 他弯身小心翼翼地抱起少女,并不在意衣服染上大片的鲜血。 米德的重量很轻,恐怕是失血过多所导致。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少女还有救,这样的失血量,通常超过五分钟就会因脑供氧不足死亡。 不,在此之前,她就应该已经失血性休克才对。 但是他怀里的米德依旧清醒,口中还在轻声呢喃: “琴酒……其实我从那时开始…...就一直很讨厌你。” 围观的众人登时竖起听八卦的耳朵。 波本:米德其实讨厌琴酒?这就是她对组织有异心的原因吗? 爱尔兰:真巧,我也看琴酒这家伙不顺眼,可惜今后怕是不能跟米德小姑娘好好聊一下了。 贝尔摩德:唉,果然是这样啊。 琴酒神色淡然,瞥了她一眼,“呵”地一声发出冷笑。 那一年冬,她来到这里后第一个善待自己的人,被琴酒所杀。 怎可不恨?怎能不怨? 这是两人皆心知肚明,却从不坦然直言的事实。是隔开两人的深邃沟渠,琴酒对她心生警戒的源头。 她在此刻坦言,也就是表明——自己放下当时的仇恨,此后无论生死,都不再就此事追究。 假作真时真亦假,这是用来遮盖唯一谎言的蒙布,也是毫无戏言的,她的决定。 静卧在波本怀中的米德虚弱地抿唇一笑,合上双眼。 这下,你还有什么理由怀疑我?她心里颇为得意,不禁讥笑道。 少顷,琴酒背过身,转身走远: “上面刚刚下达了命令,把她带去组织的研究所。” 听到这句话,玛雅终于放下心来,放纵自己心神安稳地沉入意识深处。 ...... 困惑,不解,感觉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被隐藏了——波本心想。 怀中的米德前所未有的虚弱,仿佛分针走向下一个刻度的刹那其生命也会随之消逝,但他却不能坦率地感到高兴。 他回忆起第一次与米德的见面,那时他和景光还有莱伊一起执行任务,被米德耍的团团转。 可现在......景光死了,被他看作共犯的两个人却反目成仇,一个居然和自己一样是卧底,另一个更是拜其所赐生命垂危。 降谷零有点搞不明白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米德究竟在隐瞒些什么,而莱伊...赤井秀一为什么毫不留情地就向她开了枪。 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两个人,要么远走高飞回到美国,要么马上就要领取通往地狱的单程票,一想到这里,降谷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然而,这并不代表问题就此无解,相反,那块可以解答所有问题的、最为重要的拼图,到底该从何处寻找,他已经有头绪了。 ...... 与此同时。 图书馆的氛围温馨而又舒适,空气中隐隐透着一股咖啡的清香。 女子手捧一本书,举止悠闲,手上一刻不停地翻页,往往翻过来之后一分钟没到就会再次翻页,如果不认识她的人看见,想必会认为她是在查找什么资料。 事实上,她只是普通地在阅读。 突然,她口袋里的手机“嗡”地一声发出振动。 女子神色一凝,打开手机,发现时一条短信: [米德在任务中受到重伤,正是她前所未有的虚弱状态。库拉索,你替我跑一趟。] [务必要让米德,彻底为我所用。] 悠闲的氛围瞬间消失,库拉索神情冷凝,伸出手指按键回复: [遵命。] 第105章 间楔,倒带 脑袋嗡嗡响。 色彩混乱的线条在脑海内不断沉浮,翻搅着,唤醒深藏的记忆。 空间中回荡着刺耳的噪声,让人烦躁不堪。 仔细一听,是女人的尖叫声。 “为什么又要出差!是不是又去看那个女人了!” “你不要老是胡搅蛮缠!” “我胡搅蛮缠,是你做贼心虚!不然为什么家里的钱又少了?!” 这是一个宽敞的住宅,地面被擦拭地闪闪发光,墙面全是刺绣着精致图案的墙布,四处桌柜上陈列的古董装饰,各处也摆放着古典优雅的欧式家具。 以及,即使如此也得不到满足的,人的欲望。 “都说了那是工作需要用到的钱,你以为我晋升到现在的地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 好吵。 卧室中的孩童抱着腿,默默蜷缩在椅子里,听着延绵不绝的刺耳尖叫,一言不发。 男人因为工作时常出差大半年不着家,而女人在一次次的等待中耗尽了耐心。 明明一起组建了家庭,男人却得不到亲情,女人也得不到爱。 “你走了倒是清净了,留我一个人像保姆一样照顾孩子!” “照顾孩子不是你身为母亲的责任吗,不然你来挣钱?” “你说得简单!我已经受够那个孩子了,完全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整天阴沉沉的,一点也不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活泼!” “谁管你!” 门口猛地发出巨大的声响,这个家的男主人冷漠地摔门而出。 “啊——!!!” 女人扯开喉咙歇斯底里地大声尖叫,疯狂宣泄着心中的愤怒、不满和滔天怨气。 好吵。 卧室的灯没开,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女孩凝视虚无的空洞眼眸闪着一丝微光。 座椅旁边有一个书架,里面林林总总罗列着大量书籍,有积灰的童话故事书,摆放整齐的名着,翻旧了的推理小说和一本崭新的弗洛伊德精神分析。 耳边,高分贝的尖叫以撕破耳膜的气势持续着,还伴随着摔砸各种物件的碎裂声。 好吵。 桌子上架着一把小提琴,这时本来早已到了练习小提琴的时间,但是女孩没有动。 她不敢动,一旦发出声音女人就会把注意转移到自己身上。 “混蛋!畜生!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那你去死不就好了吗。 女孩在心里冷漠地说道。 不过女孩知道,女人不会,沉溺于金钱和物欲的人比谁都惜命,所以不会的。 然而,这不是女人的错。 她只是不安而已,触手可及的财富、优质的生活环境,全部依托于男人的她,只是害怕失去而已。 无论是名牌的手提包、华美动人的服饰,还是昂贵的口红、化妆品,其实都不属于她。 非要说是谁的错,那就是资本带来的消费主义的错,挑动人的虚荣心,使他们购买本不需要的奢侈品,然后在榨干钱财后甩手抛下,转而面向新的客户推出新的商品。 对,这不是妈妈的错。 她只是做了一般人都会做的事而已。 女孩望向墙角处挂起的海报。 毕竟大部分人都不像“他们”那样,有着清晰的头脑、善良的品行、正义的信念。 海报里,是一个少年放大的特写,戴着黑边的大框眼镜,脚下踩着绿边白底的滑板,一往无前地直视前方,勇敢无畏地笑着。 要是有一天,能遇见跟他一样的人,就好了。 女孩死寂般冰冷的表情下,深藏着热切的期待和向往。 时间流逝,四季轮转。 不久后,她真的遇到了这样的存在。 那是和她同龄的少年,开朗健谈、头脑聪明、擅长运动。 最重要的,是那个少年同样善良正直、并且富有强烈的正义感。 女孩心潮澎湃,满怀期待地和少年成为了朋友。 可很快,她就察觉了——眼前的少年是虚假的。 他的神色和语气中都隐隐藏着自卑感,他只是害怕不被他人认可,所以把自己伪装成心目中完美的样子,只此而已。 女孩有多么的沮丧、失望呢? 失望到,即使死过一次,也依旧记忆犹新。 但同时,女孩心中也不由浮现出莫名的感动——好厉害! 好厉害,他到底坚持了多久?今后也会继续坚持下去吗? 如果他今后也坚持不懈地伪装成完美的自己,直到寿命的终结,那还有谁,能指责他是虚假? 恍然间,女孩明悟了什么。 ——我也该,成为这样的人。 既然找不到,那就只有自己去成为向往的存在。 每个人都戴着一副不属于自己的面具,生活在这个世上,那么,没道理自己就不能。 就算是自己这样的人,如果能够努力、努力、更加努力,说不定也可以成为“他们”那样耀眼夺目的人。 女孩下定了决心。 于是,女孩戴上面具,模仿着向往的存在,坚定地追逐着远方璀璨闪烁的光点,迈步向前。 这一路上肯定有很多艰辛吧。 但是没问题。 谎言和谎言不断叠加,终有一天会成为真实。 她如此坚信着,以此作为自己前进下去的燃料。 画面,就此定格在这一幕。 “然而,这就此成为了你今后痛苦的源泉。” 忽然之间,一只手突兀地出现,轻轻一打响指,就像是在抹去画布上多余的颜色一般...... 消除了那张海报的存在。 然而,消失的不只是海报。 “不如假设一下如何?你原本应该会成为怎样的人。” 从前世她出生起,到此时此刻为止,所有关于“他们”的记忆,全部如同烟雾一般飘散而去,消失不见。 咦? 女孩突然愣住:我为什么要戴上面具?为什么要伪装自己? 她疑惑不解地思索了片刻。 最后恍然。 噢,是因为,我和那些庸人们不同啊。 她的眼神骤然变得灰暗,嘴角咧开一抹嘲讽的讥笑—— 我要伪装自己,才不会成为乌合之众眼中的异类。 人类,实在是过于无可救药。 ——曾经有一个女孩,她从父亲处继承了冷漠,从母亲处遗传了疯狂,从周围人处学会了伪装,从“虚构的故事”里......认识到了,爱。 第106章 于黑夜绽放的幽莲(上) 夜,深沉的黑夜。 城市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沉睡,唯有远处隐隐传来狗的叫声。 是闻到了什么异味吧,叫声中充满了不安和狂躁。这也是在所难免的,毕竟,那飘散而去的血腥味是这么的浓重。 废弃仓库中的吊灯忽左忽右地摇摆不定,连带墙壁上映射出的影子也摇摇晃晃,显得分外诡异。 一个黑衣少女站立在大片血泊中,神情冷漠轻蔑。 她上身披着长摆风衣,内衬白色衬衫,下身的黑色长裤和脚底靴子早已沾满了血,但在漆黑色泽的遮掩下分毫不显。 脚边,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趴倒在地,血液就是从他的胸口流出的。 “怎么了?” 她身后,银色长发的男人踏着闲散的步伐接近: “今天心情不好吗?不像往常一样狠狠折磨一番之后再杀死,这次倒是意外爽快地直接解决了嘛。” “啊,也许是吧。” 少女回头,依旧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淡漠表情,用毫无起伏的语气说: “总感觉忘了什么事一样,有些烦躁。” “嚯?” 银发男人颇有兴趣地笑了一声。 少女望了望夜空,明月被薄雾笼罩,看不清晰: “不过,既然会忘记,想来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事吧。” 心中浑不在意,她收回了视线。 “那走吧,贝尔摩德组织了部分成员聚会,说是要介绍这次加入的新人。” “真是无聊。” “呵,正是。”琴酒哼笑,“不过这次就买那个女人一个面子吧,米德。” 米德眼神平淡地瞥一眼琴酒,无所谓地说道: “知道了。” 两人并肩迈步离去。 仓库顶端的吊灯依旧在摇晃着,周遭的光影不断明灭。 “砰——” 米德反手一枪,灯泡瞬间炸碎。 黑夜中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夜晚再次回到死寂的幽暗。 身着黑衣的两个人身后,只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血泊,逐渐扩散。 ...... 古典酒吧中播放着舒缓的音乐。 在进入酒吧的第一眼,米德就注意到了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的男人。 穿着随处可见的登山服,旁边放着贝斯盒,下巴有些许胡渣,眼角略微上挑。 男人似乎有些沉默寡言,在她进来的时候只是稍微抬眼看了看,就垂下了头。 也就是这一眼,让米德察觉到模糊的异样感。 米德问:“他是谁?” 贝尔摩德回答:“那个就是这次的新人,代号是苏格兰。” 苏格兰,这个人有什么让她烦躁,连带着他身旁的金发和针织帽两个男人,也好像变得碍眼起来。 服装和气质乍一看仿佛是毕业后困于生计,不得不投身犯罪组织的穷苦青年。 然而那双眼睛的背后,并没有这类人常见的苦闷、自卑、郁郁不得志。 他眼底深处闪烁着些许微光。 那里,存在着明确的信仰。 在与苏格兰进一步地谈话中,她越发确信了这一点。 米德冰封一般淡漠的眼眸,顿时浮现出些许光亮。 她感到莫名的兴奋。 所以,她立刻展开了调查,并在不久之后抓到了他的小尾巴。 他是日本公安的卧底。 浑身血液在躁动着、在雀跃着,她想,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 阴暗的地下室中空气冰冷且潮湿,墙面上布满了青黑的霉斑,四周飘散着铁锈般的腥甜味。 滴答、滴答。 有水滴落的声音断断续续,轻柔且带着一丝沉闷,似乎是一种比较粘稠的液体。 “我也差不多感到厌倦了。” 娇艳的少女单手托腮,另一只手中把玩着银色小刀,刀尖上沾染了些许仿佛颜料般的红色液体。 “你还不打算说吗?” 少女的面前,有一个男人。 男人的双手双脚皆被捆绑起来,身上的衣物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变得破破烂烂。 他看上去像是在强忍痛苦似的紧咬着牙,全身的皮肤上有许多仿若涂鸦般留下的线条、圆点,这些涂鸦无一例外,都是红色的。 多余的红色逐渐溢出来,落在地上,让空气中的腥甜味越发浓郁。 面对她的询问,男人依旧一言不发。 “拜托了啊,我只是想知道你真正的名字而已。 “你也不想连名字都不被人知晓,就这么死去吧?” 少女轻声耳语着,诱惑男人放弃坚持。 男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缄口不言,也不对,他还是说过话的: “再怎么拷问也没有用,还是直接杀了我吧。” “是吗?我不信。” 少女歪了歪头,红色的眼眸没有光泽,一脸漠然地说道: “驱动人类的底层逻辑是本能,而但凡是生物,最大的本能就是生存欲。 “你之所以什么都不说,仅仅只是因为,还没有感受足以令你意识到死亡的恐惧而已。” 说着,少女拿起桌子上的左轮手枪,从装满的六发子弹中,取出了五发。 随之用力转动弹夹并快速合上。 这样一来,剩下那颗子弹到底在弹夹哪个位置,便谁也不知道了。 她把枪口指向男人的脑门,冷冷道: “这是那群雇佣兵经常玩的把戏,你既然是警察,应该不用我多做解释吧?” 男人猛烈咳嗽着笑了出来,嘴角溢出几丝血沫: “俄罗斯转盘,对吧?可我记得,这应该不是一个人玩的游戏吧?” “说的有道理。” 少女深以为然地点头,把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在男人吃惊地睁大的瞳孔中,扳动扳机。 咔嗒。 击锤撞在空处的摩擦声,子弹没有射出。 “该你了。” 枪口再次指向男人,少女等待了一会儿,像是在给男人开口的机会,可是男人沉默地注视着她。 没有开口。 于是,少女冷酷地扣动扳机—— 咔嗒,没有子弹。 没有丝毫迟疑,少女又一次把枪口对准自己—— 咔嗒。 这是第三次,剩下中弹的几率从六分之一,变成了三分之一。 “还是什么都不说吗?” 用枪对准他的少女冷漠地问。 “......” 男人疲惫的眼睛看向少女,以及她身后空荡荡的房间,滴答的声音还在持续,那是自己的血落在地上的声音。 他闭上了眼。 那双眼帘之后究竟闪过了什么景色呢? 是家人的笑容? 还是朋友的激励? 少女不知道。 所以她依然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板机—— 咔嗒。 又是空发,生与死的概率变成了五五分。 不是你生,就是我死。 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凝结,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收回对着男人的枪,重新指向自己的太阳穴,少女面无表情,气息也依旧平稳地...把手指搭在扳机上。 “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吧?”这时,男人却突然开口了,“你不想把自己的生命耗费在无意义的赌气上吧?” 无论自己被百般折磨,也绝不开口求饶的他,居然在为加害者的生死担忧,建议其不要自寻短见。 因为实在是太好笑了,所以少女也忍不住咧了咧嘴,讥笑着问道: “那你是打算说出口了吗?” 男人紧紧地皱眉,心里挣扎犹豫了片刻: “......抱歉。” “这样啊。” 少女注视着男人,倏地,嘴角控制不住地渐渐上挑,露出一抹讽刺十足的嘲笑。 她朝自己扣动扳机—— 第107章 于黑夜绽放的幽莲(下) 咔嗒。 还是没有子弹。 最后的转机彻底消失,原来被死神所青睐的人,一直都是他。 男人望着少女脸上的嘲笑,心中恍然地垂下了头,自嘲道: “一切都在你的计算中么……” “就像魔术师可以控制硬币的正反面一样,让子弹刚好排列在最后的位置简直轻而易举。” 少女嘲笑着说:“怎么样?命运被既定的感觉?” “是不是很愤怒,是不是很不甘?” “但你还有改变这残酷命运的,最后的机会。” 少女嗓音轻柔甜美,仿佛诱惑人类的恶魔一般,轻启红唇: “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吧。” 一步、一步地消磨着人们心中坚硬的防线,把毒药伪装成蜜糖,使他们放弃原本坚持的信仰和理想。 男人喘了口气说:“真是狡猾啊,居然在游戏中作弊。” 米德淡淡道:“如果和你真正地玩这一场游戏,应该会更有意思吧,不过比起自身的末路,我还有更想看的东西。” 那就是,人类在面临死亡时展现的悲惨欲绝、痛哭流涕、暴露自身所有肮脏龌龊的丑陋样子。 你会让我看看的,对吧? 少女唇角勾起残忍的谑笑: “苏格兰,你还剩最后一分钟。” “要不要说出来?” 滴答,血珠滴落在血泊中,与之融为一体。 苏格兰端详着少女脸上轻蔑的神情,目光坚定地说道: “米德,这世上有一种东西,是超越死亡、永燃不熄的。 “无论遭遇多少痛苦,面对多少绝望,多少次被死亡逼近…... “都永远不会改变。” 米德不为所动,神色依旧冷漠: “这种徒有其表的大道理,我早就听腻了。” 她放在扳机上的手指,缓缓向下压去。 苏格兰表情坚毅,决然地闭上了眼睛。 少女的手指缓缓地、缓缓地扣下...... 男人静默无言。 “砰——” 泼墨画一般,大量鲜艳的色彩泼洒在墙面,留下一幅刺目惊心的画卷。 枪声的响起,宣告这场无声的争执落下帷幕。 直到最后,他们,谁也没能说服对方。 但男人的死,也确实在少女枯寂的心中漾起了一丝波澜。 从出生到现在,她第一次见识到了“美丽的事物”。 男人眼里闪烁的光,让她觉得格外的耀眼摄人。 好想再一次见到这样的光。 这种,面临死亡仍旧夷然不惧的璀璨光芒。 啊啊,这是何等美丽。 少女嘴角咧开,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唯有在死亡面前,才会显露,才能让自己得以瞻仰的——人性之光。 说起来,琴酒好像说过组织里有不少各国情报组织的卧底呢。 把他们都找出来吧。米德兴奋拍手。 不知道他们当中有多少人,能让我再次看到这样的光? 脸上难掩喜悦,她迈出审讯室,对站在一边的底层人员嘱咐道: “在城郊找个地方厚葬吧,记得留下墓碑,要好好地写上——苏格兰之墓。” 既然你到最后都并未吐露自己的真名,那就带着组织的污名安眠于地吧。 说不定,你的同伴会来给你收尸呢? 米德说完,只留下漆黑的背影,信步远去,彻底融入黑暗。 ... 那之后,时间过得很快。 凭借对人心敏锐的洞察力,米德一个接一个地揪出了组织内部的卧底。 他们之中,有的面对残忍的拷问,最终未能坚守住心中的信念。 但更多的,是和苏格兰一样,即使面临再大的绝望也毫不动摇,决不妥协的人。 少女如愿以偿看到了“美丽的事物”。 并且成为了众多卧底心中闻风丧胆的“读心魔女”,在组织内部也享有威名赫赫。 但与之相应,她也注定会为此受到应有的报应—— 雨夜,昏暗阴湿的小巷中。 淅淅沥沥的雨水冲刷了血的腥味,随着剩余的体力一起带走了她身上流出的血液。 预感到这里就是自己的终点,她停下脚步,回身看去。 迷蒙的雨雾中,一个长发男人的身影逐渐清晰。 男人步调从容,问道:“不跑了吗?” “嗯,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所以我不跑了。” 米德捂着肩膀上的伤口,鲜血从中不断涌出,落入地面的水洼,稀释了颜色。 在这里,她没有近乎bUG的恢复能力。 莱伊饶有兴趣:“我一直都有个疑问——为什么你没有发现我呢?” 米德淡淡道:“我也很失望,我以为我们是同一种人。” “呵,在我看来,你还只是个搞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的小孩子而已。” “人生本就没有意义,试图寻找意义的你们才是愚人吧?” “噢?那你手腕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 米德闻言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深浅不一、长短不一的大大小小的疤痕,有的看上去仿佛就像昨天刚留下的。 手腕上的伤口,是她试图知晓“自己濒临死亡时,是否也会展露畏惧死亡的本能”,这样实验的结果。 结论显而易见,要不然她也不会在这里停下脚步。 所以她回答:“都是些无意义的痕迹罢了。” 但是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正是试图违抗“求生欲”这一本能的证明。 但凡能够使人背叛本能的,不管是好是坏,都必然是一种强烈的信念,又或是——渴望。 “无意义吗,那还真是遗憾啊。” 男人用一如既往的平淡口吻说道:“那想必,你已经做好在这里结束的觉悟了吧?” 少女眼眸幽深,但那尽头却是一片虚无: “毋庸置疑,我不会接受反衬人性丑恶的法律。” 看来,这个人早已无药可救。男人如此想到,于是举起了枪。 她平静地闭上双眼,就跟那个男人的最后一样。但是,她并没有如他一般可以带到死后世界的信念,她空洞的心里什么都没有。 “等等!” 忽有一道声音乱入两人的对峙。 出声的是一位少年,他有着一双清澈坚定的湛蓝眼瞳,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位鸢色眼瞳的清秀长发女孩。 米德缓缓睁大双眼。 仿若树叶飘落在湖水中漾起一圈波纹般,好像有什么唤醒了沉寂的心湖。 脑海中响起好像是自己在说话的声音,“咦?”这样稍显诧异地喃喃道,而她只是恍惚地注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 “你没事吧?”清秀女孩转过身向她伸手,想要扶住她。 米德奇迹般的没有拒绝。 “这里可不是你们这样的孩子该来的地方,快点回去吧。”莱伊对意外的不速之客说道。 “不!你刚才是打算伤害这个女孩吧!”少年果断拒绝。 莱伊无奈:“我是FbI的人,或许你们不信,但你们身后的家伙可不是‘女孩’这种乖巧可爱的生物,她是我们追捕的通缉要犯,知道了就快点让开。” “不让!”少年眼神坚定。 “为什么?”男人问。 “因为......” 心湖泛起涟漪,一层一层,重重叠叠,越来越剧烈,最后化作滔天海啸。 “因为,人杀人或许需要理由,但人救人,不需要理由。” 这句话,如同振雷一般,敲击在她的心头。 蒙住记忆的迷雾顷刻之间就被一扫而清,她豁然开朗,回想起了一切。 ——不,这不是我! 她使劲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神清澈明亮,再无一丝阴霾。 瞬息之间,围绕在她周围的场景就发生了变化,雨夜、小巷、男人和两位不速之客,统统消失不见。 之前的所有经历恍若一场梦境。 现在,梦醒了。 一片纯白降临。 第108章 回放 察觉到时,玛雅已经身处一处空寂的场所。 不存在触觉、感受不到重力、也没有时间的概念。 在这样除了“无”的概念以外一无所有的纯白中,有一个漆黑的娇小身影显得格外突兀。 “这次也失败了,到底怎样才算是‘正确’呢?” 玛雅抬头望去。 一个六岁左右的女孩坐在空无一物的半空,摇晃着双脚。 纯黑的连衣裙蓬松轻盈,袖口和裙摆都缝着可爱的蕾丝边,套白丝袜的小巧双脚踩着一双黑皮鞋,及腰的黑发缠着红色蝴蝶结缎带。 玛雅从没见过这个身体的自己小时候的模样,如果存在的话,应该就跟眼前这个女孩一样吧。 看到她的刹那,玛雅恍然间已是有所明悟。 即使如此,玛雅还是问道:“你是谁?” 于是,她也配合地回答:“我就是你,你也是我,我们是一个人不同的两面。” 女孩笑意吟吟,玛雅默默无言。 纯白的空间一片寂静,相似的两个身影相视而望。 玛雅率先移开了视线。 就是这么简单,这里是自己的脑海深处,思维活动的场所,意识的体现。而眼前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另一个自己。 “人的人格可以分成自我、本我和超我。” 女孩说,仿佛血月一般诡异的瞳孔,若有深意的眼神,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 “如果将之简单明了的划分,那么你应该会将超我解释为善,把与之相反的本我认定为恶吧。” 玛雅接道:“而自我则既是调和两者的调停者,也是仲裁者。” 没错,对她而言确是如此。 那么,眼前的这个“自己”又是哪一边? 不,这是明知故问。 身在此处,她们比谁都更了解彼此的存在意义。 “你可以试着称呼我‘米德’。” 女孩歪了歪头笑着建议。她们谁也无法向对方隐藏自己的心事,在这个彼此的意识空间之内,对话只是一种思维方式。 “又或者,用原来那个被你抛弃的名字?”说到这儿,女孩噗嗤一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名字,用不着封印得这么严实吧?” 玛雅不为所动:“那也是你封印的。” “没错。” 女孩爽快地点头承认:“我不喜欢那个名字。那里面感受不到祝福,只有‘你应当如此’这般漠然,让人作呕。” 玛雅没有否认,她们对待事物的看法本来就互相重合,同源同根。 她们之间存在的分歧,在更加深刻的地方。 所以,玛雅继续问道,不对,是确认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 洁白的空间中,黑裙女孩挑唇一笑: “有人试图催眠我们,但我们反过来利用其催眠的效果,趁此机会探讨一个可能性,想要试着选择一条不同以往的路。” 她失望地摊手耸了耸肩: “结果如你所见。” “催眠?”玛雅喃喃道。 “你忘了吗?” 声音在意识空间中清晰回响,仿若振雷一般拨开层层叠叠的迷雾。 “我们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刻。” 这时,玛雅才突然回想起一些事,伴随着儿时记忆一同解封的不久之前刚刚发生的事。 对,自己确实该认真做出选择了。 ... ... 挣脱混沌的意识睁开眼,玛雅发现自己并不在熟悉的研究所内。 记忆还停留在中弹昏迷前一刻的她,却发现自己被束缚在椅子上,周围全是刺眼的白光,严重的光污染让刚睁开眼的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这是哪里?玛雅皱起眉。 [米德。] 有不男不女的合成音突然响起,周围令人心烦意乱的燥光瞬间消失,转而换成了无数游弋的代码。 原来她所处的整个房间,都是由显示器组成的。 角落里还站着一个银发女子,身材很好,眼睛是很罕见的双色瞳。 库拉索? 玛雅瞥了一眼,心中警惕。 [你的才能毋庸置疑,但如若不能为组织所用,终将成为祸端。] 玛雅马上猜出了来人的身份。女人一样的语气、富有年代感的遣词,以及不男不女的合成音,是她熟悉的老对手——朗姆。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我对组织一直都是忠心耿耿。” 面露微笑,玛雅语气不咸不淡念道。无数闪动的光点映照她的脸庞显得明晦不清。 按理来说,在她刚刚上演过那一出“苦肉计”之后,应该不会有人再怀疑她才对。就算组织高层的他看过布拉德的研究报告,知道她异常的恢复力,想来也不会认为她有勇气拿自己的命换取信任。 [是吗?可在我看来,你对组织的事务却有点心不在焉呢。] 那边的朗姆冷笑一声。 [与之相反,你倒是对扮演黑井红莲的事相当执着。] [和同龄人玩过家家想必很开心吧?] 玛雅心中一紧,然而面上丝毫不显,平静地说: “这不是组织下达的命令吗?” [组织的命令是‘扮演’,可不是让你‘成为’。] “所谓扮演本来就是想方设法成为一个人。您这套说辞似乎牵强,到底想说什么?” 玛雅嗓音温润措辞礼貌,仿佛修养极好般,只有说到最后的语气稍显低沉,似乎在彰显其性格中的乖戾。 [真是一副伶牙利嘴啊,那我就有话直说——我想让你把自己的才能为我所用,效忠于我。] 玛雅暗中冷笑:呵,狐狸尾巴漏出来了吧。 朗姆根本不是在怀疑她的忠诚,而是借题发挥,逼迫她成为自己的手下。 “效忠于你,意思是要我背叛那位大人吗?” 她仰脸,勾起嘴角,脸上挂着挑衅的微笑。 [哼,少卖弄你那小聪明了。] 朗姆不快地冷哼。 [整个组织都是那位大人的,你为我做事,也就是为那位大人做事,没有冲突。] “如果我说‘不’呢?” [我料想你也不可能答应,所以特别为你准备了一点‘小礼物’。] 库拉索从衣襟里拿出一个针管。 玛雅眼色一沉,知道朗姆想要做什么了。 心理控制,很有不择手段的反派作风,不是么。 冷冷一笑,玛雅声音仿若极地寒冰般,说道:“你以为这简单的枷锁真的可以束缚到我?” 说着,她挣了挣手腕上的拘束带,准备强行挣脱。受点小伤不算什么,反正很快就能恢复,连疤都不会留。 然而—— [从这里离开就意味着背叛组织。] 朗姆咄咄逼人地接着说: [你又能逃到哪里去?用虚假身份得到的家人?还是不知你本性的友人?] [不,你哪也去不了。] 玛雅倏地眯起眼。 [而且,你也不想连累他们吧,米德?] 玛雅一下子给气笑了,挑眉道: “你在威胁我?” 她倍感荒谬地呵呵笑了两声: “你以为我会在意那些庸人的死活吗?!”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手上的动作不知道是不是气过头,竟停住不动了。 而此时,库拉索已经走到了她的旁边,手里的针管格外惊悚骇人。 手心不由猛地握紧,玛雅利用[加速思考]在心里快速分析着: 药物无法直接催眠,只能削弱人的意识防御,方便催眠者灌输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可能使用的是麻醉剂、镇静剂,这种类型还好,她有办法对付。但如果是依赖性强的药物就糟了。 想到这里,她仰头笑问:“对重要的成员使用这种东西真的好吗?” [放心吧,只是让你安静一会儿而已。] 幸好,情况不是那么糟糕。玛雅暗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咬牙切齿地笑道:“那我还真是谢谢你‘送我的’的礼物了。” [呵,嘴硬的小鬼。]朗姆嘲讽道。 这便相当于默认玛雅“送我的”这句话。一旦发现药物有问题,她就可以立即使用[装备]从自己体内逼出。 深吸一口气,她闭眼不再去看周围的一切。 针管刺入手臂,意识渐渐模糊。 耳边响起杂乱无章的噪音,进一步削弱意识,很快,她的思维变得如迷雾般朦胧。 好吵。 [米德,你应该效忠于我。] 嘈杂的声音中唯有朗姆的话语异常清晰,绵延入耳,滔滔不绝。 [你会是我的左膀右臂。] 好吵。 [你只需要听我的,效忠我,就是效忠组织,效忠那位大人。] [你仇恨那个把你重伤的FbI吧?我会给予你力量与权利,帮助你报仇雪恨。] 不断重复着,暗示着,加深印象,深入意识最底层。把这句话刻在底层逻辑的潜意识中。 [效忠于我,你会得到一切。] 然而,少女只是如此心想——好吵。 先前的伤未能彻底痊愈,还在隐隐作痛的心口为她带去一丝清醒,身心俱疲,无力反抗,她好似认命一般闭上了双眼。 “已经,累了……” 心中如此呢喃着,她沉入意识深处。 第109章 正义所在? “你已经累了,对吧?” 洁白空茫的意识空间内,自称米德的女孩歪头笑眯眯。 “想要在不被组织怀疑的情况下贯彻自己的信念是很难的,你已经厌倦了一次次被怀疑,又一次次被迫自证清白,在死亡的边缘来回徘徊。” “与其继续下去,不如干脆放弃吧?” 玛雅抬眼,沉默不语地望向她。 女孩同样回以认真的视线,凝视着她,一字一句说道: “你在犹豫——是否要放弃‘黑井红莲’的身份,伪造一场假死,借此从组织中脱身。 “如此以来,既不用担心连累到工藤他们,也不必再扼杀本心做些身不由己的事。” 女孩缓缓踱步:“但是,你对此又心存疑虑。一是不想舍弃‘黑井红莲’这个身份带来的羁绊,二是……” 玛雅皱眉沉声接道:“如果不留在组织,就难以调查清楚组织的根底,日后也无法将他们斩草除根。” 女孩歪歪头,坏笑道:“但,真的只是这样吗?不如实话实说怎么样?” 她满怀恶意地翘起唇角: “之所以想要留在组织,是因为这里的空气让我们感到舒适。 “不用为难以抵达的正义的彼岸烦恼,可以听凭意识深处的渴望,随心所欲地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随着“米德”的话音落下,周围场景骤然一变,由单调的纯白转换为了一片湛蓝大海。 寒风拂面。 一眼望去,蓝色的海平面无边无际,中央一座雪白的冰山,孤独矗立。 冰山很是高大,然而暗藏在海面之下的底端,是一座更加巍峨壮阔的冰山。 弗洛伊德曾经把人们的意识比喻做冰山,水面上的冰山是行为本身,水面下的冰山代表心底深处的潜意识。 玛雅发现自己站在海面上的冰山顶端。 而黑裙女孩则违反着物理定律,牢牢地站稳在海面下巨大冰山的最底端。 对她嘲讽笑了笑,“米德”倏地拍手道: “索性就留在组织吧,远离工藤,不去管多余的事。 “我们拥有绝对的情报优势,只要我们想,就可以让这个组织一直存续下去。 “舍弃那些天真的想法吧,这世上的罪恶永远不可能被根除。” 玛雅面无表情:“我不能容许肆意践踏他人生命的家伙留存于世。” 米德嗤笑:“又是这番幼稚的言论,这难道不是恰巧说明了你内心的空虚吗?” 玛雅眉头紧蹙,伸手一挥—— 转瞬之间,冰雪消融,海水蒸发,湛蓝的海面变作辽阔的沙漠,旭日当空,一座巨大的金字塔巍然而立。 酷热的阳光炙烤着皮肤。 这座金字塔象征的是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最下层是基于本能的生理需求,最上层是精神的自我实现需求。 同样,玛雅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而“米德”被挪移到了金字塔下,脚踩沙地。 “若无信仰,人生便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又有何意义?” 光芒万丈的烈日下,玛雅表情平静,向下俯瞰。 而“米德”仰头遥望金字塔顶端的她,嘴角咧开恶意的弧度。 “何为‘正义’?不过是人类制造出来,随着时代的更替和文明的不同变换释义的单词罢了。” “有人说正义就是公平公正,其为弱势者的力量;也有人认为正义就是各司其职,其为秩序的基石。” “正义是一种武器,其定义因人而异,然而对正义的所在感到迷茫的你根本没资格谈论正义。” 忽然一阵凉风袭来,天边的烈日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遮住天光的阴冷浓雾。 荒芜的土地上一道道无名墓碑排列着,孤寂与凄凉迎面袭来,这些无一例外都是在追逐正义的路途中倒下的,可悲者的墓碑。 所有墓碑都是空白的,没有名字,但玛雅知道其中必然有属于自己的墓碑。 墓碑记录着凋零的正义。 “你我的正义早已死去,不是么?” 她和黑衣女孩相视而立,两人都站在墓地中央,久久无言。 “......” 这次,玛雅沉默了良久、良久,终于开口: “正义是一种信仰,永远不会消亡。有的,只是中途放弃的求道人。” “但我不会放弃。因为我与他们相遇了。” 她突然抬头,目光璀璨而又坚定,直视对面的自己。 “因为我有着绝对不会熄灭、不会消失的‘正义的信标’! “只要有他们在,我就不会迷路。” 荒凉的墓地中突然开出一朵朵鲜花,七彩斑斓,越来越繁茂的花丛逐渐覆盖了漆黑冰凉的墓碑。 一片生机勃勃的花丛蓦然降临,一时间,浓雾退散,天朗气清。 不知不觉间,身着白衣的玛雅变回了小孩子的模样,一袭白裙飘飘摇摇。 原先女孩模样的“米德”也仿佛突然间就长大一般,变成了黑发黑眼的年轻女子,她眼神灰暗阴冷: “他们只是虚构的幻想,这个世界于我们来说本来就是一则故事。” 白裙女孩摇头,脸颊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我曾触摸他们的手感受到过沁人的暖意,也曾以真挚的感情对话知晓他们心灵的纯净。我相信他们是真实存在的人。如果这样的他们也是虚幻的话......” 她张开手臂,以固执而坚定的语气重重说道: “那我也成为‘虚幻’的人吧。” 黑衣女子闭上眼睛:“所以你不打算离开他们。” “......不,我会离开。” 玛雅毅然决然地断言道:“我不能让他们成为我的弱点,更不能因为私心连累他们。 “但是我不会放弃黑井红莲的身份。” 玛雅轻轻垂眼,随后一笑:“如果我假死脱身,艾莉丝和小兰她们大概会为此伤心难过。” “而我今后也不能掌握组织的最新动向,这很不利。而且最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面容坚硬:“我不想认输。” 就算是假死,对她来说也像是逃跑,很不甘心。 “米德”沉声道:“你今后还会再次面临两难的抉择,当你不得不将枪口对准无辜之人的时候,还能再说同样的话吗?” “你说的没错,但我不会再犹豫了,既然有这么厉害的‘金手指’就没道理不去用。反正已经被说成傲慢了,那不妨更傲慢一些!” 玛雅倏地打了一个响指,漫天的花瓣随风而起,层层叠叠包围住“米德”的身影。 “你也别想再影响我了。” 等花瓣散开时,中间的“米德”再次变回女孩,乌木制成的巨大十字架竖立身后,而一身漆黑连衣裙的她被铁钉钉在十字架上。 虽然这里是意识空间,感觉不到疼痛,但她被钉住的手腕处还是极为逼真地流出了血,滴答滴答地流淌进花丛中。 “米德”自嘲地笑了笑:“你迟早会后悔的。” “不,我不会为做出正确的事而后悔。” 如此说着,玛雅不再理会她,转过身去身影瞬息之间化作烟雾消失无踪。 滴答、滴答...... 鲜血滴落,依然被钉在十字架的“米德”的四周已经不见了花丛,恢复一片纯白。 “呵,又做这种徒劳的事。” 随着一声哼笑,血液和铁钉纷纷化作糜粉消散殆尽。 “明知道‘我’的存在是无法消灭的。” 女孩双脚落地,回身看一眼十字架,挑唇一笑: “确实够傲慢。” 她笑了笑,转身迈向无边纯白的深处,向着更加深邃、暗淡无光的尽头。 她身后的黑色十字架从头至尾逐渐化为尘沙,分解殆尽,不留一丝痕迹。 “那就尽情展示吧,让朗姆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心理控制’。” 第110章 华丽的谬言 狭小的圆柱形空间内游移着无数发光的代码,被数据洪流吞噬的玛雅垂头闭眼,一动不动地端坐于正中央。 [米德,你效忠于谁?] “我......效忠于朗姆,效忠于您。” 仍然闭着眼的玛雅轻轻从口中吐出呢喃般的回答。 看样子催眠已经成功了,朗姆满心得意地冷笑着,这样他就又多了一名优秀的棋子,米德的惊人的学习力和身手都大有用处。 然而正当此时—— “噗!” 仿佛黄河决提般,玛雅忍俊不禁的嘴里漏出一声嘲笑。 “呵哈哈哈——!” 随后终于不再忍耐,化作一声声海浪般连绵不绝的刺耳笑声。 什么?!朗姆惊愕不已,他的催眠应该成功才对,这次的准备可比以往催眠库拉索的时候更加周全,不应该出错! 不等朗姆再次给库拉索下达命令,玛雅动作迅速,先是踩掉双脚的鞋,接着猛地把脚从铁质的镣铐中抽出来。 赤裸着双脚,她不顾脚腕的流血和软骨质挫伤站起身来,同时把右手也抽出镣铐,在库拉索反应过来试图控制她的时候,用依旧铐着的左手抓住木椅猛然向她挥去。 库拉索马上撤步向后退去,闪过迎面挥来的木椅之后顺势抓住,用力一拉,把左手依然被铐住的玛雅拉向自己身前,想要以近身战制伏她。 玛雅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隐晦一笑借力纵身扑入库拉索怀中。 库拉索被撞地不得不后退两步,皱眉:不对,她是故意的! 果然,下一秒玛雅就抽身后退,不仅左手的镣铐解开,另一只手上还拿着本该放在衣襟内的她的佩枪。 与库拉索拉开距离的玛雅笑意吟吟,不过下手却毫不留情,直接一枪击中了库拉索的大腿。 “嘶!” 库拉索不由吃痛地蹲下身,这下,就算玛雅打算离开她也不可能再追上去了。 [米德!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房间内的四个扬声器同时传出朗姆暴怒的声音,伴随着刺耳的噪声让人烦躁。 “砰”“砰”“砰”玛雅开枪打烂了三个扬声器,只留下唯一一个。 她神情自若地咧嘴一笑:“朗姆,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的是你吧?” 朗姆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自己的愤怒。 [你说什么?] “现在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了,你也知道我的体质和易容能力,不管外面有多少人,我都有自信离开这里,然后换张脸远走高飞。” 她慢条斯理地缓缓抬头望向房间内的监控器,明明是仰望的动作,姿态却傲慢之极。空间中游弋的发光代码在她身上映照斑驳的影子。 “到时候任凭你坐拥多少权利、多少财富,都别想再找到我。” [呵!难道你真能放弃迄今为止获得的一切?你周围的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吗?!] “呵!那与我何干?” 玛雅轻蔑地嘲笑着,“不过是闲来无趣玩的过家家游戏,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在其中投入真心吗?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别忘了!你的存在可是连法律都不允许的人造品!] “那又怎样!人类不见得比我强大!” 玛雅横臂一挥,狂傲地宣扬道: “想想吧!从古至今,人类多少次屈服于由战争和天灾带来的疾病与伤痛,而这些我都可以克服!并且蔑视!这不正是我比你们都更要优等的证明吗!” 她嘴角扬起满是讥讽的笑容,盛气凌人的狂妄姿态震撼在场所有目击者内心。 “我会变得比现在更强大,而你,只会成为逼反忠臣、放跑叛徒的罪人!” 朗姆倏地握紧了拳头。 糟了,朗姆心中暗暗感到些许紧张,事态以远超他预测的方向失控,如果真的让米德叛逃,他无疑会遭受到boSS的问责。 这样列车脱轨般失控的感受,让他再度回想起17年前美国的国际象棋大赛。 “不过,我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仿佛看穿了朗姆的心声,玛雅突然又开口,脸上浮现出狂妄的笑容。 “那就是——朗姆,你来协助我吧!” [什...么?] 哪怕是自以为思维清晰、理解力极高的朗姆,一时间也不能理解米德究竟在说什么。 她是在开玩笑吗?! “虽然你们傲慢至极,自以为是我的创造主,还痴心妄想以为能够控制住我,亲身诠释了什么叫滑稽,不过,这些愚行我都可以一笑置之。 “要说为什么,因为对于我来说,有远比追究这些细枝末节更重要、更远大的目标。” 由显示器组成的狭小空间,寥寥两人的听众。 在这里,仿佛身处万众瞩目的高台般玛雅展颜一笑,开始了自己至今为止最为华丽,也最为荒谬的演说—— “人类实在太过渺小和孱弱,总是轻易的屈服于他人的暴力、屈服于大自然的灾害、屈服于微小的病菌、屈服于自身寿命的限制。” 她语气平静,缓缓阐述着。 “即使建立起如此庞大的文明,人类自身却还是这么弱小,未免太过可笑! “然而,人们却自甘于这份弱小,甘愿在限定的力量、限定的寿命里寻找满足自己的愉悦,不对可能的未来做任何展望!” 说到这里,她音色微扬,随即以富有感情的饱满嗓音,慷慨激扬地说: “但是我们不一样!在这里聚集的我们绝不会向命运屈服! “即使面对诸多苦痛的折磨,即使面对来自世界的谴责,即使被心底的畏惧所纠缠逼迫!我们也绝不放弃向所有既定的终结去呐喊!去反抗!” 玛雅笑容肆意飞扬。 承认吧,敢说出逆转时间、死者复生的你们,就是这样的家伙。 然后,也必然会认可我所说的一切。 振臂一挥,她狂妄不羁地宣言: “我们绝不甘心于自身的孱弱,也绝不满足于现有的愉悦。 “因为,没有什么比凌驾于众生之上俯瞰蝼蚁更为崇高的喜悦! “也没有什么比无尽的生命、不灭的体魄更为永恒的强权!” 蹲在地上的库拉索睁大双眼,少女的身影在她眼里逐渐变得恐怖起来。 她原本以为米德只是个聪明的天才,而现在......她只觉得简直是骇人的怪物。 那双赤红色的眼眸如天外荧惑般诡异邪魅,散发着惊心动魄的魅力。 被比作怪物的玛雅依旧笑盈盈,诉说着充斥幽暗疯狂的言论。 “何不立于群峰之巅俯视那些贪婪的弱者呢?那些作茧自缚,把自己囚禁于道德法律铸就的高地,在狭小的棋盘上拼死争夺金钱和权力的愚人们。 “我们所瞄准的前方绝不该止步于此!我所渴望的终点......” 玛雅顿了顿,神情忽然冷彻,接着淡淡吐出最为狂妄的话语: “是超越人类的存在、进化的顶端——神。” 霎时间,场内一片寂静。 由人创造的实验体,时隔多年的今天,宣称自己要成为超越人类的“神”。 无法想象的荒诞事实就这么发生了,却又如此真切,仿佛许诺的未来近在眼前。 此时此刻,库拉索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米德的说辞感染了。 米德所描绘的强大,有着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魔力。 [......] 朗姆无法准确描述自己心中翻腾的强烈情绪,仿若汹涌浪潮般席卷而上,脑内神经在雀跃地跳动着。 巨大的震撼回荡在胸口,他被说服了。 不借助药物和机器,单凭言语将有利于自己但错误的思想认知灌输给他人,这种行为通常被叫做——洗脑。 但是,被这些思想所感染、对此深信不疑的人,对于自己在无形之中被影响的事实,绝对无法察觉。 胸前的银色十字闪过一道隐晦光芒,微微闪烁着淡紫色荧光面板自行跳出—— 【检测到原有技能[心理控制 LV9]】 【是否将[心理控制]纳入技能栏?】 刹那间,玛雅脸上划过一丝极端厌恶的神情。 下一瞬—— 【故障】 【未能检测技能[心理控制],存在丢失】 【是否再次查找?】 玛雅面无表情。 【否】 半透明的的面板唰的一下消失不见。 无视这段无关紧要的插曲,玛雅伸出手: “朗姆,来协助我吧,这就是我待在组织的理由。” 第111章 纽带 朗姆有些恍惚,这番冷酷傲慢的姿态,简直像极了他所熟悉的一个人。 他沉默许久,才继续说道: [......这跟尚醅尼的理论似乎没什么区别。] “然而,唯有我,拥有可以将这纸上空谈实现的能力。” 玛雅依旧向他伸出手,平静姿态中透露出坦然自若的笃信。 正因为狂妄到近乎戏言,他们才无法察觉,其中最为单纯的意图。 无论是摧枯拉朽的恶意,还是心底深藏的柔软,都会被这狂言妄语所遮盖,代替成为唯一的“真实”。 朗姆还欲再反驳些什么,却有一道声音倏地插入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说得好。] 没有像朗姆一样使用合成音,来人那苍老沙哑的声音直接通过扬声器在房间内响起。 面前的显示屏上突然弹出一个窗口,中间有个黑色乌鸦的图案。 来人截取了朗姆的通讯线路。 乌鸦,难道是......玛雅面不改色,心下思虑万千,不由凝重起来。 boSS! 被夺取通话权只能干看着的朗姆心中一紧,难道自己的动作触怒了那位? [没有比无尽的生命、不灭的体魄更为永恒的强权。 我喜欢这句话,不愧是继承了我血脉的孩子。] 轻咳几声,年迈的声音淡然,缓缓赞许着。 继承血脉?心脏仿佛被猛然敲击的铜钟般不住震颤,玛雅冷静的神情裂开些微缝隙。 她板着脸,极力掩饰内心的动摇。 [既然夸下海口,那就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操着高高在上的口吻,老人不疾不徐地下达指示: [从今天起,你将享有更高的权限,并且不用听从除我之外其余人的命令。] [向我证明你的价值。] “......” 慢慢勾起唇,玛雅戴上完美无瑕的面具,笑得云淡风轻。 “是。” 随即,显示屏中的窗口连同游弋的代码一块消失,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朗姆也没有再发声,看来是默许了那位大人对于米德做出的决定。 此刻,房间里只剩下玛雅…以及库拉索。 “……” 空气陷入诡异的沉寂。 半晌,低头沉思的玛雅回过神来。 “刚才真是抱歉啦,库拉索姐姐。” 向受伤半蹲在地上的库拉索伸出手,玛雅一脸关心的微笑。 她好像又变回了乖巧懂事的邻家女孩。 当然,刚刚才看到过米德那副样子,轮谁也不可能放下警惕。 库拉索摇了摇头:“我自己来。”她强忍着疼痛站起身来,按下隐藏的房门开关,打开门向外走出。 那位大人都发话了,自然没有再制伏米德的必要了。 玛雅笑了笑,跟在她身后一起离开这个房间,踏上门外走廊。 虽然同样是科技感很强的装潢,但这里并不是玛雅熟悉的研究所,墙面上没有窗户,可能是保密性很强的重要据点,又或者位于地下设施。 “说起来,既然没回研究所,那我的伤是怎么好的?” 玛雅边走边问。 库拉索回答:“听朗姆说这个据点留有组织研究的特效疗伤药,方便紧要关头使用。” “喔。”她说的应该就是布拉德开发的K5h系列吧。 库拉索不知道组织研究的具体详情,也不知道所谓的“特效疗伤药”就是米德所属的研究所研发出来的。 因为技术复杂,现在还没有实现量产,只有少数高层可以在手里留点,以备不时之需。 呵,老狐狸还挺惜命的嘛。玛雅腹诽。 “朗姆也很过分啊,居然想通过强制控制精神使人服从。” 心中不痛快,玛雅微笑着挑拨离间,“你说是吧?库拉索姐姐。” 库拉索冷着脸:“你可能有什么误会,我是自愿听命于朗姆的。” “这可就不好说了。”玛雅意味深长地笑道:“人的内心意外的很容易被操纵呢。” 库拉索皱了皱眉,一丝疑虑仿若蜻蜓点水般浮现在脑海,但很快被她挥散了——就算是真的又有什么用,只要自己还待在组织一天,就不得不听命于朗姆。 一直关注着库拉索神情的玛雅收回视线。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渐渐发芽。只要库拉索还心存善意,就必然会对朗姆的做派产生反感,而这,会成为种子的养料。 说实话,她非常讨厌玩弄人心的家伙,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但其实她和朗姆都是一类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只要事态发展能如她所愿,稍微违心一下又有何妨? 她现在还不打算向库拉索谋求些什么,但库拉索的存在应该可以成为她日后扳倒组织的助力之一。 表面沉默的两人穿过走廊,顺着楼梯向上一层,最终来到了出口。 推开一扇铁门,玛雅为眼前的风景感到恍惚——这处组织的据点居然就在市区,前面是一片绿茵茵的小公园,远处还能听到行人的交谈声、车辆的鸣笛声。 回头一看,自己出来的地方是一座有些年代的陈旧居民楼。 任谁也不会想到,就在这么一处大楼的地底、人群熙攘的路边,会有着犯罪组织的据点。 一时间,玛雅心头五味杂陈。 ...... 东京,黑井集团总部大楼。 宽敞的办公室中摆放着两米长的檀木桌和堆满书籍的书架,单调得有些冷清。位于右手边的一整面落地窗全部被窗帘遮住,只留些许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映射在银色墙面。 在这里,有一场对话。 [...你说不要再让那孩子接触组织的任务?] 光线暗沉,隔绝所有窥察的房间之中,老人的沙哑的嗓音格外清晰。 [你可知道,这是那孩子自己的选择?] “......” 男人沉默不语。 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的他,有一双宛若深海般沉静莫测的湛蓝眼眸,令人难以猜测他的真实想法。 [为何对其如此执着?你也早该知道,那不是原来的孩子吧?] 稍许沉默之后,男人沉声道:“您骗我。” [没错,我确实骗了你。以集团目前的技术,还尚且不能完成‘死者复生’的宏愿。] [你的女儿无法复活,所以才制造了代替品。] “这跟当初的约定不符。” 男人看向房间对面的荧屏,投以冷静且又锐利的视线,“我如您所愿,向您的集团提供了技术和资金,但您却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守约吗?” [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也没用了,你已经太过深入这边的领域。] 老者语气强硬地暗示他早已没有选择的余地,既然已经加入,那就只有一条路走到黑。 [说吧,你想要什么补偿?] 男人眸色深沉:“我的要求不变。” [呵。]老者嘲笑一声,[那个女孩是对于组织来说不可多得的逸才,我没有放手的理由。] 见男人闻言皱起眉,老者又笑着补充道:[不过你的担忧我也清楚,我可以命令下去,让她今后可以不必听从任何人,在组织内拥有自由行动的权力。] [至于是否还会有危及性命的任务,那就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老者以果断到不容拒绝的口吻结束了这次讨价还价,顺便忠告道: [不要用情太深,那个女孩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单纯。] 第112章 执念 老者回想起不久前听见的那震骇人心的言论,不由呵呵笑了笑。 这绝对不是普通女孩可以说出口的,精辟到甚至想要将其作为组织的纲领,灌输给那些组织成员们,加深他们对组织的忠诚。 若是能将其好好培养...... 不再多说,老者最后只留下一句: [好自为之吧白夜,我已给予你太多的自由。] 便结束了本次通话。 随着话音落下,荧幕倏地熄灭,寂静再次光临。 在重归宁静的黑暗房间内,黑井白夜闭上了眼睛。 【爸爸,我长大后要成为像妈妈一样温柔、像你一样帅气的人!】 耳边仿佛听见小女孩像铃铛一般清脆稚嫩的声音。 眼前,却浮现出略微成熟些的少女的样子。 用宁静却又坚定的眼神,始终注视前方的......“女儿”的侧脸。 细若无声的叹息,消散在寂静中。 ——艾莉丝,爱上你之前,我从未思考过所谓家人的意义,也不曾体会过......这苦涩的滋味。 ...... 季节将要入秋,公园的树叶微微泛黄,老旧的居民楼前,玛雅盯着手机久久不动。 通讯录中,一个人的名字变得格外显眼。 黑井白夜。 玛雅以前早有猜测,认定他跟组织存在某种联系,并且通过交易试图复活自己女儿。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不对,是不敢想象——他居然会和组织有如此深的渊源。 她很清楚艾莉丝的父母都不是日本人,那么能让“那位大人”说出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就只有黑井红莲的父亲,黑井白夜。 直直地盯着那个名字,她心中有声音迫切地催促着,想要点开它,问清楚所有的真相。 但她却迟迟没有按下。 一旦继续深入“理解”黑井白夜这个人,自己日后会难以对他、甚至是对组织下手。 这样的预感,在她心底格外清晰,挥之不去。 浓重血脉化作鲜红的缥缈丝带,隐约间在她身上缠绕,锁链般束缚着,渐渐收紧。 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此时似乎在动摇。 手指悬停在“黑井白夜”的名字上,犹豫不决。 许久后。 玛雅按下了返回键,反光的屏幕映照着她冰冷的眼眸。 ——我的正义,唯有否定罪恶,才得以彰显。 微风吹过,身前的树梢落下两片树叶,一片掉落在草丛里,一片随着风飘去了远方。 手机屏幕熄灭又亮起,玛雅凝视着上面的屏保壁纸。 那是一张抓拍的照片,画面中保留了小兰园子和艾莉丝一起做饭时的场景,三人都背对镜头只露出了侧脸,微笑着说些什么。 玛雅知道,此时的她们是在讨论味增汤的底料。 她也知道,虽然照片上没有工藤,但这时的他正在几步外,吐槽着妃律师的料理。 而黑井白夜就在旁边的餐桌上悠闲地看着报纸。 这只是稀松平常的一幅画面,但那时的她却莫名感觉分外珍贵,所以偷偷拍了下来。 凝视片刻,她把这张照片删除了。 自嘲地笑了笑,玛雅仰头望向头顶的蓝天白云。 幸福是不可以强求的,越是用力紧握,就越是会像流沙一般从手里滑落。 ......然后感受到痛苦。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错了,她不该作为黑井红莲接触工藤几人,不该心安理得成为艾莉丝的女儿,不该.....动了真情。 倘若面具一直都是面具,便也不会为之受伤。 明媚阳光下,她眼神渐渐阴郁...... “哦,这可不行。” 回过神来,玛雅突然用双手使劲拍了拍脸颊,面露微笑: “我叫黑井红莲,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好孩子!” 说着,仿佛要拥抱世界一样,她夸张地张开双臂。 背后的库拉索把她这反常的举动尽收眼底,并对此表示——病得不轻。 虽然知道组织里的人脑子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但前后反差如此巨大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不对,应该说第二次,上一次还是她知道说话女人味十足的朗姆,其实是糙汉子的时候。 果然,在这个组织里,地位越高,精神越有问题。 库拉索对组织的归属感-1 玛雅尚未知晓自己带来的意料之外的影响,此刻,她扫清了所有烦恼,露出清爽的笑容。 向前迈步,走向茫茫人海。 … … 9月初,倍感漫长的暑假结束,帝丹中学迎来了开学。 “咦,红莲酱还没来吗?” 小兰望着属于黑井红莲的座位有些奇怪。 据她所知,自己的小伙伴一直都很守时,没有迟到的习惯。 难道是记错了时间?小兰歪歪头。 “绝对是睡过头了吧,经常有的事嘛。”园子翘着二郎腿,不以为意。 “那是园子你才会做的事吧。”工藤瞥了她一眼吐槽道。 随着上课铃响起,班主任走进教室,拍了拍手示意安静: “虽然有点突然,但有件事要通知各位同学,就在几天前,班上的黑井红莲同学在将棋的奖励会成功晋级四段,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位15岁的女性职业棋手。” 嘈杂声顿时代替了安静,不明觉厉的学生们纷纷交头接耳,教室内响起稀碎的掌声。 工藤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有些惊讶,又为友人感到高兴。 “因为成为了职业棋手,黑井同学在征得父母的同意并跟老师商量过后,决定以将棋棋手的工作为主,今后也许不能常来学校了。” “咦?”小兰睁大眼睛。 工藤耷拉着眼皮,无聊托腮:这么重要的事都不事先说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唉,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这么大呢。” 园子则长叹一声,夸张地摇头摊手,“普通学生和职场人士,一转眼,如此的巨大鸿沟就横插在我们面前。” “才没有那回事吧。”小兰摇手笑道,“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再过不久就到红莲酱的生日了,这次就盛大的祝贺一番,连同将棋四段的庆祝会一起。” 然而,这之后,黑井红莲一直没有出现,哪里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黑井宅,女仆满脸苦恼地摇头; 位于米花的公寓,无论按多少次门铃,都没有回应; 将棋会馆,众棋手纷纷表示,黑井升上四段后就离开了奖励会; 米花教堂内也空空荡荡,无人问津。 如同刻意躲着他们一样,她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第113章 再会的预兆 东京国际机场。 穿过纷杂人群,一个身穿浅色休闲装的女子手里拉着小型行李箱,缓步走向检票口。 “嗯,我已经到机场了,正准备登机。” 淡棕色长发柔顺的搭在身后,女子拿着手机,显然正在跟谁通话中。 “再过不久就能抵达美国。说起来我们也好久没见了,上一次还是在一年前吧?” 女子对检票员亲切一笑,并递上自己的机票和护照。 “我也很想你,不知道这些日子里你的身高有没有增长?你这个年纪可是长身体的时候,记得多吃饭多运动哦。” 护照上的名字是“森古爱”,20岁,大学研究生。 照片中略带羞涩看着镜头的她,眉目纤长,笑脸上有两个小酒窝,似乎是一个腼腆柔弱的女孩。 “好吧,我不啰嗦了。”大概是被对面嫌弃了吧,她无奈地笑了笑,“我需要先到纽约处理一件事,等结束,就去麻省找你。” 检票员认真检查了她的护照,确认没问题后,微笑着向她点头示意。 抿嘴一笑礼貌地回以点头,女子踏上登机口的长廊,走向尽头等待的巨大铁鸟。 “没错,我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期盼已久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你应该也和我一样感觉有点激动吧? “——弘树。” 化名森古爱的玛雅笑道。 脚步一顿,她转头看向长廊外宽广的停机场,欣然微笑。 一直以来都被组织关注行踪,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可以自由出国,离开这个狭小的岛国,去往海的另一边。 虽然用的理由是暗杀赤井秀一......她耸了耸肩,转身迈入机舱。 自那次和FbI在废弃工厂发生火并,已经过去一年,组织在经历过最初的混乱、紧接的清查叛徒和余党之后,终于重整态势,决定秋后算账,让胆敢挑衅组织威严的某个小小搜查官尝尝厉害。 不过,因为大家最近突然开始忙碌起来,一听到是暗杀赤井秀一的任务,纷纷想起来自己还有别的事,而且是很急的急事。 所以这任务轮了一圈下来,就只有刚好身在美国的贝尔摩德接下。 当然,还有自告奋勇的米德。身为贝尔摩德的大弟子,再加上与赤井秀一的“不共戴天之仇”,玛雅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凑这个热闹。 说不定还能碰巧遇上诸伏景光,那之后有两年没见,也不知道他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进入客舱,玛雅拿着机票四处看了看,在靠近走廊一侧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把手提小行李箱抬起放进座位上面的储物格里,玛雅安然落座。 不一会儿,飞机开始起飞,客舱的灯光暗下来。 她订的是晚上的航班,倒不只是为了省钱,而是从东京到纽约大约需要13个小时,她不想把白天的时间浪费在飞机上,在狭小的机舱坐上一整天。 坐夜班飞机,她就可以安心地睡上一觉,到达纽约后精神状态也刚好满值,可以立刻投入对赤井的“暗杀”作战中。 那之后,再对亲爱的老师软磨硬泡...或者威逼利诱,争取使她同意自己自由活动一段时间,好去见见弘树,实现他们之间的约定。 嗯,计划很完美。 玛雅从容不迫地轻轻点头。 虽然原来的时间线里,工藤和小兰也是坐飞机去纽约,然后遇上了伪装杀人魔的贝尔摩德。不过现在,赤井叛逃的时间、连带着贝尔摩德的暗杀都提前了一年,再怎么样也不会遇上吧。 想是这么想,然而玛雅还是有些疑神疑鬼的抬头环视客舱。 她的座位刚好在最后排,可以看到前面人的脑袋,虽然现在客舱内光线很暗,但如果小兰他们在这里,绝对可以看到那个明显的“角”。 把视线内的脑袋全部过目一遍,除开空位以外,没发现可疑的“角”。玛雅松了一口气:果然是多虑了。 自那次不告而别后,他们就再没见过面。 有时觉得见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大不了编个谎蒙混过去,说“自己正在认真的瞄准将棋名人的宝座,没时间见面”之类的。 但一想到这或许会被工藤看出端倪,就又开始犹豫不决。而且,如果离开学校,却还保持着私交,不就更证明他们是自己的软肋吗? 反复纠结着,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这完全是绝交的节奏嘛!玛雅扶额。 再这样下去,我的存在会被大家忘记的!玛雅揉乱了头发。 邻座投以诧异的目光。 没关系!她猛地抬起头,眼睛发亮:只要在组织里混到谁也不能质疑自己的地位,再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接近就好! 等柯南元年开始,这样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 重整态势,玛雅全神贯注地......给自己掖了掖毛毯,这毛毯是空姐给乘客统一准备的,没异味还挺暖和,不得不说很贴心。 玛雅打了一个哈欠,好好睡一觉吧,明早...美国时间的晚上还有事......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鼻尖嗅到了一丝烟味。 眼睛不由睁开一条缝,谁啊?不知道吸烟区在后面吗? 然后,她就听见:前面有个大叔向对面吸烟的男人抱怨,劝他去吸烟区,但男人不以为然,还冲他吐了一口烟。 男人的女朋友想制止他,但也被其怼了回去,表示他马上就要发财了还不好好巴结自己。之后他的伙伴们还提及什么议员、丑闻、照片之类的flag插满的要素。 很像是事件开始前,交代嫌疑人和被害者的一番对话。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要出意外了。 玛雅总算明白,什么叫作节外生枝了。 为什么?!她表示不理解,是自己看漏了?难道死神工藤真的在飞机上? 记忆太过久远,她已经不记得工藤和小兰在飞机上遇到的案件的详情了,只记得凶器好像是胸罩里的钢圈,以及工藤看小兰的睡颜看得睡不着觉,哼,真没用。 这么说凶手应该是女人? 玛雅回想起刚才的对话声,前后总共有两个女人的声音,一个声音温和柔弱,是吸烟男的女朋友,另一个话里带刺,似乎跟吸烟男关系不好。 一般来说,除非是激情杀人,杀人者在谋杀前不会表现出对目标的敌意,以防事件发生后被重点怀疑。 这么看来似乎女朋友的嫌疑更大? 玛雅托下巴思索。 但是还不能确定这就是工藤和小兰遇上的事件,时间对不上...... 总之,这下玛雅是彻底睡不着觉了,或许会也或许不会发生的杀人事件折磨着她的精神,连眼都不敢闭。 这时,她心中的小恶魔又开始说话了:要不就别管了,反正那个吸烟男也不像什么好东西,说不定背后还干过亏心事才让人想要杀了他,没必要为这种人...... 玛雅掐灭了这点儿邪念,继续盯着前面的座椅,重点观察疑似被害人的吸烟男。 时间一点点流逝,客舱内相当安静,耳边只有飞机划过天空的轻微噪声。 就在玛雅昏昏欲睡的时候,吸烟男动了,身边没有任何人,他独自去了洗手间。 玛雅精神一振,睁大眼睛观察。 此时,谁偷偷摸摸地跟上去,谁就最可能是凶手。 第114章 看上去软糯的妹子... 没过多久,有一个人从座位上站起来了,看位置应该是吸烟男的女友,她满脸紧张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玛雅叹了一口气,她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是视而不见,在事件发生后指认凶手,收获所有人惊艳的视线,其中或许还包括可能在场的工藤。 二......好吧,不用说了,她选二。 玛雅悄悄起身,尽量不发出声音,脚步如同蜻蜓点水般,安静地坠在女友的身后。年轻的短发女子因为紧张接下来的行动,没能发现自己身后还有别人。 飞机上所有人都安然入睡,无人察觉这几个乘客诡异的行为。 走到洗手间前,玛雅在女子转身余光可以瞄到自己的前一刻,躲到了分隔客舱和洗手间的帘子后,小心翼翼地探头。 女子轻轻敲了敲洗手间的门。 这时,玛雅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另一种可能,如果女子没有杀人意图,那自己很可能打扰了人家小情侣的亲热。 不知该不该说幸好,吸烟男刚从洗手间出来,女子就拿着手帕猛地捂住了他的口鼻,吸烟男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全身就开始瘫软,向下倒去。 女子接住他的身体,把他推回洗手间。 就在她准备一起进入洗手间实施犯罪计划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抓住她的手腕,并捂住了她的嘴巴。 “这位小姐,我不知道你刚刚想要做什么,但无论如何,现在还是稍微重新考虑一下吧?” 温顺到甚至有些怯懦的声音,在女子耳轻轻低语。 心跳骤停,短发女子震惊地挣了挣,但握住她手腕的纤细手掌很有力,她没能挣脱,只得把惊疑的视线投向身后。 透过洗手间内的灯光,首先落入眼中的是女孩漆黑眼眸,感到困惑般轻蹙的眉,浅棕色秀发使她面容越发温柔,脸颊还有浅浅的酒窝,凸显得那是一个纯良无害。 “我等会儿会松开手,但你也不会大声声张,我们就这样安静地聊一聊,你看怎么样?” 被这样看上去完全无害的人这么说,女子也只好乖巧地点了点头。 玛雅随即松开手后退一步,顺便拿走女子手中那条大概率沾了麻醉药的手帕,然后指了指洗手间内,示意她进去谈。 女子有些迟疑,但还是照做了。被撞破谋杀现场,让良心未泯的她此时格外心虚,倍感理亏,颇有种任人宰割的意思。 关上门,本来就不大的洗手间顿时拥挤起来。 “还没有请教小姐的名字?”玛雅问。 “......天野柬。” 天野低头,表情灰暗,失魂落魄。 虽然只是被人撞见她使用麻醉药让人昏倒的场景,还未动手杀人,可以用“开个玩笑”、“没有凶器”这种理由蒙混过去,但就算如此,好不容易计划好的复仇也会付诸东流。 玛雅礼貌点头:“你好,天野小姐,我的名字叫森古爱,是大学生。” 先报上伪装的身份使其放松一下警惕,接着问话会方便很多。 “所以,天野小姐为什么要杀人呢?” 玛雅歪头,困扰中带着忧伤。 天野惊慌失措:“没...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打算开个玩笑而已。” “先前忘记介绍,我的专业是心理学,说谎对我可行不通哦。” 玛雅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犹如无尽的夜,蕴含看透人心的力量。 天野柬在这双眼的注视中败下阵来,如实回答了这起杀人事件的因果。 简而言之,就是渴望出人头地的摄影师为了成功获奖,人为制造了一场火灾事故,拍下了浓浓烈火中母亲把孩子递给消防员的感人画面。 但结果,却害死了刚好在场的天野哥哥。 一张照片,诠释了极致的人性之美和人性之恶。 玛雅冰冷地瞥了地上昏睡的男人一眼,确实是个活着都嫌浪费空气的渣滓,一想到救了他后,这人说不定会继续兴风作浪,她就觉得倒胃口,不过...... “这样下去天野小姐你会坐牢的。 “把女人最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样的人身上值得吗?” “那又怎么样!” 天野控制不住情绪,原本低声说话的她一下子激动起来,“比起哥哥的生命,我的这点时间算得了什么!” “稍微冷静一下。”玛雅温声劝解,“就算你觉得无所谓,你哥哥应该也更希望你幸福吧? “而且,目前来看,你哪怕成功复仇,留下来的也只是空虚而已。” 天野神色莫名地看向她,玛雅摆出一副扮演修女时的纯真面孔,接着忽悠道: “毕竟他现在已经睡着了,在这个情况下杀了他,既欣赏不到他死亡时绝望的表情,也没法听到他痛哭求饶的声音。” 昏黄的灯光下,她面容恬静、语气轻柔地…吐出恶魔般的话语。 当你想劝一个人放弃做什么,就提出一个合理但更加过激、让人不想接受的方案,这样,大多数人都会倾向选择折中。 天野猛地打了一个寒战,用比先前还要惊恐的眼神,直愣愣地看着玛雅: 难道她不是来劝自己别做傻事,而是来做技术指导的? 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是相当大胆、冷酷、残忍,没想到,这位看起来软糯的妹子才是重量级。 天野感觉这三个人的洗手间越发显得狭小拥挤,她咽了口唾沫: “这有点过了吧......” 玛雅表情夸张的摇摇头: “既然是复仇,不做到这种程度怎么过瘾呢。” 天野胆战心惊,被吓得说不出话。 “怎么了?你不打算杀人了吗?”玛雅故作奇怪。 “......”天野直觉想赶紧点头,但又有些犹豫,不甘心放弃。 玛雅就当她默认了,然后继续说: “天野小姐见过这个叫大鹰的人蓄意防火的证据,那就把这些交给警察,让法律制裁他吧?” 一提起那场火灾,天野也顾不得害怕了,咬牙道:“这样是不够的,那些照片只能证明和洋早就知道火灾会发生,却不能证明火是他放的!” 饱含愤怒和仇恨的目光,笔直地瞪向昏睡的大鹰。 玛雅看在眼里,有些犯难,阻止犯罪虽然简单,但想要消除根深蒂固的杀意却是一件麻烦事啊。 “虽然我认为作为证据已经足够了......” 抱胸想了想,玛雅点头:“只要让他自己承认就行了吧?” 示意天野附耳过来,玛雅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 长夜漫漫,时间在夜的宁静中缓缓流逝。 机内的众人是被沉重的敲门声唤醒的。 发出噪音的是一个醉汉。 先不去问为什么会有人在飞机上喝酒,待空姐询问经过后,知道原来是洗手间的门打不开了,疑惑的空姐拿出备用钥匙开门一看—— “啊——!” 闭着眼睛揉了揉,玛雅遮嘴打了一个哈欠:不是没死人吗,用得着叫这么大声? 还在睡的乘客也相继被吵醒,照明全部开启,飞机内开始广播召集医生。 一片混乱客舱中,有个少年英勇地站了起来。 工藤新一。 第115章 找不同? 后排注视所有人动向,玛雅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忧伤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他们居然就在同一排,只不过是在另一条过道边而已,她的视线被旁边的乘客遮挡住才没有看见,失策啊。 咦?但是不对呀?小兰呢? 座位上的玛雅身子前倾探头看了看,在工藤留下的座位旁看到了熟睡的小兰。 她睡姿恬静,头发压在椅背上,一直翘着的小角懒懒耷拉在一边,看起来相当可爱。 玛雅收回视线,好吧,看在小兰可爱睡颜的份上,这次就不计较死神工藤带来的麻烦了。 “不好意思。”前面的坐席中,一个人叫住空姐。 他体型富态,气场可靠,身穿卡其色西装,旁边还有个依旧熟睡的青年。 “我是警视厅的目暮,发生了什么?” 空姐回答:“有人昏倒在洗手间,怎么叫也叫不醒。” 目送跟随空姐走向洗手间的目暮警部,玛雅从座位前的纳物袋里抽出一本旅行手册,静静翻看。 工藤那边,在经过擅自闯入现场、被恼怒的目暮施以爱的教育之后,工藤开始一本正经对事件做出推理分析: “被害人大鹰和洋大概是被什么人,用麻醉药或是毒药沾湿的手帕捂住口鼻,导致昏睡过去。证据就是垃圾箱里留下的空瓶和手帕。 “而其目的,应该是寻找什么东西。” 被叫醒加班的高木问:“为什么这样肯定?” 工藤答“请看,被害人的口袋内侧有打湿的痕迹,大鹰先生的手完全没有水迹,而且就算是把沾上水的手放进口袋也不会湿成这种程度。 “这应该是袭击他的人在翻找什么过程中,出于一些原因弄湿的。 “被害人全身没有外伤,脸色正常,呼吸也一直平稳。 “所以我判断,这次事件应该是普通的抢劫。” 目暮点头:“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被害人唤醒,问清楚是否损失了贵重物品,以及有没有看清犯人的长相吧。” 说着,目暮回过神,自己竟然跟着工藤的思路说下去了。 “总之!你这个一般游客就不要插手案件,老老实实在座位上待着吧!”目暮恼羞成怒。 虽说优作的儿子上一次帮助警方破解了帝丹中学的事件,但一码归一码,这里不是学校,没有学生插手的余地。 而且这次的事件很简单,如果有物品丢失,只要把所有人的随身物品都查一遍就好。 不过,要把飞机内全员都查一遍,有点兴师动众啊,要是有特定的嫌疑人就好了……目暮摸了摸下巴。 这时,工藤摊手:“可是我知道嫌疑人都有谁,我座位刚好在最后。” “……那嫌疑人是谁?” 目暮突然觉得锻炼一下小孩子也不错,说不定能培养成第二个工藤优作呢。 工藤带着目暮警部和高木指认嫌疑人。 “这边和过道对面的大叔,坐在一起的两位女士,还有......” 在经过后排座椅时,工藤指了指刚把旅行手册合上的玛雅。 “她也是。” 突然被陌生人用手指着,气质文静内敛的女子困惑抬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工藤:“抱歉这位小姐,目前飞机上发生了一起盗窃事件,可以麻烦你配合调查吗?” 少年措辞礼貌,气度从容,相貌英俊。 还挺会装的,一如既往喜欢耍帅。玛雅暗暗吐槽。 面上却露出不安的神色,怯生生地点头。 半斤八两。 嫌疑人聚齐,除了天野和玛雅以外,分别是同为摄影师的鹭沼昇、立川千鹤,之前跟大鹰起争执的鷄饲恒夫,白发的外国人爱德华。 一番自我介绍过后,玛雅托下巴若有所思。 高木疑惑问:“怎么了,森古小姐?难道是回想起了什么线索?” 他心想这位女大学生看上去应该是个细心的人,可能留意到了些不寻常之处。 “啊!”柔弱的森古小姐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没、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工藤温声道:“如果有发现什么异常请尽管说,哪怕多么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有可能成为解开真相的关键。” 目暮瞥他一眼:居然又抢我的台词。 “其实也没什么......” “森古爱”羞涩地摸着鼻子,讪笑道:“就是觉得,除爱德华先生外,大家的名字都是禽类,有点惊讶呢......” 目暮嘴角一抽:看来是问错人了。 高木恍然拍手:“真的是这样!鹭沼先生是‘鹭’,立川小姐是‘鹤’,被害人是‘鹰’,是天上飞的。而鷄饲先生是地下走的,他们都是禽类呢!” 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高木满脸兴奋。 “但是天野小姐的姓氏‘天野’,意思只是‘天空’吧?森古小姐也只是‘森林’的意思。” 工藤抱胸反驳,一脸无语,“而且,这有什么意义?又不是找不同游戏。” “说的是呢。”森古小姐不好意思地笑了。 目暮重重咳嗽一下:“回到正题!在大鹰和洋被下药迷晕一事中,你们的嫌疑最大。虽然本来应该等大鹰醒来再做,不过一时半会儿怕是叫不醒他了,可以请你们现在出示一下随身物品吗?” 鹭沼昇表示质疑:“为什么大鹰被迷晕要搜查我们啊?警察也不能这么为所欲为吧!” 目暮:“因为被害人身上有被翻找过的痕迹,我们判断这是一起恶劣的抢劫事件,警方有权干涉。” 立川千鹤思考了一下:“不会是大鹰的胶卷被偷了吧?那是美国当权议员的偷情照片,和洋说过卖给新闻社会有很多报酬。” “有可能呢。”工藤点头,“之前检查身体的时候,没有发现胶卷这样的东西,恐怕犯人的目标就是这个。” 森古爱有些犹豫:“行李是没问题,但让男性检查身体就......” “需要我来帮忙吗?” 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玛雅吓了一跳,回头看,小兰对她微笑着,温柔却又生疏。 倍感怀念的同时,她装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点头同意。 希望自己的易容不会被看穿。 一番检查过后,自然是什么都没发现。 工藤低头沉思:如此一来,关键的胶卷要么是被藏到了飞机的某处角落,要么就是被销毁了,比如扔进冲水马桶,那样的话短时间内怕是找不出犯人了...... 工藤看向昏睡中的大鹰,说起来,这件事本来就有不可忽视的疑点—— 如果只是盗窃胶卷,为何这般大费周章,不仅使用麻醉药,还选择了得手后无法马上逃脱的飞天密室。 而且,从现场来看,很明显犯人是得到了大鹰的许可,在他开门之后,使用麻醉药迷晕他的。那么当然,大鹰会知道犯人到底是谁。 这与其说是意图谋财,更像是...... 他的思绪停留在这儿,因为此时,迟迟不醒的“被害人”睁眼了。 事态由此,开始极速失控。 倒在地上的大鹰,先是搞不清状况地晃了下脑袋,随后回想起晕倒前的事,情绪顿时激动起来,怒气冲冲看向自己的女朋友: “天野柬!你对我使用了迷药?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斩钉截铁,干脆利落地指认了犯人。 几人纷纷震惊。 “是小柬要偷胶卷?”鹭沼昇不可置信。 立川千鹤:“不可能!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没错!就是我!” 一直保持沉默的天野柬猛地瞪向大鹰,坦然承认: “我就是要破灭你想成为大富豪的美梦!” “哈?!”大鹰火冒三丈,站起身逼近天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臭女人!身为我的女人居然这么不知好歹!” 大鹰恼怒地抓住天野的衣领:“把我的胶卷还回来!” 小兰和目暮、高木见状,赶紧上前想要劝架,刚迈出一步,却遇上了突发情况。 第116章 消散的杀意 貌似被眼前的暴力场面吓到,森古爱忽然后退一步,刚好踩到了目暮的脚尖,她“哎呀!”一声向旁边的小兰倒去,两人赶忙扶住她们,暂时没顾上阻止冲突。 工藤本来也想阻止,注意到他们的动静后,脚步一顿。 这边,天野强作镇定,板着脸回答:“已经烧了。” “什么?”大鹰睁大眼。 “全烧了。” 天野用力掰开他抓住衣领的手,越过他,然后转身,冷静中仿佛压抑着毁天灭地的感情: “就像你为了获得摄影比赛大奖,用熊熊烈火将我的家付之一炬那样——!!” 奋力嘶喊的声音尖锐而又嘶哑,宣泄着长久以来的愤怒。 “你不过是失去了一个胶卷,远不及我失去的万分之一!” “你懂什么!”大鹰果然被激怒,“那副胶卷价值上千美元,哪是区区一栋快要发霉的房子能比的!” 对案发现场的详细描绘,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人证。 嗯,比想象中还简单么。 玛雅站直身体,为目暮两人让开道路。 在刚醒来的大鹰面前立马制造矛盾,不给予其搞清状况的时间; 阻止法律权威介入,避免其增加内心负担; 绕开死亡,只谈物质,麻痹其警惕心; 将之激怒,使其不由自主地燃烧理智,以至于口不择言,说出真相。 对聪明人这一招大概没用,但对于既蠢又坏的渣滓,倒是恰到好处。 她微微低头,隐晦地笑了。 天野柬神情黯淡地惨笑:“果然是你...... “是你,杀死了我哥哥!!” 大鹰和洋回过神,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说了什么,慌张地试图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接下来的话,留到法庭上再说吧。”目暮拿出等待已久的手铐,“大鹰和洋,现在我以纵火、毁坏私人财产、故意杀人的嫌疑逮捕你。” 正道的光啊。 玛雅情不自禁鼓掌,但察觉到不符合现在的人设,又悻悻然地放下手。 工藤瞥一眼这位“森古小姐”,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说不出的违和感。而且,总觉得她刚才的举动,仿佛是在故意阻挡目暮警部他们的干预。 天野失声痛哭,一直以来压在心中的感情得到释放,化作一声声悲伤的哭喊,肆意宣泄心中的悲苦。 她的同伴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轻抚肩膀,无声地安慰着。 不知为何,玛雅注视着的天野,竟感到有些羡慕。 【c=w:23%(+0.1%)】 玛雅瞥向突然弹出的光幕,干涉已经固定,原本会在这里死亡的大鹰的命运被改变了,也就是说,他此时,才彻底脱离了死亡的危险。 杀意的消散,有时候,仅仅只需要一声哭喊。 “但是,”高木不解地问,“那大鹰先生的口袋又为什么有湿痕呢?” “这就要问问爱德华先生了。”工藤扭头看向在一旁默默关注事件发展的老人,“您浑身都有浓重的古龙水的味道,但唯独双手像是刚洗过一样,什么味道都没有。 “这是因为您曾经把手伸进大鹰先生的口袋里,试图寻找胶卷,却不小心把古龙水的气味留在口袋,不想被怀疑是小偷,所以不得不沾水抹去气味,也是在这时洗掉了双手的味道,对吧?” 爱德华颔首:“没错,我本来是被议员派来收购问题照片的,之前,看准大鹰先生进入洗手间想要趁机交易,结果却发现当事人已经昏迷不醒。” 面对不花钱就能达成目的的场景,谁能不心动,所以他就趁机找了找,最后东西没找到反而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现在知道问题的照片被烧了,爱德华刚刚放下心,这边,鹭沼就开口说: “那个...现在说这些可能不合适,其实当时我也在场拍了照片,不过稍微有些模糊。” 闻言,玛雅不由把视线投向他。 爱德华:“......可以给我看看吗?” 心累,但这也是为老板解决烂摊子,忍了。 鹭沼递过照片,爱德华拿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下,长舒一口气:“很遗憾,你的照片都没有拍到议员的正脸,是无效照片。” 又为议员省下一大笔钱,真好。 “这样啊......” 鹭沼感觉有些遗憾,稍微想了一下,又释然了:这或许不是坏事吧,毕竟大鹰一得到这照片就差点被杀。福祸相依,不信不行啊。 玛雅收回视线。 一件落着,本该这么说...... “天野小姐。” 工藤思索片刻,还是决定把心中的疑问说出口:“你最初的目的,应该不只是烧掉大鹰先生的胶卷诱使他承认罪行这样简单吧?” 玛雅目光投向工藤,暗自腹诽: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不好吗? 天野沉默,随后说:“不,我最开始是想杀了和洋的。” “怎么会?!” 目暮警部表示很震惊。 小兰睁大眼捂住了嘴。 工藤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 当事人大鹰吓得浑身一抖。 天野继续说:“是这位精通心理学的森古小姐看穿并阻止了我。” 工藤凝神:阻止,也就是说她早就知道了事件的经过,却什么都没说吗?刚才她跌倒的举动恐怕也不是偶然。 而且,心理学真的能这么准确地看出一个人暗藏的杀意吗? 他心下不由对这位森古小姐警惕起来。 玛雅无奈,明明不必说的。 “抱歉,我先前说谎了。” 她作为森古爱否认,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在研究生物神经的时候,间接接触过‘神经和微表情的相互作用’这样的论文而已。 “这使我在天野小姐的表情中,察觉到了些微不自然。” 目暮眼角一跳,有些茫然:“神经…和微表情?” “啊!忘记说了。” 她一副这才回想起的样子,歪了歪头抱歉地说:“我其实是东京大学生物系的学生。” 森古爱,玛雅新开的马甲,主要为了方便她出入东京大学图书馆查阅资料,顺便还可以偶尔去蹭课。 虽然组织的研究所也不乏博士学位的研究者,奈何她和这些人之间的信赖关系比纸还薄,实在是没法建立起自然和谐的师生关系。 也幸好,虽然科技发展乱的一塌糊涂,除此以外的方面还是循序渐进的。 就比如现在的飞机尚可以携带酒和麻醉药,此时日本对伪造身份证件的防范措施也不到位,这才给了她可乘之机。 天野:“不管怎样,真的很感谢你,否则我此时就是杀人犯了。” 说完,她朝玛雅深深鞠了一躬。 玛雅以符合人设的温和口吻,轻声回答道: “你过奖了,这绝对不是我的功劳,是天野小姐心中的善念阻止了你,使你没有走向错误的弯路。” 天野:“说起来,那时森古小姐为什么要决定帮助我?” 手指害羞地刮了下鼻尖,“森古爱”面露微笑: “只是不由自主的……而且天野小姐这样温柔的人一定可以获得幸福的。” 小兰怔了怔。 这个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红莲酱在身边一样...... 虽然从不表现在脸上,总是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但其实心里温柔,坚强果敢的,自己的好友。 她现在在哪里,做着什么呢? 小兰有些怅然。 这股假正经的味道......工藤侧头再度留意起这位“森古小姐”,心中暗想:该不会是红莲那家伙的同类吧? 一想到红莲,他不由感到一阵火大。 那个超级自我任性的家伙!一年前不告而别不说,每次打电话过去,也都是没说几句就挂了! 害得兰有一段时间格外的没精打采,觉得是自己被讨厌了。 下次再见到,绝不轻饶! “阿嚏!” 突感一阵恶寒,玛雅揉了揉鼻子,不由抱住肩膀四处张望:空调变冷了? “咳咳!总之……” 目暮咳嗽一声,示意几人看向这里,说道:“鉴于天野小姐是‘自己’中止犯罪的,这次就只予以警告不做追究。” “希望以后不要再犯。”他语气正经地说,眼睛一睁一闭,说完就笑了笑。 天野欣然一笑,抹去眼泪: “真的...谢谢大家!” 在飞机穿过夜空的噪音中,事件就此平安解决。 第117章 老朋友见面少不了... 美国时间下午六点,肯尼迪机场。 “Are you traveling for business or pleasure?(你是为了出差还是游玩)” 衣冠整齐的海关工作人员礼貌询问道。 “For pleasure.(游玩)” 玛雅回答,笑容清爽自然。 十分钟后,顺利走完入境流程的玛雅,拉着行李箱走向机场出口。 翻开手中从飞机拿来的旅游手册,一条胶卷赫然出现在夹缝里。 玛雅微微一笑,美国当权议员的丑闻照片,这么有用的东西,要是真烧掉未免太过可惜。 所以她留了点小心思,拜托天野柬谎称是烧毁,其实是一直夹在飞机每个座位都有的旅游手册里。 如果能放在装备栏里自然再好不过,可惜这种原主尚未放弃所属权的东西,不能算作她的,不受她控制。 至于具体有什么用处么......玛雅歪头想了想,既可以上交给组织,也可以留着作为自己的底牌。 嘛,不过组织应该看不上这种花边新闻吧,他们如果想拉拢什么人,通常都是直接威逼利诱,从来不搞不三不四的小动作。 换做是以前的她,或许会选择将之变换成财富,不过现在,这胶卷在她心中有了更好的用处。 笑了笑,把夹着胶卷的旅游手册放回口袋里,玛雅目光在出口方向转悠。 上飞机前联络的人,贝尔摩德说过会来接她,这时应该到了吧? 蓦地,目光一顿。 金色短发,圆框眼镜,成熟干练的打扮,和伪造的皱纹,她看见了刻意打扮成莎朗温亚德的贝尔摩德……以及,站在贝尔摩德身旁,笑容灿烂的女子。 工藤有希子。 两位多年不见的老友,正旁若无人的谈笑着,似乎忘记了来机场的原本目的。 玛雅自然地停下脚步,拿出手机装作打电话一样侧身放在耳边,余光悄悄瞄向她们。 好吧,她已经猜出事情的经过了。 大约就是——因为克丽丝温亚德的这个小号早已被FbI标记,贝尔摩德不想引起注意,所以扮作了莎朗,结果却不小心偶遇同样来接机的工藤有希子。 尽管贝尔摩德心里有几百个不情愿,却还是不得不装作“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与久别重逢的朋友聊作一团。 如果贝尔摩德被问及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总不能直接回答来接犯罪组织同伙。 她估计会说“接熟人”,考虑到她的作风和当时的情况,也或许会掺杂一些真相,比如“接后辈”“接弟子”之类的。 那么问题就轮到玛雅这边了,如果径直走上前,毫无疑问会揭露“森古爱”这个身份和莎朗的关系,先不说学生物的大学生为什么会认识美国大明星,单就是刚才飞机上发生的案件,也不方便让贝尔摩德知道。 和她同时下机的工藤和小兰,想必很快就会过来和工藤有希子会合。 大侦探嗅觉的灵敏不容小觑,虽然“森古爱”这个身份她也不打算长久使用,但还是尽量划清与组织的关系吧。 一分钟的思考,在LV2的[加速思考]的加持下只用了3秒。 3秒后,装作打电话的玛雅若无其事地转身,拐向侧旁的洗手间。 十分钟后,金发、橙眼、黑色开衫外套,一身米德经典装扮的玛雅就从里面出来了。 轻轻一撩脑后束起的璀璨金发,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阳光女孩信步上前,向不远处的莎朗招手: “嗨!久等了!” 数分钟前,机场接机处。 莎朗和有希子,两个一起师从黑羽盗一学习易容术的同门,于此处偶然撞见。 “呀,莎朗。”有希子高兴地打招呼,“能在这里见面,真是有缘呢。” “有希子?”莎朗惊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在美国的住处不是洛杉矶吗?” “嘿嘿。”有希子眼角弯弯,捂嘴嬉笑说:“这不是放假了吗?我的儿子新一,要带着小女友来家里玩呢!这一天我可是期待已久了,当然要来专程护送啦!” “这样啊。”莎朗感慨,“你的儿子也长大了吧。” “是哦,今年初三,就快要变成大男孩了。”有希子一脸幸福地自满道。 “那今年应该很重要吧?为什么还同意他们来美国玩?”莎朗疑惑。 “这个嘛......”有希子欲言又止,随之展颜一笑:“听说是因为和朋友闹矛盾了,想出来散散心?” “朋友......”莎朗忽然若有所思,说起来,米德以前似乎和有希子的儿子关系不错? “对了,既然莎朗也出现在这里,那应该和我一样也是接机吧?是谁呢?” 莎朗耸耸肩:“一个不成器的后辈而已。” 还不知道米德会以什么身份乘机,话不能说死。 但是,就这么跟米德会合有点不妙,那个大部分时间都不靠谱的冒失弟子,指不定聊着聊着就说漏嘴了,这里果然还是先离开吧。 “诶...莎朗的后辈啊。”就在莎朗思考的时候,有希子继续精神地说:“会是怎样的孩子呢,是不是也和莎朗一样是个大美人......” 莎朗插话道:“有希子,我......” 但没等她说完,工藤有希子就面露兴奋,猛地向前招手:“这里这里!新酱!” 向她们走来的正是——因为被叫昵称而别扭地转过头的工藤新一,和同样兴奋招手的毛利兰。 “新一叽快看,是你妈妈噢!”小兰拽拽工藤的衣角,激动地向那边挥手喊:“有希子桑!” “兰酱,好久不见!” 有希子走上前给小兰来了一个爱的拥抱,然后指着工藤新一,面露得意的微笑对莎朗说:“怎么样?我自满的儿子。” 工藤眨了眨眼。 莎朗无奈地阖眼一笑,“有希子,炫耀儿子也该适可而止哦。” “抱歉,忍不住。”有希子笑眯眯地合掌,“不过,莎朗也有女儿吧?听说年纪轻轻就登上了荧幕来着?” “那种女儿,我早就......” 就在贝尔摩德准备大谈特谈自己“女儿”克丽丝的重重劣迹,以便为自己的小号增加一些角色深度的时候...... 一个金发女孩出现了。 “嗨!久等了。” 玛雅一脸高兴地挥手,因为不知道贝尔摩德是怎么在他们面前解释的自己,所以她特意没在话中加称呼。 这边,工藤有希子一看女孩那跟莎朗如出一辙的金发,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哇!这就是莎朗的女儿吧?比想象中还要漂亮呢!” 第118章 初次见面 “这不是很好嘛,一定也是你自满的女儿吧?” 有希子目光闪亮地看着玛雅,称赞道她斜眼笑着撞了下莎朗的胳膊。 玛雅眨眨眼。 咦?贝尔摩德是这样解释自己的吗?莎朗的“女儿”难道不是克莉丝温亚德吗? 不管了,接着演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感觉很有趣的样子! 她对自己其实已经猜到这大概是误会的事实佯装不觉。 “呀~竟然说我是您自满的女儿,我好高兴啊,‘妈妈’~~” 她表情激动地抱住莎朗的手臂,趁机近距离接触了一下魅力无边的绝美老师,贴脸蹭了蹭。 贝尔摩德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米德这声“妈妈”重击了一下,也说不清个中滋味,只好把八爪鱼般缠在手臂上的米德扒拉下来,一本正经地解释: “这个不是女儿克莉丝,是我不争气的弟子。” “不争气是什么意思啊!老师好过分。” 装作生气地嘟着嘴,随后玛雅把视线转到旁边的有希子他们,一脸好奇: “这几位是......?” 莎朗笑了笑,抬手一一介绍道: “这位是我的老友,工藤有希子。” 有希子友好地挥手一笑。 “旁边的是她自满的儿子工藤新一。” 工藤揣兜,不算热情地点了点头。有兰在身边,其他女孩再好看也入不了他的眼。 “还有......?” 视线转向小兰,莎朗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这个女孩的名字。 “我叫毛利兰。”小兰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道,对刚认识的两人露出礼貌的笑容:“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玛雅恍惚了一下,仿佛回到了最初,樱花烂漫的时节里,也是这个女孩微笑着向她搭话,走进了她自己制造的孤寂世界。 最初,她只是打算躲在不远不近的角落里,默默守望他们的…… “初次见面,小兰。” 她的脸颊上扬起明媚灿烂的笑容: “我叫......皋月,皋月雅。 “请多指教。” ...... 纽约的夜景具有相当的魔力,林立的高楼大厦,璀璨的霓虹灯,白日里威严端庄的自由女神像,也在夜色的渲染下平添了几分温柔静谧。 布鲁克林桥,一辆汽车疾驰而过,变妆成莎朗温亚德的贝尔摩德,和自称皋月雅的米德,正在里面对话中。 “所以..….” 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的贝尔摩德长叹一声,“为什么要答应和他们一起去参观幽灵剧院的邀请?你忘了待会儿的‘要事’了吗?” 就在这辆车的车头,有一辆银色的跑车正驶向前方,为后面的她们带路。 “这不是很有意思嘛。” 她身旁的玛雅侧头遥望纽约夜景,一边笑道:“而且,离计划开始不是还有不少时间吗?就当是放松一下心情。” “真的只是这样吗?”贝尔摩德轻笑一声,看了看她,话中若有所指: “难道不是有其它在意的事?” 玛雅凝望着车窗中自己的倒影,一时无言。 贝尔摩德收回视线,回想起约一刻钟前与有希子他们的对话—— “‘金苹果’的舞台剧?我记得他们这几年在纽约很火,真亏你能搞到门票啊。”她惊奇道。 “是啊!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劲哦。” 工藤有希子竖起手指,嘟嘴抱怨,又鬼鬼祟祟凑到莎朗耳边悄悄说: “不过,这次可是新酱特意拜托我,为了让喜欢的女孩开心而低下头的儿子的请求,我怎么可能不答应嘛!” 莎朗故作疑惑:“是先前你说过的和朋友闹矛盾的事?” 有希子小声解释:“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一个之前关系很好的朋友突然不辞而别......” “诶...这样啊......” 莎朗瞥了眼那边已经开心聊起来的三小只,她的目光正好与米德投过来的视线相撞。 米德神色如常,收回视线,继续和两人闲聊。 “那皋月小姐也是日本人喽?我刚才还在想那么漂亮的金发绝对是本地人,有点意外。”小兰高兴地说。 “准确来说,是混血,只是我比较随母亲而已。”米德耸了耸肩笑着说。 “原来如此,怪不得日本话也说得这么好。”工藤点头理解。 “那皋月小姐来美国是为了什么?”小兰好奇问。 “是老师邀请我......”米德回答得一脸乖巧。 莎朗有些无奈,再说下去,米德怕不是要把家底都交代出来。 “我们差不多该走了,也不能接着占用有希子你们的时间。” 有希子面带笑容摆摆手:“哪有,时间还早着呢。对了!” 她一合掌,兴致勃勃提议说:“不如莎朗你们也一起去看看剧院的演出吧? “看在莎朗的面子上,说不定我们可以坐到最前排呢!” 莎朗刚想抬手拒绝...... “不错呢!我早就想看看舞台剧的现场了!” 米德转头看向她们,满是天真无邪的笑容中,她突地拍手,语气兴奋的说: “就这么定啦,老师!” “......” 时间回到布鲁克林桥上,手握方向盘的贝尔摩德看着前面的银色跑车,脸上不带丝毫感情,说道:“提醒你一句,在工作中夹带私情并不是好事。” 玛雅转过头面对前方笑了笑:“我对工作和娱乐划分得很清楚,现在还不是工作时间吧?” 她余光瞟向车载后视镜,观察着其中的贝尔摩德。 “你似乎对以前的友人很在意?”贝尔摩德笑问。 玛雅皮笑肉不笑地反问道:“‘以前’?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绝交了?我们现在当然也还是好朋友啦。” “那还真是抱歉了。”贝尔摩德敷衍着。 不过,在她看来,米德对有希子儿子他们几人的感情,与其说是纯粹的友情,倒不如说是占有欲。 或许是米德童年的特殊处境,使她渴望同龄的朋友。 对象是谁都不重要,只要是可以证明自己并不是异类,证明自己也是普通的孩子,只要是这样的存在就好。 所以,她可以毫不在意地选择离开,却不允许“朋友”这一称呼彻底消失。 ......不,或许也并非毫不在意。 看了一眼刚说完,就撇着嘴扭过头去的米德,贝尔摩德心中暗想。 车内稍微静默片刻,此时车外有几辆鸣笛的警车从对侧车道呼啸而过。 两人对此并没有感到奇怪,因为她们知道——这些警车都是冲着近来有名的杀人魔去的,而那个杀人魔,就是她们不久后暗杀计划的关键。 警车摇曳的闪光映在贝尔摩德脸上,“我想应该不需要我多说,但如果你暴露了自己就是黑井红莲......” 玛雅状似随意地摆了摆手:“放心吧,我有分寸。”她转而又笑道:“倒是老师你,与久违的老友重聚难道不高兴吗?有希子阿姨看上去可是很高兴哦? “啊,刚才的‘阿姨’撤回,我记得她不喜欢被人叫阿姨来着。” 贝尔摩德摇头笑叹:“她还是老样子啊。 “但是,从最初开始,我们就注定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唯有这一点,绝对不能弄错了。” 绚丽的夜色从车窗一一划过,贝尔摩德扮作的莎朗脸上,有一种黄昏沉沦般的死寂。 汽车疾行间的猎猎风声传到车内已变为微小的噪音,两人之间的静默仿佛是在无声地争论着什么。 第119章 天使的微笑 良久,玛雅开口:“老师,你该不会在......” “嘀嘀——” 左侧传来的清脆车笛声阻断了她的话,转头一看,原本行驶在前面的银色跑车已经降速,和她们的车并排着。 车窗落下,有希子隔着副驾向这边喊话:“抱歉莎朗!我搞错了夏令时,现在快要赶不上约定的时间了!我们可能需要加快速度!” 夏令时?玛雅思索:记得是在进入夏季后把时间调快一小时来着?这时还在使用啊。 这是以前为了充分利用日照时间、减少电耗,各国所采取的制度,后来因为太麻烦、效果不明显加之扰乱了人们的生物钟,渐渐被各国废止。 确实很麻烦,玛雅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边,贝尔摩德略微蹙眉,又大声喊回去:“开演时间不是8点吗?还来得及!” 有希子愁眉苦脸:“不行哟!我还和人约好了要去参观舞台幕后呢!” “唉,真拿你没办法。”贝尔摩德伸手快速换挡,“我这边会跟上的,你在前面带路吧。” 有希子笑嘻嘻地举手敬礼:“了解!谢谢啦莎朗~” 这之后,她们的两辆车就以明显违反道路交通法的速度,一前一后,在交警的穷追不舍下驰聘而去。 工藤有希子愉快地表演了单侧轮行驶的特技; 小兰切身体验了一波速度与激情; 工藤新一在老妈的助攻下顺利抱得美人; 玛雅默不作声,实则暗笑着拍下了这一幕; 贝尔摩德对此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7点10分,纽约幽灵剧院的门前。 一辆银色跑车稳稳地刹车,停在此处。 “呜啊,好久没这么愉快啦!”工藤有希子使劲伸了伸腰,“看来我的车技还没落下呢。” 紧抓着座椅扶手的小兰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感觉心脏差点跳出来了。 “好!时间也不早了,快点进去吧!” 有希子心情振奋,说着就准备下车。 “那个......老妈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工藤新一扯着嘴角,抬手指向窗外。 车窗外也正好响起了咚咚的声音,有人在敲窗,落下车窗一看,是一位笑容和善的交警。 “请出示你的行驶证和驾照。” “oKoK...” 有希子哭丧着脸翻找证件。 一辆车姗姗来迟,停在他们车后。 交警:“规定时速是40公里,你是在表演特技吗?” 有希子讪笑着递上驾照,用流利的英语回答:“噢,我们正好有急事。” 交警看着上面的照片:“嗯?你看起来有点眼熟......” 有希子眨了眨眼:“是么,那你也许是......” “你也许是在某个事件中见过她。” 一位体型不输于目暮的光头警官从车里走出,“因为她是我们自己人。” “拉迪修警部!” “她是一名执行秘密搜查任务的警察,刚才想必是在追缉逃犯。” 车内,玛雅饶有兴趣地托腮,看着短时间就变装成大叔为有希子解围的贝尔摩德。 不愧是老师,马上就想到利用道路繁杂的车流,使车穿插隐匿于其中,以躲避交警视线。就算如此也仍未跟丢有希子阿姨,真是娴熟的逃跑技能。 那边,在贝尔摩德熟练的忽悠下,交警对有希子是密探的谎话已是深信不疑,甚至还敬佩地敬了一个礼,接着才心满意足离开了。 “谢谢啦,莎朗。”被解围的有希子笑道。 “咦?”小兰发出不解的声音。 “这不是男人吗?”工藤难以置信。 有希子一脸神秘,摇了摇手指:“不...” “只是易容术而已。”男性警部猛地一撕脸,面皮下莎朗温亚德的脸孔骤然显露出来。 玛雅歪歪头,注意到了一件新奇的事。 一张假脸上再套另一张假脸,贝尔摩德老师是怎么做到的?透气性会进一步减少,面部肌肉动作的传递也会变得困难,就算勉强套上也没办法做出丰富的表情。 但刚才却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这个技术她可没教过自己,怕不是藏私了。 开门下车的玛雅不由盯着那张脸弯腰猛瞧。 “咳咳!”贝尔摩德重重的咳了一声,提醒她别忘了还在人前。 玛雅撇了撇嘴,这才站直了身体。 有希子眼睛迷惑地眨了眨,“怎么了?” “没什么啦。”玛雅笑了笑摆手说。 然后,向小兰他们介绍道:“老师以前为了完美地演绎角色,跟日本有名的魔术师学过易容,所以能够变妆成任何一个人。 “不过,我倒是怎么也学不会就是了。” 她古灵精怪地冲贝尔摩德挤挤眼,贝尔摩德以莎朗的模样无奈地摇头。 “是啊,我也是在那时候和沙朗认识的。”有希子感慨道,“当然,现在人家是有名的大明星,而我只是个普通的阿姨喽。” 有希子蹙眉嘟嘴,一副很苦恼的表情。 工藤暗中呵呵嘲笑,明明不喜欢被别人叫做阿姨。 “那个...之前没来得及问,”小兰神情雀跃:“您果然就是那个大明星莎朗温亚德吧?” 贝尔摩德矜持颔首。 “太好了,居然能刚好在机场巧遇这样的大人物,真是要好好感谢神明呢。” “......” 贝尔摩德沉默了一会儿。 正当此时,天空厚重的云层中骤然降下无数水珠,淅淅沥沥滴在身上。 玛雅看了眼贝尔摩德,转身返回车中去取雨伞 “这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吗。” 挥洒而下的骤雨中,女人静静说道。 “如果,真的有这种存在的话,努力活下去的人们,就谁也不会变得不幸了吧。” 说这话时,她怔怔地望着女孩的背影,大雨模糊了女孩的轮廓,似乎也顺便冲刷了那抹鲜艳的色彩,徒留灰暗的框架,在冰凉的雨中。 “......至少我可以肯定,天使从未对我们露出微笑。 “一次也没有。” 一把宽阔的伞突然撑开,遮住女人头顶,挡下了淋漓的大雨。 “讨厌,难道我不算是你的天使吗,老师?” 蓦然回首,女孩月光般皎洁的灿烂笑脸,跃然入目。 “......” 贝尔摩德默然片刻,随后莞尔。 “你应该是小恶魔才对吧。” 玛雅眼角弯弯,一歪头,露出甜甜的笑脸。 第120章 金苹果 幽灵剧院,在经过几位演员的一番自我介绍和相互寒暄后,众人来到了舞台后方。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离开演只剩40分钟,还麻烦你们带我们来参观后台。” 男演员西斯笑道:“没关系,因为开演后20分钟是旁白介绍这部歌剧的起源的希腊神话。” 小兰恍然:“原来如此!歌剧的名字‘金苹果’就是希腊神话中那个着名的故事为源头的啊。” “没错。”玛雅得意地竖起手指,“在一场婚宴中,没被邀请的不合女神厄里斯带来一枚写着‘献给最美的女神’的金苹果,使在场的三位地位最高、也最美丽的女神为此争执不下。” 女演员伊贝莉丝耸肩,她就是以厄里斯为原型的角色的的扮演者。 负手走在后面的工藤若无其事地接到:“就连众神之王宙斯也不能决断,于是,他们找来了特洛伊的王子,让他做最后的评判。” 玛雅兴致勃勃:“女神们为得到金苹果,纷纷对王子帕洛斯许下诱人的报酬。其中,掌管婚姻与生育的天后赫拉,保证赋予他无上的权力。” 黑色卷发的女演员莉拉微微一笑。 工藤:“智慧与战争的女神雅典娜,许诺给予他智慧与力量。”他边说,边瞥了眼在小兰面前抢自己风头的金发女孩。 以其为原型的角色,由亚裔的长发美人阿嘉尼扮演。 玛雅:“然而,帕洛斯最终却选择了爱与美的女神阿佛洛狄忒——她承诺会让人间最美的女子爱上他。 “这直接导致了之后的特洛伊战争。” 说到这里,玛雅噗地一声发出无情的嘲笑,这让最后一位女演员萝丝充满敌意地看了她一眼。 “嘛,这也难怪,毕竟这位‘最美的女子’是斯巴达的王后么。”工藤懒洋洋地说道。 小兰睁大眼合掌惊叹:“皋月小姐好博学啊,就跟新一一样。” 工藤眼角一跳,撇了撇嘴。 玛雅暗爽地勾起嘴角。 “要是红莲在这里就好了,她也很喜欢神话类的故事。” 玛雅上扬的嘴角僵住了。 工藤挑眉:“干嘛老提那家伙,不告而别的混蛋。” 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步伐变得像机械一样不自然。 暗中观察的贝尔摩德一脸了然。 “对、对了!小兰,”打断这个危险的话题,玛雅突然开口:“我们年龄也差不多,你可以直接叫我‘雅’的。” 工藤警觉地竖起耳朵,这个人也太自来熟了吧,而且‘雅’这个名字一般都是男性使用的,纽约这边的风格也比较自由,该不会...... 工藤盯着皋月雅身前那不算高的山丘,不禁陷入思考。 “真的可以么,那......”小兰笑容爽朗,“我可以叫你‘小雅’吗?” 玛雅蓦地一愣,玛雅(maia)和雅(masa),虽然只差一个音...... “不可以吗?”小兰歪头。 唇角扬起喜悦的弧度,玛雅嫣然一笑。 “当然可以。”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她知道,这个称呼的意义。 啊,真希望这一刻可以永远持续下去。她不由这样想道。 然而就在这时,空气中突然响起一声轻微的动静,引起了玛雅的注意。 她凝眉,就跟小提琴琴弦倏地断裂发出的声音一样...... 下一个瞬间,一道破空声在众人头顶响起。 玛雅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倏地抬头,天花板上一副盔甲正以秒速坠落。 众人惊慌地四散而逃,可萝丝的衣服却被墙面的标识板勾住,无法逃开。 萝丝绝望地呼喊:“No——!” 等等!小兰!玛雅试图阻拦而伸出的手,落空了。 纵使她在察觉到的那一刹那就开启了20倍速的[加速思考],也依旧未能追上女孩勇敢无畏的步伐。 飞奔带起的狂风掠起玛雅的衣角和长发,小兰毅然决然地扑向不能动弹的萝丝。 “兰!”工藤急切地呼喊。 轰隆一声,两人惊险地躲过了坠落的铠甲。 回过神来的萝丝一脸惊恐:“果然有人想要我的命!” 贝尔摩德看见这样的她,又瞥了一眼米德,不出意料地发现其眼中正悄悄往外冒着寒气。 另外几位演员猜测事故的原因是绳子的老化,并庆幸他们旁边那面剧团“守护神”的镜子没坏。 玛雅眼里的寒意更重了。 贝尔摩德叹了一口气:“你们该感谢的不是镜子或神明,而是这个女孩吧?”她指向小兰。 “噢!”萝丝捂嘴,随后握住小兰的手,“谢谢你救了我!” “没有啦。”小兰呆呆回答。 玛雅移开视线。 “我们差不多该走了。”歌剧快要开始,西斯为首的演员们要去做最后的准备。 小兰挥手:“待会见。” 这一动,牵动了刚才留下的伤口,他们这才发现小兰的胳膊被擦伤了。 工藤连忙在衣袋里翻找,“创可贴创可贴......” 玛雅也下意识找了起来,然而除了装备里的注射型h5K-04以外,她身上并没有创可贴绷带之类的医用物品。 小伤,她用不上,而难以愈合的重伤,也只有布拉德研发的h5K型止血剂,可以逆天改命救下她。 玛雅暗暗咬牙。 一条手帕出现在她面前,“世界上果然没有神明,对吧?” 回头看去,莎朗温亚德那带着些许忧伤的笑,映入眼帘。 “要是有的话,我们和她就都不会遭遇这么残酷的命运了。” 一时间,玛雅竟分不清,她说话的对象到底是组织成员米德,还是那日作为修女停留在教堂的黑井红莲。 “......这可不好说呢。” 她接过手帕,笑得意味深长:“能够主导命运的,也并非只有神。” 贝尔摩德一挑眉,笑着突出一口气:“差点忘了你的‘理念’呢。”她耸了下肩,“那就让我稍微期待一下吧。” 说完,她转身:“有希子,我要先回去了。” 听见她们谜语一般的对话正满头雾水的工藤有希子:“欸?莎朗你不留下来看歌剧吗?” “不了,突然想起来还有要事。 “而且,今晚看来会有暴风雨呢。” 贝尔摩德离去了,只留下一道神秘而又帅气的背影。 “要事么......会是什么呢?”有希子看向一旁正在用手帕为小兰包扎的玛雅。 “谁知道呢?”玛雅歪头一笑:“也许是突然想起来阳台上晾晒的衣服还没收吧。” 瞬间接地气。 工藤新一嘴角抽了抽,虽然不知道真相,但他可以肯定绝对不是这回事。 用手帕包住伤口,然后利落地打了一个蝴蝶结,玛雅后退一步,说:“那我也差不多该走了,老师还在等我。” “欸,这就要道别了吗?”小兰满脸遗憾,“不知道我们留在美国的期间,还能不能再见。” 玛雅想了想:“有缘的话,或许吧。” “再见啦,小兰。”玛雅转身刚走了几步,又回眸一笑:“很高兴和你成为朋友。” 小兰开心地回应道:“我也是,小雅!” 在她们背后,工藤新一有些吃味地揣兜转过身。 “走了哦,兰,我们差不多该到观众席就位了。” “知道啦,新一真是急性子。” 有希子捂嘴偷偷一笑。 “......” 目送他们的背影,玛雅也背对几人转身离开。 那么,既然夸下海口,我也该布置一下啦,毕竟不能让小兰留下心理阴影。 这样想着,她向后台黑暗的走道尽头迈步。 第121章 沉凝 是夜,磅礴的大雨依旧无情地挥洒而下,打湿了纽约街边灰色的混凝土路面,多余的雨水汇聚流进路边的井盖,沉寂于漆黑的下水道。 噼啪,样式古典的路灯散发着昏黄色光亮,静悄悄地闪灭了一下,与水珠敲打在地面上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组成了令人不安的旋律。 杳无人烟的寂静小道中,一道撑着伞的婉约身影,格外显眼。 口中轻哼着舒缓的小调,一手举着伞,一手握着一些细碎的物件在手里把玩,发出硬币般清脆的声音。 心情很好般迈着悠闲的步子,似乎浑然没有察觉一个人行走在夜晚小道的危险性。 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实在是太过诱人的猎物。 所以,“他”踏出了罪恶的一步。 “......” 铺天盖地的暴雨,掩盖了一切声响。 ...... “我讨厌你们这些家伙。” 老旧的大楼破败不堪,不少部分只剩下暴露的钢筋和碎裂的混凝土,空气中飘荡着灰尘的气味。 “自以为有些力量就得意忘形,张扬着令人作呕的欲望,肆意伤害无辜的弱者。” 早已失去遮挡的窗外有一阵风呼啸而过,天空倾泻着磅礴雨水。 在这些来自自然的噪声中,她的声音依旧清晰的回响在大楼内。 “是谁给你的狂妄无知,让你以为自己做下的一切罪孽可以被原谅?” 积满尘埃的地面上,一个披头散发、面容毫不修饰的长发男人满脸惊惧。他的双手被捆绑着坐倒在地,大腿上子弹打出的伤口中,血仍旧涓涓往外流。 “有资格杀人的,只有做好了‘随时死亡也不奇怪’这样觉悟的人。 “那么当然,你也应当做好被我杀死的觉悟了吧?” 远处的天边亮起一道无声的闪电,骤然照亮了血红色的瞳孔,惊心动魄,相当骇人。 “不!不要!”男人剧烈挣扎着,惊恐地大喊: “不要杀我!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都是她们不好......都怪出现在我眼前的‘她们’——!!” 玛雅微笑,那笑意不达眼底,鼓掌说:“感谢‘杀人狂’先生的倾情演讲,让我又多了一个杀你的理由。” 她把枪口对准了长发杀人狂的眉心。 “说真的,如果你能再硬气一点,说一句‘要杀要剐随你便’,我说不定心情一好,还能把你留给警察,让你安心投入监狱的怀抱。 “可是,为什么,残忍杀害了数位年轻女性的凶手,会是你这样贪生怕死的鼠辈呢?” 仿若北极黑暗深邃的冰洞一般,她的眼神空寂而又寒冷。 “为什么,比任何人都能够了解生命的可贵的你,会去剥夺他人的性命呢? “我实在无法理解。” 玛雅冷冷地说着,手指落在扳机上。 轰隆——闪电伴随的雷鸣声这才在两人耳边响彻,震耳欲聋。 “......又是这样...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去试图理解...却、却摆着一副正义嘴脸一所应当般地苛责......” 杀人狂突然发疯般大叫:“我至今为止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有多痛苦......你又都知道些什么!” “......是么,那我就说说吧,说不定我会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了解你。” 玛雅蹲下身,一双红眸直直地盯着他:“你的身份还没被媒体和警方掌握吧?但我知道,你应该有一个不幸的童年,你的母亲并不爱你。” 男人猛地瞪大眼睛。 “这是为什么呢?我想,应该是你长得太像你父亲的原因。他抛弃了她,所以她心怀怨恨,并对你也感觉到碍眼。 “让我猜猜,她是不是一直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你、对你拳打脚踢、并严格控制你的生活?” 窗外的风冷厉地刮着,杀人狂似乎是回想起了灰暗的童年,他的身体不由地颤抖起来。 为什么会生下你这种孩子、我的人生会变得这么不幸都是因为你......刻意隐藏的记忆被唤醒,这绝不是愉快的事。 “家庭的不幸延续到了外面。你的同学嘲笑你,因为你与众不同的长相并且还没有父亲,老师们则因为你是混血和糟糕的成绩而暗中轻蔑。 “在这样的环境压迫下你无心学习,也自然落得被所有人嘲讽的结果,这使你在泥潭里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尖锐的笑声仿佛在耳边回响,闭上眼睛浮现在脑海的全是轻蔑的眼神,“闭嘴!”杀人狂撕心裂肺地嘶喊起来,然而玛雅没有停下。 “你从小就缺失爱,因此你极度渴望,希望与女性建立可以互相依恋的关系,但是却一次又一次被拒绝。没有人会爱你,这使你感到绝望。” 空气中血腥味开始弥漫,晦暗的空间中,那双猩红眼眸显得分外妖异,令人窒息。 “闭嘴!!”避讳、嫌弃、厌恶......这也难免,谁让自己的长相不讨喜——他最初还可以自我安慰,直到被本以为真心相爱的女人骗走所有积蓄的那个时候。 “你应该也想过、或至少尝试过一次自杀,但求生本能制止了你,并使你从欲图自尽的绝望,转化为了愤怒。” 从高楼俯瞰时见到的车流人海在他眼前一闪而过,这时,杀人狂反而不说话了,紧绷脸皮极力隐藏自身的情绪。 玛雅笑了笑,不带一丝温度。 “为什么你的目标大多都会选择金发的女人?我想,这一定是因为很像吧?” 杀人狂的瞳孔猛然放大,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像那个伤害过你的女人......”玛雅紧盯着他的眼睛,“像你的母亲。” 杀人狂浑身颤栗,不同于死亡的恐惧在血液蔓延,就好像全身被解剖再无一丝隐秘般,无地自容。 “看,也不是那么困难,对吧?”玛雅直起身,“换作联邦调查局随便一个职员都可以轻松推理出来。命运这东西意外的坚固,从你一出生就决定好了,你以为横在眼前的无数选择其实只是小小的变量,就像水中的鱼不会一下子适应陆地,猿猴也不会突然进化成智人。 “就好似一道逻辑严谨的数学公式,只要代入正确的数值,一切都可以计算,万物都不再有秘密。” 杀人狂愣住了,公式?公式!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占领了他脑海。 “从这个角度来说,也许你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会成为杀人犯......也说不定呢。” 猛地瞪大眼,与窗外的狂风骤雨不同程度的,杀人狂心中刮起的风暴怒吼般呼啸着。 “为什么我会说这么多呢?”玛雅盯着他,自言自语般轻声说着,“嗯,确实,那些警察应该不会像我这么多嘴吧,这世上哪有值得人费心理解的罪犯啊,深渊不该一直凝视,因为心会被消磨,灵魂会腐朽。但我是笨蛋啊......” 如同叹息一般的低语淹没在暴雨捶打地面的节奏中,女孩转而展颜一笑: “虽然你的命一文不值,不过,我也不想破坏今天难得的好心情,就放你一马吧。” 玛雅把她从杀人狂那里夺来的手枪放在地上,转身。 “如果见到来抓你的FbI,记得帮我转述一句话,就说——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做好准备吧。” 强烈的闪电骤然亮起,照得此处恍若白昼,她的背影消失在男人眼中。 破旧大楼内重归寂静。 杀人狂沉默着只听到外头哗啦啦的雨声,一串串水珠倏地砸落在地上,以一种不惜粉身碎骨的气势,碎裂开来。 他突然侧身躺倒,在双手被捆绑的情况下艰难地蹬腿挪动自己的身体,终于,他的手够到了地上的手枪。 ......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枪。 雨中,玛雅撑伞缓步前行,手握一部手机放在耳边。 “杀人狂找到了,穿的衣服还跟先前被目击时一样,老师可以放心地易容了。” “好,我现在就寻找合适的狙击点,掩护老师的行动。但是雨中狙击准确度会下降,或许要离得更近一点。” “嗯,我会小心的,就算要找赤井秀一报那一枪之仇,也不会莽撞到自己送上门给人抓的。” “那待会儿见,贝尔摩德老师。” 玛雅结束通话,刚合上手机,就听到了不远处她刚刚走出的大楼传出一声枪响。 她回头,凝望那个方向。 就算那个人挣脱了束缚,凭他腿上的伤也走不了多远...... 就在这时,又一道枪声响起。 随后彻底平静,再也没有传来枪声。 间隔较长的两声枪响,那么第二枪不是为了挣脱束缚双手的绳子,恐怕是...... 她在雨中停留片刻,随之转回视线,迈步离开。 真遗憾,原本还打算作为见面礼留给FbI呢。 一道闪电再次于天际闪烁,发出骇人的强光。 灰暗大楼布满尘埃的地面上,鲜红的血泊逐渐蔓延,沿着砖缝向前涌动的血丝在地面画出规则却又绝望的线条。 第122章 近乎信仰 晚上11点,幽灵剧院。 “没错,杀死西斯的就是我。” 观众早已散去,满是刑警的舞台上,金发女人萝丝满是恶意地说道。 “他明知道我深爱的是他所扮演的天使,却还是亲手毁了祂。 “不过,上天还是眷顾我的。在我想教训一下那个出言不逊的小丫头而让盔甲掉下来、却因为衣服被勾住差点躲不开的时候,多亏了这个女孩帮我一把,才让我逃过一劫。” 萝丝看向小兰,一脸的得意洋洋:“谢谢你,可爱的天使,都是因为有你的帮忙,我的愿望才得以实现。” 小兰愣住。 工藤咂了下嘴,斜眼看着萝丝:“现在就不用演了吧,我已经知道西斯先生其实没死了。 “对吧?西斯先生。” 一身白色长袍背后还有对羽翼的西斯坐起身来,胸口的红色血迹还是那么明显,西斯本人却神色如常。 萝丝不可置信后退一步:“西斯?!为什么你还活着......” 西斯皱眉:“萝丝......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抱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说,已经没必要演戏了吧?” 工藤一脸无语。 “新一为什么这么说?”小兰不解。 “因为这个。”工藤新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子弹,“这是鉴识科的人在案发现场找到的,乍一看像是普通的子弹,却有些不同,弹头的部位有细细的针尖——这是麻醉弹。 “而西斯先生胸口的血迹虽然从颜色和气味上都很逼真,仔细看却有细小的碎末混在里头。这应该是为了使演戏用的道具血浆闻着更有‘血腥味’,特地加入的铁锈的粉末。 “当然,专业的鉴定人员肯定能看得出,从这一点上看,这么做的人应该也没想过一直瞒下去吧。” 工藤新一伸手指向两人:“所以,这是一出自导自演的‘谋杀案’!理由应该是为了庆祝西斯先生成为电影演员,举办的惊喜活动吧?”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 小兰放心的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原来是这样啊,真是吓了一跳。 然而表情复杂的两人却否定了这一说法。 “怎么可能,我在开演的一个小时前还检查过手枪里的子弹!那时候明明是真的!” 萝丝抱头,疯狂大喊。 西斯则摇头:“我一开始也是这样听说的,可是随着时间经过,我渐渐察觉到了不对。” 工藤呆了呆:“咦?” “开演前十分钟,那个金发女孩找到了我,说是萝丝为告别歌舞剧成为电影演员的我准备了一个惊喜,让我在戏服的胸口处放一袋血浆,到时候在观众面前装作死亡,然后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上演一出‘复活’。 “‘舞台上的死亡,意味着荧幕上的新生’ “听了这句话的我觉得这提议不错,就欣然答应了...... “可是,萝丝手枪里射出来的子弹却让我失去了意识,等我再次醒来,就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西斯看向萝丝,忧伤中带着一丝畏惧:“我没想到,你真的想让杀我。” “西斯!是你先背叛了我,背叛了只属于我的‘天使’! “你明知道我有多么深爱着你所扮演的‘天使’!” 女人毫不掩饰地宣扬着她狂热的爱。 这份爱近乎于信仰,因此,即使所有人不能理解,也依旧坚若磐石。 倾听着萝丝狂热的发言,一旁的有希子摇了摇头: “本来以为这次的‘戏剧’用不着我暗夜男爵夫人出马,没想到居然是一起真实的杀人未遂事件啊。” “但是,也就是说,那个叫皋月的女孩早就看破了萝丝的计划,在此基础上,还顺势在两个关键的节点做了手脚,让这出谋杀剧变成了真正的戏剧?” “大概是吧。” 工藤心不在焉地说,心里思索着: 这要有多么敏锐的观察力,才能不仅是发现萝丝隐藏的杀意,还可以准确找出她的作案工具,并推理出她利用舞台奈落的犯罪计划? 我们明明是一起来的这里,和剧院这些人同样都是第一次见,她却发现了那么多自己毫无察觉的线索...... 工藤新一眼睛发亮,有种遇上强敌的跃跃欲试。 这个人,若非是福尔摩斯这样万中无一的天才侦探,就是莫里亚蒂教授一般杰出的犯罪专家。 也不知下次还能不能再遇见这个叫皋月雅的人? “这不是很厉害的事吗!” 有希子忽然拍手兴奋地说:“感觉比优作还优秀! “而且,做完好事之后并不声张,潇洒离去,实在是太帅了吧!如果是男生的话,妈妈说不定会迷上那个女孩呢。” 工藤嘴角一抽:“...也可能只是偶然发现?” 在感慨遇上对手之前,他似乎需要考虑一下自己和老爸摇摇欲坠的家庭地位。 之后,警方逮捕了萝丝,并在她的换衣室上锁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张纸,那是萝丝原本藏匿手枪的地方。 纸面上一串龙飞凤舞的英文赫然入目—— [confiscate(没收)!] ...... 事件告终,有希子被警方叫去代替未成年的工藤做笔录,离开前嘱咐两人打计程车回去。 “记得小心长发的日本人哦!很可能就是杀人狂!” 有希子对离去的计程车挥手。 计程车后座,工藤托腮吐槽:“哪会这么容易就遇见啊,那可是连警察都逮不到的杀人狂。”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小兰。 “怎么了兰?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手机看,一脸恐怖的表情。” “唔......新一你看这个。”小兰把手机递给他,上面显示的是一张照片,不久前她刚刚拍下的留在萝丝抽屉里的留言。 “有没有觉得字迹有些眼熟?” “......没印象啊。笔迹看起来仿佛是明星的签名一样,那个叫皋月的应该很擅长英文吧。” “我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跟这个很像的字迹......” 小兰愁眉苦脸地沉思,翻找着记忆。 某一日,教室里—— “拜托了红莲酱!可以让我看看英语的作业吗?有一道题我怎么想也不明白。” “给,有不懂的地方就告诉我。” “谢谢!要是去问新一那家伙铁定又要嘲笑我。” “哈哈哈……那种的一般都叫做傲娇啦。” 她翻开了红莲的作业本,里面用工整的笔划写着一串串赏心悦目的英文。巧合的是,红莲英文的字迹跟她有一点像,这让她心中稍微有一丝丝欣喜。 但是偶尔,她会在红莲的英语作业中发现一种截然不同的字迹,仿佛是在心情昂扬时写下的,飞跃在纸上的潇洒字迹。 ......跟眼前这个小雅留下的字很像。 小兰眯起眼。 第123章 小兰的眼中 相似的字迹、莫名感觉到亲切的熟悉感、还有莎朗的易容术,一切的一切仿佛都串联在一起,豁然开朗。 小兰感觉此刻自己就是最闪耀的名侦探! 她几乎确信小雅就是红莲,但随之更多的疑惑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如果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那红莲为什么要隐瞒?要说是准备给自己一个惊喜,那也早该揭晓才对...... 还有,如果小雅就是红莲,那出现在机场的她应该是和自己一个航班,但乘坐飞机的十三个小时里却没有发现类似红莲的身影...... 不,有一个可疑人物! 森古小姐! 一定是变装成了森古小姐!所以我和新一才没有注意到! 欸?但是,这不就是违法...么? 小兰动摇了,额头流出冷汗。 如果自己的猜想都是正确的,那就是说,红莲酱有不惜违法也要做的事...? 小兰猛地摇头,一头柔顺的长发胡乱炸开,她干笑着扯了扯嘴角:不可能吧,再怎么说也不可能,绝对是我胡思乱想吧。 “兰?” 被忽然摇头的小兰吓到,工藤诧异地呼唤道。 “怎怎怎么了?” 小兰显而易见地动摇着。 怎么办,要不要问一问新一? “没什么,不过你那边的窗户一直开着,外面的雨已经潲进来了哦。” “确实!不快点擦一下的话会给司机先生添麻烦。” 小兰慌慌张张地拿出手帕,擦拭车窗周围的雨水。 她忍不住在心里犹豫着,如果把猜想告诉新一,说不定又会被新一嘲笑。但如果是真的......自己又该怎么办? “比起这个,还是先把窗户关上吧?” “对啊。” “真是的,突然魂不守舍的样子。” 然而,就在手忙脚乱的小兰升起车窗的时候,一阵风骤然吹过,卷走了她另一只手拿着的手帕。 手帕随着风飘到了窗外。 小兰连忙叫停计程车,下车寻找手帕。 “放弃吧,不就是一条手帕吗?”工藤单手撑伞,四处张望。 小兰满脸焦急:“不行!这是红...小雅给我的重要的东西!” “噢。”仰头的工藤向上指了指:“那个是不是?” 一条白色手帕搭在一栋废弃公寓的栏杆上。 “你在这里等会儿,我上去拿。” 工藤把雨伞递给小兰,独自一人沿着楼梯走向楼上。 夜色深沉,不久之前还气势汹汹的磅礴大雨逐渐微弱,化作朦胧的细雨。 小兰站在小巷里凝望着夜色,心中也忍不住忧虑重重。 绝对是我想多了吧...... 薄雾遮盖了月色的辉光,只留暗淡的光线散落在夜晚的公寓楼房外。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包括小雅为什么答应跟来剧院,以及......阻止杀人案发生的理由。 【谢谢你,可爱的天使,都是因为有你的帮忙,我的愿望才得以实现。】 小兰回想起了萝丝说过的话。 是因为我救了萝丝,才让本该隐藏身份的红莲酱不得不出手阻止吗? 小兰低下头,本来只是基于猜测的推论,却意外让她的心情变得blue起来。 一定是这场雨的错吧,明明我和她都在做正确的事情,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呢...... “这可不行啊兰!要振作起来才行!” 小兰重振心情抬起头,看向视野前方的蒙蒙细雨。 却意外地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人正缓缓向这里走来。 来人身穿深色的长风衣,针织帽下滑落及腰的黑色长发,在斑驳的细雨中不带雨伞揣兜走来,步态从容,使她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长发的......日本人!” 回想起有希子的忠告,小兰慌乱地后退一步。 计程车司机急促地按着喇叭,“快上车!他一定就是那个杀人狂!” “不行,新一还在大楼里......” “oh,shit!” 计程车开走了,徒留小兰一个人。 在男人骇人的压迫力下小兰紧张到不能动弹,就在这时,长发男人停住脚步。 “你是日本人吗?” “...是的。” “你一个人到这里来的?” 他审视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 “不...”下意识想要摇头的小兰猛地止住了嘴边的话,她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杀人狂,不能让新一也陷入危险。 从她的反应中看出了什么,男人换下一个问题: “你有没有在这附近看到一个可疑的男人?是一个留着银色长发的日本人。” 就在小兰回答没有的时候,一辆车驶来,一个打扮正规的白人下车用英语和男人对话,两人的语气都很严肃。 车灯照亮了雨夜,这时,小兰才看清男人的侧脸,并且发现了...... “你受伤了!” 男人的背后有一部分比他身穿的风衣还要深沉的颜色正在侵染着,那道颜色的上方,在他左肩的位置,有一个破洞。 小兰这才闻见空气中被细雨冲淡的淡淡血腥味。 刚才她的情绪一直紧绷着,根本没有察觉。 “必须快点止血!” 小兰在口袋里找了找,然后想起身上唯一可以止血的手帕现在还挂在栏杆上,新一正在找。 戴针织帽的长发男人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不过是被恩将仇报的幼狼咬了一口。” 小兰一愣。 男人感受着肩膀上的疼痛。 子弹正好在锁骨下方贯穿而过,没有伤到筋骨。 要想在雨中这么精准的命中此处,要么是极近距离的狙击;要么是偶然,想瞄准心脏却射偏了;又或者—— 对方是在雨水、黑夜两种干扰下仍旧能够保持精准度的,水平极高的狙击手。 奇异的是,在罗列这些可能性的时候,他第一个就想到了某个喜欢假笑的少女。 “果然不应该随便做好事啊,换来这种结果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小兰云里雾里地倾听着男人自嘲的话语,随后就见他转身。 “从那个转角右转就能看到大马路,在那里打个计程车吧。 “最后再说一次——消失吧!立刻从这个地区消失!” 男人严厉的声音让小兰吓了一跳。 他的同行问:“让她一个人待在这儿没问题吗?” “啊,附近所有的出入口都已经派人看守了。可惜,那天开始就一直想见一面的人,并没有出现在我这边。” 同行的人有些疑惑。 “没什么,走吧。” 目送两人远去的小兰,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禁忧心:那个杀人狂果然在这里,我必须快点通知新一逃走! 然后,她走进了旁边这座废弃公寓。 地面上留有新鲜的血迹,为此越发感到焦虑的她快步攀上楼梯。 一阵眩晕袭来,连夜的大雨还是使她着凉了。 兰,你要振作一点啊,都是因为你,新一才会进到这里面来! 她不断对自己说。 对,一切都是我的错。 红莲酱也是因为担心我才...... 我是......他们的累赘吗? 仿佛是在惩罚自己般,小兰不顾头顶冰冷的雨水,强忍着感冒带来的昏沉,沿楼梯一层层向上寻找。 于是,在不停责备着自己的女孩面前,一个人出现了。 第124章 再会 二十分钟前,在小兰和工藤还在剧院的时候。 玛雅撑着雨伞坐在一处平房的楼顶,悠闲地摇晃着双腿。 就在刚才,贝尔摩德的暗杀任务不出意料的以失败告终了。 虽然这其中也有本该负责掩护射击的玛雅故意放水的原因,但说到底,对象是有整个联邦调查局撑腰赤井秀一,再加上客场作战、雨天行动不便、视野不好,失败也很正常的事,任谁也没理由怪罪。 不过为了证明自己与赤井秀一的“深仇大恨”,她还是可劲地冲着他开枪,狙击枪从头到尾只瞄准那显眼的针织帽。 当然,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枪外,其余的都是人体描边。 从瞄准镜里观察到的情况来看,应该跟最初的预想一样,没有给他留下重伤。如果不小心伤到了要害,也只能请他自求多福了。 或者,待会儿可以给他留一剂h5K-04? 玛雅托腮思考。 她在等人。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等。 淅沥沥的细雨中,玛雅静静地凝望夜色下破败的纽约小巷。 这里没有绚丽的霓虹灯,也没有纷纷攘攘的人群,只是沉默的存在于此,作为时代的遗物被人遗忘。 或许也只有我们这些无法融入人群只能活在黑暗中的人,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吧。 她不由想到。 但接下来出现的人否定了这一观点。 趟过雨水的脚步声响起,有什么人正缓缓向这里接近。 果然来了么。 如此想着,低头看去的她,惊讶地发现来人不是自己预想中的人。 迷蒙的雨雾虽然遮掩了视线,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者是谁。 “没想到来的是你。” 她露出微笑寒暄道: “苏格兰,不,诸伏警官。” 来人闻言仰起头。 两年不见,诸伏景光的模样比她印象中看起来又成熟了不少,跟依旧童颜的波本一对比,感觉越来越像是两个世代的人。 他没有带伞,宽松的外套略显臃肿,里面应该是穿了防弹衣吧。 “你染头发了?” 似乎是为了隐藏身份,他的短发染成了金色,再配上原有的修长眉眼,显得越发俊美。 这样子想必能收获无数美女的芳心吧。 “果然,你一点也不吃惊啊。” 诸伏景光轻轻一笑,身上增添了许多美国风的他对玛雅的态度一如往常。 “是因为你早就知道赤井先生是卧底了吗?” “只是隐约有一种预感而已,既然莱伊是叛徒,那你说不定也没死。” “是么。” 景光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他仰视屋顶的玛雅: “米德,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 玛雅托腮往下看,出乎景光意料的,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嗯,问吧。” “......两年前你说过日本公安内部有组织的内奸,这是真的吗?” 景光一脸严肃地问。这关系到他还能不能以公安的身份回到日本。 “如果说两年前我还不能肯定,那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是的,内鬼确实存在。”玛雅回以认真的眼神,“但究竟是哪个位置出了问题,现在还不清楚。” “你调查过了?” “算是小小地试探过吧,但组织的情报网果真不能小觑啊。” 一年前的摩天轮爆炸事件,她明明拜托了警方封锁关于黑井红莲的消息,可是没过几天,还是传到了朗姆的耳朵里。 这是她判断警方高层有内鬼的依据,但仅凭这点线索,想要找到内鬼无异于大海捞针。 景光稍微沉思了一会儿,又问:“当初你为什么打破约定,把我暴露给组织?” “嗯......因为不确定性。” “不确定性?” “我既不确定组织几时会发现你卧底的事实,也不确定你何时就会把我的身份上报给上级,自然要先下手为强,把你从棋盘上赶出去。” 景光苦笑:“还真是过分。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告诉FbI吗?” “那就头疼了。”玛雅蹙眉,做出苦恼的表情,“你说了吗?” “还没有。” 玛雅歪了歪头:“如果我现在干掉你,是不是就不用担心告密了?” 景光笑了笑:“如果你真想杀我,也不用等到现在了,两年前有的是机会。” 玛雅无趣地撇嘴。 “米德。” 景光凝神注视着少女的脸颊,“我们并不是敌人,对吧?” “......” 玛雅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片刻,随后嘴角高高扬起,笑容灿烂: “当然。” 她手持雨伞纵身一跳,黑色的伞在夜空中飞舞,她轻盈地降落在他身侧,没溅起一滴水花。 景光有些惊艳地注视这一幕,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再接再厉地说:“那么,我们或许可以尝试合作。” “合作?”玛雅转身,面露微笑:“你是代表你自己来谈合作,还是代表FbI,又或是日本公安?” 景光眨眼,他直觉这个问题很重要,“这有区别吗?我们都是一起对抗组织的同志。” “如果我说有区别呢?就像同一首曲子,大调和小调的氛围也可以完全不同。决定植物生长的因素在于其根部的土壤。” 米德似乎并不信任FbI和公安,考虑到可能存在的内鬼,也不得不说是必要的谨慎。 所以他换了一种圆滑的说法。 “至少在这一点上,我和赤井先生抱有相同的意见。” “赤井秀一......”玛雅想起了不在这里的某人,“他的伤还好吗?” “听说没有大碍。” “噢。”那就不用送h5K给他了,要是真让那群政客研究出什么门道,指不定下次就会在美军的补给箱里看见。 “你果然是故意的吧。” “这是天台上的回礼,毕竟我米德可是很记仇的。” “天台上?” “赤井没跟你们说那次叛逃的事吗?” “只是听他说‘被阻止了一下,但很快就突破了’。” “哦......” 玛雅思考,是不想让自己的特殊体质被知道吗? “那他有提过之前的交易吗?” 两年前,在赤井还是组织成员莱伊的时候,玛雅曾和他交易,以救出苏格兰为条件,答应帮他做一件事。 虽然那时因为苏格兰的“死亡”而作罢了,不过现在...... 玛雅抬眼看向诸伏景光。 他一脸疑惑:“什么交易?没听他说过。” 看来赤井的脸皮还不是那么厚。当然,也有可能在打更响的算盘。 她恶意满满地揣测着。 “我曾经欠他一个人情,约定了帮他做一件事,不过他既然没提,想来应该是忘了,那我就擅自帮他决定吧。” 玛雅坏笑一声,“就把‘拯救被他抛弃的可怜女友和她的妹妹’当做交易的内容吧。” 诸伏景光露出了然的表情,点头赞同道:“我觉得不错。” “回到正题。” 玛雅看了看不早的时间,神色变得凝重,沉声说道: “我可以答应合作,仅限于你和赤井,为你们提供组织内部的情报。 “但相对的,你们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诸伏景光认真地注视着她。 玛雅回以坚决的视线,轻轻开口—— “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景光怔了怔。 “你们不能把我的身份泄露给其余人,也不许你们的人对我周遭展开无意义的调查,对于‘黑井红莲’的一切你们应该采取无视的态度。” 赤红色的眼眸深邃沉寂,里面仿佛蕴藏着深不见底的黑暗,这是景光迄今为止见过的米德中,最像组织成员的眼神。 不,比那还要极端。 景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他只在作为FbI特聘人员时抓捕过的无差别连环杀人犯的眼中,见过这样的眼神。 “不要来打扰我的宁静。” 话语沉重地敲击在心头,不容置疑,让人清楚体会到这句话所蕴含的决心。 天地间唯有细雨落地的声音,淅淅沥沥,一直持续着。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待在组织?” 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玛雅陷入沉默,跟那时不同,这次,她再也没有理由缄口不言。 所以,她缓缓抬眼,语气平稳而又沉重地说: “是为了覆灭组织。” 从衣襟中拿出一把匕首,猛地划破了自己的胳膊。 鲜血涓涓流出,落入地面的瞬间被雨水晕染,不见踪影。 雨水冲洗了手臂上的血迹,光洁如初的肌肤上却没有本该存在的痕迹。 “这是......” 景光震惊地喃喃道。 “不仅仅是为了复仇,”玛雅神色平淡,“无论是雪莉的研究,还是这种技术,都不是组织这种势力该掌控的东西。” “我要彻底断绝,这贪婪的欲望。” “......” 与刚才截然不同的眼。 平静无波之中寄宿着坚定的意志。 看着少女,景光恍然回忆起在警校的时光,他的心忽然感到一阵刺痛。 良久的沉默过后。 “好,我答应你。” 日本公安代替不在这里的FbI,郑重地回答道。 第125章 救人不需要理由 嗒嗒嗒,鞋底重重地踏在锈迹斑斑的铁梯上,奏出急促的旋律。 “他”捂住伤口,强忍着疼痛,沿着楼梯向下跑去,试图逃离此处。 不久前,在激斗中不幸受伤的“他”刚想躲在这稍做休整,却不料,又不幸地被人发现踪迹。 好巧不巧,对方正好是自己朋友的儿子,不可以随意下杀手。 真是应证了中国那句老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这不,刚以为甩开了那个男孩,迎面又撞上了向上走来的女孩。 端详着女孩因为自己的出现而露出惊惧的眼神,“他”内心不由苦笑—— 看吧,这世上果然没有神。 不然,我们也不会面对如此残酷的命运了。 “快逃!兰!” 工藤从楼梯上方探出头来,慌张地大喊:“他就是那个杀人狂!” “嘿嘿嘿,没错!小妞。我好不容易才躲到这里,没想到竟然被那个小鬼发现。” 模仿着杀人狂的语气,“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消音器。 先试着用手枪把他们吓跑吧,如果这也没用的话...... 虽然对不起有希子和米德,但也只能除掉这两个妨碍者了。 “要怪就怪为你安排了这个命运的‘神’吧。” 怨恨着蛮不讲理的命运,仇恨着热衷于悲剧的神,身心都感到一阵无力的“他”不由靠在了旁边的栏杆上。 ——这是命运的分叉点。 生锈老化的栏杆断裂,“他”的身体一下子向后倾倒,眼看就要坠落。 就在这时,“他”的衣服被抓住了。 手中的消音器滑落,楼底的积水溅起水花。 “还在发什么呆!快点抓住我的手臂啊!”女孩咬牙,紧紧握着他的衣服,“不然...我会手滑的......” 急切的呼喊声中感受不到任何虚伪,“他”怔怔地注视女孩。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一起抓住了自己这个“杀人狂”。 是刚才追着自己不放的男孩。 使出最后一点力气,“他”抓住头顶的栏杆用力一翻,重新回到了楼梯上。 “为什么你们要救我?到底是为什么!” 扮演着不相信善意和爱的杀人狂的同时,贝尔摩德也真切地问出心中的疑问。 为什么,要拯救本想伤害你们的人? 贝尔摩德不相信世上有“天使”。 她漫长而又痛苦的人生中,从来没有邂逅过这样耀眼的存在。 “哼。”工藤轻笑一声:“这还需要理由吗?” 身旁,小兰呆呆地注视着他。 晦暗的阴影中,有人抬起头,眼中倒映着浅浅微光。 “人杀人的动机我才不想知道,不过人帮助人的理由......” 贝尔摩德缓缓地睁大了眼。 “基本上不需要什么逻辑思考的,不是吗?” 仿若细丝的雨滴滴答落下,朦胧了远处路灯昏黄色的光线。 躲藏在角落中的玛雅凝望着那束光。 看吧,老师,是不是很耀眼? 我啊,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被这道光所吸引,迷住了。 如此纯粹、澄净、而且坚定。 多亏了这道光,我才有勇气踏上那条没有尽头的路。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为那天深受震撼的自己感到后悔。 因为此乃天经地义的道理。 漫无边际的雨幕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楼上,三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不过,下次如果再让我碰到的话,我是绝对不会绕过你的。” 工藤新一横抱着因为感冒而昏迷的小兰,语气坚定地说道: “你犯案累累,罪状与证据确凿如山,如果再让我遇到,我绝对会送你下地狱的,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说完,他下楼离去。 嗒嗒嗒,楼梯响起有节奏的脚步声,随后归于平静。 除雨声外,天地间一片寂静。 暗处的玛雅阖上双眼,抿嘴一笑。 此刻,贝尔摩德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呢? 应该是一副仿佛看见奇迹般的震惊脸吧,可惜,不能近距离观察。 这样,工藤和小兰的背后就多了一位守护者,目的可以说达成了。 跟原时间线不同,组织因为自己的存在过早的注意到了他们,增添了不少潜在危险,但只要有地位特殊的贝尔摩德的暗中庇护,应该可以应付大部分情况。 楼梯的上面又安静了一会儿,随之响起了贝尔摩德的声音: “米德,你在吧。” 玛雅沉默着没有回答,这只不过是贝尔摩德的试探,她可以肯定自己到达这里的途中或到达之后都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楼上,贝尔摩德沉默了片刻,依旧没有等来回答,于是她默默地撑起虚弱的身体,脚步蹒跚地远离了这里。 只剩玛雅停留在冰冷的雨夜中,抬头仰望阴沉的天空。 为什么没有站出来回应贝尔摩德呢?她其实也想不清楚。 是在担心被贝尔摩德怀疑?怀疑是自己策划了这次相遇,想利用贝尔摩德保护自己友人? 是在害怕会因此改变既定的未来?人会本能地隐藏自己的弱点,并试图修正。所以,为了最大化地利用贝尔摩德的心理,也有必要让这次相遇成为她一个人的隐秘? 又或者……自己其实在嫉妒吗? 这独属于贝尔摩德老师的故事里,没有任何人插手的余地。 就算什么都不做,自己的目的也已经达成了。 她双眸微阖,无声地笑了笑。 自始至终,自己都是个卑鄙的人啊。 这样也好。 第126章 明媚阳光下 翌日,雨过天晴。 阳光明媚,树荫葱郁,被誉为纽约“后花园”的中央公园核心处,有一座喷泉,喷泉中央屹立着一座雕像。 其名为“水中天使”。 “是啊,莎朗也看到电视新闻了吧?那个杀人狂被找到了。” 漫步在公园的走道中,打扮休闲的工藤有希子手持电话。 “那是新一通报的!”有希子得意,然后又说:“但是听说,警方找到的时候,那个杀人狂似乎已经吞枪自尽了。” [这样啊......] 莎朗声音平稳,完全看不出昨晚刚受过重伤。 [对了,那个长发女孩怎么样了?] “啊...小兰很好啊!她昨晚有点发烧,昏睡了一晚,之后就恢复了,现在精神满满呢。” 有希子一边笑道,一边回头望去。 一个女孩面朝喷泉站立,一旁,男孩静静地守望着她。 [有希子,你可不可以帮我跟小兰说,告诉她……] 喷泉水池边的空气凉爽,小兰把手机放在耳边,紧张地等待对方接通。 一串等候音过后,对方接通了。 “那个...红莲酱?是我......现在方便吗?” 关键时刻,小兰反倒欲言又止,说话磕磕绊绊,还莫名的客气。 你在干什么啊兰,现在决定要质问的是你!抬起头来! 而且,什么方不方便啊!对面说不定也在美国,根本没有在管将棋的事! 小兰握了握拳。 在她给自己打气的时候,对面似乎说了什么。 [......小兰?在听吗?] “欸?!”小兰猛地一惊,连忙说:“抱歉,刚才说什么了?” [真是的,我是说现在有空,小兰有什么话尽管说。] “这、这样啊......” 小兰清了清嗓子,故作自然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闲聊一下。” 如果直接质问的话,以红莲的性格,十有八九会蒙混过去,所以,有必要先把她逼到绝路! 小兰有些阴险地一笑,想要体验一下戏弄红莲的乐趣。 那边,红莲回答道: [闲聊吗?可以哟。] “说起来红莲酱现在在哪儿?” [嗯?在东京啊?] “那...”小兰眼光一闪,“你应该看过新闻了吧,今天的棋圣战,棋圣渡边明三胜一负战胜藤井选手的事。” 然而,这是谎言。 真正的事实是反过来,藤井战胜了渡边,拿下了棋圣的头衔。 东京和纽约的时差约有14小时,棋圣战发生在纽约时间的昨天夜里,如果红莲是昨天才到纽约的‘皋月雅’,那就不会得到这消息! 小兰摩拳擦掌:快点露出破绽吧! [哈哈哈,小兰你记错了,是17岁的藤井三胜一负击败渡边成为了棋圣。呀,这下子史上最年轻的头衔获得者就变成他了,我也是瞄准了头衔的人,要更加努力才行啊。] 毫无破绽,回答得游刃有余。 “唔~~!” 小兰赌气地嘟嘴,发出可爱的声音。 [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今天的天气有点热,阳光也挺刺眼,你说对吧?” 刚才那个不算!红莲酱也算是职业棋手,关心这些事情也是当然的,也许是她今天一早就从网络上看到了相关的信息! 现在这个问题才是关键,据我所知,直到一小时前,东京都还在下雨! 消息的提供者是园子,绝对可靠,这下看你怎么出招! [咦?奇怪啊,我这边正在下雨呢。] 手机中传来红莲疑惑的声音。 [而且现在是晚上10点,太阳早就下山了。我在家正准备睡觉,小兰就突然打来了。] [你该不会在国外吧?] 对啊!小兰扼腕,美国的早上是日本的傍晚来着。 这也当然有时间啦,毕竟是晚上嘛! 自己光顾着探究红莲是不是小雅,居然忘了最关键的事! “是的,我和新一现在在纽约。打扰你休息,真的很抱歉......” 小兰连忙歉意地说。 [没事,只要是小兰的电话,我就算是睡到一半也会爬起来接的。] “红莲酱!” 没有听出来红莲话里玩笑的意思,小兰只觉得分外感动,这也让她更加愧疚。 于是,她不由打消了怀疑。 毕竟红莲酱的回答证明了她确实在日本,自己怀疑她的根本原因,也只是字迹的相似而已。 是自己过于敏感了吧,结果导致自己不仅误会了红莲酱,也对不起小雅,明明她只是出于正义感阻止杀人事件,自己却要给她安上莫名其妙的理由...... 对,救人不需要理由! “真是对不起!” [!怎、怎么了?突然间这么大的声音......] “什么都没有!” 小兰用响亮的声音微笑着回答,趁着这个势头又接着说: “红莲酱,听说学校旁边又开了一家新店,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到时叫上园子一起去吃点心吧!” [......] 那头陷入沉默,小兰屏息凝神,两边一片静默。 然后...... [嗯,那到时候我来请客。]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顷刻间,小兰的脸上重拾灿烂的笑容。 比那座“水中天使”的雕塑美上十倍——注视这一幕的工藤新一恍惚地想着。 仿佛清晨滴在花瓣上的露水,美好而澄澈。 “新一叽。” 小兰放下手机,回眸一笑。 “真期待呢。” 工藤耸肩:“是啊。” 只要能看见兰毫无阴霾的微笑,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们身边,喷泉的池水清澈见底,中心的雕塑下围绕着四个小天使。 分别代表纯洁、和平、节制与健康。 某处,莎朗仰望着晴朗的天空,微微一笑: [……跟你说的一样,我的身边,似乎也有天使降临了。] ...... 房间中,黑井红莲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和淅沥沥的雨,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渡边居然会输啊...... 这里是日本,她的公寓。 昨天半夜还在纽约旧街兴风作浪的她,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回到东京,坐飞机也没有这么快。 ——她使用了[时间之门]。 虽说名字叫时间,实际上却是一个可以随意跨越空间的bUG级技能,只要有明确的坐标或者曾经到过的地方,都可以轻松前往。 要不是使用时间越长、代价越大的问题,她甚至可以不用坐飞机,直接用[时间之门]的分身去纽约。 ……那样也就不会被小兰抓包了。 对,她之所以使用,原因很简单,因为她一开始就押错了题,结果被小兰抓到了把柄,在重重质问下差点喘不过气。 争气一点啊渡边九段!对手可是个高中生啊! 啊,忘记日本的高中生有光环加成了。 她再次叹气,居然因为这种事增加[w=c],真是失败,下次一定要更谨慎一点。 自己也是,有点得意忘形了,居然被小兰从笔记上看出了端倪,要好好反省。 小兰的直觉,不能小觑啊。 嘛,说到底这次只不过是一时的运气不好,没关系,正所谓否极泰来,人不可能一直倒霉下去的,嗯! 自我安慰地点了点头,她解除了[时间之门],身影渐渐消失在房间。 下一刻,玛雅在一处狭小的隔间睁开眼。 【-0.1%】 【w=c:25.4%】 玛雅点头:嗯,这次有控制时间,所以还不算多。 旁边正好响起一阵抽水声。 她推开隔间的门,转角就是一面镜子和洗漱台。 不得不说,洗手间真是一处便利的地方,隐蔽性强,还随处都有。 她掩住鼻子。 就是空气质量不能保证。 走出洗手间,行迹匆匆的人群在眼前穿插而过,几乎每个人都带着行李。 在行人看不到的地方从[装备]中取出行李箱,玛雅迈出步伐,加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她是这茫茫人海中的一员,同其他人共同构成了一副繁华熙攘的景象,可她却莫名感觉到一种不可言说的孤独。 “……” 贝尔摩德老师,我知道,你一定在害怕。 害怕重要的人察觉到自己陈旧腐朽的内里,害怕他们为此露出的畏惧眼神,害怕真正的自己不被接受,更重要的是...... 害怕笼罩自身的黑暗......会跟随自己接近他们,侵染他们。 我也是,无限渴求那束光的同时,我也知道,自己就是足以掩盖那束光的黑暗本身。 越是靠近他们,待真相揭穿时所受的伤害就越是沉重到令人窒息。 我想保护那份纯粹,所以试图远离。 但那是过于幼稚的行为,我甚至都无法说服自己,下定决心。 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还待在那里一天,我就不会走错路。 我敬爱的友人,也是我不灭的信标,只要还存在一天,那份正义的信念就会一直笼罩着我,支持着我。 啊……怎么办,我已经不想再对他们说谎了。 ...... “对了,莎朗你听说了吗?小皋月昨天在你走后,阻止了一起命案呢!” [是么。] “什么啊,这平淡的反应!你为什么不再得意一些,难道不是你自满的弟子吗?” [自满么......确实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但有时候,连我也不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 “嗯...我倒觉得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可以邀请她来我家做客吗?当然,是洛杉矶的家。” [那你可晚了一步,她已经走了。] “去哪里?” 贝尔摩德有些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说是要见识一下真正的纸醉金迷,然后就去了——拉斯维加斯。] 第127章 泽田弘树 十岁(一) 拉斯维加斯,曾经被称作罪恶之都的地方,现在正逐渐蜕变为老少皆宜的旅游城市。 但就算如此,此处的主基调仍旧是赌博。 有人在这里一掷千金,有人在这里倾家荡产。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此处,是渴望娱乐之人的大型游乐场,因此,也有人把此地称作—— “这才是自由之都!我终于来了!呀呼——” 站在喧闹的大街上,年轻女孩兴奋地举手欢呼。 “快看那边弘树!是埃菲尔铁塔欸!虽然是仿造的,但也挺壮观的嘛!” “还有那边!音乐喷泉!比旅游手册上拍的要华丽多了!待会儿办完事情要是还有时间就去看看吧!” 比起像是翠花进城的某人,一旁身高只到她肩膀的男孩的反应要安静许多。 “这就是自由吗.......” 男孩怔怔地喃喃自语。 晚上的城市闪烁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道路两旁布满了时尚奢华酒店旅馆,到处都能听到人们肆意的欢笑声,分外喧闹。 这让习惯了含蓄内敛的亚洲文化、来到美国后也过着几乎足不出户生活的泽田弘树有些不适应,感觉眼睛快要转不过来了。 “嗯,这是自由。” 像是清楚弘树心里在想什么一样,玛雅点点头,肯定地回答道。 “当然啦,自由也不全是好事。” 弘树愣了愣,视线跟随玛雅扭头看向不远处的角落。 几个长相随意的嘻哈族围在一起,中间,有一个身穿制服的黑发男人满脸紧张,把手挡在身前,场面一触即发,一出漫画里常见的戏码似乎马上就要上演。 玛雅闭眼环臂,一副深沉的表情,煞有介事地说:“人在获得自由的同时,也不知不觉舍弃了一些重要的东西,比如道德,比如教养,比如做人的资格。” “那个......玛雅姐不打算阻止吗?那个人快要被打了。” “咳咳!”玛雅清了清嗓子,“也就是说,自由并没有表面看上去自由......” “玛雅姐一如既往的大道理先放到后面,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 弘树指了指前面。 “......虽然选择就这么旁观也是我的自由,但为了不失去更加珍贵的东西,我还是决定乐于助人!” 总感觉身为监护人(自封)的威严越来越不被重视了,难道是叛逆期?还是自己真的太唠叨了? 歪头冥思苦想,玛雅向前走去。 ...... 拉斯维加斯的街边,一个男人正在被迫接受粗暴的对待。 “哈哈哈,这家伙吓得不敢说话!” “得意什么啊!不过是为赌场服务的仆人!” 男人是赌场的荷官,在夜班的路上不巧的碰到了这些游荡在路边飘飘然的家伙们。 “老子一直赢不到钱,是不是你在搞鬼?绝对是你这杂种偷偷藏牌了吧!啊!” “这个除了洗牌外一无是处的废物!快说!” “没、没有,藏牌是被禁止的违规行为......” 年轻的荷官畏缩地摇头否认,却被当做反抗,迎来更多的拳脚。 “少在这里扯谎了!把我们输的钱还回来!” 荷官狼狈地抱头,事已至此,只能祈求警察能早点过来,不要耽误了工作。 故事里,通常会有刚好路过的英雄站出来拯救面临不幸需要帮助的人,但故事说到底也只是故事,现实中哪有可能这么幸运...... “嗨,伙计们,能不能停一下手...或者是脚,听我说句话?” 一个女孩站了出来。 女孩看上很年轻,身上的红色连衣裙一眼看去就觉得名贵,外披一件白色短袖小西装,头发上戴着夺目的红宝石发饰,脚底的镶钻高跟鞋在霓虹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贵气十足,浑身上下散发着摄人的魅力。 “哈?哪里来的小丫头,少多管闲事!” 面对暴徒的恶语相向,玛雅仍旧不为所动,只见她姿态从容,抱臂想了想。 “嗯......该怎么说服你们呢?大家都是成熟的大人,不要做这么没格调的事?” “你是在嘲笑我们吗?!” 从开始到说服失败只用了一分钟。 玩家获得嘲讽效果,从现在起,小怪只会攻击玩家一人。 崇尚自由的家伙们摩拳擦掌,想要教训一下不知好歹的小妮子。 荷官担忧地望着女孩。 “好吧。”她耸耸肩,脱下高跟鞋,活动了一下手腕。 “那就快点解决吧。” ......五分钟后。 “女、女侠饶命!” 所有人倒地求饶。 “哇!”弘树惊叹,早就知道玛雅姐伸手很好,但也没想到好到这种地步啊。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玛雅重新穿上高跟鞋,真是麻烦,要不是为了看上去“有钱”,她才不会穿这种不方便行动的鞋。 荷官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几乎忘记了呼吸。 就在刚才,眼前的女孩以肉眼几乎跟不上的敏捷身手,迅速干掉了八个人,帮助他解除了困境。 “简直就像蝙蝠侠一样......”荷官喃喃道。 “蝙蝠侠?”弘树歪头。 荷官不好意思地摸头:“是我童年时期非常崇拜的英雄,哈哈,实际上现在也依旧是啦。” “哦那个啊,我以前好像看过,里面有句台词我印象挺深刻的,emm......why so serious?来着?”玛雅拍打着衣服粘上的灰尘。 “......那是小丑说过的话。”荷官吐糟,“要说我认为最有名的台词应该是蝙蝠侠那句‘任何人都可以成为英雄,哪怕是做了某件不起眼事的普通人......’” “都差不多吧。”玛雅打断了他的吟唱。这人是工藤同类吗,一说起偶像就滔滔不绝似乎完全没有尽头的样子。 “......”完全不一样!虽然很想这样大声争辩,但对方毕竟是自己的恩人,荷官决定强行忍住,保持涵养。 “刚才真的非常感谢您的帮助,还未请教小姐您的称呼。” 作为高级赌场的荷官,他的礼仪自然是滴水不漏。 她面露微笑,伸出手:“玛雅,21岁。” 身旁的弘树无奈地瞥了眼她,玛雅姐好像在刻意强调一样,有种“此地无银”的可疑感。 荷官嘴角一抽,眼前的女孩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21岁,要么是这位女士驻颜有方,要么...... “小姐莫非是想去赌场?” 拉斯维加斯无论哪一个赌场都有“未满21岁,且没有成年人带领的青少年,禁止进入”的规定,荷官猜测这两个孩子怕不是瞒着大人偷跑出来,想体验一把赌博的快乐。 那他就有义务阻止他们了,待在赌场3年之久,荷官见过太多因为赌博一无所有的赌徒了。 必须要让他们知道赌场的可怕,荷官露出严肃的表情,清了清嗓子。 三分钟后。 “太过分了,没想到世上居然会有把孩子丢在异国他乡,自己却跟情妇私奔的父母!被留在这里的两个孩子没有回家的路费,只好把希望寄托于运气,真是可怜......” 荷官擦干眼泪,露出坚决的表情。 “好!为了帮你们尽快攒齐路费,我会想办法骗过门口的保安,让你们安全进入赌场的!” 玛雅姐说谎都不用打草稿,某种意义上来说很厉害。弘树暗暗腹诽。 “不用这么麻烦。”玛雅摆了摆手,“我们只需要你帮忙带一下路就好。” 她伸手指向荷官制服位于胸前的标志。 “就是你所属的‘蜃气楼’赌场。” 女孩的脸上浮现出狐狸般的微笑。 此时,荷官还不知道,不久后他就会为自己没能拒绝为他们带路的事,感到前所未有的后悔。 第128章 泽田弘树 十岁(二) 宏伟的V字形大楼高高耸立,金碧辉煌的正门前。 “玛雅·普蕾尔小姐,和......”门卫锐利的目光转向弘树,“诺亚少爷。” 玛雅神色泰然嘴角挂笑,弘树挺直身板努力让表情看上去更自然一些。 “蜃气楼欢迎两位的到来,祝你们玩得愉快。” 门卫退开半步,伸臂迎他们入内,并向他们后面的荷官点了点头。 居然真的通过了,荷官难以置信。刚才玛雅小姐拿出证件的时候没细看,难道她真的已经21岁了吗?看不出来啊...... 门内是宽阔明亮且奢华感十足的大厅,荷官引领两人乘电梯来到二楼。 “二楼是大部分游客驻足的活动厅,像是老虎机、宾果、幸运轮这样的游戏都在这里。” 烟酒的气味扑面而来,伴随着此地独有的狂热气氛,弘树不适地皱眉掩鼻,玛雅摸了摸他的头。 荷官指了下里面比较安静的区域,“那边是黑杰克、梭哈等纸牌游戏的地方,通常下注都比较多,你们最好不要靠近。” “至于三楼就是VIp场所了,有专用电梯直通,我来这里工作三年,一次也没有上去过,听前辈们说那里的每一处单间都堪比白宫会客室。” “这边是更换筹码的地方。”荷官带他们来到位于门侧的接待柜台,“用现金可以更换等价的筹码,根据颜色的不同筹码的价值也不同。” “哦——”玛雅听得很认真,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点头。 柜台前的眉眼深邃的金发美女笑容可掬地询问:“请问这位小姐想要兑换多少筹码?” 玛雅思索了一下,笑了笑:“那就先给我二十个价值10美元的筹码。” “好的,请稍等。” 金发美女不以为然,看这小姑娘身上穿的都是价值千金的名牌,出手却这么小气,气质倒像是哪家的大小姐,估计就是来图个新鲜。 心里想着,她露出无懈可击的职业微笑,递上二十枚硬币大小的白色筹码,“您的筹码,请谨慎保管,小心遗失。” “谢谢。”玛雅接过,然后分给弘树十枚。 荷官:“那我接下来还有工作,就先走了。” “嗯,工作顺利。”玛雅笑眯眯地摆手。 荷官不放心,又提醒一句:“注意一次加码不要过多,并且小心那些想要借钱给你们的可疑人物,另外,千万不要过分沉迷,听见了吗?” 被叮嘱的两小只对视一眼。 “当然。”玛雅小姐的脸上挂起让荷官倍感熟悉的职业假笑,另一个叫诺亚的男孩则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虽然依旧不放心,但再不回去工作的话又会被扣工资,荷官叹了口气,离开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他们,也许是因为,在最困难的时候真的有人挺身而出,不顾危险帮助了素不相识的自己吧。 是他们证明了,自己所向往的英雄是真实存在的。 荷官嘴角勾了勾,双手揣兜留下一个帅气的身影。 他身后,弘树遮住嘴小声对玛雅说:“玛雅姐,真的要做吗?我刚才看见这里的守卫比想象中还多,要是搞砸,我们就出不去了。” 玛雅弯下身,也对他悄悄说:“没关系,就算玩脱了我也保证能带你离开,不过真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只能老实地去抢银行了。” 弘树冒出冷汗,有些时候,他总是分不清玛雅姐说的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 “那就先来试一下这里的‘水深’吧。” 玛雅意味深长地一笑。 十五分钟后。 嗯......骰子没问题、台桌也很普通、看不出庄家出千的迹象,概率也只是单纯的50%......但是为什么一次也没猜中呢? 猜大小的桌面前,玛雅望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筹码,陷入沉思。 “哈哈哈,小丫头你运气不怎么样啊,还是趁早洗洗睡吧,不然小心连内衣也输掉!” 被一旁的赌客无情地嘲笑了。 “玛雅姐,不要气馁。” 弘树暖心的安慰她,如果他面前没有那一堆整整增加了三倍的筹码,他的安慰应该会更有效。 玛雅笑得颇为勉强,“这只不过证明我不适合玩骰子类的游戏而已,换一个试试吧!” 又过了十五分钟。 玛雅瘫坐在老虎机的座位上,忍不住扶额。 这十五分钟里,她先后尝试了好几种游戏玩法,无一例外都是完败,算作日元差不多有1万以上的筹码在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被输得精光。 这就是赌博的残酷吗?太痛了。 弘树:“......don't mind?” “幸运的女神抛弃了我!” 某人转眼就忘了自己对别人说过的话,大声控诉命运的不公。 好吧,其实很久以前她就隐隐有种预感,自己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 不,与其说是不好,不如说糟透了吧? 一开始的出生点就在科学狂人的实验室,而且阵营也被动绑定为无恶不作的组织成员,任何想做的事都不会顺利,还三番五次被人怀疑立场...... “不幸啊!”一直刻意忽略的问题被揭露,玛雅悲愤地捶桌。 弘树无奈看着她,这一刻,他再次认识到了大人有多么的不靠谱。 “还是放弃吧,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再说玛雅姐也没必要为我冒险的。”弘树认真对玛雅说,“或者,让我来尝试一下计划,我对自己的计算力有自信,而且......” 弘树偷偷瞄了一下玛雅,“我的运气似乎也挺好。” “唔......”玛雅赌气地嘟嘴。 接着她转过头仔细端详弘树稚嫩的面庞,咧嘴一笑,“不行。” 就算是聪颖过人心思透彻的天才,也不应该过早体验因为赌博获得成功的快感,这对形成良好的人生观没有好处。 “正因为是不靠运气,仅凭自身的智慧和手段,所取得的胜利才会有价值。” 玛雅拍拍弘树的肩膀,“我的计划由我执行,你就随便找个老虎机玩吧。如果闹出了什么动静而我却没有及时出现,你就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找机会离开。” 她的语气轻松随意,弘树只得无奈点头。 目睹玛雅再次兑换筹码然后走向深处的纸牌游戏区域,弘树担忧的叹了口气,把视线转向旁边的老虎机。 ......屏幕的光线太刺眼了,还是换个地方吧。 弘树在喧闹的大堂漫无目的地转悠,倾听周围人们嘈杂的声音。 “耶!赚翻了!”有热烈的欢呼声。 “噢,上帝啊!”有沮丧的感叹声。 “钱!谁能再借我一点钱!我有预感!下次、下次我绝对能赢!”也有被金钱的欲望迷住了双眼,再也不能看清真实的,充斥着狂热的声音。 弘树不由地皱紧了眉头。 他本能地对赌场这种场所感到厌恶。在这里,有钱人娱乐消遣,赌徒们试图一夜暴富,所有人都沉浸在暧昧的幻想中,忘却了重要的事。 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就算做这种事,一直以来根深蒂固的东西也不会改变,无论他们赢多少钱,经营赌场的人都不会输,只会借此榨取更多的财富,构筑更加坚固的阶级壁垒。 平等只会越来越遥远。 这时,周围一处闲聊引起了他的注意。 “最近真的不走运啊,先前看中的优势股也一路低走。” “啊,你说的该不会是辛多拉的那支吧?确实不乐观啊。” “听说是他们董事长的养子失踪了?” “就是那个麻省的天才儿童?” “对对!泽田弘树,因为他的失踪,辛多拉公司被广大群众所看好的‘人工智能’开发近乎停滞,就连不久前才公开预案的虚拟游戏计划好像也要泡汤了,这也难怪啊。” “可惜,我还挺期待的。” 弘树默默走远了。 他一直对自己的养父辛多拉抱有复杂的感情,既有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收留、认可自己的感谢,也有对他束缚自己、利用自己的怨恨。 他给予了自己实现才能的舞台,却又以极其自私的理由想要剥夺这一切。 所以,这是报复,一种不成熟的行为。 弘树轻轻地笑了,那个人现在想必非常迫切地在寻找自己吧,感觉自己竟有点期待看到那副焦急的模样了。 嗯,这一定是玛雅姐的影响。 第129章 泽田弘树 十岁(三) 艾露尼是“蜃气楼”的前台,身为一位公认的美女,她主要的工作就是为客人们提供兑换筹码的服务。 她很满意自己的工作,工资多,还能时不时的得到客人的小费,要说唯一不满的地方,就是近年来越发严格的赌场经营法规让她少了许多赚外快的机会。 以及,现在的客人消费都变得理智了不少,以前那样动辄千万美元的赌博渐渐减少,凡是出手阔绰的大人物都被邀请成为VIp去往三楼。 又是平淡的一天啊......就在艾露尼这么想的时刻,一个女孩出现在她面前。 “再换一些筹码,对了,这张卡可以用吧?” 拿着一张黑卡的女孩笑盈盈的说。 不久后—— “艾露尼!!快准备好筹码!21点那边出现了一个超厉害的人!” 赌场最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奇迹何时到来。 柔和的金光于天花板挥洒而下,高雅的古典乐渲染着奢华高贵的气氛。 “双倍下注,hIt(要牌)。” 闲坐于赌桌前,玛雅推出一摞筹码,手指轻敲桌面。 此时,她面前摆着两张牌,一张黑桃3,一张方块8。 庄家是个面容英俊的男子,他的面前是一张红桃9和一张只露出反面的牌。 闻言,庄家喉咙滚动一下,从牌匣中摸出一张牌递给她,缓缓翻开。 红桃K。 玛雅笑了笑,“21点,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呢。” 庄家翻开自己面前的暗牌,梅花J,算上明牌共19点。 虽然还可以继续拿牌,尝试和她平手,但庄家知道自己一定会爆掉。所以只能无奈选择认输,向玛雅支付相等的筹码。 转眼之间,玛雅手边的筹码再次翻倍,红色筹码堆积如山。每一枚红色筹码都价值1000美元。 直到此刻,庄家才确信——眼前这个一身名贵服饰、举止优雅的大小姐懂得算牌,而且极为精通。 在21点的游戏中,庄家每局会分别给自己和玩家每人两张牌,随后由玩家先庄家后的顺序任意拿牌,以牌面的点数达到21点或更接近21点为胜利条件。超过21点叫做爆牌,直接算输。 K、q、J和 10牌算作 10点。A牌既可算作1点也可算作11点,由玩家自己决定。其余所有2至9牌均按原本面值计算。 与大部分靠运气的赌博游戏不同,21点可以通过计算精准控制胜率,赢过庄家的游戏。 下一局,玛雅下注,庄家发牌。 玛雅的牌面为q和9,庄家一张明牌为A。 如果庄家的暗牌价值为10点,庄家将直接赢下此局。 “嗯......该怎么办呢?买个保险吧。”玛雅支着脑袋笑眯眯地说着,推出50枚筹码。 保险(INSURANcE),在庄家的明牌是A的情况下玩家可以再额外下注50%,如果庄家另张牌为10点,则玩家获得2倍的赌注。 庄家深吸一口气,掀开了暗牌——黑桃K。 “虽然只是随便一猜,没想到真的是黑杰克啊。” 听见对方惊叹的声音,庄家额头流下冷汗。 怎么可能!要知道他可用了6副牌,哪怕通过算牌得知了牌桌上点数的概率趋势,也不可能如此准确。 简直就像是预测到下一张牌的数值一样,可偏偏找不到出千的痕迹,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玛雅斜眼看着牌匣中所剩无几的牌,打了个哈欠。 难道......! 庄家回想起这位刚来时,几乎次次爆牌,没赢过一次,仿佛赌上头的冤大头。 但玩到一半的时候却能和他有输有赢了,等到本轮接近末尾,才像是突然开窍般成倍下注,连同先前输掉的一块赢了回去。 “这位小姐...”庄家喉咙干涩,“该不会已经知道后面的牌都是什么了吧?”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把剩下的筹码都送给我吗?”玛雅懒懒地问。 答案似乎不问自知,这种神乎其技的准确率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对方拥有惊人的记忆力,可以记下了之前出现过的所有牌,随之便可以推算出剩下的牌,所以越到后面越是精准。 又或者......对方察觉到了自己出千的手法。庄家鸡皮疙瘩乍起,他所用的扑克牌是特制的,背面的图案隐藏着比找不同还要细微的差别,可以看出牌面的大小花色。 当初他用了三个月才初步掌握了这种牌,真能有人一小时不到就能掌握? 要真是这样,还怎么赢? 下一局自己必输无疑,对方只要压上所有的筹码就能翻倍赢回去,让赌场蒙受巨额损失。到时,自己别说是工作了,说不定小命都不保。 庄家猛地看向四处巡逻的工作人员fengku使眼色:呼叫支援!这里快顶不住了! 健壮的黑人心领神会,走过来抓住玛雅的手腕,“您有出千的嫌疑,请跟我走一趟。” “哦呀?我听说这里是拉斯维加斯首屈一指的赌场,没想到这么输不起吗?” 被抓住手腕的玛雅不为所动。 “还请配合一下。” 嘴上说请,黑人壮汉却打算直接动用暴力把她拽走。 就在玛雅叹气一声准备动手的时候...... “等一下。” ...... 所谓人生赢家,说的正是甘布勒·埃森这样的人。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18岁那年仅仅是因为迷上了赌博就被长辈随手送了家价值上千万的赌场。 不仅如此,身为着名企业埃森控股公司的继承人,他还手握多家企业的大量股权,单单每月的分红,就足够寻常家庭三年的开销。 而作为赌场“蜃气楼”的老板,他这些年始终贯彻着祖上传下来的一条准则:结交比自己有钱有势的大人物,收服比自己有才有能的手下。 凭借这条准则,他成功坐稳了赌场老板的宝座,并发展到了如今的规模。 他喜欢赌博,也善于赌博。 所以,当他听下面说有一位疑似贵族小姐凭借高超的赌术从庄家那里赢得盆满钵溢的时候,当着贵客的面,甘布勒没有轻举妄动。 “把这位小姐请上来见一面吧。” 他一定会说出这样的话。 ...... “等一下。” 就在冲突即将发生的刹那间,一个打扮得像执事的男人出言阻止了他们。 “甘布勒先生有请小姐上楼一叙。” 执事躬身,对玛雅诚挚邀请道。 玛雅微微勾唇一笑。 第130章 泽田弘树 十岁(四) 弘树与荷官在玩“梭哈”的区域碰面了。 “诺亚?你姐姐呢?” “......她去那边碰运气了。”弘树指了指玩21点的方向。 “果然是21点啊......”荷官叹口气,之前玛雅就一直向他打听关于21点的内幕,“那可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的游戏。” 弘树不方便说出他们针对这里的阴谋,只好无奈一笑,“我也劝过她。” “那就没办法了呢。” 荷官24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他,那种性格的女人基本不听劝,他不由为有一个强势姐姐的诺亚默哀。 “但愿玛雅小姐不会输吧。诺亚要不要也来玩一把?不下注也没问题哦。” 弘树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看出他脸上的不适感,荷官苦笑,“也是啊。诺亚你是正确的。无论何时,沉迷赌博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它既会让人轻视劳动的成果,同时还会让原本亲密的朋友之间关系破裂,是非常糟糕的。” 弘树露出意外的表情。 荷官拿出一副牌,以极为顺畅的动作洗牌,一张张扑克牌在魔术师一般灵巧的手掌间飞舞,“我以前最大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警察,就像蝙蝠侠一样守护人们,在赌场工作什么的,根本想都不敢想。” 可突如其来的车祸带走了他的父亲,留下他和就此心力交竭重病不起的母亲,他不得不中断学业出来赚钱,在尝试过各种工作后,他认清了一件事实——有时,生存和理想是相违背的,两者必须择其一。 “为了生活,没办法。”年轻的男人笑了一下,嘴角勾起的弧度仿佛诉说了太多无可奈何。 人的一生可以用这么简单的语言概括吗?弘树沉默了。 周遭喧闹的声音突然一静。 两人一愣,跟随周围人的视线转头看去...... 弘树呼吸一紧。 “玛雅小姐?!”荷官惊呼。 玛雅朝他们轻快地眨了眨眼,身后有侍者推着一车的筹码,她就这么路过两人,在一位执事的带路下走向通往三楼的专属电梯。 电梯门霍然开启,然后又合上,他们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诺亚......”荷官瞠目结舌喃喃道,“你姐姐到底是什么人?” ...... 位于三楼的包厢内,精致典雅的家具有序陈列,四周墙面上挂满各种名贵的画作。 对于玛雅来说,最为显眼的还是一旁摆放的宽阔赌桌,和围绕桌边的四人。 “欢迎,美丽的小姐。” 桌边,梳背头、脖子上挂着一条大金链的富态中年男人站起身,故作热情地笑道: “我们赌场已经很少遇到像你一样拥有高超技术的客人了,我叫甘布勒是这个赌场的负责人,敢问小姐贵姓?” 心眼多的人话里大部分都暗藏玄机,这句话翻译过来大概是这样的:居然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你最好报上一个能让我信服的身份来,不然要你好看。 “玛雅·普蕾尔,叫我玛雅就好。” 玛雅就好像没察觉到他的潜台词一样,爽快地自我介绍道。 “噗哈哈哈——‘普蕾尔’吗!” 赌桌上又有人笑出声来,是一位看上去身子骨就硬朗的老人,他花白的眉毛愉悦地飞扬着,“假名也要认真一点才行啊,玩家的小姑娘哟!” 他身边蹲着的边牧犬“汪!”地一声应和。 “哦呀,好机灵的狗。”玛雅称赞,然后笑着耸了下肩,“赌场本就是消遣娱乐的场所,太过认真不就输了吗?” “说的有道理,这个小姑娘合我的胃口!”老人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弯腰摸着边牧犬的脑袋,“而且还夸我们的鲁邦聪明,太好了呢,鲁邦。” “骗人!这只狗原来叫‘鲁邦’吗,有点意外......” 坐在老人旁边的女子表示吃惊,她有着魔鬼一般妖娆的身材,仿若晚霞的橙色长卷发,以及比这一屋子装饰都明亮耀眼的绝色容颜。 “哈哈哈!鲁邦可是我最好的搭档!” 女子手掌捂唇,眨了眨眼睛。 最后剩下的一位面容和蔼可亲的年迈女士,笑呵呵地摸了摸自己怀里的白色狮子猫。 被他们打乱了节奏的甘布勒重重一咳,作为主人向玛雅介绍道:“这几位是我的贵客,戴安娜女士、铃木先生和峰小姐。” “正好我们在聊天的时候听说了‘普蕾尔’”他加重了语气,“...小姐的传言,感到好奇,所以请你上来一叙。” “不知道是否可以直接叫你普蕾尔小姐呢?” 这段话解释起来就是:身份尊贵的这几位都没有隐藏真名,你算哪根葱?遮遮掩掩的,怕不是心里有鬼? “刚才也说了,直呼我的名字就好。”玛雅怡然不惧,坦荡荡地笑了笑解释道: “因为‘家里’管得很严,要是知道我出入这种场所,绝对会关我禁闭,并没收我好不容易赚来的零花钱吧。” 如果把这句话也替换成潜台词,那就是:你的赌场我看不上,我在你们这儿赢来的钱对于我来说也只是零花钱,要不是家教严格,我报出身份来绝对吓你一跳。 不管乌丸集团潜藏在水下的幕后资产,究竟是否超过了在这个世界里百强之一的埃森控股,反正属于终极反派boss组织的逼格,是绝对不能少的。 当然,就算没有这份底气,她也有把握骗过这个看似心眼子多、实则只会吃喝嫖赌的二世祖就是。 甘布勒咧了咧嘴唇,肥胖的脸庞露出自以为风度的笑。 “原来如此,家里管得严确实很苦恼,我也深有体会啊。”切,套不出来多少话了吗。 玛雅笑得既优雅也虚伪:“这就是家大业大的坏处吧。” 扯谎都不带打草稿吗,圈里谁不知道你爷爷把赌场当生日礼物送给你的事? “哈哈哈!” 两人纷纷大笑。 铃木次郎吉诧异地看着他们,这两人应该是初次见面吧?为什么总感觉他们在对暗号? “听说小妹妹有很厉害的赌博技术?” 橙发美女托腮,饶有趣味地问。 “只是运气好一点罢了。” 玛雅厚颜无耻地说。 “嗯哼。”女子魅力十足地轻笑一声,“是非与否,一试便知,小妹妹,敢不敢跟我们玩一局?” “21点吗?” “不......”女子竖起手指,性感的红唇挑起一抹明艳的弧度,“是技巧和运气缺一不可的德州扑克。” 玛雅做出思索的表情。 甘布勒假意惺惺地摇头说:“这不太好吧,说出去旁人还以为我仗势欺人。” 这是挑衅,而玛雅也如他所愿上钩了。 “德州扑克么,我很感兴趣。” “两位怎么看?” 暗中得意的他探询把目光投向在场的两位长辈。 铃木次郎吉豪气地一摆手:“反正都是玩,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 头发花白的戴安娜女士依旧和蔼的眯眼微笑:“今天有些累了,就看着你们年轻人玩吧。” “好,为玛雅小姐搬一把椅子过来。” 甘布勒拍手吩咐道。同时暗暗冷笑:呵,狂妄又天真的小丫头片子,仗着有点小聪明就敢小瞧我的地盘,等会儿就让你知道厉害! 第131章 泽田弘树 十岁(五) 德州扑克,玩家对抗玩家的多人游戏,开局每个玩家分两张牌作为底牌,五张由荷官陆续朝上发出的公共牌。玩家每人每轮可以选择下注或弃牌,最后剩下的玩家中牌面最大者获胜。 第一局—— “哈哈哈!同花,是老夫赢了!” 铃木次郎吉扔出手中的牌,开怀大笑。 第二局—— “4张J,运气不错呢。” 摊牌,峰不二子向右侧的庄家甘布勒抛了个媚眼。 第三局—— “两个K,真是险胜啊。” 甘布勒假惺惺地客气道。 第四局,第二轮下注时间—— “玛雅小姐不下注吗?” “......” 桌面上的公共牌是黑桃A、红心8、方片5。 玛雅看了看手中的底牌,是黑桃6和方片J,她已经可以预料自己的牌面大概和前几局一样......依旧是毫无价值的散牌。 她叹了口气,做出了和前三局一样的决定: “我弃牌。” 就算打算前几局以收集情报为主,这牌面也太背了吧。 自己的运气果然不能指望。 她暗中观察着抛下自己继续下注的其他人,三局下来,她已经大致把握了他们在牌桌上的风格,可以一定程度上预测对方的牌面。 但是光凭这些是不够的,如果自己手里的牌面不争气的话,猜中也是白搭。 玛雅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之前玩21点时用脑过度的事有点失策,利用[快速记忆]和[加速思考]同时记牌算牌还是太勉强了。幸好玩到一半发现了庄家出千的手法,可以更简单地赢钱,不然这会儿怕是早就坚持不住了。 果然,还是要靠出千啊。 她缓缓睁开双眼,唇角微微上翘。 此时第四局正好以甘布勒三个A的最大牌面获胜,游戏进展到第五局—— 陆续经过几轮下注后,荷官展示出第四张公共牌,加上前三轮分别是:红心J、红心K、黑桃9、黑桃K。 玩家开始以顺时针顺序下注。 “10万!” 铃木次吉郎豪爽地放下筹码,心想:“这一手好牌绝对赢定了!” 玛雅瞥了眼他:这个大叔基本上运气很好,花钱还都大手大脚的,不过这次格外豪放,应该真的得到了不错的好牌。 同花或对子?难不成可以凑成同花顺? “跟,10万。”玛雅向前推出筹码,为什么自己要坐在他下家呢,好想换位置。 “那我也跟10万。” 峰不二子慵懒地托腮,随意把玩着头发,心想:“虽然那边的大叔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不过我这边的牌也不错,那就跟上看看吧。” “铃木先生果真豪爽,我也不能落后,10万!” 甘布勒暗自得意:“让你们都以为自己能赢我才能赚的更多,但最后能赢的一定是我。要说为什么,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下一张牌!” “哈哈!那我就加注!20万!” “跟。” “嗯……我也跟吧!” 又一圈加注过后,底注到了30万,在所有人紧张的气氛下,发牌的荷官翻开最后一张公共牌—— 红心10。 “红心!居然不是黑桃J?!”铃木次郎吉心中动摇,“我还以为这次能凑成同花顺呢。” 不过还不到弃牌的时候,他手上的底牌是黑桃q和10,就算不能凑成同花,也可以连成顺子,就看其他人的牌面了。 “铃木先生?” “30万!再下30万!” 喂喂,别逞强啊,园子的伯父,声音都没多少底气了啊。 玛雅一边腹诽着,一边豪无感情地推出筹码:“跟。” “这一局出手相当阔绰啊,小妹妹,难不成抽中了一手好牌?” “嘛,差不多吧。” “该怎么办呢......” 身材性感的女人抚唇苦思,眼睛直盯着玛雅的表情,仔细观察,随后摊手:“果然还是放弃吧。” 先前下注一直很克制的人如果突然放手,那一定是心底有着相当的把握。 “呵,但那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甘布勒心中不屑地嘲讽,“不过是吓唬人,让我们主动弃牌的心理战术,小孩子的把戏。” “跟注,30万。” 甘布勒看向左手边的铃木,暗道:“那个小姑娘不过是小鱼小虾,真正的大餐还是铃木集团的名誉顾问,就看他上不上钩了。” 铃木次郎吉苦恼地皱紧眉头,思索:“单就眼前的公共牌来说,我的牌确实并不保险,但是......” “加注!50万!” 老当益壮的铃木集团顾问咧嘴一笑,“怎能瞻前顾后,男人就是要爽快!” 园子,你的伯父不适合赌博,改天劝劝他,不要再赌了。玛雅无语地瞄了眼右手边的铃木次郎吉,不由吐槽。 “60万。” 玛雅面无表情地把黑卡往桌上一拍。 “呵呵,小姑娘还是不要逞强为好。”甘布勒皮笑肉不笑。 “就问大叔你敢不敢跟吧。”玛雅咧嘴挑衅。 “倒是有骨气。”他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人为他奉上更多的筹码,“可惜你遇上了我。” “加注,100万!” 他冷笑看向玛雅,一般人大概会被她大胆的举动骗过去吧,但是对他来说虚张声势不管用,要说为什么...... 因为他看得见。 他眼中的红外线透视隐形眼镜可以清晰地看到所有人的底牌,所以他可以断定,这一局,自己绝对不会输。 铃木次郎吉左右看了看相互冷笑的两人,有点为难。 作为房地产无数、名贵宝石信手掂来、随便出手就是上亿日元的铃木集团顾问,他为难的当然不是这点金额,只是,他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玛雅略带紧张地看了一眼他,好想拜托他别再跟了,否则她以后怕是没脸面对园子。 “算了。” 一番思索过后,铃木次郎吉选择弃牌,玛雅松了口气。 三次加注机会耗尽,玛雅只需要跟注,就会进入最后的摊牌环节。场面来到了玛雅和甘布勒的对峙。 “选择放弃还来得及哦,愚蠢的小姑娘。” “要放弃的是大叔你吧?” “哼,狂妄。”你以为你手底的两张杂牌能吓到我吗? 甘布勒猛地翻开手底下的底牌——两个K。 加上公共牌的红心K和黑桃K,就是四个K。 “四条吗,怪不得这么自信。”铃木次郎吉点头。 “不愧是老板,就算我刚才没放弃凭我手上的99也赢不过呢。” “只是运气好而已。” 甘布勒看向玛雅,冷笑道:“毕竟我也不是没有底牌就跟人对赌的莽汉。” 他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挑,这一局的胜利已经确定,今晚差不多该收手了吧。 他心想:“跟最初计划一样成功赢下这两位不少钱,不过我的目的可不是钱,把他们赌输的金额一笔勾销,让他们欠下人情才是我的最终目的。” 他侧头瞄了眼自己右手边的美艳女人,这一切,都多亏了这个女人提供了‘铃木财团的顾问最近会来内华达州’的消息。而戴安娜夫人的同行,对他来说更是意外之喜。 成熟且性感的女人勾唇眨眼,暗中示意:“约定好的报酬我就笑纳了哦。” 他暗笑:“唯利是图的女人就是省心,只要钱给得多就不用担心背叛。” “至于这个突然闯入扰乱我计划的小丫头……” 赌场老板冷冷瞥了一眼不速之客,如何暗地里制裁这些大胆之徒,他自然清楚的很,他心下暗忖: “就等客人们走后再算账吧。” 哇,好可怕的眼神。 玛雅眨了眨眼睛。这也难怪,率先找茬的自己这边,谁让自己就是看他不顺眼呢? 虽然跟你无冤无仇...... 玛雅一脸坏笑缓缓翻开底牌—— 红心q和红心A。 “皇家同花顺。” ““喔!”” “什么?!” 众人感叹,而甘布勒惊怒地拍案而起。 “这怎么可能!你手底下的牌分明……!” “分明什么?甘布勒先生?” 玛雅一脸疑惑地问道。 分明是方片4和梅花8的杂牌!小丫头!居然出千了! 甘布勒倏地扭头看向一旁的侍从,他们都一脸茫然,没有发现出千的迹象。 三十分钟前,众人刚刚开始牌局的时候—— “好漂亮的扑克牌啊,花纹顺畅,居然还镶金了,一般都是拿来收藏的吧?” “是我们这儿特别定制,专门供贵宾使用的扑克,不算什么珍贵的东西。” “您谦虚了,我也略懂一点行情,这一副扑克少说也要100美元吧?” “准确的说是158美元,如果小姐喜欢的话就送你一副吧,不过,要在我们玩完之后才能给你喔。” “谢谢,您真是慷慨的人呢。” 时间回到现在。 甘布勒恨得牙痒痒。 如果在这里揭露她出千的事实,就必然要一同承认自己的出千,这不仅会贬低自己在贵客心中的印象,传出去还会直接影响自家赌场的生意。 前后思考,他低下头选择认输。 “愿赌服输,你赢了。” 纵横拉斯维加斯数十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败在小丫头片子的手下。 所有赌注由最后的赢家尽揽,前后算算差不多五百万,然而,玛雅真正的目标不在这里。 “有点苦恼啊,这么多钱全部换成现金也带不走,要是能换成等价的存在就好了。” “幼稚的烦恼,去旁边的商场随便买些花哨的衣服或贵点的首饰,用不了几天就会见底的哈哈哈!” “就没有更有价值的东西么……” “说起来……”峰不二子掩唇一笑,凑过头在甘布勒耳边悄悄说了什么。 听完她说的话后,甘布勒露出笑容,原来如此,确实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自己的损失。 随之,他说出与自己所输金额“等值”的东西,提议以此交换自己输掉的筹码。 “确实不错呢。” 对此,玛雅微笑表示赞成。 第132章 泽田弘树 十岁(六) “玛雅姐还没回来啊......” 酒店赌场“蜃气楼”二楼大厅,泽田弘树和荷官望着通往三楼的电梯。 “以老板的脾气,如果玛雅小姐身后没有显赫的背景,恐怕会吃亏。” “那个人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对自己的姐姐很有自信啊,果然,你们不是一般人吧?之前说过的被家人抛弃的事也是谎话吧?” “哈哈......”弘树挠头干笑,“对不起......” “算了算了,我也猜到会是这样。”荷官摆手苦笑,“其实玛雅小姐刚才在21点赢的金额对赌场来说还不算什么,老板对女性也还算温柔,老实道歉的话应该不会受伤。” “嗯...嗯......”弘树有些心虚地点头。 砰!电梯隔壁的消防出口大门豁然大开,从里面冲出来一个红色人影。 “玛雅姐?!” “风紧扯呼,准备跑路!” 弘树惊呼,而横冲直撞的玛雅奔向这边。 “玛雅小姐?”荷官不明所以。 “抱歉啦!” 玛雅冲一脸愕然的荷官挥了挥手,随后拽起弘树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她身后的消防出口突然冒出十几个穿保安制服的壮汉,紧随而至。 “咦?咦?!” 看着这荒诞的一幕,荷官发出惊慌失措的声音,突然,有一双手从他背后冒出来拍了拍他。 “你似乎认识他们,韦恩?”面容和善的保安问。 “不不不认识……” “老板应该会相信你的说辞,跟我们走一趟吧。” “等等……!” 另一边,玛雅飞奔在金光闪闪的奢华走廊,被夹在腋下的弘树紧张地看向她的侧脸:“难不成失败了?” “没有。”玛雅用空闲的一只手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折叠的A4纸,“关键的东西已经到手了,只不过......” 她露出苦笑。 “没想到会被‘背叛’啊。” 数分钟前,贵宾室内。 [转让协议书: 1、甲方同意将持有的辛多拉有限公司30%股份转让给乙方,乙方同意购买上述股份... 8、甲方转让股权后其在辛多拉公司享有的权利和应承担的义务,随股权转让转由乙方享有和承担... 18、甲方以赌债作为交换转让股份,若因个人原因解除合同,应以解除合同时该公司的当前市值赔偿乙方。 19、本合同经双方签字后生效。] 甘布勒刷刷地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反正是前景堪忧的新兴企业,近日半死不活的行情更是让他丧失了期望,在走入低谷之前及时止损也是上策。 “我写好了。”他放下笔,“就差你的名字。” 玛雅接过纸张,“先保留吧。” “还不想透露自己的名字吗?多此一举,就算你现在不说,在确认股权转让生效的股东会的时候,我也自然会知道。” “股东会么。” “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向非股东的第三人转让股权须经由半数以上的股东赞成才能生效,为此必须召开股东会。” “虽然我觉得没有这个机会......”玛雅把合同书折叠好放入口袋,“就稍微期待一下吧。” 铃木次郎吉在赌桌旁对客厅的两人喊道:“你们那边好了吗?要不要再玩一局!” 他今天难得兴致高昂,既与久违的戴安娜女士聊天,也认识了两个不仅长得漂亮说话也好听的小姑娘,虽然埃森家的小子颜值不高,但也还算风趣。 至于如同流水般输掉的筹码?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不算什么。 玛雅看了眼警惕地瞪着自己的甘布勒,轻笑摆手:“夜色已晚,我也有些累了,请恕我就此告辞。” “是么?我这里也有你感兴趣的那个公司的股权喔?”铃木次郎吉笑嘻嘻道。 不愧是壕气冲天的铃木财团,简直无处不在啊。玛雅忍不住吐槽,然后短暂思考了几秒,最后笑了笑。 “不,‘这些’就够了。” “玛雅小姐这就要走了吗?太遗憾了。”甘布勒假笑,“欢迎下次再来,慢走不送!” 为了在贵客面前维持好印象,他今天一直维持着谦和从容的态度,换做是平常,他早就麻袋小黑屋一条龙了。 “那,我差不多也该走了。”似乎是看时间不早了准备一起离去,峰不二子站了起来,走到玛雅面前,“很高兴认识你哦,有趣的小妹妹。” 说着,她冲玛雅来了个热情的美式拥抱。 下一刻峰不二子松开拥抱,眨眼妩媚一笑,“和你的合作很愉快哟~~” “合作?”铃木次郎吉眨了眨眼睛。 安静喝茶的戴安娜女士放下茶杯。 “难道?!” 瞬间明白了什么的甘布勒猛地深吸一口气! 玛雅眼睛紧盯着她,额角冒出丝丝冷汗。 “就是这样哦~”峰不二子摇了摇指间夹着的合同书,得意地扬起嘴角:“她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是这薄薄的一张纸。不过,现在它是我的了。” 说话间,她已经退到了窗边,打开窗户,凉爽的晚风迎面扬起了她的长发,“重要的东西一定要写上名字,下次记住哟,小妹妹~” 峰不二子的身影消失在了夜晚的窗边,只留下面对众人视线的玛雅。 直面甘布勒怒气冲天的眼神,玛雅嘴角抽了抽,试探性地后退一步。 “给我拿下她!!” 在震耳欲聋的怒吼中,玛雅夺门而逃,只留下一串银铃般放纵肆意的笑声。 保安们纷纷鱼贯而出紧追向她,一片嘈杂中,戴安娜女士笑眯眯地抿了一口茶。 “年轻真好啊......” 楼梯间回响着凌乱的脚步声。 “失算了啊,没想到峰不二子是这种类型。” 抱着弘树在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间奔跑的玛雅感叹。 她对于峰不二子的了解仅限于剧场版《鲁邦三世VS名侦探柯南》,似乎因此对这个人产生了少许误会。 ……原本以为,那个女人至少在事成分赃之前都不会反水的。 “啊啊!这也太自由了吧!” “可是,合同还在玛雅姐手上啊?” 弘树对此提出了正确的疑问,玛雅神秘兮兮地一笑:“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会‘魔法’!” “又说这种话......”弘树叹气。 “是真的啦!任何小偷都无法从我这里偷走属于我的东西。” 疾驰的摩托车上,身材妙曼的美女疑惑地摸着胸间,“真奇怪呢,明明放在这里的?” “算啦,反正还有跟小妹妹约定好的报酬。”峰不二子巧笑嫣然,“相当有意思的小妹妹,被捉弄的样子也很有趣,真期待下次的见面。” “那个人是我应付不来的类型啊,希望以后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 玛雅吐槽着冲出酒店赌场“蜃气楼”的大门,灯火璀璨的夜色映入眼帘,理所当然的,四周再没有疑似峰不二子的影子。 仿佛风一样不被任何事物束缚,随心所欲,任何人都无法追上。 “但有时也会羡慕这种无拘无束的自由啊。” 迎着晚风奔跑,玛雅露出清爽的微笑。 之前还说自由不是无拘无束的人是谁来着?弘树无奈地摇头,已经无力吐槽了。 “诺亚,麻烦指路,要最不会被追上的逃跑路线。” [了解,开始导航,因为对方有可能使用车辆,请在接下来的路口处左拐进入小巷,然后……] 在世界最先进的AI帮助下,被追逐的两人顺利逃脱,就此消失在夜色当中。 今夜之后,拉斯维加斯又会留下新的趣闻。 第133章 泽田弘树 十岁(七) 次日,天清气朗,辛多拉公司高耸的大楼上空飘逸着朵朵白云,自由自在。 “这就是你们的倚仗吗?” 这片广阔天空和远处的繁华城市光景全部一览无余的落地窗的一旁,三人相对而坐,面前的透明桌面上整齐罗列着三张内容大同小异的纸张。 看完这三张纸之后就一直静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董事长辛多拉,终于张口,缓缓说出了上面的话。 他对面的玛雅翘着二郎腿,颇为得意地笑道:“做得还不错吧?” “确实。带走弘树、紧跟着引导舆论拉低我司的股价,那些闻风而动的墙头草会坐不住也是可以预测的。” 即使面对眼前可以说是叛军打到紫禁城的迫切时刻,辛多拉也依旧保持了良好的姿态,端坐在玛雅他们面前,泰然如山。 “但是,就算是我也没想到,资金雄厚的那个埃森集团也会被这么幼稚的计谋所骗。” “你知道的埃森社长已经老了,现在代替他经营集团掌握的你们那部分股权的继承人,是一个喜好赌博的二世祖,虽然也不是好糊弄的人,但对你们公司的详情显然了解不多。” 玛雅耸耸肩,“至少,他宁可用贵公司30%的股份,去换回他输掉的赌金。” “原来如此。”身材笔挺的辛多拉点点头,“其他人也是类似的手段?” “很遗憾,你的合作伙伴中有一些似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当着他们的面把这些秘密一说,他们就不约而同地问我到底想要什么。 “我当然是想要帮助我可爱的弟弟摆脱可怕养父的魔爪啦,然后就如你看到的一样,他们都愉快地签下了转让协议书,真是一些正义凛然的人啊。”玛雅嗤笑一声。 辛多拉闻言侧头看了一眼玛雅身边的弘树,弘树坐直了身子,略感紧张地咽了咽唾沫。辛多拉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玛雅,淡淡道: “身为孩子孤身来这里见我的勇气值得钦佩,虽然不知道你来自哪里,但大人的世界不是这么简单的地方,这几张纸我随时可以作废。” “这是虚张声势吧,你没有权利阻止股东之间的股份转让,除非你能代替我买下所有的股份。” 玛雅笑眯眯地说:“你应该没有那么多闲置资金才对,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在合约的末尾处添加了一条‘霸王条款’。” 辛多拉看着合约末尾,“难道......!” “炒股的基本就是低买高卖吧?若是在涨势可观的时候再想买入,就要付出比以前更多的筹码。” 玛雅眨眨眼:“恭喜,在我们进入贵公司的那一刻起,贵司持续下跌的行情应该已经开始回升了。” 辛多拉眯起眼,表情严峻,对方的计策一环扣一环,倒是做足了准备。 “股东说的是弘树吧,一年前,作为生日礼物弘树向我讨要了0.1%的股份,这也是你指使的?” “你也真够小气的,问你讨1%,你就只给了十分之一,弘树好歹也算核心技术骨干吧?兢兢业业地为你工作这么久,连点奖励都不给。” 玛雅仰首挺胸,“也难怪弘树会向我哭诉,这待遇也太不公了。” 弘树瞥了眼她,不满地嘟嘴,他才不记得有哭诉过。 辛多拉平静地解释道:“弘树还是个孩子,现在接触公司的管理太早,他的母亲临终前拜托我作为监护人照顾他......” 没等他说完,玛雅竖起手掌,手心朝前,这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手势,“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就说到这里吧,让我们直接进入主题。” “曾几何时,刚刚创立公司的你为了筹集大量的资金向投资者分出了绝大多数的股份,虽说解了燃眉之急,但随着事业渐成气候,有些只出钱不出力、偏偏还到处指手画脚的股东却渐渐成了你的掣肘。” 玛雅手指交叉合拢支着脑袋,观察他的反应。 “身为公司的董事长,你应该很不舒服吧?但想要回购那些股份,同时进行着好几个项目的你又拿不出多余的资金。” “调查得很清楚。” “过奖。”玛雅笑了笑,接着说:“这时,我来到了你的面前。请看看面前的合约书复印件,受转让人的那一栏是不是还没有签名?” 辛多拉一愣,“什么意思?”他原以为这个女孩来这里的目的是想要行使股东权力,带弘树离开,谁知道话头一转,女孩似乎要把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股份拱手相让? “你现在所有的股份比为42%,再有9%就能达到绝对控股,而我这里刚好有两份加起来10%的协议书,就差写上名字了。” 玛雅把桌面上的纸向前一推,“想要得到这10%很容易......” 她把目光转向弘树,对他肯定地点点头,弘树深吸一口气,直视着辛多拉:“请放弃我养父的身份,不再限制我的自由,并且承认我作为股东享有30%股份的事实!” 远处湛蓝的天空中,洁白云朵静静地游弋着,只有三人的会客室里,寂静,空气沉缓地流动。 辛多拉依旧凝眉沉思着,玛雅紧盯他,语气微冷:“男孩希望作为一个人被正视,获得应有的权利,这应该不是一件过分的事吧?” 眉头皱了皱,辛多拉看向弘树,“弘树,你可明白?成为股东意味着你今后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弘树眼神坚定,刚想点头....... “你可拉倒吧,至今为止你让弘树干的累活还少吗?”玛雅撇了撇嘴,扭头对弘树说道:“别听他的,这意味着你以后不用起早贪黑加班加点,意味着你可以坐在高级轿车里喝罗曼尼康帝的红酒。” 辛多拉扯了扯嘴角,“我都没喝过罗曼尼康帝。” “那就82年的拉菲。”玛雅顺势改口,拍了拍弘树的肩膀,“我们全家就靠你了,争取早日摆脱打工人的悲哀,加入资本阶级的乐园。” 可是玛雅姐,我们都还不到喝红酒的年纪啊......被她拍得身子摇摇晃晃的弘树忍不住腹诽。 “你们的条件我可以答应。” 辛多拉轻咳一声,把话题拐了回来:“如果弘树心意已决,我也可以放弃他养父的身份,但是……” 他刻意顿了顿,玛雅斜眼注视。 空气变得凝重。 “今后他的安全由谁来保护?身为世界首屈一指的天才,总会有心怀不轨的危险分子盯上他。” 听上去就像是离婚之后孩子归谁……这样琐碎的问题,但却是个很关键的问题。没错,很关键,至少对于在座的心怀鬼胎的两个人来说。 玛雅转头看向弘树,“弘树,虽然我之前说过随时可以带你走,但其实我的周围并不是那么安全,要是待在我身边,你迟早会被危险的家伙们盯上,但就算如此,只要你希望,我也会尽全力保护你。” 她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注视着男孩,宛如确认他的心意一般,重复着一年前相似的对话,“你想选择哪边?”那眼神好像在如此发问。 对此,弘树—— “玛雅姐,我不打算再逃避了。”弘树说,“人生来就不平等,有贫穷也有富贵,既有我这样被才能眷顾的人,也有不得不甘于平凡的人。” 他回想起在赌场与荷官的对话,露出了与年龄不符的稳重的笑容:“比起大部分人来说,我应该算是比较幸运的人吧,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能退缩,不能逃避自己的命运。” 玛雅微微睁大眼,随之欣然一笑:不能逃避自己的命运么……真的很像啊。 她有时候也会忽略,其实泽田弘树和工藤新一一样,都是聪慧且理智的少年。 “命运就像一条巨大的河流,奔流不息,无穷无尽,大多数人会被汹涌的流势裹挟,在河水中沉浮乃至于溺亡,但也会有智者架起船桨,利用奔涌的河流去往任何想去的地方。” 玛雅把手放在弘树头上,“我希望你是后者。” 弘树乖乖地坐正,任由她揉乱自己的头发。 视线转回辛多拉,玛雅淡淡道:“弘树会留在美国继续他的研究,安保措施就用原先的,但不能限制他的自由。注意,如果弘树对这里感到厌倦,我随时会带他离开。” 辛多拉饶有兴趣地听完了两个加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孩子的对话。这个女孩说自己周围不安全,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比弘树还要危险吗? “当然没问题。”他回答,“虽然不知道你是怎样从重重警戒当中带走弘树的,但经过这次事件之后的警备等级早已提升了两倍,不会再有下次了。”他冷笑。 就算成为了股东之一又怎样?只要弘树还留在这里,就相当于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辛多拉暗中盘算着。 这个男孩太危险了,他知道自己的秘密,渊源流长、隐藏在沉重的书页后笼罩着浓厚迷雾和血腥味的…必须带到棺材里的秘密。 这个秘密一旦曝光,自己就会失去迄今为止建立起的一切。 不能留下。 然而,就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样,玛雅提出了建议: “辛多拉董事长,让我们单独聊聊吧。” 第134章 泽田弘树十岁(八) 锋利匕首划开空气,闪着烁烁银光与迎面而来的另一把短剑相撞,发出瘆人的摩擦声。 “不错的身手,以你的年龄应该说相当厉害了,不知究竟是在哪里学的呢?”一击不中,匕首的主人抽身后退,重新摆好架势,仪态从容。 对方同样后退一步,背手而立,姿势帅气潇洒,“是与生俱来的才能……这么说你会不会信?” “哼。” 辛多拉挑了挑嘴角,发出明显是不相信的笑声。 玛雅奇怪地歪了歪头,“你不相信吗?为什么?” “不,我不否定这世上有与生俱来的才能,人有时会继承先祖的能力,这是来自于遗传基因的馈赠。但你明显不是,从你的动作里能看出千锤百炼的洗练和力量,光靠天赋是做不到的。” “我可是很努力地锻炼过啊,不做到这种程度可不行。” “我越来越好奇了,你究竟是什么人?” “嗯......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不如说这样才算是公平吧?”玛雅歪了歪头,对于早就知晓辛多拉秘密的她来说,礼尚往来地报上自己的身份也并没有多么为难。 “可是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说到底,这只是与你毫无关系的事。”女孩似笑非笑地说,“无论你面前的我背负着什么,对于笔直地行走在自己道路上的你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对于此时此刻的我来说也同样。” “你难道想说为了弘树来到这里的你,完全不追求回报吗?” “怎么会。”她否认,“虽然在弘树面前不会说,但我之所以帮助他都是为了自己,我可不是那种无论对方是谁都会一一伸出援手烂好人。” “那为什么?” “非要说的话......就像是血债累累的坏人为了让心里稍微好过一些而在路边顺手救下猫的感觉吧?明知道不可能等价却还是徒劳尝试的这一点,是这种角色设定的有趣之处。” 感觉对话完全没有进展,辛多拉皱紧眉头。 “好吧,换言之,我的理由恐怕跟辛多拉董事长成立公司是一样的。” “......我不是很明白。” “辛多拉董事长当初之所以打算一个人成立公司是为了什么?” 辛多拉沉默了。 “那就让我冒昧地猜测一下吧。” 玛雅微闭双眼,神情宁静,仿佛诗人吟诵久远的故事般,说道:“是希望多年以后,当人们提到你时,第一个想到的是作为杰出创业者的辛多拉董事长,而不是雾都销声匿迹的杀人犯——开膛手杰克的子孙。” 辛多拉眼中倏地划过一抹危险的光,手中静置的匕首忽然抬起,迅速袭向玛雅,其速度是刚才两人比划招式的两倍,角度也更加刁钻。 玛雅疾步后撤,侧身险而又险地躲过匕首,松开手中的短剑握住他的手腕,猛地使力,一个擒拿直接卸下了他的武器。 其力量之大,是先前对辛多拉展示出来的三倍,浑然不像是一个16岁女孩该有的怪力。 “......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那又怎么样?”若无其事,玛雅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相对的,我们可以选择想要成为什么人。” “辛多拉董事长,能决定我们是谁的,不是血缘、基因这样无所谓的东西,而是自己。” 玛雅后退几步,笑了笑,“反派是不会获得幸福的,所以,我虽然喜欢小丑但还是决定学习布鲁斯韦恩。” “银行家的孩子成为银行家,政治家的孩子成为政治家?开什么玩笑,总会存在不喜欢沿着既定道路走的孩子。”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辛多拉注视玛雅,虽然对于女孩和她所说的话不甚明了,但唯有一点,他此时终于想清楚了。 “你早就知道我是开膛手杰克的子孙?” “是的。” “你之所以提出比试的邀请,是为了试探我的身手?还是展示自身的实力?” “两者都有吧,但不管辛多拉董事长有多强,我都有凌驾于你的自负。” “呵,果然是这样。”辛多拉嘲讽地说道,“你根本没打算只靠话语来说服我,从最开始你就是为了威胁我而来的。” “那些伟光正的大道理用来忽悠忽悠弘树那样的未成年还好说,对付您这样的老奸巨猾…不、是杰出创业者,就有些不够看了呢。”玛雅说。 辛多拉收起匕首,放入精致花纹的皮鞘,同时慢条斯理地说道:“也就是说——如果我试图加害弘树,除非把你同时除掉,否则就会面临你的报复……是这么回事吧?” 玛雅点头:“没错,虽然不想做这样的假设,但,如果我哪天听到了弘树的死讯,哪怕那是意外,我也会让你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我发誓。” 女孩勾起嘴角,露出礼貌且克制的微笑,“正如先前所说,这应该是我们都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 没有博弈,对手早已料敌先机,设下了重重埋伏,己方能做的就只有承认败北、俯首认输而已。 辛多拉干脆利落地接受了事实,“真是被不得了的人物盯上了啊,比起我,也许你的存在对弘树来说才更加危险呢。” “这我可不能认同,不管怎么看我都只是个单纯无害的小姑娘吧?” “是吗?我还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老妖婆呢。” “唔!过分的说辞,不,这是污蔑!纯粹的污蔑!请把我看作跟弘树一样的天才。” “就当做这样吧。”辛多拉随手放下收藏品之一的匕首,迈步离开临时空出来的健身室。 “什么叫‘当做这样’啊!”玛雅忍不住挑眉,告诉自己冷静,不要因为敌人的随口挑衅乱了方寸。 玛雅也放下了手中华美的短剑,这同样是辛多拉收藏品中的一件。 走到门口的辛多拉右手放在门把手上,侧身说:“最后确认一下,作为保守秘密的交换,我可以认为你的条件跟刚才一样,是吗?” “嗯,就是这样。”玛雅背手甜美一笑,刻意卖萌般眨了眨眼,在辛多拉看来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啊,但是,有一点建议想说……真的只是建议……贵司正在进行的人工智能的研究成果,目前还是不要对外发表比较好喔?” “为什么?”辛多拉感到意外。 “……只是一些杞人之忧而已。”玛雅移开视线。 “你既然这么说了,就招办吧,毕竟我现在正处于受制于人的立场。” “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啦。” “但,你应该清楚,我不会一直容忍自己处于这种立场。” “……我知道。” 玛雅轻轻一笑,“如果你以后探清了我的身份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随时欢迎你来杀我灭口,当然……” 她一手掐腰,威风凛凛地挑眉:“我也有绝对不会被杀死的自信。” 晴空万里的某个夏天,这是大多数人寻常而又普通的一天,也是对于某些人来说注定是特别的日子。 此时,泽田弘树10岁,黑井红莲16岁,工藤新一、毛利兰15岁…… 距离柯南元年还有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