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养鱼人》 第一章 张无忧的上上签 “k～o！！！——” “you！“ “儿子啊，你怎么还在玩游戏，上山了上山了。” “我跟你说啊，等一会到了白鹤宫，见了李道长，你可一定要客气点。” 天柱山白鹤宫三清殿前，一个打扮入时的中年妇女，正在数落一名高中生模样的男生。 男生个子一米八左右，眉清目秀背着个户外登山双肩包，正埋头玩着手中的掌机。 “yourpetitorlost。” 随着掌机中又传来一道提示音，一直面无表情的男生这才皱了皱，小声嘀咕说： “才赢了三十局，怎么就又遇上拔线的？” “啪！” 他这话刚说完，中年妇女便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什么拔线不拔线，走了，我都跟李道长微信约好了，特地让他空出时间来给我们解签！” 中年妇女拉着男生就往道观里走。 “解什么签？你不是说这次暑假旅行，是让我锻炼野外生存能力，好适应适应未来的大学生活吗？” 男生一边脚步跟上，一边一脸茫然地抬头问道。 “这跟抽签又不冲突！我们先抽个家财签，让他看看咱家的财运！” 中年妇女一脸的兴奋。 “老爸公务员那点死工资，真要再创收的话，以他的性格，估计得进去了。” 男生一边重新将目光放到手中掌机上，一边淡淡道。 “这倒～这倒也是！” 中年妇女脸色有些尴尬，不过她马上又道： “那就抽个功名签，看看你的学业。” “我已经被保送了。” 男生依旧手上拨弄着游戏机头也不抬地说。 “我倒是把这事给忘了，也对，这书是不能再读下去了，现在才读高中你人就读得傻乎乎的，再读下去肯定又跟你爸一个样！” 中年妇女一脸后怕，但马上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眼前一亮道：“姻缘签！对，你来求一支姻缘签。” “妈，我今年才十六，老师说这么早谈恋爱不好。” 男生再次放下了手中的游戏机，神情有些无奈地看向一旁的老妈。 “十六怎么了？十六岁正是谈恋爱的好年纪，想当年，我跟你爸就是十六岁搞对象的！” “而且不是我说你，隔壁你江叔的儿子江浪，才上初中就有小姑娘给他包里塞情书！” “你是不知道，他们每次跟我说起这事，那模样那语气别提有多欠揍。” “可你可倒好？都高中了一封情书都没收到不说，还老是被人小姑娘投诉到老师那里说你看不起人。” 男生老妈像是倒豆子一般数落个不停。 “天天拿一些小学生都能做的题来烦我，我哪有那么多时间陪她们复习小学功课？” 男生似是习惯了，脸上表情依旧很平静，在摆弄游戏机的同时小声嘟哝了一句。 男生老妈本想再数落几句，但当她看到从道观之中走出的一道人影时立刻收住了，然后一脸欣喜地叫了一声道：“李道长！” “哦，是许殷殷居士对？” 李道长怔怔看了男生老妈一眼才反应了过来。 这道长年纪四十岁上下，身材匀称，看起来颇有仙风道骨之感。 “是我是我，我们之前在微信上联系过，听说您解签特别准，我就带着我这儿子来看看。” 见到李道长之后许女士立刻化身小迷妹。 “这位应该就是令郎张无忧了？” 李道长闻言目光十分自然地落到了男生身上。 “李叔叔好。” 张无忧收起掌机，认真但并不刻意地向李道长问了声好。 “是李道长，你这孩子！” 许女士马上纠正道。 “哈哈哈……无妨无妨，已经是现代社会了，也不要总是道长道长的，叫叔叔就挺好。” 李道长爽朗一笑打断了许女士。 “不过话说回来……令郎这面相，眉冒疏淡适宜、耳朵大而厚、天庭饱满圆润，还真是一副福缘深厚的好面相啊。” 他马上又一脸惊讶地看向张无忧。 “借道长吉言，借道长吉言！” 一旁的许女士听得是心花怒放，马上以200码的手速打开手机点开微信发了一个大红包过去。 道长感觉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声，当即又是一通夸奖，然后才将二人请入殿内。 “不是昨天还说我是瓜子脸像你吗？” 跟在许女士身后的张无忧有些疑惑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许居士，这次要求什么签？比起看面相，李某解签更加在行一些。” 李道长笑意盈盈地问道。 “姻缘，家宅，事业，功名，一样求一支！” 此时正开心的许女士，早就把之前跟张无忧说过的忘在了脑后。 “无忧，来来来，来这儿，你来求，你来求，让妈妈看看你的手气。” 许女士抱着签筒示意张无忧在老君相下方的蒲团上跪下。 “你也知道这是看手气的……” 张无忧无声地嘀咕了一句，但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还是接过签筒跪了下来。 “等等，先给老君上香，上了香再求签更灵验。” 跪坐在蒲团上的张无忧正准备摇晃签筒时，李道长却是捏了三支香走了过来。 “对对对，上香，我来上香。” 许女士小心翼翼地从李道长手中接过那三支香。 “咦，道长，你们这插香的香炉真好看。” 准备上香的许女士，突然被老君相脚下那只香炉吸引住了。 “这可是我们白鹤宫的宝贝，据说宋朝时候就已经摆在这里了。” 李道士笑意盈盈地介绍了起来。 “居然是宋朝的？这可值不少钱！” 许女士声音夸张地道。 张无忧听到这声音也仰头看了眼那香炉。 这只陶瓷香炉高差不多在二十多厘米，口径也差不多，腹部微微鼓起，三只脚有点像兽爪。 “唉哟！～” 正当张无忧漫无目的地打量着那香炉的时候，突然听到老妈惊呼了一声，然后就见她站在凳子上的身子一个踉跄，跟着原本朝香炉里插香的手一滑，一把拉住了那香炉的边缘部位，将那香炉整个打翻滚落下来。 “完了。” 望着那香炉下落的位置，张无忧这么说着的同时猛地扑了过去。 “砰！——” 但可能是因为太过突然，没能算准距离，他的手不但没接到那炉子，反而让香炉整个扣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他的视线随之一黑。 耳畔跟着寂静一片，只隐约可听见许女士焦急了呼喊声。 “还好没碎。” 不过张无忧却是大大松了口气。 虽然姿势有些不雅，但终究是接住了那香炉，没让它摔碎。 这么想着，他便伸手去取下罩在头上的那只香炉。 “不过这香炉里怎么没有香灰？” 他一边将那香炉托起，一边有些奇怪地喃喃自语道。 还没等他搞清楚这香灰的问题，取下脑海上香炉之后，眼前所见耳畔所听到的一切，让他整个人怔怔地愣在了原地。 “哗啦啦……” “叽叽、叽叽……” “呼呼……” 陌生的的水流声、风声、鸟鸣声，以及眼前那葱翠高大的树木、五彩斑斓的花草、重峦叠嶂的远山，都像是一股股汹涌的“轰隆”梦里地冲刷着张无忧的大脑。 “这……是哪？” “我这是……穿越了？！” 愣了半天之后，端着香炉站在水潭边的张无忧，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第二章 开局选了地狱难度 “警告、警告、信号弱。” “警告，电量弱。” “警告，电量弱，无人机将自动返航” 陌生的异域山林的溪水旁。 张无忧盘膝坐地，嘴上叼着一根巧克力棒，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手中无人机操控台的屏幕。 随着无人机缓缓升空，一座四面绝壁，独立于一旁所有山峦的孤峰，就那么静静地显示在无人机的屏幕上。 “开局选了地狱难度。” 愣了片刻后，张无忧扔下无人机操控台，仰头倒在松软的草地上。 莫名其妙穿越到这座山上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是一座四面绝壁的孤峰。 现在这种情况，除非他生了翅膀，否则不可能下得了山。 张无忧忽然坐起身，目光死死盯住一旁那只香炉。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穿越跟着香炉脱不了干系。 “砰！” 只思考了几秒，他再一次将那香炉用力地扣在了自己脑袋上。 “啧啧啧……” 尽管他扣得非常用力，但除了那火辣辣的疼痛外，什么都没发生。 “看样子这是一张有来无回的单程票。” 揉了揉脑袋他放下了香炉。 “咕……” 折腾了个把小时，肚子终于有点扛不住了。 早上只吃了两根巧克力棒，这时候会饿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 “先解决水的问题，能抓到鱼就更好。” 张无忧先是看了眼一旁空空如也的矿泉水瓶，随后慢慢落到一旁的小水潭上。 他端起一旁把他砸穿越了香炉，径直朝那小水潭走去。 半个小时后。 “熬一锅鱼汤？” 浑身湿漉漉的张无忧端着香炉走到岸边。 此时的香炉中，多出了两条巴掌大小的鱼。 他刚刚发现，这小水潭的水虽然浅，但里面却是有不少鱼虾，所以至少短时间内他不用担心饿死的问题。 “哗啦啦……” “哗——” 在他去拿打火机生火时，香炉中那两条鱼忽然用力扑腾了起来，似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要不先杀鱼。” 听到声响的张无忧并没有回头，而是在拿好打火机之后，径直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把野外生存用的匕首。 “哈？” 不过等他拿好这些东西，再转过头看向那香炉时，整个人忽然愣在了那里。 “鱼……怎么变大了？” 只见那香炉中，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两条鱼，此时已然大得连香炉都有些装不下了。 “这香炉难不成是个宝贝？” “我不就是被这香炉带过来的吗？” “或许只要确认这一点，就能找到回去的线索。” 发愣的这片刻间，一个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涌现。 为了确认这一点，他也顾不上咕咕叫的肚子里，直接扔了那两条已经有差不多两三斤斤大小两条鱼，提着空着的香炉再次朝那小水池走去。 片刻后，他再次浑身湿漉漉地端着香炉从小水池中走上来。 这一次，他的香炉中，装了一条只有拇指大小的小鱼、两只不仔细看都看不见的虾以及一只瓶盖大小的小螃蟹。 三分钟过后。 一直盯着香炉眼睛都没眨一下的张无忧发现，那条拇指大小的小鱼已然变成了巴掌大小，两只小虾变成拳头大小，那只螃蟹更是快要接近三斤重！ “看来这香炉真的是一件宝贝，只不过我没有找到他正确用法，如果找到了正确使用方法，或许我就能回去了。” 张无忧的表情开始又惊讶转变为好奇跟兴奋。 “咕咕……” 这时他的肚子再一次抗议了起来。 “先填饱肚子再说，等填饱了肚子，再来测试测试这炉子的能力，既然能让鱼虾变大，说不定也能让其他的东西变大。”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寻了些枯枝跟石块来，准备搭个野灶来炖鱼。 …… “咕咚咕咚咕咚……” “咕咚咕咚咕咚……” 炖了半小时的鱼汤已经变成了浑浊的乳白色。 张无忧也没放油，就是放了点盐，不过尽管如此那浓郁的香气，却已经是弥漫了这整片山林。 如果不是之前查看过，这周围连一只兔子都没有，他都有些担心会不会把野兽引来。 “普通鱼汤有这么香吗？”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记忆中鱼汤的味道，发现那些鱼汤更多的还是调料的香气，完全不是现在这种纯粹的浓郁鲜香。 “难道这香炉不止能让鱼加速生长，还能让鱼变得更好吃？” 张无忧因为自己这猜想双眸再次一亮。 “试试。” 他拿保温杯的杯盖从锅里舀了小半碗出来。 “呼呼……” 在吹凉了一些后，他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咕隆……” 一口咽下，张无忧整个人忽然愣住了。 因为许女士的美食杂志主编的关系，他这些年也被带着吃了不少好东西，但这些好吃的更多的冲击的还是他的味蕾，跟他刚刚喝下的这口鱼汤完全不一样。 随着这鱼汤一点点从喉咙里滑入，他甚至感觉自己喉咙跟食道里都长满了味蕾，持续地被那股鲜美醇厚的味道冲击着。 更奇特的是，随着这鱼汤入肚，他原本身心的疲倦也跟着一扫而空。 “嗝……” 最后一口鱼汤下肚，张无忧打了个饱嗝，然后再一次仰头躺倒在了松软的草地上。 精神紧绷了这么久的他，此刻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在这孤峰峰顶，有了这炉子，他至少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 “要是这一趟真的只是旅行就好了。” 他望着天空嘴里喃喃嘀咕着。 感受着身下厚厚松软的草地，再望着头顶湛蓝如洗的天空，闻着空气中淡淡芳草气息，令人不自觉地身心惬意，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张无忧都没有遇到过比这更让人舒适的环境。 “那里……是一只鸟？” 而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一直看向天空的那对褐色瞳孔猛然扩大。 不过很快很快，他脸上的惊喜，变成了震惊—— “那不是鸟，那是飞在天上的人！” 随着天空中那道影子越来越近，一道人形轮廓倒映在了他的瞳孔之中。 他赶紧翻身而起，一把从背包中拿出单筒望远镜，开始仰着头搜寻着天空中那道身影。 经过望远镜的放大，他终于清晰地看到了那道身影—— 那是一名周身笼罩在五彩光晕之中的女子，女子脚下踩着一团四周荡漾着青色波纹涟漪的琥珀色云彩，身形如风飞驰云端，所过之处霞光汇聚，一如那神话传说里的仙人。 “神仙？” “女神仙？” 张无忧本能地想去揉眼睛。 “唧！——” 只是他的手才刚刚抬起，一道刺耳嘶鸣声突然从天空中传来，那声音响起的同时，汇聚在女子周身的云霞直接碎裂。 随后，一只双翼展开足有二三十米，周身升腾着金色火焰的巨鸟，出现在了他望远镜的镜筒之中。 难以言明的压迫感，以及阵阵热浪，随之从天空之中倾泻而下。 张无忧只觉得像是被人当头猛砸了一拳，胸口发闷，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没有方向手中望远镜——此刻他的好奇心，完全战胜了恐惧。 “铮！——” 随着天空中一道金属撞击般的嘶鸣声响起，那名周身笼罩着五彩光晕的神仙女子，忽然化作一抹五彩亮光，笔直地向那浑身升腾着金色火焰的巨鸟刺去。 “轰！——” 下一刻，天空之上烈焰赤霞翻腾，就好似一瓶瓶不同颜色的水彩，被接连倒入水中。 而下方的山林中的张无忧同样不好受，一股股从空中拍下的无形气浪，拍得他整个人耳鸣目眩。 “嗖、嗖！！” 正当他抓起一旁的炉子，准备找个掩护时，两只一大一小的火球从空中笔直落向这座山峰。 “砰！” “砰！——” 只眨眼间，两团火球，便从空中砸落在他所在的这片山林。 山林中一时间树木倾倒焚毁无数，张无忧则震得胃里酸水翻腾，耳中只剩下“嗡嗡”的嗡鸣声，视线更是模糊一片。 但幸运的是，那两团火球，只有那一团小的离他近点，另外一团非常大的则落到远处的水潭旁边。 “呼、呼、呼……” 片刻后，张无忧翻腾着的胃液也总算平静了下来，耳旁重新响起了呼呼的风声，以及火焰烧断树枝的“噼啪”声，视线也终于一点点清晰起来。 他抬起头，看了眼那团小火球，再看了眼远处水潭旁的大火球。 透过火焰的缝隙，他看到那团小火球里，躺着一道人影，那团大火球里则躺着一只羽毛被烧尽的大鸟。 大鸟的哀鸣声，跟女子的艰难的呼吸呻吟声，随着山风传入他的耳中。 “神仙打架？” “两败俱伤？” 回想起刚刚头顶的神仙姐姐跟大鸟，再看看两者此刻这幅模样，张无忧脑中忽然蹦出这两个词。 “少……少年！” 正当张无忧试图梳理一下脑海之中混乱的思绪时，那团小火球中那道人影，忽然站了起来，那人用她那已经看不清五官的脸看向了她： “少……少年……带我回……烛龙州……龙须峰……” 话还没说完，她的身体便重重栽倒在地，整具身好像瓷器一般碎裂成一块块。 张无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显然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处理数据量太大电脑都会死机更何况是人。 “咳咳咳咳……” “咳咳……” 还没等张无忧消化掉刚刚看到的这一切，一阵声音有些稚嫩的咳嗽声将他惊醒。 一脸木然的他抬眼望去，只见到一名齐脚跟长发，皮肤莹白如玉的八九岁少女，正从先前那少女残骸的位置站了起来。 甚至此刻她的身上，还挂着少女先前被烧焦的衣裙。 而那小姑娘也正一脸茫然地歪着脑袋看向张无忧。 张无忧闭上眼睛再睁开。 小姑娘还在。 再闭上眼睛，再睁开。 小姑娘还在。 再闭上眼睛，再睁开。 小姑娘已经来到他跟前，并且用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角，翘着嘴道： “我饿了。” 终于还是接受了现实的张无忧，抬眼静静看向那小姑娘说： “吃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