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你学生又闯祸了》 第一章 惊现火海 东禾,天泰三十六年。 深夜,京都天边隐隐泛着不同寻常的红芒。 “走水了,九倾院走水了!” “快来人,公子还在里面。快来人啊!” 丞相府内的一处院落火光冲天,原是东禾国顾丞相顾铭最宠爱的孙子的院落起火了。 府里上上下下是闹的人仰马翻,顾老爷子得知这个消息连忙从被窝中爬起来,急匆匆的赶到九倾院外,二话不说就要往房间里冲,闻讯赶来的二房夫人裴氏连忙拦住他:“爹,你别冲动,小九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您要当心自己的身子才是。” 说完又朝院里的下人喊道:“快给我进去救人,要是救不出小九,你们全都给我进去陪葬!” 热,好热,无边的热浪将顾九绵包裹,原本白皙的皮肤在火舌的舔舐下开始发红甚至焦黑,顾九绵下意识的拉扯衣服,却不小心碰到被烧伤的伤口。 “嘶——”,顾九绵逐渐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火海之中。 耳边是劈里啪啦的燃烧声,不时有火星飞溅到顾九绵的里衣上,眼看头顶房梁摇摇欲坠,马上就要掉落,顾九绵来不及多想,一个侧滚,滚到梳妆台边,却因牵扯到身上伤口“咚”地一声撞了上去。 “先人板板哦,嘶—”顾九绵揉了揉发懵的脑袋,爆了句粗口,她不是已经跟陈晟那老变态同归于尽了吗,怎么做个鬼也会痛,这年头做个鬼也这么难!? 环顾四周,火势越来越大,多年来刀口舔血的生活让她敏锐地发现了一处火势较弱的窗口。 她站起来伸手去够梳妆台旁架子上的脸盆,这是顾九绵才猛得发现自己的手伸直堪堪才到脸盆边缘。 “艹?!做个鬼还带缩水的!?”顾九绵又伸出自己的爪子,发现竟是一双红黑红黑的胖手,简直跟猪蹄没什么区别了。 “算了,还是鬼命要紧。”顾九绵一把拖下床上已经烧了一半的棉被。 用小短腿费劲地将火踩灭,将棉被批在身上,再踮起脚尖,用手打翻脸盆,让水浸湿棉被,快速朝着火光较弱的窗口冲去,费力爬上桌子,猛地向前一撞,只听“嘭”地一声,整个人便没了知觉。 “这鬼也太菜了。”这是顾九绵昏迷之前唯一的想法。 院中的人听到房间西面窗口有异响,只见地上有一团冒着烟的黑乎乎的东西,顾铭率先反应过来,一边冲过去,一边喊,“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我的九儿啊!” 院中众人先是一愣随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顾九绵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梦中有一个小男孩整日沉默寡言,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任凭身边的大人如何逗弄,都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就像一个毫无生气的布偶娃娃,但却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爬上屋顶,眼中尽是这个年纪小孩子不该有的忧愁。 “嘶——”顾九绵从梦中醒来,想用手撑着坐起来,手上却是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又“咚”地摔回床上,这一摔又让本就不是很清醒地头脑更加昏昏沉沉。 “不对,做鬼还怕疼?!”顾九绵正暗自腹诽。抬手却见自己地双手被裹得严严实实,侧头又打量了一下四周,古色古香地房间,梨花木雕的床,泼墨山水的屏风。 顾九绵不知这是哪里,想下床却感觉浑身疼痛难忍,便喊了一句“有人吗?” 许是声音有点小,并没有任何人回应,顾九绵又不死心地喊了一句“hello?exce?” 此时外面终于传来阵阵脚步声,“吱呀”一声房门开了,顾九绵只能透过屏风隐隐约约见是个个子不高的男子。 “哎哟喂,我的小少爷,你可算是醒了!”来人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身着藏青短衫,脸圆圆的,看上去有些憨。 “快去通知老丞相!”小孩边走边向身后的一众丫鬟吩咐。 “小少爷,您可算是醒了,你都不知道老丞相他们有多担心你,小的也是,您可吓坏小的了,都怪小的,当时要是没有去茅房,小少爷也不用造这么大罪了!” 小胖子说着说着居然还掉起了金豆豆,一把鼻涕一把泪,抽抽噎噎,配着那胖胖的小脸皱的跟包子一样,颇为搞笑。 顾九绵看着眼前絮絮叨叨的人有些发懵,不知说些什么。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停止了抽噎,猛得瞪大湿漉漉的眼睛将顾九绵从头看到脚:“我的小少爷啊!你有没有事啊!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你一定要跟小的说啊!” “噗嗤——”顾九绵见着那皱着的小脸和那湿漉漉的大眼睛,便想起了生前养的一只加菲猫,每次不给它饭吃的时候,那模样简直和眼前之人一模一样,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是,小少爷你笑什么啊?”小胖子一脸懵。 “害,没事,那啥,这位……小胖……咳,不是,小朋友,这是哪啊?” 顾九绵敛了笑问道。 话音刚落顾九绵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自己刚刚发出的分明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一时间饶是经历过生死的顾九绵也有些懵。 “啊啊啊啊——小少爷你会说话了!啊呸,不是,小少爷你终于肯说话了!!你……” “嘭”小胖子还来不及说完,外面就风风火火冲进来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身着官服,看样子像是刚下朝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小九,你怎么样啊?可算是醒了啊!你可把爷爷吓坏了啊!快,快让爷爷好好看看!”老头儿坐到床边将顾九绵翻过来翻过去,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转瞬又开始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小九啊,怎么回事,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什么了吗?你说咱们丞相府就你一个独苗苗了,你要是出事了可让老头子我怎么办呀…………” 丞相府?独苗苗? 顾九绵又看着自己的短胳膊短腿,又望向床边水盆里的倒影,里面是一个四五岁大的粉雕玉琢的孩子,看起来有些眼熟,顾九绵眨眨眼,那倒影里的孩子也眨眨眼,黑葡萄般的双眸里是大大的问号??? “沃艹!!!!”想到之前做的梦,看着满屋子的人,顾九绵终于反应过来了。 我这是重生了!还变成了一个小屁孩!!! 反应过来的顾九绵快速镇静下来,好歹也是21世纪令人闻风丧胆的顶级杀手,呵呵,小场面,小场面,稳得住! 将脑子里的记忆快速捋顺,我现在是一个小孩! 顾九绵立马进入角色,眼睛一闭,再睁开时,亮晶晶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将裹得像粽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可怜兮兮的瘪了瘪嘴,嘴里奶里奶气的蹦出几个字“爷爷,饿!” “快,来人去准备吃的!”老头转过头吩咐下去,突然猛得僵住,回过头,激动得拉着顾九绵的手。 “小九你……你刚才叫我什么……”一向沉稳的老头儿已然红了眼眶。 “爷爷!” “诶!好好好,好啊!太好了!”老头儿听着那脆生生的话,一把将顾九绵揽进怀里,“哈哈,老天开眼啊,我老顾家有希望了!” 第二章 伶玉楼 “啪——”路边的茶楼,人影错落,大街上传来,两三声吆喝,说书先生摇摇扇子,醒木拍桌,“各位看官,你细听分说。” “要说这丞相家的小公子,那也是命途多舛,小小年纪没了爹娘,纵使有老丞相千般宠爱,可在生了一场大病后整个人都变得呆呆傻傻,连话都不会说了,那叫一个惨呐,不过自打七年前丞相府小公子院子起火,小公子被救醒后,那性格是大变样啊,一改往日沉闷呆傻,整个人都变了,说起来那也算是丞相家的因祸得福了,不过那小公子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文韬武略那是样样不会,倒是那上树掏鸟窝,下河摸虾蟹,那是样样精通,今个儿街上调戏王家小姐,明个儿秦家偷看人家公子洗澡,那活脱脱是一个混世魔王啊……啊……哎呦……” “哎哟——我的肚子……诸位随意,在下失陪!”突然说书人捂着肚子就往后院冲,众人哄堂大笑。 大厅一角传来的声音尤为明显。 “哈哈哈哈哈,这个憨憨,还敢说小爷的坏话,欠收拾。”大堂一角,笑得放肆的正是某混世魔王顾九绵。 众人一见是那小魔王,都噤了声。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李兄,内人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吃饭,我就先走一步了!告辞,告辞!” “哎呦,我肚子疼,王兄去个茅房。” “我突然想起家中房门貌似没关。” “在……在下……在下突然想出去散散步,呵呵呵呵,告辞!” 不稍片刻,原本津津有味听说书的人就都作鸟兽散了,人声鼎沸的大堂,只剩桌椅东倒西歪。 店里掌柜是急得直冒汗,偏偏又不敢言语,谁让那是丞相家的宝贝疙瘩,就连当今皇上对他也是颇为宠爱,他这个时候若是上前要赔偿,那不是嫌命长吗! “嘛,没意思,真没意思。”顾九绵咂咂嘴站起身,摇着扇子,悠哉游哉地往门外走,边走边摇头,纨绔样十足。 恰逢夕阳落山,云朵像是偷喝了王母娘娘的琼浆玉露,天空的脸颊一片绯红。 望着天边的红日,一时光线刺眼,顾九绵拿起扇子作遮挡,思绪一阵恍惚,不知不觉来到这里已经七年了。 这七年,吃喝玩乐样样享受,全然没有在现代时地枪林弹雨和提心吊胆,除去自己是女儿身的事情需时时注意,这日子当真是舒坦。 说起来这女儿身,顾九绵也是很无语,因为在原主的记忆里,全然没有任何关于为什么原主要女扮男装的原因,而且从府里上上下下的人的表现来看,除了老丞相,其他人也不像是知道原主是女子的事。 而且七年前那场大火也实在蹊跷。 算了,想不通便不想了,反正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当下这舒坦日子过的一日是一日,何必找那么多不自在。 “哎呦,少爷,你怎么不走了?可惜了我的瓜子花生啊。”小胖子福生正专心致志将刚刚从茶楼里抓的瓜子花生往袖口里塞,没注意前面顾九绵突然停下,直直撞了上去。 瓜子花生散了一地,包子脸瞬间皱起,一脸痛心疾首。 “出息,你这憨包,就知道吃!”顾九绵转身一脚踹在福生屁股上,踹得他嗷嗷直叫,“今日天气这般好,正是与美娘子幽会的好时候啊,走,今个儿爷带你去长长见识!”说罢,便朝另一条街道走去。 “少爷,都说了多少次了,小的有名字,小的不叫小胖子,小的叫福生,诶,少爷,少爷,你等等我啊!”福生捂着屁股委屈巴巴地追了上去。 伶玉楼。 “哎呦喂,我的九爷,您可叫奴家是好等啊,奴家可是念您好久了,这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的……”刚进门,一股脂粉香味扑面而来,管事梦萦就扭着杨柳小腰,摇着团扇扑进顾九绵的怀里,美目一瞪,樱桃小嘴叭叭不停控诉着。 “美人儿,别生气呀,爷这不是来了吗,今夜爷可得好好陪陪你,保准你呀明儿起都起不来!”顾九绵顺势揽过梦萦,望着她那明艳水嫩的小脸,轻轻刮了一下梦萦的鼻梁,还不忘在她的腰上掐上一把揩油。惹得美人儿娇嗔连连。 “我的少爷啊,您可收敛着点,这让老丞相知道了,您倒没事儿,小的又该挨板子了。”一旁的小胖子看着自家公子这放荡模样急得直跺脚。 “怂什么,爷带你来是长见识的,不是来碍事的,去,自个找姑娘玩儿啊,爷要风流快活去了。”顾九绵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搂着梦萦就往楼上包间走去。 “少爷,少爷!咱们回去少爷!”小胖子都要急得哭出来了,偏偏又什么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一跺脚,转生出门,到伶玉楼门外等候。 包间内。 顾九绵一改嬉笑模样,坐在圆桌旁,也不说话。 “见过主子,属下知错。”梦萦一改先前娇俏模样,恭敬地向顾九绵行礼。 “哦?错哪了?”顾九绵悠哉悠哉抿了口茶,并不急于让梦萦起身。 “属下不该擅自贸然行动,还要主子来为属下收拾烂摊子,请主子责罚。”梦萦垂下头,等待着顾九绵的发落。 “唔,好茶。”顾九绵兀自又抿了一口茶,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梦萦,声音沉了沉,道:“再想。” 约摸沉默了半柱香,梦萦才反应过来,“属下不该以身涉险。” 顾九绵这才慢悠悠放下茶杯,道:“自你第一天进入我捕风楼,就该知道我的规矩,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命都没了,你还报什么仇。我知你恨那狗官当年抛下你和灵槐,但你此次实在太过鲁莽,居然想在人家婚宴上行刺,若不是我及时发现阻止你,你以为你能成功?你以为你如今还能在这儿跪着?况且你若是出事,又让灵槐以后如何?难不成还想着我会帮你养孩子不成!” “属下不敢,属下知错,是属下思虑不周,鲁莽了。” 梦萦受着顾九绵身上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威压,感到有些透不过气,明明顾九绵只是随意地喝茶发问,但她仍是内心惶恐,额间两鬓冷汗涔涔。 难以想象,自己眼前不过十二岁的少年有如此威压和魄力,小小年纪,七年之间便建立了京都最大的情报组织捕风楼和杀手组织追影楼。 “罢了,便罚你一年银钱。我不管你与那狗官李衔有什么深仇大恨,下不为例。” 顾九绵无奈摆了摆手,叹了口气,他只知当年李衔抛弃梦萦与她的女儿灵槐,其他一概不知,不过从昨日李衔婚宴上梦萦抱着必死的心态也要杀了李衔的表现来看,恐怕不止李衔抛妻弃子这么简单。 至于别的原因,梦萦不愿意说,顾九绵也不打算问。 唔,梦萦是这伶玉楼的管事,一年银钱应该不少。 虽然整个伶玉楼都是我的,但钱嘛,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想到这里,顾九绵心情大好,翘起二郎腿,拈了一块桃花糕放进嘴里,绵密的糕点伴着桃花的清香在嘴里化开,甜甜的味道让顾九绵心情更好了。 咽下桃花糕,想起今日来伶玉楼的另一件事,吩咐道:“出去,去将灵槐叫来,我找她有点事。” “是。” 梦萦出去后,顾九绵取下腰间的平安符放在桌上,又拈了两块糕点塞入口中。 第三章 初遇美男 梦萦出去许久也不见回来,顾九绵刚想出门自己去找灵槐,外面便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隐约间还听到福生的叫声,这小子,难道又闯祸了? “你……你敢打我,也不打听打听爷是谁,爷看上你是你的荣幸,别t给脸不要脸!” “哎呦,楚小姐,您轻点啊,饶了小的!小的真不知道啊!” 顾九绵出门便见楼下一个红衣姑娘将一个挂着满脸酒水的猥琐男踩在脚下,瓷器碎片散了一地,福生被红衣姑娘拎着耳朵。 好家伙,福生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敢调戏人家小姑娘,踢到铁板了。 顾九绵这边正幸灾乐祸,突然脑子里快速闪过什么,楚姑娘……楚……姓楚…… 顾九绵一惊,盯着那姑娘背影,越看越眼熟,不会!不会这么巧!不会是她! 这时红衣姑娘突然回头,顾九绵瞳孔紧缩,脊背紧绷,如临大敌,随即赶紧开扇挡脸转身回房关门,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卧槽,这不是楚言笑吗?这死丫头怎么在这,赶紧溜! 楚言笑是东禾国镇国将军楚安淮的独女,跟顾九绵一样,是个被家里宠坏的主,又有一腔侠义之心,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带了几个随从便去京都郊外的坨子岭上剿匪。 还别说,这姑娘还真有些本事,将整个坨子岭杀得还剩一个土匪头头,但一时得意,中了土匪头头的招,一路逃到山脚下的溪边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恰巧被在溪边准备摸鱼吃的顾九绵碰到,见是个水灵灵的大美人,便出手救下了她。 好嘛,这一救,楚言笑就非君不嫁了,天天缠着顾九绵,将他吵得头都大了,顾九绵不是没有拒绝过,但这姑娘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平时在外张牙舞爪,像个母老虎,到顾九绵这就秒变小白兔,嘤嘤怪,每次顾九绵想要拒绝或者凶她时,就开始不说话,眼里包满泪水,盯着顾九绵,这让顾九绵有气也撒不出去,只能开始躲着。 “云哥哥,我看见你了,你竟然真的在这里!。”门外,楚言笑已经哒哒哒开始往楼上跑,声音带了些委屈。 云是顾九绵的字,也不知楚言笑是从哪里得知的。 顾九绵一个人头两个大,平日里还好,碰着便碰着,可今日是在青楼,被这小妮子抓到,指不定怎么闹呢,把这伶玉楼砸了都是轻的。 他连忙跑到窗边,正巧瞅见楼下的秋月湖上有一艘船,二话不说从窗户上跳了下去,落在船尾,冲进船舱,捂住船舱内的人的嘴,又抢过他手中的酒杯,扔向刚刚跳下来的窗户,将那窗户关上。 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又将船舱四周的纱幔散下,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去看船舱里的人。 船舱内是一个男子,生的十分好看,剑眉星目,棱角清冽,睫毛纤长微卷,如一只展翅的蝶轻轻地扑在脸上。 黑曜石般的双瞳淡淡地看着顾九绵,眸底是深不可测的凉薄,高挺的鼻梁含着凌云远山之气,白玉般的肌肤吹弹可破。 一头墨发随意扎在身后,有几缕散在鬓间,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着细碎的银色光泽,一袭白衣胜雪,腰间的腰带绣着雅致的昙花纹样,像是一个落入凡尘的仙君,圣洁,不容亵渎,看得顾九绵呼吸一滞,顾九绵前世就好男色,形形色色的美男也见了不少,但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仙君一般的人物。 慕柯见过太多别人对他犯花痴的样子,这头一回见一个男子居然也对着他犯花痴,即便这个男人长得一副正人君子样,但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头,明显不悦,想将此人扔出去,但又想到今天日子特殊和自己来东禾国的目的,便忍住没动。 顾九绵这厢听到窗户那边传来动静,回过神,想坐下来,却不想脚下一个趔趄,直直向前扑去,将慕柯扑倒在船,湖面,水波阵阵。 伶玉楼里,之前顾九绵所在的包厢被楚言笑一脚踹开,见房间里空无一人,微微一愣,便向窗边走去,推开窗便看见,楼下湖面上的船,透过纱幔隐隐约约看见两个人一上一下倒在船上,又看见船身微微晃动,周围水波阵阵,当即想到了什么,嫌恶地收回视线 “不知廉耻!”嘀咕完又转身去寻顾九绵。 船上,慕柯被一个男人扑了满怀,当下心中更恶心了,双拳紧握,青筋暴起,却仍极力隐忍着。 顾九绵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老脸一红,慌忙起身,拍了拍身上压根不存在的灰尘,拱手施礼;“这位仙君,咳咳,不是,这位公子,在下并非有意冒犯,抱歉,公子莫要见怪。” 嘴上说着无意冒犯,顾九绵心里却是起了“歹念”,这么好看的人,不能带回去做压寨夫人真是太可惜了呀! “无妨,公子是在躲人?可是公子的夫人?”慕柯敛下心中不耐,笑着问道。 听见对方回应,顾九绵抬头去瞧,这一瞧,又瞧楞了神。 糟糕,是心动得感觉! 这个男人也太好看了! 眼前的人,笑如朗月入怀,眼中似有星辰大海,叫人移不开眼。但只是片刻失神,顾九绵便清醒了过来,心中默念清心咒,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非礼勿视,同时又暗恨自己是男儿身,什么都不能做,心里的小人儿一阵捶胸顿足! 定了定心神,顾九绵才组织语言想着如何挽回自己的形象,连忙摆手:“我说我不是来逛花楼的你信吗?” 顾九绵瞥了一眼慕柯,发现对方只是抿了口茶,淡淡看了他一眼,不作言语。 这显然就是不信啊! 别说慕柯了,这话说出来连顾九绵自己都有些不信,才从伶玉楼窗户上跳下来,这会说不是逛花楼,谁信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于是顾九绵赶忙改口道,“在下并未娶妻,那是我多年前救的一位姑娘,不想她竟要以身相许,在下暂时没有成家的打算,不想耽误了她,便躲着那姑娘,这才慌不择路,冲撞了公子。” 慕柯这才放下茶杯仔细打量眼前之人,发现此人居然是自己此行来东禾的目标人物之一,自己一直在调查的顾清风之子顾九绵,没想到竟然能遇上他,倒是不用自己再想办法去制造偶遇了。 “原来……咳咳”才说了两个字,慕柯便感觉喉头一阵腥甜,暗道不好,没想到这个月体内的毒会提前发作,“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顾九绵一惊,心道:“难道我又胖了?不会刚刚给人压坏了?!” 当即便要上前去探他的脉象,后颈却忽然一痛,一句“卧槽,哪个狗日的暗算小爷!”憋在胸口,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船舱内多了一个黑影,是一直守在岸边的幸川。 “主子,你没事。” “无妨。” 慕柯拭去嘴角边的血,摆了摆手。 “东西呢?” “在这。”说着,黑衣男子便恭敬地双手奉上一个纸做的蓝色的鸢尾花灯。 慕柯点燃花灯内的蜡烛,强忍身体不适,走到船边,将花灯放入湖水中,略显苍白的手没入初春的湖水,慕柯感到一丝寒意,想到那人,心中悲凉更甚。 “主子……” 黑衣男子看着船边慕柯孤寂的背影,就像是一个被全世界都遗弃的孩子,心中一阵刺痛,很是心疼,他自幼就跟着慕柯,自从慕柯得知那位的死讯,来到东禾国接替那位的工作,便一直是一副淡然模样,像是什么都不在乎,可他跟了主子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主子心里到底有多难受,他想开口安慰,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主子,湖边风大,我们早点回去。” 过了良久,慕柯才哑声开口。 “走。” “那这个人……” “不必管他,走。”慕柯回头看了一眼倒在船板上的顾九绵,倒是可惜了今晚与他结识的好机会,罢了,来日方长,以后总有机会。 第四章 梦 慕柯和幸川走后不久,顾九绵便被冻醒了。 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后颈,顾九绵气的肺都要炸了,大爷的,他前世活了二十五年,这世活了七年,前前后后加起来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没吃过这样的亏,让人暗算了,竟连对方脸也没看见,简直是奇耻大辱! 最好别让他逮到是谁,不然打得他老妈都不认识! 已经走远的幸川突然打了个喷嚏。 慕柯停下回头有些嫌弃的瞥了幸川一眼。 “回去绕着书院跑十圈。” “啊……是。”幸川有些懵,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主子居然要罚他,他不过是打了个喷嚏,主子一脸看病患的嫌弃模样是闹哪样。 他自然不知道慕柯已经在心里给他定了懈怠训练,体格不行的罪名,不过主子的命令他也不能违抗,只能闷闷答应,唉,主子的心思你别猜啊。 这边顾九绵气闷过后冷静下来,在船舱内发现了一支银制的梨花样式的发簪,想必是刚刚那位不小心落下的,暗道奇怪,这样一个美男居然随身藏着女子的发簪,莫非是那美男的心上人送的定情之物? 顾九绵想到这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郁闷的,这么好看的人居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这个人居然不是我! 顾九绵完全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丝毫没有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是个“男人”的事。 想到刚刚那人吐了血,顾九绵又没骨气地有些担心起来,怎么就好端端吐了那么多血,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船舱内,空气中还弥漫着丝丝血腥味,顾九绵看着船板上的那滩血迹,若有所思。 血迹呈暗红色,略微发黑,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淡淡的腐尸腥臭味,看样子是中毒了,而且时间还不短,毒药已经侵入肺腑,否则不会有这样的腥臭味。 顾九绵不由咂了咂嘴,啧,这美男是结了多大仇啊,被人这样暗算。 不过那男人好看归好看,但是好看的东西一般都是带刺的,刚刚那男人眼底的凉薄暗沉顾九绵可一点都没错过,这男人恐怕也绝非善类,有几个仇家也无可厚非。 倒是这京都也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位美男,不然自己不可能注意不到,想必是最近才到的。 日后见到,找个机会把簪子还他,顺便结交一下,再顺便让灵槐看看这人还能不能抢救一番,然后自己就顺理成章地成为美男的救命恩人,再然后,说不定,美男一高兴就以身相许了呢! 仲春之夜,天边月正圆,果然还是乍暖还寒,湖面皱起浅浅的波纹,凉风拂过吹散了顾九绵心头的丝丝焦虑。 躺在船头,脱去鞋子,将脚浸入水中,虽然有点凉飕飕的,但这能让躺在船头的顾九绵快速安定下来,想着方才那双如月色般醉人的眸,想着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七年,仿佛就像是一场梦…… 梦。 顾九绵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个妇人和一个四岁大的孩子。 孩子正在熟睡,而妇人则是一身便装坐在床边,满脸泪水地望着睡得酣甜的孩子,褪下腕间一枚银色雕花手镯放在孩子的枕边,喃喃道:“云儿,别怪爹娘狠心,爹娘也是身不由己,你一定要听话,往后可莫要同你爹一样。” “笃笃”门外有人敲门。 “夫人,该出发了。” 妇人府身在孩子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并没有注意到孩子轻轻颤动的睫毛。 随后她松开握着孩子的手,起身朝门外走去。 打开房门又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孩子,像是要把孩子的模样深深地刻入脑海,最终还是眼睛一闭,狠心离开,妇人并没有看见她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孩子眼角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滑落,很快便浸湿了枕头,但他只是低低地呜咽着,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看见被子下的小肩膀不时的抽动着。 门外的妇人听到那似有似无的抽泣声,停下了脚步,欲回去看望,身旁的护卫连忙伸手拦住,朝着妇人摇了摇头,眼神坚定。 “夫人……”护卫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是听不见,他必须装作听不见,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再耽搁了。 最终,妇人还是没有回房间,只留下了一个决绝的背影。 屋内,孩子听见院内不再有动静,再也忍不住,陡然从喉咙中发出了极其悲痛的哭声,撕心裂肺,小脸煞白,衬的眼睛又红又肿,小小的身体剧烈抖动着。 顾九绵一阵心疼,仿佛他就是那个孩子,那种被母亲遗弃的感觉,让他心尖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像针扎一样。 突然顾九绵身体一阵失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珠,胸口还有些隐隐发闷,那个梦境过于真实,就像梦里的孩子就是自己一般,但顾九绵清醒地知道,那是原主,并不是自己。 顾九绵将双脚从水中抬起,盘腿而坐,从腰间拿出一枚银手镯,于梦中的那枚一模一样,陷入了沉思。 有点意思,原主的父母究竟去了哪里,一个母亲当真这么狠心,抛弃自己的孩子这么多年也不回家? 还有他的父亲,原主对父亲的记忆寥寥无几,只知道原主的父亲似乎总是在外奔波,几乎不回家,即便回家也不会停留太久,像是在外面寻找什么东西,究竟是在做什么才让原主的母亲叮嘱他不要像他父亲一样呢? 还有就是,为什么他要女扮男装? 虽然自己也曾问过顾老头,但是他总是含糊其辞,不愿意多说,只说是为自己好,加上男儿身份在外行事确实方便得多,也就没过多在意,如今看来,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收起手中的镯子,又想起刚刚那支梨花簪,总觉得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在哪呢? 顾九绵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梨花样式的银簪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在大街上看哪个美女戴过也说不定。 算了,先回家,离开这么久,福生那小胖子又该急得跳脚了,今日楚言笑闹那么大动静,估计回家又要挨老头子的一顿臭骂了。 第五章 被抓包 此时已是亥时三刻,也就是现代的晚上九点四十五,古人没有现代都市的娱乐活动,普遍休息的较早,顾九绵从丞相府后院翻回去的时候,感觉今日院内气氛有些不对劲,四下无人,静悄悄的,一片漆黑,安静的不像话。 他今日去伶玉楼本来是想见一见梦萦,顺便让灵槐看看二婶送的平安符有没有什么问题,事情没办成不说,竟然还遭人暗算,之后又在湖边吹了许久的风,又冷又困,他现在只想回温暖的被窝美美的睡上一觉。 见没人发现自己,兀自窃喜又逃过一劫,忽然一阵阴风吹过,顾九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突然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太安静了,就是太安静了,院里不可能连守夜的人也没有,这个院子安静的可怕。 事出反常必有妖,顾九绵打起精神,屏住呼吸看向自己的房门,察觉到里面有人的气息,而且还不止一个,心下一凛,居然有人想暗算小爷,简直找死! 顾九绵脚下才迈了一步,脑中快速闪过什么,不对,丞相府守卫不可能那么弱,有人闯进来也不知道,而且自己虽在京都是混了点,但也犯不着派人暗杀。 卧槽!是老头! 顾九绵转身就想溜,但已经来不及了。 “咣”房门打开,里面骤然亮起,屋内正是正襟危坐的顾老爷子顾铭,手里端了一杯茶,面无表情地撇着杯中的茶叶。 “这么晚了,还想去哪啊?” 顾九绵脊背一僵,明明听不出任何情绪的一句话,偏偏听得顾九绵一阵头皮发麻。 “嘿嘿,嗨,爷爷,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呀,这才初春,夜里凉,爷爷要早些歇息才是呀。”顾九绵笑得一脸狗腿,蹭蹭蹭跑到顾铭身后,帮他捏起了肩膀。 “爷爷,您看,力道合适不?” 顾铭坐着等了顾九绵许久,肩膀确实有些酸痛,顾九绵这一捏,顿觉舒坦,眯着眼睛“嗯”了一声。 旋即又反应过来这小子又在抖机灵,立马故作严肃,桌子一拍,拉下脸来;“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平日里胡闹就算了,现在胆子大了,敢去逛青楼了,居然还带着楚家那丫头一起!” 听到这话,顾九绵一个头两个大,谁瞎传的消息!他什么时候带着楚言笑一起了!明明是她自己跟着去的好不好! 顾九绵咬牙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福生,“是不是你乱说的!” 福生吓得一个激灵,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恐怕他现在已经死了千百遍了。 “瞪什么瞪!比谁眼珠子大啊!来,跟老头子我比!” “爷爷,您简直是京都男子中的一枝花,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那眼睛大的跟天上月亮一样……” 这可给顾铭听乐了,还一枝花,还跟月亮一样:“得了,别跟我插科打诨。“ 顾九绵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铭给打断了,他看着老头那副想笑又不能笑的样子心里暗喜,成了,气消了就好办了。 “爷爷,我那不是有正事嘛!” “正事?什么正事,你今天晚上不说清楚什么正事,别想睡觉!” 顾铭一听这臭小子还在狡辩,就气不打一处来,开始吹胡子瞪眼,不过那样子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看得顾九绵更想笑了,但他知道若是此刻笑出来,怕是皮都得被扒一层下来。 “嘿呀,爷爷,正事就是正事嘛!你放心,孙子干的绝对是正事!我发誓!” “哎呀,我的孙子长大了啊,翅膀硬了啊,都不跟我这个糟老头子亲了,离了心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啊——我老头子命怎么这么苦啊,怎么这么苦啊——……” 顾铭见佯装生气唬不住顾九绵,便开始卖惨,还有模有样的不时用衣袖擦脸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顾九绵嘴角微抽,被这善变的老头搞得有些无语,又来了,又是这一招,真是一招鲜吃遍天啊。 虽然明知道这老头是装的,但这七年来他一直对自己很好,让自己感受到了前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而自己也是把他当亲生爷爷来看待,看着他这样顾九绵心里终究有点不好受。 有了,顾九绵眼珠子一转,想到了怀里的簪子。 “爷爷,你听我说,我前几日,在街上撞到了一个人,他掉了一根簪子,被我捡到了,还来不及还给他,他就跑远了,我看见他进了伶玉楼,那我是谁啊,我可是当今丞相的孙子,那必须得继承您的优良美德,得拾金不昧啊,所以我决定今天去伶玉楼问问,有没有人见过这支簪子,好还给人家,你说清正廉洁,刚正不阿的丞相的孙子,能干逛花楼那事?” 顾九绵掏出怀里的银簪,说的绘声绘色。 旁边的福生听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亲眼见过顾九绵搂着伶玉楼管事调笑的浪荡公子样,他还真信了顾九绵的鬼话。 老丞相一脸你编,接着编的表情看着顾九绵自顾自的表演,他是何等精明的人,毕竟常年在官场上混迹,哪里看不穿顾九绵的小把戏,不过在看见顾九绵手上的簪子时,他明显一愣,这簪子怎么这么眼熟? “簪子给我看看。” 顾九绵递给顾铭,呼了一口气,多亏了有这支簪子。 顾铭接过簪子细细端详,越看越觉得眼熟:“怎么这么眼熟?” “爷爷,这样的梨花样式簪子不是很常见嘛,指不定您年轻时还送过哪个小情人呢?”顾九绵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拿起一个苹果就往嘴里塞,翘起二郎腿忍不住调笑道。 “去,没大没小。” 顾铭狠狠瞪了一眼顾九绵,又仔细研究起了手里的簪子。 忽然,他发现簪子上有一朵梨花的花蕊竟然是一条蛇的形状,若不仔细看,常人一般发现不了,蛇头的眼睛如黑曜石般闪着妖异的光芒。 顾铭当即心下一惊,连忙凑近,仔细看那蛇头,像是在验证什么,果然发现了蛇头正中心有一处凹陷,显然那里也曾经是蛇的一只眼睛,只是作为眼睛的宝石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处凹痕,脸色大变,满是震惊。 顾铭转头将簪子递给一旁得管家:“老忠,你仔细瞧瞧。” 管家接过簪子,仔细打量,不一会竟也露出同顾铭一样震惊的表情:“老爷,这……” 第六章 梨花蛇蕊簪 顾九绵见爷爷翻来覆去地看那簪子,想着莫非那簪子还是个宝贝,正在纠结自己要不要昧下这宝贝不还给那美男的时候,却看见老头脸色猛得一变,满脸震惊地看向自己。又有些不敢相信地将簪子递给一旁的管家忠伯,忠伯端详了一会同样是一脸震惊。 “爷爷,看您这样的表情,这簪子莫不是有什么来头,不会真让我给说中了,这是您当年送给哪个小情人的?”虽然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但顾九绵还是忍不住要皮。 “混账!”顾铭一听顾九绵的浑话,顿时火气又噌噌噌的往上冒,恨铁不成钢,“这是你娘的东西!” “啊?不可能?”这不是那美男心上人的东西吗?怎么突然变成我娘的了,我娘是那美男的心上人?! 这也太劲爆了! 要不然那美男是原主娘亲的儿子!?! 这个想法一出,可把顾九绵雷了个外焦里嫩,心仪美男变亲生哥哥!?这是什么剧情!? 不过旋即意识到这根本不可能,不说原主的娘失踪的时候那美男才多大,而且也从没听过原主有什么哥哥。 “爷爷,您确定这是我娘的东西?” 话刚问出口顾九绵突然想起来为什么自己觉得这簪子眼熟了,这不是之前梦中妇人头上所戴的簪子吗? “确定,你哪来的?说实话!”顾铭有些激动,抓着顾九绵的手腕问道,力气大得出奇,因为这簪子的出现很可能说明顾九绵的娘还没有死,如果她没有死,那么他的儿子一定也都还活着。 顾九绵吓了一跳,还从未见过这老头如此失态的模样,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顾九绵老实交代了簪子的来历,不过跟原来编的故事也没什么两样,这簪子确实是一个男人掉了,被他捡到的,只不过不是男人撞了他,而是他把那男人压吐血了而已。 顾铭听完也愣了,心里刚冒出来的希望的火苗瞬间熄灭,完全没有想到簪子是这样来的,现在那个男人是谁他根本无从得知。 顾九绵见老头突然如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有些好奇。 “爷爷,您怎么就能确定这是我娘的东西?” 顾铭长叹一声,有些沧桑,回忆道:“这簪子,你娘曾经用它救过我的命。” 救命?奇了,一个簪子还能救命,好宝贝,不还了! “怎么救,当银针使吗哈哈!” “功高震主。”顾铭回忆着,很是无奈。 “那这和簪子救您的命有什么关系啊?”这簪子还是免死金牌不成? “你看这,这里,是不是少了点什么。”顾铭将簪子递给顾九绵,指着蛇头凹陷处道。 顾九绵一眼便看出那蛇的额头凹陷处本该有一只眼睛,只是那只眼睛已经不见了。 但还是不明白这和救面前的老头有什么关系,遂又看向顾铭。 “当年我从宫中赴宴回来就大病了一场,寻遍了京城的名医也没用,最后是你娘说我中毒了,用这蛇的一只眼睛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么神?遍寻名医都无解的毒,这芝麻粒一样的眼珠子便能救人命? 若真是这样,原主的娘怎么会有这样的宝贝,她究竟是什么人。 “那……爷爷,我娘究竟是什么人呢?” “你娘,其实我也不知道,当然你爹常年离家,有一次回来的时候便带着你娘,只说她叫叶阑,本来我是不同意你爹和你娘在一起的,但是娘当时已经有你了,你爹带她回来便是为了安胎。” “那我爹呢?” 说起自己的儿子,顾铭有些无奈又恼怒:“你爹其实一直在外帮当今圣上做事,但具体做什么我也不清楚,当年把你娘送回来后没过多久又出门了,这一去,就是三年,每年都是通过书信与你娘来往,期间倒是回来过几次,但都没有久留,直到第四年,也就是你娘救我的那一年,你娘在救了我之后曾被皇帝传召过,说她救朝廷重臣有功,要进行嘉奖,结果你娘回来后没几天就失踪了,你爹也再没有传过消息回来。” 说到此处,顾铭的眼眶有些发红,他不是没有派人出去寻找过,可一直也没有任何消息,他时常会想,是自己害了自己的儿女,当年若是叶阑没有救自己,自己按照金龙宝座上的那位的计划死去,是不是就不会引起他的注意,他们也就不会失踪,至今生死不明。 顾九绵听完非但没有解惑,反而更糊涂了,现在他知道的就只有,原主父亲顾清风是在为皇帝做事,但究竟是什么事,恐怕只有龙椅上那位才知道,还有他娘的身份,还有他们最后的失踪,这一切就像是一个茧一样,将他紧紧包围,寻不到出路。 不对,爷爷那老狐狸,精得跟什么一样,不可能真的什么事都不知道还让自己儿子为皇帝做事,一定是知道我爹在做什么却阻止不了才会那样无奈恼怒,得想办法套套他得话。 忽然顾九绵想起了一个人,一个除了皇帝和顾老头的另一个知情人。 他的二叔,顾峻节。 原主的二叔是个疯子,见人就打,嘴里还不停的喊着“怪物!怪物!”顾老爷子为了防止他跑出来伤人便一直将他关在府里的西北角,有专人照看。 “爷爷,那二叔呢?他不是跟我爹一起吗?为什么他回来了我爹却失踪了?” “你二叔是在你爹失踪后的一年在京郊外的破庙里找到的,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神志不清了。”顾铭的声音愈发疲惫,看到顾九绵眼珠子轱辘轱辘直转,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想着如何找他二叔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你也别指望从你二叔那里知道什么,此事到此为止,这簪子我先帮你保管着。” 说罢,顾铭便起身像屋外走去,不给顾九绵任何再提问的机会,他不是不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顾家已经因为这件事失踪的失踪,疯的疯,只剩这一个独苗苗,实在不希望再让他趟这混水。 顾九绵知道老头是有心不告诉自己是担心自己,但看着老人落寞离去的背影,心有些隐隐作疼。 “温骨。”顾九绵一边关上房门,朝黑暗中喊了一句,一边在书桌旁坐下,拿起毛笔开始写写画画。 音落,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便突然出现在顾九绵身后,见顾九绵在画画,也不作声,就一直木这脸站着。 “我去,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从我后面出场,我很容易误伤你的好不好?”顾九绵画完伸个懒腰,不小心碰到一旁的温骨。 温骨的黑眸只是定定的看着顾九绵,眼里闪着不明的光彩,像是无声的在说:“你倒是来。” 顾九绵被他盯得发毛,“哎,算了算了,你开心就好。” 听闻这话,温骨眸子一暗,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温骨其实是顾九绵在外面闲逛捡回来的,当时他因为失去了记忆,四处流浪,惹了不少仇家,顾九绵看他长得不错,身手也好便暂时留他在身边打下手,温骨是个武痴,平日最喜找人切磋,顾九绵也跟他练过几次,不过陪他练过几次便再也不愿意了,太凶残了!机器人吗?完全不知道累的! “派人去调查一下当年顾清……呃,我爹和二叔究竟在外做什么事,还有,看看能不能查到我娘的身份来历。” “还有,找人去打造一支这样的簪子给我。”顾九绵将图纸交给温骨便伸着懒腰往床走去,一头栽进被窝,舒舒服服的去找周公搓麻将去了。 书房里。 “老忠,你说默儿和珊儿他们还活着吗?”顾铭有些疲惫问道,鬓边的白发在烛火下显得他愈发苍老。 “大少爷和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管家老忠心里知道大少爷和少夫人其实还活着的机率不大,但仍是选择安慰顾铭,他也知道其实老爷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问自己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罢了。 “这簪子,你怎么看?”顾铭摩挲着簪子。 “簪子确是少夫人的东西不错,不过小少爷说是一个年轻男子掉落的,此事有些蹊跷。” “你派人去查一下那个男人。” “是。”忠伯应声退下,关上房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在案边对着簪子发呆的顾铭,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西北角。 “哗啦啦”瓷盘碎了一地,热水撒到裴氏手上,白皙的皮肤瞬间变红。 “怪物!怪物!别碰我!”顾峻节披头散发,坐在床上,双目瞪圆,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双脚蹬着向后一直退,直到退到墙角,瑟缩着,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夫君……”裴氏满眼泪水,悲戚地看着眼前形容枯槁,神志不清的顾峻节,哽咽喊道,“我……我是玲玲啊。” 顾峻节忽然安静了下来,歪着头仔细看着裴氏,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裴氏见顾峻节安静下来看着自己,以为顾峻节是想起来自己是谁了,心中一阵欢喜,满眼希冀,小心翼翼地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顾峻节。可就在刚要碰上他时却被无情拍开,原本被烫伤的手背此时更是火辣辣的一片。 裴氏仍不死心,不顾手上疼痛想伸手继续触碰顾峻节,顾峻节却忽然像发了疯一般,将枕头砸向她,又开始嚷了起来:“怪物!有怪物!” 终于,希望落空,裴氏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落寞起身,向屋外走去,回头望了一眼仍然缩在墙角的丈夫,心中一阵刺痛,她真恨不得现在墙角的那个人是她自己,若是当初自己坚决一点拦住他就好了。 而裴氏完全沉浸在悲伤自责中,全然没有注意墙角之人眼中浓浓的愧疚。 “二夫人,您的手……”出了门,门外一直候着的守卫连忙迎上去。 “没事,走。”裴氏自嘲一笑,身体上的疼痛不及她心上的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