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总裁不想离婚》 第一章 亲子鉴定 陈暮星坐在医院的会议室里,紧张不安的盯着房门。这种度日如年的焦虑已经持续蚕食了她三个小时。明明对即将出来的检查结果有十足的把握,但心里依旧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定。 而这种不安在看到陈曦推门而入时,达到了顶点。 她来做什么?! 陈暮星心中警铃大作,而冷脸坐在一旁的沈清砚已经起身将人引到了自己身旁坐下。 “你怎么来了?眼睛刚好一点,就敢一个人往外跑?” 语气里的担心多过责备。 “我……很担心。” 陈曦摘下墨镜,用泛红的眼睛瞄了眼陈暮星,担心什么不言而喻。 “担心什么?”沈清砚讥讽的看了眼陈暮星,“我不过是想看一下,是不是真的会有人耍尽心机卑劣至此。” 陈暮星攥紧了汗淋淋的双手,并不去辩解什么。 从她不惜编造谎言,言说自己是在沈清砚与陈曦欢好后偷了垃圾桶里的东西,做的人工受孕那刻起,她就已经别无选择的上了绝路。 至于因为这个谎言,坐实了陈曦口中她不择手段心机的形象,也没有心力去在乎了。只要沈清砚肯做亲子鉴定,只要能救自己的女儿,他们愿意相信什么,她就可以说什么。 “我当然相信你,只是有些话想和她说。” 陈曦盯着陈暮星,手指若有似无的摩擦着与一身衣着格格不入的黑色公文包。 “你我虽然同父异母,但好歹也我的姐姐,繁星也是陈家的孩子,没有人会对她见死不救的。你实在没必要撒这种一戳就破的慌。亲子鉴定马上要出结果了,你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我会劝砚……” “说什么实话?”陈暮星扬声打断,真是烦透了她的装模作样。 她与沈清砚年少相恋,在成年那天将自己交给了醉酒的他,并救他出火海,之后身不由己不告而别。怎么也想不到,这一走物是人非鸠占鹊巢。 陈曦用一双瞎掉的眼睛,指鹿为马颠倒黑白,让沈清砚相信了那晚发生关系的是她救他出火海的也是她。 而她陈暮星,在他们口中就成为了,与野男人私奔,玩出孩子又想回来让沈清砚接盘的无耻贱人。 “说繁星是沈清砚的亲骨肉,这个你我皆知的事实?还是说那晚与沈清砚在一起的是我,将醉酒的沈清砚从火场里救出来的也是我。而你瞎了一双眼睛全是因为你过生日玩的太嗨放烟花导致山火蔓延了一天一夜,毁灭树木烧死山上生灵不计其数,更别说,还有一条人命。陈曦,你眼瞎是你的报应,和沈清砚没有丝毫关系。” “我说了,你信吗?” 她又转头去问沈清砚:“你信吗?沈清砚,如果结果出来繁星确实是你的女儿,你肯信我一回吗?” 她神情咄咄逼人,但眼底流露出的脆弱渴求也没有去掩饰。 “你真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 陈曦根本不给沈清砚去思考的机会,打开手里的公文包,“有些东西我本不想给清砚看的,但你丝毫不懂得见好就收,我也不会无动于衷的让你胡搅蛮缠下去。” 说完扬手将里面的东西全数倒出,而就在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沈清砚的助理林一恒推门而入。 “沈总,结果出来了。” 沈清砚没有第一时间去接他递过来的密封袋,而是伸手将飘到他手边的照片翻了过来。 画面入眼,手指骤紧——一个男人衣衫不整的压在陈暮星身上,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坐在他正对面的陈暮星自然一览无余,她以最快的反应起身解释:“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那人是我妈妈的情夫,他在试图我。” 居高临下的位置让她看不到沈清砚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毫无起伏的声音:“打开,告诉我结果。” 林一恒动作平稳的拆开密封袋拿出检查结果,陈暮星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跟随着他的动作,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她却紧张到无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火烧般要窒息的心口。 从陈曦出现在这里开始,她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结果显示,您与陈繁星并无血缘关系。” 宛如晴天霹雳,陈暮星一下子愣住了,等陈曦讥笑出声她才反应过来的扑了过去。 “不可能……这不可能。” 颤抖的夺过鉴定报告,慌乱的眼睛瞅了好几下才最终在“沈清砚与陈繁星确认无血缘关系”上慢慢聚焦。 “怎么可能……繁星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孩子!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她伸手去拉沈清砚的胳膊,“亲子鉴定一般都是要一周才出结果的对不对?这种加急的一定不准的。我们再做一次,再做一次好不好?” “陈暮星!你该闹够了!” 陈曦一把将她拉开,“白纸黑字,你还想狡辩?” 她踉跄两步,跌坐在地上,喃喃念着:“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一定是……” “到了黄河心还不死吗?”陈曦顺手挑了张露骨的照片举在她面前,“陈繁星不是清砚的女儿,而是照片上这个男人的。你小小年纪勾引妈妈的情夫,出卖身体换取物质,自己玩怀孕之后还想甩锅给清砚。陈暮星,现在已经不是五年前了,你以为还有人会看不明白你玩的什么把戏打的什么算盘吗?” “不是的!我和他没有丝毫关系,我只有过你一个男人。沈清砚,你信我,你再信我一次……” 她根本不去看陈曦,只死死的盯着沈清砚,声色微颤满目悲戚,神情中尽是走投无路的卑微祈求。 “陈曦,你先去复查一下眼睛。” 沈清砚突然开口。 “清砚……” 陈曦刚想说她昨天才复查过,但是看到他紧绷的背影和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指,知道他是刻意要将自己支开,虽然不甘,但还是识趣的点头说好,和助理林一恒一起走了出去。 “清砚……你相信我,是不是?” 陈暮星仰头看着她,自欺欺人的开口。 “我给过你机会的。” 沈清砚抬眼看她,里面毫不掩饰的暴戾,让陈暮星一颗心急速下沉。 “陈暮星,你以为我真的会相信你所说的,盗取了垃圾桶里的东西去做人工受孕的鬼话?我给过你机会的,结果呢?” 他愤怒的将桌子上那堆不堪入目的照片扫下,“结果你回馈我的就是这些照片和那张鉴定!” “你可真厉害,在学校里一副楚楚可怜坚韧脆弱的模样将我迷的神魂颠倒,回到家就是人尽可夫的妓女给钱就可以上。现在带着个身份不明的孩子,就要我负责。陈暮星,你还当是五年前,我爱你疯魔,即便亲眼看到你和别的男人苟合依然洗脑自己你是被迫,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陈暮星眉头紧皱:“你看到了什么?什么苟合?你什么时候看到的?不可能!沈清砚那绝不可能!我只……” 她想说我只有你一个男人,这辈子也只会有你一个,但对上沈清砚的满目嘲讽,一下泄了气。 “我什么都不求的沈清砚……我不求你再爱我了,我不求能和你在一起,我也不愿去插足你和陈曦之间。我只想你救救繁星,就当日行一善,就当可怜一只小猫小狗,行不行?清砚我求求你了,只有你能救她。” 沈清砚垂眸看她,语气凉薄:“相信我,那孩子就是死,也不会想做你这种人的女儿。不如放过她。” 一句话彻底抽光了陈暮星心中那点仅存的希望。 他信了…… 即便在她说出偷垃圾桶里的东西来人工受孕的时候,沈清砚都没有对她说过这么决绝的话。 而现在…… 面对着亲子鉴定结果和桌子上根本就没法洗的铁证,他彻底信了,信了她人尽可夫,信了陈繁星是个野种。 她颓然坐在地上,看着沈清砚冰冷的双眼,曾不止一次的认为是自己将病痛带给孩子的自责感,以前所未有的气势一瞬间将她包围,她空洞的看着前方,喃喃自语的似要说服自己,“不是的……她说过喜欢妈妈,她说过愿意做妈妈的女儿……” “咚咚” “沈总,陈小姐刚刚复诊似乎出了些问题,您要出来看一下吗?” 林一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有生之年,不要出现在我百米内。否则,我会让你的女儿求医无门。” 他丢下这句话,甩门而去。 陈暮星神情恍惚的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手机叮咚响起,郑医生如往日一样给她发来陈繁星的日常小视频,她才缓缓回神。 她一遍一遍的播放着这段不足一分钟的视频,泪眼婆娑的看着她瘦小的女儿一粒一粒努力吞下药丸,笑着对镜头说“今天繁星也有好好吃药哦”。 她的女儿患有重度地中海贫血,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骨髓进行移植手术,可能活不过七岁。 她的女儿一直在努力的活下去…… 没有任何人可以剥夺这项权利。 她抹掉自己满脸的泪痕,虔诚的亲吻屏幕里的天使,然后拨通了陈斌声的电话。 “爷爷,我想好了。我的要求是……嫁给沈清砚。” 既然老天赐给了我这个女儿,我就绝不会让他轻易收走。沈清砚,对不起,但是,我不想自己后悔,也不想看你后悔。 第二章 给我一个孩子 “沈总,陈曦小姐的母亲来访。” 沈清砚接起总裁专线,就听到了林一恒这句话。 “还有哪家医院与我们合作比较密切?”他问。 林一恒回说:“能联系的都联系了。我们在医疗界的话语权远不及陈家,更何况陈老爷子还联合了楚家。除非陈老爷子撤回命令,否则……” “知道了。”他摘掉眼镜扔在一旁,烦躁的捏了捏鼻梁,“请去会议室,我现在过去。” 虽然已经猜到了陈曦的妈妈为何事而来,但当她开门见山的说“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娶陈暮星”,还是让他生出一股被一个女人胁迫拿捏的难堪。 “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但是清砚你先听我说,我和你叔叔在公司的权利已经被全部收回,小曦的治疗进程被全线叫停。老爷子晚年得女,对时雨是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溺爱,陈暮星以救了时雨一命向他讨谢要求嫁给你,他既然没有拒绝,就必定说一不二。所以,哪怕小曦真的从此以后变成个瞎子,以老爷子的作风也绝不会手软收回命令。” 沈清砚知道,这几天他已经彻底领教了陈老爷子的冷血无情。 “小曦如果这次再瞎了,就真的是一辈子了……”她满脸凄苦。 “我可以照顾……” 沈清砚脱口而出,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立马收了口。 在他的直接反应里,陈曦的一辈子不见光明,竟比不过被陈暮星逼迫的不甘。 这个发现让他烦躁更甚。 陈曦妈妈江霁月一直都知道沈清砚根本不爱陈曦,有的不过是陈曦救她出火场因他而瞎的愧疚和责任。她也了解自己的女儿,必定宁愿瞎也不允许沈清砚娶别的女人,但是作为妈妈,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女儿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毁了一辈子。 “清砚,你我都是做生意的,在能选择的前提下,为什么不去规避那个最大的风险呢?只要你们感情还在,结了婚还可以再离。但眼睛瞎了,就真的要一辈子身处黑暗了。” “你忍心吗?” “你舍得吗?” 她连声逼问。 沈清砚沉默了片刻,问:“陈曦怎么样了?” 江霁月摇了摇头:“不太好,治疗已经停了好几天,每天还以泪洗面,双眼每天都处在发炎的状态,说不定随时都会……” “我知道了阿姨,无论用什么方法,最迟明日,陈曦一定会重新得到治疗。” 江霁月得到他的保证,离开时满脸的愁容终于消散些许。 沈清砚瘫坐在会议室的沙发上,挫败的无力感一点点转变为对陈暮星咬牙切齿的憎恶。 这种升腾而来的憎恶在陈暮星不合时宜的找来时,让他明知不该却仍然克制不住的说出:“你有没有想过,你女儿病魔缠身,全都是你作孽太多而得的报应。” 陈暮星听到这话怔了一下,几乎是无法控制的眼底蓦然升起了泪光。 陈曦也说过这话,甚至比这还难听。 在她向爷爷提出那个要求时,陈曦已经第一时间找到了她,劈头盖脸的几耳光,极尽恶毒的骂着她孽力回馈报应不爽一世孤苦儿女死绝,她除了一点不亏的全打回去之外,心里也仅仅是对她口出恶言咒及女儿的愤怒。 但是现在不一样,这种话从沈清砚嘴里说出来,无疑拿刀在剜她心口。 “如果想解决问题,我劝你慎言。” 她眨掉眼里的泪光,声音也冷了几分,“想必你也已经尝试了各种方法,通过各种渠道去治疗陈曦的眼睛,而结果显而易见。你自己应该也知道,不管什么方法,在没有我爷爷首肯之前,你都不可能成功。” 她看着沈清砚眼底升腾而起的火气,话锋一转,“我知道你决计不会娶我,我也不想一条道走到黑。这次过来,是要告诉你另外两个办法。” 她不去管沈清砚愈发阴沉的脸,自顾自的往下说:“第一,骨髓移植,救我女儿。” 沈清砚冷嗤一声:“痴人说梦。” 陈暮星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答案,不动声色的继续说:“第二,给我一个孩子。” 沈清砚的眼睛瞬间危险的眯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给我一个孩子。”她眼神坚定,一字一句的重复。 “怎么?从你妈那继承来的客户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吗?陈小姐这么饥渴的话,我不介意打电话给你喊来十个八个。” 陈暮星不去理会他话语里的侮辱,只重复着说:“你的孩子,给我一个你的孩子。”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有样东西在她耳侧呼啸而过,“啪”的一声落在身后的地板上。她惊愕的扭头去看,是一个玻璃杯,已经四分五裂不成型。 “你是觉得,我还不够恶心你吗?” 光听声音,确实恶心她到了极点。 “那你只有最后一个选择——娶我。”她挺直脊背扭过头来取出一叠文件放在他面前,“然后,给我一个孩子。” 沈清砚看都不看一眼:“陈暮星,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本和我谈条件?” “我没有资本,我不过是用半条贱命救回了老爷子最疼爱的女儿,恰好,他善心大发愿意在这件事上当我一次靠山。” “而我觉得你似乎需要一个没有办法拒绝的理由,才会来救助我的女儿,所以,我就帮你找了。” “你不妨看看这份协议。只要我们结了婚陈曦就会毫发无损,只要你同意给我女儿做移植,或者,让我怀孕。我们随时可以离婚,此后嫁娶各不相干,我绝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当然,你也可以不用娶我,只要你答应我上面的条件,陈曦依然可以得到救治。” 她看了看沈清砚越来越黑的脸色,翻开协议指了指其中的一条,说:“我知道你现在极度恶心我,你甚至不用和我做那种事,你只要提供一下你的……” “只要我同意娶你,陈曦的救治就会重新启动,是不是?”沈清砚突然打断她。 陈暮星被问的一愣,下意识的点点头,“是。不过,要领了证。” 沈清砚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20分钟内,带着我的户口本去民政局。” 挂了电话,看着有点反应不过来的陈暮星,冷笑一声:“如你所愿。” “林一恒。” “沈总,有什么吩咐?”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林一恒的声音已经在办公室外响起。 “取车,去民政局。” “是。” 陈暮星在他起身往外走的时候,整个人还处在一种难以置信的呆滞之中,在她的预想中,从来没有过这个答案。 “愣着干什么?”沈清砚在与她擦肩而过时,出言提醒,“若是耽误了陈曦的救治,我就挖了你的双眼,让你也感受一下这种痛苦。” 一盆凉水兜头浇下,陈暮星猛然清醒过来。 “你其实不必委屈自己和我结婚的,只要你……” 沈清砚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大踏步的走了出去,陈暮星没有什么时间和立场去犹豫,拿起桌上的协议小跑着跟了上去。。 整个过程非常快,当拿到那个打了钢印的红本本时,她的神思还是控制不住的游离。 她从来没想过沈清砚真的会和她结婚,她之所以会向爷爷提出这个要求,也不过是想用这种算得上卑劣的手段,让沈清砚两项取其轻的去给繁星做移植,毕竟即便是爷爷,也没有办法去直接要求沈清砚给移植。 现在这样…… “婚已经结了,该履行你们的承诺了。” 刚走出民政局的门口,沈清砚已经拨通了陈家老爷子陈斌声的电话,递到了陈暮星面前。 “你来说。” “爷爷……是,结了……” 她刚给出电话那边肯定的回答,沈清砚便迅速将电话抽走,“陈曦的事情就麻烦您了。”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突然看了陈暮星一眼,“您放心,既然结了婚,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 这一眼看的陈暮星遍体生寒。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收起电话,目不转睛的看着陈暮星,“再要一个孩子,用脐带血去救你那个病入膏肓的女儿。” 陈暮星并不意外他会知道,毕竟地中海贫血的治疗方法,随便在网上就能搜到。 “你觉得我会碍于娶你的压力而就范,去救你女儿?再不济嫁给我之后也能想办法从我这里弄一个孩子?”他突然靠近伸手去掐陈暮星的下巴,“你的脑容量如果能和你的男人一样多,就不会有这么愚蠢的念头。” 他逼近的身体上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激的陈暮星控制不住的颤抖。 “你想说什……” 沈清砚手里的电话骤然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来电显示是江霁月,大概是告诉他陈曦可以正常治疗的事。 沈清砚没有立刻接起,而是贴近陈暮星的耳边,轻声细语的继续说下去:“谁给你的信心,我会碰如此肮脏不堪的你?” 说完才接起电话,却在听到第一句话时,凝固了脸上残忍的笑意。 “陈曦,自杀了?” 话一出口,连震颤中的陈暮星也不由抬头看过去。 “在哪家医院?” 他捏着电话转身向车库疾步走去,又在几米外扭头看向陈暮星:“如果陈曦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你的女儿。” 陈暮星握着手里红到刺眼的结婚证,看着前面决绝离去的背影,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簌然落下。 她只是想救她的女儿,她必须要想尽办法留在这个唯一能救她女儿的人的身边,才能有一丝希望。 可是,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第三章 我的遗言只想说给你听 陈暮星神情恍惚的回到酒店,出神的看着结婚证书,一直到后半夜都毫无睡意,她的直觉告诉她陈曦自杀一定是自导自演的闹剧,但又生怕她真的出事,不仅仅是怕沈清砚的报复,更怕因为救女儿而搭上别人的性命,哪怕那个人是陈曦。 “老天爷,可怜可怜我……”她蜷缩在床脚处,连哭都不敢放声。 然而,老天爷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祈求,郑医生打来电话,说陈曦瞎了。为了阻止她和沈清砚结婚而在屋内烧炭自杀,虽然被及时发现救下,但才恢复了些许视力的眼睛这次彻底瞎了。 “暮星,你要不先回来,繁星不是熊猫血,一定能找到……” 房门咔的一声轻响,陈暮星抬头去看,沈清砚拿着房卡,携着欲来的风雨,伫立在门前。 郑医生劝解的声音越来越小,手机自陈暮星的手中滑落,她满目惊恐的看着来人,她想开口喊清砚,她想问陈曦怎么样了。 但是她开不了口,沈清砚步步逼近的身影,带着千斤的压迫,将她拢在黑暗之中,让她呼吸不能。 “她瞎了。”语气骇人,仿若寒光化刃,“所以,你也不用再看这个世界了。” 他突然伸手过来,陈暮星惊惧的闭上双眼,没有等到预想中的暴力相向,而是被扯着手腕猛的拽起。 “等一下。” 她反应极快的去够自己掉落在地的手机,但是沈清砚根本不给她这个时间,力气之大,轻而易举的将她拽到了房门口。 “等一下沈清砚,让我带上手机,我必须要带上手机。” 她死死抓住门把手,才终于没被直接扯出去。 她不知道沈清砚要带她去哪里,但不管哪里,她必须要带上手机,不论什么时候,她都不能让她的繁星找不到她。 “你以后不会需要了。” 沈清砚说着去掰她的手指,陈暮星则是奋力反抗,手脚并用的扒着房门想重新钻进房中。 她不知道沈清砚想带她去哪里,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总归不会是好地方,再加上他刚刚的话和此时的状态,挖了她的眼睛甚至让她偿命她都不意外。 “你想干什么?你要带我到哪里去?你放开我,我不跟你走!沈清砚,你没有权利强迫我!救命!救命啊!来人啊!杀人啦!救命啊!” 她见反抗不过便不顾一切的扯着嗓子喊,但是没有人,整栋酒店安安静静,似乎只有他们两个的存在。 “这是我的产业,在过来之前,人就已经清空了。” “沈清砚,你冷静一点,陈曦出事我也不想……唔……” “不要再让我听到你的虚情假意!” 沈清砚一把掐住她的双颊,陈暮星猝不及防,脸颊磕在牙齿上,瞬间尝到了血腥味。 对面的男人手指粗鲁的擦过她嘴角的血迹,似乎嫌恶到了极点,不耐烦的扣住她的腰肢,一把扛到了肩上。 “啊——” 陈暮星被扛了个措手不及,也终于发现她那点小鸡仔一样的力气根本没有办法和沈清砚抗衡。 她紧紧的揪住男人的衣衫,倒栽葱的姿势让一整天没进食的胃翻江倒海的难受。 “你要带我去哪里?” “沈清砚,你放我下来,你先听我说。郑医生是中外闻名的医生,他一定认识很多顶尖权威的眼科专家,他会帮忙的,陈曦的眼睛一定还有救治的希望的。” 沈清砚怒意攻心丝毫听不进她的话语,扛着她向酒店外走去。 “你冷静一点,沈清砚我求求你冷静一点,先别急着判我死刑……” 沈清砚弯腰将她扔到车上,人却没有立刻离开,就着不足寸许的距离,吐字如冰:“这份痛苦,是你给她的。光这一点,你就该碎尸万段。” “所以,你要杀了我?”陈暮星迎着他的滔天怒意问。 “我不会杀了你,你不值得脏了我的手。”他残忍地说,“你不是最在意那个小的吗?陈暮星,我会将你锁起来,让你这辈子衣食无忧长命百岁,再看不到她一面,再听不到她一句话语,再寻不到她一丝消息。包括,死讯。” “你不能这么做……”陈暮星惊恐的摇头,“沈清砚,你不能这么做……让我下去!你让我下去!” 她疯了一样的去推沈清砚,猫着腰想从他手臂底下钻出去,却被沈清砚按着头一下推倒在后座上,碰的一声关上车门。 “沈清砚,你开门!让我下去!你个疯子你让我下去!” 她将车门拍的砰砰作响,蓬头散发的趴在车窗玻璃上,如果有小孩路过必定吓得当场大哭。 沈清砚坐回驾驶位上,眼看她要扑过来,迅速放下前后座的隔板,将人隔绝在外。 陈暮星仿佛一只被逼入绝境的母兽,用胳膊用手脚用头去砸前面的玻璃,歇斯底里的喊叫,但是经过质量优良的隔板过滤,到沈清砚耳边的只有语焉不详的呐喊。 但里面夹杂的绝望,却并没有给他带来预期的报复快感。 他轰然踩动油门,用疾驰的速度去冲走心底的烦躁,耳朵却一瞬不瞬的听着身后的动静。 大概过了有十分钟,后面才彻底没了动静。不过以他对陈暮星的了解,不可能是放弃了,十有八九是有了什么别的打算。 即便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在车子开到目的地,打开车门看到陈暮星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他,了无生机的流着眼泪时,还是让沈清砚控制不住的瞳孔震颤。 太像了…… 他们第一次产生交集时,陈暮星也是像这样坐在校医务室的长椅上,抬头看着在刺眼的白炽灯前围绕的飞蛾,双颊上清凌凌的挂着两道泪痕,看到他过来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就是那一眼,那种绝望那种死寂那种下一秒就要破碎的脆弱感,让他到现在想起,还心脏钝疼。 “我刚刚在想,你开的这么快为什么还不出车祸。”她的声音已经因喊叫而嘶哑,“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在想,你为什么还不走开。” 沈清砚还清楚的记得,那时候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鬼使神差递上纸巾,在门外守了她一宿。 “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那一夜是我的救赎。”她神经质的笑了笑,“到现在才知道,灾难也善于伪装。” “沈清砚,你最是喜欢将我黑暗中捞起,再转身推入深渊。” 她仰着巴掌大的小脸,泫然欲泣的看着他,那种脆弱的饱受凌虐的美,沈清砚从始至终都没有办法拒绝。 不然,从来特立独行的他怎么可能去守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晚。 陈暮星突然攀住他的肩膀,在他错愕之际,附身吻了上去。 沈清砚着实没有想到她会有此操作,愣了好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抬手将她推开,却被陈暮星一拉,身形不稳的俯身压了上去。 黝黑的眼眸携风带雨的看过来,里面有来不及掩饰的不敢置信,当然更多的是嫌恶。 “陈暮星你疯了?”他气急败坏的问。 身下温软的身体和直袭鼻息的香气让他有些呼吸急促,他按着椅背想起身,却被陈暮星伸手勾住脖颈抱着他的脑袋再次强吻了过来。 不再是刚刚温风细雨般的轻触,而是狂风暴雨的抵死缠绵,甚至在沈清砚推开时含着他的下唇重重的咬了下去。 “疯子!”他擦着自己嘴角的血迹,脸色已经铁青,“用惯了卖身这一招,不分对象的就想上?!” 陈暮星却仿佛没听到他的嘲讽一般,仰头看着他吃吃的笑了起来。 “沈清砚,你长得多好看啊。你知道吗?我们之前在一起的时候,每次看到你,我都想这么做。” “闭嘴!” 沈清砚按着座椅起身,气息不稳的转过身去。 “我不想闭嘴,如果现在闭了嘴,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和你说话了。” 她缓缓起身,仿佛刚刚的疯狂没有发生过一般,又恢复了她的哀哀悲戚,“如果有什么遗言,我只想给繁星和你说。” “繁星我应该是见不到了。但是幸好,你就在我面前。” 她下车来,停在他的身后,手试探着想像他们以前在一起时的每一次一样去抱他,但最终还是垂了下来,只若有若无的贴在他后背,语调轻缓的说:“沈清砚,感谢我的人生中,你曾出现,领我见过美好的模样。” “最后了,我可以抱抱你吗?”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身体,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提出了最后的恳求。 没有等到可以或不可以,她主动伸手抱住了沈清砚的腰,见他没有甩开才小心翼翼的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谢谢……” 不过片刻,那块衣服便被泪水浸透,明明应该是凉意却灼烧的沈清砚想立刻逃离,但是那环绕在他周身的气息,又虚无缥缈的将他缠绕着定在这里。 他紧紧的闭着眼睛,无声的叹气。 她太知道怎么去撩拨一个爱过她的男人的心。 “陈暮星,你以为我还会像从前,你掉两滴眼泪,我就手足无措不知当如何处理?” 他拨开她的手,转过身来时,眼底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漠。 “我知道你的目的,大可不必再演下去。” 说完扯着她的手臂,大步流星的走进面前那栋处在半山腰的别墅,陈暮星举目望去,大概方圆几里都不会有活人的气息。 就到此为止了吗…… 她垂下头来,不甘却无力。 “如果陈曦的眼睛还有药可医。在她复明的那天,我会将你放出来,从今往后,半步都不准再出现在我和她面前。” “如果她一辈子都不能见到光明,那就祝你,长命百岁。” 他说完再不给陈暮星任何开口的机会,转身走出别墅,碰的一声,紧锁大门。 陈暮星倒没有再去喊叫,从沈清砚说出那个决定时,从沈清砚不顾反抗将她抗上车时,从沈清砚腥风血雨的站在她的房前时,她就知道了,求饶没用。 像经历了场逃杀一般,她脚步漂浮的想走到沙发前,但脱力之后的结果就是,刚走两步就不受控的跌坐了下去。 还有希望,总归是还有希望…… 她抓着地毯挪动了几下,总算到了沙发前,抽出桌上的纸巾摊开,然后慢慢张开了自己紧紧握着的右手,里面赫然躺着几根头发。 是咬沈清砚下唇时扯下来的。 她小心翼翼的将头发放在纸巾上,仔仔细细的包好,珍之重之的握在手上捧在心口,生怕被不存在的大风刮走。 她做完这一切将头轻轻的靠在沙发上,身心疲惫的长舒了一口气。 她爱沈清砚没错,但哪有她说的这么无欲无求无怨无恨,在他冷言冷语时她也恨不得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渣男,在他说根本没拥抱过自己时恨不得骂他有眼无珠敢做不敢当,在他坚决不认女儿时恨不得在网络上雇水军买营销将事情闹大。 但是她不敢,女儿永远是她的软肋,她怕自己一步走错而不可收拾。 可是她明明已经那么小心翼翼,为什么还是走向了这么个结果? 只有靠着忆往昔,靠着消费那点他们本就所剩不多的回忆,来求得他的一丝宽容一点怜悯。 …… 但总归,还是有机会。 第四章 沈先生,你家着火了 陈曦的眼睛并没有真的到彻底没救的地步。 医生说要想恢复,必须在三天内找到合适的眼角膜并成功移植,过了这个时间就真的华佗在世也难医了。 “都没有消息吗?”沈清砚打着电话从电梯里走出,神情并不怎么好。 “没有。”电话那端的林一恒回答,“常规捐献的有两个,但是眼睛本身就有问题,没办法做移植。而不常规的,一个都没有。” 所谓不常规的,是遇到病急却没钱的,可以问一下愿不愿意用眼角膜做个交易。 “沈总,有件事我也没什么把握,但是就觉得有点奇怪……”林特助欲言又止。 “稍后再说,我这边有事。” 他挂断电话,迎上了正费劲往这边跑的陈曦主治医生赵宏誉。 “沈总,您来的正好。” 他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有合适的了。” “自愿的?”沈清砚问。 赵医生凑近低声说:“女朋友出车祸了,挺严重的,在急救室里三个小时了。交不上钱,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我给他做了下简单的检查,没什么问题。” “您要见见吗?” “不用。”沈清砚答,“告诉急救室尽全力抢救,一切费用沈氏出。另外告诉那个人,等成功移植之后,会给他另外的报酬。” “好的沈总。” “移植手术什么时候能做?” “需要一些术前准备,也需要给捐献者做一下精细的术前检查。” “给我一个时间。” “五个小时之后。” “好。你去准备,陈曦那边我去说。” “好的沈总。” 赵医生脚步匆匆的去做术前准备,沈清砚则大步流星的走到陈曦病房里。 躺在床上的人听到动静立马坐了起来,伸着手要摸他,“清砚,你来了。” “嗯。”沈清砚走到一旁倒了杯水递过去,“感觉怎么样?” 陈曦被塞了杯水的双手有瞬间的僵硬,但随即又扬起嘴角顺从的说谢谢并喝了一小口。得意的和沈清砚说:“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是你吗?我能听出来你的脚步声,而且我也认得你的味道。所以就算我以后都看不到了,也不会认不出清砚的。” “只是……”她上扬的嘴角慢慢垂了下来,“这次我可能会彻彻底底的看不到了。清砚,你还会要我吗?” 沈清砚接过她手里的水杯,“眼角膜已经有了,五个小时之后做手术,马上你就能重见光明了。” “真的吗?”她激动而精准地拉到沈清砚的手,“我还能再看到你?太好了,这太好了……” 沈清砚缓缓将手抽回:“马上要做手术了,情绪不要太激动。现在要吃点东西吗?” 陈曦僵硬的收回自己的双手,在沈清砚看不到的地方紧握成拳,尖利的指甲几乎要将手心戳破。 她真是恨透了沈清砚的冷淡,如果不是他一直对自己这种态度,如果不是陈暮星突然回来,她又何必来这出,待在这鬼地方。 “要。”她佯装兴奋开心的说。 陈曦太知道了,如果她不出声或者说不要,沈清砚绝对不会问原因,只会扭头回去工作。 “想吃什么?我出去买。” “那不吃了,我不想你离开。”她撒娇的摇头。 “我打电话让人送。” 陈曦满意的留他陪自己吃了饭,大概因为马上要手术的原因,在她佯装紧张害怕提出让沈清砚手术前一直陪着她时,沈清砚也难得的同意了。 俩人一个被医生要求休息,一个处理公事,倒还算和谐,只是在离手术还有不到一小时的时候,有个陌生电话打破了这份安静。 “沈先生您好,我是您枫林别墅区的物业,请问您现在在家吗?”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挺焦急。 “枫林别墅?” 他疑惑的重复一遍,一时没太想起哪一处房产叫这个名字。 “对,云山半山腰处的度假别墅。” 沈清砚瞬间神色一凛,起身往病房外走去。 陈暮星正是被他关在了那里。 “不在,怎么了?” “您家着火了,我们已经拨打了119,您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 着火? 那个女人又在发什么疯! “我立刻回去。”他转身快去走向电梯口,“火势严重吗?” “目前还不清楚,我们的人正在往那边赶。” “我家里还有一个人,务必确保她的安全。到了之后请立刻给我回话。” 他挂了电话几乎是跑的奔向停车场。 那个女人真是疯了! 他气闷的砸着方向盘,心焦的等待着路口一个又一个的红灯,好在快驶出城区时接到电话说火势不大,里面的人安全,不然他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在人流众多的闹市闯红灯。 而在接近别墅区时又接到了物业的电话,这个电话告诉他,火扑灭了,人也救出来了,只是,别墅里的那个女人和消防人员走了。 他以为是别人误会了陈暮星的身份,将她当成了入室纵火犯。而物业磕磕巴巴的回答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你想多了。 “您的妻子说和您吵架,被……被关在里面了,她有人命关天的事要去做,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可真是想太多了。 在听到失火的那一刻沈清砚以为自己做的太过分,陈暮星绝望到引火。到头来,不过又是她逃跑的手段。 呵,陈暮星,你真是能一次次让我刷新对你的认识。 他气极反笑。 给林一恒打电话让他查陈暮星被带到哪里去了,调转车头重新往医院驶去。 在还没出城区的时候陈曦就因为醒来见不到他而打来了无数个电话,而刚刚赵医生也来电说,陈曦不知怎么知道了要被移植的眼角膜是买的正常人的,正在闹着不肯手术。他必须得尽快赶回去。 不到一会儿林一恒那里就有了结果。 “消防人员因不确定陈小姐的身份不敢贸然将她放下,现在准备送去警局,需要将她接出来吗?” “不。”沈清砚眼中精光闪过,“打个招呼,关起来。” 林一恒虽然诧异,但不由分说去照办。 第五章 她想要我的眼睛 在电话即将被医院和陈家母女打到自动关机之际,沈清砚终于重新回到了医院。 大步流星的走到病房外,还没等敲门,就听到了江霁月控住不住高扬的声量。 “如果陈暮星在,妈妈绝对二话不说将她拽过来赎罪,但是现在妈妈真的掘地三尺都找不到她的人。宝贝你听妈妈这一次好不好?咱们耗不起,错过这次机会,你可能真的一辈子都看不到了。听妈妈的,这次手术先做了,等找到了陈暮星,妈妈亲自挖了她的眼睛给那个男孩换上好不好?” “清砚,我要清砚……” “好好好,别哭别哭,清砚马上就到了,妈妈再打电话催他。” 沈清砚看了眼自己闪烁一下后自动关机的电话,在门口停顿了片刻,敲门走了进去。 “清砚,是不是清砚来了?” 床上蜷缩成一团的人,似乎真的能分辨出他的味道,立马要下床往他这边靠,只是眼睛看不到情绪又太过激动,想按床沿的手一下按空,眼看着要往床下掉。 沈清砚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捞起,想重新放在床上,却被紧紧的搂住了脖子。 “清砚,呜呜呜呜呜清砚你别离开我……” “别哭,不能让她哭。”江霁月焦急的喊。 沈清砚皱眉看着紧紧攀在自己身上的人,“刚刚公司出了点紧急情况。好了,别哭了。” 陈曦非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窝在他的怀里死死的咬紧了牙关。 她根本就没有熟睡,在沈清砚电话响起的时候她就醒了,分明听到了枫林别墅。 他根本就不是去公司了,他在撒谎。 母女两人眼神在空中交汇,江霁月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告诉我,为什么不愿意做手术?” 沈清砚有些强硬的将她放下,陈曦也没敢再得寸进尺。 她装模作样的抽噎着:“我知道看不见是什么滋味。所以,除非是将死之人,我不愿意将这份绝望和痛苦转移到任何人身上。” “更何况那个男生还那么年轻,他正在为生活所困,我如果这时候再夺去他一双眼睛,他将来还要怎么过活?我分明是在谋杀……” “所以你就给了人家一笔钱去治病,大慈大悲的不行。但是你自己呢?” 打电话回来的江霁月气急:“宝贝,你真的愿意一辈子都处在黑暗之中吗?” “我当然不愿意,我无时无刻不想看到妈妈不想看到清砚。但是,如果这一切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做不到。我们无冤无仇,我不能害别人一生……” “捐献者和被捐献者之间并不允许见面,是谁多嘴告诉你的?”沈清砚问。 陈曦的身体几不可查的一僵,但是反应非常快的推卸:“是我不小心听到的,你不要怪别人。” “清砚。” 不等沈清砚再追究什么,江霁月突然神色严肃的看向了他:“陈暮星在哪里?你知不知道?” “送监狱了。她烧了我的别墅。” 沈清砚并没有隐瞒,也没准备就这个话题多谈,正色看向陈曦:“听我的话,先做手术。我会另外帮他寻找合适的捐献者,绝对不会让他瞎一辈子,在这期间我会保证他的一切生活。陈曦,他可以等,你等不了了。” 矫情如陈曦,也被这一通有理有据的说辞搞的无法反驳,只能推诿说:“可是我已经给了别人足够治病的钱了,也不能再要回来。他如果不同意的话,也不能逼他。” “交给我。安心休息一会。” 陈曦眼看着他走了出去,焦急的去摸江霁月:“妈妈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我的祖宗你小心点!”江霁月生怕她磕着自己,赶紧上前将人扶住。 “找到了吗?找到了吗?” “找到了。”江霁月答,“你猜的没错,人确实在枫林别墅。” “我就知道!”陈曦气恼的摔砸床上的被子,“我就知道清砚还对她旧情未了!” “好了,别激动。她一个生了孩子又即将瞎掉的女人还能对你造成什么威胁。再等十分钟人就能带过来了。等手术做完之后,妈妈就将她送的远远的,保证不会再来骚扰你。” “嗯……”陈曦撒娇的抱着江霁月,“还是妈妈最最疼我。” 而林一恒那边,因为没有接到陈暮星,又打不通沈清砚的手机,正加速往医院赶来。 被车撞的女生已经抢救过来,送到了加护病房,沈清砚轻而易举在病房门口找到了那个有点苍白的少年,看起来刚刚成年的模样。 “我可以出钱送她出国,安装世界上最好的义肢。”他站在少年面前,开门见山的说。 他已经从医生那里了解过病房里女生的状况,车子从右腿上直接碾过,大腿之下全部截肢。 “50万,只够救她的命。” 50万,是陈曦给他的数目。 “她又想要我的眼睛了?” 少年的声音很低很平静,一点不像这个年龄的人遇到这种事情会有的反应。 这让沈清砚有点意外。 “她不想要,但我觉得她需要。” 沈清砚明白,人皆自私,在已经保住命的前提下,再用自己的瞎去换另一个人并不能痊愈的瘸,并不是什么具有诱惑力的条件。 他再次加码:“她的义肢我会负责,你的眼睛也不会永远瞎下去,如果有合适的捐献者,我会立马让你重见光明。所有的费用我会全部负责,在找到合适的捐献者之前,我会安排好你们一切的衣食住行。” “当然,你还会另外获得500万的报酬。” 少年自始至终低着头,不看他,也不说同意与否。 “我没有时间和你耗下去。”沈清砚有些不耐烦,“如果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 “她不需要你的帮助。” 少年终于抬起了头,“也不需要我的。” 他说:“50万,我会还……” 拒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只是还没彻底说出口,走道那边远远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并伴随着呼救,越来越近。 “救命!救命!杀人啦!” 沈清砚立刻就听出,那是陈暮星的声音。 “陈暮星?” 陈暮星不是被送警局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来不及思索,快步走向了声源。 而一旁的少年在听到“陈暮星”二字时,脸色刷的一下更加苍白了两分,鬼使神差的也跟了过去。 第六章 最亲近的人来赎你的罪 “你在干什么?” 沈清砚伸手揽住正横冲直闯的陈暮星,一把将其按在了墙上。 “沈清砚……” 陈暮星看着面前的人,眼中的泪水一瞬间滚了下来,“你让我给她换眼角膜?” 满腔满腹的委屈。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林一恒……” “沈总!”林一恒气喘吁吁的跑来,满头大汗,“我赶到的时候陈小姐已经被人带走了。您的电话关机……” “清砚,抓住她!”江霁月的大声呼喊也在远处同时传来。 “阿姨,这是做什么?” 沈清砚看着风风火火的江霁月和他身后的几个医生,拧着眉头自己都没察觉的将陈暮星藏在了身后。 “她害我女儿的眼睛一再受创,现在更是要一辈子不见光亮。冤有头债有主,清砚,我现在要用她的眼睛给我女儿做移植,你有意见吗?” “你讲话也要讲点基本法!”陈暮星大声驳斥,“你女儿哪一次不是自作自受,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咎由自取,凭什么让我陪葬。” “回去再说。” 沈清砚看了一眼别的病房探出头的人,拉着陈暮星的手腕准备回去,临走之前又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少年:“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陈暮星跟着转过头,因为情绪太过紧张,少年又站在暗处,连脸都没看清,更加没注意他看到自己时双眼骤然爆发的神采。 少年盯着陈暮星离开的背影一动不动,直到转弯不见,直到声控灯熄灭,他站在原地脑海里电光石火思绪万千,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神情重归平静,抬脚向众人消失的方向走去。 “无冤无仇的人,曦曦不愿意伤害,而现在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还有什么可顾虑的?清砚,你难道真的想我家曦曦一辈子看不见吗!” “器官移植讲究的是自愿捐献。陈夫人,如果您真要使用强迫手段的话,除非将我弄死在手术台上,否则,我会告到你们将眼睛还给我为止!” 陈暮星毫不畏惧的说:“即便你们真的将我弄死在手术台上了,也别想好过。别忘了你们是从什么车上将我带下来的。我下来之前已经告诉了消防警察,如果两天内我没有去找他们,就以失踪罪帮我报警。刚刚那些,听到我喊叫出来看热闹的,全都是我在这所医院消失不见的证人。” 她微抬着下巴,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底气一些,其实心下惴惴,根本就没任何说退他们的把握。毕竟陈家加上沈家的势力,怎么可能将她的这点威胁放在眼里。 但是,落到他们手里,她也只有这点争取的办法。 “姐姐,不会真的让你瞎的。” 陈曦假意劝慰,双手摸索着将沈清砚的手臂抱在怀里。她确实没把陈暮星那点威胁放在眼里,她想得到的,是沈清砚的态度。 “清砚说了,他会帮你寻找适合的捐献者的。你只当是救救我,我如果现在不做,以后都没有机会了,而你不一样,你还可以等。清砚,你帮我劝劝姐姐。” 沈清砚并不接她的话,反而说:“那个人我已经谈下来了,你没多少时间了,没必要在这里耽搁着。” 不惜撒谎,态度已然明了。 即便不知道沈清砚在撒谎,这个模棱两可的话语,也足以让陈曦咬碎牙齿。 还没等她发作,倒是陈暮星眼波一转,厉声质问了起来:“你让我等?像我的女儿一样等了五年等到现在依然毫无希望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其中有什么蹊跷!” 她的繁星并不是什么罕见的血型,从第三年开始她就怀疑是有人从中作梗,第四年依然寻找不到合适的捐献者时她基本已经确定,必定有人故意阻挠,而有动机做出这种事的,只有知道孩子是沈清砚的陈曦,也必定少不了,掌握着陈家实权的江霁月的帮衬。 但是,知道又如何?她没有证据,她的力量如此弱小她的能力如此微薄,根本没有任何办法与她们抗衡。她又不想坐以待毙,只能求着郑医生帮助,偷偷放她回来找沈清砚。 “你怎么能够血口喷人……” 陈曦满脸不敢置信的轻声反驳,陈暮星实在不想看到她这副嘴脸,扬声打断:“让我移植可以。” 她按下狂跳不止的心脏,扭头看向沈清砚,说出了就在刚刚猛然跳到心头的计划:“让沈清砚给我的女儿做移植。现在立刻打电话给郑医生,将我的女儿和爷爷接回来。手术同步进行。” 用一双眼睛来换女儿的健康无虞,她愿意。 病房里一时间静默一片。 “你们同意吗?”她问。 “你就这么确定我可以?”沈清砚脸色阴沉地问。 “郑医生三个月前回来过,而你正好体检。”陈暮星有些心虚的回答,“沈清砚,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我不能眼看着……” 瞒着他做配型,合适了就回来找他,不合适呢?和5年前的不告而别一样,根本不会给他打个招呼? 他沈清砚在她的眼中算什么?移动的骨髓移植库? 陈暮星眼看着他的脸上凝聚出暴风雨,欲解释却又无从解释。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这场欲来的山雨,赵医生推开半扇门探头看着沈清砚说:“楚先生又同意了,他要求和您说两句话。” 说完识趣的退了出去。 沈清砚一双眼睛吃人似的盯着陈暮星,陈暮星却不安的小声问:“楚先生,是谁?” 这个姓氏她太熟悉了,无论在何种状况下,即便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她还是能一瞬间想到一个人。 “与你无关。” 他冷冰冰的甩下这句话转身出去。 陈暮星心慌的想跟着他出去,却被陈曦拦下。 “站住!” 声音里满是居高临下的傲慢,哪还有一丁点方才的柔弱。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确定不做移植?” 陈暮星回头看神经病一样看她:“除非你们同意我刚刚的计划。” “好!”陈曦不怒反笑,“你逃脱的罪自然会有你最亲近的人来帮你赎,只希望你别后悔就好。” 这个世上她最亲近最在乎的不外乎一个陈繁星了,沈清砚她倒是想在乎,也轮不到她,人也不想做她最亲近的人。 陈繁星远在国外,有郑医生在她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还有谁能让她牵挂? 她本来不屑一顾,但看着陈曦言之凿凿胜券在握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楚先生三个字一直在她脑海里回旋。 会是她想的那个人吗?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他在楚家啊,那个在桐城比沈家还要有名望的楚家,他在楚家当着小少爷,没有人能威胁拿捏他的。 “管好你自己!” 她甩门大踏步走了出去,但终归还是不放心,在护士站里打听到了赵医生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赵医生并不在办公室,沈清砚也不在,她漫无目的的地毯式找人,猝不及防的在拐角处撞上了正走出来的两人。 “呀,对不起!” 她不小心直接撞到了人怀中,还没来得及抽离就感觉手臂被人拉着一下拽了出去。 “你要去哪?” 沈清砚将她从别的男人怀中拽离,一脸的不耐。 而陈暮星,根本就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她抬头就看到了那张与记忆中明明已经不像,但她还是一眼认出的脸。 “司瞳……” 她轻轻的喊出声。 十几年了?十二年了,她都没有再见过这个人,没有再喊过这个名字。 第七章 楚司瞳 “司瞳,是你吗?” 少年没有说话,顶着一张煞白的脸神情躲闪的就要离开。 “司瞳!” 陈暮星挣开沈清砚一把抓住他的衣服,“你怎么不和我说话?” 她的眼泪完全无意识的滔滔往外流,“我是陈暮星啊,我是姐姐,我认不出我来了吗?” 她扒下衣服露出后肩处的胎记给他看:“你不记得了吗?你小时候还想在自己的后背画一个,你忘了吗?” 沈清砚看着她后背的胎记,脸色更黑了几分。 “你怎么会在这里?妈妈不是将你送回楚家了吗?你过的好吗?你都长这么高了……”她滔滔不绝的说到最后,只剩一句,“我好想你……” 少年低垂着头,不去否认她认错人了,也不迎合她说的话,只一动不动的站着听她回忆过去听她诉说思念。 只有沈清砚终于理解了,他为什么突然同意做移植,又为什么提出“手术结束之后让陈暮星来看我”的要求。 “你该去做准备了。” 他拉开陈暮星,阻止她的喋喋不休。 “做准备?做什么准备?”陈暮星反应飞快,“你是不是要让司瞳给陈曦做移植?她所说的用我最在乎的人来报复我,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我不同意!我不会同意的!” 她张开手臂像母鸡一样护在楚司瞳面前,“我们姐弟两个都不欠她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要代替她瞎!” “他女朋友出了车祸需要钱。”沈清砚说。 “多少钱?我给!我有钱!” “两百万,你有吗?” 一句话瞬间将陈暮星的火焰砸去一半。 “那……那楚家呢?司瞳你不是楚家的二少爷吗?妈妈不是将你送回楚家了吗?” 她又问,只是底气已然不足。她明白,如果楚司瞳还是楚家的二少爷,现在的状况根本就不会发生。 楚司瞳依然不说话,倒是沈清砚想起了,十几年前,楚家少爷楚衡遭绑架撕票之后,传说楚家认回了个私生子,但是不久之后楚家少爷又奇迹般的回来了,而那个私生子倒是再没听说过。 “从未听说楚家有过二少爷。”他说。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陈暮星不相信的小声嘀咕,转念又想起这不是眼下最重要的,她问沈清砚要手机,她要打电话,可沈清砚的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她不死心又去找楚司瞳要,楚司瞳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没有还是不借的意思,她眼睛四处瞟,看到一个路过的,立马冲过去借了手机。 她熟练的拨通陈家爷爷陈斌声的电话,好在,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爷爷,我需要钱,借给我两百万好不好?” 陈斌声并没有借给她。 说到底,陈斌声并不喜欢她这个私生的孙女,之所以会同意并施压让她嫁给沈清砚,不过是因为陈斌声最疼爱的小女儿陈时雨肾脏衰竭需要移植,而她刚好配型合适,便被妈妈卖了过去。 妈妈拿到了钱,她失去了一颗肾脏,这本来就是交易。而老爷子大发慈悲愿意满足她一个愿望,也确实的让她嫁给了沈清砚。交易已经结束他们已经两清,而现在还帮她治疗陈繁星都已经是施舍,又怎么可能会再帮她去阻挡他亲孙女的治疗。 是她太异想天开了,她本以为不提这钱的用处就能骗过来,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陈斌声对她的冷血程度。 “希望你也不要去为难济泽,他帮你的已经够多了。” 陈斌声说完这句警告似的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沈先生,楚先生,手术可以开始了。” 赵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 “不行!不准做!我不准做!” 她拦在楚司瞳面前,走投无路的去看沈清砚,“她故意的,一定是陈曦故意的,她在报复我……” “难道车祸也是她故意的?”沈清砚冷冷的道。 “那带我走。沈清砚,我不要你做交换了,我同意去做手术,我同意把我的眼睛换给她。”她神情坚定的说。 “只是,沈清砚,你答应过我的,会让我重新见到光明,你不能言而无信。” 沈清砚皱眉看着她仿若星河碎落的眼睛,终于不得不正视了自己那01的小心思。 在陈曦眼睛瞎了之后,他将人关在几乎无人知晓的别墅里,九成九是因为真的愤怒,而被他刻意忽略的01,则是猜到陈曦大概率会想办法让她做移植,而他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忍受这双眼睛黯淡无光下去。 他有多迷恋这双眼睛,就像画家渴望灵感就像荒漠渴望清泉就像夏日傍晚得见的萤火虫一般。 “已经晚了,合同已经签过了,车祸的手术也已经完成了。”沈清砚低声说,“我会帮他找到合适的眼角膜,不会让他永远看不见。” “先带他过去准备。”他紧紧攥着陈暮星的手臂对赵医生说。 “不可以!司瞳不要跟他走!我会想办法,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她奋力挣扎却怎么都挣脱不了沈清砚的桎梏,只能眼睁睁绝望又无力的看着楚司瞳跟赵医生走去。 “司瞳,不要走!不要走司瞳——” “陈暮星,你冷静一点!” 沈清砚忍受着她在自己手臂上抓出的道道血痕,火气慢慢上涌。 一直没说话的楚司瞳突然转过头来,轻轻的叫了声“姐姐”…… “姐,你知道吗?从妈妈将我送到楚家的那一刻开始,我的世界就已经一片黑暗了。所以我现在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挺高兴,因为我知道,出来之后就有你在了,我的光明就回来了。” 他说完伏身在神情恍惚汹涌落泪的陈暮星额头上,轻轻的亲了一下,就像小时候陈暮星经常对他做的那样。 “等我出来。” 陈暮星眼睁睁的看着他越走越远,看着他因为自己而踏进无尽的黑暗,她跌坐在沈清砚的脚下,仿佛声带都被人夺走了一般,连放声大哭都哭不出来。 她怎么配? 小时候妈妈说弟弟被有钱人家接走了,她虽然有想过弟弟是不是真的愿意离开,但最后也败于时间和距离,自己洗脑自己,我只是一个小孩子,我又能做什么。 长大后也从来没去找过弟弟,没有去看看他过的好不好,只一厢情愿单方面的用有钱人家都不想认穷亲戚为自己找借口。 而现在……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为弟弟做过的自己,却亲手要将弟弟推入黑暗! 不行!她不配!她不配得到弟弟这样的救赎! 她呼吸越来越急促,沈清砚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异状,正准备蹲下身查看,身下人却猛的一下站起,往前的脚步刚抬起还没送出去,突然身体一软,一头栽了下去。 他慌忙伸手去捞,姿势狼狈的抱着人一起倒了下去,好在并没怎么摔着,抬手去查看被自己拦在臂弯处的女人,发现她满头冷汗,脸色惨白的昏死了过去。 第八章 一个瞎子拿什么和我争 “快去喊医生!” 沈清砚对着不远处的林一恒大喊,身下动作丝毫不停的抱着陈暮星就向急诊室冲去。 “病人什么情况?” 接到了院长亲自打来的电话后,火速赶来的医生,几乎与沈清砚同时到达急诊室门口。 “受了刺激,昏过去了。” 他将陈暮星放到手术床上,迅速退到一边,不耽误围过来的医生做检查。 “急性气血攻心,有诱发心肌梗塞的危险。这边需要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医生话音刚落,已经有护士毕恭毕敬的请沈清砚出去:“先生麻烦您先出去等待一下。” “沈总。” 林一恒气喘吁吁的跑来,“陈小姐那边,见不到您不肯进行手术。” 沈清砚看着急救室的门拧眉想了片刻,伸手要来林一恒的备用电话,“你在这边守着,有问题以我的名义全力救治。若无大碍,直接将人送回我的公寓。” “还有,”他转身欲走时,又慎重叮嘱,“有任何突发状况立马给我打电话。切记,不能让任何人以任何名义将她带走。” 而那边陈曦因为沈清砚对陈暮星的维护,歇斯底里的在病房砸着一切能砸的东西。 “陈曦,冷静一点!你这样只会伤到自己。”江霁月皱眉看着发疯的女儿,心疼又无奈。 “妈,你看到了吗?他还在乎着那个女人!他明明知道那个女人是个贱人是个!他明明知道!他明明知道我对他用情多深,明明知道我为他瞎了一双眼睛,可他还是不肯将那个女人的眼睛给我!他还是在维护着那个女人!为什么?我到底比那个女人差在了哪里?!” 江霁月焦急的将泪流满面的女儿抱在怀里,“不哭不哭,宝贝不要哭不要哭,再哭下去眼睛真的要彻底看不见了。” “那就让我瞎了,只有我真正瞎了他的眼神才会永远在我身上,才会一辈子留在我身边。”陈曦发狠的说。 “说什么胡话呢!”江霁月责备道,“你真瞎了岂不是更让她为所欲为了,连看都看不到你还拿什么去争?” “拿什么去争……对,妈妈说的对……”她猛地从江霁月怀里撤离,神色激动地道,“那就让她瞎掉!我看她一个瞎子拿什么和我争!妈妈我要她的眼睛!我这次必须要让陈暮星瞎掉!” “你要帮我,妈妈你要帮帮我!” 江霁月的神色有些犹豫,陈曦敏锐的察觉了这份沉默,心下一沉。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妈妈。江霁月一生致力于做慈善,而她为了维持乖女儿形象,很多事情都是瞒着江霁月的,比如五年前那场火和她眼睛瞎的真实原因。 包括这次抓陈暮星回来给她做移植,如果不是她一遍遍的在江霁月面前说会一辈子失明,她也不可能会主动提出去找陈暮星。 现在在有愿意捐献的人面前,她果然又犹豫不想去强迫了。 陈曦有些烦躁但也不敢表现出来,母女20多年,她也比谁都知道怎么能让她就范。 “妈妈不愿意帮我是?”她声音沉沉闷闷的,“好,连我的妈妈都不愿意帮我,就让我一辈子瞎下去……” “胡说什么,你告诉妈妈要怎么帮你?”爱女心切的江霁月果然立马同意了。 “陈暮星现在在急诊室,你和院长说一声,让那边的医生将她推进我的手术室,与那个姓楚的做交换。您是医院的董事,这应该很容易办到?即便事后清砚追究起,我们也可以说是她自己要求的。到时候木已成舟,谁又能怎样?” 她完全不给江霁月拒绝的余地,催促道:“事不宜迟,林特助去喊清砚了,应该马上就会过来。妈妈你赶紧去打电话,我们没什么时间了。” 江霁月轻声叹了一口气,起身出去打电话。 陈曦听到关门声,拉下脸上的纱布,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尽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算计,哪有半点失明的样子。 陈暮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里,恍惚了一下才猛地记起昏迷前的事情。 “司瞳……” 司瞳怎么样了? 这里是哪里?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着急忙慌的下床来想开门出去,却不想与端着碗正推门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啊——” 虽然已经尽力躲闪,但热粥还是浇了她一手臂,烫的她一阵瑟缩。 “呀!小姐你没事?” 端碗的中年女人显然也被吓了一跳,是林助理说楼上的小姐快该醒了,她就想着先送点粥上来,两手端着托盘没办法敲门,就……怎么会想到能这么巧! “洗手间在哪里?” “那里!那里就是!”女人慌乱的指着她身后。 陈暮星迅速冲进洗手间脱掉上衣,用凉水冲洗的间隙对着外面大喊:“这里是哪里?现在是几点了?我过来多长时间了?” “这里是沈清砚的家,是昨晚林助理将您送过来的。现在是……是早上7点12分。” 早上? 陈暮星冲洗手臂的动作一下顿住了,已经过了一晚上了?那司瞳…… 她再也管不了手臂火烧火燎的疼痛,快步走回床边穿上自己的鞋子,却在床头柜看到了自己落在酒店的包和手机。 她拿起来发现已经没电关机了。 “充电器充电器!” 她在包里扒拉两下没有找到,干脆整个倒了出来,接通电源之后就急不可耐的去按开机键。 结果越急越打不开,度日如年的看着它充到百分之二之后,终于看到了开机画面。来不及看其他的,先拨通了郑医生的电话,询问女儿的消息并报备自己的平安。然后才打了沈清砚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她果断拔下充电器,连同散落一地的东西重新塞回包里,忍着猛然起身的头晕目眩走出房门,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的是一个豪华气派的别墅公寓。 “陈小姐,您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刚找到楼梯往下跑的陈暮星循着声音望去,这才看到客厅里的林一恒。 她怔了一下。 “司瞳他……”张了张嘴,有点不敢问出声。 林一恒只回了一句:“手术很成功。” 她听到的一瞬间浑身脱力,一下子瘫倒在了楼梯上。 第九章 那场车祸的真相 “陈小姐!” 林一恒和中年女人都慌忙上前去搀扶。 到底还是没能拦下…… 她狠狠闭上眼睛,心脏堵的仿佛要炸开。 她陈暮星上辈子到底作了多少孽,这辈子要承受这些! “带我去医院。”她对林一恒说。 “抱歉陈小姐。”林一恒直截了当的拒绝,“沈总说没有他的吩咐,您哪里都不能去。” “我要去医院!”她坚定的重复着这句话。 “陈小姐请您不要让我为难……” “我不想将你推下楼梯。”她抬头看着林一恒,面无表情,双目通红,“事已至此,我只想去看看我弟弟。” 林一恒被她瞪的瞬间一身冷汗,这个眼神,可太像他的老板发怒前的征兆了。 还有他们现在的位置,如果陈暮星想,从这么高的楼梯摔下去,虽不致死,但追上并阻止她去医院是决计不可能了。 “我……”他手下意识的抓上了扶梯,“我给沈总打个电话。” “你就带她去医院。”中年女人在旁边有些焦急的开口,“她手臂烫伤了,严重着呢。” 林一恒低头看了一眼,说:“我会告诉沈总的。” 片刻后回来,告诉陈暮星:“沈总同意了,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坐上车后,陈暮星开始发问。 “您昏倒之后,沈总就将您送到了急救室,检查没什么危险后,就送来了这里静养休息。” 他没敢说,医生确定无碍之后,沈清砚怕她醒来再闹,直接给人来了一针足够睡一天的镇定剂。 “楚司瞳为什么会在医院?真的是因为女朋友出了车祸吗?”她继续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是医院的医生联系的。” 陈暮星听到这个答案,没再继续追问,一路无言的到达医院。 楚司瞳还在观察室里,她只能隔着玻璃往里观望,看着眼蒙纱布昏迷不醒的人,自责到心脏绞痛。 她为什么会昏倒?她为什么可以心安理得的睡一整个晚上?躺在这里的本应该是她,失去眼睛的也应该是她…… 如果不是因为她,司瞳完全不必同意这个交易。 她趴在玻璃门上一声不吭的汹涌落泪,直到林一恒实在看不过去,上前提醒。 “沈小姐,楚先生应该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不如您先去处理一下烫伤。” 这是沈总特意吩咐的,他可不敢怠慢。 陈暮星却并不在乎自己的烫伤,她闭着眼睛缓了半刻,再睁开时将脆弱全部隐去。 “我要见沈清砚。”她说。 林一恒实话实说:“沈总现在在陪着陈曦小姐,恐怕没有时间见您。” “那我就等到他出来。” 陈曦做完手术醒来之后非闹着要见沈清砚,医生无奈只能让他穿上隔离服去了观察室,硬生生被留了十几分钟。等他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陈暮星朝他走来。 “她非要找您,逮着医生护士就问。拦不住。” 林一恒紧跑两步来到他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自觉退到一旁。 “她好了?” 陈暮星仰头看着她。 沈清砚看着面前似乎已经恢复如初,再没有一点昨晚歇斯底里模样的人有点意外。 “三天后拆除纱布才知道。” “无论我们之间有多少恩怨,司瞳是无辜的。事已至此,沈清砚,我只希望你能说话算话。” 他听到这里不禁莞尔,陈暮星确实一直是这样。 从小的遭遇让她能直迎灾难也能消化伤害。遇到事情她会奋力抵抗,即便阻挡不了十之八九,但也不会就此被打倒,她能迅速站起,想办法弥补,尽自己的全力去让灾难的伤害最小化。 “我答应的事,从不食言。” “好。” 她收下这份承诺,提自己的另一个要求:“我想去看看司瞳的女朋友。” 沈清砚并没有去关心那个女朋友的状况,林一恒心领神会,立马上前解释:“那位小姐已经脱离危险了,今天凌晨的时候转到更专业的骨科医院去了。已经通知了她家里人陪着,沈小姐放心。” 陈暮星确实想去看一下那个女孩,但又怕楚司瞳醒来找不到她,思绪纠结间根本没注意沈清砚诧异的眼神。 “我知道了。” 她看了眼沈清砚,神色有些纠结,“还有一件事……” 沈清砚却已经在她纠结时抬脚走了出去,仿佛刚刚的几句话已经耗光了面对她时的所有耐心。 “准备一下九点的会议。”他吩咐林一恒。 “沈清砚!” 陈暮星下意识的要去追,但走了两步又自己停了下来。 她想告诉沈清砚的是,她怀疑楚司瞳的那场车祸是陈曦有意为之。不然陈曦不会如此笃定的说出“用你最亲近的人来赎罪”这种话。 但是,仔细想想,沈清砚会信吗?或者说他在乎吗?他甚至会不会经过她的提醒,故意去帮陈曦抹去痕迹? 前面冷漠离去的身影,让她再一次的明确了这个人不再是五年前信她宠她的沈清砚。也更加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念头是多么冲动且愚蠢。 “沈总。” 刚离开陈暮星的视线。林一恒立马开口解释。 “那个小姐是钟家大小姐钟茹恩。刚从手术室里出来就被钟家接走了。” “钟家人?” 沈清砚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现在回想起楚司瞳那句“她不需要我的帮助,也不需要你的”,就能解释的清了。大概是那时候就已经通知了钟家人。 只是,他为什么不在车祸的第一时间通知钟家人?宁愿和自己做交易,失去一双眼睛? “转去了楚家的医院。钟小姐是楚家大少爷楚衡的未婚妻。从小就定的那种。以及我打听了一下……” 林一恒看了沈清砚一眼,有点拿不准这些市井八卦有没有必要给他日理万机的总裁说。在得到沈清砚肯定的眼神后,才继续说了下去。 “那个楚司瞳是楚家的私生子,成年之后脱离了楚家。和那个钟小姐,似乎有点不清白。” 沈清砚恍然,如果真是这样,车祸之后宁愿舍弃自己的眼睛也不去联系楚家或者钟家也解释的通了。 这性格倒是挺像陈暮星。 沈清砚想。 “昨天晚上让你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沈清砚问。 “还没有。”林一恒回道,“货车司机肇事逃逸,警察那边还在追查,钟家已经施压,今天应该就能出结果。” “继续盯着。”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多的不过是蓄意为之。 他比陈暮星更早的察觉,这场车祸有蹊跷。 只是,陈曦,会是你做的吗? “还有一件事,我之前就想和您说……”林一恒吞吞吐吐的说,“您之前不是一直让我跑陈小姐眼角膜移植这事吗?” “怎么?” “我特意调查了一下眼角膜捐献的概率,得到的百分数远远低于陈小姐等待的时间。” “有江霁月在,全国范围内这么久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眼角膜捐献者确实不正常。”沈清砚心知肚明,“至于是不是真的有人从中作梗,你可以继续查一下。” 第十章 给谁的房间 在医院照顾楚司瞳整整一周之后,医生通知说可以出院了,在特护的帮助下陈暮星带着楚司瞳在医院门口打了辆车。 楚司瞳知道陈暮星在桐城并没有住所,直接向出租车司机报了自己住的地方。 “不不。师傅,咱们去清河别墅区68号。” 陈暮星却打断报了另一个地址。 “清河别墅?”师傅扭头调侃了一句,“拉了两位有钱人啊。” “沈清砚的家?”楚司瞳问,语气有点抗拒。 在这几天里,陈暮星只告诉了他已经和沈清砚结婚,并有一个女儿,再多的并没有去说。 但是楚司瞳身在桐城怎么会不知道沈清砚和高调的陈曦之间的关系,更何况他还听到了移植手术前的那些对话。 他能想象一百种他们之间是怎样的夫妻关系,唯独不包括伉俪情深。 “嗯。那里有帮佣,万一我需要出门的话,留你在家,我才放心。”陈暮星含糊应道。 楚司瞳听到这个回答沉默不做声。 而陈暮星一路上也是惴惴不安。 他们要去的是沈清砚的家不假,但并没有人邀请他们,就连这个地址,也是上次帮佣说是沈清砚的家时,她偷偷用手机定位记下的。 她过来之前也并没有告诉沈清砚,因为她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但是在照顾楚司瞳的这七天里,她一面也没有见过沈清砚,他甚至不接自己的电话。她太明白,陈曦的眼睛已经好的情况下,那个所谓的结婚证包括那个他根本没有签的契约,对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约束力。 除非找她离婚,不然沈清砚有无数种办法对自己避而不见。 沈清砚可以拖得起,但是她的女儿不能,她的弟弟也要等着他重见光明。 她必须要留在这个男人身边,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车子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陈暮星让司机师傅在不远处停车等一会,一个人先下了车。 她站在别墅门前深吸一口气,有些忐忑的按响了门铃。 “谁呀?” 好在,没一会儿可视电话就亮了起来,是上次见过的那个中年女人。 有人在家。 陈暮星松了一口气。 “您好。我是……” “小姑娘是你啊。” 还没等陈暮星的自我介绍说完,那边的电话直接挂了,在她还愣神的时候,女人已经噔噔噔的跑来打开了大门。 “小姑娘你的烫伤好了吗?”她关切的问。 “谢谢您的关心,已经好了。” “叫我秋姨就好了。”她热情的自我介绍,“你是来找清砚的吗?” “是……”热情的陈暮星差点说错话,“不,不是。我不是来找沈清砚的。” “那你来是?” “是这样的秋姨,我叫陈暮星。”她说着掏出了包里的结婚证,“是沈清砚的妻子。” “啊?” 秋姨看着她手里的红本本,眼里透露着掩饰不住的惊喜。 “你是清砚的妻子?你和清砚结婚了?” “您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看一下。”陈暮星干脆递了过去,让她自己去看。 “如假包换的妻子。10天之前扯的证,他应该还没来得及和您说。” “我信!我信!我怎么不信!” 秋姨一边翻看着结婚证,一边乐的合不拢嘴。早在陈暮星上次过来倒出包里的东西找充电器时,她就发现了这个红本本,但是没敢多想。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哎哟,乖孩子长得可真漂亮。”她一边摸着手里的红本本,一边满意的打量着陈暮星。 “你瞧我这脑子,快进来快进来。”满脸慈爱的要拉着她的手进屋。 “秋姨等一下。”陈暮星赶紧拦下,“我弟弟还在车里,他才做完手术刚出院,行动不太方便。” “清砚就让我带回家来照顾一段时间。”她又补充一句。 “严不严重?病好了吗?需要我找人帮忙吗?”秋姨关切的问。 “不用秋姨,您来帮我扶他一把就行。” 看着面前的女人忙忙碌碌的去帮她搀扶车里的楚司瞳,又帮忙收拾东西,陈暮星重重松了一口气。 总算,混进来了,虽然顺利的有点不可思议。 她只当是林一恒之前将她送回来一次,也可能是秋姨对烫伤过她有愧疚在身,所以才这么快信了她的话。 却怎么也想不到,秋姨早在五年前就认识她,林一恒将她带回来的那天晚上一眼就认出了她。 “夫人,就让小少爷住这间房。” 秋姨带着陈暮星悄悄将房门打开一条缝,楚司瞳因为术后还没有彻底恢复总是容易疲累,已经在里面睡下了。 “秋姨你叫我暮星,叫他司瞳就行。” 陈暮星不习惯这样的称呼。 “好。” 秋姨从善如流,将她推到门口像小孩子迫不及待的炫耀自己帮了忙一样,让她看自己收拾的房子。 “司瞳眼睛不好,就没有安排在楼上,这个房间安静又阳光充足,自带有卫生间,没有其他多余的摆设,地上我也铺了地毯,还有那些家具,都是没有锐角的。我的房间就在隔壁,他有需要一喊我就能听到。” 陈暮星随着秋姨的话浏览了一遍她给楚司瞳收拾的房间,明亮而空旷,家具设备齐全,全都有规律的集中在一个角落里,床到卫生间之间没有任何阻碍物,甚至特意用不同材质的地毯铺出了一条小道,触感应该很明显。 等陈暮星看完之后秋姨轻轻的掩上房门,将人带回到了客厅。 “暮星觉得怎么样?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改进改进的?”她一脸期待的问。 陈暮星却突然一阵愧疚涌上心头。 秋姨有五六十岁的年纪了,收拾出来这样的房间得废了多大的工夫,而自己骗了她不请自来,被沈清砚发现是分分钟的事情,到时候不仅自己有可能会被赶出去,恐怕还会连累秋姨私自将自己放进来。 “秋姨,谢谢您。”她眼睛有些酸涩。 而秋姨却误会了她情绪的低落,有些着急的问:“是不是哪里不满意啊?暮星不用和我客气,直接说啊。你是这房子的女主人,而这件事本来也是清砚安排下来的,我怎么着也得让你和司瞳住的安心的。” 沈清砚安排下来的? 安排的什么? 陈暮星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是说,这房间,是沈清砚让你安排的?” “对呀。清砚昨天就打电话回来了,说有个刚做了手术眼睛不太好的要来这里住,让我收拾出来一间房间,要不然你以为我哪里能手脚这么快?谁家家里会是这样的家具啊?” 这是沈清砚给陈曦准备的房间…… 陈暮星脑子里嗡嗡作响,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种状况,一时之间竟有点无措。 秋姨看她脸色有点不对劲,问:“怎么?清砚没提前告诉你?这孩子就是这样,做得多说的少。你以后一定要……” 话还没说完就被院子里猛然作响的车鸣声打断。 “一定是清砚回来了。走,我们一起去迎迎他。” 她拉着陈暮星起身往外走,陈暮星跟在她身后,脚步飘忽。 “清……陈小姐?” 刚从车里出来的陈曦闻言望去,见鬼一样的尖叫出声—— “陈暮星!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