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禁忌怪谈》 第一章 乡野诡事 人至乡野,才闻异谈。 九十年代乡间大多人信奉所谓的秘方野法,殊不知这些东西,虽能救人,也能害人,若一旦触碰其间禁忌,万劫不复,难以脱身。 我叫秦少安,自打有记忆起我就没见过我父母,一直跟着我爷生活。 我爷这人很怪,没人知道他干的什么营生,村里人出去赚钱都是去乡镇打工,可我爷却偏偏往深山老林里钻。 少则三两天,多则一俩月,每次都能带回来一些钱,要说他带回些野味算是正常事,可深山老林里哪来的钱? 更诡异的是他每次回来我都能闻到他身上有股子难闻的味道,那味道刺鼻上头,就好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似的,令人胃中作呕。 而且我爷回来之后从不开口说话,都是洗干净身上之后才开口,我心中虽说好奇,可我知道我爷脾气古怪,也就没敢问。 平时我爷离家后我基本上都是在村里挨家挨户的蹭吃蹭喝,我爷每次回来总是带些钱财去感谢。 当然也有些见钱眼开的主,总是在我爷回来之后喊我去吃饭,每次无论我怎么说我没去过他们家,我爷都是笑眯眯的不当回事,该给的答谢一样不少。 那年学校放假,我爷出门去了,留我自己在家,十岁出头的少年虽然内心有些孤单,但是更多的却是没人管的自由。 找上几个伙伴出门玩耍,一来二去过了三天我爷也没回来,我估计又得个把月,玩到傍晚本想着回家赶紧睡觉,可刚脱了衣服,屋门就被人砸的咣咣直响。 “谁啊!我爷不在!”我穿着裤衩站在门口嚎了一嗓子。 “秦叔真不在家?”门外张昌民的声音响起来。 听到是张昌民的声音,我心中升起一阵厌烦之心。 张昌民本是村里头的泼皮癞子,这两年据说在县城倒卖货物的时候骗了个黄花大闺女回来当媳妇,娶进门后自己就在家当懒汉,也不出去干活,一家人全靠他媳妇养着。 我最烦的就是每次我爷回来他都屁颠屁颠的来要钱,说我吃他家多少好东西了,我再小也不是傻子,我连他家水都没喝过一口。 我估摸着他是来要钱的也就没管,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敲会儿门我爷不出来他就会自己回去的。 可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自己伸手把我家窗户给推开了。 “少安,这次我可不是找你爷,我是专门来找你的,你看这是啥!”张昌民站在窗外,脸上全是汗,估计来的挺匆忙,手里还提着一只烧鸡。 我看着他手里的烧鸡,那股特有的肉香味一个劲的往我鼻子里钻。 “张叔你找我干啥?”我咽了口唾沫,对他从没喊过叔,但是这烧鸡的面子还是得给的。 “叔求你个事,去我家一趟,你把门给我打开,我把烧鸡给你放屋里。”张昌民看着我满脸堆笑的说道。 看在烧鸡的面子上我将屋门打开,张昌民进来之后把烧鸡往桌子上一扔,随即拉着我的手朝着他家方向走去。 到他家我才明白过来到底是啥事。 原来他那个媳妇要生了,他家想要个男娃,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喊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过来对着孕妇喊生男娃容易生男的,所以才找的我,那烧鸡就是报酬。 见到张昌民媳妇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身子已经躬成虾状,疼的都快叫不出人声了,张着嘴一个劲的喘粗气。 张昌民娘俩则是熟视无睹,正跟不知道哪里找的接生婆嘀咕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接生婆走到我面前,说她念什么我就跟着念什么,能救张昌民媳妇的命。 我看着张昌民媳妇难受的样子心里不忍,就赶紧跟着接生婆一起念。 “生男娃,生男娃,生个男娃好传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喊的管用还是怎么的,反正念完之后他媳妇就开始拼命挣扎,额头上的汗珠就跟豆粒子似的刷刷往下掉。 接生婆见张昌民媳妇反应强烈,就赶紧剪了我一些头发和指甲,放进一个小盆里烧了,将灰抹在他媳妇的肚子上。 “当家的,我疼!”他媳妇痛苦之下一个劲的喊张昌民。 “不行,给她腿绑起来,没念完一百遍,还不能生!”那个接生婆一脸急切的说道。 张昌民也不管他媳妇挣扎的如何难受,居然和他娘俩人真找了根麻绳将他媳妇的腿绑了起来。 这样一来他媳妇疼的更厉害了,脸色煞白,跟抹了白面似的,两个眼布满了血丝,看上去格外渗人。 “我不生男娃了,让我赶紧生了!我疼!我真疼!”他媳妇一个劲的央求,不断地推搡着张昌民。 “滚!你个败家娘们!生不出男娃来我打死你!”张昌民也上了那股狠劲,一耳光就扇在了他媳妇的脸上,随后又找了根麻绳将她双手也绑在床上。 张昌民近乎疯癫的模样吓得我浑身哆嗦,我想跑,可是张昌民他娘一直死命抓着我胳膊。 见挣脱不得我就想着赶紧念完了赶紧走,于是越念越快,最后嘴都有些瓢了。 他娘掐了一把我恶狠狠地说:“你个绝户娃,给我好好念,不然也打你大嘴巴子!” 我被他娘这么一吓,赶紧一本正经的继续念。 “我又不是没生过娃,你瞅瞅这小姑娘娇贵的,这点疼都忍不了还当我家媳妇?”他娘掐完了我转过脸恶狠狠地看着正在惨叫的儿媳妇。 就在我念完一百遍如释重负的时候,张昌民他媳妇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那接生婆赶紧过去又是掐人中又是用针扎脚心,可无论怎么折腾,他媳妇就是没有动静。 我看的清清楚楚,张昌民她媳妇双眼上翻,胸口没有一点起伏,应该是死了! 活活疼死了! 张昌民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看他媳妇,而是赶紧过去问接生婆:“您说我这儿子还能生出来不,要不我拿刀划开把孩子拿出来?” 接生婆没有搭理他,在他媳妇肚子上是又摸又看。 “你就是现在划开她肚子,生出来也不是个带把的,这人是疼死的,估计这胎也死了,不过倒是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试一试!”那接生婆莫名的看了我一眼说道。 “你说!只要我儿子还能生出来干啥都行!”张昌民是想儿子想疯了,此时犹如疯魔一般,估计现在让他把自己媳妇大卸八块他都愿意。 “都说这绝户娃的血尿能让难产的人把孩子生出来,要不然就试试,死马当作活马医!”那个接生婆盯着我说道。 我听完了之后心里头咯噔一下,这是要拿我开刀啊! 我刚想跑,张昌民一下就把我拽到床上,然后他就用麻绳把我手脚都给捆住了。 绑好之后他拿出一把锋利的杀猪刀,对着我手臂就是一刀,一瞬间剧烈的疼痛从伤口处袭来,张昌民赶紧让他娘拿了个白碗接着。 接了大概一碗底之后他又脱下了我的裤子,呲牙咧嘴的让我赶紧尿,还说尿不出来就用杀猪刀把我给阉了,我心里本来就害怕,经过他这一吓唬更是尿不出来了。 一连折腾了五六分钟之后我才尿出一点来,张昌民将盛着血尿的碗递给接生婆,随即就上炕捏住了他媳妇的嘴。 可接生婆将半碗血尿全都灌入张昌民媳妇嘴里也没见她有任何反应,更没见她孩子生出来。 这接生婆用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管用的法子,张昌民媳妇就是被她活活折磨死的,而且还是一尸两命。 “这小闺女也不开眼,估计是不愿意生,我是没办法了,人家死都不想生!”接生婆一番话赶紧撇清关系。 “你们好好葬了这母女,积点阴德!”接生婆临走还不忘管张昌民要了五斤鸡蛋作为辛苦钱。 张昌民送走了接生婆,回来一脚踹在他媳妇的肚子上:“你个没用的娘们!就不能给老子生个带把的,死了活该!” 张昌民踹完他娘又给了她儿媳妇几巴掌,口中嘟嘟囔囔骂了几句,我虽然没听清,但肯定都是一些难听的话。 娘俩朝尸体撒完气后就商量把这媳妇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反正生不出儿子埋哪都是一样。 商量完之后张昌民他娘把我送回家,还将张昌民送来的烧鸡也给拿走了,说我啥事都干不成,让她家没了孙子,要不是看在我爷的面子上她早就把我打死了,临走又骂了我一句绝户娃。 我心里头这个气啊,张昌民媳妇的死压根不关我的事,可到最后我啥也没吃着不说,还被骂绝户娃。 不争气的在床上哭了一会,加上亲眼看着一个孕妇难产死在我面前,又气又怕的我缩在床上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我饿的有些难受,今天发生这么多事,肚子里那些食儿早就没了,可是我感觉自己非常的累,想起也起不来。 半梦半醒之间我仿佛梦见了自己变成了一个婴儿。 我睁开眼,一个长相和蔼的女人正抱着我摇啊摇,还不时逗逗我。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因为我从没见过我娘长什么样子,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梦里的女人就应该是我娘。 我想喊她娘,但是张开嘴却只能哭。 那个女人看到我哭了,一脸的心疼,以为是我饿了,就要给我喂奶。 我也是半大小伙子了,也知道有些害羞,一个劲挣扎。 不过最后我还被迫吃了几口,那感觉非常的温暖,就好像是我真的有娘一样。 可是不知道为啥,恍恍惚惚之间,我又想起来张昌民他媳妇,耳边都是她媳妇生孩子时发出来的惨叫。 等我再定睛看向那个女人的时候,这个女人已经变成了张昌民的媳妇! 脸上头发上全是黄泥,身上也都是泥,尤其是嘴张的极大,就像是她死后被张昌民和那个接生婆一起掰开嘴灌血尿时候的样子! 第二章 死尸进院 我吓得心口一揪,猛然惊醒坐起,此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喘息几口粗气后朝着窗外看去,空中乌云遮月,没有半点星辰。 院中狂风大作,树枝被风吹得吱嘎作响,树叶更是哗哗不停掉落,看样子今晚应该有场大雨。 回来的时候我记得屋门没锁,刚准备下床将门闩别上,屋外一阵闷雷传来,紧接着大雨倾盆,猛烈的雨势拍打着屋顶的瓦片,发出啪啪的声响。 见大雨已经落下,我来不及穿鞋便走到门口,刚拿起旁边的门闩准备别住屋门,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咣当一声就将屋门给吹开了。 我吓得后退两步,抬头一看,院外的大雨就好像天被捅了个窟窿似的,哗哗下个不停。 平复一下心绪后我刚想把屋门关上,不经意间突然看到我家狗窝位置好像蹲着一个人,由于外面天色昏暗,加之大雨滂沱,我看的并不清楚。 我吓得心脏扑通直跳,咽了口唾沫,转身回屋从抽屉中拿出一把手电,打亮之后我就朝着狗窝位置照去。 一个浑身沾满黄泥的人正背对着我蹲在狗窝前,他身子起伏不定,头也上下晃动,由于背对着我,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在干什么。 “谁啊,半夜来我家干什么!”说完我将立在屋前的门闩握在手里,给自己壮胆气。 我们村比较偏僻,距离城镇较远,坐车也要将近两个小时。 周围皆是群山,虽说物产比较丰富,可是与外界接触较少。 在我七八岁的时候我们村里有个女娃被拍花子的抓走了,等再见到的时候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女娃身体里面的器官全部被挖走,听说卖到了黑市上,所以在那段时间家家户户大门紧锁,一到了晚上村里如同死寂。 后来村民为了吓唬贪玩的孩子,就说不回家就会被拍花子的抓走,我为此也整整一个多月没敢在晚上出门,如今见到这院里突然出现的人影,不禁让我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大雨依旧狂泻不止,呼呼的风声犹如鬼哭狼嚎般在耳畔乍响,望着纹丝未动的背影我心中不禁升起阵阵寒意,不过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只好壮着胆子又喊了一声。 这一声过后蹲在狗窝前的人慢慢转过身来,我借着手电的光亮一看,不禁吓了一跳,眼前之人竟然张昌民! 张昌民满身黄泥,脸上也全都是,不过被大雨冲刷过后我依稀能够分辨出他的容貌。 他双眼无神,空洞洞的看向我,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嘴角好像还有鲜血,不过在大雨之中看的并不是很清晰,他转过来之后慢慢站起身,然后就朝着屋门方向走来。 “张……张叔,你这大半夜不睡觉你来我家干什么,你……你身上这些黄泥是怎么回事?”我紧握手中的门闩朝着向我走来的张昌民说道。 虽说不是拍花子的,可张昌民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这一点从他今晚对待他媳妇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万一他要是把这事怨在我头上,那我肯定没好果子吃,毕竟我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怎么能打得过二三十岁的青年。 张昌民就好像没听到的我话一样,直愣愣的就朝着我走了过来。 来到屋前他冲我咯咯一笑,我瞬间打了个寒噤,倒不是因为冷,而是笑声格外刺耳,异常尖细。 笑完之后他朝着屋子里面张望片刻,随即说道:“这黄泥是我挖棺坑时候弄得,那败家娘们儿死也不找个好日子,害得我弄了这么一身。” 我听后一愣,寻思你挖坑埋媳妇上我家来干什么,我问完这话之后张昌民上下打量我一番,阴恻恻的说道:“挖好坑之后我那媳妇就不见了,我寻思出来找找,正好你没睡,你跟我一块去找。” 听到这话我整个人都毛了,浑身上下就好像过电一般,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张昌民媳妇我是眼睁睁看着咽气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难不成是让山里野兽给叼走了? 我还没回过神来,张昌民就把沾满黄泥的手向我伸了过来,可伸到一半他又把手收了回去,他舔了两下嘴角,说道:“少安,咱都是一个村住的,你张叔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就帮我一块找找,要是找到我媳妇我就给你烧鸡吃。” 这不提烧鸡还好,一提烧鸡我火一下子就窜上来了。 先前是张昌民腆着脸把烧鸡送来的,我帮他办完事不仅连根鸡毛都没捞着,反倒是被他娘给骂了一顿,现在出事了又想起我来了,我要是再帮那就是犯贱! “张叔,你媳妇又不是我弄没的,我凭什么给你找,我困了,你没事就赶紧走。”说着我就要退回屋内准备关上大门。 这时张昌民好像急了,他面目变得有些狰狞,大雨冲刷过后脸上的黄泥全部褪去,露出了一张惨白的人脸,就好像是死人脸! “少安,你不帮我没关系,但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你爷不是好人,他想害你!”张昌民用阴冷的声音说道。 一听张昌民说我爷坏话,我这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我也不管他是不是长辈,直接指着他鼻子骂道:“你放屁,我从小就跟着我爷,他对我好得很,怎么会害我!” 张昌民看我有些生气,咯咯阴笑一声,故意压低声音说道:“那你知不知道你爷整天往老林子钻是为了什么?我告诉你,他干的是死人买卖,他把死人骨头挖出来换钱,这一行折损阴德,你爷留着你就是为了给他续命,等他什么时候身体不行了,他就拿你的命换他的命!” 张昌民的话让我脑袋嗡的一声炸响。 他说的没错,打我记事起我爷没事就往深山老林里钻,那林子里面除了野兽之外就是坟圈子,可我从来没见过我爷带回一只野物,难不成真像张昌民说的那样,我爷是进林子是为了挖死人骨头? 张昌民见我动摇,继续说道:“你爷不是好东西,要是留在这你这条命早晚折在他手里,你跟我回家,有我护着你你爷不敢对你下手。” 张昌民的话虽说让我有些摇摆不定,可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凭他往我胳膊上划的那一刀我就不能跟他走。 “你别说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还是赶紧找你媳妇去,时间一久别再让大兽给啃了!”说完我退回屋里直接将屋门给关上了。 刚别上门闩,张昌民的声音再次从门外响起:“少安,你不听劝有你后悔的一天,你爷早晚要了你的命!” 说完之后张昌民的声音便沉寂下去,我见门外再无说话声,连忙走到卧室窗前朝着院外看去。 此时张昌民直挺挺着身子朝着门口走去,他走到一半突然转向狗窝,没走几步就来到狗窝前蹲下了身子。 见到这一幕我心中不禁疑惑,这张昌民没事去我家狗窝干什么,而且更奇怪的是我家的黑狗今天竟然没有叫唤,平日里这黑狗胆子很小,每次下雨打雷都会叫唤不停,今天这是怎么了?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张昌民已经站起了身子,他右手抓着一个东西朝着门口走去。 正当我刚想凑上玻璃仔细看一眼时,空中一个炸雷响起,整个院子都亮了起来,看到眼前场景我吓得嗷一嗓子就叫出来了,浑身汗毛直立,后脊梁骨一阵阴寒。 张昌民手里抓着的不是别的,正是我家的黑狗! 他右手扯住黑狗的一条前腿,拖拽着就朝着院门走去,此时黑狗浑身血肉模糊,身上的皮肉都被撕扯了下来,鲜血顺着黑狗的身体流淌到地面上,一片鲜红之色映的人眼生疼。 我见张昌民把我家黑狗给弄死了,刚想出门找他讨个公道,就在这时张昌民突然停下脚步,猛的转过头来,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眼神看着我,他嘴角露出一抹阴笑,五官拧在一起,配上惨白的脸色要多渗人有多渗人。 看到这场景我瞬间闭上了眼睛,心脏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着,额头也渗出了冷汗。 这张昌民也太吓人了,不光大半夜来我家,还把我家黑狗给弄死了,看样子他让我帮他找媳妇是假,报复我才是真,他肯定是对我心有怨恨,埋怨我没帮他家弄出个男娃来。 我胡思乱想了一阵之后慢慢睁开眼睛,本以为张昌民就此离开,可没想到当我再次往院里看去的时候张昌民正站在院门位置,而在他身前多了一道人影! 这人影身材消瘦,身上披着一件蓑衣,头上戴着一顶斗笠,由于距离太远我看的不太真切,但隐约感觉像是我爷。 见状我立即行至门口,刚将屋门打开,只听到院中传来我爷的声音:“宵小之辈趁我不在竟敢蛊惑我孙子,我看你是想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一字一句如同刀劈斧刻般落在心头,犹如雷鸣炸响耳畔。 我爷话音刚落,面前的张昌民突然嘶吼一声,举起手中带血的黑狗就朝着我爷身上抡了过去。 刹那间空中闷雷响起,一道电光闪过,大雨滂沱中我爷目露杀气,面色虽说平静却有一种骇人之势,我从小到大跟我爷相处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种神情,不觉心头震颤,后脊梁骨一阵阴寒。 黑狗还未抡到我爷身上,空中寒芒一闪,犹如黑夜中的一道电光转瞬即逝,再次看去之时黑狗落地,面前的张昌民竟然化作一阵白雾四散,再不见其踪影。 眼前的一幕彻底让我惊住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突然就在我面前消失了! 数秒钟后我才回过神,吓得嗷一嗓子喊叫出来,只见我爷抬腿将地上的黑狗踢到旁边空地,随即踏着地上血水朝我走来。 第三章 魂儿叫门 见我爷向我走来,我下意识的退了几步,我爷行至门口并未进来,而是脱下身上蓑衣,摘下斗笠,掸去上面雨水才进入屋中。 他见我吓得浑身震颤,先前凶狠的眼神骤然消失,随即沉声问道:“张昌民怎么死了?” “死……死了?爷,你别跟我开玩笑,刚……刚才你不是还见到他了吗,爷,你别吓我……”说话间我吓得两腿发软,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刚才你见到的不是活人,是张昌民的魂儿,要不是家里供奉着祖宗灵位,恐怕你这条命早就交代了,你老实告诉我,这张昌民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我爷声音愈加严厉,且表情凝重,似乎不像是在跟我开玩笑,我只好将今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我爷。 岂料我爷听我说完后神情变得狰狞无比,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我,那凶狠犀利的眼神就好像要把我撕碎了似的:“你个混账玩意儿,枉费我十多年心血,你是不想要你这条命了!你为何答应把你的血尿给张昌民!” “爷,那……那张昌民用杀猪刀逼我,我……我害怕,所以我就……” 我话还未说完,我爷抬手一拍桌子,砰地一声桌上茶杯直接震落在地,而桌面竟然出现了一道清晰的手掌印。 “你要是不贪嘴能会这样吗!童子血尿乃是至阳之物,张昌民媳妇刚刚身死就被灌下血尿,不变成厉鬼才怪,依我看这张昌民肯定是被他媳妇弄死的,他娘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爷?恶狠狠的说道。 听到这话我心里忐忑不安,要是张昌民媳妇真变成厉鬼,那岂不是会来害我,想到此处我胆战心惊的看着我爷问道:“爷,那怎么办,这张昌民媳妇要是变成厉鬼会不会来找我报仇啊。” “她敢!有我在谁敢动你!”说完这句话后我爷陷入一阵沉思,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 见我爷默不出声,我也不敢开口继续追问,大概过了一只烟的功夫我爷才慢慢抬起头,眼神中透露着坚定,似乎打定主意:“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我只能再去趟老林子,少安,我走之后不管是谁叫门你都不要开,一定要等我回来,切记!” 说完我爷起身行至门口,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后便头也不回的朝着院门走去,无论我在后面如何叫喊他都一声不吭,直到他身形从院门隐去我才死心。 院外大雨倾盆漆黑一片,我不敢耽搁,连忙回到屋中,确定屋门锁好后赶紧回到床上准备睡觉,可我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刚才张昌民看我的表情。 耳边不断响起他刚才说过的话:你爷想害你,他早晚要了你的命! 窗外狂风呼啸,大雨不停,我心中更是难以安宁。 我爷刚才说张昌民已经死了,可他死了怎么还会现身,难不成刚才真是张昌民的魂儿? 而且最令我奇怪的是我爷不过只是山野村夫,见到死去的张昌民不禁面色镇定,反而掷地有声,未见其抬手便将这张昌民消灭,看样子他一定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我,说不定张昌民的话也并非无稽之谈,我爷可能真有问题! 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爸妈,每次问起我爷爸妈的事他都是闭口不谈,有时候追问急了他还拿藤条招呼。 他要是真是我亲爷爷没必要瞒着我,难道说我是他捡来的,他之所以收养我这么久就是为了给他续命? 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睡了不多时,院中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踏水声,听到声响我猛然惊醒,起身后朝着窗外看去,此时外面大雨已经停歇,但天色依旧黑暗,院外树枝在狂风中不停摇晃,而踏水声夹杂其中,我下床穿好鞋行至窗前,还未来得及探头朝外看去,屋门位置便传来一阵响动。 听到敲门声我心中大喜,估计是我爷回来了,快步行至门前,就在我准备开门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我爷临走时嘱咐过我的话,他说不管谁敲门都不要打开,如今我爷走了最多半个时辰,按照老林子与村子之间的距离绝对不可能这么快,所以这门外之人肯定不是我爷。 想到此处我深呼吸一口气,向后退了两步,对着屋门喊道:“谁啊,大半夜的敲什么门!” 门外一片死寂,连先前的踏水声都消失不见,我壮着胆子又问了一句,可还是没人回应,这时我后脊梁骨一阵发凉,就好像有人在我背后吹凉气似的,门外之人肯定不是我爷,如果是他的话他不可能不开口说话,可既然不是我爷那又会是谁呢? 沉思之际门外再次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我不再耽搁,转身来到窗前,大雨停歇后乌云散开,皎洁的月光散落下来,借着明亮的月光我往院子里面一看,顿时吓得汗毛直立,整个人浑身就像是过电一般,不仅呼吸变得急促,胸口更像是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月光之下原本空荡的院落竟然站满了人,足有数十人之多,这些人身上穿的衣衫并非像是村民平日穿的衣服,要更加的鲜艳亮丽,而且做工也更加精细,上面还绘制着福寿花纹,看到这一幕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死人穿的寿衣吗! 再仔细一看这些人的面目,各个脸色惨白,如同涂抹了白面,唯独双颊位置一片殷红,他们的眼神空洞无神,犹如行尸走肉。 我正诧异之际侧头往屋门前一瞟,登时吓得心脏一揪,差点从椅子上摔落下去,刚才敲门的竟然是村里发小二虎的奶奶,可他奶奶前两年的时候就去世了,当时发丧的时候我还在场,如今竟然好端端的站在门前敲门,这不是魂儿还能是什么! 见到院中的人都不是活人,我赶紧回到客厅拿起祖宗牌位,随即跳上床便蜷缩在一处,浑身瑟瑟发抖,牙齿不停碰撞,发出咯咯的响声。 “秦家小子,你的命怎么这么弱啊,你快要死了,反正也是死,就把你的身子给我……” 二虎奶奶沙哑尖细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那声音格外刺耳,即便是我用力捂住耳朵,那可声音还是源源不绝灌入其中。 “你们赶紧滚!再不滚我爷就回来了,到时候你们一个都跑不了!”我大声嘶喊着,想要将心中恐惧全部释放出来。 喊声过后门外声音戛然而止,正当我以为院中的魂儿都被我吓走之时,我不经意间瞟了一眼窗户,看到窗外场景,顿时吓得一嗓子嚎了出来! 第四章 女娃 数颗人头从窗沿之下缓缓探出,惨白的面色殷红的双颊,嘴角还露出诡谲无比的笑容,那笑容阴森可怖,伴随着的还有桀桀的阴笑声。 听到笑声我浑身一阵发麻,鸡皮疙瘩布满全身,抱紧手中祖宗牌位便钻进了被窝里。 都说眼不见为净,可即便我躲在被窝中脑海中依旧浮现着窗外那几个魂儿的面容,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呼吸更是急促无比,渗出的冷汗浸透衣衫,与棉被粘黏在一起,异常难受,但此时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保命要紧。 不知在被窝中呆了多久,直到一声鸡鸣响起我这才长舒一口气。 老一辈的人常说鬼怕鸡鸣,据传在东南方的海上有鬼门关,上有天鸡,这只鸡只要叫了,天下的鸡都会叫,听到鸡鸣鬼就知道要回鬼门关了,所以民间便流传下这样的说法。 虽说不知道这事情的真假,但最起码给了我希望,我屏气凝神将盖在身上的棉被取下,惊魂未定的朝着窗户方向看去。 现在外面天色还没有完全大亮,但东方鱼肚白显现,窗外先前探出的几颗人头不见了踪影,看样子院中的魂儿应该都已经走了。 见天色渐亮,我抬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刚想起身下床准备看看院中的情况,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我吓得浑身一哆嗦,刚准备折返被窝,我爷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少安,赶紧把门打开,快点!” 我爷的声音微弱,不像平时那般中气十足,不过跟我爷相处十多年,我也能够清楚分辨出他的音色。 心中大喜,起身后连鞋子都顾不得穿上就来到门口将屋门打开,可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我终身难忘,我爷浑身是血的站在门外,左臂缺失,衣衫上满是血窟窿,他的脸色惨白,沾满了泥点。 在他的身边则是站着一名十来岁的女娃,这女娃我从未见过,并非本村人,个头跟我相差无几,穿着一件淡粉色衣衫,长得十分清秀漂亮。 乌黑的长发,一双弯似柳叶的眉毛下嵌着如同天空一般清澈、海水一般深沉的眼睛,神采奕奕,挺翘的鼻梁、樱桃般的小嘴,搭配在一张瓜子脸上容貌倾城,不过她神情冷淡,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让人看上去十分冰冷,不可接近。 “爷,你这是怎么弄的,你胳膊呢!”我看着我爷惊声说道,说话间我双眼已经泛红,嘴角不住在抽搐着。 我打小与我爷相依为命,虽说他平日里总往老林子里钻,一个月在家也呆不了几天,可他却对我很关心,如今看到我爷不仅身上沾满血污,而且还断了一条手臂,我心中又怎能不担心着急。 “把马尿给我憋回去,不就是一只胳膊吗,能救下你这条命我就算是死都心甘情愿!赶紧回屋给我准备包扎用的绷带,再给我拿瓶烈酒!” 我爷眼神坚定,但牙关紧咬,看得出来他是在强忍疼痛。 望着断臂位置不断滴落的血液,我赶紧回到屋中找出绷带和烈酒,随即搀扶着我爷坐下。 我爷坐好后他拿起桌上白酒,用牙齿咬下瓶盖后往断臂位置一浇,瞬间浓烈的白酒倒灌在断臂处,我爷紧咬牙根不发一声,但他的面颊已经充血,双眼布满血丝,额头更是渗出了豆大般的汗珠。 烈酒消毒后我掀开我爷断臂位置的残破衣衫,当我看到那断臂的伤口时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眼泪如同决堤般流淌下来,我爷抬头看了我一眼,沉声说道:“哭什么,男人的眼泪是金豆子,值钱的很,我不过只是断了一条手臂,能救回你的命值得,赶紧给我包扎!” 我点点头,抬手擦拭干净脸上泪水,随即开始给我爷包扎,数分钟后我将绷带用剪刀剪断,系上绳结后问道:“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昨晚去老林子了吗,难不成是遇上大兽了?” 老林子距离村子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虽说距离不远,但除了我爷之外几乎没人去,原因是林子中猛兽众多,据村中老一辈人讲前几十年村里还有不少猎户,专门靠打猎为生,可后来这老林子里出现了不少大兽,猎户死伤惨重,从那时起就再也没人敢进去打猎,而我爷就是一个例外。 “大兽?你爷我钻了这么多年老林子何时被大兽伤过,这事儿你别问了。” 言罢我爷转头看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女娃,随即又看了我一眼,叹口气说道:“少安,咱们爷俩的缘分这辈子虽说还没尽,可现在我不能留在村里陪你了,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就让她陪着你,她年纪虽说与你相仿,但你要处处让着她,千万不可怠慢!” 闻听此言我脑袋嗡的一声炸响,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不要我了! “爷,你到底要去哪,去多久,你走了之后我怎么办!”我看着我爷哭喊道。 “你别问,我也不会说,若想让你活下去只能这么做,从今天起你们二人相依为命,待到时机成熟我会回来看你,对了,每个月我会在村口的大槐树下面给你埋一些钱财,你等到天黑没人的时候就去挖出来。”我爷言语坚定,不给我丝毫挽留机会。 说完我爷转身面向女娃,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前一幕让我难以置信,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爷性格刚烈,怎么会给一个年幼的女娃下跪,我更愿意相信我爷刚才是没站稳才跪倒在地。 刚想上前扶起我爷,我爷突然转头看向我,眼神中充满戾气,怒声说道:“站在原地别动,你要是敢扶我就废了你!” 我爷双眼圆睁,似要杀人一般,他见我愣在原地,随即单手伏地冲着女娃磕了三个头,沉声说道:“我孙子少安的性命就拜托您了,秦天明下半生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女娃并未开口,神情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微微点头,见女娃应承下来,我爷凝重的脸色瞬间展露笑容。 他站起身后朝着门外天空看了一眼,见天色即将大亮,于是起身回到卧室中拿了两件衣衫,包好之后背在身后,神情凝重的看了我一眼,说道:“我走了,别送,咱们爷俩还会有见面之日。” 话音刚落我爷头也不回的转过身,直接朝着院外走去,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眼中含泪,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看到我爷哭,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我爷强硬了一辈子,临了还是输在了我的身上。 我没送我爷,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影隐没在墙角后,我也没有哭,因为我知道我爷不喜欢我掉眼泪。 我爷走后我心中五味杂陈,整个人就像被抽离一般,木木的傻站在那里,过了片刻我心脏剧烈收缩,一阵疼痛袭来,这时我才明白有些事有些人总是等到失去之后才会珍惜,才会不舍。 呆立在原地许久我才渐渐缓过神来,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娃,心想事已至此也没其他办法,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 “你好,我叫秦少安,你叫什么名字?”我看着面前的女娃问道。 女娃并未回应,而是转头朝着四下看去,我见她在寻找着什么,刚想开口询问,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从女娃的腹部传来,我顿时才明白她这是饿了,在找吃的。 经过一夜折腾,我也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只是先前受到惊吓,一直没顾得上吃东西,如今见女娃腹中饥饿,我连忙走到厨房拿了几个窝头回来,递给女娃两个,我自己留了一个。 女娃接过窝头之后就低头啃咬了起来,虽说窝头冰凉,但我看她吃的倒是津津有味。 我还未来得及吃,女娃手中的两个窝头已经下肚,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我手中的最后一个窝头,我本来也没吃东西,腹中无食,但一想到女娃刚来我家,好歹也算是客人,而且刚才我爷还嘱咐我要处处让着她,内心挣扎一番后便将手中的窝头递了过去。 女娃接过窝头后刚想啃咬,这时我腹中咕噜作响,女娃抬头看了我一眼,将窝头掰成两半,递还给我半块。 我接过窝头后咬了一口,咀嚼几口还未咽下,便开口问道:“那个,你是哪里人,跟我我爷什么关系,我爷为何要把你带回家,又为何给你下跪……你不会是我爷拐来的?” 一番连珠炮似的询问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女娃吃完窝头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喝下之后便坐在椅子上休息,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我刚才说的话。 我见这女娃不说话也没反应,心想她会不会是个哑巴,要真是这样那以后交流起来可就费劲了。 “你会说话吗?”我一边问着一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第五章 赤尸拜婴 女娃仅仅只是瞟了我一眼,随即又将目光看向院外,见其不开口,我心上一沉,看样子猜对了,只是可惜了这副容貌,竟然是个哑巴。 一阵惋惜后我觉得喉咙有些噎得慌,倒了杯水喝下,刚准备坐在椅子上休息片刻,骤然间脑子里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顿时打了个寒战。 据我爷所言张昌民已经死了,是被他媳妇害死的,现在我爷不知去向,要是张昌民媳妇来找我报仇可怎么办,到时候就我们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在家,那还不是必死无疑。 就在我心中焦急无比之时,突然院外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那声音尖锐刺耳,震得脑瓜子嗡嗡直响。 随着敲锣声响起外面嘈杂声一片,我赶紧朝着院门位置跑去。 经过狗窝的时候我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只见那只黑狗正鲜血淋漓的躺在地上,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令人作呕。 狗窝里面空空如也,地上只剩下了一些碎裂的皮肉和扯下的狗毛,狗窝里更是被鲜血溅满,如今一夜过去鲜血已经成了暗红色。 瘆人的一幕让我不敢久留,我连忙快步走出院门,刚一出门就看到不少村民正往村头跑去,一个个神情紧张,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林子,这是怎么了,你们都跑啥?” “张赖子和他娘死了,听说好像是磕头磕死的,那脑浆子都流了一地,不说了,再晚了就看不到了。”说着林子头也不回的朝着人群方向跑去。 听到这话我整个人都懵了,看样子我爷没骗我,张昌民真的死了,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他娘竟然也死了,而且是磕头磕死的! 我顾不得多想,赶紧回屋来到女娃面前,说我有点事先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让她在家中待着哪也别去。 见女娃依旧一脸冰冷的模样,我也懒得再跟她多言,转身便出门朝着张家方向跑去。 等我赶到张家的时候村民已经将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院里不时传来呕吐的声音。 我心中好奇,就挤进人群朝着院里瞟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差点把我魂给吓飞了。 张昌民和他娘此时就跪在正屋门前,二人一丝不挂,满身都是黄泥。 身子躬着头杵地面,地上满是一些红白相间的东西,就跟那碎豆腐似的,而在正屋门框下吊着一具婴儿的尸体! 尸体呈紫青色,双眼圆睁,眼睛里面都是血雾。 脐带从脖颈位置打了个结挂在门框上,要多诡异有多诡异,最让我感到惊恐的是这婴儿竟然是个男娃,难不成这婴儿就是张昌民媳妇肚子里的孩子!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噤,难道说张昌民媳妇本来怀的就是男娃,如果不是张昌民母子和接生婆这一番折腾,恐怕孩子早就生下来了。 正想着村中领导赵连海走到张昌民和他娘身边,说赶紧找两个胆大的把这死孩子弄下来,连同张赖子和他娘都拉到后山烧了。 “赵叔,这就烧了?不经官吗,这可是三条人命啊?”人群里有村民问道。 “经官?经个屁官!这一家三口死的蹊跷,我活了五六十年还没听说磕头能把人磕死,再说这脑浆子都出来了,你觉得这事正常吗,要是耽搁了恐怕会诈尸,到时候咱们村子就全完了,赶紧出来几个胆子大的把人拉走烧了!” 赵连海是一村之长,是村民眼中的一级领导,他的话没人敢不听,不一会儿人群里就走出几个青壮年,弄下门框上吊着的死孩子后就连同张昌民母子的尸体放置在了一辆准备好的板车上。 板车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低头看了一眼,只见张昌民和他娘嘴里满是黄泥,肚子鼓的像个孕妇,那口中的黄泥就好像是被人硬生生塞进去似的。 见尸体拉走后围观的村民皆是散去,而我则是站在张家院门前愣神。 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通,昨晚张昌民的魂儿来我家说他媳妇的尸体失踪了,既然失踪那么这死孩子又是怎么来的,难不成是他死之前把他媳妇肚子里面的孩子给剖出来了? 可孩子都死了剖出来有什么用,最后我想到了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那就是这婴儿是张昌民媳妇自己剖出来的,让张昌民和他娘磕头就是为了给她肚子里面的孩子认错! 想到这种可能的时候我浑身吓出一身冷汗,即便是七八月的天气可我依旧感觉到刺骨的阴寒,就好像光着身子站在三九天的雪地里一样。 我正想着突然看到赵连海和村会计正在院子里面小声嘀咕着什么,我心下好奇,就躲到门边偷听。 “连海,这事可马虎不得,虽说村民已经被咱们糊弄过去了,官家也不知道这事,可张赖子他媳妇到现在也没找到,出了这件事情之后我就找了几个可靠的村民把附近山头全转遍了,可愣是没找到,你说会不会……” 村会计话还未说完,赵连海直接打断,说道:“你是说这件事是张赖子媳妇做的?” 村会计点点头点点头,朝着四下张望一眼,随即低声说道:“没错,要不然张赖子媳妇怎么会凭空消失,不过这事蹊跷,你说会不会跟秦家有关?那秦家爷孙俩可不是善茬,秦天明整天往深山老林里钻,有村民说他整天进林子就是为了挖死人骨头,说不定张赖子媳妇就是被她弄走的,这么多年老林子里面的尸骨挖的也差不多了,秦天明就打起了活人的主意,张赖子媳妇死后心存怨气,故而杀了张赖子和他娘。” 赵连海听后啧啧两声,摇头说道:“不太可能,如果张赖子媳妇真是秦天明害的,那么她应该去找秦天明算账啊,把自己男人和婆婆杀了算是怎么回事?” “连海,秦天明是啥人不用我说你也清楚,那张赖子媳妇惹得起吗,我听说那秦天明本事大着呢,要不是为了秦家小子他能窝在咱这山沟沟里?而且张赖子没事就打媳妇,整天打的鼻青脸肿,他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事儿就逼着她儿媳妇生孙子,依我看这张赖子媳妇肯定是把这怨气撒在了张赖子母子身上了。”村会计一脸阴沉,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 “那现在怎么办,张赖子媳妇不知所踪,万一要是真变成厉鬼,那咱们村子不就完了?”赵连海忐忑问道。 村会计凑上前去,低声在赵连海耳边说道:“办法不是没有,咱们虽说惹不起秦天明,可秦家小子还在家,咱们可以利用秦家小子引张赖子媳妇出来,到时候等张赖子媳妇灭了秦家小子之后秦天明肯定大发雷霆,一旦他要是出手,那事情就好办了,你别忘了当初他为何要留在咱们村子,只要秦家小子一死,这秦天明再待在咱们村子也没什么意思了,这可是一石二鸟。” 村会计虽然说话声音比较小,但是我还是听到了,我听后心里咯噔一下,胸口位置就像是猛然收紧一样,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传来。 第六章 预言 秦天明是我爷,他们口中的秦家小子就是我,难不成他们要用我来引张赖子媳妇出来,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康明,这可不是件小事儿,虽说秦家爷俩留在村里确实是个祸患,可要是秦天明知道这事是咱们干的,还不找咱们拼命啊,别看他五六十岁的年纪,我听说他有生撕虎豹之力,头两年二狗子家的牛疯了,逮人就撞,那秦天明一拳就把牛给打死了,眼珠子都爆了,这拳头要是挨在你我身上……”赵连海啧啧两声,神情变得愈加凝重。 “连海,他秦天明再有本事也是个人,可张赖子媳妇那是厉鬼,来无影去无踪,咱们有什么办法对付,现在死的是张家人,没准明天后天死的就是咱们赵家人,这事你好好琢磨琢磨,你要是同意我就找几个信得过的村民,如果要是秦天明知道了这件事,咱就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给咔嚓了!”说话之时村会计将手放在脖颈,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见到这一幕我吓得腿都软了,转身便朝着自家方向跑去。 我没想到平时看着和蔼的赵连海和村会计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不光想要了我的命,连我爷也不放过,他们要真动了杀心,那我和我爷还有命可活吗? 他们二人在村中就是土皇帝,没人敢不听他们的话,即便我爷平日里对村民不错,但是只要他们二人开口,村民还是会一拥而上,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即便我爷力气再大,也无法与整个村子相抗衡! 回家之后我心脏跳的迅速,两条腿就像是灌了铅似的,再迈不动一步,我从井里打上一桶凉水,咕嘟咕嘟喝了两大瓢之后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镇定一些后我回到屋中,只见那女娃正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先前我爷临走的时候交托我一定要照顾她,如今遇到这般危险,我又岂能独自一人逃跑,想到此处我快步上前,来到女娃面前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手掌,可就在我指尖触碰到她手掌的时候我浑身如同过电一般,瞬间撤回手来。 这女娃的手冰冷无比,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就好像冰块一般。 我后退两步,看着面前女娃胆战心惊说道:“你手怎么这么凉,跟死人似的,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赶紧起来跟我走,赵连海和村会计已经对咱们动了杀心,如果他们要是前来,咱们就没命活了,我带你出村去找我爷,快点!” 说罢我便朝着门口走去,可走了几步后我听到身后没有声响传来,于是转头看去,此时女娃依旧坐在沙发上,面容平静,似乎这件事情与她无关。 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我突然想起来她是个哑巴,于是心一横,走到她面前就握住了她的手,可还未等我发力,女娃竟然开口说话了。 “十八岁之前你不能出村,出去就会死,而且你也找不到你爷,你放心,有我在那个厉鬼伤不了你分毫,你的命是我的,谁也拿不走!” 女娃的声音冰冷无情,饶是音色如同铃铛般悦耳,可在我听来却是无比阴寒,一瞬间好似有一股强大的压迫力袭来,让我喘息都变得开始凝重。 猛然间我松开她的手,退后两步,惊声说道:“你……你不是哑巴吗,怎么会说话?” “我何时说过我是哑巴,只是懒得开口罢了,我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吃的过来。”女娃声音依旧冰冷,令人心中一阵胆寒。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吃,赵连海想利用我将张癞子媳妇引出来,他媳妇可是已经变成厉鬼了,再不走咱们两个都会死!”我看着女娃着急说道。 女娃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朝着门外看了一眼,缓缓开口:“我说过,有我在没人伤得了你,即便是厉鬼也不行,你快去给我弄点吃的回来,我饿了!” 女娃声音虽说平静,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极强的威慑力,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神更是杀气十足,根本不像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娃该有的模样,我被她的言语和神情吓了一跳,咽了口唾沫之后只好朝着门外走去。 半个小时后我拿着几个烤好的地瓜走入屋中,没敢直接递给女娃,转身放到了一旁的桌上,说道:“家里就只有这几个地瓜了,你先凑活吃,吃完了咱们就离开村子,我爷伤势还没恢复,应该走不远,咱们只要加紧赶路说不定很快就能追上他。” 女娃一声不吭,恢复沉默状态,数秒后她拿起桌上的地瓜,剥去皮后便吃了起来,她虽说吃得香甜,可我心中却是忐忑不安,我心想我爷怎么给我找了这么个拖油瓶,如果不是她的话我现在恐怕早就逃出村子了,也不至于在此担惊受怕。 十几分钟后桌上的地瓜已经被女娃吃光,她吮吸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抬头看向我,说道:“我叫苏曦月,比你年龄稍长,以后你就叫我姐姐,今晚村中还会死人,你若想去看,我不拦你。” 苏曦月的一番话云山雾罩,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她不走,我也没办法离开村子,只得一狠心决定留下来,只是她刚才说今晚村中还会死人,这倒是让我有些诧异。 现在不过中午时分,她又怎么会知道晚上发生什么,我权当她信口开河,也就没怎么在意,就在这时我脑仁一阵疼痛,心想反正现在也走不了,不如去休息一会儿,于是我没管苏曦月,转身朝着卧室走去。 躺下之后我开始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我起身后来到客厅,此时苏曦月依旧坐在沙发上,她目光紧盯着门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我见外面天色暗淡,笑着说道:“姐,你不是说晚上村里就会死人吗,现在已经是晚上,谁死了……” 话还未说完,突然一阵急切的敲锣声从村中传来,剧烈的铁器撞击声打破了山村里的寂静。 听到敲锣声之后我心中咯噔一声,难道真有人死了! 第七章 命如草芥 我们村处于大山腹地,位置偏僻,电灯还是数年前赵连海请乡里电工过来帮忙安装的,再早以前用的都是煤油灯,几乎家家户户的房顶上都被熏得乌漆嘛黑,至于电喇叭那种高级东西,我们村里自然不会有。 村委会中只有一面铜锣,平日里铜锣很少敲响,只有重要的事情发生铜锣声才会将我们聚集在村口,如今一天之内铜锣敲响两次,这种事我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未遇到。 北风呼啸而过,激起阵阵阴寒,院落之外的铜锣还在不断敲响着,那声音犹如索命梵音,闻之动容。 听到敲锣声响起,我立即回头朝着苏曦月看去,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从苏曦月断言今晚会出人命到现在足足过了七八个小时,她又是如何能够知道村中会出事的,难不成她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苏曦月眼皮微微抬起,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想去就去,幸亏你今晚没吃东西,否则的话可就浪费了。” “姐,你是怎么知道今晚村中会出事的,难不成你能掐会算?” 先前那声姐完全是因为忌惮苏曦月那股骇人的气势,如今这声姐却是心悦诚服,若她没有几分本事,又怎么能够断定今晚一定会出事。 前几年我们村子也来过几位云游四方的算命先生,大多数打扮都是头顶瓜皮帽,脸戴一副墨镜,手中拿着八卦罗盘,身上穿着灰色长衫。 家中不顺者便招呼算命先生进门,不过他们所算之卦大多在于人的姻缘寿命,最近的事情半年,最远的直接支出去半辈子,等半年过后若是卦象不准,再想找人那可就无异于大海捞针,可苏曦月不同,白天断夜间之事,且极为准确,这让我对她不禁刮目相看,更对她的身份平添了几分好奇。 “知道就是知道,别问这么多,问得多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若是想去我不拦你。”苏曦月面容恢复平静,目光依旧望向院落,再不发一言。 急促的铜锣声依旧回荡不止,原本寂静的村落顿时间变得热闹起来,院外人声鼎沸,声音皆是朝着村头而去。 见状我也不再多管苏曦月,从橱柜中拿出一把手电筒别在腰间便朝着院外快步走去,随着人群刚来到村口,清冷的山风中便传来一阵浓烈的血腥味道。 月光之下数具尸体躺在草席之上,周围站满了围观的村民,一个个面色凝重,有些孩童吓得哭喊不止,躲在父母的怀中。 从这几人的面貌我可以分辨出来,他们便是白天赵连海派去山上火化张昌民母子的那几名年轻村民。 白天见面时他们还生龙活虎,可如今短短不过十个小时就已经成为了冰冷的尸体。 这几人死相异常惨烈,面部表情极其惊恐。 眼神空洞,五官已经扭曲,嘴角还吐着血沫子。 浑身上下沾满鲜血,腹部被利器剖开,肠子等脏器散落一地,流淌出来的鲜血已经染红了身下的草席,暗红的血液映的人眼生疼。 我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种场景,那浓烈的血腥味就如同我身处屠宰场一般,顿时我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可干呕几下却什么都没吐出来,如今我才明白了苏曦月那句话的含义,可她又没来现场,是如何知道场面惨烈血腥的呢? 正当我疑惑不解时一名妇女发疯似的扑将到其中一名死者的身上,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儿啊,你死得好惨啊,是谁害了你啊,儿啊,你快回来啊,娘想你……” 凄惨的痛哭声令人肝肠寸断,另外几家的大人也都跪在地上哭喊,甚至还有人因为悲伤过度直接晕厥过去。 二十多年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将其喂养大,如今却惨遭身死,莫说是死者家人,即便是村里人也会觉得痛心不止。 “康明,这事儿是谁发现的,你不是去过现场吗,情况怎么样?”人群外突然传来赵连海的声音,我转头看去,赵连海正一脸阴沉的看着眼前的村会计。 村会计满头大汗,喘息几声后双手抵在腰部,惊魂未定的说这些尸体是陈泉山发现的,下午陈泉山赶羊从后山下来正好路过现场,见到这几个村民死相惨烈吓得撒丫子就跑下了山,连鞋都掉了一只,后来他带了几名村民上山,结果发现火化张昌民母子尸体的村民就躺在血泊中,腹部被划开,周围有火烧的痕迹,不过有件事却是异常诡异。 “啥事还能比死了数条人命诡异?”赵连海难以置信的问道。 “连海,烧过的树枝中我们发现了两具成年人的尸骨,可没有发现那个死婴的骨头,按道理说即便是孩子年幼灼烧过后也应该有尸骨留存,可经过我们几人仔细查看,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我怀疑……”说到这里村会计故意压低声音,没敢继续说下去。 “你怀疑是张昌民媳妇儿把那死婴给弄走了,而这几名村民也是被张昌民媳妇儿害死的?”此时赵连海的脸色已经吓得面如土灰,浑身不住在颤抖着。 村会计暗自点头:“没错,那死婴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张昌民媳妇儿的崽子,她让张昌民母子对着死婴下跪无非是为了让他们道歉,如今那死婴被送上后山火化她岂能答应,所以她才下狠手害了那几个村民,连海,这事依我看拖不得,再闹下去肯定经官,一旦上面下来调查咱们两个的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你别忘了咱们当初可是花了不少钱才坐到了今天这个位置,虽说捞的油水不多,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事儿必须赶紧想个解决对策。” 村会计的话让我后脊梁骨一阵发凉,没想到为了所谓的名利他竟然能够致村民生死于不顾,先前已经死了张昌民母子,如今又死了三个村民,这加起来就是五条人命,难不成这五条人命还抵不上一个芝麻粒大小的官衔。 原先爷爷对我说名利之下命如草芥我还不信,如今眼前一幕却是让我不得不信,都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赵连海和村会计在村里住了数十年,没想到他们二人竟然是披着人皮的狼,不折不扣的禽兽! 正想着村会计的声音再次响起:“连海,白天我跟你说的那个事你觉得怎么样,利用秦家小子引出张昌民媳妇儿,再让秦天明将其消灭,这可是一箭双雕,现在张昌民媳妇儿已经杀红了眼,秦家爷俩不过只是外来户,没必要跟他们讲情面,你若是答应这事儿我去办,保准稳妥。” 第八章 荒地乱坟 赵连海沉默良久,低头一言不发,我原以为他是心生不忍,念在多年同乡之情会放我一条生路,可没想到片刻后他微微点头,当他抬起头的那一刻眼神中除了坚定以外还有一股骇人的狠意,看样子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对我下手。 村会计见赵连海点头后长舒一口气,随即转身隐没黑暗中,村会计离开村口后我也赶紧朝自家院落跑去,一路呼哧带喘,回到家中后我刚想叫上苏曦月赶紧收拾东西离开,可当我进屋后却发现此时屋中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我找遍了整间院落,可还是不见苏曦月的踪影。 见苏曦月失踪,我心中急切万分,现在村会计估计已经正带人往我家这边来,若是再不走恐怕就真的走不了了,虽说爷爷临走前嘱咐我要好生照顾苏曦月,可在这个紧要关头我也顾不上她了,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乱跑。 回到卧室收拾了一些衣服后我又跑到厨房,拿了把剔骨刀塞进包袱中,一旦要是真被村会计他们抓住,即便是放手一搏我也不会束手就擒。 一切收拾完毕后我赶紧离开院落,可刚出门不久,眼前便出现了数道手电筒的光亮,随即人声和脚步声朝着我家院落而来。 还未做出反应,村会计已经发现了我,他带着几名村民朝着我快步跑来,见状我掉头撒丫子就跑,可我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怎么能够跑得过大人,没跑几步我就被一脚踹翻在地,连剔骨刀都没来得及抽出那包袱就已经被甩了出去。 倒地后还未起身,村会计直接用脚踩住我的后背,一瞬间剧烈的疼痛从后背袭来,压得我整个人喘不过气,扬起的沙尘溅满口腔,一时间口中发涩发苦。 “小兔崽子还想跑,你要是再跑我就砸断你的腿,给我把他绑上!”村会计语气强硬狠辣,跟平日里简直是判若两人。 村会计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三名村民立即走到我面前,不等我高声叫喊他们便用一块毛巾堵住了我的嘴,随后两人将我直接架起,另外一人拿起麻绳就将我给捆绑住。 麻绳从我双肩穿过,缠绕数圈后又绑住了我的脚,一时间我根本动弹不得,连挣扎都费劲,更别说想要逃命。 绑好后村会计头前带路,身后三人扛着我紧随其后,此时村里人都在村口围观,整个村子如同死境,哪还会有人救我,而且即便是遇到村民他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事是赵连海和村会计一手策划,谁要是敢管那就是与全村人为敌。 出村后村会计继续往南山方向前行,我望着眼前黑压压的山峦心中有些绝望,那南山下可是一片坟圈子,到处都是坟包,平日里白天路过都觉得阴风阵阵,更别说是晚上。 十几分钟后我被扛到南山荒地,朝着四下一看,荒地之上杂草丛生,坟包矗立其中。 周围阴风肆虐,如同万千厉鬼哀嚎,白色的幡已经残破不堪,在风中摇曳,月光之下显露出来的惨白颜色更是渗人无比,正看着,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从荒地中传来:“秦家小子绑来了?” 听到这声音我转头一看,赵连海正站在一处坟包前,倒背着手,月光下他脸色惨白,就好似涂抹了白面,村会计听后点点头,说道:“幸亏我们去的早,要不然就让这小兔崽子跑了,连海,你说今晚这张昌民媳妇儿会来吗?” “会来,她肯定会来,这地方阴气弥漫,加上秦家小子这个诱饵,张昌民媳妇肯定不会错过,赶紧把他绑在柱子上。”赵连海侧身一指,不远处的坟头前的荒地上正插着一根小腿般粗细的木棍,村会计冲身后三人摆了摆手,他们立即将我带到木棍前,三两下就将我捆绑在了木棍上。 荒地之上阴风阵阵,吹袭着杂草发出沙沙的响声,一股股阴冷的气息直往我脖颈里面钻去,正我不禁打了个寒噤,浑身上下如同过电一般。 就在我绝望之际,村会计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连海,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白的渗人,不会是被吓得?” 赵连海低着头没有搭腔,过了数秒后我突然发现他嘴角竟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那笑容阴森可怖,令人不寒而栗。 村会计见赵连海没回应,继续问道:“连海,现在秦家小子已经被绑住,解下来咱们该怎么办,要不然咱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当然要藏起来,地方我已经给你们选好了,看到那边的土坑了吗,我给你们挖的。”说话间赵连海缓缓抬起头来,月光下他的双眼竟然只剩下眼白,褐色的瞳孔消失不见,更诡异的是他的声音竟然变了,原本沙哑粗矿的声音变得尖细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声音我听上去有些熟悉,过了数秒后我才回过神来,顿时心脏剧烈收缩,胸口就好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这是张昌民媳妇的声音! 村会计看到赵连海的变化后嗷一嗓子就喊了出来,还未来得及转身逃跑,赵连海上前一步伸出手掌就掐住了村会计的脖颈。 原本瘦弱的赵连海一只手便将村会计举到空中,他头部向前一探,鼻腔猛吸一下,瞬间一股白色的气体从村会计的口中弥漫出来,全部被赵连海吸入了体内。 随着白色气体逐渐消失,村会计整个人就好像被抽干一样,身上的皮肤收紧,如同干枯树皮,面部双颊凹陷,眼眶都塌了下去,而最诡异的是他的七窍中流淌出鲜红的血液,正不断朝着地面上的杂草滴落,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见到村会计瞬间被吸成干尸,那三名村民吓得惊慌失措,其中两名慌不择路的朝着村子方向跑去,另外一名吓得浑身颤抖,整个人如同傻了一般,站在原地双腿打颤,裤裆里湿了一大片。 赵连海见几人想要逃跑,手臂用力一甩,被吸干的村会计登时飞向空中,重重落在不远处的一处土坑中,随后他趴在地上,如同野兽一般四肢并用,步就追赶上了两名要逃走的村民,追上之后他一手掐住一个人的脖颈,硬生生将两个村民全部举到半空中,将两人吸成干尸后也扔进了土坑里。 此时最后一名村民呆若木鸡似的站在原地,脸色煞白无比,额头上满是汗水,赵连海慢慢走到他面前,还未开口,那名村民直接跪在地上,不住哀声求饶道:“我求求你放了我,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求求你放……” 不等村民说完,赵连海嘴角露出一抹骇人的冷笑,对准村民的脖颈就把手伸了出去…… 第九章 夜惊魂 随着砰的沉闷声响最后一具村民的尸体也被扔入土坑中,先前还是活蹦乱跳的村民数分钟内已经成为干瘪的尸体,这让我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刚才赵连海说话的声音跟张昌民媳妇一模一样,难不成是让张昌民媳妇附了身? 正惊恐之际赵连海突然转头看向我,月光之下赵连海的脸色惨白无比,可他脸上的神情却是异常柔媚,嘴角还挂着一抹诡谲的笑容,他慢慢走到我面前,抬手将我口中毛巾取下,不等我开口,赵连海突然问道:“少安,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你是张昌民他媳妇!你既然死了为什么还要害人!我跟你无冤无仇,是张昌民逼我给你灌下血尿,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看着眼前的张昌民媳妇大声喊道。 “谁说没关系?若不是你的血尿我又岂能化作厉鬼,这一点我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报不了仇。”张昌民媳妇的声音空灵哀怨,听的人头皮一阵发麻。 “既然你要谢我,那就把我放了,我肯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说话之时张昌民媳妇慢慢靠近我,她突然抬手一指远处土坑,用阴恻恻的声音说道:“我想放了你,可我儿不一定答应,他饿,他要吃饱肚子。” 听到这话我立即扭头朝着土坑方向看去,风声中竟然夹杂着一阵诡异的咔哧咔哧声响,就好像是野兽在撕咬什么东西似的。 借着月色我定睛一看,一个青紫色的小脑袋从土坑中露了出来,我仅仅只看了一眼心脏瞬间收缩,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这土坑里面的爬出来的竟然是那个吊在门梁上的死婴! 先前听村会计说在后山上根本没有发现死婴的踪迹,如今看来这死婴的确是被张昌民媳妇给救回来了。 此时死婴已经露出大半身体,他纤细的手掌中拿着一截断掉的干枯手臂,正贪婪的撕咬着,神情享受至极。 按道理说刚出生的婴儿根本没有牙齿,可这死婴口中布满尖牙,鲜红的血液不断从其口中滴落,他的嘴角还悬挂着一片残破的肉皮,那模样无比诡异。 “我儿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这些干尸根本不够他吃,你是童子之身,吃了你的血肉可以让他大补,少安,你就委屈一下,让我儿子把你吃了。” 张昌民媳妇说完后将手臂抬起,原本趴伏在土坑中的死婴猛然身形一躬,竟然如同猫般灵巧的跳到了张昌民媳妇的手臂上,死婴低头直勾勾的盯着我,还用舌头舔舐了一下嘴角流出的口水,发出吸溜吸溜的声响。 眼前一幕彻底把我给吓傻了,连开口求饶都忘在了脑后,张昌民媳妇伸出手来用锋利的指甲抵住了我的腹部,慢慢向上划动,顷刻间我听到一阵衣衫撕裂的声音,低头看去,我胸前衣衫已经被其锋利的指甲划开,露出了雪白的皮肉。 死婴见到我皮肉露出,眼神愈加贪婪,他双腿一蹬直接趴在了我的胸口,十根锋利的指甲死死的插入我的皮肤中,一瞬间我感觉浑身紧绷,剧烈的疼痛感从胸前袭来,不等我惊声叫喊,死婴已经张开了布满尖牙的嘴巴,他头部向后一缩,猛然就朝着我胸口啃咬过来。 慌乱之际我紧紧闭上眼睛,不敢看死婴啃咬我皮肉的场景,就在我以为这次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死婴锋利的指甲离开了我的身体,紧接着我听到一阵类似于野兽嘶吼般的痛苦喊叫声。 声音尖锐,犹如指甲在黑板上摩擦一般。 听到声响后我立即睁开眼睛,定睛一看,原本趴伏在我身上的死婴此时正悬在半空中,一只白皙没有血色的手掌正紧紧的扼住他的咽喉,凄惨的嘶吼声从死婴的口中发出,他的身形更是剧烈的震颤,两只眼睛向外鼓出,好似随时会破裂。 扭头看去,这手臂的主人竟然就是失踪的苏曦月! “姐?你怎么会来这里,张昌民媳妇已经化作厉鬼,附在了赵连海的身上,赶紧跑!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我惊慌失措的看着苏曦月,可苏曦月却好似并未听到我的问话,她面容冰冷,眼神死死的盯着手掌中的死婴,死婴双眼上翻,浑身不住抽搐,原本激烈的嘶吼声现在也变成了呀呀的干咳声。 原以为张昌民媳妇见到自己的儿子被人掐住咽喉会怒不可遏,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张昌民媳妇此时眼中竟然满是恐惧,全身上下在不停的抖动着。 “我的人都敢碰,你当真是活腻了!” 说话之时苏曦月的力道逐渐加重,死婴的头部已经开始上扬,青紫色的皮肤中升腾起一阵白色的雾气,缓缓飘向空中。 见到这一幕张昌民媳妇立即跪倒在地,不住的朝着苏曦月磕头,砰砰的声响震彻耳畔,连地上的石头都被其撞得粉碎。 张昌民媳妇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希望苏曦月能够放过自己的儿子,眼前的场景让我彻底震惊住了,这张昌民媳妇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要让那死婴吃了我,如今怎么这般惧怕苏曦月,她不过只是一个跟我年级相仿的女娃,怎么能够让厉鬼跪地磕头求饶。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苏曦月头部微侧,用充满杀意的眼神瞟了跪在地上的张昌民媳妇一眼,随即开口说道:“现在知道磕头求饶,刚才你不是威风的很吗,一天之内害了近十条人命,现在还敢从我手里抢人,你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字字冰冷无情,犹如三九寒天赤身处于雪地之中。 苏曦月身上散发的强大气场压迫的我几乎难以呼吸,心脏更是猛烈跳动。 跪在地上的张昌民媳妇一听这话磕头的幅度与力道越来越强烈,到了最后我几乎已经看到她皮肉下的头骨,而附身的赵连海面部已经被鲜血染红,五官都被石头磕碰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看到张昌民媳妇这般模样我心生不忍,原本她就是一个苦命女子,数年前被张昌民拐到村中,结果为了生娃一事惨遭身死,如今做的这些事情也只是为了报仇,既然她并未伤害我,也没必要让她魂飞魄散。 “姐,反正我也没受伤,要不然就放了她,她也是个苦命的人。”我看着苏曦月低声说道。 苏曦月冷哼一声,转头看着我怒声说道:“闭嘴!别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我想要她的命没人能拦得住!” 第十章 天罡祖气九法密旨 话音刚落,苏曦月指尖骤然用力,纤细的手指直接插入死婴的咽喉。 随着一阵干哑的嘶吼声,被举在半空中的死婴竟然凭空消失,再不见其踪影,只剩一缕白色的烟雾缓缓升空,数秒后消散不见。 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我呆愣在当场,心脏猛然收缩,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没想到刚才还啃食人肉的死婴顷刻间就已经灰飞烟灭。 跪在地上的张昌民媳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苏曦月消灭,一时间恼羞成怒,站起身来举起锋利的指甲便朝着苏曦月扑将过来,苏曦月见张昌民媳妇扑上来,身形未动,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想魂飞魄散,我成全你!” 说话间苏曦月右手伸出,扑将上来的张昌民媳妇登时被举到空中,就好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咽喉,随着苏曦月手臂不断抬升,张昌民媳妇双脚距离地面也越来越远,她四肢不断挣扎,可依旧是于事无补,不多时张昌民媳妇七窍中弥漫出青白色的雾气。 只听轰的一声,我还未反应过来,张昌民媳妇体内传来一声巨响,随后她四肢瘫软,头部重重歪到一侧,看样子已经是被苏曦月给消灭了。 苏曦月一撤手,举在空中的尸体瞬间落地,如今张昌民媳妇的魂魄已经消散,只剩下赵连海静静的躺在地上,月光洒下,赵连海已经是面目全非,估计他早就已经身死。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苏曦月就将张昌民媳妇和那死婴消灭,这实在是令我难以置信,她看上去年纪与我相仿,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本领,难道她不是人? “姐……你到底……到底是什么人?”说话之时我浑身震颤,舌头像是打了结,不敢直视苏曦月,生怕她会对我下手。 苏曦月面色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她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轻声道:“我是苏曦月,也是你姐。” 一瞬间苏曦月又变成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我知道这都是假象,刚才她那骇人的气场我到现在还心生后怕。 原本我想将赵连海和村会计遇害的事情告诉村民,可苏曦月却不让我多管闲事,见她转身离开,我也只好赶紧跟上,毕竟这里是南山荒地,周围皆是坟圈子,万一苏曦月离开之后我再碰上什么脏东西,那我这条命就算是扔在这了。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我见苏曦月正坐在沙发上休息,刚想问她到底是什么来历,又是怎么与我爷认识的,可还未开口,苏曦月好像已经知道我要问话,起身便进入了一侧的卧室中,随即关上了门。 见苏曦月进入卧室,我只能回到床上躺下休息,可一闭眼我脑子里面想的都是今晚在南山荒地发生的事情,耳边全都是张昌民媳妇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受到惊吓,也可能是太过疲累,不知过了多久我便睡着了。 睡梦中我见到一口血红色的棺材,棺材里面躺着的人正是我爷爷。 他用仅剩的一只手臂冲我不断挥手,示意让我过去,就在我刚准备靠近棺材的时候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道抓住了我。 回头一看,站在我身后的人正是苏曦月,她站在我面前阴恻恻的看着我,没过一会儿她的七窍中就流淌出鲜红的血液,眼神也变得愈加阴狠…… 眼前一幕瞬间让我惊醒,睁开眼后外面天色已经大亮,而此时我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 我坐起身来大口喘息,过了数分钟时间才缓和过来。 那时我不明白梦境到底预示着什么,可后来等我明白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我不得已走上了一条诡谲奇异的不归路,想要脱身却越陷越深…… 自从张昌民媳妇和死婴被苏曦月消灭后村子里面再也没有发生什么怪事,赵连海和村会计等人的尸体是在数日之后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尸体早就化为数具白骨,村里人都说他们是被山林里面的大兽啃咬致死,所以也就没有经官,没过多久事情便沉寂下来。 随后的日子里我一直在观察着苏曦月,可她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每天就是吃喝睡觉,要不然就是坐在沙发上愣神,有时候能坐整整一天。 我也曾试探性问过她和我爷的关系,亦或是我爷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可每次苏曦月都是以沉默回应,久而久之我也不再过多去问,直到一个月之后事情出现了转机。 当初我爷临走的时候曾嘱咐我说每个月他都会在村口的大树下埋一些钱财,用来吃喝度日,如今距离我爷离开正好已经过去一个月。 天刚擦黑我就前往村口,到达村口的时候还有不少村民正在乘凉,无奈之下我只能在一旁等待,直到晚上八点左右村民才渐渐离去。 此时月挂当空,周围不见半个人影,村口阴风阵阵,吹袭着树叶沙沙作响。 若放在前些日子我肯定不敢一个人趁着夜色出来,可我现在心中记挂爷爷的生死,也就顾不得许多,一咬牙一跺脚便下定决心,从腰间抽出准备好的小铲子,随即开始在大树下挖掘起来。 挖了大概有两三分钟之后我果然在地下发现了一个黄色的布包,见到布包后我心中大喜,倒不是高兴终于有钱可以买些食物度日,而是高兴我爷还活着,只要我爷按月往大树下埋钱,那就证明我爷没死。 挖出布包后我赶紧放到怀中,转头环顾四周,见没人发现后我立即往自家院落方向跑去。 回到家中时苏曦月已经进入卧室休息,我呼哧带喘的来到沙发前坐下,还没坐稳就火急火燎的从怀中掏出布包。 打开后低头一看,这布包里面除了放置着数张大团结外竟然还有一本泛黄的古书,书籍封面已经显得有些残破不堪,但上面的字迹还清晰可见。 封皮右侧竖向写着八个字,由于上面的文字是古体,我根本看不懂,只得回到卧室找到一本古言字典翻看。 查完字典后我才明白这本古书名叫天罡祖气九法密旨。 书名晦涩难懂,里面所记载的东西更是佶屈聱牙,古书中除了文字之外还配了一些奇怪的图形。 后来查阅古言字典我才明白,这本古书中所记载的都是一些术道法门。 其中一共包含九大类别,分别是:武、符、咒、术、蛊、慑、遁、法、阵。 第十一章 六年 那时年少,对世间新鲜事物充满好奇,加之这本古籍是我爷留下的,其中自然有他的道理。 我一边翻看一边试图理解,遇到不懂的字就查阅古言字典,大概看了有数页文字后我便对这本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古籍中所记载的内容玄妙无比,给我心灵极大的震撼,想来当初我爷消灭张昌民是用的可能就是这古籍中的法门,若真将其学会,说不定我可以凭借一身本领找到我爷的踪迹。 一夜潜心研究,到了后半夜三四点钟的时候我实在是撑不住了,两只眼皮不断打架,只能拖着疲惫困倦的身子回到卧室中休息。 不知睡了多久,窗外刺眼的阳光落入卧室,恍惚间我看到眼前好像有道黑影闪动。 猛然惊醒,定睛一看苏曦月正站在床前,一脸玩味的看着我,她手中还拿着那本爷爷留下的古籍。 “没想到这本书竟然落在秦天明手里,怪不得他只是断了一条手臂。”苏曦月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不掺杂任何的情感。 “姐,把书赶紧给我,这家里什么东西都能让你动,唯独这本书不行,这是爷爷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说话间我已经站起身来,伸手就朝着那本古籍而去。 行动虽说迅速,但苏曦月更为敏捷,她侧身一转,用身体挡住古籍,蓦然看我一眼,说这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中所记载的皆是道法精要,自古秘法利弊皆有,能救人亦能害人,若是不说明其中缘由,断然不会给我。 苏曦月的本领我见识过,虽说她不过只是个年纪尚幼的女娃,可手段毒辣,成年人亦或不如。 莫说我一人,即便是整个村子的村民加起来也不是她的敌手,无奈之下我只得实言相告。 昨夜翻看之时古籍中的术字一门便有详细记载如何寻人的办法,只是文字太过难懂,即便是利用古言字典依旧不得其中要领,最后只得作罢,但我想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肯定能够看懂其中的奥妙,到时再要寻找我爷肯定事半功倍。 “这个理由倒是勉强说得过去,既然如此,从今日起我就教授你这书中的法门,不过我有言在先,若是你吃得了苦我就继续教授,若是吃不了苦,这本书就归于我手,你可答应?”苏曦月一脸平静的说着,犹如波澜不惊的湖面上没有丝毫的涟漪。 “姐,古籍中可不是白话文,你能看得懂?”我有些诧异的看着苏曦月问道。 毕竟苏曦月年纪与我相仿,大概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按照正常来说估计也就刚上初中,昨晚经过一夜翻阅,里面记载的内容可比课本上面的知识更加难懂,别说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即便是个成年人恐怕都无法理解其中深奥的含义。 苏曦月眉毛一挑,冷声说道:“学还是不学?” 极为平静的一句话却让我感觉震慑力十足,无形中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袭来。 虽说阳光透过窗户洒向屋中,可我却觉得不寒而栗,浑身都像是被阴寒包裹着,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沉默数秒钟后我心绪稍微平静,只说了一个字,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改变了我的一生。 从那天开始苏曦月便教授我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中的本领,据她所言,武学为道法根基。 犹如大楼若是没有坚固的地基即便是盖的再高终有一日也会坍塌。 仅仅是古籍中武字一门我就整整学了三年,其中拳术、暗器、刀术、剑法无所不包,只要书中有的内容苏曦月皆是倾囊教授。 当然在这几年中我也吃尽了苦头,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床修炼丹田气,随后练习拳术,待到天光大亮我再骑车前往数公里外的村子上学,晚上回来继续练习其他的本领。 虽说学武枯燥艰苦,可我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强健,三年中我不曾有过头疼脑热,体质甚至胜过成年人。 初中毕业后我顺利考入镇上高中,虽说来回路途较远,但我还是每个星期都会回到村中跟随苏曦月学习古籍上的内容。 随后的三年中我学会了其余的八门功法,本领更胜从前,至于我爷当初的嘱咐我也不曾忘记,每个月都会前往村口大树下取钱。 从我离开村落进入镇上上学后我爷留给我的钱明显多了不少,似乎他知道我随着年龄的增加用钱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不过我并不在乎钱多钱少,只要树下有钱,就说明我爷还活着,那一缕残存的希望就不会破灭。 六年转瞬而过,我从当年懵懂无知的少年变成了青年,而苏曦月也从当年的女娃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女。 苏曦月的容貌可谓倾国倾城,莫说是村中,即便是放眼整个镇子也没有哪家女子能够抵得上她一星半点儿。 我对她的感情逐渐深厚,甚至把她当成了我的亲姐姐,可数年过去她对我的态度依旧是冰冷,很少见到她脸上显露出笑模样。 高中最后一年由于我一直在研究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中的阵、法二门,所以导致我成绩一落千丈,最后与大学失之交臂。 我心中郁闷无比,不过苏曦月却说这是人的命数,这条路注定不适合我。 高中毕业后我留在镇上工作,苏曦月依旧留在村中,十八岁生日前一天晚上我给苏曦月打去电话,说明天就是我生日,买个蛋糕回家庆祝一下,而且正好到了该去村口大树下取钱的日子,等取了钱之后就带着她一起来镇上工作,等工作几年后再给她找个婆家,我也就能安心去找我爷爷了。 原本以为苏曦月会平静答应下来,可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苏曦月却一改往日模样,像是变了一个人。 电话中她言语激动,让我千万不要再回村子,也不要去村口大树下取钱,这是我的命,更是我的劫,如果不听劝阻我便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此生再难脱身! 第十二章 死村 苏曦月说完之后不等我开口便将电话直接挂断,等我再次打回去的时候已经没人接听,我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依旧如此。 数年来苏曦月给我的感觉一直都是冰冷孤傲,除了教我古籍中的秘术外很少与我交谈,像刚才这般激动的语气更是从来不曾有过,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想要立即回村子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可现在已经是晚上,根本没有通往村子的公共汽车, 村子距离县城足有四五十公里,若是步行的话恐怕明日中午也到不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暂且作罢,打算明日一早就去公司请假,然后回村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夜辗转难眠,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我不知道村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从苏曦月的语气来看肯定是发生了大事。 她本领决计不在我爷之下,否则当日我爷临走之时也不会朝她下跪,可到底什么事情才能够让她这般慌乱,我想破大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好不容易挨到东方鱼肚见白,我起身穿好衣衫饭都没吃就前往了公司。 到了公司后还未来得及请假,领导就将我叫到了办公室,说现在有个重要的文件需要我赶紧处理。 我望着桌上放置的一沓文件陷入踌躇之中。 所谓公司其实也就我们两个人而已,领导上午要出门跟客人谈生意,如果我要是不承担下来不光我工作保不住,连整个公司恐怕都会面临关门的危险。 到了嘴边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直到下午四点左右我才处理完文件。 期间我给家中又打了十几个电话,可依旧是没人接听,我的心随之开始急躁起来,甚至有些后悔不该为了公司的事情而耽搁这么久。 办完事情后我连蛋糕都没买就赶紧赶往车站,终于赶上了最后一辆末班车。 县城与村子之间虽说有公交路线,可我们村子较为偏僻,道路不光狭窄更是泥泞不堪,通常需要步行十几里山路才能够到达。 我一路疾行,饶是汗流侠背可到达村口的时候天色还是黑了下来。 抬头望去,村中一片死气沉沉,寂静的如同死村,不光没有半点光亮,连炊烟都不曾生起。 现在不过下午六点左右,正是家家户户做饭的时间,按道理说不该如此安静,只是心中急切我也顾不得多想。 刚准备朝着自家院落走去,突然听到一侧的大树下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响声。 那声音在死寂一般的环境下显得尤为刺耳,令人一阵头皮发麻。 听到声音后我立即转头朝着大树方向看去,只见此时大树下竟然蹲着一个黑影。 那黑影背对着我,身形上下不断起伏,似乎是在啃咬着什么东西。 不等我开口,那黑影好似已经发现了我,她抬起手臂往自己嘴巴位置抹了两把,随即回过头来。 借着微弱的光亮我定睛一看,顿时长舒一口气,原来蹲在大树下的是村中的陈奶奶,他的孙子跟我是发小,只是后来进入县城上学后就跟少联系。 “奶奶,你没事蹲在这大树下面干什么呢,咱们村今天这是怎么了,咋连个狗叫唤声都没有?”我看着不远处的陈奶奶问道。 陈奶奶冲我阴恻恻的笑着,双颊一鼓一鼓的,好似吹气,那模样有些诡异。 见状我下意识上前一步,仔细打量一番,骤然发现这陈奶奶有些不太对劲。 她脸色煞白,没有一丝一毫的血气,在她周身好似还有一道隐约不明的白色雾气环绕,更为诡异的是她身上穿着一件湛蓝色的衣衫,那衣衫上面竟然还有福寿花纹,见到这花纹我脑袋嗡的一声炸响,那不是死人穿的寿衣吗! 难不成……难不成陈奶奶已经死了? “是少安啊,你不是在县城里面工作吗,怎么回来了,正好我刚才在大树下遛弯的时候掉了点儿东西,你过来帮我找找。” 陈奶奶说话有气无力,声音更是喑哑,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枯槁的手掌招呼着我,嘴角还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些年来我跟随苏曦月仔细钻研我爷留下的那本天罡祖气九法密旨,其中的秘法除了能够消灭邪物之外还教授如何辨别邪物。 不谈陈奶奶面容衣衫变化,只凭借她周身弥漫出的白雾我就可以知道她已经不是活人。 那白雾并非是雾气,而是邪物身上特有的阴气。 人死之后虽说身体会变冷变硬,可三魂七魄依旧存在,操控邪物行动的正是这三魂七魄。 由于是魂魄驱使身体行动,故而在行动时就会消散这些魂魄,从而产生阴气,一旦阴气逐渐消失邪物就开始吸收活人的阳气用来补充自身阴气,以便继续在世间存活游荡。 “少安,你愣着干什么,快过来,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经常来我家吃饭,我那时候可没少给你吃好东西。” 陈奶奶虽说语气和善,但我隐约间感觉她对我不怀好意,从我见到她开始她右手就一直藏在身后不曾露出,如今看来我必须防着她点。 这些年虽说我跟随苏曦月学了不少的秘法,可我从来没有实践过,自从在南山荒地消灭了张昌民媳妇和那个死婴后我就再也没有遇到邪门的事情,故而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如今看到眼前的陈奶奶,说实话我真有点慌神。 我深呼吸一口气,将双手倒背身后,在左手掌心默画了一张镇煞符后便踱步朝着陈奶奶走去。 随着步伐的迈进我隐约闻到风中有股子血腥味,而且还夹杂着一股酸臭。 我行至陈奶奶身前两米多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借着头顶月光仔细一看,陈奶奶身后竟然散落着一滩血迹,地上竟然还有数根人的指骨! 这些指骨有些已经被啃咬的粉碎,有些上面甚至还连着皮肉,见到这一幕我心头一堵,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没想到这陈奶奶竟然吃起了人肉,从血液颜色来看这指骨的主人肯定刚死不久。 联想起先前我打了十几个电话苏曦月都没有接听,我瞬间脑袋嗡的一声炸响。 难不成是苏曦月出事了! 第十三章 阴兵索魂 虽然苏曦月与我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我们毕竟在同一屋檐下相处六年,若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她如果真出了事,我决计饶不了眼前的陈奶奶,即便她生前曾对我照料有加。 望着地上散落的指骨和斑斑血迹,我抬手一指狞声说道:“这血和指骨是谁的,可是苏曦月?” 说话之时我语气冰冷无情,没有丝毫温度,虽说面对的是陈奶奶的魂魄,但我心中没有丝毫恐惧之意。 苏曦月深知我胆小,这些年来他想尽办法替我练胆量。 杀猪宰羊,把我扔到坟圈子独自一人过夜,任何办法都试过,经过六年的时间我已经脱胎换骨,再不是当初那个见到邪物只会大喊大叫的少年。 “既然你看见了,我也就不瞒你了,这人肉是真好吃啊,至于是谁的我不知道,村子里面人肉有的是,你要尝尝吗?” 陈奶奶的声音苍老沙哑,犹如被掐住脖子的乌鸦,沙沙的声音刮得人耳根子疼。 说话间她将藏在身后的东西缓缓拿出,借着皎洁的月色定睛一看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一根断裂的手臂正被她拿在手中,手掌已经残缺不全,只剩下一根小拇指,鲜血不断随着手臂滴落,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苏曦月皮肤白皙,犹如凝脂,可陈奶奶拿着的手臂却是粗壮黝黑,一看就是一个男人的手臂。 见不是苏曦月的手臂我长舒一口气,不过就在刹那间我刚落下的一颗心再次悬了起来。 陈奶奶刚才说村子里面人肉有的是,难不成除了这具尸体之外还有其他人遇害,联想起刚才进村时死寂的场景,我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有谁死了!”我看着眼前的陈奶奶厉声问道。 陈奶奶眼神往村中一瞟,片刻后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用干哑的声音说道:“你不应该问谁死了,该问谁还活着。” 此言一出我心头咯噔一声,不等我继续开口追问,陈奶奶竟然抬手一挥,瞬间将她手中的残缺的手臂朝着我扔了过来。 数年时间的锻炼我已经练就了强健的体魄,加之学了三年武学,身形更是灵巧。 眼见断臂朝我袭来我侧身一闪,刚躲过断臂,陈奶奶犹如一头饿狼般便朝着我扑将过来。 月光之下十根锋利的指甲闪烁寒芒,若是被其抓到恐怕会肠穿肚烂,必死无疑。 我原本不想灭她,但既然她已经起了杀心,为求自保我只能迫于无奈。 就在陈奶奶凌跃空中之际我身形向后一撤,顺势打出左掌,镇煞符骤然击中陈奶奶的胸口。 一声惨叫后陈奶奶化作一缕白烟散去,再不见其踪影。 据苏曦月所言这镇煞符在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中只是入门道法,如今我凭借这入门道法就将邪物消灭,看样子这本古籍秘法的威力远远超乎我想象。 这是我第一次凭借自身本领消灭邪物,可给我更多的不是兴奋,而是一种难以言明的复杂情感。 陈奶奶生前对我很是照顾,每次爷爷进入深山老林我都会去她家蹭饭吃,她从来不厌烦,而是笑呵呵的给我盛饭,如今她被我亲手毙于掌下,内心的纠结又岂能用三言两语来表述。 我站在原地足足愣了两三分钟才回过神来,想起刚才陈奶奶说的话,转身就朝着村中方向跑去。 还未跑出数米远,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从村中方向传来,其间还夹杂着铁器碰撞之声,从脚步声来判断人数足有上百。 如今天色已晚,村中怎么会有如此繁杂的脚步声,难不成是村中发生了大事? 可如果是村民要在村口集合的话村中现在为何还是一片黑暗,没有一户灯光亮起。 心中的疑惑让我不敢贸然继续前行,只得躲藏在一侧房屋后,屏气凝神探出头去朝着声音传来方向看去。 约莫半分钟后一阵浓重的白色雾气显露眼前,紧接着十几名身穿白色衣衫之人从白雾中走出。 这些人身穿白衣白裤、白帽白鞋,手中各提着一个白色的灯笼,上方写着冥字。 灯笼之中皆是幽绿颜色,映照着这些人的脸恐怖至极。 随着队伍逐渐走出白雾,后方则出现一顶巨大的黑色轿子。 两侧抬轿之人足有二十多名,皆是身穿黑色衣衫,肩上扛着小臂般粗壮的木棍。 黑色轿子顶端泛白,是用白骨搭建,若不是灯笼火光映照,恐怕难以看出模样。 见到眼前出现的黑色轿子我瞬间感觉胸口一堵,从小到大我只见过红色的花轿,何曾见过黑色,而且刚才显现眼前的并非是雾气,是阴气,出现在我眼前的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活人! 正看着黑色花轿已经从我面前经过,还未仔细端详不远处便传来了一阵铁器碰撞之声。 循声看去,当我看清眼前场景时整个人愣在当场,一队身穿铠甲的士兵竟然手持铁链,铁链后方牵着的竟然是村里的村民! 这些村民我几乎都认识,与记忆中的模样无差,只是现在他们一个个目光呆滞,脸色惨白,没有丝毫的生气。 从他们身上散发的阴气来看他们已经不是活人,而是魂魄! 看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这支队伍是阴兵,是来接死人魂魄入地府的。 所谓阴兵其实就是鬼兵,是身处地府中的兵将,隶属于阎王麾下,每当有天灾人祸导致大量百姓身死之时这些阴兵就会进入阳间来锁魂。 此事还是苏曦月当初告诉我的,我原以为这是无稽之谈,阎罗地府不过是世人杜撰,可如今眼前出现的一幕让我不得不深信此事。 望着眼前一个个熟悉的村民从我面前经过,我如鲠在喉,顿时湿了眼眶。 阴兵索魂乃是天道,我即便身负道法又能如何,若是强行阻止只能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 就在队伍继续前行之时,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从不远处的黑轿方向传来:“加快队伍脚步,阎王还等着咱们回去复命,此次事关重大不可怠慢!” 听到声音后我立即朝着黑轿方向看去,当我看到轿帘之下那一张洁白无瑕的脸时我整个人都惊住了。 坐在黑轿中的女子竟然是苏曦月! 第十四章 树下红棺 刺骨的阴风不断吹袭,犹如利刃划过皮肤,我的心更像是被冰块所包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月色之下苏曦月的面容清晰无比,根本不可能看错,可这支队伍是阴间派来勾魂索魄的,苏曦月怎么可能会混入其中,难不成她也是地府中人! 一瞬间我就好像被天雷劈中一般,整个人心脏瞬间抽离,仿佛灵魂脱身。 我怎么也想不到当初我爷带回来的女娃竟然是地府之人,更想不到六年后她会亲自带走村民的魂魄。 怪不得她极力阻止不让我今天回来,原来就是害怕我看到眼前这一幕。 此时我也顾不得什么阴兵鬼将,从拐角冲出之后就朝着黑轿方向跑去。 一路狂奔一路大喊着苏曦月的名字,可黑轿中的苏曦月再也没有探出头来,周围的阴兵更是视若罔闻,似乎根本没有看到我。 半分钟后我终于追赶上黑轿,刚伸出手去拍打轿身,可手掌打出后却如同击打在空气上一般,眼前的场景飘渺虚幻,根本就不是实体。 手臂悬于空中,我呆愣在当场,等回过神来之时队伍已经消失于黑夜之中,再不见其踪影,望着远处黑暗的群山,我心中百感交集。 苏曦月怎么会是地府中人,这村中百姓又为何成了魂魄,难不成这些人都是苏曦月杀的,可她又为何这么做? 一连串的问题在我脑海中盘旋,我却想不明白其中缘由,数分钟后我索性不再去想,打算先进村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快步疾行,进入村中后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刺激的气味充斥着鼻腔,令人一阵头晕目眩。 周围家家户户大门皆是敞开着,院中却没有丝毫的声响,见状我蹑手蹑脚进入其中一户人家。 院中虽说风平浪静,可血腥味却弥漫整个院落,我屏气凝神进入客厅,打开电灯一看,眼前的场景却让我惊骇万分。 一男一女两名村民衣衫不整的倒在血泊之中,身上满是伤口,男子的脖颈被利器割划,几乎已经断裂。 鲜血从体内汩汩流出,地上一片鲜红颜色,映的人眼生疼。 旁边桌上还有温热的饭菜和烫好的酒,看样子这家人刚准备吃饭就遭此横祸。 眼见村民惨死我心中怒不可遏,虽说自从进入县城工作后就很少回家,可我毕竟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如今眼见他们惨死家中,我心中又岂能好受。 离开村民家后我又前往其他几处村民家里,场景相差无异,大多都是被利器所杀。 有些村民的下场更为凄惨,囫囵身子都没留下,残肢断臂满地都是,残缺之人即便进入地府也无法转世轮回,必须经受十八层地狱的折磨。 只有熬过十八层地狱才算是重获新生,可以再次转世轮回,不过能挨过去的人少之又少。 不知不觉间我回到自家院落,一路上我心神恍惚,犹如一具行尸走肉,直到进入院落之后才感觉自己的心绪平静了许多。 先前回家时总能看到苏曦月独自坐在客厅中的沙发上愣神,虽说每次我回来她从未表现出一副喜悦之情,但也总会给我倒上一杯白水,替我解去一路的奔波劳苦。 如今院落中不见光亮,那个我叫了六年姐姐的人更不知所踪,一瞬间我感觉天地间只剩下我自己,孤独落寞之情难以言表。 失魂落魄的进入屋中,打开电灯后屋中一切如常。 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也没有苏曦月,就如同六年前她还未曾来我家时的模样,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 我坐在苏曦月曾坐过的地方,抬头朝着院中看去,此时月色倾洒在院落中,一片凄清之景。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苏曦月会是地府中人,更想不明白村中人到底是为何而死。 如果说村中人的死与苏曦月无关,那么她为何能够存活下来,如果说有关,那么她又为何在此潜伏六年之久,难道说是在等什么? 沉思良久后不得其果,就在我刚准备倒杯白水想解去口渴之时,猛然想起来一件事! 今天不光是我生日,还是我与我爷约好在村口大树下取钱的日子。 当初电话中苏曦月除了不让我回村之外还不让我从村口大树下取钱,难道说我爷也出了事! 刹那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后脊梁骨一阵发凉,我哪里还有闲心再去倒白水解渴,起身从抽屉中拿出折叠铲和手电筒便朝着村口方向跑去。 行至村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周围阴风吹袭,树叶发出沙沙响声,鲜红的血液依旧散落在大树下,被月光映照的格外渗人。 此时我心中记挂我爷的安危,哪里还顾得上周围的环境,我行至树下打开折叠铲就开始在大树下面挖了起来。 随着泥土不断从地面翻起,我心绪也越来越焦急。 先前我爷埋钱的地方不过距离地面二十公分左右,可现在我已经挖了三十多公分,依旧没有见到钱财所在。 按照上次取钱的日子来算今天的确已经过去一个月,这地下怎么可能会没埋钱,难道说是我爷最近手头紧? 数秒后我立即否定了这个可能,整整六年时间我爷每个月都会在这里埋钱,不管是刮风下雨皆是如此。 即便是手头紧我爷也该留下张纸条告诉我一声,不可能就这么作罢。 想到此处我从口袋中掏出一盒红梅香烟,点燃一颗后吞吐云雾。 静坐树下分钟后我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准备继续挖掘,说不定我爷这次埋得比较深而已,我就不信我挖不出东西。 将烟蒂扔落在地,操起插在土中的折叠铲我就继续挖了起来。 挖了大概五六分钟后我隐约感觉折叠铲的尖锐部分好像触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我心中大喜,连忙把折叠铲插入一侧土中,双手伸进土坑就开始翻动。 拨开上方泥土后我发现下面好像是一块厚重的木头,这木头呈红色,上面好像还雕刻着花纹。 见状我从腰间抽出手电筒仔细一看,发现这块木头的体积似乎不小,两侧皆看不到头。 无奈之下我只能继续用折叠铲挖掘,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这心里越来越没底。 我隐约觉得这埋在泥土中的红木好像是棺材盖! 第十五章 生门横棺 不光是红木的体积和上方雕刻的纹样符合棺木的特点,最重要是红木四周边缘位置竟然还嵌入数颗棺材钉。 在我小时候村里还不流行火葬,一般都是将尸体放入棺材中下葬。 那时年少不懂这其中的禁忌便与同龄伙伴前去观看,所以也见识过不少棺木。 只是那些棺木除了黑色就是原木色,红色的棺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最令我不解的是这棺木为何会埋于此处,我们村后山上就有林场,南山还有荒地,这些地方都可以埋人,怎么会选择在村口下葬。 要知道按照八卦来说村子可分为八门,村头为生门,村尾为死门,这也是村尾几乎没有人家的原因所在。 如今这棺木埋在村口,在风水上来说是生门横棺,一旦生门关上整个村子就全成了死门,怎么可能不出事! 按道理说村口是平时村民聚集之地,每晚几乎都会有人前来乘凉聊天,村中人不可能有机会将棺木葬在此处。 难不成这棺材年月已久,是先有的棺木,后来才在此处建立的村子? 正当我疑惑不解之际空中突然一声闷雷炸响。 抬头看去,一道电光瞬间朝着我身旁这棵百年古树劈落下来。 眼见势头危急,电光火石间我一个翻身躲闪朝着眼前空地滚去。 还未站稳身形,夸嚓一声雷电便劈中了身后那棵古树。 回头看去,古树已经被劈成两半,半截树木倒落在地,内部冒起滚滚浓烟,不多时火光从树心处燃起,很快就蔓延了整棵古树。 随着古树的燃烧空中不断有雷电响起,约莫两三分钟之后倾盆大雨落下。 雨势极大,顷刻间便将古树上的火焰浇灭,我身上衣衫也已经湿透。 眼见雨势湍急,我只能先暂且作罢,等大雨停歇再仔细研究这棺木的来历。 可就在我刚转身准备前往一侧住宅避雨之时棺坑之中竟然传来了吱嘎吱嘎的响声,就好像是在撬动棺材板的声音。 刹那间我整个人汗毛乍起,浑身如同过电一般。 本来我还心存侥幸以为是幻听,可没想到即便是雨势浩大那吱嘎声依旧往我耳朵里面钻去。 用棺材钉封好的棺木怎么会发出响动,难不成是诈尸了! 刚才挖掘泥土之时我发现古树的根茎不少散落于棺木之上,说不定是雷击劈中古树后又牵连了棺木,棺木中的尸体遭受到雷电才形成的诈尸。 空中雷雨交加,四下狂风大作,如此环境下棺木吱嘎声依旧不停,此情此景莫说是寻常人,即便是我学了六年道法依旧是惊恐不已。 我站在原地深呼吸一口气,刚抬头望向棺坑位置,突然砰的一声从棺坑中传来。 不等我看清一道黑影直接从棺坑中飞出,轰然落地。 朝着地面定睛一看竟然是那面红色的棺材盖,经过大雨冲刷之后这棺材盖的颜色愈加殷红,犹如鲜血! 棺材盖厚重无比,足有十几公分,不必掂重量,就凭刚才落地的那声巨响就可判断这棺材盖最起码有两三百斤,加上棺材钉的附加力棺木中的东西最起码力达千钧。 正诧异之时一只干枯的手掌从棺材中缓缓伸出,这手臂如同树木般枯槁,皮肉已经萎缩,可手掌上的指甲却是锋利无比,大概三四公分长短。 由于雨势滂沱,指甲颜色乌青不明,但根据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中记载,诈尸之人可根据指甲颜色来判定死亡时间。 时日近者指甲呈现青绿色,时日久远者指甲呈现半乌青半黑色,再久远一些指甲就完全变成了黑色。 我正欲看清棺中死尸的指甲颜色,突然间一道黑影从棺材中直瞪瞪的站立起来,整个身子紧绷挺直,没有丝毫的弯曲,看到这里我才明白这棺中的尸体已经变为了僵尸。 僵尸是由人死后所化,临死前一口气憋在喉咙中未曾咽下,待到年月一久吸食棺木周围的地气便会形成僵尸,而棺木中的这具僵尸明显要比其他的僵尸更为厉害,因为他葬身于槐树之下。 常言道槐树招阴柳树养鬼,这两种树木在风水之中皆为不祥之木,槐树乃木中之鬼,因其阴气重而易招鬼附身,很多自杀之人选择槐树吊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棺木中的僵尸身穿一件黑色的寿衣,由于背对着我所以我并看不清楚他的面貌,不过根据他手臂的干枯程度来看面部绝对渗人无比。 僵尸起身之后身形一躬,突然从棺材中跳出,随即他转过身来,一瞬间空中电闪雷鸣,我定睛一看不禁心头咯噔一声,虽说先前已经有了防备,可当我看清这僵尸的模样时还是吓了一跳。 枯槁的面容上双眼眼眶深陷,两只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眼睛凸出,他面目没有一丁点血肉,脸皮紧紧贴合在骨头之上。 见僵尸目光紧紧盯着我,我刚准备用古籍中的法门将其消灭,这时一阵狂风袭来,空中的大雨都被吹的倾斜,我不经意一看,瞬间整个人都懵了,这僵尸左袖竟然随风飘动,他没有左手! 看到这里我心中一揪,整个人都失了神,最后一次见到我爷的时候他就是断了一条左臂,难不成这棺材里面的僵尸是我爷! 一瞬间我呆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这怎么可能,我爷怎么会被埋在这里,如果他要是早就去世那么这树下的钱财又是何人所埋,难道说这只是一个巧合? 可眼前的僵尸与我爷身材一模一样,这让我一时间手足无措。 或许我爷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一直在树下埋钱的就是苏曦月,当初我爷离开的时候她也在现场,若她真是地府中人,那么这种事绝对可以做的出来,只是让我费解的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让我离开村子,又为何今日不让我回来。 就在我思绪一片混乱之时原本站在槐树前的僵尸已经跳到我面前。 我猛然回过神来,还未使出古籍中的秘术,眼前僵尸就已经伸出锋利的指甲朝着我胸口袭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我根本无法反应,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中突然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我就听到啪的一声巨响。 骤然间眼前火光四溅,僵尸直接被打翻在地。 转过头去,大雨之中竟然站着一名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之人,他手中拿着一把数米长的黑色鞭子。 黑夜中我竟然看到这条长鞭隐约散发着阵阵白色光晕,宛若神明下凡! 第十六章 毛僵 斗笠之下一张人脸若隐若现,虽说看不清面目,但从下颌处的胡须来看此人应该是名男子,至于年龄不好断定,不过最起码已到知命之年。 僵尸倒地之后胸前冒出的白色烟雾很快被大雨浇散,他怒吼一声身形腾的从地面弹起。 双臂抬起,露出口中尖锐的牙齿之后就朝着那斗笠男子跳跃而去。 此时僵尸双目已经从幽绿颜色变为猩红,据苏曦月所言这僵尸眼睛只要化为红色就是要吸食人血。 人血为阳,僵尸为阴,阴阳若不能调和僵尸便会精气不足,从而无力行动。 故而只要醒来就要吸食人血,这是一种本能反应,就如同人需要吃饭一样。 眼见僵尸距离那斗笠男子还有数米远的距离,我刚欲上前相助,这时斗笠男子突然身形一转,右脚深深陷入泥泞的地面之中。 紧接着他身体猛然前冲,用肩部对准僵尸胸口。 还未等僵尸继续上前,他已经疾步冲将上去,砰的一声巨响斗笠男子的肩膀重重的撞击在僵尸胸口位置。 一瞬间僵尸直接飞出去数米远的距离,背部撞在断裂的古树上,随后趴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我不禁重新审视一眼这斗笠男子,先前他手持长鞭把僵尸击倒,手中虽说持有长鞭,但用的却是道法。 如今再次击倒僵尸用的可是纯正的功夫,此功夫名为八极贴山靠。 虽说招式只有一招但是威力极大,练习方式也极为简单,那就是用肩部撞树,考验的自身体质与毅力。 据传若想练成八极贴山靠最起码要靠断八棵树才能出师,而这些树木皆是如同大腿般粗壮的树,足以见得这其中需要苦下多少功夫。 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中关于武字一门中也有八极贴山靠的记载,我在苏曦月的教授下曾学过三年,但后来因为前往镇上上学就没有坚持下去,可整整三年时间我都没有靠断一棵树,就凭这一点足以见得眼前的斗笠男子绝对是个高人。 刚才他这一击若是撞在人的身上最起码数根肋骨断裂,能不能活命还是未知之数。 正惊讶之时古树下的僵尸已经支撑着身体站起,远远看去被雨水打湿的衣衫已经塌成凹陷。 看样子斗笠男子已经将他的胸骨撞碎,若是常人的话恐怕已经身死。 原以为僵尸起身后会再次攻击斗笠男子,可令我没想到的是这僵尸竟然调转身形,朝着身后的古树就扑了上去。 他双臂探出插入树干,头部一歪,张开血盆大口就咬向了古树。 见到眼前诡异的一幕我不禁有些发愣,这僵尸难道是被斗笠男子撞傻了? 两个活人就站在眼前,他不来攻击我们反而去咬树。 正诧异之际一道闪电从空中劈落,一瞬间大地亮如白昼,我定睛一看,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生长数百年的古树竟然流淌出鲜红色的汁液,犹如鲜血一般,经过大雨冲刷地面满是鲜红,就好像一条血河。 不等我弄清楚事情真相,斗笠男子突然身形一震,他手腕一抖,嗖的一声落在地上的黑鞭宛若一条长蛇,电光火石间便朝着僵尸而去。 蹭蹭数声黑色长鞭缠绕在僵尸脖颈位置,斗笠男子倒转身子,腰部向前一弯,另一只手也握住黑鞭末端,借助肩膀一用力,砰的一声就把僵尸拽翻在地。 僵尸倒地后我立即朝着古树方向看去,只见古树上留下两颗深洞,洞中正向外汩汩流淌着红色的汁液。 更诡异的是空气中竟然还弥漫着一股鲜血的味道,不过那血腥味并不腥臭,反而有些淡淡的清香。 都说人老成精物老成怪,意思是就是说人活的时间一久就会变得越来越精明,懂得越来越多,而没有生命的东西年月一久也会产生灵性。 这棵数百年历史的古树终日吸收日月精华,历经沧海桑田之后化为精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古树一旦成了精怪与常人无异,虽说体态没有发生变化但内部也开始生产血液。 一旦时日再久远一些就会化作人形,到那时便不再是精怪,而成了妖。 先前怒雷从空中劈下直接将这成精的古树劈死,因此这僵尸才有机会吸食古树中的血液。 这古树的血液远比人血精气更足,如今这僵尸吸食古树精血,恐怕会更加难以对付。 果不其然,僵尸倒地之后腾地一声从地面弹起,饶是这斗笠男子练过八极贴山靠,下盘极稳,可依旧被向前拽了数米远的距离。 斗笠男子双脚在地面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足有数公分深厚。 眼见斗笠男子即将吃亏,我刚准备上前助阵,这时斗笠男子突然将手中长鞭松开,沉声道:“别过来,这僵尸吸食古树精血恐怕要变了!” 闻言我还未回过神来,耳畔便传来僵尸的怒吼声。 转头一看,大雨滂沱中僵尸身体竟然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裸露的干枯皮肤逐渐血肉饱满变得紧实,就好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被重新吹满气。 而最令我感到诧异的是僵尸的皮肤上竟然生长出棕黄色的毛发,不光身上,脸上也长满了毛发,看上去就如同一个野人一般。 看到这里我不禁后脊梁骨一阵发凉,这僵尸竟然变成了毛僵! 所谓毛僵其实也是僵尸,但比普通的僵尸要厉害许多,僵尸化为毛僵之后便成了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修为越高身体越结实,即便是被数千斤的重石击中也毫发无损。 先前斗笠男子的八极贴山靠还能够伤其筋骨,但现在对于毛僵来说根本就是挠痒痒。 而且最恐怖的是毛僵比僵尸行动更为敏捷,跃屋上树纵跳如飞,一般的僵尸最惧怕的就是火焰,可毛僵不光不畏惧火焰,连阳光也不畏惧,他可以在白天出没,宛若无人之境! 这些东西都是我从天罡祖器九法密旨中了解的,这本古籍里讲述的并非只有九门法术,更多的是一些妖兽精怪以及制服方法。 据古籍记载毛僵不惧刀枪水火,若想将其制服就必须使用定尸符。 待到用定尸符把毛僵定住之后再用利器贯穿其口,捣碎脑子后才算是彻底将其击杀。 第十七章 下策 先前来的匆忙,黄符纸笔并未带在身上,而且就算是带了在这滔天大雨之下黄符也犹如一张废纸。 黄符上的符咒是用朱砂所绘,朱砂一旦遇水便会溶解,那时黄符对于毛僵来说再无功效。 正沉思对敌良策之际,毛僵已经转过身来,大雨之中身形枯槁的毛僵已经变得强壮无比。 双眼外凸,呈现一片腥红之色,两根獠牙更是露出唇外,足有五六公分长短。 变化最大的还是毛僵身上长出的毛发,这些毛发如同钢针,大雨之中并未紧贴身上,而是根根乍起,犹如刺猬身上的刺。 毛僵转过身后口中吐出阵阵青色尸气,随即怒吼一声,抓住缠绕在脖颈上的黑色长鞭用力一扯,斗笠男子登时身形一抖,上身开始朝着毛僵倾斜而去。 若不是这斗笠男子练过八极贴山靠下盘稳健,一般人决计承受不住如此拉力。 黑鞭在空中绷得挺直,发出吱嘎犹如磨牙一般的响声,而斗笠男子和毛僵僵持不下,皆是站在原地。 虽说看不到斗笠男子面部神情,但从他不断颤抖的手臂来看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斗笠男子即便练过八极贴山靠,可再怎么说也是人,毛僵不同,原本他力道就极大,如今吸食了古树中的精血力道更是无穷,斗笠男子能够支撑这么久已经是罕见。 眼见斗笠男子即将吃瘪,我顿时心生一计,虽说我手中没有黄符纸笔,可我却能够用精血绘制符咒。 据古籍上符字一门记载,符咒一共有三种绘制方式,最简单的一种就是纸修符,也就是在黄纸上绘制符咒。 第二种是血修符,意思就是用人的血液来绘制符咒,而血液又分三种,分别是常身血、指尖血和舌尖血。 其中指尖血和舌尖血都为人之精血,不过舌尖血要比指尖血更为精纯,威力也更大。 第三种是神修符,苏曦月曾说过这神修符就跟江湖高手中的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意思差不多。 不必用黄纸鲜血,仅凭神念一动便可在神冥中绘制一道符咒,借助灵力打出。 虽说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做到,所以我只能选择血修符。 此时僵尸已经化作毛僵,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准备用舌尖血来对付他。 我快速行至一侧房屋屋檐下,咬破舌尖后便借助鲜血开始在手掌上绘制定尸符。 这些符咒我早就熟烂于心,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够将其绘制出来。 数秒钟后一道定尸符显现掌心,只是符咒虽说已经画好,想要将血修符留在毛僵身上还是一个问题。 焦急之际我不经意间一瞟,突然看到斗笠男子头上戴着的斗笠,顿时心中大喜,握起掌心后便朝着斗笠男子跑去。 行至斗笠男子身前,来不及解释,我抬手就将他头上的斗笠给摘了下来。 此时毛僵正与斗笠男子僵持,根本无暇顾及我,我快步上前纵身一跃,直接将手中的斗笠扣在毛僵的头顶。 不等毛僵反应过来我立即单掌打出,这一掌正中毛僵眉心,毛僵登时定在当场,莫说身形不能再动,连眼珠子都定住了。 “娃子,老夫还真是看走了眼,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会血修符,师承何处?” 原本绷直的黑色长鞭陡然落地,转头看去,斗笠男子已经将手松开。 这男子看上去约莫六十多岁的样子,一脸络腮胡,两鬓位置已经有些泛白,双目炯炯有神,头上挽着发髻,插着木质簪钗,一副仙风道骨模样。 “爷,您认识这血修符?”我看着眼前老者问道。 老者双手背后,一副气定神闲模样:“不光认识,我还知道这是定尸符,僵尸化为毛僵之后不惧刀枪水火,只有用定尸符才能将其定住,不过这是下策。” “下策?难不成您还有上策?”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老者,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中只记载了这一种对付毛僵的法门,难不成这老者还知道其他消灭毛僵的办法? 老者嘴角微启,头部微微上扬,道:“定尸符虽说可以将毛僵定住,但有一定限制,那就是能够安全靠近毛僵并且全身而退,若不是刚才我将其牵制住,你根本没有机会靠近他,所以我说这是下策,至于上策你若是想知道就先将你的名字告诉我,能够在这山野之中遇到你这位小友也算是缘分,你若是不说,那这上策你也别问,我这人凡事讲求公平。” 看不出来这老者脾气倒是挺古怪,刚才若不是我出手相救恐怕他现在早就处于下风,如今竟然还要跟我讲求公平,不过我也没放在心上,于是便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 老者听到我的名字之后面色一震,沉默数秒后仔细上下打量我一番,问道:“娃子,你叫秦少安,那这秦天明是你什么人?” 一听老者提及我爷的名字我心中一揪,登时点头说道:“秦天明是我爷爷,爷,您认识他?” “自然是认识,我们两个可是老相识,原本以为这次来能够见到他,能与他叙叙旧,可没想到见到的却是一村子的尸体,你爷去哪了,凭借他的本事我想他不会一声不吭的死在这里?”老者开口问道。 “我爷……我也不知道他去什么地方了,六年前他就离开了村子,至于去处没跟我提起,临走之前他断了一条左臂,至今不知去向。”我看着眼前的老者毫无保留的说道。 老者听完之后转头看了一眼被定尸符定住的毛僵,顿时明白了什么:“怪不得刚才那僵尸朝你冲过去的时候你愣在当场,原来你以为这僵尸是你爷爷,我说的可对?” “爷,这僵尸和我爷都断了左臂,而且还埋在我们村口树下,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我爷?” 老者大笑一声,摆了摆手,说道:“娃子,咱先不提你爷本领如何,就这棺材里面的尸体没个一两百年根本变不成毛僵,你说你爷六年前才失去了音讯,那你觉得这棺材里的尸体会是秦天明吗?” 第十八章 银针封穴 片刻前还凌乱的思绪如今在老者的三言两句中彻底顿悟。 见老者解开我心中困惑,我不禁抬手一拱,恭敬问老者名讳。 老者嘴角微启,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说他名叫易少棠,我也可以叫他易师伯。 闻言我心头咯噔一声,眼前老者与我爷年纪相仿,按道理说应该叫他易爷爷才是,这师伯二字又是从何论起。 “易……易爷爷,我与你非亲非故,又不是师出同门,师伯二字恐怕有些不妥?”我看着眼前的易少棠诧异问道。 易少棠正欲开口,突然在我身后传来一阵咔咔响声,就如同活动筋骨的声音。 不等我做出反应,易少棠轻蔑一笑,道:“娃子,刚才你不是想知道上策吗,我这人最讲求公平,既然你说出名字,那我就告诉你这上策,睁亮招子看仔细!” 说话间易少棠突然右臂一甩,身上斗笠随之扬起,低头看去,在其斗笠之下竟然暗藏口袋。 每一格口袋约莫一公分宽度,长度足有十几公分,横成一排数量足有数十。 口袋之中寒光闪烁,不等我看清易少棠已经伸手入怀,他五指插入暗格之中,手腕一收指尖便夹出五枚牙签般粗细的银针。 易少棠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不等我反应过来易少棠已经冲至我身前,他左手勾住我脖颈向下一压,紧接着我就感觉到脖颈后方一阵凉风袭过。 侧身躲避后我站稳身形,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先前被我用定尸符定住的毛僵已经复活,正站在我刚才站立之处。 那斗笠之上已经残破,雨水顺着缝隙流淌下来,正好将鲜血绘制的定尸符冲刷掉,想来毛僵刚才已经对我下手,若不是易少棠率先出击恐怕我这条命已经折在这了。 毛僵见我躲过攻击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巴怒吼一声,随即双臂探前直接朝着易少棠而去。 易少棠不躲不闪,就在毛僵距离其还有半米左右之际他突然猛的抬起右脚,紧接着往地面雨水中一插,脚腕一勾,噌的一声原本没入雨水中的黑色长鞭应声而起。 易少棠左手空中接住长鞭用力一甩,啪的一声黑色长鞭直接缠绕在毛僵的手腕位置,不等毛僵反应过来,易少棠身形一侧右手夹着银针直冲毛僵左侧太阳穴而去。 噗呲一声银针没入毛僵头部,毛僵张开嘴巴发出痛苦嘶嚎声。 不等声音落下,易少棠再次出手,将第二根银针插入他右侧太阳穴中,没入足有七八公分长短,足以刺入脑髓。 第二针下去之后毛僵情绪开始变得更加狂躁,他发狂似的用双手使劲扯动黑色长鞭。 就在那黑色长鞭即将松落之际第三针第四针同时被刺入他前颈位置的廉泉穴和后颈位置的大椎穴,这两针下去毛僵就好像被定格住一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黑色长鞭此时已经挣脱,但毛僵却已经被控制住,望着动弹不得的毛僵我诧异的看着易少棠,说道:“易爷爷,毛僵身上也有穴位?” 易少棠手持最后一根银针冲我玩味一笑,说只要是人身上都有穴位,毛僵是由人所化,自然可以用银针封穴来控制他的行动。 先前刺入的两根银针用来摧毁毛僵灵智,后来的两根银针用来控制毛僵的行动,廉泉穴管左半身,大椎穴管右半身,四针同时落下,即便是再厉害的毛僵也难动分毫。 听易少棠说完之后我不禁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不过对我来说这种银针封穴的办法远不及定尸符来的简单,说是上策或许有些牵强了。 易少棠看我欲言又止,似乎是猜出我心中所想,语重心长道:“娃子,不必纠结于上策下策,只要你功夫到了无论什么办法都是上策,若是功夫不到即便是再容易的办法那也是下策,上下策无非在于手上功夫罢了。” 易少棠说的不无道理,常言道打铁还需自身硬,银针封穴在我看来实属困难,但在易少棠的眼里说不定就不值一提。 这不仅仅是手上功夫的差别,更是眼界高低的差别,人在达到一定境界的时候自然会改变心境,我与易少棠正是如此。 暗自点头后我将目光锁定易少棠手中夹着的最后一根银针,既然易少棠将其从暗格中拔出自然有他的道理。 想到此处我看着易少棠问道:“易爷爷,这最后一根银针刺入毛僵何处穴位?” “百会穴,不过此穴没什么用处,之所以刺入其中是为了引雷,毛僵不怕刀枪水火,但却怕雷击,数百年的古树都能够被天雷一击劈死,这区区的毛僵又算得了什么?” 易少棠行至毛僵身前,伸手左手将戴在毛僵头上的斗笠取下,重新戴回到自己头上后右手骤然举起,噗呲一声银针插入毛僵百会穴。 银针刺入毛僵头部后易少棠头也不回的朝着远处走去,见其离开我连忙问他去哪,易少棠没有回头,只是冷声给我留下一句话:“娃子,若是不想被这天雷牵连,我劝你躲远点。” 此言一出我幡然醒悟,刚快步跟随易少棠离开村口,突然空中怒雷响起,紧接着夸嚓一声从身后传来。 回头看去,原本站在古树前的那具毛僵已经被天雷劈得四分五裂,地上满是残肢断臂,粘稠的绿色汁液更是溅了一地,场面极其恶心。 “易爷爷,你去哪?”我跟随在易少棠身后问道。 “我说过叫我易师伯,看你这幅四六不知模样估计你爷秦天明什么都没告诉你,既然今日相遇也算是缘分,家中可有好酒,若是有的话就统统拿出来,天寒夜冷,喝杯酒水暖暖身子,说不定酒到酣处你想知道什么我就通通告诉你了。” 易少棠头也不回的在大雨中行进,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易少棠于我爷之间不仅仅只是认识这么简单的关系,说不定从他这里真能够得知一些什么有用的线索。 一路前行,很快我们二人便回到住处,此时屋中还亮着灯光,只是依旧空空荡荡。 招待易少棠坐下之后我烧了壶开水为其沏好茶,随即前往厨房拿了两瓶白酒,然后又切了四个咸鸭蛋整了半盘花生米,平日里我很少回家,苏曦月又不好这口,所以家中存货并不多。 “易师伯,这山野之中没什么好吃的,加之今日实在仓促,您多见谅。”说话间我将咸鸭蛋和花生米放到桌上,看上去的确稍显寒酸。 第十九章 惊闻 易少棠倒是毫不客气,拿起筷子后夹起一颗花生米放入口中,咀嚼片刻后说此言差矣,山野之中的食物才是人间美味。 不管是果子狸还是飞龙肉,亦或是蜂蜜烤制的野兔,那都是人间一绝。 数年前他曾有幸吃过一次飞龙肉,自此之后口味就变得刁钻起来,再吃什么都宛若嚼蜡,毫无滋味可言。 虽说我不曾见过飞龙,但却听说过,此物其实就是一种名叫臻鸡的鸟类,大小如同鸽子,是大兴安岭特有的一种动物。 常言道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这其中的龙肉指的便是飞龙肉。 相传此物在清朝只有皇帝才有资格享用,地方官员在猎民手中大量收掠榛鸡,送到京城给皇帝品尝,此后便被视为珍品,皇帝特下诏书,赐名飞龙,平民根本没有资格吃到如此美味珍馐。 “易师伯,你说的飞龙咱们这可没有,那东西只有大兴安岭的山林中有,不过你若是想吃山鸡野兔我倒是可以去林子里面给你打几只回来。” 如今天色已暗,正是动物出没觅食之际,我虽说从小不曾跟随我爷学习捕猎技术,但自问学习一身本领,抓只山鸡野兔还是手到擒来之事。 易少棠见我起身连忙抬手一摆,笑道:“你这娃子倒当真是性情中人,很对老夫的胃口,与人饮酒不在乎酒肴如何,看的是人对不对味,若人不对味满桌山珍海味亦如嚼蜡,若是对味即便是咸菜花生也乐得其中,赶紧坐下陪我喝两杯驱驱寒气。” 见易少棠出言阻拦,我只得坐下为其臻满白酒,端起酒杯后抬手一拱,道:“易师伯,今日多亏你出手相救,如若不然我这条性命恐怕不保,这杯我敬您!” 我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易少棠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空杯,微微点头,说道:“娃子倒是懂规矩,好,这杯酒我喝。” 易少棠将杯中酒水喝尽后我再次为其臻满,随即说道:“易师伯,先前在村口您让我称呼您为师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我不过萍水相逢,这师伯二字从何而来?” “你爷秦天明是我师弟,如此一来不叫我师伯又该叫什么?”易少棠笑眯眯的拿起咸鸭蛋,剥去蛋壳之后将流油的蛋黄塞入口中。 听到这话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这易少棠与我爷如此相熟,原来二人师出同门,我就说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易师伯,既然您是我爷的师兄,那么肯定知道他的一些事情,实不相瞒,自从我有记忆起我爷终日往老林子里面钻,常常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村民都说他干的是死人买卖,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直接开门见山道。 易少棠并未开口,而是将目光看向桌上酒杯,一瞬间我回过神来,他的意思是继续喝,先前他曾说过酒到酣处自然会将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如今一杯酒水下肚恐怕还不及十分之一。 虽说我年纪不大,但在县城也闯荡过一段时间,喝酒应酬之事不少,凭我现在的酒力撑到易少棠喝尽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随后便与其喝酒畅谈,只是丝毫不提我爷之事。 喝了大概有一瓶半后易少棠的脸色已经有些泛红,我的脑袋也开始有些混沌,见易少棠已经喝的差不多,我便将先前问题再次提起。 这次易少棠倒是并未继续推脱,直接将我爷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于我。 据易少棠所言,他和我爷同属青乌一门,四十年前拜师青乌掌门陈昱霖,自此在门中修道。 我爷天资聪颖,不管学什么都十分神速,因此十分受到陈昱霖喜爱。 当时陈昱霖年事已高,加之门中事务繁杂,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他便准备将门主一职交托给我爷。 可后来不知为何我爷在二十年前突然不告而别,自此再不见其踪影。 无奈之下门主一职只能交托给二人的师兄林振天,而易少棠在后来的二十年中一直没有间断寻找我爷的踪迹,终于在数月之前打探到我爷已经归隐山林,直至今日才找到我们村子,怎奈见到的却是一村子的尸体。 “娃子,虽说我不知道你爷进老林子干的到底是什么买卖,但肯定与死人无关,青乌一门最看重的就是弟子的人格秉性,如若不然我师父也不会打算将门主一职交托给你爷。”易少棠看着我沉声说道。 我听后心上稍宽,刚准备继续追问,突然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浑身神经猛然绷紧,连忙问道:“易师伯,当年我爷离开青乌门的时候可曾娶妻生子?” 易少棠手持筷子夹起两颗花生米放入口中,咀嚼几下后抬手一摆,说青乌门门规森严,虽说与道教不同,但同样有不可娶妻生子的规矩,除非离开青乌门。 况且当年我爷终日与他们几位师兄弟在一起,根本没有机会娶妻生子。 此言一出我整个人都蒙了,犹如晴天霹雳,手中的酒杯登时落地,酒水尽洒,酒杯碎裂。 我爷二十年前就离开了青乌门,在此间学道之际不曾娶妻生子,那么我又是从哪来的,按道理说如果我爷要是离开青乌门之后立即娶妻生子,我爸今年最多也就二十岁,这之间可是整整差了一辈! 难不成我爷还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我,亦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我的亲爷爷,我的爸妈也另有其人! 一瞬间我头疼欲裂,但给我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从小到大我爷对我无微不至,虽说他经常进入老林子,一去就是半个多月,可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好吃的,而且这么多年来他也不曾打骂过我,如今知道他并非是我的亲爷爷,我怎么能够释怀。 见我面色凝重嘴角微颤,易少棠一时间也醒了酒,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我,沉声道:“娃子别乱想,世上无鬼神庸人自扰之,说不定你与你爷之间的关系并非你心中所想的那样,这其中必然有出入!” 第二十章 观相 院中瓢泼大雨渐渐停歇,被狂风肆虐摇曳不止的树干也平静下来。 四下死寂无声,只有屋檐下传来滴答滴答的声响。 那一声声雨落敲击着我的心门,让我原本凌乱的思绪更加焦躁不安。 易少棠的安慰在我看来只是为了平复我的心绪罢了,若放在六年前或许我还会相信这其中有所出入,但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成年,自有明断是非的能力。 沉思片刻后我心绪稍微缓和一些,既然事已至此,再去乱想只是徒增烦恼罢了,抽丝剥茧才能够得知事情的真相。 六年的时间苏曦月不仅仅只是教授我古籍中的功法,更是告诉我许多道理。 其中便有关心则乱四个字,先前在村口我已经犯了大忌,差点为此丧命,如今自然不能再犯。 “易师伯,您不必安慰我,这事我自己能消化,打我记事起我就没见过我父母,一直是我爷陪着我,如今虽说我爷可能与我并没有血缘关系,但只要他养我一天,我就拿他当我一辈子的爷爷。”二人沉默对视数分钟后我才缓缓开口。 易少棠闻听此言原本凝重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大笑一声道:“男子汉就该如此,拿得起放得下,秦天明是你爷如何,不是你爷又如何,即便你不认他也不能否定他养了你十八年的事实,所以说有些时候不必太过计较,得失心太重反而会失去更多。” “易师伯所言极是,是我刚才有些过激了,瓶中剩酒不多,我去厨房再拿两瓶。”说罢我起身朝着屋门方向走去。 临出门之时我不经意间朝着门前木柜方向看了一眼,突然发现木柜上放置着一张折好的纸条。 上方书写秦少安三个字,看字迹应该是苏曦月留下的。 心上好奇,我拿起纸条后将其打开,低头一看,瞬间眼眶湿润。 纸条上只写着一行字:自此不在身边,望自珍重,你叫了我六年姐,换我一声生日快乐。 苏曦月陪我度过六年,从未说过一声生日快乐,她从来对我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如今看到纸条上的字迹我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而出。 除了感动之外更多的是不舍,亦如当初我爷离开我的那一日。 “你这娃子不经夸啊,刚才还说你是条汉子,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流猫尿了?”易少棠虽说并未回头,但我的一举一动就好像在其视线范围之内。 见易少棠误会,我抬手擦干净眼角泪水,低声道:“易师伯,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刚才我看到我姐给我留下的字条,一时没忍住……” “你还有个姐姐,我怎么没见到?”易少棠闻言回头看向我问道。 “我姐走了,坐着一顶黑色轿子,所去何处我也不知道。”我沉声道。 “空山白雨,黑轿迎魂,你姐是何人!” 骤然间易少棠站起身来,手中的酒杯也被其巨大指力一瞬间捏碎。 看到易少棠铁青的脸色,我心道不好,因为在他的眼神中除了惊愕之外还有惶恐。 易少棠的本领我在村口已经见识过,虽说我跟随苏曦月学习六年古籍中的秘法,但远不及他,能够让他出现这般神情肯定是了不得的事情。 见易少棠眼神死死盯着我,我也没有隐瞒,随后将苏曦月来到我家之后的事情和盘托出。 易少棠听我说完后身形一瘫坐在凳子上,摇头喃喃自语说着不可能。 “易师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不可能?”我诧异看着易少棠道。 易少棠回过神来,问道:“娃子,那苏曦月当真在你家住了六年之久?” 见我点头后易少棠摇头苦笑,说道:“看来是我多心了,我就说这黑轿之主怎么会委身你家六年。” “易师伯,这黑轿里面的人到底是谁,是我姐吗?”我疑惑问道。 易少棠抬手一摆道:“娃子,不该知道的就别问,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她不是你姐,肯定是天黑视线不明所以你才看花了眼。” 当时虽说天色昏暗,但我与苏曦月相处六年,又岂能将她认错。 正当我准备继续开口之时易少棠突然起身行至我身边,笑道:“娃子,咱们两个能够相见也算是缘分,既然今天是你生日,我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就给你看看手相,断断你未来前程,你若信我便将左手给我。” 若放在先前我对于卜卦算命一事肯定是嗤之以鼻,觉得这都是江湖术士杜撰出来坑钱骗人的,可后来经过学习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之后我发现这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还真并非空穴来风。 瓜之好坏,形色能闻;马力大小,行进快慢,以毛色、神态与气息便可见是良骥还是驽骀。 人亦如此,从人的长相、气色就能看出这人以后的命运,这是生前冥冥之中定数。 人分五官,五官不同,巴掌般大小一张脸却是暗藏乾坤。 此为古籍中记载观相之术,虽说我对于人面手相不曾有研究,但仔细一想却不无道理。 想到此处我将左手伸出,易少棠顺势低头看去。 数秒后他双眼睁的如同铃铛般大小,五官似乎都拧在了一起。 神色异常紧张,额头上也开始渗出了汗珠。 大雨刚刚停歇,温度骤降,这易少棠额头上的汗水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这手相有问题! 正欲开口询问,易少棠突然抬起头来深呼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不错,不错。” 接连说了两个不错之后易少棠便不再开口,见易少棠神情有些不对劲我心里也暗自打起了鼓。 按道理说不管这手相是好是坏易少棠都应该给个说法。 手相好无非称赞一番,手相不好无非说说破解之术。 如今只从他口中得到两个不错,让我心中更是有些没底。 “易师伯,我这手相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若是有问题的话易师伯直接言明便好。”我看着易少棠说道。 易少棠还未开口便打了个哈欠,随即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摇头苦笑道:“这人上了年纪精力就不行了,我有点困了,先去休息,你没事也早点上床,这酒后劲可不小。” 第二十一章 阴盛阳衰 虽说两瓶白酒下肚,但易少棠只是微醺,神智异常清晰。 刚才他还饶有兴趣的为我观相算命,如今怎么突然困倦。 难道他担心我继续追问下去,还是说有什么难以言明的事情无法告知于我?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咣当一声从身后传来,转头看去,易少棠不知何时已经进入卧室休息,见其将屋门关上,我也只能作罢。 收拾完餐桌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天上乌云散去,一轮明月悬挂当空,薄薄的月色洒落大地好似蒙上了一层轻纱。 关好院门回到床上之后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如今村中百姓皆已身死,虽说此事与我无关,但毕竟我们相处十几年,不管是凶手是谁我都要还给他们一个公道! 沉思一个多小时后酒劲渐渐上头,迷迷糊糊之中我就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空气中温度骤降,就好像置身冰窖一般,饶是我将厚重棉被盖在身上依旧难抵那股刺骨的阴寒。 数年的锻炼我的体质早就远超同龄人,即便是三九寒天赤身处在雪地中也没有这般阴冷。 片刻后我猛的惊醒,瞬间恍然大悟,这不是身体所感受到的寒冷,而是阴盛阳衰之相! 我记得苏曦月曾说过人身上有三盏阳火,分别落于双肩和头顶,阳火除了能够保证自身温度之外更能够操控个人体质和运势。 此事在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中也有记载:“荒山无灯火,行人自掌灯,灯燃无忌处,灯熄莫再行。” 意思就是荒山的夜晚阴气盛,野岭并不像城镇一样灯火通明,行人本身就是一盏灯火。 当灯亮着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的赶路,而灯熄灭之后,就不要再走了。 若是执意为之很有可能会被不干净的东西跟上,即便是童子之身也在劫难逃。 当周围阴气极重之时便会覆盖人身阳火,造成阴盛阳衰之相。 我现在所处的境地应该就是身上的三盏阳火出了问题,而且在我家院落附近肯定有邪物出没。 想到此处我立即起身穿上衣衫,从桌上放置的香炉中挖了一大勺香灰,然后与尿液混合在一起。 待到有些粘手之时我将其涂抹在双目之上,随即从抽屉中拿出一面小镜子。 借着月色我对着镜子一照,顿时整个人都傻了,一瞬间我浑身如同过电一般从脚底麻到头皮。 镜子里面竟然一片黑暗,只能看出混沌人形,至于那三盏阳火皆是消失不见。 据苏曦月所言左身右运头掌命,意思就是左肩阳火对应身体,只要左肩阳火熄灭身体就会出现问题。 右肩对应的是运气,不管是财运还是官运,右肩阳火灭掉整个人的运气一落千丈,即便是喝口凉水都能塞牙缝。 三盏阳火中最重要的就是头顶阳火,掌握的是人之性命,若是头顶阳火一灭,此人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如今我三盏阳火全部熄灭,难不成我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我立即抬手照着自己的右脸就来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一股火辣辣的疼痛登时从面部袭来。 按道理说如果我变成死人不应该有痛觉,那么这疼痛感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我还没有死透? 正心上疑惑之际突然院内狂风肆虐,先前那股阴寒之气也愈加浓烈,而且伴随着的还有阵阵鬼哭狼嚎声,那声音凄惨无比,令人心中震颤, 我一听声音从院门位置传来,立即行至窗口探头朝着院门方向看去。 月光之下门前站满了人,皆是颠着脚朝着院中看去。 这些人身上满是血污,脸色惨白,更诡异的是这些人我竟然都认识,他们正是先前惨死的村民! 来时我曾在村中检查过,这些村民已经死透,身子都僵了,露出的皮肤位置还长出了尸斑,如今怎么可能还出现在我家院门前,莫非是诈尸了? 可即便是诈尸他们为何要来我家,沉思片刻之后我才明白过来,应该是我和易少棠身上的生人气吸引他们寻到这里的。 整个村子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活人,这些尸体诈尸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人附身,而我和易少棠就是最佳人选,他们不来这又能去哪。 眼见门外尸体越来越多,再这么下去院门迟早被他们踏破,我心一横,从床头柜中找出十几张先前绘制好的黄符装入口袋,随即打开屋门快步朝着易少棠休息的卧室走去。 行至门前我敲了两下门,急切道:“易师伯快醒醒,门外聚集了不少的邪物,再耽搁下去咱们就被围住了!” 喊声过后我停顿数秒继续敲门,可一连敲了半分钟屋中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声响,就在这时院门与围墙连接的铁销已经被蛮力铮断,转头看去,院门已经朝着一侧倾斜,不少邪物正从破损的院门位置爬了进来。 “易师伯,邪物进院了,你赶紧醒醒!” 喊了两声后屋中还是没有回应,估计这易少棠的酒劲上来了,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无奈之下我只得作罢,深呼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慌乱的心绪便推门朝着院中走去。 先前我虽说用符咒消灭了陈奶奶,可当时毕竟只有她一人,如今村中千百名村民皆在我家院落附近转悠,仅凭这十几张黄符我还真没有把握将其击退。 不过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如果能够将其吓退,说不定这条性命也算是保住了。 此时院中寒风凛冽,吹袭着树枝上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率先进入院中的十几名死去村民正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一个个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令人看后头皮发麻。 “各位叔叔大婶,咱们都是同村乡里,老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如今你们身死为何要来找我寻仇,我秦少安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情。”我看着眼前的村民厉声说道。 闻言一名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出,借着月色一看,此人是村东头的铁匠陈玉发,平日里我都喊他一声陈叔,他的儿子与我年龄差不多,小时候我们也经常在一起玩。 “秦少安,你是没做过对不起我们的事情,可你姐做了,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就是被她所害,如果不是当初你们将她收留,我们又怎么会惨死,现在找不到你姐,这笔账就该算到你的头上!” 陈玉发龇牙咧嘴,眼神中的杀意恨不得将我撕碎。 第二十二章 黄符与菜刀 一石激起千层浪,陈玉发话音刚落,眼前十几名身死村民皆是冲我发泄满腔愤恨,脸上显露出狰狞神情。 刹那间怨气冲天,整个院落被浓重的白雾所包裹,再不见日月星辰。 听陈玉发说杀害村民之人是苏曦月后我瞬间心头一揪。 胸口就像是被一块巨石压制一般,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虽说凭借苏曦月的本领足以灭掉整个村子的村民,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六年时间以来尽管她不曾与村民来往,但村民也并未对她有恶意,而且当初是我爷将她带到这村中,难不成我爷是故意为之? 一时间我心乱如麻,原本平复下来的心绪再次拧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秦少安,那丫头是你爷带回来的野娃子,你爷六年前不知踪迹,说不定这野娃子就是他跟别人私生的女儿,论辈分你还要管她叫声姑呢!” 人群之中不是是谁喊了一句,听到这话我心中怒火中烧,不管是打我骂我我都能忍着,但要是敢说我爷我就不惯着你! “谁!刚才是谁说我爷的坏话,有本事就给我站出来,我秦少安平日里好脾气,可你们要是敢侮辱我爷,我定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别仗着辈分比我大就敢胡言乱语,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言语凌厉,气势逼人,一嗓子下去原本吵闹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村民个个面露恐慌之色,似乎对我有些忌惮。 常言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若是人不怕鬼那么这鬼自然就怕人,刚才一番嘶吼之后眼前的身死村民像是被吓破胆子,不断朝后退去。 “刚才是谁骂我爷,给我站出来,你有本事说为何没有本事承认,原本念在你们是同乡一场我还对你们有怜悯之心,但现在看来你们根本不值得同情!” 说话间我已经将手伸入口袋中攥紧一张黄符,若是谁敢冲上前来我就第一个灭了他,以儆效尤! 死去的村民中再无一人应答,约莫沉默半分钟左右突然一名男子喊道:“秦少安不过是个毛还没长全的娃子,咱们这么多人怕他干什么,再说咱们这条命是他姐害的,就应该他来赔偿,你们若是不敢那我先上!” 说话间一名身材魁梧面色惨白的中年汉子从人群之中冲出,伸出双臂就朝着我扑了过来。 隐约间我看到这名中年汉子的双手指甲已经变得极长,而且异常锋利。 眼见中年汉子距离我还有半米左右的距离,我上前一步身形微侧,右肩抗出,砰的一声就抵在了他的胸口上。 虽说我的八极贴山靠还没有出师,但仅凭这股蛮力也将那中年汉子击退数米。 站稳身形后中年汉子再次朝着我扑了过来,见状我侧身一闪,躲过攻击后左臂甩出勾住中年汉子脖颈,右脚直接踢向中年汉子膝盖反关节位置。 咔的一声中年汉子单膝跪地,就在他刚要挣扎起身之际我抬起右手朝着他面门就是一掌。 砰的一声黄符贴在中年汉子面门,一阵火光四溅后他浑身升腾出阵阵阴气,倒地之后便不再动弹。 见中年汉子被我消灭,我抬起双臂双掌冲天,面对眼前身死村民一勾手,戏谑道:“来啊,你们谁想再死一次就过来,我知道那阴兵收走了你们的三魂七魄,现在你们是用仅剩的残魂在操纵躯体,可这残魂一灭即便是有三魂七魄你们也无法转世轮回,如果谁想跟他一样下场就过来跟我试试!” 此言一出眼前身死村民皆是面露惊慌之色,一个个踌躇不定再不敢上前半步。 这些村民毕竟是残魂在身而不是厉鬼,若是厉鬼的话恐怕早就已经冲将上来,我也正是利用这一点才能够凭借自身之力将其呵退,如若不然以我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与这么多邪物相抗衡。 正僵持之际院门位置突然传来咣当巨响,穿过人群朝着院门看去,此时铁门已经被推倒在地。 院外的村民如同浪潮般涌入院落之中,一时间阴气更加浓烈,温度骤降,我浑身也止不住的打颤。 “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一个娃子不成,我就不信他有本事将咱们全灭了,咱们一起围攻上去,我就不信弄不死他!”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紧接着眼前身死村民一拥而上,直接朝着我冲了过来。 见先前话语没有震慑住,我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从口袋中掏出黄符,迎面便朝着冲上来的村民而去。 这些年除了学习道法之外我也学了不少的武学招式,身形更是灵动,一番辗转腾挪十几名身死村民的面门便被我贴上了黄符。 就在我准备继续对付眼前村民之际突然发现我口袋中的黄符已经用尽,还未回过神来眼前黑影一闪,一根粗壮的手臂直接扼住了我的咽喉。 一瞬间巨大的力道顶住我的喉咙,使我根本无法喘息。 抬头看去,掐住我脖颈的人正是村里的杀猪匠周宇康,这周宇康身材魁梧,力量极大,凭借一人之力便可背动一只百斤的生猪,若是再耽搁下去这条命早晚交代在他手里。 命悬一线之际我咬破舌尖,噗呲一口便将鲜血喷溅在了周宇康的面门位置。 血液刚沾染到周宇康脸上他就发出杀猪般的叫喊声,手臂一松我瞬间逃生。 一个翻身下落滚到厨房位置,进入厨房之后从案板上操起菜刀就冲出了屋子。 “秦少安,你手里的黄符已经没了,拿把破菜刀有什么用,今天你害了我们这么多人,我们要你偿命!”说话间身死村民准备再次反扑。 见状我冷哼一声,嘬了两下舌尖,瞬间血腥味道弥漫着整个口腔。 我举起手中菜刀噗呲一声将血液全部喷溅在刀刃上,随即横立身前,望着眼前扑将上来的村民厉声喊道:“来啊,你们不怕死的就来啊,我秦少安别的没有,就有这条命,你们要是想玩我就陪你们玩到底,大不了这条命我不要了!” 一声叱喝震退眼前白雾,月光倾泻落在闪烁红光的刀刃上。 面前的村民见我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没人再敢继续前行一步,他们刚才已经见识到了我舌尖血的厉害,若是被这沾染舌尖血的菜刀劈中,下场自然不言而喻。 “你们敢要这条命就过来拿,不敢就给老子滚,我数三声,你们要是再不走我把你们一个个全留在这,这个院子就是葬你们的万骨坑!” 第二十三章 抉择 嘶喊声犹如撞钟般在院落之中久久回荡不绝,眼前身死村民无一敢上前一步。 他们忌惮的不只是我手中沾染舌尖血的菜刀,更是惧怕这骇人的杀意。 如今我杀气凌人,再不念及旧情,这些身死村民自然不敢继续招惹我,因为他们知道招惹我的下场,那就只有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与之僵持两三分钟后身死村民开始渐渐朝着院门位置退去,见他们要走,我岂能善罢甘休。 我上前一步,斥声道:“刚才谁骂我爷给我站出来,我答应放过其他人可没有答应放过你,我数三个数,如果要是三个数数完还没人站出来,只要进了我家院子的人一个都别想走,三、二……” 就在我即将数到一的时候突然一名中年妇女被身死村民从人群中推了出来。 抬头看去,这中年妇女正是我们村的李寡妇。 自从她男人死后她没事就坐在村口大树下跟一群老娘们儿嚼舌头根子,害的村里好几对夫妻都吵过架,还有的因为她胡乱造谣差点离了婚。 村中人对她都是百般不待见,没想到如今身死这嘴巴依旧是如此不饶人,只是今日她惹错了主儿。 平日村民害怕她撒泼耍无赖不跟她一般计较,今日她侮辱我爷名声,要是让她囫囵身子离开院子,那就是我对不起我爷! “少安,你李婶这张嘴没把门的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你就当我刚才放了个屁,别跟我一般……一般计较了,我知道你这孩子心善,再说咱们……咱们娘俩平日也没什么仇怨,你就放了我。” 说话之时李寡妇浑身不住颤抖,原本一条三寸不烂的舌头如今也变得结结巴巴。 “李婶,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就如同我对有些人心善,有些人狠毒一般,你若是骂我我还一句嘴那都是没教养,可你骂我爷那就是不行,别说今日你求情,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买账!” 不等李寡妇再次开口,我直接抬起右臂,手腕一甩,只见空中红芒闪动,噌的一声菜刀直接从李寡妇脖颈划过。 李寡妇人头落地,身子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而项上人头落地后则是翻滚几圈滚进了狗窝中。 临死之时李寡妇一双眼睛显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嘴巴张大,更像是有言语未尽。 见李寡妇身死我转头冷眼看向正在围观的身死村民,怒喝一声滚后身死村民连滚带爬的逃离了院落。 原本人满为患的院子顷刻间变得空空荡荡,而我则是一下子瘫倒在地,大口的喘息着。 刚才幸亏有一口气顶着,如若不然我肯定撑不到现在。 虽说这些年我学习了天罡祖器九法密旨中不少的法门,可真正能够赤手空拳利用的却很少。 符咒是相对来说最为简单的,可需要黄符作为载体,而血修符需要舌尖血和指尖血。 一旦对方人数众多根本无法使用血修符,时间一久不必等到对方动手我就已经血尽人亡,所以当务之急必须要赶紧找到一把趁手的法器。 现在我人身三盏阳火已灭,成为阴身,阴身最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如果没有法器傍身恐怕我在这世间活不过多久。 瘫坐在地上休息了十几分钟之后我支撑着站起身来,行至井前打了小半桶井水,咕嘟咕嘟喝下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望着天上明月我长舒一口气,扔下手中菜刀便进入了屋中。 此时易少棠的屋中依旧没有半点声音,见状我也没去管他,直接返回自己屋中休息。 后半夜睡得安稳,等我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照入屋中。 伸了个懒腰之后我起身穿衣,来到客厅我瞟了一眼悬挂墙上的钟表,此时已经是上午九点钟,而易少棠的房门依旧紧闭,屋中也没有任何声响。 按道理说昨晚易少棠喝的也不算多,怎么可能睡这么久? 隐约间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快步行至门前,用力敲击几下屋门,见屋中依旧死寂一片后我后退两步,高声喊道:“易师伯,您到现在也没醒,我担心您出事,只能出此下策,您别怪我。” 话音刚落我抬起右脚直接踹向屋门,可令我没想到的是这屋门根本就没锁。 脚底板触碰到屋门的一瞬屋门直接向后敞开,我一个踉跄冲入其中。 刚站稳身形我就看到此时床上空空如也,四下扫视一周皆是没有发现易少棠的踪迹,这倒是怪了,难不成他早就已经醒了? 正诧异之际我不经意间看到床边木柜上放置着一张字条,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少安,我先行一步回南京,此番前来本是想与你爷叙旧,结果没见到你爷反倒是见到了你,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昨晚根据手相我断定你这娃子命格特殊不是一般人,日后必然有大造化,你若是信我的话就来南京青乌门找我,不管是你的身世还是你爷的下落有朝一日都会水落石出,若是不信那就有缘江湖再见。 看完纸条之后我立即行至床边,抬手一抹床上的被褥,发现被褥上面竟然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这就说明易少棠不是今天一早走的,他是趁我昨晚睡觉之时就离开了我家。 怪不得昨晚在院中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他都没醒,原来早就走了。 收起纸条之后我长舒一口气坐在床边,如今前途未卜,县城的工作肯定是不能再做了,若是前往南京青乌门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只是我从小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像南京那种大都市只是存在于我的眼中和耳中,从来不曾在我生活中真正出现过。 坐在床边沉思大概半个小时后我最终打定主意,准备前往南京闯荡一番。 纸条上易少棠写的很清楚,只要我去南京青乌门就有办法能够解开我的身世和找到我爷的下落。 与其在这弹丸之地苟且一生,还不如走出去看看这世界。 除了能够提升自身能力之外更能够提升眼界,我不甘心只拘泥于下策,永远做一只井底之蛙。 第二十四章 仙子落凡尘 尽管决心已定,但我并未急于前往南京,因为在这之前我还有件重要事情要做,那就是将村民的尸体全部火化干净。 我之所以这么做原因一共两点,第一是防止产生瘟疫,村中百姓虽说并非染病而亡,但长久晒于日下免不了周围山林中野兽啃食,加之如今天气炎热,一旦要是尸体发生腐烂,衍生致病菌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是我担心身死村民会继续化作行尸害人,这些村民的三魂七魄虽然已经被阴兵带走,但是身体中依旧留有残魂,残魂可驱使尸体行动,白天由于阳气重,残魂会躲藏在阴暗处,但一入夜残魂会继续附于尸体之上,若是行尸肆虐周围的村庄必受大害,只有将尸体全部火化才能够消灭其载体,仅凭一缕残魂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我足足用了三天时间才将所有的村民尸体火化完,当最后一堆尸体烧完之时天近黄昏,远山之上的火红云霞亦如眼前泛红的火焰残渣,而火焰熄灭之时我心一瞬间空落下来。 先前村中尚有村民尸体,还没感觉到如何,直至此刻孤独才袭遍全身,如今整个村子只剩下我一人,仿佛我被遗弃在天地之间。 我矗立荒地默然良久,直至天边星辰渐亮才折返院落。 回家后简单炒了两个菜,本想着吃完晚饭好好休息一番,毕竟三天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搬运和火化尸体,体力早就已经透支,可我一躺下那些村民的模样就在我眼前晃荡,我耳边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骨头在火焰中爆裂的声响。 躺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我依旧无法入睡,看样子这村子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若是再待下去恐怕会发疯。 想来也是,一千多口死人在眼前火化,而且都是熟悉的人,即便是心智再强大也无法承受。 一番思量后我起身穿上衣衫,扯下一块蓝格纹被单放在床上,拿了几件应季衣服和一些干粮放在其中。 随后我从床下翻找出那本天罡祖气九法密旨,翻开其中一页,只见古籍中夹着一沓钱币,有零有整。 这些钱都是六年来我私自存下的,如今前往南京这些钱正好派上用场。 将古籍放入怀中后我小心翼翼的拍了两下胸口,背上包裹行至客厅,从抽屉中拿了手电筒后便趁着月色离开了住了十八年的院落。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若放在先前这个时间村中百姓还没有睡下,不少老人和孩童正在村口槐树下玩耍,可如今槐树已经被天雷劈成两半,先前在这里下棋玩耍的老人和孩童也已经化作灰烬残渣。 我不敢多想,更不敢多看一眼,紧了紧领口衣衫便朝着远处黑暗的山路走去。 此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但我没有回头,因为这山村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我再去留恋的东西。 夜凉如水,虽说正值夏季,但夜间的山风已经有些清冷,我行走在山路上,四周一片寂静,能够听到的就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行进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之后我双腿便开始有些酸胀,于是便坐在路旁的一块大石头上休息,虽说是休息,但我也不敢有半点马虎。 如今我双肩和头顶上的三盏阳火已灭,已经成为阴身,稍不注意就会被邪物附身,所以我必须要时刻注意周围的风吹草动。 休息了没一会儿我就感觉周围有些不太对劲,因为除了我之外耳畔竟然还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喘息声。 听到声音之后我立即循声看去,只见在距离我大概有七八米左右的地方竟然有一个黑影在闪动,从身形来看那黑影应该也是坐在石头上休息。 见到黑影之后我心上一紧,此地荒凉,方圆数里之内不见村落,如今又正值深夜,眼前黑影怎么会在这里停歇。 “你是什么人,大半夜怎么会在这里歇脚?”我故作镇定看着不远处的黑影说道。 喘气声戛然而止,就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那个黑影不再喘气,却也不动惮,就愣愣的坐在那里,此时我倒是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说不好眼前黑影真有可能是脏东西。 想到此处我从腰间抽出手电,慢慢的朝着那个黑影走去。 可是还未等我打开手电照向那个黑影,那黑影突然一弯腰,紧接着眼前嗖的一声传来,凭声音判定此物袭来方向正是我的面门。 见势不好我身形一闪躲过袭击,随即打开手电朝前照去。 定睛一看,站在我面前不远处的竟然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 这少女身穿一袭白衣,面容白皙如同脂玉,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上五官生得极为精致。 细长的柳眉,秀挺的瑶鼻,玉腮微微泛红,嘴唇娇艳欲滴,尤其是一双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 身后一绺靓丽的黑色秀发微微飞舞,宛若天上的仙子落入凡尘。 如此漂亮的女生我并非第一次见到,其实苏曦月的模样并不比她差,只是平日里她总是对我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加之常年生活在一起,即便是长得再漂亮也觉不出如何。 “你刚才拿什么砸我?”我看着眼前的少女斥声问道,如今见眼前之人并非邪物,我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落了下来。 少女睁着一双灵动的眼睛往地上一瞟,道:“地上有什么我自然就用什么砸你,只是你没想到你躲闪的倒快。” 少女声音如同铃铛般悦耳,只是语气之中倒是略带不屑。 “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拿石头砸我?”见少女语气不善我没好气的问道。 “我又不知道你是人是鬼,自然要防备着点,再说你大半夜不再家里睡觉跑到这荒山野岭中干什么,我还以为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少女噘嘴道。 “我去城里有事,你呢,你这么晚出来干什么,总不会是偷偷背着父母跑出来的?”我半开玩笑似的问道。 “没错,我就是偷跑出来的,而且现在还有人正在追我,你要是怕连累就赶紧走,到时候若是连你一起抓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少女嘴角微启,露出狡黠神情。 第二十五章 三更迎亲 少女神情略带一丝玩味,没有丝毫紧张模样,想来是在恫吓我,不过安全起见我还是转头朝着四下看去。 此时我们二人所处之处位于山间一条小路,两侧皆为苞米地,再远一些的地方则是大片荒地。 荒地之上杂草丛生,无主坟圈子矗立其中,山风一吹杂草发出沙沙声响。 坟圈子旁的白幡则是随风浮动,犹如无骨长臂,黑夜之下着实有些渗人。 扫视一周我并未见到半个人影,于是开口道:“你这骗人把戏也太过拙劣,若真有人追赶你还有闲心跟我……” 话还未说完,眼前少女突然冷不丁上前一步伸手捂住了我的嘴。 一瞬间冰凉滑腻的感觉从唇间传来,少女指尖带着淡淡的清香气味,令人浑身酥软。 回过神后我正欲挣脱,只听少女压低声音:“别说话,那追我的人来了。” 少女话音刚落荒地之上突然刮起一阵阴风,风声从耳畔呼啸而过,犹如成千上万只鬼魂发出呜呜的哀嚎声一般,凄惨至极。 顿时我心生寒意,正当我想紧紧领口之时一阵锣鼓和唢呐的声响从荒地之中传来,那声音好不热闹,就像是有人家里办喜事一般。 这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哪有人家大半夜在荒地里面办喜事的。 我刚想转头看个清楚,少女突然一把扯住我的衣领将我摁到苞米地中躲藏起来。 随即她将外围苞米拨开露出一道缝隙,借着月色一看,少女此时脸色有些惨白,似乎很是紧张。 这个时候我也不好多问,只得静静蹲在苞米地中。 不多时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随后我探头朝着声音传来方向看去。 只见荒地之中的一处坟圈子周围慢慢升起一阵白雾,紧接着一顶花轿从白雾中慢慢浮现出来。 花轿通身呈鲜红之色,轿顶绑着一朵红花,除了抬花轿的四个人,这花轿之前还有一个人腰间挂着锣鼓,手中拿着唢呐正在吹奏。 由于距离太远看不太真切,只能看清那五个人穿着白色的衣衫,走起路来不像正常人,好像蹦跳行进,如同僵尸。 “怎么回事?这荒地中还真有娶亲的队伍,你刚才说你是瞒着家里人偷跑出来的,难不成你是逃婚?” 刹那间我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一旁的少女。 “你要是不想死就别说话,我劝你别给我找麻烦,要不看你是阴命时日不长我早就灭了你,哪容你废话说个不停!”少女回头瞪着一双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看着我,眼神中顿起杀意。 闻听此言我心中咯噔一声,眼前少女怎么会知道我是阴命,难不成她也是邪物? 可若真是邪物的话她周身应该散发阴煞之气才对,但从我与她见面到现在没有感觉到她身上有丝毫的不正常之处,这又是怎么回事?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唢呐声越来越清晰,这时我借着月色一看才真切的看清楚那几个人的样貌。 黑色瓜皮帽,一袭白色长衫上用大红颜色写了一个繁体囍字,鲜艳映眼。 这几个人脸上就好像涂抹了白面一般,没有半点血色,白得渗人。 双颊抹着两团红色的胭脂,如同鲜血,看样子这几个抬轿之人并非活人,而是阴间的小鬼! 轿子落下,为首的那个小鬼将唢呐举起,对着天地就是一阵吹。 那唢呐声空灵婉转,倒像是哀乐一般,一开始我还没感觉有什么异样,后来唢呐声变得有些凄厉。 常言道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一时间我竟然感觉身体开始不听使唤,双膝挺直后就准备朝着苞米地外面走去。 蹲在一旁的少女见我突生异样,连忙起身摁住我双肩强制让我蹲下,随即她用双手捂住我的耳朵。 唢呐声消失一瞬间我整个人清醒过来,看样子这唢呐声的确是不正常,刚才若不是少女将我耳朵捂住,恐怕现在我已经走到花轿前,至于下场更是不言而喻。 唢呐声吹奏片刻后渐渐停歇,少女见状将双手拿下,低声道:“那是索命梵音,若不是我及时斩断这声响恐怕你这条命就折在这了,你死了不要紧,别连累我就好。” “这些抬轿和吹唢呐的不是人?”我看着少女沉声问道。 “人?”少女冷笑一声, 不加隐瞒道:“你见过三更半夜抬着花轿迎亲的吗,这些不是人,是小鬼,他们是来抓我的。” 我听后若有所思点点头,刚欲继续追问,突然荒地之中传来小鬼空灵凄厉的低吟声:“会悟临江站,天地列两旁,千里灵魂至,急急身归来,胡雨晴回来,胡雨晴回来啊……” 那声音如同被人掐着嗓子一般,我整个人头皮都麻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正当我想看个仔细的时候眼前的少女突然脸色变得煞白,浑身开始不断抖动起来。 片刻后她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可似乎丝毫不起作用,如今我才明白过来那小鬼口中念的是追魂令。 所谓追魂令乃是一种用于寻踪追迹的咒语,不管是人是鬼,只要有三魂七魄便可用此法来牵引,胡雨晴应该就是这少女的名字。 眼见胡雨晴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朝着苞米地外走去,我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上前一步直接将其抱住。 虽说我不知道此事谁对谁错,但刚才胡雨晴毕竟救了我一命,如今也算是我还了她这个人情。 随着追魂令不断在耳畔响起,胡雨晴的情绪愈加激动,神情也更加痛苦。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五官狰狞,牙齿紧咬嘴唇,看样子她是担心太过痛苦会发出喊叫之声。 “你是不是想喊出来?”我压低声音在胡雨晴耳边说道。 胡雨晴听后用力点头,此时她嘴唇由于牙齿紧咬已经开始流淌出鲜红的血液。 见我猜测不错,我立即朝着身下看去,本想找个木棍让她咬在口中,可脚下除了泥土之外再无他物。 无奈之下我心一横,直接将袖子撸起,放到胡雨晴面前之后沉声道:“你别喊,喊出来她们可就发现你了,你咬住我胳膊,快点!” 胡雨晴见我手臂探在面前,也不再耽搁,张开嘴巴就咬住了我的手臂。 一瞬间撕心裂肺的疼痛从我手臂位置传来,不得不说这胡雨晴的牙齿还真是够锋利,我明显感觉到她的牙齿已经刺入了我的皮肤。 我想喊叫,可我不能,胡雨晴是个姑娘,忍受不住痛苦正常,但我是个男人,若我连这点疼痛都承受不住还算什么男人。 第二十六章 小白坟 心如刀绞般的疼痛蔓延全身,就好像针芒刺入我每一寸神经。 一瞬间我有些心神恍惚,眼前也开始出现残影,若不是强大的心智支撑恐怕此刻我已经昏厥过去。 片刻后追魂令的声音在耳畔渐渐消散,荒地之上的小鬼见周围没有半点人影便抬着花轿朝着远处蹦跳而去,不多时隐身于黑夜之中,再不见其踪迹。 见小鬼消失后我长舒一口气,心中悬起的一块巨石也总算是落了地。 低头看去,此刻胡雨晴依旧在用力啃咬着我的手臂,见状我抬手摁住她的脑袋往后一推,急切道:“别咬了,那几个小鬼已经离开,你再咬下去我这条胳膊恐怕就废了!” 胡雨晴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将牙齿松开,当她锋利的牙齿拔出皮肉的一瞬间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次袭来。 借着月色一看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此时我手臂已经被胡雨晴锋利的牙齿咬出数个血窟窿,鲜血正从伤口位置汩汩冒出。 见胡雨晴这般下死手,我一边捂住伤口一边厉声说道:“你是不是属狗的,怎么咬人这么疼,要是再晚一会儿我这胳膊上皮肉都被你给咬下来了,你可真……” 话还未说完,一阵低吟抽泣声便从耳边响起,胡雨晴慢慢抬起头来,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如同梨花带雨,身子微微颤抖,眼眶也变得通红。 我这人虽说心肠不软,却见不得女生流眼泪,看到胡雨晴这幅可怜楚楚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我也只能咽下。 “对不起,把你伤得这么重。” 说话间胡雨晴低下头去似乎心中很是愧疚,见状我无奈话锋一转道:“没事,一点小伤而已,休养几天就能恢复,对了,刚才我听那小鬼口中喊着胡雨晴三个字,是不是你的名字?” 胡雨晴微微点头,随即抬头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三更半夜会出现在这里,你若是告诉我实情,我也不对你有所隐瞒。” 我将自己的名字告诉胡雨晴,却没有将其他事情多说半个字,倒并非是我对胡雨晴的事情不感兴趣,而是经验告诉我不要去轻易相信任何人。 我与她不过萍水相逢,此生或许只见一面,说多也是无益,况且言多必失,万一说多惹祸上身,那岂不是自找麻烦。 胡雨晴见我不肯多言也没有继续追问,随后她从脖颈解下一块半掌大小的翡翠玉佩递到我面前,说道:“这块玉佩是我随身之物,今日若不是你恐怕我已经被那些小鬼捉回去了,我欠你一份人情,若日后有需要你就带着这块玉佩来找我,纵有千难万险我定全力而为,待我帮你挡去灾祸这玉佩就还给我,咱们之间算是两清。” “我看没这个必要,举手之劳而已,你不必放在心……” 话还未说完胡雨晴用纤细的手掌抓住我的手臂,随即将玉佩放到我手中,命令道:“我们胡家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若你要找我就来黔南山下的小白坟,我就住在那里。” 听到小白坟三个字我不禁一愣,总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正当我想继续追问之时眼前的胡雨晴竟然已经消失不见,我冲出苞米地四下查找却并未发现她的踪迹。 这倒是怪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突然就消失不见了,难不成这胡雨晴真是不干净的东西? 疑惑之际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翡翠玉佩,月光之下玉佩通体透亮,内部有绿色流纹,看上去价值不菲。 不过最吸引我的地方还是上面雕刻的图案,图案是一只狐狸,雕刻的栩栩如生,仿佛像是真的一般。 “只见过玉佩上雕龙刻凤,还不曾见过狐狸……小白坟……” 喃喃自语两句之后我脑袋嗡的一声炸响,顿时后脊梁骨一凉,就好像有人往我后脖颈吹凉气似的,一瞬间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如今我才回想起来是从何处听说过小白坟这三个字,是我小时候在村口乘凉,听村里老一辈说的。 小白坟狐狸冢,黔南山中死人俑,贪金银惹大凶,阴煞之地活人空! 这是老一辈人说的顺口溜,据传黔南山一带曾是靖梁两国古战场,靖国当时国力雄厚,佣兵数十万,梁国地处贫瘠之处,佣兵数万,为侵占梁国靖国君主便下令与其开战。 最后靖国士兵将梁国士兵逼杀到黔南山一线天中,当时梁国士兵已经丢盔弃甲准备投降,可靖国将领却拒不纳降,让手下兵将追入一线天将梁国士兵活捉。 用麻绳将一众士兵捆绑后又将黄土和水成泥涂抹在梁国士兵身上,随后靖国将领命手下将制作好的人俑放入一线天,前后点燃大火,炙热火焰燃起,将活生生的梁国士兵全部烧为泥俑。 还有人说当年梁国君主让军队护送财物逃离,结果在黔南山一线天被靖国军队追上,梁国士兵担心财物被掠夺一空就将其藏入黔南山中,靖国将领逼问不得才将他们烧成泥俑。 此事虽然传的有模有样,但真假已随时间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不过黔南山一带的确经常出现诡异之事,很多人在黔南山一带走夜路的时候都会听到一线天中传来阵阵嘶喊声,声音凄厉无比,有时也会听到战马嘶鸣之声。 不过更为诡异的还是黔南山下的小白坟,据传闻这小白坟中住着一只狐狸大仙,道法高深莫测,神通广大。 靖国士兵屠杀梁国士兵时正好被这小白坟中的狐狸大仙看到,他不齿靖国士兵所作所为,便暗中做法,一夜之间将靖国千军万马消失的无影无踪,靖国遭受重创之后很快被其他部族灭国,随着梁国化作历史匆匆过客。 所以后来有人相传小白坟中的狐狸大仙凭一己之力灭一国,此事更成为当地人茶余饭后以供作乐的谈资。 我本以为此事是世人杜撰,没有丝毫真实性可言,但如今看到手中的玉佩又联想起先前诡异的一幕不禁有些相信这传言,胡雨晴说不定真跟小白坟中的狐狸大仙有着某些联系。 第二十七章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 胡雪晴本姓胡,胡通狐,家住黔南山下小白坟,脖颈中又悬挂狐狸玉佩,这怎能不让我往狐狸大仙身上联想,难道说这这胡雨晴就是那狐狸大仙? 思前想后我觉得不太可能,靖梁两国距今足有千年之久,而胡雨晴面貌不过十七八岁模样,宛如花季少女,怎么可能是活了千年的狐狸精。 再者说胡雨晴若真有千年道行恐怕早就不惧追魂令,更不会被其追魂摄魄痛不欲生。 沉思良久后我将狐狸玉佩悬挂脖颈,不管怎么说这东西是胡雪晴给我的,即便日后不找她相助也要好好替她保管。 将玉佩戴好后我紧了紧衣领,趁着夜色继续赶路。 穿过苞米地我便来到那处荒地之上,此时四下空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只有零散的几处坟包突兀伫立在那。 微风吹动荒地杂草摇曳,发出沙沙声响,更增添几分诡异气氛。 先前那几名小鬼就是从坟包中出来的,这种地方我可不敢多待,如今我已经成为阴身,万一要是再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可就麻烦了。 正欲快步离去,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一瞬间我浑身如同过电一般。 猛然回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穿白衣头戴黑帽的小鬼正站在我面前,冲我阴恻恻的笑着。 这小鬼脸色煞白无比,阴笑之时露出的舌头殷红,宛如鲜血,双眼乌青,渗人异常。 他腰间悬挂锣鼓,手中拿着唢呐,在他身后的四名小鬼则是抬着一顶花轿。 这些小鬼正是刚才寻找胡雨晴的那几个,看样子他们没有找到胡雨晴的踪迹所以折返了回来。 几名小鬼骨瘦嶙峋,露出的手臂没有丝毫皮肉,脸上颧骨更是凸出,显得极为诡异。 见小鬼出现眼前我顿时心头咯噔一声,还未开口为首小鬼突然用冷若冰霜的手掌抓住了我的手臂。 “这位兄弟,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穿着一件白色衣衫,长得十分标致。” 小鬼面露阴笑神情,嗓音更是沙哑刺耳,听上去令人浑身不舒服。 “没见到,赶紧把手松开,我还有事。”我看着眼前小鬼厉声说道。 虽说我现在三盏阳火已灭成为阴身,但眼前的数名小鬼在我眼中还算不得什么,他们的追魂令固然厉害,但只要不知道我的名字对我来说也是没有丝毫作用。 “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你知道骗我们的下场是什么?”为首小鬼转头朝着四下看了一眼,继而说道:“那就是死!我劝你还是赶紧乖乖说出来那姑娘的下落,要不然的话……啧啧” 为首小鬼虽说话语未尽,但我知道他想干什么,我冷哼一声,道:“不然又当如何?” “哼,你现在身为阴身竟然口气还这么强硬,若是不将那姑娘的下落告诉我们,我就要了你的……啊!” 命字还没出口为首小鬼胸前突然一阵火光四溅,他嘶吼一声飞出数米开外,重重落在地上,胸前正贴着一道镇煞符。 这镇煞符是我离家之时带出来的,当年跟随苏曦月学习天罡祖气九法密旨时我存积了不少符咒,由于一直没有碰到邪物所以就没有用上。 来时我担心这一路凶险,害怕真遇上邪物来不及绘制符咒,所以才将百十道符咒藏于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如今倒当真派上了用场。 “怎么可能!你既然是阴身为何不怕这镇煞符!” 为首小鬼诧异的用眼睛看着我,还不断上下打量着,似乎他是想找出问题所在。 “我是阴身不假,可我阳寿未尽,自然能够使用这符咒,你们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有本事就过来拿!” 说话间我双手插入口袋,从中掏出数十张符咒。 这些小鬼道行不浅,仅用纸修符无法将其一击毙命,不过最起码可伤其元气,令其阴煞之气四散。 若想要彻底消灭他们必须用指尖血或者是舌尖血绘制的符咒,不到万不得已之下我不会使用,因为我不想徒生祸端,更不想浪费体内精血。 见我双手夹着数十道符咒抬轿子的四名小鬼纷纷面露惊慌之色,连忙退后数步。 这时为首小鬼从地上挣扎起身,缓缓行至我面前,声音颤巍道:“不知道这位兄弟身负道法,是我们几个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兄弟可否告知名讳,来日也可报不杀之恩。” 闻言我心中冷笑一声,这小鬼的心思我早就看的透彻,他是想问清楚的我的名字之后利用追魂令来对付我。 一旦要是追魂令响起,不光是能将身处范围内的人追回,更可控制他的三魂七魄,使其听命于自己,如果我要是被其控制,下场可想而知。 沉思片刻后我嘴角微启,说道:“在下秦安少,不知这位兄弟……” 我话刚说了一半,为首小鬼突然退后数米,紧接着口中振振有词:“会悟临江站,天地列两旁,千里灵魂至,急急身归来,秦安少回来,秦安少回来啊……” 为首小鬼一边念着一边得意的看着我,似乎此刻我已经是他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其宰割。 念了大概两遍之后为首小鬼见我没有丝毫变化,神情突然一怔,回过神来怒骂道:“你个小兔崽子竟然敢蒙我,我看你是活腻了!” “活腻的是你!” 话音刚落我立即将右手食指放入口中,咬破指尖时几名小鬼已经冲将上来,见情况危急已经来不及绘制符咒我直接将手指一甩,啪啪几声血点落在几名小鬼的身上,一瞬间乒乓声响传来,几名小鬼登时被精血击倒在地,一个个哎呦喊叫着。 见他们被我击倒在地我不做迟疑,将符咒塞入口袋后立即用血指在左掌心绘制了一道破煞符。 刚绘制好正准备灭掉几个小鬼之时那为首小鬼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的冲我求饶道:“大哥!祖宗!我求你饶了我们,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只要你放过我们几个这条命,以后我们定然当牛做马好好报答你!” 闻言我冷哼一声,戏谑一笑:“我本不想杀你,而且也给了你一次机会,可你不中用啊,再说祖宗这个称呼显得我太老了,我还是更喜欢小兔崽子这个称呼!” 不加一丝迟疑,我抬手便将破煞符朝着几名小鬼胸口打去…… 第二十八章 癔症 破煞符一出,数名小鬼登时魂飞魄散,那顶花轿在片刻后也不见踪迹,我转头四顾,见周围再无人影便背上包裹继续赶路。 一夜不曾休息,踏着星辰赶路,等我到达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左右。 由于腹中饥饿我便在早点摊上买了点早餐,吃过饭后我先去了一趟之前上班的公司,准备跟领导说一声辞职的事情。 领导名叫陈玉胜,四十岁出头,长得还算和善,虽说平日里对我有些抠门,但对我还算是照顾。 毕业之后我便在他手下工作,已经干了有数个月,我想即便是离开也应该通知一声,总不能不告而别。 来到公司后已经是上午八点,可公司大门紧闭,里面不见半个人影。 见陈玉胜还没来上班,我便拨通了他的电话,刚准备将想好的说辞和盘托出,可没想到接电话的竟然是陈玉胜的老婆。 当初在公司上班的时候陈玉胜也曾带我回家吃过饭,他老婆我见过,一直称她刘姨,至于真实姓名不得而知。 据刘姨所言陈玉胜出了点事,已经两天没去公司。 闻言我原本想要让刘姨帮我跟陈玉胜说一声我要辞职,岂料还未开口电话中的刘姨竟然抽泣起来,听上去十分伤心。 听到哭声我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因为在电话中我还听到了一个男人嘶喊的声音,从声音来判断喊叫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陈玉胜! “刘姨,我陈叔到底怎么了,我怎么听到他喊叫的声音了?”我有些诧异的对电话中的刘姨说道。 本来刘姨不想多说,后来在我不断追问之下才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我。 前天一早陈玉胜起床之后照常准备去公司上班,结果刚吃完早饭就跟疯了似的将桌上的饭碗全部打翻在地,随后他躺在地上,四肢不断在空中摆动,双手还一直抓挠,双眼也布满了血丝,那模样就跟一只得了狂犬病的疯狗似的。 刘姨当时以为陈玉胜得了什么急症,于是便赶紧给医院打去电话,很快救护车便将陈玉胜拉去了医院,可检查一番后并未发现任何的问题。 无奈之下在给陈玉胜打了一针镇定剂后又将他送了回来,可没想到药性过去之后陈玉胜又成了那副模样,除了发疯似的挣扎以外就是大喊大叫,嗓子都快喊哑了。 这两天刘姨一直在县城求医问药,但一点办法都没有,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联系陈玉胜的几个朋友,用铁链将他锁在了家里,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病发原因。 听完刘姨的话后我陷入一阵沉思,陈玉胜的症状有些像是癔症,就是精神方面所导致的病症。 他的反应很符合癔症中的兴奋性反应,这种反应的症状就是狂奔、乱叫、情感暴发等精神运动性兴奋状态,与陈玉胜的状况很相似。 不过就当今医疗水平来说癔症是可以被检查出来的,可医院说陈玉胜没有任何问题,那就说明这癔症并非是精神所制。 唯一的可能就是陈玉胜着了道,通俗点说就是被人用某种秘法所害。 在天罡祖器九法密旨中就有关于这种秘法的记载,不过只是寥寥几笔,并未详尽言明。 “刘姨,陈叔往日待我不薄,如今他得了怪病,我想去家里看看他,说不定我能帮他治好。”我对着电话另一端的刘姨说道。 一听我可能有办法治好自己丈夫的怪病,刘姨当即答应下来,并对我不住道谢。 挂断电话后我立即打上出租车朝着陈玉胜家方向驶去,一路上我一直翻看天罡祖器九法密旨,想看看有没有解决陈玉胜癔症的办法。 可我将整本书都看遍依旧没有找到解决法门,无奈之下只能作罢,打算先去陈玉胜家看看情况再做定夺。 陈玉胜所居住的地方是个老旧居民楼,楼体外围的墙皮已经脱落,看上去最少已经有一二十年的历史。 进入居民楼后我轻车熟路来到陈玉胜家门口,敲了两下门后屋内便传来脚步声。 开门的是刘姨,此时她头发有些凌乱,脸色惨白,双眼有些无神,看上去十分疲累,估计这两天她都没怎么合眼。 刘姨见到是我之后就好像是看见救星,连忙将我请进屋子,进屋之后我四下打量一番,面色瞬间一怔。 此时屋中一片狼藉,碟碗摔得粉碎,连电视机都被砸出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窟窿,一个烟灰缸正卡在电视屏幕中。 “小秦,这些都是你陈叔砸的,前两天刚发病的时候一直躺在地上扑腾,后来就开始砸东西,这两天我光顾着照顾他也没来得及收拾,你先坐会,我给你倒杯水喝。”说着刘姨便转身准备去厨房倒水。 见状我直接拦在刘姨身前,道:“刘姨我不渴,您不用麻烦了,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陈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前我不是在电话里面听到他在叫喊吗,如今怎么没声音了?” 刘姨听到这话无奈叹口气,说刚才陈玉胜喊得特别大声,而且不住咳嗽,她担心陈玉胜剧烈咳嗽会伤及肺部,于是便给他弄了两片镇定药,现在陈玉胜已经睡着,暂时安定下来了。 “刘姨,这镇定药吃多了可是伤脑子,医生没给跟你说吗?”我看着刘姨担心问道。 “我也不想给老陈吃镇定药,可实在没办法,小秦,你看在陈叔待你不薄的份上赶紧救救他,这县城里面的医院我带他去遍了,各种办法也尝试了,如果你要是再救不了他我就只能带他去省城医院看看,我倒是没什么事,就怕你陈叔身体受不了。” 说话间刘姨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看她这副模样我心生不忍,从一旁的餐桌上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刘姨,随即让她赶紧带我去陈玉胜休息的屋子看看。 来到卧室之后我抬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屋中一张铁板床,陈玉胜就躺在上面,四肢皆被拇指般粗细的铁链捆绑,手腕脚腕处由于强烈挣扎已经被勒出淤血。 此时的陈玉胜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头发凌乱如同稻草,衣衫破烂满是划痕。 尤其是他的面目惨白无比,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眼眶发黑,嘴唇由于长久没有喝水已经起皮。 最令我不解的是屋中摆满了大小不一的水盆,地上满是水渍,而陈玉胜的衣衫也全部湿透,就好像被水泼了一般。 第二十九章 鱼鳞 滴答落水声不断从床板底部传来,寂静之中更凸显几分诡异。 刘姨见我目光锁定屋内水盆,似是猜到我心中所想,便解释说这些水盆都是给陈玉胜准备的。 我听后一愣,问是何故,刘姨叹口气,说自从陈玉胜魔怔之后就一直喊着口渴,只要不喝水就会变得疯癫,四肢不断乱摆。 只要喝下水之后情绪就会稍微稳定一些,从他犯病到现在已经足足喝了十几大盆水,可肚子却没有明显变化。 “刘姨,距离陈叔上一次喝水过去多久了?” 从陈玉胜嘴唇干涸程度来看最起码需要一两天的时间,可从他浑身湿漉漉的模样来看似乎过去时间不久。 “大概是你进门前的五分钟左右,他喝完水之后还是不停要水,我担心他会撑坏,就一盆子水全倒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又给他喂食了镇定药。”说话之时刘姨紧咬嘴唇,眼神中透露着惊恐。 照这样说来陈玉胜喝完水到现在不过区区十几分钟,短短时间内陈玉胜的嘴唇便干渴成这副模样,说明是他身体出了问题。 一般来说强烈口渴之人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胃火大,消耗水分快,但从陈玉胜身上我没有发现这一点。 因为内火旺盛最明显的两个特征陈玉胜都没有,内火大的人嘴角容易长泡,鼻头发红,陈玉胜嘴唇虽说已经起皮,但是嘴角没有起泡,鼻头颜色也很正常。 其二就是身体排汗速度快,但陈玉胜现在一直躺在床上又没有剧烈活动,怎么可能会排出如此多的汗液。 我沉思片刻后不得其解,于是开口道:“刘姨,我想检查一下陈叔的身体,方便吗?” “没关系小秦,只要你能找出病因所在就算是把你陈叔扒光了都没事,用我帮忙吗?”说话间刘姨行至我身边。 我抬手一摆拒绝她后行至床边,随即撩起陈玉胜胸前衣衫,低头一看,瞬间我头皮都炸了,而刘姨更是发出了一声惊呼! 陈玉胜的身上竟然长满了青灰色的鳞片,覆盖整面前胸,那鳞片如同指甲盖般大小,层层叠加,犹如鱼鳞一般,密密麻麻十分骇人。 “小……小秦,你陈叔这是怎么了,今天早上我给他换衣服的时候这身上还没事,怎么……怎么现在长出来这么多鳞片?”刘姨一边说着一边颤巍向门口退去,眼神更是慌乱无比。 “刘姨你先别害怕,之前我还不确定,现在我可以肯定陈叔是着了别人的道,是有人想要他死,他这不是普通的病症,应该是被人下了咒或者是中了蛊!”我斩钉截铁的看着刘姨说道。 根据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中咒、蛊两门记载,人身出现异常无外乎两点,一是下咒二是中蛊。 蛊术一门所言以鸡毛做蛊便可使人身长翎毛,咒术一门所言以头发下咒便可使人周身长满黑发,密不透风,其中两门记载之术与现在陈玉胜的情况极为相似,只是一时之间我还无法分辨是下咒还是中蛊。 刘姨一听我辨别出陈玉胜病症原因,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小秦,你既然知道你陈叔怎么得的病那你肯定知道破解的方法,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你陈叔,只要你能够将他治好哪怕我散尽家财也在所不惜,我求求你了,现在我儿子在学校上学还不知道这个事,要是等他放假回来见到他爸成了这个样子我怎么跟他解释啊!” 见刘姨情绪激动我连忙上前一把将其扶起,随即沉声道:“刘姨,当初我在陈叔手下工作的时候他待我不薄,我不会见死不救,不过我虽说能够辨别出的病原因但具体治疗方法还有待商榷,您先别着急,我仔细观察一下陈叔的身体再做结论。” 搀扶起刘姨之后我再次回到床前,仔细观察陈玉胜身上的鳞片后我发现了一些端倪。 这鳞片中竟然不断冒出水渍,我用床头桌上的毛巾将鳞片夹缝中的水渍擦拭干净之后没过数秒那水再次渗透出来。 看到这里我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玉胜已经变成了一条鱼! 喝进去的水中含有氧气,待氧气消耗之后剩余的水分便会从鳞片中渗透出来,也这是为何陈玉胜喝了几大盆水肚子都没有鼓起的原因,因为喝下去的水已经全部从鳞片中渗透出来。 如此说来陈玉胜现在应该已经无法用鼻腔呼吸,只要长时间断掉水源他必死无疑。 想到此处我将手伸到陈玉胜鼻子下面一探,果不其然,此时陈玉胜的鼻息已经消失,但其胸腔一直起伏不定,这就说明他正在消耗水分中的氧气,一旦要是体内的氧气全部消耗干净,那么他定然会再次苏醒。 “刘姨,你们家有没有浴缸?”我转头看着刘姨问道。 刘姨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有……有浴缸,你问这个干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你赶紧把浴缸放满水,然后咱们把陈叔抬到浴缸里面去,这是目前能够维持他存活的唯一办法,要是晚了恐怕他就会再次苏醒过来!” 我话说完之后刘姨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半点动作,正当我准备催促她的时候我发现她双眼圆睁,嘴角开始抽搐,眼神中更是惊恐无比,最恐怖的是她的双眼一直紧盯着我身后的陈玉胜! 见到刘姨这般反应我立即回过头去,定睛一看,此时躺在铁板床上的陈玉胜已经睁开了双眼。 两只血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约莫过了数秒之后他脖颈位置青筋暴起,双手握拳,拖动铁链向上举起,随即重重下落。 咣咣数声砸的耳朵生疼,铁板床上的水渍也迸溅起来。 陈玉胜口中发出阵阵痛苦嘶喊声,浑身不断扭曲,四肢更是上下起伏不定。 一时间我被陈玉胜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不过片刻后回过神来,行至窗台拿起一盆水便朝着陈玉胜的面部泼了上去。 说来也怪,这一盆水下去陈玉胜果然焦躁不安的情绪稳定了一些,见陈玉胜已经稍微有些好转,我转头看了一眼正蜷缩在门前瑟瑟发抖的刘姨,说道:“刘姨,快去把浴缸放满,这一盆水解决不了问题!” 第三十章 世仇不报祸连十代 一声怒吼刘姨瞬间惊醒,连忙点头前去浴室放水,见刘姨离开后我端着一盆水站在铁板床前,目光紧盯躺在床上的陈玉胜,以防他再次苏醒。 分钟后刘姨折返卧室,说浴缸中已经放满水,我点头后让其掏出铁锁钥匙将束缚陈玉胜四肢的铁锁打开。 刘姨闻言立即捂住口袋,惊慌道:“小秦,不能给老陈开锁!先前四五个大男人才将他给束缚住,就凭咱们两个根本控制不住他,要是他病发那就麻烦了!” “刘姨你别激动,我已经知道如何克制陈叔的办法,我敢保证只要进了浴缸陈叔就会安定下来,你信我一次!” 刘姨见我眼神坚定,似是心有成竹,于是一咬牙便将钥匙从口袋中掏出。 我接过钥匙后将手中一盆凉水倒在陈玉胜身上,然后为其解开铁锁,解开束缚的陈玉胜果然没有苏醒。 见陈玉胜胸口起伏稳定后让刘姨站在床尾抬起他的双腿,随即我们二人一前一后将其抬出卧室。 来到浴缸前我让刘姨先将陈玉胜双腿放入浴缸,随后我将其上身以及脑袋全部没入水中,见到这一幕刘姨连忙上前阻拦:“小秦,你这是干什么,你把你陈叔整个身子全放进水中不是要他的命吗!” “刘姨你先别着急,你仔细看看陈叔胸口。”说话间我抬手指向陈玉胜胸口位置。 刘姨低头一看,顿时神情一怔,诧异道:“小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陈叔整个人都没入水中怎么还能呼吸?” “刘姨,我说句话你别害怕,如果我没猜错陈叔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条鱼,他不再依靠口鼻呼吸,而是依靠身上的鳞片,水中含有氧气,水进入体内之后保留氧气,剩余的水从鳞片渗透出来,以此反复完成呼吸行为。”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淡,为的就是不让刘姨太过惊恐,可没想到即便如此刘姨还是吓得瘫倒在地。 “变………变成鱼?小秦,你陈叔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变成鱼?你别吓我!”刘姨瘫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我问道。 “还是先前那句话,陈叔是被人下了蛊或者是中了咒,总之就是着了别人的道,目前我还不知道具体原因,需要调查一下,不过你放心,只要浴缸中有水陈叔就死不了,也不会再发病。”我看着刘姨沉声说道。 刘姨一听陈玉胜暂且没有生命危险总算是长舒一口气,她扶着浴室门站起身刚欲开口,这时一阵咣咣声响从屋门位置传来。 听到有人敲门刘姨立即行至客厅将屋门打开,进来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女人,衣着光鲜但是面容稍许憔悴,见这女人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进屋就问陈玉胜的情况,想来应该与陈玉胜关系很近。 刘姨没有多言,直接将那女人带到浴室中,抬手一指躺在浴缸中的陈玉胜,说道:“玉翠,你哥就在这浴缸里。” 女人低头看了一眼浴缸中的陈玉胜,顿时情绪失控,跪在地上就嚎啕大哭起来。 刘姨见状连忙将其搀扶起来,说道:“玉翠,你先别哭,你哥没死,这位是小秦,是你哥手下的员工,他对于这方面有些研究,这次多亏了他,小秦,这位是陈玉翠,是你陈叔的亲妹妹。” 刘姨给我们互相介绍一番,随即对陈玉翠说道:“玉翠,你哥现在情况不太好,现在必须用水维持呼吸,而且他身上长出了鱼鳞。” “鱼鳞?” 陈玉翠一听这话突然神情一震,身形剧烈颤抖,眼神中立即显露出惊恐神色。 从她的眼神中我看的出来她之所以诧异绝对不是因为人身生鳞,而是另有原因。 “陈姨,你听到鱼鳞二字反应为何如此激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若是知道就全部告诉我,现在我怀疑陈叔是着了别人的道,估计有人想要害他,若你不实言相告恐怕陈叔性命难保!”我将事情的严重性和盘托出,为的就是让陈玉翠毫无保留。 片刻之后陈玉翠的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她蹲下身子将手伸入浴缸,颤巍中掀起陈玉胜身上的衣衫。 当她看到陈玉胜满身鱼鳞之时两行清泪从她眼眶中流出,她紧咬嘴唇一言不发。 见陈玉翠情绪起伏不定我没有去劝说,而是等待她自己平静下来。 约莫分钟后陈玉翠站起身来,嘴唇颤抖说道:“小秦,我爸和我爷当年也长了这么一身鱼鳞,没想到我哥竟然也落到这个下场。” 此言一出我和刘姨皆是一愣,我原以为此事因陈玉胜而起,是他招惹了别人才会遭此横祸,没想到他的父亲和爷爷竟然也是因此而死。 如此说来这恩怨最起码已经持续数十年,按照世仇不报祸连十代的说法陈玉胜的儿子早晚有一天也会变成这副人鬼不分之相! “陈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要不然的话恐怕陈叔的儿子也会遭此牵连!” 刘姨一听祸及自己儿子,一时间情绪激动,抓住陈玉翠的手便大声说道:“玉翠,你赶紧把事情说清楚,不能让天昊出事,他爸爸现在已经这样了,如果天昊要是再变成这个样子我还怎么活啊!” 原本陈玉翠的情绪就没有完全稳定,我担心刘姨再次吓到陈玉翠,于是上前赶紧将其拉开,随即将她们二人带到客厅,说道:“刘姨,你先别激动,让陈姨喝口水仔细说,如果要是被你一吓忘了什么重要细节,那你儿子恐怕还会有危险!” 这番话果然有用,刘姨很快情绪安定下来,她倒了杯水递给陈玉翠,陈玉翠喝了一口水后将杯子放下,深呼吸一口气,目光随后看向窗外:“这事儿我没亲身经历过,是我奶奶告诉我的,她说一九六五年我爷在江里见到一口乌棺……” 据陈玉翠所言,陈家祖上一直居住在长江流域附近的村落中,村落名叫陈官屯,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由于挨着江河近,所以陈官屯家家户户都靠打渔为生。 陈玉翠的爷爷名叫陈长发,是村中捕鱼好手,他从小练就一双识鱼鹰眼,无论江河多么浑浊,只要水下两米之内他定然能够断定鱼虾潜藏之处。 别人去江中捕鱼能捞一网,他能捞一船,故而陈家在陈官屯方圆数里之内都算得上是富户。 六五年夏天长江流域江水暴涨,不少江水中的鱼虾都被冲到岸上,村中百姓便去岸边捡拾。 老话说蚂蚱再小也是肉,陈长发自然也不例外,可就在他捡拾鱼虾之际突然不经意间抬头朝着江水中看了一眼,顿时目露精光,风平浪静的江面下竟然有一口乌木棺材! 第三十一章 水下乌棺 此时江水浑浊不明,但既然陈长发能够看到乌木棺材就说明此物处于水下两米之内。 老一辈人都知道乌木又称沉阴木,意思是重量足够沉水,按道理说这种乌木制成的棺材即便是不埋于泥沙中也不可能漂浮到水位线这么浅的位置。 就在陈长发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木材之际突然发现乌棺之下竟然有一大片黑影窜动。 他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乌棺下的东西竟然一大片嘎尸鱼! 所谓嘎尸鱼就是长江流域中专门吃尸体的一种鱼类,通身黑色,如同小臂般长短,身上有厚重的鱼鳞,口中更是布满尖牙,这种鱼类只吃尸体,即便是活人就在眼前分寸之处也不会开口咬人。 这种鱼类生性残暴,及其护食,而且对于捕食范围划分极其明确,一般来说百米之内不会同时出现第二条嘎尸鱼,可如今这乌棺之下黑影一片,数量足有成百上千只,不得不让陈长发心生诧异。 就在这时他发现这乌棺距离水面越来越近,看到这里他才明白这群嘎尸鱼是想将这口棺材托出水面! 虽说不知道这些嘎尸鱼为什么要将乌棺托出水面,但他心中已经打起了这乌棺的主意。 要知道乌木是数千年前由于山崩、洪灾等自然环境巨变,使许多树木被冲倒后,沉埋于古河床被泥沙掩盖形成的。 因其稀少而格外贵重,被称为植物木乃伊,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 民间也早有“寻得乌木一方,胜得珠宝一箱”的说法,足以见得这乌木的贵重。 虽说现在陈家家境殷实,但谁又会嫌钱烫手。 陈长发见周围捡拾鱼虾的村民都没有发现水下乌棺,于是赶紧回村拿了两根数十米长的丝油绳,这丝油绳是渔家专属之物,一般用来拖拽搁浅的渔船。 编制丝油绳的步骤极其麻烦,需要用铁丝和麻草交叉编制而成,编制之时还需要涂抹上松油,一般来说一根小拇指粗细的丝油绳就可以拽动十几吨重的东西。 将丝油绳拿到岸边之后陈长发看了一眼江面,此时乌棺距离水面还剩一米左右的距离,见状他立即将两根丝油绳捆绑在系船柱上,其中一根绑在自己腰间,随即手持另外一根丝油绳纵身一跃直接跳入江水之中。 江河水面浑浊,下方暗礁流沙不明,要是一般人没头没脑的跳下去基本上就是一死,即便熟识水性也白给,根本没有生存可能,可这陈长发不同,他从小就在这江边长大,不光水性好而且熟悉这江面下的暗礁流沙位置,所以在水中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手脚并用,分钟便游到了乌棺前,虽然心知这些嘎尸鱼不吃活人,但眼前成百上千条嘎尸鱼围在身边还是让他心头一阵忐忑,不过说来也怪,这些嘎尸鱼见陈长发到来后竟然四散逃离,片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陈长发正诧异之际眼前乌棺开始下沉,他不敢怠慢,一个翻身潜入水中直接用油丝绳将乌棺捆绑住,在其上方打了一个猪蹄扣后他长舒一口气,顺着捆绑在腰间的油丝绳就回到了岸边,只要被这油丝绳拴住,这乌棺就是到手的鸭子,插翅难飞! 上岸之时已经有不少村民围观,不断追问陈长发刚才下水干什么去了,陈长发也不回应,找了几名关系比较好的村民便一起开始拖动水中乌棺。 数名村民用了十几分钟才将乌棺拖到岸上,此时众人已经是筋疲力竭。 见到乌棺现世,周围村民皆是大吃一惊,要知道这乌棺贵重无比,在古代那只有帝王将相才能够享用,所以周围村民皆是让陈长发打开棺木看看。 都是同村乡里陈长发也不好意思拒绝,再者说这乌棺本身就透露着几分诡异,陈长发也不敢自己打开,所以他欣然答应下来,与几名村民合力用铁钎将乌木棺盖打开。 棺盖开启一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充斥鼻腔,那味道让围观村民不得不后退数步,待将整面棺盖陷落在地时周围的村民全都傻了眼,陈长发更是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乌棺装的根本不是尸体,而是满满一棺材的鲜血! 血液在残阳的映照下格外鲜红,映的人眼生疼,这村民哪里见过这阵仗,正欲转身逃离,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说棺材里面有东西。 村民一听这话连忙朝着棺材里面看去,果不其然,这棺材里面的鲜血竟然开始涌动,下方还有气泡升起,似乎里面有活物。 人越多越有胆气,陈长发见村民不退反进,一时间这男儿血性也上来了,弯腰从岸边捡起一根拇指粗细的树枝便往那活物身上捅去。 这一捅不要紧,活物身上竟然掉落两片闪闪发光之物,定睛一看,竟然是两片带血的鱼鳞。 陈长发本身就是渔民出身,见到棺材中的活物是鱼虽说有些诧异,但也不再惧怕,他撸起袖管直接将手伸入棺材中,凭借多年捕鱼经验他直接用手扣住鱼的两腮,手臂一用力便将鱼给夹了起来。 这条鱼如同手臂般长短,足有七八十公分,腾空后身形一甩,身上的鲜血溅落一地。 残阳映照,这条鱼竟然通身青绿鱼鳞,黑色头部如同碗口大小,与其纤长鱼身格格不入,尾鳍分三叉,犹如钢叉。 见到这条鱼现身后周围的村民皆是神情一怔,眼神中透露出恐慌。 这条鱼的模样与传说中的铁头龙王相差无几,相传铁头龙王的头部如同黑铁,坚硬无比,而且尾鳍也是分三叉。 不过这条鱼与铁头龙王的体型相差甚远,铁头龙王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百姓将其视作龙王化身,只要一现身必有风雨相随,体型更是巨大,足有数十米之长。 虽说这条鱼只有手臂长短,而且天象也没有发生变化,但还是有不少村民都劝说陈长发将这乌棺和鱼放回水中,他们担心这鱼就是龙王化身,一旦要是将其捕捉恐怕会遭天谴。 陈长发本身就不相信迷信,自然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他不顾村民劝阻,将鱼放入乌棺中之后盖上棺盖,随即便将乌棺拖拽回村。 第三十二章 命劫 回家后陈长发担心村民围观便将大门紧锁,随后找了个大盆将那条怪鱼放入其中。 原本他想仔细研究一下这乌木棺材,可没想到一转身的功夫那怪鱼就好像发疯似的开始在大盆中使劲扑腾。 盆中清水溅了满地,随着怪鱼的剧烈扑腾陈长发发现原本清澈的水竟然变成了鲜红色,更诡异的是怪鱼身上的鳞片开始不断脱落,全部漂浮在了鲜红的水面上。 矗立盆前良久陈长发才琢磨过味来,这怪鱼是水土不服,无法在清水中生存。 见势不好陈长发打算将怪鱼赶紧放回乌棺中,可当他将怪鱼捞上来的时候才发现这怪鱼已经死透了,两只眼睛变成了灰白色,身上更是不留一片鱼鳞。 好端端的一条鱼顷刻间身死让陈长发有些懊恼,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心想这鱼个头极大扔了也是可惜,便送进厨房让他媳妇做了一锅红烧鱼。 鱼是发物,由于这段日子陈长发媳妇身体不适,所以就没吃红烧鱼,这鱼全被陈长发父子吃的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以后陈长发便躺下休息,寻思明日一早就找个懂行的人来看看,估摸一下这乌棺能卖多少钱,若是卖了钱再盖两间大瓦房,添置些大件,想着美事陈长发渐渐睡去。 半夜的时候窗外狂风大作,怒雷滚滚,下了一场瓢泼大雨,据后来村民回忆,那场雷雨倾盆之时天色无比血红,犹如天被戳伤了个窟窿,血雨不停。 第二天一早天色放晴,陈长发起床后来到院中一看,不禁心凉了半截,这乌棺里面的鲜血竟然凭空消失,里面干燥无比,按道理说昨晚下了一场雨,即便是雨水将鲜血冲刷干净也该留下水渍,可现在乌棺中滴水不留又是怎么回事。 陈长发猜想昨日拖拽乌棺之时可能底部撞击到了石块,因此凿出坑洞,于是便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结果刚一蹲下就再也没起来,直接两眼一黑晕厥过去。 醒来时他身上已经长满了青绿色的鱼鳞,没撑多久便去世了,临死之时他拼尽全力让家里人将乌棺埋了,以绝后患。 可没想到数十年之后他的儿子也遭此横祸,最终落得与陈长发相同的下场。 说话之际陈玉翠已经哭成泪人,双眼通红,悲痛之意溢于言表。 我从桌上拿起纸巾递给陈玉翠,随即问道:“陈姨,六五年你爷爷多大年纪,你父亲死的时候又是多少岁?” 陈玉翠抬手擦拭干净两道泪痕后说他爷爷去世的时候是四十二岁,她父亲死的时候也是四十二岁。 闻言我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刘姨,刚想询问今年陈玉胜多少岁,刘姨突然身形一颤,手腕一抖,掌心茶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不必问仅从刘姨惊慌失措的神情来看就知道今年陈玉胜正好也是四十二岁,这个年龄在陈家就意味着死劫! “小秦,你陈叔今年正好四十二周岁,这可怎么办,你一定要救他,我求求你,哪怕让我倾家荡产你也要救救他一命,我给你跪下了!”说话间刘姨从沙发起身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即便地上满是锋利的茶杯碎片她依旧没有吭一声,足以看得出来她对于陈玉胜的情深义重。 见刘姨跪在我面前,我连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刘姨,你是我长辈,这么做不是折我寿吗,我没说不管,只是这件事情有些难度,毕竟此事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半个世纪,要想从源头查起恐怕没这么容易。” 一听我没有放任不管,刘姨立即面露欣喜之色:“小秦,有什么困难你就说,缺人还是缺钱你告诉我,我帮你去办,只要能够把老陈救回来我愿意付出一切!” 我没有回应,而是心中暗自忖度,这件事情的根源在于乌棺和那条怪鱼身上,现在陈玉胜已经半死不活,即便他还有神智也不会知道太多关于以前的事情,所以要想解决此事还是要回到陈官屯才行,现在怪鱼早就被陈长发吃入腹中,要想破解谜团就必须从乌棺下手! 想到此处我回头看向陈玉翠,问道:“陈姨,你现在还居住在陈官屯吗,那口乌棺埋葬的具体位置你知道吗?” 陈玉翠摇摇头,说她年轻时就已经嫁到外地,一年回不去几趟,现在只有她母亲自己住在陈官屯,陈玉胜每个星期回去一趟,采买点日常用品和青菜肉类,至于那口乌棺她也只是听她奶奶说过,并不知道具体埋葬位置。 闻言我低头沉默片刻,随即说道:“陈姨,若想将陈叔从鬼门关上拖回来,那就必须弄清楚这乌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咱们唯一的希望,你这两天有时间吗,我想去一趟陈官屯仔细调查一下事情的始末,若不去现场仅凭纸上空谈也是枉然。” 陈玉翠一听这话转头看了一眼浴室位置,我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担心陈玉胜的安危。 “陈姨,陈叔的事情你不必担心,现在他躺在水中,有足够的的氧气存活,只要浴缸中的水还在,那么他就死不了。”说罢我转头看向刘姨,说道:“刘姨,我和陈姨走后你每天换一遍浴缸中的水,保证氧气充足,睡觉的话这几天就在浴室中迁就一下,先前我观察过这浴室不小,在里面铺床被褥足够。” 刘姨听后连忙点头记下,我起身来到浴室中又看了一眼躺在浴缸中的陈玉胜,见他胸部起伏平稳后便与陈玉翠离开。 下了楼我们坐上一辆黑色帕萨特轿车后便朝着陈官屯方向驶去,据陈玉翠所言陈官屯距离我们所处之地大概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开的快点一个小时多点便能到达。 由于现在正值中午,陈玉翠担心我腹中饥饿,原本提议找个饭馆先请我吃点饭,可我担心时间仓促,便随便在路边商店买了点面包充饥。 一路交谈,可惜并未从陈玉翠口中得知什么有用的线索,无奈之下我只得先闭目养神。 从陈家经历的事情来看这乌棺绝对有大问题,只是乌棺是何人棺椁,怪鱼又是从何而来还不得而知,看样子只能先去陈官屯再做定夺。 第三十三章 鱼骨庙 一路养精蓄锐,约莫个把小时后路途开始变得颠簸,汽车不断上下颤动,不得已我睁开眼朝着窗外看去。 只见一条长河如同金鳞巨蟒盘绕山间,猛烈的江水奔腾呼啸向东流去。 阳光洒落江面,激荡跳跃的光辉映照在两侧陡峭的石壁上,看上去尤为壮观,眼前场景不禁让我想起宋濂在《阅江楼记》中的一句诗词:长江如虹贯,蟠绕其下。 如今仔细想来确实有几番诗中韵味。 陈玉翠见我苏醒,从驾驶室中递给我一瓶矿泉水,说现在距离陈官屯还有两三里地的路程,最多也就五六分钟就能够到达。 我接过矿泉水道一声谢,随即将目光看向远处,千米之外果然有袅袅炊烟升起,周围并未有高耸山峦,基本上都是缓坡,而且田地稀少,这也注定了陈官屯要靠水存活。 汽车疾行向前,就在距离陈官屯村口数十米外的位置我看到一座庙宇,这庙宇并不大,高约两米,占地也就两三平方,伫立在村外显得尤为突兀。 一般来说不管是土地庙还是东北的五仙庙都是坐北朝南,身后有靠,也就是庙宇后方有山石或者土堆,可眼前的这座庙宇不光朝向有问题,身后更是空无一物,再往远点便是江河,水代表财运,庙宇背靠水,门冲前,这就说明财运全部顺着庙宇大门流了出去,这在风水之中算是大忌,庙宇不是什么人都能修建的,而懂行的人绝对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所以在我看来这庙宇绝对有问题。 “陈姨,这庙宇供奉的哪路神仙,是土地公还是文武财神?”我试探性问道。 陈玉翠探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庙宇,说这庙宇中供奉的不是土地公也不是文武财神,而是一副鱼骨。 闻言我心中咯噔一声,这好好的庙宇不供奉神仙供奉哪门子鱼骨,正欲开口我突然琢磨过味来,当年陈长发正是吃了那条乌棺中的怪鱼才身死,难不成这庙宇中供奉的鱼骨正是那怪鱼的骨头? 我将心中疑惑告知陈玉翠,陈玉翠听后点点头,说听她奶奶说当年她爷爷去世之后曾找过高人来家里开坛做法,想要祛除灾祸,那高人在开坛做法结束后从她家院落中发现了扔弃的怪鱼骨头,见之色变,说这鱼骨乃是不祥之物。 一听这话她奶奶慌了神,连忙说要将这鱼骨埋了,高人叹口气,说鱼骨如今现世怨气冲天,不管是火烧还是土埋都无济于事,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将其供奉起来,只有这样才能逐渐减轻其中怨气。 后来她家花重金请那高人帮忙修葺庙宇,用来供奉鱼骨,可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抵消灾祸,她家在数十年后再次出事,她父亲的身上也长出了鱼鳞,与当年陈长发的死相一模一样。 “我奶奶当年知道我爸也身长鱼鳞后气的立即就要砸了这鱼骨庙,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砸庙我奶奶就被活活气死,我妈是个妇道人家,还要拉扯我和我哥哥,最后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鱼骨庙一直保存到了现在,秦大师,既然你懂这方面的知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初那个高人到底有没有真本事?”陈玉翠说话之际抬手抹去眼角泪痕,如今触景生情她又岂能不伤心。 “陈姨,我不是什么大师,你叫我小秦就行,关于这高人的真假现在我也不能妄下断论,你说他是真的可这鱼骨庙建立之后并未给你们陈家挡去灾祸,后来你父亲身死,现在陈叔又步了后尘,可若说他是假的也不应该,陈官屯靠水,七八十公分的鱼是常见物,可这高人一眼就看出鱼骨有问题,说明他有些道行,故此我也不能断定。”我看着不远处的鱼骨庙实话实说道。 陈玉翠听我说完陷入一阵沉思,就在汽车即将穿过鱼骨庙之际我突然开口让她停下,一阵急刹车后汽车停在鱼骨庙前。 我打开车门下了车,来到鱼骨庙前探头一看,此时庙宇中空空荡荡,里面除了一张香台和几个满是灰尘的盘子之外再无他物,哪里有什么鱼骨的踪影。 见鱼骨消失我立即折返车前,敲了敲车玻璃,陈玉翠立即落下车窗问我怎么了,我抬手一指鱼骨庙方向,问她庙宇中供奉的鱼骨哪去了,是什么时候丢的,陈玉翠听到这话瞬间一愣,她连忙下车进入鱼骨庙中,片刻后她从庙中走出,看着我诧异道:“不对啊,两三个月之前我来的时候鱼骨还放在这庙宇中,如今怎么会突然不见了,这鱼骨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村里人都知道这鱼骨是不祥之物,怎么可能会有人偷走?” 见陈玉翠一副着急模样,我连忙安慰道:“陈姨你先别着急,会不会是野猫野狗之类的牲畜将这鱼骨给偷走了?” “不可能,这鱼骨早就烹熟,根本没有鱼腥味,引不来野猫野狗,而且在鱼骨外面还用四方玻璃罩着,如果是牲畜所致,玻璃必然落地摔碎,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偷走了,可谁会去偷这不祥之物呢?”陈玉翠满脸疑惑,神色也逐渐凝重。 “陈姨,这鱼骨的事情先别管了,咱们还是先去你家问问这乌棺的事情,毕竟怪鱼早就被你爷爷吃入腹中,一副鱼骨翻不了天,唯一可能继续残害你们陈家的就是这乌棺!” 陈玉翠觉得我说的有些道理,索性也就不再去想鱼骨之事,上车之后便将车子驶入陈官屯中,进入陈官屯后我朝着四下看去,这陈官屯不愧是靠水吃水,家家户户门前都晒着大网,有的网足有数十米长,最大的一张网能将家院落罩过来。 陈玉翠见我目光一直盯着窗外的渔网,于是开口道:“还有两三天就到捕鱼期了,所以村中的百姓都将存放半年的大网拿出来晾晒,我们家由于我哥早年出去,我也嫁到了外地,所以我们家早就没有了这个习俗,整个陈官屯就我们一家门前空荡荡的。” 第三十四章 拆庙淹村 说话间汽车已经停在一处院落前,抬头看去,这院落前空荡无物,想必应该就是陈家。 下车后陈玉翠刚想带我进院,这时我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多年的习武已经让我有了下意识反应,我侧身一闪,只见一名披头散发的老头从我身边摇晃经过,如同酒醉,经过身旁时他身上还发出阵阵恶臭气味,令人有些作呕。 这老头身上穿的衣衫破烂不堪,打满了补丁,由于长时间不曾洗澡头发已经粘黏在一起,身上更是被脏泥侵占,龟裂后犹如鳞片一般。 我正上下打量老头突然听到他口中自言自语道:“龙骨丢了,这下……这下子陈官屯完了,我……我也保不住了……” 云山雾罩嘀咕几句话之后老头便朝着远处走去,这时陈玉翠凑到我身边,探头瞧了一眼那老头,说道:“小秦,你没受到惊吓?” 听陈玉翠声音响起,我回过神来:“没事,陈姨,这老头是你们村的?这都什么年代了,他怎么还穿的这般破烂,难不成没有子女?” 陈玉翠苦笑一声,若有所思后说这老头就是当年给他爷爷消灾避难的那位高人,也就是修建鱼骨庙的主儿。 原来在出事第二年就赶上了大变革时代,破除四旧、打倒一切除封建迷信,这老头修建完鱼骨庙不久就让那些红衣兵给抓住了,然后就让他留在陈官屯中终日游街,直到三年期满。 后来红衣兵发现村口修建了鱼骨庙,认为这是封建迷信,于是便准备将其拆除,可这老头非是不依,磕头软话都用尽了,最后不得已说若是拆了这庙大水就会淹了这陈官屯。 这红衣兵本身职责就是为了破除封建迷信,一听这老头不听劝说反而上了劲儿,于是便毒打了他一顿,可毒打完之后这老头还是不让拆庙,最后他自己说愿意一辈子留在陈官屯游街,这才让红衣兵松了口。 后来大变革结束之后这老头也没离开陈官屯,终日在村尾位置的破草棚里居住,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那顿毒打伤了他的脑子,反正后来说话就迷迷糊糊的,也不怎么跟人交谈,更别说结婚生子,如今已经年近九十,就这么终日在村中游荡。 听陈玉翠讲完后我心上一沉,联系起刚才那老头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老头当初为何不让拆这鱼骨庙,即便是大水淹村与他也没有任何关系,何必非要那自己一生当做赌注,而且刚才老头口中说的是龙骨而不是鱼骨,难不成这老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沉思之际我突然想起什么,脑袋嗡的一声炸响,这老头绝非常人! 刚才若不是那道劲风从身后吹来我根本没有发觉身后还有一人,要知道刚才他行走之时左右摇摆,这样的步伐根本无法化去脚步声,可这老头就当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足以见得他本领极高,虽说不知他道法如何,但在习武之人看来定然是位高手,这种化散劲力之术莫说是我,即便是我爷秦天明也做不到。 “陈姨,你刚才说那老头住在村尾破草棚是?”我看着陈玉翠再次确定道。 陈玉翠面色一怔,随后点头道:“没错,他就住在村尾破草棚,不过我劝你还是别跟他有所交集,这老头已经疯了,村里人见到他都躲着走,谁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来,反正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个疯子,就算是失手杀人也不会定他的罪。” 我应承一声并未多言,随即便与陈玉翠朝着院落中走去,刚一进院我就看到一名六十多岁的老妇人正弯腰喂鸡,这老妇人穿着还算是干净,上身穿一件红色毛衣,下身穿一条黑色长裤,头发花白,面容沧桑,上面皱纹沟壑纵横,尤其是一只眼睛已经变成青灰色,看上去有些骇人。 “妈,您这身体不好,少养两只鸡,累坏了怎么办。”说话间陈玉翠来到那老妇人身边接过她手中的玉米粒,然后便开始喂鸡,老妇人见自己女儿回来,面露欣喜之色,说道:“玉翠,你这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不会是跟家勇闹别扭了,要是真闹别扭我现在就给家勇打电话,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哪儿有锅盖不碰锅沿的,你说……” 老妇人话还未说完,突然发现我正站在院里,她愣了一下,问陈玉翠我是谁,陈玉翠这才想起我来,连忙将手中仅剩的几颗玉米粒全部撒手扔出去,拍打两下手掌后说道:“妈,这位是小秦,是我哥之前的员工,这次我回来不是跟家勇吵架了,而是有点事需要问您,这外面风大,咱们去里屋说。” 老妇人和蔼的跟我打了声招呼之后便被陈玉翠搀扶进了屋子,进屋后老妇人倒了杯茶水给我,略带歉意说道:“小伙子,我们这穷地方也没什么好茶叶,这些还是去年我儿玉胜给我带回来的,你就迁就喝,对了,你们这次来是想问点什么事,我这都土埋半截的人了,还有什么能帮得上你们的。” “奶奶,我这次来是想跟您说一下陈……”我话还未说完,陈玉翠突然将我打断,随即看着老妇人说道:“妈,您血压不是一直不好吗,今天吃药了吗?” 问这话的时候老妇人已经觉察到有些不太对劲,毕竟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而且说这话的又是自己亲闺女,即便不说什么,她也能够觉察出来。 “吃过药了,你说,是你出事了还是你哥出事了,反正咱们家就咱娘仨,我最惦记的就是你和你哥。”老妇人说话时扶着一边的桌子坐下,看样子她是担心这消息让自己接受不了。 见自己母亲已经在座位上坐好,陈玉翠轻咳两声,说道:“妈,我没事,是我哥出事了,前两天他身上也长出了鱼鳞,就跟当年我爷和我爸身上长的鱼鳞一模一样。” 陈玉翠话音刚落,老妇人突然身形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幸亏我和陈玉翠眼疾手快将其搀扶住,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大事。 “妈,你可挺住,我哥现在虽说身上长了鱼鳞可是没有性命之忧,这位小秦他懂一些这方面的东西,我们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破解诅咒救我哥的命!”陈玉翠火急火燎将话一骨碌说出来,就是为了让她母亲早点安心。 “玉翠,你就别安慰我了,你爸爸和你爷爷当初死的时候我都在跟前,他们可是遭了不少得罪,可最后还是没救回来,你说咱们陈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了,怎么就惹上这么大个麻烦,我的儿啊,你真是命苦啊!” 第三十五章 祸不及三代 老妇人哭天抢地,悲痛之情令人动容,想来她命也实在太苦,年轻时公公意外身死,后来丈夫和婆婆接连去世,如今祸事又牵连到自己的儿子身上,这不是要了她陈家的命吗? 陈玉翠安慰了好一阵这老妇人心绪才稍微平复一些,只是坐在木椅上身形依旧是颤抖不止。 见状我将未喝的茶水递到老妇人面前,低声道:“奶奶,这事儿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现在陈叔的病情已经被我控制住,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我这次和陈姨回来就是想挽救陈叔的性命,现在您别着急上火,我问您点事儿,说不定我能够从中找到救助陈叔的办法。” 老妇人一听这话满面愁容稍微舒展,她问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有没有骗她。 我摇头说句句属实,绝无虚言,老妇人听后紧紧握住我的手,颤巍道:“孩子,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只要能救我儿的命哪怕是把我这把老骨头碾碎磨粉也心甘情愿!” “奶奶,事情没这么严重,我听陈姨说当初与那条怪鱼一同现世的还有一口乌棺,后来这乌棺被埋了起来,如今怪鱼已经身死,鱼骨也被偷走,目前最重要的线索就是那具乌棺,我想知道乌棺到底埋在了什么地方?”我开门见山道。 老妇人沉思片刻,抬手往身后一指,说那口乌棺就埋在了后山林地里面,那片林地是陈家祖坟,陈家人死了都往那林地里面埋。 闻言我忖度片刻,抬头看了一眼门外。 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正午阳气重,不适合开棺,因为棺材乃是至阴之物,阴阳相冲,一旦要是贸然开棺的话棺材里面的阴气与正午阳气相抵,不利于阴气发散。 只要触碰过棺材的人身上都会沾染阴气,轻则发病,重则毙命,反正我没跟易少棠说准到底去不去青乌门,在此耽搁数日也没什么大不了。 想到此处我看着陈玉翠说道:“陈姨,现在若是前往林地开棺时机不宜,依我看等五点太阳落山之后再去,到时候你帮我分别准备一碗黑狗血和鸡冠血,将二者搅拌均匀后装到容器中,我到时候有用。” 这黑狗血和鸡冠血皆是至阳之物,对于克制阴物极其有用,如今距离陈长发身死已经有四五十年之久,还不知道这乌棺情况如何,万一要是其间阴气散化阴灵,这公鸡和黑狗的血正好可以克制。 这法门是我从天罡祖器九法密旨中学来的,据其记载不管世间任何阴物,只要被这至阳之血泼中都会散去阴气,即便灭不了对方,也能够重伤。 陈玉翠虽说不知道我要这鸡冠血和黑狗血干什么用,但还是一口应承下来。 随后她们娘俩便去忙活午饭,而我则是趁这个时间又去那龙骨庙转了一圈,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之处。 来到鱼骨庙后我先是站在远处观望周围风水,果然发现一丝端倪。 先前勘察之时较为匆忙,只是看出庙门方向有些问题,如今仔细一看我发现这庙门暗藏玄机,其作用并非是为了输泻陈官屯财运,更重要的是他为陈官屯开了一道生门! 据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中记载,每个村子都有八门,分别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一般来说村口为生门,村尾为死门,可据我推断这陈官屯的生死门正好相反。 生死倒转,乃为不祥之兆,不过这并不能构成大凶之局,之所以陈官屯出现灾祸,正是因为后方的那座山峦! 山峦虽说不高,但是却将生门挡死,如此一来村口和村尾全部成了死门,而这座鱼骨庙的庙门正是牺牲财运来转化为生门。 通俗点说生门之位已经挪移到了这座庙门之上,一旦这座鱼骨庙被拆除就意味着陈官屯的生门被毁,村民决计命不久矣,到时候就不单单是陈长发一家的事情,而是整个陈官屯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隐约觉得那名疯癫老头并非神棍,仅凭他用鱼骨庙改为生门就说明他是有真本事,而他留在这陈官屯不走肯定也有原因,说不定他知道的事情远远要比那老妇人知道的多。 看样子等启出乌棺之后还要去趟破草棚走一趟,看看能不能从那老头口中得到些什么重要线索。 随后我踱步朝着鱼骨庙走去,进入鱼骨庙后我开始四下查看,如今鱼骨庙破败不堪,到处蛛网横结,估计早就没人在此上供。 检查片刻后并无发现,刚想转身离去,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香台下方传来,听到声响我立即低头看去,结果发现是一只巴掌大小的灰色老鼠正在香台下乱窜,看到我之后它立即顺着庙门逃走。 见到是只畜生我长舒口气,正欲起身离开,猛地视线落在香台底部的木板上,借着庙外照进来的光亮我隐约看到上面好像有一行字。 我心生疑惑,连忙蹲下仔细查看,结果发现在这香台之下竟然用红笔写着祸不及三代几个字,在这字迹下还画着一道符咒。 这符咒我并未在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中见过,但看上去与古籍中记载的符咒不同,不管是从笔画还是从符头符脚来看都有天地之别,一看就不是同属一脉。 既然这鱼骨庙是那老头所布置,这符咒和字迹肯定也是他留下来的,只是他为何要画符咒,而留下这几个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祸不及三代指的应该就是陈家,可陈家之前的灾祸已经牵连到陈玉胜,从陈长发算起陈玉胜已经是三代,难道说这老头留下的字迹和符咒只是为了哄骗陈家后人? 数秒后我推翻了这个想法,若真想哄骗他为何要写祸不及三代,直接写祸不及后人不就行了,如此说来老头早就预料到陈玉翠他爹会身死,可是他却没有预料到陈玉胜也会出事,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正疑惑之际我不经意间起身看了一眼香台,瞬间恍然大悟,终于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头早就预料到自己布置的法门救不了陈玉翠他爹,所以才留下这句话,原本只要虔心供奉鱼骨祸事牵连不到陈玉胜身上,可就是因为鱼骨被偷,所以陈玉胜才遭此劫祸,若真如同我想的这般,这老头可不只是高人这般简单! 第三十六章 棺材床 缕清脉络之后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先前在陈家门口与老头见面时他口中曾嘀咕着几句话,虽说声音微弱但还是被我听到,他说陈官屯完了,自己也保不住了,难不成老头说的这两句话与鱼骨丢失有关? 不做迟疑,带着满腔疑惑我立即朝着村尾方向走去,沿着陈官屯村道一路行走,很快我便来到村尾,抬头看去,在位于村尾人家数十米外的地方果然有一个破草棚。 这破草棚看上去年代久远,规模不大,也就七八平方左右,下方用木头搭建,上面用稻草覆盖,或许是因为江河边气候潮湿,加上多年大雨侵蚀,支撑房屋的木头上已经长出了菌类植物,稻草也已经发霉,看上去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行至破草棚前我上下打量一番,屋内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生气,最令我感到疑惑的是这屋中竟然有一股阴气弥漫,这倒是让我吃了一惊。 陈官屯村民都知道这破草棚是那老头居住场所,此地怎么会有阴气出现,难不成这老头在这破草棚中养了小鬼? 我从口袋中拿出一张黄符夹在掌心防身,随即用另一只手推开破旧不堪的屋门。 推动一瞬间屋门吱嘎一声开启,借着天光一看,我顿时心头一惊,这屋内空无人影,但正冲门的位置竟然放置着一口黑木棺材! 要知道在农村家中备一口棺材那是常有的事情,老头年近九十,备口棺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让我感到诧异的是这棺材竟然放置在了地面上。 常言道棺材不落地,后代得福济;棺材若沾地,必侵死人气! 地面与地府相连,万阴之气皆在地下,而棺材乃是阴阳交接之物,从阳世来入阴间去,故而棺材也属于阴物。 正常人家存放棺材都是用木板支撑,让棺材底部与地面隔离开,这样便不会受到阴气侵蚀,可破草棚中的棺材直接放在地面上,长此以往地下的阴气全部灌入棺材中,不出事才怪。 而最令我感到不解的是整个破草棚我都仔细检查过,除了一张简陋的桌子和一面木柜之外再无他物,连张床都没有,要说这屋里没什么我都不感觉到惊讶,唯独没床让我有些震惊。 床是人每天睡觉必须之物,既然老头在这破草棚中居住了数十年,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置办一张床,买不起难道不会做一张吗,思前想后我只得出一个结论,那口棺材就是老头的床! 想到这种可能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好端端的人为何要住在棺材里面,思来想去没得出结果,我见已经时至中午,老头又不在家,于是便退出屋子,关好屋门后便离开了村尾,打算等老头回来之后再问个仔细。 不知不觉间回到陈家门前,此时陈玉翠正站在门口等候,她见我回来,急忙行至我身边,问我去哪了,不等我开口她又朝着我身后方向看了一眼,顿时明白过来,问道:“小秦,你是不是去破草棚找那个疯老头了?” “没错,不过依我看那老头并非是疯子,我倒是觉得他不像是神棍,反而是个有本事的绝世高人。”我略微沉思道。 “小秦,你怎么也被这疯老头给迷惑了,如果他有真本事我爸怎么会死,而且我哥又怎么会出事,看在我是你长辈的份上你就听我一句劝,别和那疯老头走得太近,他可是疯子,万一要是伤到你怎么办,到时候我也没法跟你家人交代。”陈玉翠有些激动地说道。 我苦笑一声,心想我哪还有什么家人,爷爷失踪数年不见踪迹,生死未卜,而半路认得姐姐也不知去向,即便是我真的死了也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 陈玉翠见我默不作声,以为我没听到,刚准备再次开口,我直接抬起头来:“陈姨,这事你不必多言,我不是三岁孩子,自有主张,对了,那黑狗血和鸡冠血你找到了吗?” 陈玉翠一听我调转话锋也就没再继续说老头的事,点点头说鸡冠血和黑狗血已经准备好了,目前就装在他爹留下的一个酒葫芦里面,自从他爹死了之后家里也就没人喝酒了,所以那酒葫芦就一直闲置着。 “好,那咱们先吃饭,然后我睡上几个小时,下午五点你叫我,咱们一同去后山看看那口乌棺的情况。”说完后我跟随陈玉翠进入院落之中。 吃过饭后我进入卧室休息,整整睡了数个小时,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稍微暗沉下来,刚准备起身这时陈玉翠从门外走了进来,她见我醒来于是说道:“小秦,现在已经五点了,收拾一下咱们准备去后山,对了,除了那黑狗血和鸡冠血之外你还需不需要其他的东西?” 我沉思一番,最后又要了锄头和镐头,毕竟挖坟掘棺总不能徒手。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陈玉翠提着酒葫芦,我扛着锄镐紧随其后,前往后山的路上遇到几名耕种回来的村民皆是与我们热情的打招呼,虽说他们不认识我,但是却认识陈玉翠,还有不少人把我当成了陈玉翠的儿子,毕竟从年龄算起来她的确跟我妈年纪差不多,只是我从小就没见过我妈,更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 一路前行,穿过村尾后很快我们便到达后山山脚,陈玉翠抬手一指,说陈家林地就在半山腰位置,那附近林地密布,基本上村里人死了之后都往山上埋,我站在原地眺望山峦,想通过风水来判定吉凶,可这山峦实在是太过缓平,根本构不成风水之势,无奈之下我只能作罢。 远处红霞满天,山间金光粼粼,趁着黄昏前最后一抹夕阳我们终于来到半山腰位置,陈玉翠头前带路,很快便带我找到了两座墓碑,其中一座墓碑上写着陈长发,另外一座墓碑上写着陈爱民,想必这陈爱民应该就是陈玉翠的父亲,在两座石碑旁十几米的位置还有一座坟包,但是并未竖立石碑,估计应该就是乌棺所在之地。 “小秦,我妈说这坟包下面就是乌棺,现在天色已经不早,咱们赶紧动手,要是等到日落西山恐怕这视线就不太好了。”陈玉翠看着我说道。 我点点头,将手中镐头分发给陈玉翠,就在陈玉翠准备挥动镐头之时,我突然发现这坟包不对劲,连忙制止了陈玉翠,陈玉翠一怔问我怎么了,我抬手一指坟包,面色阴沉道:“这坟包被人动了手脚,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第三十七章 始料未及 陈玉翠被我这番话吓了个踉跄,她站稳身形后打量一眼坟包,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并未回应,而是将手中锄头杵在地上,蹲下身子用手指捏起一撮泥土,随即在手中轻黏,很快这泥土就粘在了我的指肚上。 我起身后将手掌递到陈玉翠面前,低声道:“陈姨,天上万里无云,红霞满天,说明近几日根本没下雨,若按照今日这般阳光照晒,坟头最顶层的土应该没有丝毫水分可言,可经过我刚才揉捻一番这土竟然粘黏在了我的指肚上,这就说明必然有人翻动过坟包,将下方较为潮湿的土盖在了上面,而且这坟包上的封土层与周围的地面颜色也不相同,很明显要深一些,这也能说明坟包被动过手脚。” 陈玉翠仔细看了一眼坟包与地面的颜色差别,数秒钟后神情一震,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她咽了口吐沫,问道:“小秦,这坟包里面埋着的可是乌棺,数十年都不曾有人动过,为何如今我哥一出事这棺材就被人给动了手脚呢?” 陈玉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她说的没错,这绝非是巧合,鱼骨应该是前不久被偷,从泥土潮湿程度来看棺材被动手脚也是在近几天之内,联想起陈玉胜发病,我可以肯定的是有人想要害陈家,但最令我担心的是他的矛头不单指向陈家,而是指向整个陈官屯! “陈姨,你先别着急,现在事情还没有定论,与其胡乱猜忌,不如打开坟包看看,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说罢我举起锄头就开始挖掘坟包,我们一连挖掘十几分钟后终于见到了棺材板,不过这棺材板却并非是乌木所制,颜色稍微有些发黄,倒有些像是柏木棺材,上面雕刻着一些福寿纹样,还有仙鹤和不老松。 从棺材材质来看那口乌木棺材的确是已经被调换,可这口棺材又是谁的呢,以棺填棺这种事情可是不多见。 我蹲下身子将棺材盖上的浮土全部清扫干净,刚想仔细检查一番,这时原本站在一旁休息的陈玉翠突然惊呼一声,紧接着就跪在了地上,双眼圆整,神情错愕无比,眼神中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恐。 陈玉翠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棺材,浑身不住的颤抖着,没过多久她的额头上开始渗出汗水,见她反应这般激烈,我连忙将她从地上拉拽起来,沉声问道:“陈姨,你这是怎么了,这口棺材是不是有问题?” “这……这口棺材跟……跟葬我爹的棺材一模一样!” 此言一出我浑身一震,连忙朝着一旁的两座石碑方向走去。 借着光亮一看,我全身如同过电,从脚底麻到头皮,这陈家祖坟竟然全被挖了个遍,不光乌棺被人动了手脚,连陈长发和陈爱民的坟也被掘开! 既然在乌棺棺坑中发现的棺材与葬陈爱民的棺材相同,那很有可能陈爱民的棺材被调换到了乌棺坑中,如果对调的话根本不会牵扯到陈长发的棺材,现在陈长发的坟包也有被动过的痕迹,就说明陈长发的棺材应该放进了陈爱民的棺坑中,而乌棺则是放到了陈长发的棺坑中。 三口棺材全部调换位置,在道家风水中是大忌,以此形成了三角煞阵,一般来说这种阵法不难破解,可现在情况不同,碑不对位就导致死者不安,极其容易诈尸。 不过现在没有完全将坟包打开,一切都只是猜测,看样子要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必须将这三处坟包全部挖开,如此一来才能缕清思绪。 “陈姨,你家祖坟被人动了手脚,不光是这座坟包,还有你父亲和你爷爷的坟包也被挖了,我现在怀疑三口棺材掉换位置,这在道法之中叫做三角煞阵,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我想将另外两处坟包也挖开看看,可以吗?”我试探性的看着陈玉翠问道。 毕竟这坟包中埋的是她的至亲,若是不经过她的同意我肯定没有资格去动手。 “小秦,事已至此你就别问我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现在心里很乱,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陈玉翠蹲在地上一动不动,说话之时言语颤抖,似乎是在强忍着心中悲痛之意。 毕竟自己至亲死后还不得安生,被人挖坟掘棺,这让任何人都承受不了。 见陈玉翠情绪低迷我也没去管她,拿起锄头就开始继续挖坟。 半个小时后我将两座坟包全部挖开,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不明,我从腰间抽出带来的手电筒,打开一照,顿时后脊梁骨一阵发凉,剩下的两口棺材竟然全部都是柏木棺材,上面的花纹虽说不同,但是材质一样,根本没有先前入土的那口乌棺! “陈姨你快过来看看!”我看着陈玉翠急切喊道。 陈玉翠一听这话立即起身来到坟前,低头一看,刹那间脸色变得惨白,她说其中一口棺材正是他爷爷的棺材,而另外一具她也不知道是谁的。 原本陈家一共两口棺材,其中一口存放陈长发,另外一口存放陈爱民,那剩下的一口棺材又是存放何人尸体? 正想着一阵清冷山风从我后脖颈吹过,我不禁打了个了寒噤,登时恍然大悟,这多出来的一口棺材是给陈玉胜准备的! 现在陈玉胜浑身长满鱼鳞,按道理说死期不远,所以幕后之人就给他准备了一口棺材,目的就是想让陈家三代而亡,亦或者说这是一个延续,陈玉胜死后还有他的儿子,只要陈家有男丁,那么这诅咒就不会断绝。 “小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祖坟里怎么会多出一口棺材,那口乌棺又去了什么地方?”陈玉翠惊慌失措的看着我问道。 我没有回应,因为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想,原以为从乌棺中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但现在乌棺下落不明,祖坟中又多出一口棺材,繁杂的线索让我脑袋一阵剧痛,根本捋不清思绪。 “小秦,你没事,要不要休息一下?”陈玉翠见我一言不发,双眼无神,似乎有些担心。 “陈姨,我想开棺!” 我双眼瞬间恢复神采,紧紧盯着陈玉翠说道。 第三十八章 盗尸 山风阴冷,不断吹袭周围林木,发出沙沙声响。 月隐半边,昏暗的月色洒在灰白色的石碑上更是衬托出诡异氛围。 陈玉翠呆愣的站在我身旁,面露难以置信之色。 约莫半分钟后她才回过神来,挡在棺坑前,双手撑起,惊慌道:“小秦,挖坟掘棺已经是我最后的妥协,我爸和我爷已经身死数十年,现在恐怕已经化成白骨,你再开棺还有什么用,我不想让我爸和我爷死后都不得安生!” “陈姨,这是你的家事,我本不该管,但看在陈叔对我关照有加的份上我才来此为他消灾避祸,如今你执意不肯我也理解,不过有句话我还是要提醒你,现在恐怕被动的不光是棺材的位置,说不定棺材里面的尸体也被动过手脚!”我面如冷霜,没有丝毫表情。 陈玉翠闻言浑身一震,转头看了一眼棺坑中的柏木棺材,问道:“小秦,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又没有开棺,你怎么知道这棺材里面的尸体被人动过手脚?” 我双眼无法透视,自然看不到这棺材内部的情况,可挖掘棺材的时候我注意过这棺材四周的棺材钉明显有被翘起的痕迹,虽说后来又全部钉死,但位置已经稍有挪动,若不是查看仔细还真不一定能够发现其中端倪。 我没直面回答,而是反问陈玉翠这棺材被钉死的时候她是否就在旁边,见陈玉翠点头后我又问她棺材钉是否只钉过一遍,陈玉翠刚欲开口,突然反应过来,她立即从我手中抢走手电,跳入棺坑中用手电往棺材板四周一照,顿时脸色变得惨白,浑身不住发抖。 “这……这棺材钉的位置怎么……怎么变了?”半晌陈玉翠难以置信的开口问道。 “陈姨,棺材钉既然只钉过一遍,那就不可能有挪移的痕迹,可现在你看的清楚,棺材板上的棺材钉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位置,这就说明棺材被打开过,我言尽于此,你相信我就让我开棺,若是不相信,那你们陈家的事情我也不会再插手,如果你想要的陈叔活着,那就让他一辈子躺在浴缸中。”说完我转身便要朝着山下方向走去。 陈玉翠见我要走顿时慌了神,连忙上前拉拽住我的衣衫不住跟我说好话,说是她不对,不该阻拦我开棺。 我回头看了陈玉翠一眼,沉声道:“陈姨,我这人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不喜欢做的事情,你若是觉得开棺是对你父亲和爷爷的不敬,那我就不开,毕竟做这种事情折损阴德。” “小秦,这事是我做的不对,看在你陈叔的面子上你就别置气了,现在我能指望的只有你,若是你走了那我们陈家岂不是完了?”陈玉翠双眼发红,眼泪不断在眼眶中打转,看得出来她是真急了。 说实话我并非置气,只是担心开棺之后陈玉翠再怪罪于我,到时候弄得我里外不是人,这种下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是决计不会做。 见陈玉翠此时已经对我完全信任,不再有一句多言,我便故作为难的点点头,拿起一旁杵在地上的镐头就开始启棺。 我将镐头插入棺材板与棺身缝隙之中,膝盖顶住镐把,手臂用力向下一压,吱嘎一声棺材板直接翘起,见棺材露出缝隙,我双手扣住边沿用力向上一抬,棺材直接被我翘起一半,借着月色一看,棺材中空空如也,除了铺垫在身下的防潮布之外再无他物,哪里还有尸体的踪迹。 “陈姨,这棺材里面存放的可是你爸爸的尸体?”我看着一旁的陈玉翠问道。 陈玉翠见棺中空无一物呆滞原地,半晌后才木讷点头,说根据棺材盖上雕刻的纹样和内部防潮布的样式来看的确是他父亲的棺椁。 闻言我并未回应,接连将剩下两口棺木也全部打开,剩下的两口棺中也是没有任何尸体存放,如此一来尸体失踪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尸体被人盗走! 虽说棺碑不符可能会引起诈尸,但尸体没有灵智,不可能自己将棺材钉钉上,更不可能重新覆盖封棺土。 “哪个天杀的畜生把尸体给偷了,我们陈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了……”一向坚强的陈玉翠在这时终于被攻破了最后一道防线,瘫倒在地不住哭喊着,声音凄厉哀伤,令人闻之动容。 我上前一步将陈玉翠扶起,沉声道:“陈姨,现在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想,依我看这事不光跟你们陈家有关,更与整个陈官屯有关,若想知道这事情的真相,恐怕我要去找那老头一趟,白天去破草棚的时候他不在,现在估计应该已经回去了,咱们先将棺材恢复原位,下山后你赶紧回家,路上别回头,我去找那个老头!” 重新埋好棺材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此时山风清冷,林中静谧,下山时我叮嘱陈玉翠林地之事千万不要告诉她母亲,白天那老妇人已经受过一次刺激,若是让她再知道自己儿子和丈夫的尸体不翼而飞,恐怕急火攻心,很有可能一口气上不来就会出人命。 陈玉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接连点头答应,随后在山下村尾与我分别,她回陈家,而我则是前往破草棚。 行至破草棚前我抬头观望一眼,破草棚中没有丝毫光亮,屋门紧闭,看不出来里面到底有没有人,我上前一步,一掌推开屋门,屋门打开后那股阴气扑面而来,我不得已后退数步,待阴气消散一些才敢再次进入其中。 白天为阳,深夜为阴,阴气在白天不敢造次,可一旦天黑之后这阴气便会愈加猖獗,尤其是我现在已经是阴身,若一不小心被阴气侵占身体那就麻烦了。 进屋后借着月色我四下打量一番,屋中空空荡荡,与白天没有丝毫差别,唯独区别是阴气越来越重,而且我明显感知到这阴气正是从那口黑木棺材中所弥漫出来。 “晚辈秦少安前来拜见前辈,陈官屯遭遇劫难,仅凭少安一己之力恐难抗衡,希望前辈能够出山相助,我知道前辈囚于陈官屯必有原因,希望前辈能够将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以解陈官屯之祸!” 我双手抱拳挺直站立在黑棺前,言语更是恭敬,不敢有丝毫怠慢,毕竟根据白天发生的事情来看这老头绝非一般神棍,肯定有本领在身,只要礼数得当,想必他也不会为难我。 “我不过就是一个疯老头子,何来前辈一说,这陈官屯的事情你管不了,我也管不了,赶紧离开这,别再徒生无妄之灾!” 黑棺中突然传来老头的声音,音量虽说不大,却字字清晰有力,即便是隔着棺材板我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第三十九章 摸骨 老头虽说已至耄耋之年,但中气十足,即便是隔着厚重的棺材板声音依旧如同撞钟在耳畔炸响,,足以见得他的内家功夫已经登峰造极。 “前辈,你我若都不管这陈官屯的百姓岂不是必死无疑,身为道家弟子以心怀天下为己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正大道!”我看着眼前黑棺厉声说道。 此言一出黑棺中陷入沉寂,不再有任何声响,见老头并未搭话,我正欲继续开口,突然黑棺砰的一声飞起,在空中盘旋数圈落地,紧接着我就看到那名白天见到的老头从黑棺中坐了起来,如同诈尸一般。 这老头与白天相比模样倒是并未有任何变化,依旧邋遢不堪,不过他身上却是湿漉漉的,凌乱的发梢还在不断滴落水珠。 落在棺材中并非是砰砰砸地声响,反而是嘀嗒嘀嗒声,这蹊跷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按照声音来说棺材中应该有不少水,可这水又是从哪里来的? “前辈在上,受晚辈一拜!” 来不及多想我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双手恭敬作揖。 老头撩起前额头发低头瞟了我一眼,不屑道:“在陈官屯数十年,你还是第一个对我如此恭敬之人,不过我不是什么前辈,陈官屯的事情你也不必来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帮不上。” “前辈,虽说您不承认,可那鱼骨庙却暴露在这光天化日之下,陈官屯生死之门倒转,生门又被山峦阻拦变为死门,您设立鱼骨庙的初衷并非是只想供奉鱼骨,更是想借助长江水势来为陈官屯打开一道生门,以免除祸患,拯救陈官屯百姓。” 我抬头看向老者,一瞬间老者神情骤变,上下打量我一番,啧啧道:“看你年纪不过二十,竟然能看出这遇水为生之术,当真是有几分造化,别跪着了,起来让老头子我好好端详一下。” 闻言我站起身来,借着破草棚屋门洒落的月光老头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眼,不多时脸色骤然一沉,诧异道:“你不是活人!” 见老头看出我是阴身,我也不再隐瞒,点头道:“没错,我现在已经是阴身,至于为何还能存于世间让阳世之人看到我也不清楚,前辈,您是世间高人,能否帮我解开这疑惑?” 老头忖度片刻,将枯槁的手掌伸出,示意要给我看相,见状我立即走到棺材前将手伸出去。 借这个机会我朝着棺材中看了一眼,顿时心中咯噔一声,这棺材之中竟然全是黑水,而黑水之上还弥漫着一股白色的阴气。 看样子先前我感知到的阴气正是从这黑水中所散发出来,看到这一幕我顿时如梦初醒,这老头是在这破草棚中布下阵法,用自己的身子来为陈官屯抗去灾祸! 若无阴物之时阴气便存于地下,时日一久阴气上升,普通人经受阴气反噬便会化作厉鬼或是行尸,老头在此处布下阵法,用黑棺引阴气前来,阴气化为黑水,以自身之力阻挡,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寻常修道之人坚持不过三年,三年之后阴气入侵五脏六腑必死无疑,可眼前这老头一守就是数十年,其造化远超我想象,世间高手恐怕也难以相提并论。 正当我诧异之时老头已经握住了我的手掌,他并未给我看相,反而是捏住我的手开始上下游动,老头虽说年事已高,可力道极大,即便我年轻力壮,依旧能够感觉到手掌传来阵阵剧烈的疼痛。 “忍着,老夫不会观相只会摸骨,面容可改骨相难迁,既然今日你我相遇也算是个缘分,就让我给你摸骨定命,也算是不枉相逢一场!”老头说完从手掌开始继续往上,朝着我面门摸去。 摸完面部之后老者的手继续上移,可当他摸到我天灵骨之时突然身形剧烈抖动一下,双眼登时放出精光,眼神死死的盯着我,让我心中有些发毛。 “前辈,您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我骨相有问题?”我看着眼前老者诧异问道。 “有问题,有大问题!世间骨相无非十二,分别是麒骨、狮骨、豹骨、鹿骨、熊骨、猫骨、鹰骨、鹏骨、雀骨、鲸骨、鱼骨、龟骨,可你的骨相并非在这十二骨相之中,你是万中无一的龙骨骨相,这种骨相莫说一万人,即便是十万百万人都不会有一个,谁曾想我林詹南临死之际竟然还能碰到你这么个人物,真是老天开眼啊!”说完老头仰天大笑,这笑声震彻人心,似乎连头顶茅草都开始跟着震动起来。 “前辈,您说的是什么意思,龙骨骨相?”我看着眼前的林詹南诧异问道。 林詹南将放在我太阳穴的双手拿开,抬手捋了捋凌乱的胡须:“什么意思你不必问,你的命不可断更不可说,这一切都是命中之劫,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先前我以为凭借一己之力无力回天,如今见到你我才觉得在这陈官屯等待数十年是值得的,真是没白让我苦等!” 林詹南的话越来越让我云山雾罩,他说他在这陈官屯等了数十年,难道说等的人就是我,可数十年前我都还没出生,他怎么会知道能够遇到我? “前辈,我现在不想知道这阴身是怎么回事了,您就告诉我这陈官屯到底发生了什么,实不相瞒今晚我去后山陈家林地挖坟掘棺,结果发现……” “发现棺材移位尸身被偷是?”林詹南不等我说完抢先说道。 见林詹南未卜先知,我连忙点头说道:“没错,林地中的三口棺材位置全部挪移,不光多出一口黑棺,而且先前那口乌棺也没了,前辈,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林詹南冷笑一声,抬手一指覆盖在地面上的黑棺棺盖,说道:“看看这地上的棺材盖你就明白了!” 闻言我立即转头朝着地面看去,借着门外照射进来的月光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黑棺棺盖上竟然雕刻着一些纹样,与林地中多出来的那口棺材上面的纹样一模一样! 第四十章 头顶悬尸 一瞬间阴凉刺骨的感觉从周身袭来,我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林詹南居住的棺材为何与林地的棺材相同,难不成那口棺材是他埋入其中,既然如此那么陈长发父子的尸体和那口乌棺又去了何处,莫非也是林詹南所为? 带着满腔疑惑看向林詹南,此时林詹南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双眼紧紧的盯着我,让我浑身不舒服。 看到林詹南的神情我心中一阵忐忑,难道说林詹南才是这幕后黑手,陈官屯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都失败他所赐。 白天我来破草棚的时候林詹南不在屋中,说不定他正是趁那个时候去了后山挖坟! 想到此处我立即后退两步,看着林詹南厉声问道:“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我的意思,那口黑棺是我埋在坟地中的,陈长发父子的尸体和乌棺也是被我盗走。” 听林詹南和盘托出没有丝毫保留,我不禁有些诧异,原以为他会随便编造个理由来哄骗我,可既然他现在没有隐瞒分毫,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是他压根就没想骗我,挪移棺材和偷盗尸体都是为了陈官屯百姓。 其二就是他根本没将我放在眼里,觉得即便是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也无法阻拦他。 现在还不知道林詹南到底意欲何为,我也不敢轻易贸然出手,只得侧身挪至门前,沉声道:“前辈,你为何要将棺材移位,又为何偷盗尸体,现在尸体和乌棺在什么地方?” “乌棺在你脚下,尸体在你头顶。” 此言一出我登时抬头看去,借着门外月色一看,头顶房梁上果然横绑着两具尸体。 其中一具已经完全化成白骨,另外一具身上的皮肉也已经枯槁的如同树皮,依稀还能看到皮肉上生长着青灰色的鳞片,想必头顶的两具尸体应该就是陈长发和陈爱民。 看完头顶尸体后我低头看去,脚下位置的泥土松软,颜色比旁边地面更深一些,看样子林詹南没有骗我,这乌棺的确就埋在我的脚底。 “前辈,问二答一,你还没将所有的问题都回答完。”我面色镇定的看着林詹南说道。 林詹南坐在棺材中抬手捋了捋胡须,满脸笑容:“不错,你这后生倒是胆子大,头顶悬尸脚踏乌棺都没有丝毫神情变化,的确是吃这碗饭的材料,既然你已经打算留在陈官屯为百姓出头,那这些事情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你。” 话音刚落林詹南突然抬手就是一掌,直冲房梁打去,猛然间掌心白光如同游龙般击中房梁,砰的一声过后便是唰唰乱响。 转头看去,原本覆盖在破草棚上方的一层发霉稻草已经落地,洋洋洒洒铺在地面,月光倾泻宛若银鳞。 见林詹南将茅屋顶部稻草击落,我快步走出破草棚,行至数米开外朝着屋顶一看,瞬间吃了一惊,在破草棚顶部竟然铺着一张绘有八卦五行的黄布。 除此之外黄布上还绘制着数不清的红色符咒,这些符咒在月光之下竟然流动着白色的光晕。 看到这里我才明白,这林詹南将尸首和乌棺安置在破草棚中是为了保护他们,屋顶灵符汇成阵法,可保方圆数十米不受妖邪不敢入侵。 不过从我进入陈官屯之后并未发现此地有任何邪物,这林詹南又是在提防何人? 带着心中疑惑我再次进入破草棚,看着林詹南问道:“前辈,你在此处设阵护佑尸体与乌棺安全,那么到底是在防备着何人,难不成这陈官屯中有邪物出没?” “陈官屯虽说没有,可浩浩江水中却有无穷无尽的水鬼,他们都在觊觎鱼骨与乌棺,现在鱼骨被盗,若是乌棺再被他们夺走,那么陈官屯就真的成了必死之地,再无翻盘可能!”林詹南说话之时面色稍显凝重,身形也在不住颤抖。 “水鬼?这水鬼与鱼骨和乌棺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何要抢夺这两样东西?”一时间我大脑一片混乱,丝毫想不出个头绪。 林詹南长吁一口气,解释道:“那是因为这鱼骨跟乌棺牵连着水下秘密,所以水鬼才会不惜一切上岸抢夺……” 长江连绵千里不绝,其中自杀横死之人不下十万百万,可见其间阴气之重。 陈官屯靠近长江,地下早就已经被阴气占领,林詹南之所以在陈官屯住这么多年就是为了防止阴气侵扰陈官屯,所以才在这破草棚中布下吸阴地棺阵,以自身来吸收地下的阴气,保证阴气不伤害村民,水鬼更不可上岸。 可如今他年事已高,身体早就已经承受不住,水中的水鬼便开始突破屏障进入陈官屯。 若是没猜错的话那鱼骨应该就是被水鬼所盗走,现在陈官屯中应该已经有不少的村民被水鬼附身,只是他们白天不出门,无法得见而已,若是在村中见到有村民行走之时双脚下方遗留水渍,就说明此人是已经被水鬼附身。 至于是什么秘密林詹南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这乌棺和怪鱼不是善茬,陈长发和陈爱民便是被此物所害,若想解开这其中缘由就必须下水解开秘密,如此才能够拯救陈家后人。 “前辈,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先前我见你在鱼骨庙中的香台下方写着祸不及三代,难道说你与那怪鱼已经达成某种协议,所以才会写下那句话?”我看着林詹南不解问道。 林詹南听后点点头,说没错,在陈长发死去不久后有一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怪梦,梦到一条跟手臂差不多长短的青鱼出现在他面前。 那青鱼身形一转便化作一名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说若想不让陈家再受灾祸就在这村口设立一座鱼骨庙,将鱼骨放入其中,只要鱼骨在庙中供奉便祸不及三代。 林詹南在梦中答应,醒来后便在村口修建了一座鱼骨庙,原以为可以借此化解陈家灾祸,可没想到不久前水鬼偷偷上岸,将鱼骨偷走,这才导致陈家第三代子孙也遭受灾祸。 “前辈,照这么说来在梦中见到的那条青鱼应该就是陈长发吃掉的那条怪鱼?”我诧异问道。 “应该是,估计那条怪鱼本身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陈长发吃了他的肉所以他才会祸害陈家两代人,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鱼骨已经被盗,陈家第三代恐怕也已经遭殃,若想为陈家消除灾祸保护陈家屯村民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消灭水鬼并且解开水中谜团!”林詹南斩钉截铁道。 第四十一章 脚印 据林詹南所言位于陈官屯一侧的数百米长江共分三段,分别是鬼衙门、积尸地和断龙台。 鬼衙门位于陈官屯上游,尸体从上游穿过鬼衙门便会化作水鬼,而积尸地之中有水窝子,深不可测,从鬼衙门冲下来的尸体大多进入积尸地中,囤积于此所以怨气冲天,因此这陈官屯才会成为大凶之地,前后村口有死无生。 少部分尸体经过积尸地后进入断龙台,其怨气更上一层,也更加难以对付。 古语有云:十方厉鬼冲天怨,不及尸飘断龙台。 现在林詹南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这飘过积尸地的水鬼也觊觎江中秘宝,一旦要是逆流而上,到时候我们要对付的可就不单单只是水鬼这般简单。 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一共是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在陈官屯外围重新设置结界,以免外面的水鬼继续上岸。 第二件事就是在江中布下大网,阻止进入断龙台的水鬼再次折返。 林詹南的话虽说句句在理,可我却觉得有些天方夜谭,设置结界一事还有的商量,即便现在林詹南身体状况不好,但只要他指挥得当,凭借我多年学习道法经验也可以帮其布置。 但在江水中布下大网我觉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陈官屯一侧长江宽度足有百米,莫说如何将大网固定在流动的长江之中,即便是这么长的网也难以寻找。 “前辈,除此之外再无他法?”我委婉说道。 林詹南眉毛一挑瞥了我一眼,冷哼道:“怎么?你觉得我说的这两种办法不靠谱?” “晚辈不敢,只是觉得实施起来有些困难,当然若是前辈已经想好对策,就当我没说,我自当全力支持前辈。”我面色诚恳的看着林詹南说道。 “你有疑虑也是正常,不过我实话告诉你,这办法我已经琢磨了数年之久,只是由于身体原因无法一人实施,我之所以强撑就是在等你前来,如今有你相助必然能够成功,结界之法容易,你我二人便可施展,但在长江之中设立大网绝非咱们两个能够完成,必须要倾陈官屯百姓之力。”林詹南语重心长,面色稍加凝重。 听林詹南说完我不禁有些迟疑,先前林詹南说现在水鬼已经入侵陈官屯,附身于村民隐藏其中,如果我们要是倾全村之力来缝补大网岂不是就让水鬼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一旦他们要是与江中水鬼通气,那我们的计划必然失败,这是一个要命的漏洞,若是不将这漏洞填补,死的不单单只是我和林詹南,更有陈官屯的百姓! 林詹南见我面色铁青不发一声,似乎猜出我心中所想,嘴角微启,冲我邪魅一笑:“你心中思量之事我早就有所考虑,你是不是担心陈官屯内部水鬼与江中水鬼通气,导致计划失败。” 我没开口,只是微微点头,林詹南见到我的反应后大笑一声,说道:“后生,你想到的事情我又何尝想不到,所以在缝制大网之前咱们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找出全村水鬼并且将其消灭,只有这样才能够力保万无一失!” 闻听此言我登时恍然大悟,面露笑意说道:“前辈,你的意思是说先在村外布置结界阻挡外患,然后消灭村中水鬼解除内忧,等村中确定留下的都是自己人后再开始缝制大网?” 林詹南捋了捋花白胡须,笑道:“孺子可教也,老夫正是此意,如今你已悉数洞悉老夫计划,时候不早,快些回去休息,明日天亮来我这破草棚,我自当教授你布置结界之法。” 告别林詹南后我从破草棚中走出,如今天色已晚,周围漆黑一片,抬头望去,头顶乌云遮月,见不到半点星辰月光,无奈之下我只得摸黑前行, 行不多时我来到陈家院落,此时院落中正亮着灯光,进院后我刚来到正屋门前,就在我准备进门之际不经意间低头看了一眼,突然发现地上竟然有数个脚印,脚印方向正冲屋中。 今天不曾下雨,地上也没有半点水渍,这沾水脚印又是从何处而来? 正疑惑之际我骤然响起在破草棚中林詹南跟我说过的话,他说现在水鬼已经入侵陈官屯,附身于村民,只要行走之时有水脚印留下必然就是被水鬼附身,如今我在陈家院落中发现水脚印,难不成这水鬼进了陈家! 想到此处我刚想推门进屋查看情况,就在这时屋门吱嘎一声开启,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随即抬头看去,此时陈玉翠的母亲正站在门前,一脸和蔼的冲我笑着:“陈先生,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玉翠说你今天下午去破草棚找那个疯老头了,你们聊了些什么?” 自从我进入陈家到现在陈玉翠母亲一直都是不善言谈的性格,而如今她却是主动询问,这不禁让我觉得有些蹊跷,我侧身看了一眼客厅,只见客厅地面上正有数十个水脚印,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陈玉翠的母亲估计已经被水鬼附身,只是现在苦于没有证据,只能先试探一番再做定夺。 “奶奶,您都说他是疯老头,我能跟他聊什么,答非所问罢了,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若不是见他一人生活凄苦心生不忍,我早就回来了,陈姨呢,怎么没见到她?”我向屋中张望一阵却并未发现陈玉翠的身影。 “玉翠困了,回来吃了点饭就睡觉了,她说你们今天去后山挖棺材了,挖出三具黑棺,那先前的乌棺下落不明,你可知道那乌棺去了何处?”陈玉翠母亲依旧是一副和蔼模样,可从她的神情来看笑容背后却含有深意。 陈玉翠母亲自我回来之后就一直打探林詹南和乌棺的下落,说明她对于此事十分上心,而下午临别之际我也曾叮嘱过陈玉翠不要将棺材调换和尸体失踪的事情告诉她母亲,陈玉翠知道自己母亲身体不好,肯定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她,所以眼前的老妇人决计不是陈玉翠母亲,她肯定是被水鬼附了身! 第四十二章 水鬼 虽说心有决断,但我却并未表露于相。 这水鬼既然知道棺材调换和乌棺失踪,必然是在我和陈玉翠下山后又去了一趟林地,看样子林詹南的猜测不错,这水鬼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乌棺。 现在乌棺处于破草棚中,除了外面的结界以外还有林詹南镇守,决计万无一失,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水鬼给控制住,如果能够从中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想到此处我看着老妇人嘴角微启,笑道:“奶奶,忙了一下午都没喝点水,我有些口渴,我先进屋喝点水,然后再将乌棺去向告诉你。” 不等老妇人开口我直步进入屋中,进屋后我四下打量一番,发现在正前方木桌下竟然有碎裂的盘子和茶杯,上面还带着鲜红的血迹,看样子陈玉翠曾经与这水鬼有过交手,不过后来受伤,如今估计已经被这水鬼给束缚住,不知藏在何处。 我故作没有发现,径直来到木椅前坐下,随后从冷水壶中倒了一杯水喝下,水杯刚落在桌上,老妇人便凑到我身边,一脸急切问道:“陈先生,那乌棺到底去了哪,这事是不是跟那个疯老头有关?” 先前在门口我还没注意,如今老妇人距离我不过二三十公分,在她周身竟然弥漫着一股鱼腥味,这股鱼腥味极其浓重,让人有些上头,更让人腹中作呕。 即便是常年捕鱼的人也不会有如此浓重的气味,我担心自己过激反应会让水鬼有所发觉,连忙起身来到客厅中央位置,踱行几步后回身看向老妇人:“那乌棺下落我也不清楚,我和陈姨去的时候乌棺已经消失不见,根本无处寻踪,奶奶,你对于这乌棺的事情怎么这般上心?” 老妇人一听这话尴尬笑了笑,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如同合上的破旧书本。 “自家事情能不上心吗,你当真不知道乌棺在哪?” 老妇人似乎不相信我说的话又追问我一遍,我无奈一摊手,说自己不知道,老妇人见我当真不知,点点头后说道:“陈先生,天色已晚,你早点休息,对了,今天你累了一天,我去给你拿个盆子倒点热水泡泡脚,有助于血液循环。” 我本想开口阻拦,但又想看看这水鬼到底想要耍什么把戏,于是便没有多言。 数分钟后老妇人端着一个木盆从门外走进来,我定睛一看,这木盆之中升起阵阵白色烟雾,这烟雾并非水蒸气,而是阴煞之气,看样子这水鬼已经在水中动了手脚。 老妇人将木盆放到地上之后抬头冲我一笑,说道:“陈先生,赶紧脱下鞋来泡泡脚。” 我点头后坐在板凳上脱下鞋子,随即便将双脚放入水盆之中。 其实在老妇人离开屋子之后我已经做出防备,将一张破煞符夹在指尖,若这水中真有问题,凭借破煞符便可抵挡一阵。 双脚没入盆中后我身形一抖,这水冰冷刺骨,哪有丝毫温度,见状我抬头看向老妇人,故作诧异道:“奶奶,这水怎么这么凉,你是不是忘了倒热水了?” 此时老妇人低着头,约莫数秒后她慢慢将头抬起,脸上的神情早就已经变得无比狰狞,龇牙咧嘴道:“小子,谁是你奶奶,你低头看看水盆!” 闻言我立即低头看去,顿时感觉到双脚袭来一阵针刺感,木盆中哪里是水,早就变成了黑色的长发。 黑发盘旋而起,如同长蛇,更有甚者已经刺入我的皮肤,老妇人见状冲我阴恻一笑,狞声道:“想阻拦我们得到水中秘宝,你这如意算盘是打错了,今天我先灭了你,等林詹南那老头儿油尽灯枯,我们就占了这陈官屯,到时候陈官屯的百姓全成了我们的阶下囚,我就不信寻不到这乌棺的下落!” “你倒是当真有自信,你以为我对你没有防备吗,早在进门之前我就发现门口有水脚印,近日不曾下雨,出现水脚印唯一的可能就是你根本不是陈玉翠的母亲,你是长江中的水鬼!”我看着眼前的水鬼冷声道。 水鬼闻言大笑一声,说道:“你就算是看穿又能如何,现在你还不是已经被我束缚住,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凭借这一团黑发就想束缚住我,你未免太过自大了!” 说话间我猛然手掌一松,指间黄符登时落在那一团黑发上,骤然间黑发升起一阵白色煞气,水鬼更是变得满面狰狞,浑身不住颤抖。 我见黑发已经化作一团烟雾消散无影无踪,穿上鞋后便站起身来,咬破指尖在掌心绘制一道驱煞符,趁着水鬼还未反应过来快步上前一掌打出,驱煞符直接击中老妇人前胸。 老妇人低吟一声后边倒在地上,浑身抽搐数秒后便不再动弹,看样子他体内的水鬼已经被我驱出。 这驱煞符无法伤害邪物,但是却可以将其从宿主身上逼迫出来,如果我刚才直接使用镇煞符或者是破煞符虽说能够消灭水鬼,可对于老妇人也会造成伤害,她本身年事已高,若是再经受这符咒的侵蚀恐怕会命不久矣。 见水鬼被驱出老妇人身体之后我立即朝着四下看去,此时周围根本没有水鬼踪影,看样子他已经化作魂魄形态,在魂魄形态下不开天眼或者不借助柚子叶和柳树枝等物根本无法得见。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逃出陈家,一旦他要是回到江水中与其他水鬼言明此事,那么事态可就严重了,到时候再想找出陈官屯中的水鬼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想到此处我立即来到门窗前,从口袋中掏出数张灵符贴上,这些灵符虽说功效不一,但却都能够阻挡住水鬼进出陈家,只要将其控制在屋中,我就有办法能够找到他的踪迹。 我一边寻找一边打探四周有没有可用之物,不多时我来到一侧墙角,发现这墙角正倚靠着一袋面粉,见状我心中大喜,连忙将面粉袋打开,舀了一勺白面之后就开始往地面上的水脚印撒去。 这水鬼脚上沾水,只要白面无法触及到地面上的水脚印那就说明此时水鬼就在眼前,两三分钟之后屋中所有的水脚印都被白面覆盖,可我并没有发现水鬼的踪迹。 正当我心中诧异之时突然吱嘎一声传来,好端端的桌子竟然无故移动了一下,见到这一幕我立即看向桌面,果不其然,在桌面上竟然出现了两只沾水脚印,看样子这水鬼是躲在了桌子上,怪不得我先前没有发现他。 我故作没有发现转过身去,迟疑数秒后猛然一转身,手中盛着白面的舀子一挥,呼啦一下半舀白面全部弥漫空中,一时间水鬼身上沾满白面,也现出了原形! 第四十三章 不说则灭 眼前水鬼披头散发,遮掩面部,浑身浮肿惨白,残破衣衫下的手臂更是比常人粗壮整整一圈。 水鬼浑身不断滴落水渍,其周身散发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恶臭气味,就好像是臭鱼烂虾的味道。 此时他正蹲坐在木桌上,后背躬起,见我在他身上洒下一层白面令其现出原形,这水鬼用泡肿的手指轻轻撩开眼前黑发,露出真实面目,我定神一看,顿时后脊梁骨似有人吹冷风,寒气逼人。 这水鬼的面目及其恶心丑陋,面部肿胀,皮肉由于长久浸泡在水中所以有些脱落,其双眼血红,就像被血水浸染一般。 最恐怖的是他的嘴角已经开裂,从嘴角位置直接延伸到耳朵根,口中断裂发黄的牙齿显露在外面,口中泛白的肌肉更是清晰可见。 “看不出来你倒是有几分本事,竟然用黄符破了我的黑发锁魂……不对!你到底是谁,这黑发锁魂可锁人三魂七魄,即便是符咒也无法破解,为何你不受其控制,竟然能够脱身!”水鬼原本面容阴冷,突然间变得面部狰狞,与其丑陋外表搭配在一起不禁令人心中生寒。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为何要抢夺乌棺和鱼骨,这长江水中又隐藏着什么秘密,我知道水鬼已经突破屏障潜入陈官屯,一共有多少人,又都附身于何人身上,你若是和盘托出或许我能让你死个痛快,若是执意不言,我定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我言语冰冷,没有丝毫感情,目露杀机,其威慑之意不言而喻。 水鬼闻言嘴角一咧露出阴冷笑容,他慢慢抬起头来用充斥鲜血的眼睛瞟了我一眼:“你吓唬我?我在长江飘荡数十年,什么阵仗没见过,我早就无法转世投生,要不然也不会受尽这长江刺骨阴寒,这种日子我呆够了,只有江水中的秘宝才能让我重获新生,所以我不会告诉……” 这水鬼着实狡猾奸诈,话还未说完突然身形向下一躬,右脚横出,一个扫腿桌上茶杯瓷碗径直朝我飞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我根本来不及躲避,只得举起手臂横档面前,砰砰数声茶杯瓷碗砸在我双臂之上,随即落地摔成碎片。 虽说疼痛但却并未伤及骨头,经过这几年的历练我体质绝非常人可比,这区区几个茶杯瓷碗也奈何不了我。 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这只是水鬼的佯攻,他还有后招,就在我刚将双臂落下之时水鬼突然一个后蹬脚,直接用双脚脚底踹在了我的胸口。 一时间我没有防备,飞出数米后轰然落地,背部重重砸在地面,地上洒落的白面纷飞而起,屋中宛如落下一场洋洋洒洒的白雪。 水鬼虽说力道强劲,但我在苏曦月的教导下练习过一段时间八极贴山靠,即使算不上铜皮铁骨,可一般的击打对我来说也毫无作用。 我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拍打了两下身后的面粉,冷笑道:“你在这江水中游荡数十年,就这点本事?” “你……你怎么可能毫发未损!” 水鬼趴伏在木桌之上原本想要看我笑话,可如今见我没有丝毫损伤,不禁瞪大血红双眼。 “就凭你这本事也想伤我真是可笑,你虽身为水鬼但道行太低,不过一般邪物而已,之所以留你到现在就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你口中套出点有用的线索,现在既然你闭口不言,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话间我用沾染指尖精血的手指在空中绘制一道破煞符,一声敕令后符咒登时朝着水鬼胸口而去。 水鬼见状刚要闪避,我手腕一甩,一滴指尖精血顺势击中水鬼额头,刹那间水鬼嘶吼一声,不等做出反应,破煞符已经击中他的胸口。 瞬间白雾升腾,水鬼浑身剧烈抽搐,约莫半分钟后水鬼化作一阵烟雾散去,木桌之上只留下一滩黑褐色的水渍,奇臭无比。 见水鬼已经被消灭,我立即来到客厅中央将老妇人抱起放在沙发上,她年事已高又被水鬼附身,虽说不曾侵占她阳气但是体内留下些许阴气,这些阴气最起码需要一整夜时间才会散去,所以她还会在昏迷一晚。 安置好老妇人后我立即在屋中寻找陈玉翠的身影,寻找片刻便在卧室的床上发现了陈玉翠,此时她身上正压着厚重的被子,双手双脚皆被捆绑,口中也被塞上了毛巾,无法发出喊叫声。 陈玉翠见我将身上厚重棉被取下,连忙不断挣扎着,见其情绪激动,我连忙说道:“陈姨,你别着急,我现在就帮你解开绳索!” 说罢我将陈玉翠从床上翻过身去,帮她解开手脚束缚后又将口中毛巾拔出。 “镇麟,我妈呢,她在什么地方!”解绑一瞬间陈玉翠双手抓住我的胳膊不断用力摇晃,神情更是惊慌无比,摇晃间她手臂上的血液沾染到我的衣衫上,看样子应该就是先前与水鬼交战之时留下的伤势。 “陈姨你别激动,奶奶没事,她只是暂时昏了过去,休息一晚明日就能够醒来,现在她正躺在沙发上休息。”我看着陈玉翠沉声说道。 陈玉翠一听这话慌忙起身来到客厅,当她看到躺在沙发上的母亲时直接跪倒在她身边不住哭喊着。 我站在一旁一言不发,静静看着陈玉翠,大概哭了有两三分钟后陈玉翠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她回头看向我,问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据陈玉翠所言她回来的时候老妇人还一切正常,后来老妇人去厨房给她端菜,结果回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将手中碗筷一摔便用力掐住她的脖子,似乎要将她置于死地,后来她手臂被划伤后被击晕过去,然后就没有了知觉。 “陈姨,事情太过复杂我没办法给你解释,我只能说奶奶先前是被邪物附身,所以才会对你下手,现在邪物已经被我消灭,木桌上的黑褐色水迹便是邪物存留下来的,接下来的几天你和奶奶就不要出去了,留在家中,我明天一早便住到破草棚中,临走前我会在你们院落门前贴上黄符,确保你们母子二人不受邪物侵害。”我看着陈玉翠语重心长道。 第四十四章 泥人 陈玉翠虽说后怕,但听我说完后心绪稍微安稳一些,毕竟如今她心中最为担心的便是她母亲,只要她母亲无恙其他的事情也就显得微不足道。 我帮陈玉翠将老妇人抬到床铺上,随后又帮她用酒精给伤口消毒,幸亏这伤口是瓷片所致,若是被水鬼划伤恐怕现在阴气已经入体,绝非酒精纱布就能够摆平。 安顿好陈玉翠母女俩之后我回到卧室休息,一夜安稳无事,第二天一早吃过饭后我便将四张镇煞符贴在了陈家三面院墙和院门之上,水鬼虽说也是邪物,但道行很浅,连厉鬼都算不上,有镇煞符格挡他们决计进不了陈家院落,只要陈玉翠和老妇人不出院门,定然不会遭受牵连。 告别二人后我独自前往破草棚,刚行至村尾,突然发现破草棚周围的地面上竟然布满了黑色的坑洞,有大有小,其间冒着白色烟雾,而破草棚门窗也受到不同程度破坏,上面还有刀劈斧刻过的痕迹。 见道眼前一幕我心中一惊,难不成昨晚破草棚遭到了水鬼的攻击,想到此处我立即朝着破草棚方向跑去。 来到门前我用力一推,砰的一声屋门大开,阳光洒落屋中,黑棺映入眼帘,林詹南此时正双腿盘坐在黑棺中,面色平静,闭目不语。 “慌什么,虽说我年至耄耋,但区区几个水鬼还奈何不了我。”说话间林詹南睁开双眼,目光如炬的看着我。 听其中气稳健,不像受伤之状后我长舒一口气,沉声道:“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破草棚是不是也受到了水鬼的攻击?” “哼,乌棺丢失,整个陈官屯搜寻不得,他们自然将目标定在我这破草棚,只是他们没想到我早就有所防备,不仅乌棺没夺走,还白白丢下了几条性命,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言罢林詹南突然一挑眉,问我为何用也字,是不是陈家昨晚也被水鬼入侵。 我苦笑点头,随即将昨晚老妇人被水鬼附身一事告诉林詹南,林詹南听后啧啧两声,手指轻叩两下黑棺,说道:“看样子咱们的行动已经都在水鬼的掌控之中,他们定然在咱们难以发觉的地方窥视着咱们,一旦要是开始布置结界,他们必然会 出村跟长江中的水鬼接头,这对于咱们来说可是极为不利!” 林詹南的担心不无道理,如果水鬼真的在监视我们二人,只要我们一行动水鬼必然会发觉,等到他们与长江中的水鬼通气,趁机大举压境,那我们可就身陷囹圄,也变得更为被动。 “前辈,若真如此的话咱们又该如何应敌,我总不能一直久居不出,那如何设立结界?” 经过林詹南一分析我顿时心中有些焦急,言语也变得激动起来。 “慌什么,修道之人以修心为重,心不定则神不宁,神不宁则事不成,你现在如此慌乱怎么能行,看到门后倚靠的锄头了吗,给我出去挖两百斤黄土,然后再去打一桶水来,等你彻底清醒之后我再告诉你破解之法。”说完林詹南闭上眼睛不再多说一句。 虽说我心中急切,但面对林詹南我是一丁点办法都没有,他的本领远在我之上,而且目前我也没有其他破解之法,无奈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 行至门前拿上锄头就朝着门外走去,多年来的修炼造就了我强健的体魄,像挖土这种累活自然不在话下,我仅用了二十分钟便将两百斤黄土运到屋中,然后又用水桶去河边打了一桶水。 进屋后我将水桶放置在地面上,看着林詹南问道:“前辈,现在黄土和水都运来了,我现在心情也平复许多,如今你总该告诉我这破解之法了?” “后生,破解之法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吗,就在你眼前。”林詹南微启双眼,言语平静道。 “就在眼前?”我喃喃自语一句,随即将目光看向前方,此时我眼前只有黄土和盛满水的木桶,这又是什么意思? 林詹南见我疑惑不解,无奈摇头苦笑,说道:“昨日还说你有如此慧根实在难得,今日怎么就不开窍了,这黄土和水是用来给你重塑人身,换句话说就是借此来迷惑水鬼。” 听林詹南说完我才明白,他是准备用黄土和水捏造一个跟我身材差不多的泥人出来,在道家秘法中有一种符咒名叫泥云咒,将咒语绘制于黄符之上,滴入天灵血,借三魂七魄中的一魂一魄给泥人便可将其变成真人模样,不过所幻化出来的人只有模样相同,并未有灵智,也不会开口说话,一切行动都需要施法之人控制,这也是其局限性所在。 “后生,此法需要借助你的一魂一魄,你可愿意?”林詹南看着我沉声问道。 人之三魂七魄各有用处,三魂为胎光、爽灵、幽精,七魄为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其中胎光和伏矢主管人之精神,若是缺失更是可以使人变成痴呆,不过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选择,如果要是水鬼得知我们的动向,那我们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前辈,借助一魂一魄自然没有问题,只是一定要给我留下胎光和伏矢,我可不想变成一具没有灵智的行尸走肉。”我看着林詹南目光坚定说道。 林詹南听后大笑一声,说道:“你这后生倒是当真有趣,若是不留下你的胎光和伏矢如何让你帮我布置结界,你放心,我借助的是你的幽精和雀阴,我想布置结界总用不到这一魂一魄?” 闻言我尴尬的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这幽精和雀阴主管人之性取向和控制生殖能力,布置结界自然用不到这一魂一魄。 林詹南见我点头答应便起身从黑棺中走出,让我将屋门关闭后点燃煤油灯,随即借助灯光开始捏造泥人,而我在一旁帮他用水和泥。 约莫过了有一个小时左右一尊跟我差不多高度的泥人便伫立在眼前,虽说五官并不精细,但若是远看也有几分相似,捏好泥人后林詹南将手伸入水桶中洗净,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咬破指尖后便在其上绘制了一道泥云咒。 “后生,天灵血是三界骨最中间的血液,你为龙骨骨相,我若是帮你取血恐怕会有折寿风险,所以此事还需要你自己来动手。”说话间林詹南从腰间抽出一把通身漆黑刀锋闪烁寒芒的匕首,随后递到我面前。 第四十五章 六觉 林詹南所言非虚,天灵盖乃是人之精魂存身之处,血液自当比舌尖血更为金贵。 天灵血虽说无法抵挡邪物,但却可以将精魂转移,林詹南之所以让我取些天灵血滴在黄符上就是让我与泥人达成某种共识,从而以秘术操纵其行动。 至于何种秘术我不得而知,古籍中也不曾有记载。 俗话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水鬼即将入侵陈官屯,面对千名百姓我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伸手握住刀柄,就在接触的一瞬间一股骇人寒气弥漫周身,让我不得以打了个寒噤。 林詹南见我这般反应捋了捋花白胡须,嘴角微启:“后生,这把匕首名曰夜明,其间阴煞之气浓重,你现在虽说身为阴身但却并非阴魂,触碰到夜明感受到骇人寒气也是在情理之中,别耽搁时间了,赶紧动手。” 闻言我心上稍定,紧握夜明之后便用手撩开头顶黑发,露出一道缝隙后便用夜明锋利的刀刃朝着三界骨中间部位划去,冰凉的刀刃划过头皮,一瞬间浑身神经剧痛无比,我忍着强烈疼痛割划出约莫一公分左右的伤口,用手指沾染鲜血后点在绘制着云泥咒的黄符上。 说来也怪,在天灵血落在黄符上的刹那间,云泥咒竟然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晕,但只持续了数秒钟便不复存在。 见血落黄符后我将夜明递还给林詹南,此物阴气太重,我只拿在手中片刻就感觉到刺骨阴寒,若是长久下去恐怕身体早就被阴气侵占,不过这也反向证明了林詹南的道术修为之高,先前他从腰间取出夜明,说明此物是他长久以来随身携带之物,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受到此物阴气反噬,足以见得他的修为之高。 林詹南接过夜明冲我露出和善笑容,随即将其收回腰间后立即用双指夹住黄符,口中默念敕令,几句话过后他手中的黄符突然烧起,烟雾弥漫而上,火势不绝。 数秒后黄符化为灰烬,林詹南将双手合十,手腕倒转,打开之时原本化为黑屑的黄符已经在瞬间碾碎,正观望之际林詹南已经咬破舌尖精血,他噗的一口将口中血液喷溅在手中的黑色粉末上,紧接着团成一个黄豆粒般大小的黑色丸子,手掌向前一探,直接将其塞入泥人口中。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轩!急急如律令!” 伴随着口诀念起林詹南双手快速打着结印,数秒后眼前泥人体内竟然向外散发出一股浓重的白色雾气,雾气有些呛人,似是纸张燃烧后的气味。 约莫一两分钟后白雾渐渐散去,我定睛一看不禁虎躯一震,原本浑身黄泥之色的泥人在短短时间内竟然变成了我的模样。 我上下打量一番这泥人与我分毫不差,连脖颈右方痦子的位置都一模一样,不过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这泥人所化之身双眼无神,并非空洞,但却有些呆滞。 “后生,这泥人化身你可满意?”林詹南面露得意之色看着我问道。 “前辈,您可真神了,简直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这泥人始终是泥人,他的双眼无神,若是让水鬼发现又该如何是好?”我略带担忧看着林詹南问道。 毕竟昨晚在与水鬼交手之时我已经可以判断出他们有灵智,与活人无二,甚至更为狡猾,我既然能够看得出泥人眼神不对劲,那他们自然也可以看出来,一旦若是发现并非真身,那么我们计划可就功亏一篑。 “若想让泥人双眼清澈有神倒也简单,只是需要你另外的两魂六魄,你可愿意?”林詹南头部微低,眼神上翻道。 听到这话我连忙抬手一摆,原本我就已经成了阴身,若三魂七魄全部离体那岂不是成了没有灵智的行尸走肉,若真如此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也好过在这世间苟且偷生。 林詹南见我面色略显阴沉,笑道:“后生,只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不必如此惊慌,这对敌之策我早已想好,今日白昼你便呆在我这破草棚中,我教你布置结界之法,等天黑之后外面视线不明,到时咱们再将泥人放出去,水鬼自然分辨不出是真人还是假人,等引走外面窥视的水鬼后你再按照我布置的方位去设下结界,定然万无一失。” 林詹南的确是心思缜密,每一道步骤和计划都在他股掌之中,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暂且放下心来,现在泥人之事已经尘埃落定,接下来便是布置结界之法,天罡祖器九法密旨中虽说有九门术数,可关于结界一法却没有丝毫提及,如今面对这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结界我心中也是没有底气。 “前辈,您何时教我布置结界?”我有些迫不及待说道,其实并非我心中急切,只是担心自己愚笨,一时之间无法学会,若等到天黑还不能熟练布置结界,那么今日之功也就白费了。 林詹南并未直面回应,而是透过门窗缝隙朝着外面看了一眼,继而说道:“时至晌午,也到饭点了,教授结界之法不急,等吃过饭后我睡一觉,醒来后再教你,凭你的灵慧和领悟力我想很快就能够学会。” 说罢林詹南不再管我,行至木柜前将柜门打开,从中拿出一碟咸菜和几个窝头放到棺材板上,席地而坐后说道:“后生,我这里也没什么山珍海味,你凑活吃,若是凑活不得那就饿着。” 在棺材板上吃饭别说见过,我连听都没听说过,这林詹南不光脾气古怪,所做之事更非常人能够理解。 闻言我低头朝着盘中咸菜和窝头看去,咸菜已经有些发霉,窝头更是已经变成白色,估计存放没十天也有八天,如此炎热的天气下又没有冰箱存放,吃了不闹肚子才怪。 “前辈,这东西发霉发馊已经不能吃了,我看您还是扔了,要不然我回陈家弄点吃的来?”林詹南年至耄耋,如此年龄还整天吃些这种东西,实在是让我心中有些不忍。 林詹南并未回应,拿起那泛白颜色的窝头就啃咬一口,咀嚼两下咽入腹中,他的神情似乎在告诉我这发搜的窝头是世间最可口的食物。 “后生,常人有五种感觉,分别是视觉、听觉、触觉、味觉、嗅觉,可修道之人不同,修道之人有六种感觉,多的一种名为灵觉,而灵觉又可控制其他五种感觉,比如我现在吃的是馊窝头,可只要我用灵觉转变味觉,那么这馊窝头也能够吃出红烧肉的味道,不信你试试。” 林詹南说着又吃了一口,那般享受的神情差点连我都信了。 第四十六章 书中隐秘 林詹南狼吞虎咽如同数日不曾进食,我站在一旁却看得有些反胃,最后只得将视线看向别处。 片刻后棺材板传来一声响动,转头看去,咸菜盘底见光,窝头只剩两个,林詹南则是迈步进入黑棺,似乎准备要休息。 “前辈,您还真打算吃饱了就睡啊,您睡觉前好歹先告诉我布置结界的法门,趁这时间我正好可以练习一番,省得到时候临时抱佛脚。”我行至黑棺前有些无奈的说道。 “后生,若能临时抱住佛脚那也是一种本事,实话告诉你,我就是想试试你悟性如何,布置结界前半小时我自然会告诉你法门,至于能不能学会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说罢林詹南倒在黑棺中,不多时身体就被棺材中的黑水浸泡大半。 好好的棺材板不睡,非要住盛满黑水的棺材,这林詹南做的事情我是真看不懂,某一瞬间我甚至觉得他是真疯了,如果我跟一个疯子在这里耗费数日时间,而且还事事听从,那我估计也离着疯不远了。 林詹南躺下没多久就传来打呼噜的声音,都说人上了年纪这觉瘾就少,可在林詹南身上我是丝毫没看出来,他甚至比年轻人睡眠质量还要高,就他这吃饱就睡的生活状态说他即将大限打死我都不信。 林詹南睡着之后我自觉无趣,可现在破草棚外围有水鬼盯着,我又无法出去,无奈之下我只能拿出天罡祖器九法密旨继续研究。 此书虽说我通读不下百遍,但隐约觉得没有这般简单,这本书中一共讲了九门秘法,可都浅尝辄止,似乎更深的内容并未记载其中。 如若不然苏曦月当初为何想要将此书归于己有,要知道现在凭借我的本领根本无法与之抗衡,既然是一本不如自己的道法古籍,那么苏曦月当日为何还会说出那番话。 一下午的时间我都在研究天罡祖气九法密旨,可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最终我只得就此作罢。 正当我准备将古籍收回怀中之时,突然耳边一阵劲风袭过,不等我反应过来手中的古籍已经被一道黑影拿走。 回头看去,林詹南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站在了我的背后。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我一跳,林詹南行踪如同鬼魅,我与黑棺之间相隔不到一米,可如此短的距离我都没有察觉到身后有异像,若是林詹南想要对我下手,恐怕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天罡祖器九法密旨,有意思,没想到你这后生竟然还有如此造化,这古籍是何人给你的?”林詹南低头看着手中的古籍,却没有正眼瞧我。 “前辈,这书是我爷爷留下来的,不过就是一本寻常的道法古籍罢了,我所学的道法也都出自于此,您道法高深,这古籍对您可没有丝毫用处。” 林詹南好歹也是道家前辈,我若是言语过激或者出击抢夺总归不太稳妥,再说我也没有信心能够从他手中将古籍夺过来。 闻言林詹南瞟了我一眼,啧啧两声道:“寻常道法古籍?你这后生口气未免太大了点,看样子你爷爷不曾将这古籍之事告诉你,所以你才这般不珍惜,我实话告诉你,只要你能够学会这书中一半道法,你我之间便是天地之别,莫说水鬼临江,即便是阴兵压境也不在话下!” 林詹南的话让我有些云山雾罩,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这天罡祖器九法密旨中的秘术我早就已经学会,可我现在根本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厉害,以我目前水平来说对付邪物厉鬼还算是将就,可若真碰到厉害的东西根本无法招架。 “前辈,您别跟我开玩笑了,这本古籍我已经熟读百遍,其中秘术也早已经学会,可我目前根本不是您的对手,甚至连一半都赶不上。”我故作试探性问道,因为我隐约觉得我之前的猜测没错,这本古籍肯定有大文章! 都说老而不死是为贼,可林詹南在我眼中那便是老而不死是为妖,他一生经历之事见过之人远超于我,我的心思他又怎么可能看不透,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如同利剑,似乎可以洞穿人心,看透你心中所想。 林詹南用一种玩味似的眼神看着我:“后生,我虽说大限将至,但现在水鬼未除、祸患未定,我还不想死,也不能死,所以这古籍的秘密我暂时不会告诉你,等我到了大限之期我自然会如实相告,这老天就算是要折我阴寿也不可能去跟阎罗王要人。” 说罢林詹南隔着门缝朝着外面看了一眼,继续说道:“外面天色即将暗淡,距离天黑估摸还有半个小时,我现在就教授给你布置结界的法门,我只说一遍,你能不能学会就看你的造化和悟性,至于这本书你自己收好,若早四十年遇到你,我就算是使出浑身解数也要将这本书归为己有。” 林詹南依依不舍的将手中古籍递还给我,接书之时我明显看到他拿着古籍的手有些发颤,从这一点来看这罡祖器九法密旨绝非我看到的这般简单,看来我爷留给我这本古籍肯定有特殊的意义,只是现在我还无法窥探。 见我将古籍收回怀中后林詹南长舒一口气,随即转身来到木柜位置,弯腰打开木柜下方的柜门,从中拿出一个黄布包,里面鼓鼓囊囊似乎装了不少东西,其间还有铁器碰撞之声,从黄布包下坠程度来看其中的东西不轻快,估计是黄铜或者是钢铁所铸成之物。 林詹南将黄布包放到棺材板上之后席地而坐,冲我一摆手,示意让我也坐下,见状我也照着他的样子坐下,随即目光紧紧看向黄布包。 “后生,水鬼围村非同小可,陈官屯靠近长江,水中阴气早就蔓延村落下方,故而咱们要布置的结界不光要镇守东南西北四方,更要镇守地下,以免水鬼从地下入侵,这次我教授给你的阵法名曰五兽七星阵,以五兽镇五方,以七星守八荒!” 第四十七章 一尺二寸半 林詹南用枯槁的双手将黄布包上方结扣解开,随即将其铺展开来。 低头看去,在黄布包中竟然放置着五尊铜像,烛火之下熠熠生辉。 铜像如同手掌般大小,模样如同玉玺,上方雕刻之物应该是风水四象中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还有一尊应该是麒麟。 风水四象和麒麟容易理解,应该就是五兽七星阵中的五兽,那么七星指的又是何物。 疑惑之际林詹南缓缓开口:“后生,这五个铜像便是五兽,等水鬼被泥人吸引之后你将这四象按照东南西北分别埋在地下一尺二寸半位置,最后一尊铜像你埋在村子中央位置的一颗槐树下,位置也是一尺二寸半。” 道法中关于阴气有种说法叫做过四不过五,也就是说阴气通常会位于地下四十到五十公分之间,一尺二寸半正好位于此处,将五兽埋下正好可以阻挡阴气内流外泄,外面的阴气进不来,里面的阴气也出不去,故而形成结界。 林詹南说完之后便不再开口,我见其丝毫不提七星二字,于是急切问道:“前辈,既然五兽埋于陈官屯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那么阵法中的七星又做和解,我觉得这阵法没有这般简单?” 林詹南微微点头,笑道:“后生,我本想让你布置完五兽之后再教授你七星之法,既然你现在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那我就顺便告诉你,其实五兽七星阵表面上看是一个阵法,但其实不然,五兽乃是布置结界之法,而七星则是引魂招煞之术!” 听林詹南说完后我才明白,原来在布置完结界之后就要立即吸引水鬼现身,因为结界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化,如果要是拖延下去等结界彻底消散,那么也就无法再困住水鬼,所以我们要在结界灵力最充沛的时候将水鬼吸引出来从而一举歼灭! “埋好五兽铜像后你前往村子后方的荒地中,在地上按照七星方位挖出拳头般大小的坑,到时候我会带着棺中黑水与你汇合,当黑水倒入坑洞后我用灯芯引燃,其间便会弥漫出浓烈的阴煞之气,这种气味普通人觉察不出来,但是修道之人和邪物却是异常敏感,只要他们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阴煞之气肯定会前往村后荒地,到时候咱们就在那里将他们解决,不过你要注意,千万别伤了陈官屯的百姓,他们由于阳气弱才会被附身,错不在他们。” 林詹南将步骤事无巨细嘱咐与我,随后隔着门缝朝外看了一眼天色,说道:“现在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下来,除了你的身形声音之外水鬼再觉察不出半点分毫,一会儿你躲在门后,我开门送泥人出去,等水鬼被泥人吸引走后你再出去,我会利用秘法驱使泥人在村落四周打转,方向是逆时针,你可千万不要记错,若是记错到时候你与泥人碰面,那么计划必将全部败露。” 此事事关陈官屯千名百姓性命,我自当谨记在心,林詹南见我行至木门后方躲避,随即来到泥人前,口中默念敕令,然后将食指中指并拢,放在口中咬破后往泥人眉心一点,登时泥人身形一震,紧接着朝着木门方向走去,林詹南见状立即将木门打开,面露笑意道:“后生,此事就此定下,今晚你先去探路,明日咱们再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林詹南这番话是说给水鬼听的,目的就是为了引水鬼离开此处,说完后林詹南便将木门关上,见水鬼视线已经进入盲区,我立即身形贴靠墙壁,隔着门缝朝着外面看去。 泥人在村落道路上不断前行,步伐稳健,当他走进村落之后很快一道黑影从其身后出现,紧随其后进入村落,看样子这黑影便是那一直在门外窥视我和林詹南的水鬼,如今见水鬼已经被泥人引走,我拿起桌上黄布包背在身后,又将门口铁锨扛在肩上,随即看着林詹南说道:“前辈,我现在就去将五兽埋下,等埋好后便前往村后荒地。” 离开破草棚之后我便顺着先前泥人行进的方向走去,他所走之处位于东方,东属木,木为青龙。 很多人觉得青龙潜于水,故而青龙应该对应水才对,其实不然,在中国二十八星宿中,古人将东方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组合想象成为龙的形象,按阴阳五行给五方配色之说,东方属木为青色,所以称为青龙。 步行大概十几分钟后我便来到陈官屯最东边位置,丈量好距离我就用铁锨开始挖掘,由于没有携带卷尺,我只能用手掌丈量,所幸过四不过五的范围并不那么准确,否则的话恐怕会出大问题。 埋下青龙铜像后我继续按照顺时针朝着北方走去,等五座铜像全部入土之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我并未耽搁,直接快步走向村后荒地位置,来到荒地后我用手刨出七个拳头般大小的坑洞,随后便蹲在原地等待林詹南的到来。 荒地之上凄清无比,微风吹过杂草发出沙沙响声,乌鸦在山林中时断时续的叫着,久久在山林中回响,我等了约莫十几分钟后便看到一个黑影从破草棚方向而来,走近借着月色一看正是林詹南,林詹南踱步行至我面前,从腰间取下一个盛酒的葫芦,他见我已经将地上七星坑洞挖好,于是便打开葫芦塞子,手腕一转,酒葫芦中盛着的黑水便一股脑的全部倾倒下来。 “前辈,用这盛酒的葫芦装这些污浊之水是不是有些可惜了,以后您若是想要喝酒还怎么用?”我看着林詹南手中的酒葫芦有些惋惜道。 林詹南听后冷哼一声,却并未停下手中动作:“有什么可惜的,我早就已经戒了酒,再说我大限将至留这酒葫芦有何用,难不成让它陪我一起封棺入土?” 说话间林詹南已经将最后一处坑洞倒满,他将酒葫芦放置一旁,随即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打开之后里面是七根手指般长短的灯芯,不过有些令我诧异的是一般的灯芯都是白色,而林詹南拿出来的灯芯却是黑色。 我心中不解便问林詹南其中缘由,林詹南冲我嘿嘿一笑,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后生,这不是一般的灯芯,这是我从死人身上拔下来的毛发,然后混合尸油编制而成,难道你就没闻到空气中有股子清香味道吗?” 第四十八章 等风来 周围荒凉凄清的环境配上林詹南略带沙哑的嗓音令我后脊梁骨不禁发寒。 我仔细闻了闻,空气中果然有股清香味,这味道正是从油布包中所散发出来的。 借着月色定睛一看,油布包中放置的黑色灯芯上面果然包裹着一层油脂,这种油脂透明清亮,与寻常用的花生油或者香油有天壤之别。 关于尸油我曾在古籍中见到过讲解,尸油就是指尸体在高度腐烂时人体脂肪生成油状后溢出的物质。 在传统道法中若想炼制尸油就必须找到身死七天之内的孕妇,将其下巴割下来,用白蜡烛燃烧,滴下来的油脂便是尸油。 尸油用途极为广泛,除了可以制作长明灯之外也是炼制丹药的材料,当然近几年传言火葬场中炼制出来的尸油还被搬到了饭馆的餐桌上,真假无法分辨,但大概率是假的,因为尸体在高度腐烂时会产生大量的病菌和细菌,所以不能食用,即便不死也会上吐下泻。 至于林詹南利用尸油来制作灯芯应该就是用其间阴气来吸引邪物,而身上的的毛发想必也是这个原因。 “前辈,这死人身上的毛发好找,可这尸油你又是怎么得来的,我听说尸油必须要找身死七天之内的孕妇,将其下巴割下才能炼制,难不成你掘了别人的坟?一尸两命这可是缺了大德!” 其实对于林詹南我还是比较尊敬的,毕竟他为了陈官屯百姓甘愿牺牲自己来替他们解除灾祸,而且他也是个得道高人,这种卑劣的手法想必他做不出来,可若不是如此尸油又是从何而来? 林詹南见我质问他,冷哼一声,说他活了这么久什么事情都做过,就是不曾做过半件坏事,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更不会做,随后林詹南便将这尸油的来历告诉了我。 原来六三年的时候林詹南在湘西曾遇到一队赶尸人,歇脚之际林詹南故意试探了一下那几具尸体,发现他们并非是死人,而是运送鸦片的活人,他们只是借着赶尸的幌子来掩人耳目。 鸦片可是荼毒百姓之物,林詹南身为道教弟子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又岂会纵容不管,于是他趁着赶尸队伍进入林中后下手结果了他们,最后搜身的时候在赶尸人的身上发现了一瓶液体,打开之后发现里面装着的就是尸油。 据我猜测估计那赶尸人是怕走夜路多了碰上鬼,所以才会在身上带着一瓶尸油,此物阴气浓重,若真遇到邪物只要将尸油涂抹在身上邪物便再闻不到阳气,方可躲过一劫。 “前辈,是我不明就里误会了你,别放在心上。”我双手恭敬作揖道。 “跟我这个糟老头子不必如此客气,不过我倒是好奇如果这尸油真是我炼制的,你又会如何待我,难道也要灭了我?”林詹南眉毛一挑,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笑容。 林詹南此言一出我登时哑口无言,这尸油若真是他炼制的恐怕我也奈何不得他,其一是他本领远超于我,其二是目前陈官屯也离不开他,与千人性命相比那死去的孕妇的确不值一提。 林詹南见我闭口不言面容凝重,抬手一摆:“算了,你只要知道这尸油不是我炼制的就行,时间不早切莫耽搁,若是那水鬼见泥人一直在村子周围转圈恐怕很快就会琢磨过味来!” 闻言我点点头,随后便与林詹南一起将黑色灯芯放入地面坑洞的黑水中,由于油脂比水要轻,所以灯芯悬浮于水上,只要翘起一端便可轻易点燃。 放置完七根灯芯后林詹南并未着急点燃,他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在手指间来回旋转把玩,见其刚才还催促我,如今又这般淡定,我不禁有些疑惑,问其怎么还不动手。 林詹南停下手中动作,无奈苦笑一声:“后生,尸油味道再香也传不出十里百里,若没清风相送那村落中的水鬼又怎么会闻到这尸油的香气,所以我在等风来,让风送尸油香气进村!” 陈官屯位于村尾东侧,所以我们要等待西风,约莫七八分钟后山中林木开始传来沙沙响声。 听到声音林詹南立即将火折子上方竹筒拔下,鼓起腮帮子一吹,噌的一声火焰燃起,随即林詹南弯腰将七根灯芯点燃,在灯芯燃烧后数秒西风刮起,地上散落沙尘冲天而起,伴随着尸油的清香送去村中方向。 圆月悬挂当空,身后山风吹袭,虽说我身边站着林詹南,可我心中依旧有些忐忑不定。 先前我虽说凭借一己之力也消灭过数名邪祟,可如今面对的是不知数量的水鬼,而且我手中空无长物,仅凭指尖精血又能消灭多少? 正当我有些惴惴不安时耳畔传来噌的一声响动,转头看去,一道刺眼寒芒掠过我的双眼,我下意识将眼睛闭上,待睁开时林詹南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是先前在破草棚中见到的夜明。 “后生,看你没有趁手法器,这夜明我就先借你一用,你若觉得威力不够便将你指尖精血滴落在这刀锋之上,夜明饮血凌厉逼人,区区水鬼岂在话下。”言罢林詹南将手中匕首递到我面前。 “前辈,若是夜明给了我您用什么?”望着眼前夜明我并未接过,倒并非是我不想用此物傍身,而是担心林詹南赤手迎敌。 林詹南闻言面露不屑之色:“岸上水鬼不过是些虾兵蟹将,持物空手又有何区别,水下之物才是正主,到时候估计够咱们爷俩喝一壶,拿着!” 见林詹南执意如此,我只好接过匕首,触碰一瞬间我再次感觉到那股骇人的寒意弥漫周身,不过仅过了半分钟之后那股寒意便消散不见。 此时西风依旧不断朝着东方刮去,我握紧手中夜明仔细观察着陈官屯的风吹草动,大概过了有两三分钟突然一股浓重的阴气从陈官屯方向而来,伴随着的还有阵阵犬吠声,看样子那些看家护宅的家狗已经察觉出村中的反常情况,所以才会止不住的叫喊。 “后生,招子放亮点,一会儿真动起手来我这老头子可没工夫护着你。”林詹南言语低沉,目光紧紧盯着村落方向。 第四十九章 奇怪的兵刃 阴气如同山林迷雾,顷刻间便将整个陈官屯笼罩其中,再看不清半点住宅踪迹,连距离最近的那间破草棚也被阴气所隐没。 见破草棚被阴气遮挡我不禁有些担心,如今陈长发父子二人的尸体和那口乌棺还藏于其中,而水鬼此番上岸的目的正是为了鱼骨和乌棺,鱼骨已经被盗,只要乌棺得手水鬼必然会开启隐藏在长江中的秘密。 想到此处我面露阴沉之色,刚准备开口提醒林詹南,可没想到林詹南正看着我,嘴角露出邪魅笑容:“后生,若没后招我又岂会将地方定于这荒地之中,破草棚的事情你不用管,我故意将此处让出,就是为了让咱们二人少费些体力。” 林詹南话音刚落,破草棚方向突然传来崩裂之声,紧接着火光冲天,浓烈的黑色烟雾冲破阴气直冲云霄,伴随着的还有阵阵恶鬼哀嚎之声。 借着冲天火光我看到阴气中黑影层出不穷,他们不断冲向破草棚,却被一阵阵金光击退。 金光来处想必就是遮盖在破草棚上方的那张巨型黄符,有黄符在这些水鬼自然靠近不得。 至于燃起的熊熊烈火我想应该是林詹南先前在破草棚周围地下埋了些什么,在道教中有种特别炼制的粉末名叫擎阳粉,此物只要遇到阴气便会燃烧,而且能够持续一两个小时不灭,想来林詹南所用之物应该与擎阳粉如出一辙。 火焰噼啪作响声和水鬼凄惨嚎叫声交织在一起,月光之下唯独我和林詹南面色镇定的看向远处,好似事不关己,只是一个看客。 激烈声响持续大概有数分钟后逐渐减弱,看样子水鬼已经放弃攻击破草棚,他们不是行尸走肉,也有自己的灵智,之所以明知危险还要奋不顾身冲将上去只是对我们二人有所忌惮,因为我们相比那炙热烈火和巨型黄符来说更为危险。 火光前的黑影不再一味进攻破草棚,而是调转方向朝着我们冲将过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们的身影愈加清晰。 透过阴气看去,剩存的水鬼数量大概还有三十人左右,加上之前扑入烈火的水鬼最起码有五十人之多。 见水鬼即将冲破阴气屏障我握紧手中的夜明,心脏也随之剧烈跳动起来,反观一旁的林詹南却依旧是一脸平静神色,如同无风江面没有丝毫涟漪,似乎对于他这种见过大场面的高手来说区区数十名邪物的确算不得什么,可对我来说却是人生第一次。 “后生,看样子这水鬼并未附身于村民之上,全部都是现身原形,既然如此你我二人也不必再束手束脚,能一刀灭了就别留着第二刀,小心给自己留下隐患!” 正看着林詹南的声音从我耳畔响起,他说的没错,自古正邪不两立,既动杀心何必留情,出手便出杀招,犹豫不决只会让自己身陷囹圄,弄不好还会有性命之忧。 眨眼间数十名水鬼已经冲破阴气朝着荒地冲将过来,月色皎洁,将这些水鬼的模样映照的清清楚楚,肤色惨白肿胀无比,奔跑之时身上碎裂的皮肉不断甩落,落在地上散发出幽绿鬼火。 他们赤着身子披头散发,如同排山倒海而来,靠近后视线更为清楚,一双双眼睛狠辣无比,更有甚者双眼猩红,犹如璀璨宝石,这种水鬼身上的阴气明显要比其他水鬼更加强烈,想必怨气更重,也更难对付, “后生,你若是没准备好老夫先给你打个样,可别像个娘们儿似的怂了!” 说话间林詹南突然长袖一甩,双掌之中凭生两道寒芒。 借着月色一看,在林詹南手中竟然多出两把锋利的刀刃。 刀刃模样异常奇怪,有相似之处又有不同之别,左手一把形状宛如弯月,刀身漆黑,唯有刀锋处好似月牙,但在刀柄前还有数十凸起物,就好像是齿轮一般。 右手一把形状如同日轮,通身闪烁寒光,并无刀锋,但通身利刃,最前端用圆形锁扣连接,似乎可以折叠,而在日轮一侧也有相同的凸起物,只不过与另外一把相反。 如此奇特的兵刃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更不知道这林詹南是如何将其隐藏在身上,就算是那把弯月刀刃容易隐藏,可这日轮兵刃又如何能够藏身,其宽度已经几乎与腰身持平,直接藏于衣衫之中简直是无稽之谈。 正诧异之际林詹南身形一闪便冲上前去,此时他面前正有七八名水鬼,水鬼张牙舞爪一个个面目狰狞,口中牙齿更是锐如利刃,就在即将照面之时林詹南突然手腕一甩,右手如同日轮模样的刀刃顺势飞出,直冲水鬼而去。 其盘旋空中好似皎月,蹭蹭数声后面前水鬼皆被斩断头颅,倒地后水鬼化作阴气四散,而那日轮模样兵刃犹如末端牵线般再次回到林詹南手中。 电光火石间林詹南便已经灭了近十名水鬼,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而此时我还几乎没回过神来。 如今我才明白为何林詹南会这般爽快的将夜明交予我手,原来他手中还藏有更厉害的兵刃,不过说来也怪不得他,这般诡异的兵刃即便落到我的手中我也不会使用,相反可能会弄巧成拙伤到自己。 此番想来先前在老家遇到的易少棠与林詹南相比简直是天地之别,根本不在同一水平。 就在这时一股浓烈阴气扑面而来,回神一看,一只惨白露骨的手臂已经抓向我的面部,此时距离我仅剩十几公分。 眼见形势危急我退后一步,同时右手探出在空中一挥,锋利的刀刃随即将手臂斩断。 紧接着我身形一挺左手搂住水鬼脖颈猛然往怀中一带,右手立即跟上,噗呲一声刀刃没入水鬼心口,水鬼惨叫一声便化为阴气散去。 与水鬼交战之际林詹南还不忘看向我这边,他见我顷刻间消灭一名水鬼,向我投来赞扬眼神。 可当我看清楚眼前水鬼数量之时却是心头一震,先前冲上荒地的水鬼大概三十,但如今只剩不到十人,我自己刚才只消灭一名水鬼,这就说明死在林詹南手中的水鬼最起码已经有二十人之多。 从林詹南与水鬼交手到现在最多两三分钟,能够在短短时间内灭了二十多名邪物简直是震惊了我的三观,我从没想过灭鬼竟然会这般容易,若仅凭我一己之力估计最多也就消灭名而已。 第五十章 便宜徒弟 迟疑间仅剩的七八名水鬼见林詹南手中兵刃异常凶狠,与其交手占不得半分便宜,于是将目标转嫁到我的身上。 水鬼身形调转,张牙舞爪如同野兽般朝着我狂奔过来,一个个面露狰狞之色,龇牙咧嘴甚是凶狠,似乎他们已经将我视作腹中之食,亦或是将对林詹南的仇恨迁怒于我。 侧身看去,林詹南站在原地双手倒背,一副领导视察模样,他手中两把兵刃早已不见踪影,看样子他不准备出手,想看看凭借我一己之力能不能将眼前这些水鬼消灭。 自从学会天罡祖器九法密旨中的本领后我除了灭过陈奶奶和荒地之上的数名邪物之外就再也没碰到过敌手,如今水鬼凶狠数量众多,能不能将其全部消灭还是未知之数。 不过男人的自尊心是打娘胎里就有的,我可不想让林詹南觉得我是个娘们儿! 眨眼间一名水鬼已经行至身前,他探出锋利双爪便朝着我胸口袭来。 这水鬼指甲足有两三公分长短,若是刺入肌肤即便不死也会受伤。 电光火石间我将夜明插在腰间,双掌伸出抓住水鬼双臂,向怀中一拉随即膝盖跟上,砰的一声膝盖直接撞击在水鬼下颚位置。 发力之时我已经松开双手,水鬼一个翻身倒地,我刚想过去补一刀这时其余水鬼冲将上来,由于数量众多我只得先行后退。 退离原地数米之后我再次将夜明拔出,这时一名水鬼已经冲到我面前,我不做迟疑持刀探前,空中寒芒一闪刀锋直接刺入水鬼前胸,一刀下去水鬼并未直接消失,反而挥舞双手准备继续朝我攻击。 见势不好我快速将夜明从其体内抽出,左手摁住水鬼头顶,右手将刀锋冲上,噗呲一声刀锋从水鬼下颚穿进头颅,数秒后眼前水鬼便消散云烟。 如此费力才击杀一人,此时眼前还有六七名水鬼正虎视眈眈的看着我,若长此下去我体力肯定会不支。 与其用夜明消灭水鬼,还不如使用道法,想到此处我刚想将夜明收回腰间,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林詹南的声音:“后生,先前我告诉你的话你忘在脑后不成?精血画符哪有血染刀锋来得快,若真遇上强大的对手恐怕你连符咒还没画好就已经身首异处!” 听到林詹南的话我顿时恍然大悟,连忙将左手食指伸出,举起夜明便用刀锋在指尖划过,一瞬间冰凉刺骨的感觉从指尖袭来,还未等感受到疼痛夜明刀锋已经被鲜血染红,一层红色的光晕笼罩其上,如同云纹般在刀身流转。 林詹南见我用鲜血染红刀锋后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神情淡然道:“后生,心无旁骛不必记起招式,切瓜砍菜般便可将其全部消灭,不信的话你就试试。” 说话间数名水鬼已经冲上前来,我上前一步举起手中夜明随意一挥,手掌立即感受到一股剧烈的震颤,不等看清刀身中飞出一道红光,红光顷刻间穿透眼前水鬼身体朝着远处荒地而去。 数名水鬼在一瞬间定格在原地,而我则是握着夜明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当我有些疑惑不解之时砰砰数声从眼前炸响,剩余水鬼竟然在同时全部化作白色阴气,一阵凉风袭过不留半点踪迹。 望着眼前的一幕我整个人都惊住了,我没想到这毫不起眼的夜明在沾染指尖精血后竟然威力如此强大,仅凭一道刀气便让水鬼刹那间消散,如此说来这夜明并非是一把普通的匕首,相反是一件宝物! “你这后生领悟力倒是不错,一出手便用刀身罡气灭了七名水鬼,颇有老夫年轻时的模样,看样子你当我徒弟我是一点儿都不吃亏。”林詹南说着话踱步我面前。 一听林詹南说起徒弟二字我神情一怔,这没有任何征兆我怎么就成了他的徒弟,若真收徒也该问我答不答应,他这可倒好,直接替我做了主。 “前辈,我可没说要当您……” 话还未说完林詹南抬手一摆:“你说不说是你的事,但当不当是我的事,难不成你看不上我这个穷酸老头子?” 林詹南头部微抬,用一双骇人眼神看着我,似乎只要我说看不上他立即就会拧断我的脖子,这并非我自己胡乱猜忌,而是他真有这个本事,别看他年纪比我大六七旬,可真以道法相比我绝非他的对手,即便是武力恐怕也难占到半分便宜。 “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您道术超群,当我师傅那是绰绰有余,我只是觉得凭我这般本领不配当您徒弟,我怕我天性愚笨学不会如此精妙的道法。” 虽说言语谦卑但我内心的确是这么想的,林詹南所使用的道法远比天罡祖器九法密旨更加玄妙也更加霸气,若真能将其通身本领学会,纵横江湖那绝非戏言。 林詹南听我说完之后转过身去倒背着手,沉声道:“不想当也没问题,不过那天罡祖器九法密旨中的奥秘恐怕不会有人再告诉你,真是可惜。” 林詹南话音刚落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他的身影便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师傅在上,受徒弟秦少安一拜,从今日起您便是我师傅!” 先前我对于拜师一事还有些踌躇不定,可当林詹南一提起古籍中的奥秘我直接服了软。 古籍是爷爷留给我的,说不定这其中奥秘便与他的失踪有莫大的关系,若通晓其中奥秘说不定可以找到他。 “好徒弟,没想到我林詹南大限之前还能收你为徒,真是天可怜见,快起来!” 林詹南虽说并未回身,但我明显看到他右臂抬起在眼眶位置摆动数下,估计是有些激动。 我起身后恭敬将夜明双手奉出,说道:“师傅,如今水鬼已除,这把夜明物归原主。” “不必,这把夜明就当为师送你的见面礼,日后好生随身携带,若我有朝一日驾鹤西去见到它就如同见到我。”林詹南缓缓转过身,月光之下他双眼有些泛红。 当面揭短从来不是一个品行正直的人该干的事情,所以我并未提及此事,而是向他问起了那些水鬼的事情。 按道理说这些水鬼既然能够附身于人应该就是魂魄,可刚才与他们赤手搏斗之时却可以清晰感受到皮肉之感,这的确是有些让我想不明白。 第五十一章 夜尽天明 林詹南见我心中存疑,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村落渐渐散去的阴煞之气,随即便将这其中缘由讲述于我。 原来水鬼与行尸或魂魄不同,行尸只有肉身没有魂魄,魂魄只有精魂没有肉身,但水鬼既有魂魄也有肉身。 先前在陈家见到的便只是水鬼的魂魄,魂魄虽轻但依旧有重量,这也是为何能够在白面上留下足印的原因,至于刚才我们见到的水鬼便是肉身与魂魄的结合,之所以最终化为阴气消散不见,是由于手中法器缘故,若仅凭普通的利刃刀枪只能损毁肉身却无法毁灭魂魄。 “师傅,照你这么说的话那水鬼如今应该还藏身于陈家,若真如此陈玉翠母女俩岂不是有危险,我现在回去救她们!”话音刚落我便准备朝着村落方向跑去。 刚转过身去林詹南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少安,水鬼没了精魂还不如行尸走肉,在常人眼中与尸体无异,不会对陈家母女造成伤害,所以你不必担心。” 林詹南的话让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如今水鬼已除,明日只需要安排村中百姓编织大网即可,不过现在火势还在破草棚外燃烧,估计还需要一两个小时,闲来无事我便坐在荒地上休息。 休息之际我突然想起先前林詹南手中拿着的两把兵刃,心中不禁好奇,于是侧身看向林詹南,问道:“师傅,刚才你斩杀水鬼用的兵器是什么,为何形状如此怪异,我从未见过。” 林詹南嘴角微启,双臂突然一挥,月光之下两把兵刃顷刻间出现在他的手中。 据林詹南所言,这两把兵刃合称夜尽天明,弯如月牙的兵刃名曰夜尽,圆如日轮的兵刃名曰天明,在林詹南衣衫之中藏有刀鞘,由鹿麂所制,夜尽不可折叠,直接藏于身后,天明刀柄处有机关,只要触发机关前端连接处锁扣便可松开,折叠在一起后与夜尽大小相同,可藏身于前胸,当然这夜尽天明也可以共同藏身后腰位置,使用时双手伸向后腰便可轻易将其拔出。 “师傅,那这夜尽天明上面的如同齿轮一般的凸起又是干什么用的,依我看这应该不是用来杀敌的,若真是杀敌之用这前端平整,也无法对敌人造成损伤。”我看着林詹南手中的兵刃不解问道。 “少安,你可听说过血滴子?”林詹南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我一句。 血滴子我自然知道,进入县城上班之后我闲暇之时便会去录像厅看电影,什么英雄本色、纵横四海之类的全都看过,至于嘉禾出品的血滴子我也有幸看过一遍。 根据电影中的记载,血滴子传为雍正皇帝的特务组织粘杆处所独有的一种暗器,形状似鸟笼,专门远距离取敌人首级。 血滴子以革为囊,内藏快刀数把,控以机关,用时趁人不备,囊罩其头,拨动机关,首级立取。 我将关于血滴子的事情和盘托出,林詹南听后却是摇头苦笑,他说电影中的血滴子只是杜撰而已,为了让画面更加好看,实测不然,这血滴子其实分为阴阳两种兵刃。 其中一种兵刃如同弯刀,另外一种兵刃形同圆盘,圆盘中内部皆是锋利的刀刃,在使用时将圆盘上的齿轮与弯刀上面的齿轮卡合在一起,然后用力挥动,经过齿轮摩擦这圆盘便会飞出,以此来取敌人首级,这才是真正的血滴子。 “师傅,您这都是哪听说的,我见电影中血滴子后方还有一根钢索,在取下敌人头颅之后可以将其拉拽回来,你说的不过只是一个圆盘罢了,这飞出去岂不是飞不回来了,那万一敌人不止一个怎么办?”我面露狐疑神色,似乎林詹南说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根本没有丝毫可信之处。 林詹南冷笑一声并未回应,随即摁动天明刀柄处机关,噌的一声天明竟然在刀柄处断开,形如日轮的兵刃立即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电光火石间林詹南立即探出夜明,一瞬间两把兵刃贴合一处,只见林詹南手腕一转,手臂用力一挥,刺啦一声火光乍现,形如日轮的兵刃立即朝着远处山林而去。 月光之下白光一闪便不见了踪影,约莫数秒之后白光从黑暗的山林中飞出,林詹南将夜尽举过头顶,白光来袭时他手腕一收力,形如日轮的兵刃立即开始在夜尽中不停旋转,数秒后渐渐停歇下来。 见到眼前一幕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刚想开口,这时远处山林传来轰隆巨响,借着月色一看,我整个人都怔住了,十几棵如同大腿般粗细的树木竟然在一瞬间轰然倒塌,竟然是刚才天明一击所致! “少安,看到没有,这才是血滴子真正的威力,不过这血滴子只是与夜尽天明结合而已,平日若无远攻一般使用不上,大多还是双刀配合使用。”说话间林詹南双手一收,手中的两把兵刃立即收回衣衫之中,再不见其踪影。 “师傅,我今日算是开了眼界,这夜尽天明果然是旷世奇兵。”我看着林詹南不禁赞叹道。 林詹南嘴角微启,说道:“少安,我大限将至,我死了这夜尽天明归你,我先前在此处埋下的秘宝也归你,你虽说可能并非真心实意拜我为师,但我也不能让你吃亏,如今天色不早,草棚外围火势差不多熄灭,咱们早些回去休息,明日一早你随我去找村里管事,咱们跟他商量一下让村民编织大网的事情。” 不等我回应林詹南已经朝着破草棚方向走去,见状我只得紧随其后,来到破草棚时周围的大火已经几乎熄灭,只剩下一些火星,而破草棚没有遭受到一丁点损伤,只是外部表面被覆盖了一层黑漆漆的烟尘,那张黄色的符布也变得通身漆黑,再看不到上面绘制的符咒。 我用铁锨将残余的火星盖灭,随后便回到屋中休息,这次林詹南破天荒的没有住进黑棺,我问他为何,他笑着说身体扛不住了,若是再躺进黑棺估计这江水中他便去不得了,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去,所以想多活几日。 听到林詹南的话我心中有些五味杂陈,看他说笑模样怎么都不像是个将死之人,但一日间他多次提及大限之事却又不像是假的。 后来我又问他既然身体承受不住为何白天还要住进黑棺中休息,林詹南无奈摇头,说陈官屯阴气越重这水鬼能力就越强,若不是白天将陈官屯地下阴气吸入体内,恐怕今晚的水鬼没这么容易对付。 第五十二章 鱼找鱼虾找虾 秋风乍起天气渐凉,破草棚外风声呼啸不绝。 林詹南在说完后似乎打开了话匣子,躺在我身边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我一声不吭,就在旁边静静听着。 刚开始我听得津津有味,虽说林詹南讲述的事情不如志怪奇谈那般扣人心弦,但也将我的思绪带回了那个动荡的年代,有很多事情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后来我实在顶不住困意便沉沉睡去,睡前林詹南的声音还在耳畔响起,如同那许久不见的家中老人在见到自家子女回家后的那般叮嘱呢喃。 第二天一早东方鱼肚见白我便跟林詹南起身收拾,这次林詹南竟然一改往日邋遢模样,让我去村头井中打了一桶清水,清洗完后又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虽说上面也有不少补丁,但与先前那身相比却是天地之别,我还戏笑他如同迎娶新娘一般,竟然将压箱底的衣服都给搬出来了,林詹南听后冲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若是再不穿恐怕就没机会了,邋遢了几十年,临走前总要穿身干净利落的衣服。 换好衣服时外面天色大亮,没吃饭我们便朝着村里管事家方向走去,据林詹南所言这陈官屯的一村之长名叫张爱国,当年大变革之时他就曾是红衣兵的头儿,林詹南被扣押反动帽子之后没少挨过他的批斗,终日游街,口号也是喊得最为响亮,后来大变革结束之后便当上了陈官屯的管事,一直到今天。 “徒弟,那张爱国以前根本就不叫这个名字,他本名叫张一蛋,你知道为啥叫这个名字不?” 行走在路上林詹南突然神情玩味的看着我,嘴角还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坏笑。 经过这短短一两天的相处我倒是觉得这老头儿有点意思,并非初次见面时那般古怪,其实还挺好相处。 我摇头说不知道,原本以为林詹南会给我一本正经的解释一番,岂料他抬手朝着我裤裆位置一指,大笑说道:“这小子生下来就一个蛋,所以才叫张一蛋!” 林詹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胡子也跟着乱颤,我无奈苦笑一声,没想到如此正经的林詹南在这个关头竟然也会开起玩笑。 谈笑间我们便已经来到了张爱国的家门口,我四下打量一番,半开玩笑道:“这领导家就是比一般村民家要豪华,不说别的,就光这院墙就有四五米,谁家有这么多闲钱盖这么高的院墙,一看就是没少克扣村民。” “克扣个屁,这上面领导最烦当初他们这些迫害知识分子的人,所以从来不给张爱国好脸色,这样一来连陈官屯的村民也受到了连累,那时候张爱国家院墙低矮,经常有村民往他家扔死猫死狗,过年的时候还半夜往他家扔炮仗,我记得九五年过年的时候有村民往他家扔了一根小臂粗细的白皮炮仗,那炮仗威力是真大,把他家玻璃都给震碎了,他家的狗当时正好在院墙下面拉屎,一炮仗下去连肚膛子都炸开了,张爱国查不出是谁扔的,又怕日后还有人捣乱,就找人加盖了院墙,人家都说他家再挂上一圈电网那就是监狱!”说着林詹南又是一阵大笑。 站在张爱国家门前足足笑了一两分钟林詹南才就此作罢,他轻咳两声摆出严肃神情,随即抬手便敲响了张爱国家的大门,很快张爱国家院落中传来一阵脚步声,约莫十几秒后一名六十多岁的老妇人便将院门打开露出一道缝隙,当她看到门外之人是林詹南时立即便要关门,岂料这门死活关不上,低头看去,原来林詹南早就用脚抵住了门框。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来我家干什么!” 说话间老妇人朝着我看了一眼,一副恍然大悟模样:“怪不得你今天硬气了,原来还找了个帮手,我告诉你老东西,你赶紧给我滚,我要是把我那三个儿子全从外地叫回来你就等着躺棺材!” 都说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这话说的是一丁儿点不错,先前仅凭林詹南的话我还觉得他可能是由于主观因素填了油加了醋,可如今看到张爱国媳妇这般耍泼之后我也能够窥见张爱国是个什么货色。 “你个老娘儿们给我滚蛋,我今天是来找张爱国的,你别跟我在这胡搅蛮缠,别觉得你年纪大我就不敢打你!”林詹南见张爱国媳妇言语不敬一时间脾气也上来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经过林詹南这一呛火张爱国媳妇还真就上了套,她将大门一开,将脸抻到林詹南面前,如同泼妇一般喊道:“你打啊,有本事你就打,你今天不打你就是……” 张爱国媳妇还没说完,林詹南一个侧身便冲进院中,趁着张爱国媳妇没回过神来我也紧随其后,行不多时我们两个人便来到主屋门前,此时一名六十多岁的秃顶老头正吸溜吸溜的喝着玉米粥,手里还拿着一块白面馒头,看样子他应该就是张爱国。 “老张,赶紧给咱儿子打电话,这老不死的祸害完陈长发一家又想来祸害咱们家,赶紧打电话!”回过神来的张爱国媳妇在院中大声喊叫着,而门前已经引来不少村中百姓围观。 张爱国见我和林詹南来者不善,扔下手中白面馒头就要去立柜前打电话,这时林詹南上前一步冷声说道:“张一蛋,你要是不想让你们张家绝子绝孙这电话你最好不要打,要不然他们来了恐怕一个都活着走不出去!” 原本拿起的电话再次放下,张爱国回过身来看向林詹南,不屑说道:“你吓唬我?就凭你一个老不死的东西再加上一个毛头小子就想让我们张家绝子绝孙?你真当牛皮不要钱随便吹啊!” “哼,要你们家人命的人不是我,是水里面的东西,陈长发家当年发生的事儿你也经历过,如今他们又回来了,不过这次要的不单单只是陈家人的性命,而是整个陈官屯百姓的性命,你要是觉得你三个儿子回来能抗住这事儿,电话随便你打!” 言罢林詹南行至沙发前坐下,端起那半碗喝剩的玉米粥就一股脑喝了下去,喝完他还不忘跟我招手,示意让我也吃点,毕竟我们一大早上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第五十三章 有怨无恩 见林詹南丝毫不客气我也没拘束,踱步行至沙发前,坐下拿起一个白面馒头,啃咬一口后便翘起了二郎腿,一副优哉游哉模样。 原以为张爱国见我们两人如此放肆会上前阻止,可没想到在听林詹南说完之后他却愣在当场。 脸色骤然间变得煞白,浑身上下不断哆嗦,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惊恐的神色,尤其是他的额头位置更是渗出丝丝冷汗,看样子他是被刚才林詹南的那番话给吓到了。 张爱国媳妇见张爱国愣在原地,连忙催促他赶紧给他们儿子打电话,让他们来收拾我们。 岂料张爱国听后过神来瞪了他媳妇一眼,怒目厉声道:“你个虎娘们儿真想让咱们张家断子绝孙啊!你赶紧把大门给我去关上!任何人不能进来,你也给我在大门口守着,今天要是再放进一个人来我他娘的活剐了你!” 张爱国媳妇似乎从来没见过自己男人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间吓得有些手足无措,约莫十几秒后她才回过神来,连忙转身快步行至院门前将围观的村民推搡出去,随即将大门关闭后便搬了一张板凳坐在了门边,宛若门神模样。 见到眼前一幕林詹南放下手中的白碗,略带讥讽说道:“张一蛋,看不出来你这越活气性还越大了,村里人都知道你可是个妻管严,没想到今天你能对你媳妇说出如此强硬的话,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张爱国白了林詹南一眼,将一张木椅拉到茶几前,冷声道:“林詹南,我没空给你废话,到底怎么回事,当年你我虽说积攒了不少恩怨,可如今事关陈官屯百姓生死,我也没必要跟你拿着捏着,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别跟我这绕圈子。” 林詹南听后啧啧两声,微微抬头瞟了张爱国一眼:“张一蛋,咱们之间只有怨,可没有恩,不过既然你能说出这话,以前的事情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我实话告诉你,陈长发的孙子陈玉胜前两天身上也长出了鱼鳞,跟他爹和他爷爷一模一样,看样子如今诅咒还没有化解,而且最重要的是村中鱼骨已经被盗,他们破了我当年为陈官屯开的生门,目前那口在江水中打捞出来的乌棺还在我手里,一旦乌棺被水鬼夺走,那么咱们手中可就一点把柄都没了,到时候整个陈官屯全部变为死门,村中百姓难逃一死!” “水鬼?哪来的水鬼?别仗着你学了几年神棍本事就在这里给我宣扬封建迷信,虽说我现在早就已经脱下了那身衣服,可你要是胡说八道我还是能报警抓你!”张爱国一脸怒气看着林詹南,似乎并不相信他说的话。 林詹南见张爱国觉得自己是在扯谎,冷笑一声:“张一蛋,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你很快就会清楚,目前已经有数十名水鬼侵入陈官屯,并且附身村民身上,不过昨晚已经被我和我徒弟消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的家属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不信你就等着。” 张爱国当初可是红衣兵,专门破除封建迷信,对于林詹南的话他是嗤之以鼻,原本他似乎要开口反驳,可就在张嘴一刹那院门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砸门声,如同炸雷般的门响吓了张爱国媳妇一跳,直接从板凳上跌落在地,重重的摔了个屁股墩。 “张叔!张叔你快开门啊,你赶紧出来看看,咱们村子出大事了!” 门响过后传来一名男子急切的喊叫声,这人言语十分激烈,喊的嗓子都破了音。 张爱国听到叫门声后神情一变,立即将目光看向林詹南,林詹南嘴角微启,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张爱国,说道:“张一蛋,村民叫的可是你,你不会连自己什么身份都忘了?” 张爱国并未回应,起身之后整理了一下衣衫便朝着院门方向走去,而我和林詹南则是紧随其后。 来到院门前张爱国将门销拔出,开门一瞬间眼前的一幕让他彻底傻了眼。 此时在他家门前站着上百人,人前便躺着一名双目紧闭的村民,这些村民有用木板抬来的,还有用被子抬来的,更有甚者连自家的门板都拆了下来。 张爱国见到眼前场景后下意识后退两步,随即问怎么回事,一名面带胡茬双眼泛红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说他媳妇昨天晚上睡觉前还好好的,结果今天早上死活叫不醒,而且其他村民家里也大多出现了这种情况,粗略估算最起码有五十人左右出现了这种情况。 “张叔,这事儿你可不能不管啊,你可是一村之长,你赶紧想个办法,实在不行你叫车把他们送到医院啊,再拖下去这人命可就没了!”中年男子说话间语气越来越激动,眼神中充满怒火,似乎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我探头瞧了眼前躺着的几名村民,他们与陈玉翠母亲昏厥之时的状态相差无几,应该先前都是被水鬼附了身,在昨晚水鬼离开他们身体之后他们才会出现了这种昏厥状态,这种情况一般不会要人性命,根据推算估计再有一两个小时他们就会清醒。 我和林詹南虽说知道其中内情,可张爱国却不知道,突然见这么多村民出现昏厥情况,他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正当他面露焦急之色之时林詹南低声在张爱国耳边说道:“张一蛋,回屋给我奉茶赔罪,这事我帮你摆平。” 张爱国听后面露诧异之色,刚想开口,林詹南继续说道:“别觉得我欺负你,当初在陈官屯游街数年,不也是拜你所赐,如今只是讨回些许公道而已,当然若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此事你自己处理,至于找不出解决方案村民会不会找你算账,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林詹南还真是够能隐忍的,数十年不发一言,不讨回一句公道,如今开口便要张爱国奉茶赔罪,足以见得他心机之重。 张爱国转头看了一眼面前上百口村民,又看了一眼林詹南,最后不情愿的点头答应下来。 见张爱国应承,林詹南看着村民说道:“各位村民不用着急,你们将自家亲属抬回去就好,两个小时之后若是他们还不醒不过来,我林詹南的脑袋就在这,你们想要随时来取!” 第五十四章 奉茶赔罪 林詹南话音刚落,人群一片哗然。 众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面露嫌弃之色,看得出来在他们心中林詹南依旧是一个骗人钱财的神棍而已,他的话根本不足为信。 再者说他常年住在村尾破草棚,行为古怪,或许大部分村民已经认为他得了疯病,既然如此说出的话自然也是疯话。 村民们的神情反应皆被林詹南看在眼里,只是他面色平静,没有丝毫涟漪。 他知道村民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他,所以现在他需要一个契机来证明自己没有疯,否则不光今日之话村民不会听从,日后若真要将对付水鬼的计划和盘托出,他们肯定也不会照做。 “张爱国,你这是什么意思,弄个疯子来糊弄我们?” 一名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出,用一双虎目紧紧盯着眼前的张爱国。 张爱国见村民不相信,连忙将目光看向林詹南,不过眼神中有种看热闹的意味,似乎他是想看看林詹南到底如何才能够证明自己不是疯子。 林詹南活了近一百岁,张爱国这点心思他又岂能看不穿,不过他并未点破,而是行至那名中年男子身边,凑上前去轻声在他耳边呢喃几句。 由于距离太远我并未听清说了些什么,但那名中年男子在听完之后脸色立即变的铁青,神情也有些慌乱。 他用一双诧异的眼神看了一眼林詹南,随即朝着他身后的亲属抬手一摆,说道:“走,把咱娘赶紧抬回去,这林道长说两个小时能醒那就肯定能醒!” 中国人自古就有一种盲目随从心理,尤其是在农村这种现象更加普遍。 见中年男子神情发生变化之后其他村民也开始有些动摇,虽说他们不知道林詹南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既然能够劝说中年男子离开必然是什么了不得的话,要不然那中年男子也不可能改口叫林道长。 过了没多久村民便先后离开,见村民走后张爱国下巴都快惊到了地上,约莫数分钟后他才回过神来,问林詹南到底跟那中年男子说了些什么,林詹南听后只是神秘一笑,说天机不可泄露,若说出来就不灵了,随后他双手倒背身后,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张家大院。 回到屋中后张爱国对林詹南的态度也稍有改观,他先是给我们各自倒了一杯茶水,随即又凑到林詹南身边,狐疑问道:“这些村民昏厥真跟水鬼有关?” “当然有关系,现在你信不信我说的话,若是不信的话可以现在就给你三个儿子打电话让他们回来,反正我光棍一条没什么后顾之忧,你可要多思量一下。”林詹南说完端起桌上茶杯喝了口茶水。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张爱国彻底相信了林詹南的话,若说一两名村民昏厥还有可能是巧合,可全村上下数十人同时昏厥那就不是巧合,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张爱国即便不信神鬼之说也会有所忌惮。 “既然你知道已经有水鬼入侵,今日找我来是不是想让我协助你,若你已经有了计划那就赶紧说出来,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张爱国在一旁催促道。 林詹南并未开口回应,而是将桌上茶杯用双指推到张爱国面前,其用意不言而喻,先前在门外之时他答应张爱国将村民之事摆平,交换条件就是必须让张爱国奉茶赔罪,如今村民皆已散去,想要知道这其中计划自然就要履行承诺。 张爱国见林詹南将茶杯推到自己面前,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踌躇片刻后咬着牙花子用力点点头,说道:“行,不就是奉茶赔罪吗,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陈官屯百姓今天我就豁出去了。” 说完张爱国将桌上茶杯端起,随即递到林詹南面前,刚准备开口,林詹南冷哼一声,说道:“张一蛋,奉茶赔罪有你这样的吗,要么站着弯腰,要么跪着低头,我看你是一点儿诚意也没有啊,念在你年纪不小,我也就不欺负你了,恭恭敬敬给我弯腰双手敬茶,从此咱们多年恩怨一笔勾销,要不然的话这计划我就烂在肚子里,反正我可以一走了之,但你可是一村之长,你走得了吗?” 林詹南一番话直戳要害,张爱国虽说心不甘情不愿,但最终还是站起来弯下腰给林詹南恭敬递过茶杯:“林道长,以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那时候年轻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若这件事情真的能够平息,日后我把您供起来。” 林詹南见张爱国彻底服了软,接过茶杯后喝了口茶水,笑着说道:“张一蛋,这杯茶我可是等了足足有五十多年,不过在我黄土埋面之前还能喝上那就不算晚,看你这般诚恳,我就告诉你这其中计划,两个小时之后你给我挨家挨户通知,让他们将家中大网全部送到村部,随即召集村中会针线活的娘们儿,让她们缝制出一张一百三十米长二十米宽的大网,然后再给我将村中的所有公鸡黑狗抓起来,十八岁以下未经人事的少年也都给我带过来。” “啥?一百三十米长二十米宽的网,老林,你是不是拿我逗乐呢,咱们村这网捞鱼还行,打捞水鬼是不是有点扯了?”张爱国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林詹南问道。 “谁他娘的说要打捞水鬼了,你别的不用问,你就给我把我说的这些东西准备好就行,我可告诉你,这事关陈官屯村民的死活,你若是不照办到时候一旦水鬼再次上岸,那我可救不了你了。” 林詹南信誓旦旦,说话之时言语中略带威胁意味,这张爱国虽说不明白其中缘由,但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先前林詹南说大网是用来阻挡长江中回游的水鬼,这些水鬼进入断龙台之后戾气更重,比一般的水鬼要难对付,所以我们要斩断道路以免他们进入陈官屯。 不过这些水鬼仅凭渔网根本无法阻拦,所以必须加以鸡冠血和黑狗血,两者阳气极重,对于邪物有很好的克制作用,至于那些未经人事的少年应该是要利用他们的童子尿,邪物属阴,因而惧怕阳气重的事物。少年因为没有行房事,元阳未失,所以他们的尿也带有纯阳之气。 同样的道理,民间用二十左右的健壮小伙子来驱邪,也是因为阳气重,以阳气克制阴邪。 第五十五章 质疑 两个小时之后张爱国便前往村民家中通知此事,我和林詹南则是留在张家等待消息,在这期间张爱国媳妇儿对我们恭敬有加,一会儿端茶一会儿递水,甚至连过年才能够吃上的蜜饯干果都拿了出来。 我们知道这是张爱国临走之前吩咐下的,毕竟目前陈官屯出了这么大的事,只有林詹南能够破解,若是不将他伺候好,那后果可想而知。 我和林詹南也没客气,嘴里吃着手里拿着,两个口袋也装的满满当当,张爱国媳妇儿在一旁看的欲哭无泪,虽说心疼但也没敢多言,谁让这是他爷们儿临走前嘱咐下的,她要真敢多说一句话,那张爱国回来还不打断她的腿。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张爱国火急火燎的走进屋中,一脸慌张神色,见他这副神情我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便问他怎么回事。 张爱国也没搭理我,径直走到林詹南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颤抖说道:“我说老哥哥啊,你可真是活神仙,刚才我去村民家通知的时候发现不久前还昏迷不醒的村民全都醒过来了,一个个脸面也恢复了正常,老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林詹南冷哼一声,说道:“这些村民被水鬼附身,虽说水鬼并未伤害他们,但是却在他们体内留下些许阴气,正是这些阴气压制了他们身上的三盏阳火,故而他们会昏厥过去,待到阴气散去阳火再次烧得火旺,他们自然能够清醒过来,对了,我吩咐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村民们都答应此事了吗?” 张爱国点点头,说全村百姓都答应了,原本还有几户人家不想参与,可他吓唬那些村民说若是不答应此事林詹南就会施法再让他们家中亲属晕厥过去,村民心中忌惮,于是就都应承下来。 本来张爱国想在林詹南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可没想到却是适得其反。 此言一出林詹南脸色立即变得铁青,他瞪着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神看着张爱国,怒声说道:“好你个张一蛋,你可真是会败坏人,你这么说那些村民岂不是以为是我将他们亲属弄晕厥过去的,要不是看你年纪不小我这一巴掌早就扇到你脸上了!” 张爱国见林詹南面露怒意,连忙不住道歉,好话说了不下几十句林詹南才抬手一摆,说既然村民已经答应那就不追究此事。 张爱国听后长舒一口气,紧接着话锋一转,说道:“老哥哥,现在这些村民已经前往村部广场,咱们也赶紧过去。” 林詹南听后嗯了一声,随即起身倒背着手朝着门外走去,临走前他还不忘将盘中剩下的蜜饯干果倒入口袋,而张爱国就跟随在林詹南的一侧,点头哈腰模样倒有些像是当年鬼子身边的汉奸,相当可笑。 老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想到当初指挥林詹南挂牌游街的张爱国如今竟然对他呈现这般谄媚之相。 陈官屯村委位于村子中心位置,距离张爱国家也就几十米的路程,刚出院门我们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嘈杂声响,循着声音走去,很快我们便见到村委前的小广场上站满了人。 男人肩上皆是扛着大网,女人手中皆是拿着针线,而半大小子和不满十八的青年则是提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铁笼子,里面装着的皆是一些公鸡黑狗,远远望去如同集市般热闹。 见张爱国和林詹南前来,众人皆是闭嘴不语,原本嘈杂的广场一瞬间变得死寂无声,甚至连掉根针都能听得到。 “张叔,你让我们拿这些大网和畜生来干什么啊,难不成你要号召我们去江里面打渔?可这是休渔期,你不怕上面怪罪下来啊?”一名二十郎当岁的青年扛着一张大网不禁问道。 “狗剩,你胡说些啥啊,要真是让你们去打渔叫我们这些娘们拿着针线来干啥,依我看这大领导就是想看看我们这些娘们儿缝补渔网的手艺,领导,赢了有没有奖品啊?”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扯着嗓子喊道。 女人话音刚落周围再次响起嘁嘁喳喳的交谈声,众人各执一词,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有个屁的奖品,都给我安静点,这次的事可关系到咱们陈官屯的生死存亡,我实话告诉你们……”张爱国话刚说到一半还未点到正题,这时他看到一旁的林詹南正在用眼睛瞪着他,一瞬间他怂下来,连忙看着林詹南说道:“老哥哥,你请,你先说。” 林詹南白了张爱国一眼,随即面向村民,沉声说道:“各位村民,我知道你们对我当年处理陈家之事有些看法,我那也是无奈之举,毕竟陈长发惹了不该惹得东西,他的死和他儿子的死也算是报应,这因果之事我管不了。” “原本此事应该就此停歇,岂料江中水鬼上岸将鱼骨庙中供奉的鱼骨偷走,将我布置的生门再次变为死门,这才给陈官屯招惹了灾祸,我实话告诉你们,当年那条青鱼留下来的鱼骨和那口盛放青鱼的乌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物,目前水鬼已经盯上了乌棺,一旦要是乌棺再被偷取必然会造成严重后果。” “如今我的计划就是把长江中的水鬼全部消灭,以此来保证大家的安全,但大家也知道咱们这段长江下游名叫断龙台,老话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所以我让你们缝制大网就是为了避免进入断龙台的水鬼回游!” 话音刚落哗声一片,众人皆是面露诧异之色,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说实话像他们这种老实巴交过日子农村人听到水鬼之说的确都不会轻易相信,毕竟他们从未遇到过,也从未经试过。 “林老头儿,你说这话有什么根据,你凭啥说这江水里面有水鬼,咱们陈官屯的百姓靠水吃水,在这长江上打渔也有几代人了,可谁也没听说过有水鬼啊,你是不是睡觉睡蒙了把做的梦当成真事了?”一名二十岁出头的男子看着林詹南质问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笑,唯独有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面露阴沉之色,约莫数秒后他从村民中走出,一脸紧张模样,踌躇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大家别笑了,我证明林老头儿说的话是真的,这江水里面真有水鬼,因为八三年的时候我就曾亲眼见到过!” 第五十六章 重诉往事 这名中年男子名叫李长顺,据他所言,八三年夏天异常炎热,温度近四十度,大地如同蒸笼一般,连喘口气都觉得肺中滚烫。 当时正好处于暑期,李长顺在家中实在是热得受不了,于是便去村中找了几个同伴准备去江中洗澡降温。 靠近江水边长大的孩子都熟悉水性,虽说这长江中泥沙、暗礁众多,但他们水性极佳,故而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危险之事。 下午两三点正是一天中最为闷热的时候,他们来到长江边后脱下衣服便跳进了江水中,李长顺他们那年也就十七八岁,正是贪玩的年纪,不知不觉间便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多,眼见天色逐渐暗下来江水中温度骤降,众人便准备上岸回家。 李长顺往岸边游去的时候同伴已经全部上了岸,他加快速度摆动双臂双脚,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脚踝位置似乎被丝线一类的东西给捆绑住。 一开始他以为是掉落江水中的渔网,于是便附身进入水中撕扯,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触碰到的东西并非是渔网。 渔网是交叉编织而成,网线很粗,但他摸到的东西却是十分顺滑,而且异常纤细,摸了一会儿后李长顺还是没弄清楚自己摸到的到底是什么,于是他用力一扯,直接拽断几根,拿出水面借着昏暗不明的光亮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 他手中拿着的竟然是几根黑色的长发,李长顺早就听说过这长江里面淹死过不少人,也亲眼见到过江水中打捞出来的尸体,可被头发卷住脚踝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碰上。 本来他也没多想,寻思赶紧将头发扯断上岸,可就在他准备伸手扯断头发的时候却感觉到那头发已经松开。 见状他心中大喜,刚想快速游向岸边,这时一阵冰凉刺骨的感觉从他脚踝位置袭来,他清楚的能够感知到那是一只手掌,因为五根手指可以清晰分辨出来。 刹那间李长顺吓破了胆子,不住大喊大叫,四肢也在水中胡乱扑腾。 站在岸边等待的几名同伴见到李长顺这般模样以为他是抽筋了,于是赶紧跳入水中前来搭救,三四名青年同时下水,快速朝着李长顺这边游过来。 说来也怪,随着几名同伴下水那只冰凉的手掌竟然在一瞬间松开了李长顺的脚踝,李长顺感觉到手掌离开自己的身体之后如获新生,赶紧朝着几名同伴方向游去。 上了岸之后他是被同伴搀扶回去的,当时他吓得腿都软了,后来这事他谁也没跟谁说过,只是再也没敢下过一次水。 “长顺,你说的这事儿是真的?不是你瞎编的?”人群中一名六十多岁的老头儿看着李长顺狐疑问道。 “四爷爷,这事儿我敢瞎编吗,你要是不信就问问咱们村的人,我十八岁之后什么时候下过水,自从出了这事儿别说下水,我连江边几乎都没去过。”李长顺面色凝重,双眼之中略带慌乱,一看就不是装出来的。 “长顺说的没错,我们两个从小就在一起玩,自从那次之后他的确没下过水,我们后来还说他是不是吓破了胆子,没想到原来他是碰上了水鬼。”一个年纪与李长顺相仿的男子走出人群开口说道。 男子为李长顺作证后所有村民脸色都吓得铁青,更有甚者不住朝着长江方向看去,眼神中充满了恐慌。 “林老头儿,你说当年那水鬼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那几个发小一进水他的手就给松开了呢?”李长顺看着林詹南不解问道。 林詹南嘴角微启,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随后他倒背手走到人群面前,说道:“当时你们皆为十七八岁少年,并未行房中之事,算是纯阳之身,阴阳相悖,抓你的水鬼必然在水中呆了数十年之久,故而可以用阴气来压制你身上的阳气,所以才敢对你下手,不过压制一人阳气还行,可你们三四人同时出现在水中,他就不敢对你再造次,否则的话你们身上的纯阳之气便会将其重伤,这也是为何他会选择在你同伴都上岸之后再对你下手,因为那个时候水中阳气最弱,也是他最容易得手的时候!” 林詹南说的头头是道,事实也的确如此,男子未破纯阳之身前却是可以克制阴煞之物,不过这取决于阴煞之物体内的阴气到底存有几何。 若是阳能克阴邪物自然不敢下手,但如果阴能盖阳那么邪物必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这也是为何有些人会被脏东西跟上有些人不会被脏东西跟上的原因。 “你能活到现在多亏当初那几名发小,若不是他们恐怕今时今日你早就葬身长江之底,再无还阳可能,也不可能站在这里跟我们说话。”林詹南看着李长顺沉声说道。 李长顺听后长吁一口气,望着身后人群中几名发小,眼神中投出感激神情。 “李大叔的经历已经证明了水鬼的存在,所以你们不必再胡乱猜忌,我师傅住在陈官屯也正是为了帮你们除此一劫,若是你们再不相信我们说的话,那我们便当即离开这里,我和师傅皆不是本地村民,心念之地也并非此处,所以即便是我们走了这心中也不会有什么不安,倒是可惜了陈官屯近千条性命,一旦我们若是离开待到水鬼上岸你们一个都活不了!”我语气凝重,其间略带威胁之意,眼前村民听闻此事祸及身家性命,连忙不断点头答应下来。 “林道长,既然事情如此严重,你赶紧告诉我们需要做些什么。”一名青年看着林詹南说道。 林詹南行至青年面前,抬手撩起他背后扛着的渔网,说道:“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将所有的渔网缝制起来,这陈官屯附近的长江宽约一百多米,深约二十多米,所以你们至少要缝制成一张一百三十米长二十米宽的大网,至于你们带来的公鸡和黑狗全部抹脖放血,将其混合在一起后再让那些未经房事的男童少年把童子尿尿入其中,我需要用这三阳纯精血来浸泡大网,如此一来才能够抵御住断龙台中的水鬼回游!” 第五十七章 三阳纯精血 村民虽说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和道理,但还是按照林詹南的嘱咐分头照做。 毕竟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尤其是在他们看到那名中年男子仓皇抬着老娘回家和听到李长顺所匪夷所思的经历之后更加坚信了这一点。 趁着众人缝网放血之际,我将林詹南拉到广场一侧无人处,朝着四下一瞟,继而低声问道:“师傅,您之前跟那村民到底说了些什么,他怎么这么听话的就回去了,先前周围有人我没好意思问,这事儿搁在我心里实在是痒得很,您就告诉我。” “当真想知道?”林詹南故作神秘的看着我,嘴角玩味一笑,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一起,深如沟壑。 见我不断点头一副求知心切模样,林詹南便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我。 那中年男子叫赵昌明,从小就有偷窥癖,林詹南早些年间就发现他整天晚上没事就扛着一把梯子在村子里面瞎转悠。 有一次林詹南闲着没事就跟上了赵昌明,打算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没想到这赵刚竟然来到一户村民院墙外,顺着梯子就爬了上去,听到屋中哗哗流水声林詹南这才明白,赵昌明这是透过窗户看那光屁股娘们儿洗澡。 等那赵昌明一饱眼福后下了梯子才发现林詹南早就在下面等着他,他见这事儿被林詹南发现,连忙不住跪地磕头求饶,说他上有老下有小,若是这事说出去他们一家人就没法在村里呆了。 林詹南仔细一想这倒也不是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于是便帮他隐瞒下来,结果十几年过去这赵昌明似乎是忘了当年的事,竟然跟林詹南当众叫起板来,这一叫板林詹南哪能饶过他,便将往事重提,赵昌明也是害怕林詹南将这事公之于众,所以才赶紧抬着老娘回了家。 听林詹南说完之后我长吁一口气,这可真是好话说尽不如把柄一句,所以说不管干什么都不能将把柄落在他人手里,这对自己来说无疑是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引爆。 一上午的时间村里娘们儿都在缝制大网,而男爷们儿则是给公鸡和黑狗放血,由于时间紧迫中午也都没回去吃饭,张爱国让村中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回家做饭,然后再送到村委,我们上百口子村民就在浓重的血腥味下吃完了午饭。 当然真正吃饱的人并没有几个,毕竟那些血腥味不光浓重,更重要的是十分腥臭,方圆一两里之内都能够闻到气味。 下午天近黄昏之时百米大网才算是缝制完成,公鸡血、黑狗血和童子尿混合而成的液体也被倒入一个巨大的圆形容器中,从模样来判断先前应该是存放活鱼所用。 见所有事情准备完毕,张爱国凑到林詹南身边,低声问道:“老哥哥,现在大网和这些血浆都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还有什么需要做的,这些村民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先让他们回家?” 林詹南瞟了一眼周围村民,抬手一挥:“先让他们都走,这里用不着他们了,明日中午十一点在岸边渡口集合,你给我找三十名水性极佳的村民,到时候需要他们下水布网。” 此言一出张爱国面露惊慌之色,连忙说道:“老哥哥,你没开玩笑,你不是说这江水里面有水鬼吗,若真让这些村民下了水那还能上来吗,老哥哥你可别害我,我这一村之长当不当无所谓,但我要是在位失职,那罪过可就大了!” “你怕个鸟蛋,天塌了我顶着,再说我什么时候说让他们进入江水中了,我的意思是让他们乘船进入江中布置大网,对了,你再给我找三十块百斤以上的石头,到时候每艘渔船船舱中都放上一块,我自然有用处。”林詹南看着张爱国冷声说道。 张爱国听后不敢多发一言,应承之后便让村民散去,随即他来到我和林詹南身边,抬头瞧了一眼天色:“我说老哥哥,天快黑了,你和大侄子跟我回家吃点东西,这大网和血浆没人偷,再说谁敢在村委闹事。” “别,若真出了事那就是麻烦,等会儿你家娘们儿做好饭之后你就给我们师徒两个送点饭过来,今晚我们就在这村委守着,不回茅草棚了。” 张爱国见林詹南执意如此也不好再继续劝说,点点头后便转身朝着自家院落走去。 见其走后我心中有些不解,既然村子内部的水鬼已经全部被消灭,村外又有结界镇守水鬼无法进入,何必再多此一举非要在此守着。 我将心中疑惑告知林詹南,林詹南听后抬手一指放置在地上的巨型容器,说道:“徒弟,浸泡渔网的三阳纯精血可并非只是三种纯阳之物混合在一起就可以,两种血液一种尿液不光需要充分融合,更需要用道家秘法来加持,如此一来才能够抵抗住水鬼的侵袭,你别忘了咱们要防御住的水鬼可是从断龙台中回游而来的,并非是一般的水鬼,所以咱们必须要小心谨慎,切莫不可大意。” 听林詹南解释完之后我才明白,原来仅仅只是将血液和尿液混合并不能形成三阳纯精血,这种液体需要灵符符灰加持,而且需要用木棍不断搅拌致使其均匀分散,如此操作最起码需要两三个时辰,故而也就没必要再回去休息。 “师傅,您先前说让每艘渔船上都放置一块重达百斤的石头,是不是用来坠住渔网,使其没入水下泥沙中?”我看着林詹南疑惑问道。 “没错,靠近陈官屯的水域足有二十米深,先不说下方有没有礁石和乱流,就凭这江水深度一般人就无法进入其中,长江不同于湖泊,湖泊水质清澈,即便潜入二三十米依旧可以看清楚眼前事物,但长江绵延千里,一路冲刷大量泥沙,水质浑浊,别说二十米,即便是两米之下也难辨分毫,所以我用石头来坠住渔网一是能够准确判断渔网下沉位置,二是避免村民因为放置渔网而遭受性命之忧。”林詹南语重心长说道。 不得不说这林詹南为了陈官屯的百姓的确是付出了太多,他似乎已经将所有的流程都记在了心中,或者说这些流程他早就已经想过千百遍,所以才会做的滴水不漏。 半个小时之后张爱国端着木板前来送菜,我和林詹南也没客气,席地而坐之后便甩开膀子开吃。 本来中午吃的就不多,如今浓重的血腥味已经散去一些,正好一顿补上。 第五十八章 正阳 吃完晚饭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天上星辰满布,一轮圆月悬挂当空,微风吹过倒是惬意无比,我和林詹南休息片刻后便开始准备用三阳纯精血浸泡大网。 据林詹南所言浸泡大网的三阳纯精血需要不停搅拌,于是我从附近找了一根拇指粗细的木棍,回到林詹南身前时只见他从怀中掏出数张黄符。 这些黄符看上去已经有些褪色,纸张也出现破损,估计这是林詹南早些年间便已经准备好的。 他将数张黄符叠成三角形状,双手盘扣,两根大拇指并拢夹住黄符,随即口中振振有词。 约莫过了十几秒钟之后黄符之中便开始升腾起黑色的烟雾,随着时间推移烟雾越来越重,最后噌的一声点燃。 符纸燃烧后林詹南并未将其扔到三阳纯精血中,而是继续用两根拇指夹着,眼见符纸上的火焰即将灼烧到林詹南的手指,我连忙惊声道:“师傅,快把这符纸扔了,这火快烧到你了!” “少废话,符纸若没烧完,落入三阳纯精血便会存有残符,咱们的功夫就白费了,而如果放置在地上烧就会吸收地下阴气,导致阳气不纯,现在符纸开始落灰,你小子赶紧给我搅拌!” 说话间林詹南将双手放置于容器之上,月色之下符灰随着微风轻轻坠落其间,见状我连忙用木棍开始搅拌,一边搅拌我一边看向林詹南的手指,此时火势已经开始灼烧他的皮肤,滋啦滋啦声响不绝于耳。 林詹南虽说面无表情,但额头已经渗出汗水,他的身体也开始不断抖动,我知道他是在强忍着疼痛,可我没有办法替他分担,如今能够做的就只有继续搅动手中木棍。 大概过去半分钟之后林詹南手中的符纸终于全部化成符灰,我侧头一看,他的两根拇指已经被烧成黑褐色,皮肉也粘连在一起,见到这一幕我不禁有些心疼,林詹南见我手下动作放慢,瞪了我一眼,厉声道:“你要是不想让我白费这么多功夫就给我好好搅拌,两个时辰之后罢手,我先休息一会儿,这上了年纪,身体盯不住了。” 林詹南话音刚落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而我则是继续搅拌三阳纯精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一连搅拌了两个时辰之后我只觉双臂酸痛无比,似乎手臂已经不是自己的,转头看向林詹南,此时他已经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见状我行至他身边,轻轻推了他一下,林詹南眼皮微启,问道:“那三阳纯精血已经成了?” “成了,我搅拌了两个时辰,这符灰和液体早就已经完全融合在一起,师傅,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咱们赶紧浸泡大网把。” 林詹南点点头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便与我一起扯动大网,这网足有百米长短,我们两个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全部浸泡其中,等浸泡上大网时我们两个已经疲累无比,也不管地上干净与否,躺在地上就休息起来。 虽说躺下但我也没敢睡,毕竟这大网关系陈官屯村民的性命,万一要是真出什么差错,到时候再想补救就来不及了,一直撑到东方鱼肚见白,等张爱国端着早饭来到村委我才彻底放下心来,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半左右,林詹南正坐在我旁边休息,见我醒来,他将面前木质托盘往我面前一推,说道:“徒弟,吃点东西,一个小时之后咱们就前往岸边布置大网下水。” 我将托盘拉到自己面前拿起一个馒头便啃咬了一口,咀嚼之时我转头看向林詹南,刚想开口,林詹南抬手一摆,说道:“食不言寝不语,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我点点头继续吃饭,当我把早饭全部吃下去之后我看着林詹南问道:“师傅,等会儿若是派村民布置大网的时候水鬼出来捣乱怎么办,即便咱们二人随同船只进入江中可最多也就只能护住两艘渔船,剩下的村民如何是好?” “不必担心,咱们正午十二点开始布置大网,水鬼虽说为邪物,但不敢在正阳之时现身,故而村民不会有危险。”林詹南语重心长说道。 正阳为午时十二点,正阴为午夜十二点,正阳乃是一天之中阳气最盛之时,正阴则是一天之中阴气最盛之时,水鬼若是在此时现身,必然会被阳气所伤,他们不会冒这个险,这也是林詹南为何要将时间定在此刻的原因。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张爱国带领着七八名青年村民已经来到村委。 “老哥哥,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汇合时间,我把村里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都叫过来了,一会儿他们帮忙扛着大网去江边。”说完后张爱国凑到林詹南身边,附耳低声说道:“老哥哥,这次的事你有几成把握,咱们真能斗得过水鬼吗?” 虽说张爱国故意压低声音,但由于我距离林詹南比较近所以还是听得清楚,看样子张爱国对于此事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说来也怪不得他,这长江流域连绵数千里,其间水鬼不计其数,仅凭一张大网就能够阻挡住断龙台中的水鬼回游的确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不过这事即便听上去不太靠谱,但我还是相信林詹南,这计划在他心中估计已经思量千百遍,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对不会实施。 “几成把握说不好,但我知道若是不斗那么村民就一个活不了,行了,别跟我在这废话了,赶紧让这几个小子拖上大网随我去江边。”说完林詹南双手倒背身后,踱步朝着江边方向走去,见状我则是紧随其后。 来到江边的时候陈官屯的村民已经聚集于此,江岸停靠着三十艘三米左右长短的渔船,渔船边上还各自放置着一块百斤重的石头。 近千名村民围在江边但却没有一个人敢靠前,众人议论纷纷,那场面比赶集还要热闹。 “老哥哥,水性好的村民已经挑选出来了,一共三十人,我又另外安排三十名身强力壮的青年,这石头太沉,一个人恐怕难以搬动,再说两个人也稍微安全一些。”张爱国凑到林詹南身边开口说道。 林詹南用赞赏的眼神看了看张爱国,嘴角微启说道:“张一蛋,你这觉悟可以啊,当初要是有这般觉悟不至于到如今这么多人恨你,这事办得还算是漂亮,现在你让村民检查一下船只有没有隐患,若是没有的话半个小时之后咱们下水布网!” 第五十九章 突变 张爱国很快将林詹南的指令吩咐下去,三十名水性极佳的村民立即前往岸边检查渔船,至于林詹南则是站在江边查看江面情况。 如今江上无风,水面虽有阵阵涟漪却没有半点波涛。 很快村民检查完渔船,三十艘船皆没有任何问题,张爱国见状行至林詹南面前汇报情况。 林詹南听后转头看向村民,沉声道:“十方厉鬼冲天怨,不及尸飘断龙台,这句话你们老辈人肯定讲起过,我知道你们中大部分人不信,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们,此处位于长江积尸地,下游便是断龙台,进入断龙台的水鬼凶猛无比,怨气更重,所以咱们布置大网就是为了阻挡他们回游,今日之事不光是为了我们自己,更是为了整个城官屯的百姓,你们可做好准备了?” “准备好了!”一声霹雳震破云霄。 林詹南见眼前村民各个视死如归模样,面露欣慰之色,随即抬手一挥:“拿好渔网上船,从尾部向江面中心甩去,最后三十条船相隔四米横立江上,等我手势一挥你们就将捆绑巨石的渔网扔入水中!” 六十名村民两人一组,抱起百斤石头便上了船,一张渔网横向拉开,待他们将巨石用油丝绳捆绑在渔网底部之后便划动船桨朝着江面中心而去,由于这些村民常年在江上行船捕鱼,所以他们手下动作极快,仅用了二十分钟便已经各司其位,远远望去整条江面上布满船只,的确是壮观无比。 此时日照当空,刺眼的阳光落在江面上犹如金色龙鳞闪闪发光,映照着对面的山石也发出金色光芒,林詹南抬头看了一眼日头,随即抬手一挥,高声喊道:“下网!” 此言刚落三十艘渔船上的村民同时行动,两人合力抱起百斤巨石便直接投入水中,随着扑通扑通声响传来,被三阳纯精血浸泡的发黑的渔网直接进入水中,不断向下沉去,一时间水面竖起黑色大网,直接将整条江水横截面阻拦住。 “师傅,有件事情我不太明白,既然这水鬼能上岸,那么为何身处断龙台中的水鬼不能,非要回游到积尸地才能上岸呢?”见大网下水我心中不仅生起疑惑。 林詹南冷笑一声,说道:“徒弟,这断龙台的水是从积尸地流淌过去的,怨气极重,老话说物极必反,阴阳也是如此,如果断龙台的水鬼直接上岸便会遭受水中阴气侵蚀,这种阴气即便是阴物也承受不住,所以他们必须回游,只有游到积尸地中才能够突破阴气屏障从而进入岸上,这也是我为何非要在两地之间布置大网的原因,只要断龙台的水鬼回游不到积尸地,那么他们就无法潜入岸上。” 听林詹南说完之后我恍然大悟,这时张爱国行至林詹南面前,低声道:“老哥哥,现在村民已经将大网布置下去,是不是该让他们回来了,这江面不比平地,我担心时间拖延太久会出问题。” 林詹南朝着江面观望片刻,见四下风平浪静之后便点头答应下来,谁料想就在他准备开口通知村民返航之际突然岸上的村民中有人高声喊了一嗓子:“坏了!那渔网被水流冲走了!” 此言一出我立即朝着布置渔网位置看去,定睛一看,在众人渔船下方果然有一片黑色之物正在游动,此物体积庞大,但并非像是渔网,因为渔网呈长方形,若真被水流冲击应该也是大片面积流动,可水中黑物并非如此,体积虽说不小但却呈菱形模样,就好像一条巨鱼。 正看着林詹南神情一变,立即冲着江面上的村民喊道:“快回来,水下有东西,快点!” 刹那间渔船中的村民慌了神,拿起船桨就开始向着岸边划动,而岸上的村民也皆是一脸急切模样,也不管这水中有没有水鬼,全都一股脑聚集到岸边准备救人。 就在所有人都手忙脚乱之时天气突然发生巨变,刚才还晴朗的天空在骤然间就变的阴云密布,如同被一块黑布遮挡一般。 日头消失,乌云笼罩,云层中甚至传来阵阵雷电轰鸣声,看样子大雨将至。 “哎呦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老哥哥,咱们是不是惹了这长江里面的水神爷了,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了,您倒是赶紧……赶紧想个办法啊!”张爱国一脸慌张的来到林詹南面前,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水神爷个屁,这长江里面有巨物,肯定是发现咱们在长江中布置巨网,以为咱们是要捕捉它,所以才会出来作乱,你让岸上村民赶紧远离江边,我和徒弟去收拾这东西!” 说话间原本风平浪静的江面已经变得波涛汹涌,江水不断拍打岸边,激起数十公分的浪花,江面上的渔船在波涛之中不断摇晃,如同一叶孤舟,随时都有翻船的可能。 就在这时我朝着江面定睛一看,发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扇形之物浮出水面,上面带着尖锐的刺,中间长两侧短,最长的部分足有数十公分,中间用黑皮连接,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水中之物应该是一条巨型黑鱼,刚才浮出水面的应该就是它背部的鱼鳍,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黑鱼竟然如此巨大,凭借鱼鳍判断此物最起码有十几米长短,与人相比说是庞然大物亦无不可。 “师傅,现在咱们怎么办?”说话之际空中怒雷炸响,原本风和日丽的天空完全昏暗,如同傍晚六七点钟模样,江边大风不断吹袭,空中雨点落下,宛如世界末日。 林詹南抬手擦拭了一下脸上的雨水,沉声道:“徒弟,你跟我下水去灭了这巨物,若是不灭了它不光这些村民性命难保,连那条大网也会被其破坏,目前结界已经阻挡不住水鬼入侵,一旦大网损毁咱们就再无反击可能!” “师傅,我都听你的,你有什么计划?”我一边问着一边不断抹去脸上雨水,可如今雨势太大,几乎已经来不及擦拭脸就再次被雨水打湿,而且这雨点落在脸上就跟石子一样砸的人脸生疼。 “那水中巨物一旦看清楚江中局势必然会开始冲撞渔船,它体型庞大想必已经活了数百年,肯定会吃人,你快去找张一蛋,让他准备一艘渔船两柄钢叉,最好再弄一盘丝油绳,越快越好!”林詹南面露急切之色,眼神不住往江面瞟去。 第六十章 江上惊情 此刻江面巨浪滔天,渔船太小根本经不起折腾。 数十名村民在大雨滂沱中不断喊叫,模糊的视线已经让他们分辨不出东南西北,更有甚者正朝着断龙台方向而去。 眼前一幕危险万分,见情况危急我立即跑到张爱国面前,跟他要了渔船、钢叉和丝油绳。 虽说如今正是休渔期,但村民的渔船一般都停靠在江岸边,钢叉也藏匿于船舱暗格之下,只是丝油绳比较难以制作,所以村民都将其放在家中。 见时间紧急我也顾不得再让张爱国派人回村中取丝油绳,直接折返回林詹南面前,将情况告知于他。 林詹南听后转头看了一眼江面情况,并未多言,随即便带着我朝着岸边跑去。 等林詹南上了船后我将系船柱上的绳子解下,纵身一跃跳到船上。 此时林詹南已经打开船舱暗格,从中取出两把闪烁寒光的钢叉,这钢叉长约一米半左右,前面是三股叉,尖细且锋利,一般是渔民用来叉鱼所用。 “师傅,刚才我看到有艘渔船往断龙台那边去了,万一要是渔船过了断龙台怎么办!”大雨中我看着模糊的林詹南着急说道。 林詹南闻言朝着远处看了一眼,随即将捆绑在渔船尾部的绳索解下:“徒弟,赶紧撑船跟上,我用绳索拉拽住那艘渔船,若是等他们过了断龙台必死无疑,现在那些水鬼正在江面下盯着呢,只要有船穿过积尸地地界必然会船翻人亡!” 听到这话我将钢叉放入船舱,紧接着拿起船桨就开始拼命划船。 船下波涛不定,船上大雨倾盆,我一边不断摆动手中船桨一边看向远处渔船。 就在这时碰的一声巨响,船头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顺着船身一看,浑浊黑暗的江水中有一座跟小山一样的东西浮出水面,不过顷刻间便下沉水中不见了踪影。 “别管它,畜生就是畜生,一时半会儿它还不敢动咱们,赶紧加紧速度撑船,晚了那两条命就折在这江上了!”林詹南手持粗壮绳索站在船头一副迎风挺立模样,气势不凡。 听到林詹南的话我心中有了几分底气,继续加速撑船,约莫两三分钟后我们的渔船距离先前迷路的渔船只剩下数米远的距离。 见状林詹南也不再等我靠近,在瓢泼大雨中挥动手中绳索,数圈之后用力一甩,嗖的一声绳索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不远处渔船而去。 待绳索落下时正好套在船首的柱子上,只见林詹南叱喝一声身形倒转,绳索抗在肩膀用力向怀中拉扯。 谁能想到年至耄耋的林詹南竟然有千钧之力,凭借他一人力道竟然将渔船连同船只上的两名村民给拉拽过来,渔船靠近之后两名村民才看到我们,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走错了方向。 “赶紧把绳索解下往岸边划,不想死快点!”林詹南喘着粗气厉声喊道。 船只上的村民听后立即将套在船首的绳索解下,随即拿起船桨开始朝着岸边而去。 此时大雨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我隔着雨幕看向岸边,已经有二十多艘渔船靠岸,江边不远处也有数艘渔船正在拼命撑桨。 就在我刚准备要长舒一口气的时候突然一阵救命声传入耳畔,循着声音看去,在江中心还剩下一艘渔船在顺着江水向断龙台方向飘荡,船只上的两名村民手中空空如也,看样子估计是刚才惊吓过度,以至于船上的船桨掉落水中。 “师傅,那边还有两个,咱们赶紧去过去救人!”我看着船头正在收拾绳索的林詹南喊道。 林詹南转头看向渔船,紧接着抬手一挥示意我向前行进。 我点点头快速划动船桨,就在我们距离那艘渔船还有数米远的时候我突然看到浑浊不明的江水中升起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砰的一声巨物直接将那艘渔船顶翻,由于事发突然渔船上的两名村民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身形凌空后直接落入滚滚江水中,而那艘渔船也被懒腰撞成两截,顺着江水飘向远处。 “救命啊!救命!” 片刻后村民从江水下探出头来,不住拍打水面试图引起我们的注意,若放在平日里即便没有渔船搭救他们也能够顺利游到岸边,可现在不光天气不好,更要命的是水中还有一个吃人的巨物,一旦要是被这巨物盯上,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 “徒弟,赶紧把船靠过去,若是我没猜错那东西很快就会进行二次攻击,你可要做好准备,说不定咱们师徒俩也会掉入江水中!” 林詹南虽说平日里表情严肃,但却从未如此紧张,我知道事态危急,于是将鱼叉夹在腋下,然后用双手继续撑桨。 虽说我现在腰间藏有夜明,但夜明对于巨物杀伤力有限,远不如钢叉更为霸道,所以即便是被巨物撞入水中,我也必须有将其一击毙命之物。 我一边观察江面一边撑桨前行,很快我们便来到一名落水村民面前,林詹南弯腰将其拖拽到船舱中。 那名村民进入船舱后就好像失神落魄一般,浑身不停打颤,也不知道是惊吓过度还是浑身发冷,反正脸色惨白无比,就跟抹了一层面粉似的。 救上来一人之后我们立即朝着另外一人方向而去。 不多时我们来到那名村民身前,林詹南刚想弯腰伸手抓住那人胳膊,猛然一个抽身回撤,面露惊恐之色。 就在我诧异之际砰的一声巨浪滔天,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直接从水面之下冲了上来,此物张开血盆大口就将那名村民吃入口中。 借着空中雷电光亮定睛一看,这巨物果然是一条黑色的巨鱼,露出水面部分大概有两三层楼那么高,至于水下长度分辨不出,但最起码也有两三米长。 这黑鱼背部长着锋利的鱼鳍,浑身长满黑色厚重鳞片,出水之时由于距离渔船太近,导致鱼鳍剐蹭道船身,直接割划出一道长约二三十公分的口子,若是再长一些恐怕江水就要倒灌进来,到那个时候即便不被这黑鱼冲撞我们也必然会落入水中。 腾空而起的黑鱼闭合嘴巴一瞬间漫天血雨落下,见到这一幕我心中咯噔一声,看样子那名村民已然身死,再无生还可能。 第六十一章 黑鱼 血液混合雨水落在我的脸颊,如同铁锈般的腥臭味充斥鼻腔。 刹那间我胸中燃起一股熊熊怒火,也不管这黑鱼庞大的身形,从腋下抽出钢叉上前一步,右脚踏在船身便将钢叉刺出。 大雨中寒芒突显,直冲黑鱼身体而去,刺啦一声火光迸溅,没想到锋利的钢叉竟然对于黑鱼周身厚重的黑色鳞甲毫无作用,碰撞之时就好像刺在一面坚硬的铁板上,难入分毫。 诧异间黑鱼身形已经开始下坠,林詹南见势不好连忙快步行至我身边,捡起扔在船舱中的船桨就开始划动,刚划出数米远的距离只听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随后巨浪掀起,我们身处的渔船被翻滚的浪花推出十几米远,而船舱中也被灌入江水,已经没过脚踝。 大雨如柱,加之刚才灌入的江水渔船已经开始下沉,林詹南看了一眼船舱中的积水,随即看着我说道:“徒弟,你赶紧将船舱里面的水全给我舀出去,再这样下去这船就沉了,那条巨型黑鱼我来对付,今天决计不能让它活着逃离,否则后患无穷!” 闻言我立即从船舱暗格中找了一个装鱼的小桶,然后便开始不停向外舀水,至于林詹南则是放下船桨拿起钢叉,目光紧紧盯着船下江面,似乎他是在等待黑鱼再一次攻击。 若不是担心大网被黑鱼损毁我们其实现在有足够的时间逃离江面,可问题就在于大网是用来阻拦水鬼回游,所以我们必须要将黑鱼消灭,否则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林詹南站在船头等待了约莫两三分钟后还是不见黑鱼踪影,于是他将目光看向江面远处,我刚将船舱内的积水全部舀出,这时便听到林詹南惊声喊道:“不好,那黑鱼在冲撞渔网!” 此言一出我立即朝着布置渔网之地看去,只见横立在江水中的渔网正在不断左右摇摆,幅度极大,绝非是被江水冲击所致。 见到这一幕我心中一慌,刚想开口询问林詹南怎么办,这时林詹南突然将手中钢叉一松,就在钢叉即将滑落下去的时候他猛然用手掌抓住柄部,随即右臂伸出,皮肤抵在钢叉尖部用力一划,瞬间一道十几公分长短的伤口显露在皮肤之上。 鲜红的血液顺着胳膊不断滴落江面,看到这里我才明白林詹南是想用血腥味道来吸引黑鱼前来,一般来说鱼类中只有鲨鱼和食人鱼闻到血腥味会攻击人类,可由于这黑鱼已经在世间存活数百年,身形庞大足以吃人,所以血腥味对它来说也极为有吸引力。 “徒弟,这畜生闻到血腥味很快就会前来攻击,拿好钢叉做好准备,成败在此一举,今日若是不灭了它到时候死的就是咱们师徒俩!”林詹南面色凝重,即便是对我说话目光也一直没有离开江面。 黑鱼不同于一般的阴物邪祟,此物身形庞大,根本无法用道法消灭,只能与其肉搏,所以想必黑鱼来说我更希望碰上阴物邪祟,最起码在体型大小上我们不会吃亏,而这黑鱼足有十几米长,别说张开血盆大口撕咬,即便是随便一撞就能把渔船撞个粉碎,先前那艘渔船便是最好的例子。 随着血水不断流向大网方向,我站在船舱内部双手紧握手中钢叉,这时那名被救上来的村民情绪已经稍微缓和一些,脸色也不再是煞白颜色。 见状我用脚勾起船舱内的船桨,低声道:“哥们,拿住船桨,一会儿若是情况不对赶紧划船,你放心,只要我和师傅活着你就死不了,前提是你必须听从我们指挥。” 那名村民听后点头如同小鸡啄米,拿起船桨便严阵以待。 大概等了有一两分钟之后天上大雨逐渐停歇,江面也不再翻滚,我朝着四下望去周围却并未见到黑鱼踪影,这倒是怪了,难不成这黑鱼已经逃脱,若真如此那可就麻烦了,黑鱼可以常年藏身水中,我们可不能一直飘荡于江面,万一要是这黑鱼趁着我们不在的时候损毁渔网,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师傅,现在那条黑鱼不知所踪,不会是逃走了?”我看着船头的林詹南低声问道。 林詹南冷哼一声,眉毛一挑:“那畜生已经吃了人,尝到人肉滋味,现在江上还有三个活人,它岂会就此罢手,我估计这黑鱼正在江面之下等待时机,就快上来了。” 林詹南话音刚落,船底突然传来震动,觉察到异像后立即侧身朝着底部看去,只见江面水文开始出现变化,如同漩涡一般朝着一个方向开始旋转,见到眼前一幕我心道不好,连忙高声喊道:“快划船!那黑鱼在船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村民面露慌乱之色,不过手中动作却是迅捷无比,好歹他在这江上也行船捕鱼多年,早就已经成了下意识习惯,他双手握住船桨拼命划动,刚划出数米身后水下便腾空升起巨物,那条黑色巨鱼破水而出,如同蛟龙出海一般。 如今黑鱼离开江水对我们来说是最佳的攻击机会,因为一旦它进入水中我们便无法追寻它的踪迹,更不可能潜入水中寻找。 一是氧气不足,二是水下浑浊视线不好,贸然进入水中只能成为它腹中之食。 黑鱼离开江水时间只有短短数秒时间,若是不抓住机会恐怕再想灭它就更不容易,想到此处我看向林詹南,高声喊道:“师傅,这黑鱼腹部无鳞,快用血滴子!” 林詹南听我说完后猛然回过神来,将钢叉往船舱一撇,双袖一甩夜尽天明便出现在他双掌之中,只见它将天明暗扣打开,套入夜尽,随后手臂用力一挥,噌的一声一道寒光飞出,直接朝着下坠的黑鱼腹部而去。 这黑鱼此时处于空中,即便是发现危险袭来也无处可躲,刺啦一声锋利的天明直接划破黑鱼腹部钻入其中,天明的威力先前我在荒地见识过,其锋利程度足以将树木拦腰斩断,更别说这血肉之躯。 天明在黑鱼腹中一顿乱搅,就在黑鱼即将落入水中时天明突然破膛而出,飞回到林詹南手中,我定睛一看,此时天明上沾满了黑红色的粘稠血液,其间还有不少的脏器残渣,看样子黑鱼腹中五脏已经被搅得粉碎。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黑鱼坠入水中,紧接着我就看到水下升起不少红色的液体,更有残碎的脏器,而黑鱼则是再不见踪影,估计已经沉入江底。 第六十二章 白眼狼 浑浊的江面一片暗红,空气中更是弥漫着难闻的恶臭气味,那味道及其上头,甚至有些辣眼睛。 就在这时原本昏暗不明的天空逐渐放晴,乌云散去阳光从云层后探出,明亮的阳光落在江面,使得那暗红血色映的人眼生疼。 见黑鱼被彻底消灭,我和林詹南皆是瘫坐在船舱中休息,喘了几口粗气后相视一笑,这次是我们成为师徒后第一次联手,虽说有些狼狈,但好在有惊无险,只是可惜的是最终还是折损一条人命,若是先前我们动作再快一些或许那名村民就不会身死。 “师傅,如今死了一名村民,咱们回去怎么跟张爱国他们交代?”我面露担心之色看着林詹南问道。 “交代?交代个屁,有什么好交代的!这村民可不是为咱们爷俩死的,是为了整个陈官屯的百姓,再说人是他张一蛋挑选出来的,即便是村民要怪也怪不到咱们头上,要真是怨咱们到时候就别怪我跟他们翻脸,咱爷俩在这出生入死,他们倒是躲了个清闲,你给我瞪大眼睛看着,今天谁要是敢提一嘴我骂他十八辈祖宗!”林詹南说话之时面露狰狞之色,脖颈间青筋暴起。 闻听此言我心中算是有了底气,瞟了一眼船舱中的村民,原本想让他继续撑桨靠岸,但看到他浑身瘫软的模样,我无奈苦笑一声,拿过他手中的船桨就朝着岸边驶去。 来到岸边时村民已经全部围了上来,张爱国走在最前面,不等渔船靠岸他就伸出手来准备拉拽林詹南,林詹南没给他表现的机会,纵身一跃便上了岸。 “老哥哥,那玩意儿让你们师徒俩弄死了?”张爱国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瞟向江面,似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弄死了。”林詹南淡淡回应一句。 “那张涛江呢,刚才我看到那巨物把他一口吃进了嘴里,难不成也死了?”张爱国追问道。 林詹南白了一眼张爱国,说道:“张一蛋,刚才那血溅了我一脸你是不是没看见,吃进肚子里还能有个活?” 林詹南话音刚落,突然一阵哭天抢地的喊叫声从人群中传来,紧接着我就看到一名头戴毡帽的老妇人在两名青年的搀扶下走出人群,指着林詹南鼻子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天杀的畜生,你害了我儿子,要不是你非要弄什么破网我儿子能死吗,今天我就算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弄死你替我儿报仇!” 说话间老妇人挣脱开那两名青年男子的手臂就朝着林詹南扑将过来,见势不好我立即拦在林詹南身前,抬手顶住老妇人肩胛骨,冷声道:“我劝你把嘴巴放干净点,看你年纪大我不想跟你一般见识,你儿子身死谁都不愿意看到,可这事跟我们没关系,他布置大网是为了救陈官屯百姓的命,而且他是被张爱国挑选出来的,这事与我们何干?” “我不管是不是张爱国让我儿去的,反正这事是你们一手策划,要不然我儿也不会死,你们必须赔命!”老妇人涕泪横流,双眼中布满血丝,激动之时口中更是不断喷溅出口水。 “赔命?好啊,你有本事就过来,想要我师傅的命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话音刚落我从腰间抽出夜明,一瞬间刀锋之中骇人阴气释放出来,老妇人感受到周围气场突变后下意识后退两步,眼神中露出惊恐神色。 “你……你们害了我儿,现在还想要害我是,行,我斗不过你们,不赔命也可以,但你们必须立马滚出陈官屯,当年要不是这林老头来我们村子也不会出这么多事,依我看他就是个扫把星!”说完老妇人转头对身后村民喊道:“乡亲们,咱们的灾祸说不定就是这林老头带来的,咱们让他滚出村子,要不然咱们陈官屯永远不得安生!” 原以为村民不会搭理这老妇人,可没想到众人看到这次行动害了一条人命,皆是振臂高呼将我们二人撵出陈官屯,眼前一幕让张爱国也有些吃惊,他连忙不断摆手,说道:“乡亲们,这林老哥真有大神通,你们要是撵他走那咱们村子可就完了,不能让他们走啊!” “你到现在还护着他,他要真有那大神通张涛江能死吗,要我说他就是个骗子,必须让他滚蛋!”一名中年男子喊完之后周围村民皆是应和。 听到这一句句不堪入耳的话我心中怒火一冒三丈,我握紧手中夜明转身看向林詹南,此时林詹南却是神情平静,没有丝毫波澜起伏,这可是与他在船上说过的那些话有天地之别。 “师傅,你怎么了,这些人骂的这么难听你怎么不回嘴?”我诧异的看着林詹南问道。 闻言林詹南的眼神从那名老妇人身上挪移开,继而冷笑道:“回嘴?眼前可有千百张嘴,就凭咱们爷俩能回的过来吗,至于动手那就更不敢了,我林詹南这辈子杀鬼杀妖杀僵尸,可就是从来没杀过人。” “师傅,那咱们怎么办?” 林詹南无奈苦笑一声,双手倒背身后:“还能怎么办,人家让咱滚那咱就滚呗,反正是他们自己上赶着送死,咱们拦也拦不住,徒弟,跟我回破草棚收拾东西,等会儿咱们就离开这陈官屯。” 此言一出我登时一阵错愕,如今大网已经布置好,就等查明事情真相,在这个节骨眼离开陈官屯,那么先前做的事情岂不是功亏一篑,而且我早就答应陈玉翠要救她哥哥,现在事情还没个头绪,如今要是走了那怎么能对的起她。 “师傅,我答应陈姨帮她……”我话还未说完,林詹南抬手抓住我衣领就将我往人群外面拽去,一边拽一边说道:“帮什么帮,一群白眼狼,赶紧跟我走!” 林詹南再怎么说也是我师傅,我不能忤逆他,无奈之下我只能被他拖拽行走,大概走出人群数十米之后林詹南才将手松开,见状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因为我隐约间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林詹南在陈官屯住了数十年,就是为了铲除江中水鬼破解江中隐秘,现在真相即将被揭开,他在这个紧要关头离开实在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路上我不听追问缘故,可林詹南却是如同哑巴般一言不发,径直朝着破草棚而去,行走之时他还不住回头朝着身后瞧去,我也看了几眼,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第六十三章 棺中龟壳 行不多时我们二人来到破草棚前,林詹南推开木门将我一把拉拽进去。 木门关好后他从一旁墙角拿起锄头递到我面前,见状我心生不解,刚想开口询问,林詹南抬手一摆,沉声道:“别问为什么,赶紧把乌棺挖出来。” 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到林詹南一本正经的模样我也只能照做,半个小时后我将乌棺挖出,林詹南随即跳入坑中,抬手往我面前一探:“把夜明给我。” 我从腰间将夜明抽出递到林詹南手中,紧接着他将匕首倒转,用末端开始不停敲击乌棺。 眼前一幕让我心中疑惑,可我并未多言,只是站在一旁观望。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后匕首末端在敲击乌棺内侧时发出一阵清脆响声,听到声响我瞬间恍然大悟,这乌棺里面有东西! 一般来说乌木沉重,敲击之时发出沉闷响声,可此处却是清脆,似乎里面有夹层。 果不其然,林詹南很快在乌棺内侧发现一道细如发丝的缝隙,这缝隙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林詹南将夜明倒转,用刀刃插入缝隙,而后用力一撬,咔哒一声乌棺内部掉下来一块拇指般厚的木板。 见乌棺暗格开启,我行至对面方向,借着透进来的光亮一看,发现在乌棺暗格中竟然竖立着一枚巴掌大小的龟壳。 这龟壳通身棕褐色,上面纹路十分特殊,一般来说龟壳上面的纹路都是呈六边形状,可藏匿在乌棺暗格中的龟壳纹路却是呈现火焰纹,纹路层层递进,当真如同火焰一般熊熊燃烧。 “师傅,这乌棺里面怎么会藏有龟壳,而且这龟壳纹路怎么如此特殊?”我诧异的看着林詹南问道。 林詹南身形微侧,将手伸入暗格将龟壳拿出,低头看了一眼,说道:“徒弟,你当真以为那些水鬼是为了这乌棺?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这乌棺里面藏匿的龟壳才是他们要找到的东西,至于上面的火焰纹路应该是自然生长,我曾听说有种乌龟叫做火云龟,纹路便是如此,这种乌龟可活千百年,但体积只有手掌般大小,如此看来我手中拿着的应该就是火云龟的龟壳。” 说罢林詹南从木柜中找出一张黄布,将龟壳包好之后放入怀中,随即看着我说道:“徒弟,现在你将乌棺重新埋好,然后咱们师徒二人离开这里。” “师傅,咱们当真要走?那陈官屯村民怎么办,这可是千百条人命,就这么放任不管了?”我瞪大眼睛诧异问道。 “别问,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告诉你,现在跟我走,路上遇到村民也别打招呼。”说着林詹南再次将锄头递到我面前。 见状如此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接过锄头便将乌棺重新埋好,随后便离开了破草棚。 行走在村中时我心中五味杂陈,虽说这些村民赶我们走,但毕竟是一村人命,一旦我们要是走了待到水鬼入侵那么整个村子就完了。 正想着突然一道人影拦在我面前,抬头看去,此人正是陈玉翠。 “小秦,我听说你们两个要离开陈官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先前你让我待在家中别出来,我和我妈就没去江边,刚才我透过门缝听村民说你们要走,你们走了那我哥怎么办,现在他可是还在浴缸里面躺着啊!”说话之时陈玉翠双眼通红,浑身不住颤抖,看得出来她是真急了。 面对陈玉翠的质问我哑口无言,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按照我的想法自然是想要留在陈官屯拯救百姓,虽说不图名不图利,但既然身负道法就应该济世为怀,而且我也答应她要救助陈玉胜,现在若是离开岂不是成了言而无信之人,不过如今我已经拜林詹南为师,师傅的话当然不能不听,要不然就是有违师命,两难之际实在难以抉择。 正当我有些踌躇之际,林詹南一把扯住我脖领子,沉声道:“跟她费什么话,要认我这个师傅就跟我走!” 陈玉翠苦苦哀求之下我还是跟随林詹南离开了陈官屯,虽说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总有种预感觉得林詹南不会抛弃陈官屯的村民。 一路前行,约莫走出一两公里之后林詹南在一处山丘位置停下,他翘首远望,说道:“徒弟,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闻言我朝着四下一看,周围皆是荒地,不过陈官屯倒是正好处于眼帘之中。 “师傅,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咱们来这干什么?”我不解问道。 “徒弟,要想捉鬼降妖首先就要学会察言观色,今天那个驱赶咱们出村的老妇人你可发现她有没有什么问题?”林詹南话锋一转说道。 “问题?没感觉有什么问题啊,就是觉得她戴的那顶毡帽有些特别。” 如今虽说并非盛夏,但也没冷到戴毡帽的程度,不过当时看老妇人年纪不小,我以为她身体不适,所以就没多心,现在林詹南既然提起她必然有其中缘由。 “那张涛江的老娘虽说年近六十,可身体一直硬朗,平白无故怎么会带上毡帽,唯一可能就是她是用毡帽来遮挡阳气!”林詹南面无表情说道。 此言一出我登时一震,脱口而出道:“遮挡阳气?难道张涛江他娘是脏东西?” 林詹南冷哼一声,说道:“徒弟,你说的没错,他娘的确是被脏东西附了身,这脏东西白天出不来,正是因为有阳气盖顶,但戴上帽子就不同乐,阳气格挡在外,阴气自然不受侵害。” “师傅,这不对啊,咱们前天晚上不是将陈官屯的水鬼全部都……”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怔住,猛然想起其中纰漏,当初据林詹南所言偷取鱼骨的也是一名水鬼,既然后来我们将陈官屯周围布下结界,那么偷取鱼骨的水鬼就不可能逃离出去,肯定还会藏身于陈官屯中,如此一来他决计不会前往荒地与我们决斗,这就说明村中还藏着一名水鬼,而这水鬼就附身在张涛江他娘身上! “师傅,你是说张涛江他娘被偷取鱼骨的水鬼附了身?” 林詹南见我幡然醒悟面露邪魅笑容:“没错,毡帽只是其中一处可疑,最终让我断下决定的是她脚下有大片水渍,张涛江他娘又没有下水,脚下怎么可能会有水渍,所以我才判断她被水鬼附身,而水鬼目前最大的敌人就是咱们,故而她想利用张涛江的死来制造舆论,使咱们迫于压力离开陈官屯,好让他们趁机下手夺取乌棺,我先前在回破草棚时不停朝后看,就是想看那水鬼有没有跟上来,虽说没有见到踪影,但我可以肯定当时咱们在破草棚内挖掘乌棺时他在外面窥探!” 第六十四章 将计就计 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这话放在林詹南身上那是一点儿不错。 听他说完我才恍然顿悟,原来他这是使了一招将计就计,那偷取鱼骨的水鬼附身于老妇人身上,目的就是将我们赶出陈官屯。 林詹南顺水推舟,扬言不再插手陈官屯的事,如此一来那水鬼定然会去破草棚寻找乌棺下落,待到他前往破草棚时我们就有充裕的时间来寻找那丢失的鱼骨,不得不说这一招是当真高明。 “师傅,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扔下陈官屯的百姓,要不然您也不会蛰伏此地数十年之久。”我看着林詹南赞赏说道。 林詹南白了我一眼,冷哼道:“哼,别以为你小子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你肯定觉得我是个冷血之人,估计早就后悔当我徒弟了?” 闻言我尴尬挠了挠头,赶紧将话题转移开:“师傅,有件事情我还是不明白,当初下水的村民足有数十人,这水鬼怎么知道张涛江一定会死呢,若是临时起意那么张涛江他娘头上的毡帽又是怎么回事?” 林詹南听后陷入一阵沉思,似乎他也不知道这其中缘由,过了片刻之后他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江水,沉声道:“或许这水中黑鱼早就被水鬼牵制,受到水鬼指令才对张涛江进行了攻击。” 虽说林詹南的话不无可能,但也仅仅只是一种猜测,毕竟先前陈官屯外围布置了结界,这水鬼又是如何牵制黑鱼的呢? 一番思量后不得其果,最后只得就此作罢。 “师傅,你知道那鱼骨藏在什么地方吗,即便是水鬼前往破草棚,咱们若是不知道鱼骨藏身何地也是无处可寻。”我看着林詹南沉声问道。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鱼骨现在应该藏身张家,张涛江母子相依为命,张涛江如今身死,那么家中只剩下他娘一人,若想藏个东西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等天黑之后注意观察村中动向,一旦那水鬼出动咱们就赶紧前往张家寻找鱼骨,我这次要让水鬼竹篮打水一场空!”林詹南神情坚毅,似乎是下定决心与水鬼周旋到底。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临来之前林詹南将木柜中的两个窝头一并带走,如今似是腹中饥饿,从包裹中将窝头取出,递给我一个,我没接,见状林詹南冲我笑了笑,随即大口朝着窝头咬去。 吃完窝头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林詹南将散落的包裹收起,然后带着我朝着陈官屯方向走去。 趁着夜色前行,大概二十多分钟后我们便来到了陈官屯,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左右,家家户户大门紧锁,村落中不见半个人影。 我们二人刚准备往张家院落走去,这时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耳畔传来,听到声响后我和林詹南立即躲藏在一处院墙后。 探头朝着街道看去,月光之下一道人影正在急匆匆赶路,借着月色一看,此人正是白天赶我们出村的老妇人,在她身后我还发现不少水脚印,看样子林詹南先前猜测不错,这老妇人的确是已经被水鬼附了身。 老妇人匆忙赶路,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而她前去方向正是破草棚。 “师傅,您还真是神机妙算,这水鬼当真是按奈不住了。”我看着林詹南欣喜道。 “区区水鬼也想跟我耍心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现在他已经前往破草棚,时间紧任务重,咱们赶紧去张家寻找鱼骨。”林詹南说罢转身快步朝着张家院落方向走去,而我则是紧随其后。 行不多时我们来到张家院落前,铁门虚掩,院内没有半点灯光。 我上前一步将铁门推开,随后进入院中,四下打量一番见没有任何异像后便来到厅堂内,刚想打开屋中电灯,这时林詹南叱喝一声:“别开灯,现在村子里面的百姓都已经休息,这院落要是发出光亮那水鬼恐怕很快就会发觉。” 说话间林詹南从怀中掏出一根火折子,将上面的竹盖打开后用力一吹,噌的一声火势燃起,屋内瞬间明亮起来。 借着光亮我和林詹南开始寻找鱼骨踪迹,约莫找了十几分钟后依旧没有发现鱼骨所在,这时我看着林詹南问道:“师傅,你说这鱼骨会不会被那水鬼藏在身上了,这屋中咱们已经翻遍,可到处都没有。” “不会,那鱼骨我见过,足有数十公分长短,水鬼决计不可能藏于身上,而且此物十分重要,他也不会藏在其他地方,再仔细找找,说不定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又找了七八分钟后我已经有些丧失信心,行至木椅旁直接瘫坐在上面,就在这时我不经意间朝着天花板方向看了一眼,突然浑身一震,在天花板下方的电扇叶上竟然有一个红色的东西,见状我连忙喊道:“师傅,你快过来看看那是什么!” 林詹南闻言立即举着火折子来到我面前,随后我抬手一指风扇叶,他仰头一看,登时面露大喜之色,说道:“这兔崽子还真挺会藏,竟然藏在了风扇叶上,徒弟,赶紧搬椅子把那红布拿下来,若是没猜错的话鱼骨应该就藏在红布之中。” 闻言我立即起身将木椅搬到风扇下方,踩上去之后便将红布包拿了下来,放到桌上我将红布小心翼翼打开,借着火光一看,鱼骨果然被红布包裹着。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鱼骨,不觉被其模样吸引住,这鱼骨虽说从外形来看与一般的鱼骨没什么区别,可它的尾部却很是怪异,一般来说鱼骨尾部呈扇面分布,质地较软,但是眼前鱼骨的尾部却是如同两根手骨一般,质地较硬,最特别的是尾部上还有几处凸起,高低不平,两侧凸起分布也不一样。 “徒弟,你看什么呢?”林詹南见我目不转睛,似乎猜到我心有所想。 “师傅,这鱼骨尾部怎么这般怪异,我越看越觉得像是两把钥匙,一般的鱼骨哪有这种形状?”我脱口而出道。 此言一出林詹南立即将目光看向鱼骨,约莫半分钟后他脸上突然露出狂喜之色:“你小子这观察力还真不错,先前我还想不明白这水鬼偷取鱼骨到底有什么用,现在我明白了,这鱼骨尾部应该就是两把钥匙,说不定与江水中的秘密有关!” 第六十五章 懒得废话 鱼骨无用,尾部才是关键所在,再说数十公分长短的鱼骨带在身上也有些不便,于是林詹南直接将鱼骨尾部掰断放入怀中,如今我们已经拿到鱼骨可藏匿于乌棺暗格中的龟壳,想必凭借这两样东西应该就能够破解江中隐秘。 “师傅,现在东西到手,咱们赶紧走,破草棚顶部有黄符遮盖,水鬼必然进不去,若是折返回来恐怕会发现咱们。”我看着林詹南催促道。 林詹南嘴角微启,冷笑道:“发现咱们又如何,先前留他性命是担心找寻不到鱼骨,如今既然鱼骨已经找到,这祸患自然不能再留着,你现在将鱼骨用红布重新包好放回到风扇叶上,等水鬼回来之后我就将他灭了!” 我按照林詹南的话将鱼骨重新放回原处,随后便与其藏身于卧室中,准备给水鬼来个突然袭击,刚进入卧室藏好,很快院门位置传来吱嘎一声响动,紧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看样子水鬼已经回来了。 数秒钟后一阵阴气从门外弥漫进来,我侧头朝着屋门位置看了一眼,只见老妇人周身阴气弥漫,行走之时一瘸一拐,看样子他在破草棚吃了瘪,进屋后水鬼将屋中电灯打开,随后坐在木椅上喃喃自语道:“这天杀的林詹南,没想到竟然在破草棚布了这么厉害的黄符,怪不得先前折损这么多人,看样子要想取出乌棺必须要先将这黄符烧了才行。” “烧黄符?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 正观望之际林詹南阴沉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听到卧室中传来声响,水鬼登时神情一怔,起身警惕问道:“谁在屋里,给我出来!” 林詹南双手倒背走出卧室,瞥了眼前水鬼一眼,说道:“是我,你没想到我会回来?” 见到林詹南出现水鬼面露惊慌之色,连忙开口道:“林詹南?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你就不怕村民怨恨你?” “哼,若是怕的话我数十年前就已经离开这是非之地了,何必等到现在?”林詹南沉声道。 “要不是因为你我儿也不会惨死,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回来,我现在就出去告诉村民,把你们两个弄死!”说话间水鬼朝着屋门方向走去。 见状我快步行至屋门前,抬手一拦,冷笑道:“想走没这么容易,我实话告诉你,你的把戏早就已经被我师傅拆穿,他之所以不说就是想将计就计找到鱼骨下落,现在鱼骨已经找到,留着你也再无用处。” “鱼骨?什么鱼骨?你说的我不明白,你赶紧躲开,我现在有事出去一趟!” 水鬼深知自己不是林詹南对手,所以想借机逃离此处,见状我从腰间抽出夜明往前一探,冷声道:“你要是继续往前走,这把匕首必然插在你的胸口,不信的话你就试试!” 水鬼见逃脱不得,骤然间面目变得狰狞无比,嘶吼一声便举起双手就朝着我脖颈而来。 先前那番话不过只是吓唬水鬼罢了,毕竟现在他还附身于老妇人体内,若是这一刀下去恐怕连老妇人的性命也要扔在这里,故而我将夜明往腰间一收,紧接着抬腿就是一脚,直接踢中水鬼胸口。 水鬼惨叫一声朝后飞去,落地之后水鬼快速起身,转头朝着旁边窗户看了一眼,刚准备破窗而逃,林詹南突施冷箭,拿起桌上茶杯用力一甩,啪的一声茶杯直接击中水鬼膝盖弯曲处,水鬼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不等他起身林詹南立即上前,右膝压制在水鬼胸口,冷声道:“区区道行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我看你还真是活腻了!” “林詹南,算你有种!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水鬼被林詹南压制住动弹不得,虽说拼尽全力挣扎但也无济于事。 “做鬼?你现在不就已经是鬼了吗?如今我给你一条路走,只要你告诉我江中隐秘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我可以考虑不将你魂魄打散!”林詹南低头看着身下的水鬼厉声说道。 “哼,想知道江中隐秘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告诉……” 水鬼话还未说完,林詹南突然咬破指尖,用精血往水鬼额头一点,砰的一声一道黑雾从老妇人体内击出。 转头看去,那黑雾慢慢汇聚成人形,林詹南瞟了一眼黑雾,抬手长袖一会,骤然间空中寒芒一闪,还未看清夜尽已经从林詹南袖中飞出,弯月刀刃盘旋空中,顷刻间便将那道黑物斩碎。 “既然不说那我也懒得跟你废话!” 林詹南手腕一收,夜尽立即飞回袖中,望着眼前的一幕我不禁有些出神,这林詹南手段果然狠辣,莫说是水鬼,连我都没有反应过来。 “师傅,现在鱼骨到手,陈官屯内的水鬼也全部被消灭,咱们何时动身前往水中,如今结界基本已经消散,估计水鬼很快就会上岸了,到时候一旦水鬼入侵陈官屯,咱们两个恐怕难以抵挡,毕竟陈官屯有近千百姓,咱们根本救不过来。”我看着林詹南担心道。 林詹南一脸平静,行至木椅前坐下,倒了杯茶水后一饮而尽:“放心,水鬼先前折损数十人马,一时半会儿肯定不敢再上岸,他们如今正躲在水中等待消息,谁能想到这水鬼自己露出马脚,已经命丧黄泉。” 看到林詹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暂且放下心来,将张涛江母亲背到卧室床上,盖好被子后我回到客厅中,低声道:“师傅,张涛江他娘目前还在昏厥中,咱们是不是要等她醒来再走?” 林詹南放下手中茶杯,起身抬手一挥,说道:“没这个必要,张涛江他娘不过只是被水鬼附身而已,两三个时辰就会醒来,咱们不用管她,现在你跟我去趟张一蛋家,他是陈官屯村长,目前也是最信任咱们两个的人,进入江中需要些东西,必须让他帮忙才行。” 闻言我点点头,随着林詹南走出厅堂,穿过院落我们刚准备出大门,这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从张家后院传来,听到声响我立即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师傅,后院好像有动静。” 林詹南听后停下脚步,回头朝着后院看了一眼,随即朝着后院方向走去。 不多时我们来到后院木门前,我探头隔着门缝往里面一看,只见月色下一名赤身男子正被一条拴狗的锁链捆绑住四肢,男子浑身惨白肿胀,头发凌乱,双眼空洞无神,看样子这应该就是那具水鬼的肉身。 先前在厅堂中林詹南只是消灭了他的魂魄,可他的肉身依旧存在,虽说这肉身没有灵智不过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可一旦要是有村民靠近还是会被其所伤,想到此处我从腰间抽出夜明,踹开木门便朝着后院走了进去。 第六十六章 相逢一笑泯恩仇 从后院出来时水鬼肉身已经被我消灭,随后我们师徒二人便朝着院门方向走去。 趁着夜色一路行进,很快我们便来到张爱国家,站在院门前我用力敲了几下铁门,不多时院内传来一阵脚步声响,紧接着便是张爱国媳妇的破骂声:“哪个不长眼的这么晚还来敲门,不知道快睡觉了!” 破骂间院门吱嘎一声开启,张爱国媳妇见到是我们两个人之后神情骤然一变,到了嘴边的话也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你……你们两个不是已经离开陈官屯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张爱国媳妇眼神诧异,如同在看两只怪物。 “别问这么多,我找张一蛋有事。”林詹南没跟张爱国媳妇废话,一把将其推搡开,随即快步进入院内朝着客厅方向走去。 进入客厅时张爱国正低头抽着闷烟,地上已经散落七八根烟蒂,旁边桌上的饭菜一口没动。 我们二人进屋后他并未抬头,只是有气无力问了一句:“谁来了?” “张一蛋,放着可口饭菜不吃在这里抽闷烟,是不是知道我们师徒要来提前给我们准备的?”林詹南看着低头萎靡的张爱国冷笑道。 张爱国一听是林詹南的声音立即抬起头来,当他看到我们二人出现在眼前时双眼放出精光,连忙将手中烟蒂扔在地上,起身兴奋道:“老哥哥,我就知道你走不了!你要是走了我们陈官屯可就完了,哎呦,现在你回来我这心总算是落下了!” “张一蛋,当初破四旧的时候你口号喊得最响亮,如今怎么背叛组织了,我在你眼里不就是个蒙吃骗喝的神棍吗?”林詹南言语略带讥讽,似乎对于当年之事还怀恨在心。 “老哥哥,你可别打我脸了,这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你就别提了,再说村民那是愚昧无知,他们不知道你的本事我可知道。” 张爱国这些年村中管事倒是没白当,一阵溜须拍马算是把林詹南给拍舒服了。 林詹南听后面露笑意,微微点头道:“算你识相,行了,废话我也不跟你多说了,今天在岸边闹事的李秀英被水鬼附了身,所以她才撺掇村民把我们师徒俩赶出村子,这事我不怨村民,怪就怪这水鬼太过狡猾。” “啥?李秀英被水鬼附了身?你不是说村里水鬼都被消灭了吗,怎么又出来一个?”张爱国瞪着一双眼睛诧异问道。 “先前我也以为水鬼都被消灭了,可唯独忘了那偷取鱼骨的水鬼,刚才我和徒弟已经将水鬼铲除,目前村子一切安全,不过过了明天就难说了,先前我在村子外围布置结界,外面的水鬼进不来,里面的水鬼出不去,可现在结界已经支撑不了多久,等到了明天傍晚估计结界就会消散,所以我准备明日傍晚之前进入江中!”林詹南看着张爱国沉声说道。 闻听此言张一蛋咽了口唾沫,头部微侧,似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老哥哥,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到水里去?” “没错,经过这段时间观察我发现长江之中藏有隐秘,而鱼骨和乌棺就是重要线索,要想彻底让陈官屯村民脱离危险,那就必须进入江水中解开隐秘才行!”林詹南义正言辞说道。 此言一出张爱国算是彻底服了,他双手作揖朝着林詹南一拱手,惭愧道:“老哥哥,我张爱国这辈子没服过什么人,你算是第一个,以前年少气盛不懂事,现在我真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你这舍己为人的境界一般人当真达不到,就凭你苦苦守村数十年就让我自愧不如!” 说话之时张爱国双眼通红,眼泪不停在眼眶中打转,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对当年所作所为有些内疚。 林詹南见张爱国动了真性情,抬手一摆道:“行了,都土埋半截的人了还流什么猫尿,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今日正好有菜,你弄瓶酒来,咱们老哥俩整上几杯,等会儿我还有要事跟你商量。” 鲁迅的《题三义塔》中有句诗曰: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虽说林詹南和张爱国早些年间并非是好友,甚至是敌人,可此情此景倒当真有些诗中意味。 张爱国听罢立即去橱柜中取出一瓶白酒,拧开瓶盖后倒满三杯,见张爱国连我算在其中,我连忙摆手说自己酒量不行,再说明日还有要事担心喝多了误事。 林詹南瞟了我一眼,端起酒杯递到我面前,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是生是死还不得而知,万一折损性命岂不是亏了肚子。 一番劝说下我接过酒杯,仔细一想林詹南说的也不错,明日进入长江生死未卜,若今晚不痛快畅饮一番岂不是太过可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爱国用沾满油腥的手抓起一把花生米,搓了几下之后放入口中,咀嚼几口问道:“老哥哥,你先前说有事要跟我商量,到底是什么事,趁着我现在还没喝醉赶紧说,别一会儿醉的不省人事了。” 林詹南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说道:“明日一早你给我准备一艘渔船,这渔船一定不要像今日那般大小,最起码五六米长,对了,你等会儿去村民家让手巧的娘们儿给我缝制七面白幡,这白幡上面要绣的纹样我已经给你准备好,就按照我纸上画的东西缝制,时间虽说仓促,但不要给我糊弄事,此事关乎村民性命安危,对了,最迟到明日傍晚!” 说着林詹南从怀中掏出几张黄纸,张爱国接过之后打开看了一眼,我侧头看去,只见黄纸上面绘制的皆是一些符咒,七张黄符各不相同,估计其中大有文章。 张爱国端详片刻后问林詹南这鬼画符似的东西是什么,林詹南神秘一笑,说是什么就别管了,总之照做就行。 对于林詹南的话张爱国不敢不听,他担心等会儿喝多了耽误事,于是先让我们二人喝着,而他则是从抽屉中拿出手电筒便朝着院外走去,估计是去村民家通知此事。 第六十七章 七星飒沓 张爱国走后我和林詹南继续喝酒聊天,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后张爱国身形摇晃的走进屋子,只见他脸色通红,双眼迷离,看样子酒劲已经上来。 见状我将其搀扶到沙发上,刚坐稳张爱国便身形探前,看着林詹南说道:“老哥哥,事情……事情我已经办理妥当,我在咱们村中找了十几个心凉手巧的娘们儿一起缝制白幡,明天傍晚之前肯定能够……能够缝制完毕,至于渔船我也联系了咱们村的老赵,他家渔船就在岸边停着,明日你直接……” 张爱国话还未说完便一头栽倒在沙发上,见其已经喝醉,我便将他搀扶到床上休息,回到客厅的时候林詹南已经坐在客厅木椅上,他见我从卧室走出,沉声道:“徒弟,明日咱们师徒两个就要前往水下,前途生死未卜,现在你若是想要反悔还来得及,我在这陈官屯等待数十年,为的就是将江中之谜解开,你来此地不过日时间,没必要跟我冒险。” 林詹南语重心长,似乎已经觉察到明日入水危险,不过我既然已经答应下来,自然不能反悔,再说我已经拜林詹南为师,哪有眼睁睁看着师傅身陷囹圄自己置若罔闻,畜生方知报恩,我若是这么做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师傅,你不必劝我,这事我早就已经想好,我随你一起下水,咱们两个在一起还能互相照应,若你自己前去我也放心不下。”我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林詹南,告诉他我心意已决。 林詹南听后冲我点头一笑,说道:“好徒弟,我林詹南这辈子能够收你为徒也算是死而无憾,时间不早了,今晚咱们就在张一蛋家借宿一晚,明日傍晚前咱们前往岸边,与江中水鬼做个了断!” 张爱国身为一村之长,院落规模不小,我让张爱国媳妇找了一间客房便与林詹南住下,一夜无话,但我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江中不比陆地,虽说我水性还算不错,但真在水中动起手来能不能存活还是未知之数,加之水下情况不明,一旦要是碰到旋涡泥沙恐怕也会更加危险。 思前想后过了两个多小时,困意实在难挡,我闭上眼睛便沉沉睡了过去。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钟左右,转头看去,林詹南已经不知所踪,而在旁边的木柜上还放置着一碗白粥、馒头和咸菜,我也没多想,起身穿好衣衫便将早饭吃下,随即来到院落之中。 此时张爱国媳妇正在院中洗衣服,她见我走出客房,说道:“小伙子,林老头和我男人出去了,他临走的时候让你在我家等着,说很快就回来,你先回屋喝点水,估计再有半个多小时他们就回来了。” 我点点头进入屋中,等待约莫半个小时后就看到林詹南和张爱国走进院中,见状我起身走出屋子,看着林詹南问道:“师傅,你一大早干什么去了?” “我去江边检查了一下渔船,然后又去看了看缝制白幡的进度,目前一切顺利,只要等到傍晚来临咱们就可以入江。”说完林詹南转头看向张爱国,说道:“我和徒弟去江边后你让村民家家户户大门紧锁,千万不要去江边凑热闹,若想得知江中隐秘就必须先将水鬼消灭,水鬼狡猾,趁我们师徒不在很有可能会来袭击村落,你现在去给我准备黄纸朱砂,我给你们画些黄符,到时候你将黄符贴在村民大门上,如此一来便可防止水鬼侵袭。” 张爱国听罢点点头,随即便去寻找黄纸朱砂,一个小时后张爱国抱着一大捆黄纸进入厅堂,随后我按照林詹南的指示开始画符,林詹南所画的黄符名叫镇煞符,这种符咒对于邪物有镇克作用,我先前曾在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中学习过,所以绘制起来轻而易举。 整个白天除了吃饭以外我们两个都在绘制黄符,约莫到了下午五点左右才将整个村子的黄符全部画完,此时桌上已经堆积了厚厚一摞,足有数百张之多。 画完黄符后林詹南看了一眼墙上悬挂的钟表,对张爱国说道:“还有一个小时天色便黑下来了,你现在赶紧去村民家收缝制好的白幡,收回来之后你就别管我们了,到时候你直接拿着黄符挨家挨户贴上,我和徒弟直接前往江边。” 闻言张爱国看了一眼林詹南,有些激动说道:“老哥哥,我虽说年纪不小,但身子骨还算是硬朗,这贴黄符的事我家娘们也能做,要不然我跟你们一起进水,我住在江边这么多年水性还算不错,应该能够帮得上你们。” 林詹南听后苦笑一声,说道:“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水鬼不是普通人能够对付的,你去了只有一死,所以此事你还是别插手了,我相信我和徒弟的本领,肯定能够铩羽而归。” 张爱国见林詹南执意如此也不好再继续劝说,点头答应后便离开院落前往村民家中,十几分钟后林詹南怀抱七面白幡来到屋中,林詹南接过白幡仔细打量片刻,脸上露出满意神情,随后他又让张爱国找了七根竹竿,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我和林詹南便朝着院外走去。 刚走到院门口,张爱国突然从屋中追了出来,行至林詹南面前,直接握住他的手,神情有些动容:“老哥哥,一定要活着回来,我在陈官屯给你摆酒接风,到时候咱们两个再好好喝一场!” 说话之时张爱国情绪激动,双眼通红,林詹南点头一笑,说道:“好,我答应你,回来咱们再好好喝一杯!” 告别张爱国之后我和林詹南乘着夕阳朝着江边走去,来到江边时火红云霞落在江面上,如同燃起红黄火焰,煞是好看。 林詹南站在江边观望片刻后便与我走向渔船,上船后我们将竹竿插入白幡之中,然后将七面白幡立在船头。 七面绘制着灵符的白幡迎风飘扬猎猎作响,而林詹南则是伫立在船头目光如炬,视线一直看向远处江面。 “师傅,这七面白幡到底有何作用,上面绘制的又是什么符咒?”我望着飘动的白幡不禁问道。 林詹南回过身来,沉声道:“这七面白幡是招魂幡,待月色出现七面招魂幡便可以吸引水鬼前来,咱们若想平安进入水中首先要做的就是将水鬼全部消灭,否则下水之后再与其周旋对咱们不利,至于这招魂幡上面的七道符咒名曰七星飒沓符,一旦启动可以在江面形成结界,对于咱们消灭水鬼有利。” 第六十八章 何必留慈悲 说话间日落西山,大地逐渐被一片黑暗笼罩,四下温度骤降,风声不绝于耳,萧瑟北风更是将船头竖立的七面招魂幡吹得哗哗作响,江水也开始翻腾,水花打向岸边,激起层层砂砾。 见天色逐渐暗下,林詹南进入船舱打开船板暗格,从中取出一盏煤油灯,挂在船头后用火折子点燃。 昏黄光亮燃起,林詹南抬手一挥,沉声道:“徒弟,时机成熟,解开系船柱的绳索,咱们师徒二人进江!” 闻言我来到岸上将绳索解开,紧接着跳上船板,拿起船桨便开始朝着江心驶去。 刚进入江水中的时候四下还算是平静,江面虽说涟漪不定,但是水文还不怎么激烈,可随着我们距离江心越来越近,水面之下竟然升起一层厚重的白雾,白雾弥漫四周,视线十分不清晰。 即便是我们在船头悬挂了煤油灯,可能见度依旧只有几米,如此一来视线受阻,在江上行船很有可能会导致迷失方向,一旦要是朝着断龙台方向驶去,那我们二人可就麻烦了。 “师傅,现在阴气弥漫,江中水鬼恐怕已经发现了咱们的踪迹,再这么下去万一要是驶入断龙台怎么办?”说话间我已经放慢划桨速度,目光死死盯着周围江面。 “不必惊慌,区区阴气奈何不得。” 话音刚落林詹南抬手咬破指尖,紧接着手腕一甩,渗出的血液刹那间飞出,说来也怪,这精血落在江面之后就如同一道猛烈的刀气,直接将阴气斩开,眼前出现一条两三米宽的道路,而道路尽头正是江心所在。 江心是整条江水中最深之处,从此处进入水中最容易找到水下隐秘,故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前往江心,不过在这之前水鬼肯定会加以阻拦。 正想着空中月色洒下,落在江面上泛起粼粼波纹,我正准备加紧速度划桨,这时林詹南突然面色一阵凝重,他抬手一摆,冷声道:“别划了,这群畜生出来了。” 话音刚落江面上就传来了呜呜的悲鸣声,那声音凄惨至极,转头看去,江面的水开始猛烈翻滚着,霎时间成百上千只惨白的手从江面突然冒出,不停的挥舞着,泡得浮肿的头颅还在上下浮沉。 水鬼现身后阴气渐渐散去,眼前渗人场景更为清晰,惨白手臂泡得浮肿,上面的皮肉已经脱落,更有甚者露出其间白骨,水鬼的手掌不断在水面抓挠,还发出咔咔骨头摩擦声响,令人听后不禁头皮发麻。 此刻渔船已经被水鬼团团围住,仅渔船附近的水鬼就有数十上百,远处水鬼更是不计其数,这么多的水鬼散发出无尽阴气,周围温度越来越低,呼出的气体都变成了白雾,心中更是凭空升起一阵阴寒。 见水鬼将前往江心之路阻拦,我索性将手中船桨放到船舱内,紧接着从腰间抽出夜明横档身前,若是这些水鬼敢上来我就先让他们见识一下夜明的厉害。 惊悚可怖的呜呜声不断灌入耳畔,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脚腕处一紧,低头看去,一只水鬼竟然已经悄无声息爬上了渔船,他浑身沾满江水,用一只惨白露骨的手臂抓着我的脚踝,见我看他,那水鬼用另外一只手撩起面前黑发,露出发黄残缺的牙齿冲我咯咯笑着,模样甚是恐怖。 “小子,跟我一起下水,我在水里呆了数十年,终于能够转世轮回了。”眼前水鬼用一种及其沙哑的声音说着,就好像被人掐住嗓子一般,闻听此言我浑身杀气骤现,冷声道:“想要我的命也要先看看你有没有本事!” 话音刚落我不等水鬼做出反应,举起手中夜明迅速下落,噌的一声刀光毕现,水鬼还没回过神来抓着我的手臂便已经被刀光斩断,我抬手一甩,断臂飞入江中,数秒后水鬼惊呼一声,紧接着面目变得狰狞无比,他用单臂支撑自己从船板上站起,刚想朝我扑将过来,我抬起右脚直接踹向他的胸口,这一脚势大力沉,区区水鬼怎么能够经受住如此力道,砰的一声直接朝着江面飞去,重重砸在其他水鬼的头顶,随即落入水中不得其踪。 将水鬼打落江水后我刚想长舒一口气,这时脚下渔船突然摇摆不定,定睛一看,我不禁心凉了半截,原本包围在渔船四周的水鬼全部靠近渔船,双手皆是扒在船身上,他们用力朝着一个方向摇晃,似乎是想要将我们渔船打翻,一旦我和林詹南掉入水中再想收拾这些水鬼可就不容易了,想到此处我看着摇摆不定的林詹南问道:“师傅,现在水鬼开始摇晃船只,再这样下去咱们两个恐怕都会落水,如今怎么办?” “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跟不了你一辈子,你不能什么事情都问我,若是我此刻不在船上你又会怎么办?”林詹南一边观察水鬼动静一边沉声道。 我苦笑一声,心想若是林詹南不在这船上我自己肯定不会上船,更不会被数以千计的水鬼围住。 不过现在说这些话已经为时已晚,我沉默片刻后并未回应,直接将左手食指伸出,用刀锋在食指划过后血液立即沾染在刀刃上。 一瞬间刀刃被鲜红血液沾染,一道红色光晕在周身流动,随后我站立在船舱中心处,举起手中夜明朝着四下一挥,瞬间我周身杀气迸发,杀气与刀锋释放出来的罡气朝着水鬼而去,只见空中一道红光闪过,原本扒住船身的手臂顷刻间全部被斩断,一时间哀嚎声不绝,船舱内断裂的手臂在数秒钟后也化作阴气散去。 “徒弟,既然杀心起不必留慈悲,人如此,邪物亦如此,每次与敌人交手都要倾尽全力不留余地,只有破釜沉舟之心才能够震慑住对方,你想想谁会与一个不要命的人拼命,所以只要抱着赴死之心,即便还没动手对方便已经在气势上输了一大截,故而下手要稳要准要狠,千万别优柔寡断!”林詹南看着我语重心长说道。 拜师林詹南后虽说他没有教过我实质性的本领,可不管是在做人还是做事方面都对我有很大的帮助,这也是日后我性格变化的一个原因,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谈。 灭掉第一批水鬼之后很快第二批再次前来,这次的水鬼数量更多,他们用手臂扣住船身之后开始不断摇晃,刹那间脚下不停晃动,我和林詹南皆是踉跄不止,见事态紧急我刚要出手将他们消灭,岂料这时水鬼后方水面突生激荡,翻滚之势如同喷泉涌起。 第六十九章 倒尸 还未来得及出手破水声传入耳畔,随着声音响起数十道黑影从水下窜身而起。 这些黑影同样是水鬼,不过他们这次变聪明了许多,知道我会对船身周围的水鬼下手,所以他们分上下两路进攻,下一路主要晃动船只让我和林詹南身形不稳,而上一路则是对我们二人进行攻击。 船身猛烈晃动,加上水鬼入侵,如今我和林詹南已经身处险境,难以自拔。 惊慌之际脱离江面的水鬼已经朝着我们二人扑将过来,林詹南长袖一甩,藏在身上的夜尽天明两把利刃登时出现在掌心。 一瞬间他周身杀气腾腾,目光紧盯周围扑过来的水鬼,就在水鬼距离我们二人还有不到半米之时,林詹南双刃齐出,两道寒芒在月光之下不断闪烁,犹如空中雷电般难辨行踪,随着一声声凄惨的嚎叫声,扑将上来的水鬼一一被林詹南手中双刃斩碎。 见林詹南收拾上路水鬼,我并未迟疑,上前一步便举起夜明朝着那些惨白肿胀的手臂而去,刀锋所过之处红光乍现,紧接着蹭蹭声不绝,手臂如同切瓜砍菜般被斩断,无一例外掉入船身之中。 片刻后上下两路水鬼皆被我和林詹南消灭,我们二人背靠背站在船内朝着四下看去,此刻江上阴气已经完全退散,先前露出水面的惨白手臂和沉浮不定的头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江上一片死寂,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师傅,这水鬼怎么不见了踪影,难道他们怕了?”我手持夜明横档身前低声问道。 “怕是怕,可消失踪影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自觉不敌,故而转变策略,若我没猜错这些水鬼肯定还会再次袭击,但决计不是再用这种方式,趁他们现在还没有现身,赶紧朝着江心冲过去,我想那些水鬼必然在江心之处等着咱们!” 听林詹南说完后我将夜明插在腰间,拿起船桨便继续撑船朝着江心驶去,就在我们距离江心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突然江心前升起一阵白雾,白雾把江心包裹起来,而在白雾外围则是升起一双双惨白的脚,脚底冲天,漂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看到眼前诡异的场景我不敢继续上前,转头看了一眼林詹南,此时他神情凝重,眼神不住朝着断龙台方向看去,面容似乎有些狰狞。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这水鬼怎么双脚朝天?”我看着林詹南诧异问道。 林詹南面色一沉,冷声道:“看样子水中巨物不止黑鱼一条,肯定还有其他巨物,咱们耗费精力缝制的大网已经被巨物破坏,断龙台江面之下的水鬼已经回游到积尸地,这次咱们可遇上大麻烦了!” 听林詹南说完之后我才明白,原来这水中尸体一共分为四种,分别是残尸、浮尸、竖尸和倒尸。 残尸就是残破不全的尸体,一般来说这种尸体都是被人扔下江中,由于尸身残缺不全,三魂七魄不附于此,故而没有危险,与寻常畜生的血肉没什么差别。 浮尸是悬浮在水上的尸体,这种尸体浮在水面,所以会被阳光照射,即便是有阴气也会被至阳之气摧散,因此也不会产生尸变。 唯独四种水尸中的竖倒两种尸体可以化为水鬼,水为阴,尸体没入水中之后会吸收阴气,从而化成水鬼,竖立在水中的尸体脚冲下头冲上,头部为天灵所在,由于冲上所以吸收阴气较少,只是一般的邪物,不会掀起太大风浪。 但倒尸就不同了,头冲下脚冲上,吸收阴气最多,阴气入侵体内之后直达大脑,催生出来的力量并非寻常道士可以破解,所以是四种水尸中本领最强悍的。 我抬头粗略看了一眼,这些倒尸正好围在江心前,数量最起码上百,周围弥漫的阴气比先前更要浓重,如同一面白墙竖立眼前,江心内部场景全部被遮挡住,看不到分毫。 “师傅,这倒尸比竖尸厉害多少?”我紧握手中夜明压低声音问道。 “厉害多少我不知道,我这也是第一次碰见倒尸,不过在水猴子一行里面流传着一句话,叫做宁惹竖尸一群,莫碰倒尸一具,意思就是说一具倒尸比一群竖尸还要厉害,由此可见这倒尸能力强悍,远非先前遇到的水鬼可以相提并论。”林詹南沉声道。 所谓水猴子就是江上的捞尸人,他们常年与水中尸体打交道,自然什么尸体都见识过。 据林詹南所言这些水猴子若是见到倒立在水中的尸体决计不会打捞,就算是开出天价也不会答应,因为这是在拿命去赌,而赌赢的机会还不如中六合彩的几率大,几乎是十死无生。 七六年的时候黄河上有个水猴子叫林继光,他就碰到了一具倒立在水中的尸体,当时那尸体的亲属开价一万,要知道七六年一万块钱可是个天文数字,大多数人一辈子也赚不上这么多钱。 林继光见雇主出了这么多钱,也不再忌讳行内规矩,弄了艘渔船便跟自己儿子进入了江水中,尸体打捞十分顺利,雇主也痛快的给了林继光一万块钱,可没想到仅仅只过了一个晚上,林继光一家惨死,三口人全部赤着身子倒挂在了房梁上,与水中倒尸模样相同。 他们腹部被锋利的东西划开,肠子脏器散落一地,一开始村中人并没有发现,后来有人在他家院外闻腐烂味道之后才闯进去查看。 进屋之时林继光三口人尸体早就已经恶臭无比,那如同小臂般长短的老鼠顺着他家房梁攀爬上去,然后钻到了尸体体内,肉被吃了个精光,只剩下了人皮和暗黑色的脏器,从那时起全国各地的水猴子联合起来设立了一条规矩,就是宁惹竖尸一群,莫碰倒尸一具,因为只要招惹了这怨气冲天的倒尸,莫说自己性命不保,连同自家亲属也在劫难逃。 听林詹南说完后我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忐忑不安有些惊慌失措,一具倒尸就闹出如此动静,更何况是眼前上百具倒尸,别说这倒尸出手,即便是浓重的阴气也会令人压抑的窒息。 “师傅,既然江心前围了这么多倒尸,那咱们怎么进入江心,我若是冲过去有没有可能成功?” 林詹南冷哼一声,苦笑道:“成功?成仁还差不多,就凭咱们这艘破旧渔船肯定硬刚不过眼前的倒尸,而且据我观察他们好像是听命于人,要不然这些倒尸怎么可能会排列的如此整齐,你仔细看看,他们排列的阵型像是什么?” 闻言我刚想说是个圆形,突然有感觉不像,因为若是圆形的话不管从何处看都是圆弧状,可从刚才发现尸体到现在我已经觉察出尸体阵型的变化,虽然远看是个圆形,可近看却发现是由数条直线相连而成,只是由于人数众多,所以才会形成圆形的假象。 第七十章 鏖战巨物 仔细观察片刻,我恍然大悟,对林詹南说是八卦形状。 因为我们能看到的视线仅有形状的一半,正面有四条直线相连,背面必然也有四条直线,相加便是八条,组合起来正是八卦。 林詹南听后点点头,说五行破六爻,八卦克七星,这些倒尸如今排列呈八卦形状,必然是听命于人,说不定在这江心之下有人正在控制他们,要不然仅凭倒尸根本不可能知道八卦阵能够克制七星飒沓符。 此言一出我登时心头咯噔一声,倒尸已经够难消灭,而水下之物竟然可以操控他们,这就说明水下的东西本领远超倒尸,若真如此事情岂不是变得更加棘手。 如今事态紧急,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言,沉思片刻我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破除倒尸八卦阵的办法,那就是利用水中巨物来撞击阵型,我们现在所处的渔船虽说有五六米长短,但毕竟是木头制成,根本无法强行冲进江心,但若是有水中巨物相助必然可以摧毁倒尸八卦阵。 想到此处我从腰间抽出夜明,朝着自己手掌位置就割划出一道数公分长的口子,鲜血瞬间从伤口中渗出,林詹南见状面露诧异之色,问我这是干什么,我神情坚毅道:“师傅,今日若不破解江中隐秘来日更是麻烦,与其夜长梦多,不如舍命一试,你先前说大网已经被江中巨物损毁,既然如此咱们可以利用精血引诱巨物前来,然后借助巨物来攻击倒尸,巨物身形庞大,必然能够摧毁这些倒尸布置的八卦阵。” “若没猜错的话这江中巨物应该是水下之人所饲养,它又如何会听命于咱们?”林詹南面色凝重问道。 我并未回应,先将渗出的鲜血滴落江面,紧接着来到船舱打开暗格,从中取出两把鱼叉和两段油丝绳,随后说道:“师傅,巨物虽然并非咱们饲养不会听从咱们的命令,可如果咱们要是将它双眼戳瞎它就无法辨别方位,到时候咱们将鱼叉插入巨物身体,再用油丝绳连接,如此一来咱们就可以附身巨物之上,让它带领咱们闯入江心,我知道这个办法有些冒险,可目前咱们只能这么做。” 林詹南沉思片刻后似乎打定主意,从我手中接过鱼叉和油丝绳,将油丝绳穿过鱼叉末尾圆环后又绑在自己手腕,如此一来只要鱼叉插入巨物身体,那么就可以跟随巨物前行。 “徒弟,此举危险无比,到时候师傅恐怕来不及照应你,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我活了九十多岁早就已经够本,你还年轻,以后路还长,切记不要以身犯险!”林詹南手握鱼叉一脸动容的看着我说道。 闻言我刚要开口,突然船身之下水文激荡,脚下传来震动,看样子那巨物已经闻到了江水中的血腥味,正朝着我们而来,我和林詹南背靠背双眼紧盯四下江面,约莫数秒钟后我突然看到一侧十几米外有一个如同小山似的黑色东西正朝着我们这边急速游动,见状我立即抬手一指,喊道:“师傅,那东西过来了!” 林詹南猛然回头,当他看到眼前极速游动的巨物时面露凝重神色,他将鱼叉横立身前,浑身气场迸发,冷声道:“畜生,今天能不能闯入江心就看你的了!” 说话间巨物已至,借着头顶月光定睛一看,这巨物背部凹凸不平,如同怪石矗立,不过从皮肤来看并非坚硬铠甲,凭借鱼叉应该可以刺入其身体。 就在巨物背部即将冲撞到渔船之际,我和林詹南相视一眼,随即纵身凌跃,举起手中鱼叉便朝着巨物身形跳跃而去。 凌空之间轰隆一声从身后传来,五六米长的渔船顷刻被巨物撞得粉碎,昨天那条黑鱼冲撞渔船的时候仅仅只是将渔船撞成两截,可如今水下巨物却直接将渔船撞碎,如此说来这只巨物远比黑鱼体型要大,冲撞力更强悍。 在漫天水花与木屑纷飞之际我和林詹南顺利踏上巨物身体,手中鱼叉是深深刺入其体内,一瞬间巨物吃痛,用力扭转着身形,在江水中上下沉浮,饶是我和林詹南附身站在巨物身上,依旧是踉跄不止,而且手中钢叉也有随时脱落的可能。 林詹南见形势危急,连忙大声喊道:“徒弟,赶紧将手鱼叉拧转,如此一来就能够将其固定在巨物体内。” 听到这话我双手立即握住鱼叉柄部,用尽全力一拧,鱼叉在巨物体内旋转九十度,牢牢嵌在其中,果然难以拔出。 虽说现在鱼叉已经固定好,可由于惯性油丝绳一直在我们手腕间来回摩擦,若是长久下去必然会被油丝绳磨断筋骨,毕竟油丝绳是用钢丝盘绕而成,这种钢丝很细,甚至可以割入皮肤,仅半分钟不到我的手腕就已经磨出一道红印。 正踌躇如何刺瞎巨物双眼之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呜呜低鸣声,转头看去,先前沉入水中的竖尸竟然在这个时候又全部浮出水面,这些竖尸上下沉浮,不断朝着巨物靠近,看样子他们是想将我们从巨物身上拉拽下来,见到这一幕林詹南立即咬破指尖精血,从空中绘制一道金色符咒,口中默念敕令,抬手一推,这金光闪闪的符咒立即被打入水中,砰的一声炸响,原本露出水面的竖尸在一瞬间被这道猛烈的罡气炸碎,顷刻间再不见其踪影,只剩下阵阵白雾弥漫。 “师傅,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是等巨物潜入水中咱们两个就麻烦了,如今必须要将其双眼刺瞎,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弄瞎它!” “那你多加小心!”林詹南沉声道。 我将鱼叉倒转,拔出之后纵身一跃,紧接着鱼叉噗呲一声刺入巨物身体,站稳后继续按照这个办法前行,三四次之后我便来到了巨物头部位置。 低头看去,这巨物头部如同卡车般大小,两只眼睛比人头还大,见状我固定好鱼叉,直接从腰间抽出夜明。 刚准备用夜明刺瞎巨物双眼,这时巨物好似感知到了什么,突然身形下潜,一瞬间江水覆盖身体,连同巨物我和林詹南全部没入水中。 江水从四面八方袭来,阴寒刺骨,如同三九寒天赤身站立雪地之中,如今身处江中,周围皆是黑暗江水,根本看不到巨物眼睛所在之处,无奈之下我只能不断用夜明试探,可触碰到的地方皆是坚硬的头骨,约莫过去一分钟后我已经感觉到体内氧气不支,顶多再撑半分钟,如果半分钟后还不能将巨物双眼刺瞎,那么留给我和林詹南的下场就只有一死。 第七十一章 倒尸出江 我和林詹南既然进入江中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可一旦我们身死那么江岸一侧的陈官屯百姓必受其害。 那可是近千条人命,其中不乏老弱妇孺,更重要的是即便陈官屯百姓身死水鬼还是会继续祸害阳世百姓,这点决计不能容忍,只有将他们全部消灭才能够永除后患! 忖度之间我下定决心,即便今日一死也要将这些水鬼覆灭。 想到此处我直接将手腕上捆绑着的油丝绳解下,一瞬间我身形在江水中飘动,我不知道此时我距离江面到底有多远,我只知道现在前往江面换气再潜入水中必然寻不得巨物踪迹,所以我双手开始四下摸索,数秒后我终于摸到巨物身形。 我将夜明放到齿间咬住,双手开始在巨物身上攀爬,这时巨物感知到我的存在,他身形不断用力摇晃,一会前冲一会下潜。 我死命扒住巨物身上凸起之处不让他将我甩出,终于在十几秒钟后我摸索到了巨物的眼眶,此时我体内氧气几乎已经耗尽,我不再多想,从口中取出夜明之后用力朝着巨物眼珠刺去。 刀锋在刺破巨物眼珠时犹如刺破一个充满气体的气球,砰的一声巨物眼球被刺瞎,紧接着苦涩的江水中传来一阵腥臭气味,估计是眼球中的液体已经弥漫到了水中。 巨物受伤之后变得更加暴戾无度,身形剧烈扭转,一瞬间我被水流冲击的七荤八素,不过现在还不时撤手的时候,巨物如今只被刺瞎一只眼睛,另外一只眼睛也必须给它刺瞎才行,我在水中猛然一甩身形,将自己身体转移到巨物另一侧,右手扒住巨物眼眶之后左手迅速刺出,又是噗呲一声,这次巨物的双眼彻底被我刺瞎,而江水中腥臭气味比先前更要浓重,即便我此时并未呼吸,但江水灌入鼻孔依旧可以感受到那刺激的味道,尤其是挣扎间我还喝了两口江水,那酸爽程度更是无法用言语去描述。 巨物的两只眼睛完全被刺瞎之后它彻底变得癫狂起来,不断在水中来回冲击,猛烈的水流在周身涌动,如同锋利刀刃划过身体,剧痛无比。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我手臂突然被一只手掌抓住,虽说周围漆黑一片看不清是何人抓着我,但仅凭手掌的温度和粗糙的皮肤来看应该不是水鬼,而是林詹南,被其抓住后他将一根油丝绳递到我手中,虽然不能开口询问何意,但我也猜出十之七八,他定然是想让我用油丝绳穿过巨物双眼之间,由此来控制巨物走向,如若不然一旦巨物潜入深水我们二人再无生还可能。 我接过油丝绳后迅速俯下身形,一只手扒住巨物眼眶,另一只手直接朝着巨物眼眶中伸了进去,一瞬间粘稠的液体将我手掌包裹住,我并未迟疑,用力向前一伸,油丝绳登时贯穿巨物双目。 林詹南从另外一侧抓住油丝绳,我们二人合力向上一拉,巨物一阵吃痛,猛然身形上浮,哗啦一声我们二人被巨物顶出水面,出水后我们大口吮吸着氧气,数秒之后才稍微缓和一些。 此时巨物在我们身下已经不敢随意乱动,因为它知道乱动的后果是什么,一旦要是惹恼了我们锋利的油丝绳向上一拉,即便不死它也无法承受如此钻心剧痛。 “师傅,你没事?” 我望着一旁气喘吁吁的林詹南关切问道,毕竟他现在已经是九十岁高龄,体质与我这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无法相比,如此剧烈活动之下难免体力不支。 林詹南粗重喘了几口气,将手中油丝绳在手腕上缠绕几圈,沉声道:“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散不了架,现在巨物已经被收服,咱们趁热打铁,赶紧去将倒尸八卦阵撞开,徒弟,撞开阵法之后切记小心,这阵法虽破可是倒尸依旧存在,恐怕他们还会对咱们下手,不要与他们多加周旋,找准时机直接进入江心,先前咱们收服巨物已经耗费了不少的体力,再与倒尸交战一番恐怕还没进入江心就已经力竭而亡。” 听到林詹南的话我点点头,与其相视一眼,随即二人同时用力向上一扯油丝绳。 身下巨物吃痛,嘶吼一声便朝着江心方向冲撞过去。 巨物游动之间犹如铁甲战船,劈风斩浪势不可挡,耳畔呼呼风声吹过,身下巨浪向后奔腾,当真是霸气十足! 十几秒之后巨物便已经来到距离江心数米之处,此时它双目已瞎,根本看不到眼前场景,一顿猛烈撞击后倒尸八卦阵直接被其冲撞出一个缺口,一瞬间周围倒尸全部没入水中,当此时林詹南迅速将油丝绳从手腕解下,大喊一声跳,随后我们二人纵身一跃,直接朝着江心白雾处跳了进去。 白雾中视线不明,根本难辨方向,只能听到身下传来剧烈的流水声,就在我和林詹南即将落入水中之时,四面八方白雾外突然刺入道道黑影,不等看清来物到底是什么,我的四肢已经皆被这黑影所捆绑,黑影用力一扯,我直接被拉拽出白雾重重砸落江水之中,转头看去,林詹南也落在水中。 “师傅,刚才拉扯咱们的是什么东西?” 诧异间我将双臂举起,借着月色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在我的双臂之上竟然捆绑着黑色的长发,不用多想,此时我双脚上捆绑着的也是黑发,这些黑发必然就是先前那些倒尸所致。 趁着那些倒尸现在没有发力,我立即从腰间抽出夜明准备将黑发斩断,可就在我刚将夜明抽出之际,眼前江面之上突然冒出汩汩气泡。 紧接着我就看到一具披头散发的尸体从我眼前慢慢浮了起来,这具尸体浑身皮肤惨白肿胀,面部被黑发遮挡根本看不出本来面貌。 看到尸体出现我浑身一怔,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那尸体已经用惨白露骨的手掌掀开了面前黑发。 当我看清楚眼前尸体面目的时候我感觉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根本难以喘息。 这尸体模样太过可怖,满脸皮肤早就已经溃烂,蛆虫从中爬动,双眼猩红如同血染,嘴唇更是腐烂残缺,牙齿也变成黄黑之色,恶心至极。 惊慌之间林詹南如同撞钟一般的声响从我耳畔响起:“徒弟,快潜入水中将黑发斩断,然后再出水迎战倒尸!” 听到林詹南的话响起我立即朝着他那边看了一眼,此时林詹南也被倒尸围困住,数量足有五六具之多。 如今情况紧迫,容不得我多想,我一个翻身进入水中,快速将缠绕在四肢的黑发斩断,刚出水我浑身陡然一震,原本面前只有一具倒尸,可如今却多了整整六具,一共七具倒尸将我团团围住。 第七十二章 旋涡 倒尸面露狰狞可怖笑容,阴笑之时嘴角咧到耳朵根部,鲜红的长舌从口中吐出,如同传闻中的白无常一般。 见这些倒尸将我围住再无退路,我握紧手中夜明,望向眼前倒尸狞声道:“我不管你们是倒尸还是竖尸,不管你们进没进过断龙台,在我眼中你们只是一具尸体,今日想拦我进入江心,那就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刹那间我周身杀气迸发,我咬破舌尖后精血滴落刀刃,紧接着手臂探前直接朝着倒尸胸口而去。 空中一道红光闪现,原以为这一击必然会将倒尸消灭,可令我没想到的是水面之下突然凭空伸出一只手掌,直接抓住了我的手臂。 这手掌力道极大,根本难以挣脱,挣扎之际对面的倒尸冲我阴笑一声,随后伸出惨白手掌朝着我脖颈而来,见势不好我抬腿就是一脚,直接踹向倒尸胸口,由于我下半身在水中,倒尸难以发觉,所以他被我这一脚踹出数米远的距离。 周围倒尸见到同伴吃瘪,一股脑全部朝着我扑将上来,六名倒尸如同黑云遮月般覆盖在我的头顶之上。 千钧一发之间我身形猛然下坠,迅速用另外一只手扣住水下倒尸的手指,准备用蛮力将其掰扯开,可这倒尸力达千钧,即便是我使出吃奶的劲依旧无法将其挣脱。 就在这时周围水鬼已经朝我而来,万般无奈之下我也顾不得这倒尸的腥臭,身形向前一探,张开嘴就朝着那倒尸的手臂咬了上去。 其实仅凭牙齿根本对于倒尸造不成任何伤害,他们已经身死,就算是断手断脚也不会感受到疼痛,我之所以会选择用嘴来咬有两个原因。 一是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二是先前我咬破舌尖,如今精血还存在于口腔中,一旦咬了倒尸血液必然会沾染到他,故此可以将其击伤。 果不其然,在口中精血触碰到倒尸手臂的一瞬间我口腔中传来阵阵酥麻感觉,紧接着水中一道金光闪过,那倒尸立即松开了我的手臂。 抓着我的倒尸刚刚撤离紧接着其他倒尸立即朝我攻击过来,如今再无束缚,我举起手中夜明便朝着那些倒尸身上刺了过去,一刀刀下去直中要害,这夜明锋刃由于沾染了我的舌尖精血,所以威力极大,即便是倒尸也不在话下。 与倒尸一番交手之后我才发现先前林詹南所言有些过度吹嘘倒尸的本领。 倒尸相比竖尸厉害一些是没错,但也厉害不到哪里去,他们最为仰仗的便是一身擎天撼地之力,这力道与常人相比根本就是云泥之别,之所以江中的水猴子如此惧怕倒尸无非两个原因,一是倒尸力道太大,莫说是常人,即便像我这种锻炼数年的人都不是他们对手,二是这倒尸根本不怕一般的利刃,只有道家法器对他们才有攻击效果,这江上的水猴子无非是凭借捞尸度日,又不是道家弟子,自然不会有法器傍身,因此他们对于倒尸才极为忌惮。 约莫两三分钟后先前包围我的倒尸已经全部被我斩杀,转头借着月色看去,不远处江面上林詹南正与周围倒尸交战。 只见他双手各持夜尽天明两把利刃,眼前倒尸如同切瓜砍菜般被斩断,虽说依仗手中利刃已经消灭不少倒尸,但我隐约看到林詹南脸色煞白,看样子他体力已经急速下降,本身他年事已高,加上在冰冷的江水中持续杀敌,肯定体力有所不支,要是继续下去恐怕他还没有斩杀完倒尸便已经力尽人亡。 见林詹南身陷囹圄,我将夜明放入口中用牙齿咬住,随即双臂用力挥动朝着他游去,很快我来到倒尸身后,从口中取出夜明便加入战斗,我们师徒二人搭配默契,仅用了数分钟便将剩余的倒尸全部斩杀,待倒尸在眼前消失后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喘着粗气看向林詹南,问道:“师傅,你没事?” “无妨,只是年纪一大体力跟不上,别说像你这般年纪,就算是只年轻二三十岁我消灭这些倒尸也跟玩似的。”说罢林詹南转头看向四下平静江面,随后沉声道:“徒弟,现在倒尸已经皆被咱们二人消灭,江心大开,咱们一同冲进去,刚才我听江心处水波翻涌,说不定内部是一个旋涡,一定要做好充足准备,毕竟咱们还不知道这旋涡下面到底有什么。” 闻言我点点头,将夜明收回腰间后便与林詹南并肩朝着江心浓雾处游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白雾之中水波激荡声逐渐清晰,那声音就好像一根木棒在水缸中搅拌一样,来到白雾前我们二人相视一眼,紧接着心一横冲入白雾。 刚进入白雾一股强大的力量便将我吸入其中,此时我已经身不由己,身形只能随着江心旋涡不停转动。 大概旋转十几圈后一阵猛烈吸力从身下而来,我和林詹南直接被这股旋涡吸进水中。 刚一入水周围的水流便急速涌动起来,那水流就像一只无形大手用力拉拽着我前行,水流穿过周身,猛烈的水速如同离弦之箭,不断划过我的皮肤,伴随着周身剧痛我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胸口就好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无奈之下我只得闭上双眼,任由水流带我前行。 差不多过了有半分钟左右的时间水流突然渐渐平缓,我慢慢睁开眼睛,突然发现头顶有亮光袭来,而先前牵引的那条水流也逐渐散去,见周身再无束缚我双脚摆动,很快便浮出水面。 探出头来一看,四下是一间偌大石室,周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有四下石壁各有一道暗门,内部光亮传来,不知通向何处。 正看着哗啦一声从耳畔传来,循着声音看去,林詹南从水中冒出头来,见他没有大碍,我抬手一指,诧异道:“师傅,这长江之下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石室,为何江水无法倒灌进来?” 林詹南冷哼一声,说道:“江水无法倒灌是因为这石室中人已经在洞口布了结界,故而可以阻挡江水倒灌,先别说这么多了,上岸看看再说。” 我和林詹南先后上岸,各自检查一番见没有大碍后便开始观察石室,光亮传来之处位于石壁顶部,距离地面大概有两米左右的距离,五步凿出一个坑洞,洞中放置着白色的蜡烛,蜡烛燃烧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味,闻到这里我浑身陡然一震,这白蜡应该就是尸油所制成的长明灯,整间石室数百平方米,五步一个长明灯,若是按照两具尸体可制成一根长明灯计算,整间石室最起码用了数百具孕妇尸体! 第七十三章 水下陵墓 望着石壁坑洞中散发出来的幽绿烛火,一股骇人阴寒从心底生出。 骤然间我只觉浑身如同爬满蚂蚁,撕咬着我每一寸肌肤,它们贪婪的将皮肉扯下咽入腹中,而我只能呆立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这石室到底是何人建造,又隐藏着什么秘密,为了此处不惜残害百名孕妇,这可是一尸两命,远比杀人罪过要沉重许多。 沉思之际我将目光看向林詹南,此时林詹南面容凝重,嘴角不断抽搐,看样子他也发现了放置于石壁坑洞中的长明灯,他身为道家弟子,自然知道长明灯如何制成,想来如今他心中也是悲愤不已。 “师傅,这些长明灯……” 我话还未说完,林詹南抬手一挥将我打断,沉声道:“徒弟,你现在知道我为何宁愿苦守陈官屯数十年也不愿离开此处了,这些长明灯用数百孕妇做引,以她们尸油做蜡,这可是丧尽天良的事情,我若是数十年前离开,恐怕今天陈官屯已经不复存在。” “师傅,有件事情我不明白,既然这水中之物利用水鬼阻拦咱们进入江心,为何又将江心大开,送咱们进入石室?” 两者相较的确自相矛盾,既然水中之物不想让我们下水,何必还要打开进入石室的通道,这不是前后相悖吗? 林詹南听后冷笑一声,说两者其实并不冲突,竖尸也好倒尸也罢,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来消耗我们二人的体力和精力,至于打开入江通道则是为了他身上的龟壳和鱼尾骨,这两样东西肯定能够触发江中隐秘,所以江中之物肯定会将通道打开引我们进入其中,目的就是夺回龟壳和鱼尾骨。 听到此处我恍然大悟,看样子水中之物已经预料到我们师徒二人会闯入江中,如此说来前路更加险阻,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从这一点来说我们处于被动,说不定那水中之物正在某处窥视我们。 观察一阵之后我发现石室中一共有东南西北四处通道,这通道皆是石壁凿刻而成,高约两米左右,内部皆有亮光。 在道法之中东南西北隶属于四象八卦,四象就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我上前仔细查看片刻,果然在四道石门左侧发现了四象图案,图案精致栩栩如生,但却并看不出来任何端倪。 按道理说通向内部的道路只有一条,眼前四条道路三条为假,一条为真,可现在四条道路除了四象不同之外其他都相同,这倒是有些棘手。 “师傅,这四道石门分别刻有四象图案,可真正通道内部的道路只有一条,咱们该走哪条路?”我看着林詹南疑惑问道,对于这四象风水一说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中并未涉猎,只是简单带过,所以我对于这方面的知识并不了解。 林詹南闻言行至石门位置,仔细打量一番后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林詹南说完后转头看向我:“徒弟,你说的没错,这四条道路只有一条是真的,另外三条必然暗藏陷阱机关,进入之后九死一生,可再高超的机关布局也会留下破解之术,而这四道石门的破解方法就在这四象身上。” “四象?师傅,我刚才仔细观察过,这四象虽说模样不同,但是雕刻手法一样,估计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且我还用手触碰过,也不曾发现有机关所在,既然如此那又如何分辨真正的通道?”我面露疑惑不解之色,不过从林詹南的口吻中可以得出他已经知道何处为真正的通道。 林詹南抬手捋了捋花白胡须,沉声道:“四象并非机关,破解之法就在图案之上,徒弟,咱们现在身处何地?” “长江之下。”我不假思索道。 “没错,长江为水,这四象中哪种神兽与其对应?”林詹南问道。 若是一般人肯定认为青龙属水,但实则不然,在四象中青龙的方位是东,五行属木;白虎的方位是西,五行属金;朱雀的方位是南,五行属火;玄武的方位是北,五行属水,至于土属性则是中原之地,刚好符合中国古代金木水火土五行一说,故而对应水属性的神兽其实是玄武。 “我明白了,这玄武石门才是真正的通道!”我看着林詹南高声说道。 林詹南面露微笑之色:“没错,这玄武石门才是通道所在,穿过这条通道我估计很有可能到达整座石室内部,而水中之物有可能就在此地等着咱们,所以要做好防备,随机应变,这水中之物既然能够操控倒尸摆成八卦阵,本领必然不弱,切记不可大意!” 从腰间抽出夜明之后我率先进入玄武石门,四下打量一番,周围皆是石壁,远处深不可测,石壁上刻着坑洞,里面同样放置着长明灯,如此说来被残害的孕妇恐怕不止数百人。 随着向前行走周围温度逐渐降低,而长明灯的烛火也摇曳不定,似是有风吹袭,不过此处与外界隔绝,决计不会有风,如此说来吹动烛火的应该是前方传来的阵阵阴气。 “徒弟,前面就是出口,出去之后仔细观察四周,发现异像赶紧通知我,这水中之物狡猾无比,千万别上了他的套!”行走之际林詹南在一旁提醒道。 我微微点头继续前行,很快我们便穿过通道来到洞口位置,站在出口前我抬头一看,顿时被眼前场景给震慑住。 巨大的石室足有上万平方米,四面环水,中间有一个类似于金字塔一样的建筑。 在建筑最高层放置着一口木质棺椁,棺椁呈黑色,想必应该是乌木所制。 要知道在古代这种棺椁只有官宦人家才能够享用,如此说来这棺椁的主人恐怕身份不低,只是令我不解的是这棺椁放置位置并非是中心,而是在顶部左侧,右侧则是留出数米宽的位置,按道理说如果只有一口棺椁那么应该放置于中心才是,怎么会偏离这么多? 正想着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先前陈长顺在江水中打捞出来的棺椁也是乌木所致,难不成这两口棺椁有什么联系,亦或是那口棺椁本来就存放此处! 诧异之际我不经意间一瞟,发现在棺椁正上方有一个头颅大小的方形盒子,用铁链悬挂其上,盒子材质难以分辨,但通身流动绿色光芒,犹如玉石一般。 “师傅,这地方是个陵墓啊,而且你有没有发现那高台之上的乌棺与藏在破草棚中的乌棺模样差不多,你说会不会是一穴双棺?” 第七十四章 一穴双棺 所谓一穴双棺就是在一处陵墓中同时存放两口棺椁,一般来说只有至亲之人才会如此。 历史上一穴双棺的记载并不算多,大多都是夫妻同穴,可先前陈长顺在长江中打捞出来的乌棺里面存放的并非是尸体,而是一条青灰色的怪鱼。 这棺材里面怎么可能会存放鱼类,试问谁又愿意与一条鱼共享陵墓,这的确让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林詹南听我说完面露阴沉之色,朝着四下打量一眼,低声道:“目前还不能判定先前打捞上来的乌棺是否存放此处,不过这地方处处透露着古怪,依我看这类似于金字塔模样的高台倒像是一个祭坛,你仔细看看,高台上每一层阶梯都刻画着符咒与八卦,这些符咒我从未见过,但决计不简单。” 闻言我朝着高台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在每一层阶梯竖面位置都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和八卦,高台足有二三十米,雕刻的符咒和八卦不下上万。 “师傅,如今既然咱们已经进入水下地宫,何不将棺椁打开一探究竟,看看里面葬着的到底是什么人,而且我觉得那棺椁上方悬挂着的碧绿方盒很有可能跟龟壳和鱼尾骨有关,说不定这两样东西正是打开方盒的诀窍所在。”我看着林詹南沉声说道。 林詹南沉思片刻,目光一直盯着高台四周的环形水潭,约莫半分钟后他抬手一指水潭方向,低声道:“这水潭浑浊不清,若贸然过去恐怕会有危险,既然水下之人想让咱们进来,肯定已经在此设下伏击,他的目的是抢夺龟壳和鱼骨,这样,这两样东西先放在你身上,我下水去试探一番,若是水中没有危险到时候你再过去,如此一来便安全许多。” 先前在江面时林詹南已经耗费了不少体力,如今再让他以身犯险,那要我这个徒弟有何用? 想到此处我摇摇头:“师傅,你年事已高,这种粗活还是让我去做,我知道我不能忤逆你的命令,但这事没得商量,你也听我一回。” 林詹南见我神情坚毅,并未继续劝说,只是让我小心一些,若是遇到危险及时撤手,千万别深陷泥潭不自拔。 我点头答应后将夜明抽出,咬在齿间便朝着浑浊不明的水潭走去,这水潭宽度足有十几米,凭借自身体质肯定无法跳跃过去,而且水潭环绕高台四周,并无通行桥梁,要想过去就只能下水游渡。 刚行至水潭前一股无形的压迫力便从四面八方袭来,低头看去,水潭中的水质乌黑,根本看不到水下有什么,更看不出水潭有多深。 人之所以恐惧是因为对未知的无限遐想,而这种遐想往往会将自己最害怕的东西掺杂其中,这就是人的恐惧心理。 现在我面对未知的水潭也是如此,不过即便是害怕我也没有退路可选,我深呼吸一口气,双手举过头顶,合十之后纵身一跃,直接跳入了水潭之中。 一瞬间黑水将我周身包裹,由于这石室常年不见阳光,所以水温极低,那种感觉就好像被冰块覆盖全身一般,我一边打着冷战一边朝着对岸游去,游动之时除了水中阴寒以外我并未感觉到任何异样,虽说心中有些打鼓,但数分钟后我还是平安到达水潭对岸。 上岸后我甩了甩身上的潭水,随即看向对岸林詹南:“师傅,这水里什么都没有,你快……” 话说到一半我戛然而止,突然发现林詹南的双目之上竟然显现出蓝色光晕,不等我问其缘由,林詹南冷哼说道:“徒弟,你能顺利过去不代表我也能顺利过去,这潭水中的东西知道龟壳和鱼尾骨不在你身上,所以才放你通行,他们的目的就是引诱我下水!” “师傅,你怎么知道这水下有东西?”我诧异的看着林詹南问道。 林詹南抬手一指双目,冷声道:“刚才你下水之后我就将牛眼泪涂在了双目之上,以此开鬼眼,这水面虽说浑浊不明,但鬼眼却可穿透水面看清下面情况,你游动之际身下皆是凶狠水鬼,他们潜伏在周身,只是你没有发觉罢了!” 林詹南的话让我后脊梁一阵发凉,若真是如此刚才我岂不是身处险境而不自知,这些水鬼果然狡猾无比,幸亏我身上并未装着龟壳和鱼尾骨,否则的话现在必然已经身陷囹圄。 “我们师徒既然来了就是想破解这水下隐秘,如今龟壳和鱼尾骨就在我身上,你们若想来拿那就现身,偷偷摸摸算什么,难不成是怕了?”林詹南一身正气,目光紧紧盯着远处高台。 林詹南话音刚落,一阵凄厉的狂笑声从我身后高台位置传来,紧接着便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耳畔响起:“林詹南,当初你来陈官屯时不过三四十岁的年纪,如今竟然已经年近耄耋,数十年的光阴都葬送在这陈官屯中,你觉得这值得吗?” “每个人心中自有一杆秤,值不值我心中有数,道家弟子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莫说是近千人的陈官屯,即便是只有一人,耗费我这数十年光阴也是值得!”林詹南正气凛然,面对那女人的话没有丝毫动容,面色依旧平静。 女人听后冷哼一声,说道:“林詹南,如今你大限已至,何不与我联手,若你将龟壳和与尾骨交予我手,我能够让你再活五百年!” “人间苦难太多,活着就是修行与历练,我本是天性浪荡之人,囿于陈官屯也是因为仅存的一丝执念,我守村数十年已经累了,不想再活五百年,也不稀罕,现在我已经找到传承弟子,即便是身死也再无遗憾。”林詹南说话之时目光看向我,眼神中神情复杂。 “怪不得你守村数十年,如今敢来闯我地宫,原来是你已经找到了传承弟子,好,既然如此今日我就将你这弟子斩杀,我要让你悔恨终生!”女子话音刚落,眼前水潭竟然开始冒出汩汩气泡,如同烧开的水一般。 见到眼前一幕我后腿两步,将夜明横立身前,目光紧紧盯着涟漪不定的水面,约莫过了大概十几秒之后周围阴气凸显,浑浊的水面之下升腾起阵阵阴气,紧接着阴气中传来一阵厉鬼哀嚎声,而此时对岸的林詹南已经被阴气遮挡,再不见其踪影。 “师傅,你怎么样!”我隔着厚重阴气朝着对岸林詹南喊道。 “徒弟,不必担心我,这阴气浓重,比先前倒尸身上的阴气还要霸道,你自己在江对岸千万小心,我现在无暇顾及你!”林詹南刚说完对岸便传来阵阵铁器碰撞之声,看样子水中魂魄已经对林詹南出手。 第七十五章 鬼遁 铁器乒乓乱响之时阵阵寒芒从阴气中若隐若现,伴随着的还有水鬼凄惨的嚎叫声。 林詹南虽说年事已高,但毕竟经验丰富,再者有夜尽天明两把利刃傍身,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想到此处我咬破指尖,用沾满精血的手指在另外一只手掌心绘制了一道破煞符,虽说现在夜明在手,但难免有被动之时,一旦形势危急,这破煞符也可抵挡一阵。 刚将破煞符绘制完,沸腾的水面下逐渐冒出数道黑影,由于阴气遮挡,看的并不是很清晰,但从轮廓来看应该是人形。 “既然出来何不现身,藏头露尾难不成见不得人?”我望着阴气重的人影高声说道。 此刻即便心中慌乱,但我面色依旧镇定,言语铿锵有力,毕竟与敌方交手最重要的就是气势,一旦气势弱下,必败无疑。 浑厚有力的声音震散眼前阴气,阴气缓缓散开之后我发现水面上竟然站着六名身穿铠甲手持兵刃的士兵。 为首一名士兵身穿亮银铠甲,手持长枪,头戴红缨铁盔,威武不凡,从其坚毅的双眼中我便可以看出他绝非一般水鬼。 其他士兵面目皆是惨白肿胀,看不出原来模样,唯有他面目毫发无损,与常人无异,足以见得他道行高深。 此人身边站着的五名士兵身上穿的铠甲皆是兽皮缝制,加以竹板固定,这种铠甲基本上也就只能起到自我安慰的效果,其实并不能很好的抵御利刃,一旦对方兵器尖锐,刺破铠甲就如同刺破气球般简单。 这几名士兵手中拿着的并非是长枪,而是小臂长短的弓弩,一个个搭弓上箭,目光死死盯着我,似乎是要将我置于死地。 “后生,你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就凭你的实力还不足以让我们畏惧,更何谈藏头露尾!”为首士兵怒目冷声道。 闻言我冷哼一声,说道:“我没工夫跟你们废话,你们此番现身无非就是想要了我的命,我现在就站在这里,有这个本事你们就过来!” 为首士兵听后并未多言,余光一扫,身旁几名手下登时会意,单膝跪地,弓弩架在膝盖,手指扣动扳机,一瞬间五根弩箭如同脱缰野马朝我射来。 这五根弩箭凶猛无比,射出之时耳畔传来呼呼划破空气之声,几乎还未看清便已至身前。 见势不好我连忙侧身躲闪,还未站稳身形耳畔再次传来箭矢之声,此时我再无退路,抬手化掌,猛力推击之下破煞符顺势打出,砰的一声巨响金光与箭矢打了个照面,瞬间将其轰得粉碎,地面上只剩下残碎的木屑和五柄亮银箭头。 为首士兵见我用破煞符击退弩箭攻击,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看不出你小子倒是有几分本领,既然如此本将军就来会会你!” 说话间为首士兵一个蜻蜓点水,借助水力弹身而起,凌跃空中之时他已经将手中长枪对准我的胸口。 他的速度极快,我还未反应过来寒芒已至,无奈之下我只能用手中夜明格挡,咣当一声寒芒刺在刀身之上,火光四溅。 巨大的力道让我下身无法站稳,向后踉跄几步后才勉强稳住身形,而此时为首士兵已经落在地面。 他将长枪往地上一杵,瞟了我一眼,戏谑道:“原来不过是三脚猫功夫,连这一枪你都抵挡不住如何与我为敌,灭了你如同捏死一只蝼蚁般简单!” 听到这话我身形挺直,看向为首士兵,冷声道:“大话谁不会说,既然你觉得有这个能耐将我击杀,那就过来!” 为首士兵见我一脸镇定模样,随即面露狰狞之色,怒声道:“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话音刚落为首士兵周身阴气暴起,瞬间一股无形的杀气袭来,这股杀气席卷地上砂石纷飞,青石堆砌的地面都被这股无形杀气划出数道痕迹。 一声怒吼后为首士兵左脚踢向长枪末端,嗖的一声长枪乍起,只见他双手握住枪柄,寒芒如同游龙般朝着我胸口刺了过来,这一招气势十足,枪头晃动间出现残影,就好像数十上百根长枪同时朝我袭来,根本分辨不出哪一根才是真正的枪头。 眼见寒芒距离我越来越近,此时我已经无处可逃,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中的遁字一门。 所谓遁就是脱逃的意思,在遁字一门中分为阴阳两遁。 阳遁之中划分三种,分别是天遁、地遁和人遁。 阴遁则是划分六种,分别是神遁、鬼遁、龙遁、虎遁、风遁、云遁。 这九种遁法便是遁字一门中的精要,听上去虽说晦涩难懂,但其实就是以实物化无形和以无形化实物的两种法门。 虽说九种遁法的心法我早就倒背如流,可真正实施起来却是十分困难,因为若想实现其中遁法就必须使自身精气神相融合贯通,天、地、 人三遁法最为难学,直至今日我也没有领会其中奥妙,而阴遁六法我只学会了鬼遁一种法门。 宇宙中鬼本属纯阴之物,这种纯阴之物隐遁可引起能量场质的变化,纯阴可变为纯阳,鬼也可变为实有之人,相反为之,纯阳也可以变为纯阴,人也可以变为魂魄,如今我早就不是纯阳之人,已是阴身,利用鬼遁是最容易操控的法门。 长枪将至我以无暇多想,我心中默念鬼遁法门,一瞬间体内爆发一股强大吸力,先前弥漫在水潭之上的阴气全部吸入我体内。 渐渐我感觉到身体开始变得轻盈,如同身处云端,看样子鬼遁之法已经奏效,我慢慢闭上眼睛,数秒后再次睁开时那名为首士兵已经背对着我,他手中长枪刺破空气,而他则是一脸茫然的看向四周,似乎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杵在那干什么?你不是要来杀我吗?”我站在为首士兵身后冷笑说道。 听到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为首士兵登时转过身来,当他看到我的时候面露惊慌之色,诧异道:“你……你不是人!” “不是人难道跟你一样是鬼吗?”我冷哼道。 “你若是人的话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刚才我明明用长枪刺向你!”为首士兵眼神中透露着惊慌之色,先前那般镇定神情早就不复存在。 “自己孤陋寡闻反倒赖在他人身上,你到底还出不出手,你若是不出手那我可不客气了!” 鬼遁成功后我信心暴增,这种法门不会损耗体内的灵力与精气,无非就是被阴气侵占而已,若是常人被阴气附身恐怕早就已经出现问题,可我现在已经是阴身,即便有阴气吸入体内也没有任何影响。 第七十六章 黑灵续命符 趁为首士兵迟疑之际我手持夜明快步上前,多年来的训练早就让我步伐变得异常敏捷,莫说是人,即便是山林中的走兽也不一定有我跑得快。 为首士兵还未回过神来我已经行至他身前,见我前来为首士兵立即舞动手中长枪准备将匕首格挡。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但在贴身战斗之时长枪反而不如匕首好用。 眼见为首士兵用长枪横档身前,我故意手臂上扬造成攻击上路假象,就在为首士兵将长枪抬起之际我迅速调转刀锋,手腕向下一扣,直冲为首士兵胸口而去,突如其来的变故使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的看着我将匕首插入了他的心窝处。 噗呲一声刀锋没入胸口十几公分,鲜血虽未流出,但是汩汩阴气却在伤口处弥漫开来,随着阴气升空消散,为首士兵熠熠生辉的双眼也逐渐黯淡下去,或许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败在一把二十公分左右的匕首上。 数秒钟后士兵的身躯化作白雾消失不见,我转身用充满杀意的目光看向水中剩下的五名小卒,冷声道:“你们现在逃脱还来得及,要不然他就是你们的下场,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字字声如霹雳,刀劈斧刻般冲入耳畔,几名小卒深知凭借自身本领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相视一眼之后便沉入水中再不见其踪影。 见小卒消失我立即朝着水面看去,此时水潭之上依旧阴气弥漫,根本看不到林詹南和那些水鬼的踪迹,连先前那铁器碰撞声也消失不见。 “师傅,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你没事!”我朝着水潭对岸大声喊道。 喊声过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回应,我心头一揪,用夜明划破手指,随即当空劈下,骤然间刀气乍现,直接将阴气劈散。 阴气散开后我行至岸边观察对面情况,只见林詹南此时正单膝跪在地上,双手紧握夜尽天明,刀锋之上还有未曾散去的阴气。 他身形不断抖动,周围则是没有任何水鬼踪迹,看样子先前上岸的水鬼已经全部被他消灭。 “师傅!你怎么了!”我担心的看着水潭对岸的林詹南问道。 约莫过了半分钟之后林詹南才用夜尽天明撑着身子站起来,定睛一看,林詹南前胸已经被利刃割划出数道伤口,汩汩血液从中冒出,连同前胸衣衫也被鲜血染红。 眼前一幕让我心中一惊,林詹南本领高强,又有夜尽天明两把法器在手,怎么可能会吃这么大的亏? 他的本领先前在荒地我曾见识过,数十水鬼都不在话下,难不成这次的水鬼数量更多? 想到此处我朝着对岸地面看去,当我看清之时脑袋嗡的一声炸响,对岸的青石地面上竟然沾满了水渍,几乎再无干燥之地,凌乱的脚印覆盖其上,其数量最起码有数百! 怪不得林詹南此时气力几乎竭尽,那先前说话的女人竟然派了这么多的水鬼前去与其交战,若先前对岸之人是我,恐怕现在我早就已经去阎罗殿报道了。 “徒弟,我没事,就是有些疲累,休息片刻就好,你先在对岸等着我,待我将封住穴道止血后便游过去!” 虽然林詹南说自己没事,可我知道他是在硬撑着,如此年纪的老者在经受这般高强度战斗之后又能剩存多少体力,即便这水潭只有一二十米宽度,但对于此刻的林詹南来说难于登天。 “师傅,你别逞强了,凭你现在这个状态根本游不过来,你在对岸等着,那女人我来收拾!” 说这话的时候我其实根本没有多想,我不知道高台之上的女人到底本领如何,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帮手,但我现在想的就是不能让林詹南死,即使这几天他多次跟我提起大限将至的事情,可我就是不想让他葬身于此! “徒弟,你的心意我明白,可世人皆有命劫,我在陈官屯等了数十年就是为了这一天,而且我不能断了我这一门唯一血脉!” 说话间林詹南突然双袖一挥,夜尽天明两把利刃登时消失袖间,紧接着他伸手化指,朝着自己胸口和腹部点去。 砰砰数声之后伤口位置的鲜血果然止住,随后林詹南伸手入怀,从中取出一张黑色的纸张,我仔细一看,这纸张上面竟然绘制着符咒。 黄符常见,道家弟子一般皆用此符来驱鬼避煞,但黑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中也不曾有过记载。 正诧异之际林詹南已经用双指夹住黑符,他口中默念敕令,猛然一抖手,噌的一声黑符燃起炙热火焰、。 不等我回过神来林詹南突然张开嘴巴,将燃烧着的黑符直接塞入口中,头部上扬喉部猛然用力,竟然生生将未烧完的黑符吞咽进了腹中。 “师傅,你这是在干什么!”我看着水潭对岸的林詹南不解问道。 林詹南抬起袖子擦拭了一下嘴角的符灰,苦笑一声道:“凭我这把老骨头的确已经无法渡过水潭,可我不能让你自己一个人冒险,更不能拿整个陈官屯百姓的命当做赌注,所以我只能用邪门中的黑灵续命符来借法阴阳,我知道这样违背了道家组训,但实在没有办法,黑灵续命符现在依旧在我体内燃烧,我只有一个时辰的寿命,待黑灵续命符彻底熄灭,我便大限将至,所以一定要在一个时辰内解决这幕后之人,要不然待我大限一到就再也帮不了你了!” 话音刚落林詹南双手放置胸前,,迅速手打结印,随着口中敕令念出,只听石室内鬼哭狼嚎声不绝于耳,水面翻腾如同开锅。 咕嘟咕嘟声中阴气全部升腾至水面,当此时林詹南双手并拢举起指向眉心,刹那间水中阴气源源不绝汇聚,直冲林詹南眉心而去。 看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这所谓的黑灵续命符就是向邪物借命,以阴气来续阳命,林詹南并非阴身,故而无法承受阴气吞噬身体,所以他只能借一个时辰的寿命,待到一个时辰之后即便是大罗金仙下世也再无救治可能。 望着对岸的林詹南我心如刀绞,顿时红了眼眶,依稀记得那晚在荒地之时我还不情不愿拜他为师,可经过这短短几日相处,我却明白他为了陈官屯百姓付出了太多,不仅仅是生命,更有自己数十年的光阴,他当真对得起心系苍生这几个字! 片刻后阴气全部被林詹南吸入体内,而他的脸色由惨白变为暗黑,他的双眼更是猩红无比,看得出来此时阴气正在争夺他的肉身,只是被他用灵力和意念所压制住。 第七十七章 真相 阴气在林詹南体内翻涌搅动,他身体不断颤抖,额头更是渗出豆大般的汗珠。 就在这时林詹南猛然怒喝一声,体内罡气迸发,砰的一声隐约可见一股白色气浪突破周身,待我再次看去之时林詹南脸色已经恢复,他的双眼也不再是腥红颜色,看样子此刻阴气已经被他完全压制住。 恢复神色后林詹南并未迟疑,快步上前纵身一跃朝着水潭而去,原以为他会潜入水中游渡过来,可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双脚点在水面,如履平地般踏过水潭,就好像重力对他已经失去了作用一般。 刹那间林詹南来到我面前,当他看到通红的眼眶时沉声道:“哭什么,我这不是还没死吗,男儿有泪不轻弹,把眼泪给我憋回去,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灭了这幕后之人,不过在灭她之前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罢林詹南双袖一挥,夜尽天明两把利刃登时出现在他的掌心,一瞬间强烈的压迫感袭来,刀锋落下之时更是将地面上的砂石震起空中。 “水潭中的虾兵蟹将已经被我们师徒全部消灭,如今该你现身了!”林詹南望着不远处高台之上的棺椁说道。 话音刚落,轰然一声巨响从高台位置传来,乌木棺盖翻飞空中,数圈后落在高台之上。 紧接着我就看到一名身穿碧绿云杉的女人从棺椁中走出,这女人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岁模样,皮肤白皙如同脂玉,身材婀娜,面容更是妩媚,尤其是一双眼睛勾魂夺魄,如同一汪清潭深不可测。 “林詹南,没想到你为了陈官屯百姓竟然利用黑灵续命符给自己借寿,你这么做不光违背了道家组训,死后更不能转世轮回,十八层地狱永无天日,受尽痛苦折磨,这样当真值得吗?”女人用空灵婉转的声音说着,那声音回荡在石室中,宛如空谷梵音。 林詹南嘴角微启,冷哼一声:“以我之命换陈官屯百姓近千人性命,你说值不值?” “要我看当真不值,世间任何一个人的性命都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是为自己而活,又不是为了天下人而活。” 女人说这话的时候一脸不屑神情,看得出来在她心中自己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要不然在这石室外围也不会有那么多长明灯点燃,那可是残害了数百孕妇才制成的长明灯。 “穴鲋不可语龙,洼虾不可语鲸,凡夫不可语道,恶人不可语情。”林詹南冷眼直视女人,言语饱含讥讽之意。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女人怒不可遏,周身阴气迸发。 “人生天地间,富贵贫穷皆是命,咱们两个唯一的区别就是你是女人我是男人罢了,为何不敢这么跟你说话。”说完林詹南继续说道:“我没工夫跟你在这瞎扯,当初那口乌棺和怪鱼是怎么回事,你又为何执意要寻得龟壳和鱼尾骨?” 黑灵续命符只能借林詹南一个时辰阳寿,故而他不想再耗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想将事情始末弄个清楚明白。 “哼,既然你命不久矣,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女人冷哼一声后走到高台边缘,面露清高孤傲神色,沉声道:“我本是古刹国公主,名叫叶宇荀明。” 原来古刹国是唐朝末年时存在的一个国家,位于云南边陲,人数只有数万,历史上对于古刹国记载很少,因为只建国区区数年便被邻国吞并。 公元七零三年夏季,叶宇荀明独自一人到玉浏河玩耍,结果失足落水,就在她即将被河水溺死之时被一条青灰色的鱼救了上来,上岸之后那青鱼化作人形,原来这青鱼在世间已经存活千年,早就可成身化人。 后来逐渐熟悉后青鱼经常进宫找叶宇荀明,二人日久生情,可叶宇荀明知道父亲不会同意自己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于是便与这条青鱼私奔。 辗转多地最终二人来到长江沿岸定居,据青鱼所言,此处便是他的家乡,而在长江之下有一处地宫,里面不会有人打扰,从此之后他们便一直居住在地宫里。 青鱼成精千年不死,可叶宇荀明不过只是普通人,又岂逃得过世间的生老病死。 数十年之后叶宇荀明阳寿已尽,在叶宇荀明离世前青鱼用驻颜术为叶宇荀明保留青春容貌,并将其放入乌棺存放。 千年时间内青鱼走访各地寻找奇珍异草,为复活叶宇荀明炼制还阳丹,在数十年前青鱼终于炼制成丹药,可由于陈官屯地貌特殊,是大凶之地,故而阳气无法渗透江水进入地宫,还阳丹没办法生效,所以青鱼只能打造一口方盒,用以存放还阳丹,并用龟壳记载口诀,鱼尾骨当做钥匙。 每年青鱼都会乘乌棺进入江面吸收阳气,然后进入地宫为叶宇荀明驱阴,谁曾料想到六五年时岸边的陈长顺发现了江上乌棺,并将其打捞上岸,从此青鱼不得下落。 叶宇荀明由于多年阳气补给三魂七魄已经脱身体外,可由于她无法离开地宫,只能命令江中水鬼寻找青鱼下落,在得知青鱼已经身死后她便决定报复陈官屯百姓,当然在这之前一定要先将龟壳和鱼尾骨拿到手,所以她才派水鬼入侵陈官屯寻找乌棺和鱼骨的踪迹。 “既然这青鱼能利用驻颜术为你保持容颜,又会炼制还阳丹,那么他一定本领高强,试问千年成精的精怪怎么会死在一个普通渔夫之手?”林詹南看着高台之上的叶宇荀明疑惑问道。 “我夫君为了我每年都会在至阳之日前往江面,为的就是给我补给至阳之气,他本为青鱼成精,自然在至阳之日无法使用通身本领,这才让那天杀的陈长顺钻了空子,我听说他已经遭受了我夫君的诅咒,连同他儿子在内浑身长满了青鳞,这就是他们自作自受,不过陈官屯仅仅只死了两个人远远不解我心头之恨,我要将他们全部杀光!”说话之时叶宇荀明周身阴气爆发,而她的面目更是变得狰狞可怖,如同罗刹恶鬼一般。 “你夫君倒是个良善之人,只灭陈家两代,而没有灭他陈家三代,若我没猜错的话陈长顺的孙子如今浑身长满青鳞应该也是你做的?”林詹南看着叶宇荀明冷声道。 “哼,没错,是我做的,我夫君就是太过良善,区区两代人的性命怎么能抵得过他一人性命,我知道你与我夫君达成协议,用庙宇来供奉鱼骨,使得他答应只灭陈家两代,可你不知道的是我夫君死后依旧在为我着想,他让你建造鱼骨庙正是为了将陈官屯的死门破解,如此一来大凶之地不复存在,我自然能够逃离地宫,只是我不想让他死的这么委屈,所以才命水鬼将鱼骨偷走,即便我终身无法逃离地宫,我也不会让陈家后代好过!”叶宇荀明双眼通红,悲愤之意溢于言表。 第七十八章 鬼婴食母 听叶宇荀明说完后我冷哼一声,这青鱼表面看上去的确良善,为了叶宇荀明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可实际却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如若不然这外面的长明灯如何解释。 他的良善不过只是对叶宇荀明罢了,至于世间百姓他根本不会考虑,而且叶宇荀明也说青鱼之所以答应林詹南只灭陈家两代是为了利用鱼骨庙来破解陈官屯死门,说到底青鱼还是为了叶宇荀明,根本不是想就此罢手。 一旦叶宇荀明从地宫逃脱,那么陈官屯百姓必死无疑,到那时青鱼大仇得报,不得不说这青鱼当真是城府极深。 “叶宇荀明,你和你夫君之间的感情倒当真是坚贞不渝,不过害死你夫君之人是陈长顺,现在他和陈爱民已经身死,也算是为你夫君抵了命,你何必要将陈家赶尽杀绝,再者说你夫君是被陈家人害死的,与陈官屯其他百姓又有什么关系,现在你撤手还来得及,只要你答应不再伤害陈家人,放过陈官屯一村百姓,那么我可以考虑留你一命。”林詹南看着高台之上的叶宇荀明语重心长道,看样子他是想要感化叶宇荀明。 叶宇荀明狞笑一声:“笑话,真是天下的笑话!这陈家人的性命怎么能够与我夫君相提并论,别说让陈家灭门,就算是将陈家祖宗十八代从坟地里挖出来鞭尸都难解我心头之恨,林詹南,我不想多跟你说废话,现在你只要将手中的龟壳和鱼尾骨交给我,我就放你们师徒两个一条性命,从此你们离开陈官屯,不管这里发生什么都不可以插手,只要答应你们可以安然无恙离开,若不答应……” “不答应又如何?”林詹南抢先问道。 叶宇荀明嘴角露出一抹阴狠笑容,眼中充满杀气:“不答应那就只有一死,我让你们师徒二人葬身此处!” “没得商量?”说话之际林詹南双手紧握夜尽天明,身上杀意暴增,看得出来林詹南已经准备动手。 “没……” 叶宇荀明刚说出一个字,林詹南骤然间双臂一甩,夜尽天明两把利刃竖劈当空。 刹那间一黑一白两道刀气立即朝着叶宇荀明而去,体内吸收了阴气的林詹南威力更胜从前,这两道刀气暴戾无比,击出之时卷起地上阵阵沙尘,一股猛烈罡气扑面而来,将我撞击出数步之远。 叶宇荀明见刀气刚劲,不敢硬接,纵身凌跃空中,还未落地,两道刀气便已经击中她身后的乌木棺材,砰的一声刀气划过乌棺,乌棺直接爆裂,木屑空中纷飞,数秒之后才全部落在地上。 叶宇荀明见到自己藏身乌棺被林詹南损毁,面露狰狞之色,怒不可遏道:“林詹南!这乌棺是我夫君亲手给我打造,我们夫妻一人一棺,本想阳寿尽时一同前往黄泉,没想到你竟然将我藏身乌棺损毁,今日我非要了你的命!” 怒喝之际四面八方传来阵阵厉鬼哀嚎声,紧接着我就看到叶宇荀明周身弥漫着浓重的黑色煞气,看样子她身处地宫千年之久,体内早就被阴煞之气占据,如此说来她也化身恶鬼,想要对付她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正想着叶宇荀明突然双爪探前,右脚猛然跺向地面,一瞬间脚下大地震颤,夸嚓一声地面裂出一道数米宽度的缝隙,见势不好我连忙躲闪,刚站稳身形一股恶臭气味便从地面之下传来,而缝隙间还弥漫着一股青灰色的烟雾。 见状我踱步行至裂缝前,抬手挥散眼前青灰雾气,朝着下方一看,瞬间我头皮一麻,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在这缝隙之下竟然是一处巨大的空间,里面凌乱放置着成百上千具残碎的尸体,尸体大多已经化为白骨,而在白骨之中还有无数浑身惨白的婴儿,他们趴在尸体上疯狂的啃咬着残肢断臂,咔哧咔哧的声响传入耳畔,令人毛骨悚然。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诧异的看着叶宇荀明问道。 叶宇荀明冷笑一声,说道:“先前外面的长明灯想必你们也已经见到了,这长明灯需要七日身死的孕妇才能够炼制而成,尸油炼出后尸体也就没用了,不过我夫君聪慧无比,他在孕妇炼制尸油前先将腹中婴儿剖出,然后炼化成小鬼,等这些孕妇的尸油炼化完之后尸体就扔入这坑洞里,任由这些鬼婴残食,说不定他们啃咬的尸体中还有他们自己的母亲,这些婴儿吃了死人皮肉后怨气极重,阴气上升灌入江水,所以才会形成这所谓的断龙台!” 听叶宇荀明说完之后我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此处流传着十方厉鬼冲天怨,不及尸飘断龙台,原来这一切都是青鱼和叶宇荀明所为,这些婴儿啃食自己母亲的皮肉,那怨气能不重吗! 望着身下森森白骨和正在啃食皮肉的鬼婴,我胸中燃起熊熊怒火,我抬手一指叶宇荀明,怒声道:“你还有人性吗,这可是上千条人命,你就看着他们互相残食,你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叶宇荀明听后不以为意,面露不屑:“哼,不就是几具尸体吗,对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世间多苦难,留在世上还不如死了舒服,我这也是让他们提前脱离痛苦。” 叶宇荀明的话让我不禁感到诧异,她先前是古刹国公主,按道理说应该从小接触良好教育,如今怎么变得这般泯灭人性,看样子这地宫中阴煞之气侵蚀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那青鱼给她灌输的思想,这些孕妇都是被青鱼所杀,他既然是这种残暴无度之人,那么叶宇荀明跟他相处这么久必然也会被其所改变!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那条青鱼还真是到了一家,看样子今日要是不让你魂飞魄散,那就对不起这些惨死的孕妇!” 说话间我双目怒火燃烧,将刀锋往左手掌心一划,噌的一声锋利的刀刃划破皮肤,一瞬间血液沾染其上,红色光晕逐渐在刀身流动。 叶宇荀明见我准备出手,面露讥讽之色,冷声道:“想灭我没这么容易,最起码你要现将这身下暗洞中的鬼婴消灭,他们可是不足月的婴儿,你下的去手吗?” 叶宇荀明说罢伸手入怀,从中拿出一串铜铃,摇晃之间清脆铃声响起,紧接着我就听到身下咔哧咔哧声骤然消失,低头看去,原本正在暗洞中啃食尸骨的鬼婴竟然在一瞬间全部抬起头来,用青灰色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我。 第七十九章 八卦覆天阵 这些鬼婴浑身青灰颜色,瘦骨嶙峋,如同皮肤贴在骨头上一般。 当他们看到我的时候面露贪婪之色,嘴角不断流淌出粘稠的液体,望着暗洞中的鬼婴我不禁咽了口唾沫,这些鬼婴可都是未足月的孩子,本身就已经够可怜,现在要对他们下手,我又于心何忍。 就在踌躇之际林詹南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我耳畔响起:“徒弟,人活着是人,人死了就是鬼,虽说他们只是婴儿,可这些都是鬼婴,看看下面尸体的下场,若是不狠下心来恐怕下一个死的就是你我,而且现在消灭他们是为了他们好,难道你想让他们继续在这世上人不人鬼不鬼的苟活吗!” 林詹南的话令我如梦方醒,他说的没错,与其让这些鬼婴留在世上继续承受痛苦,还不如让他们早入轮回。 “哼,口气狂妄,这些鬼婴在地宫中存活千年之久,浑身布满阴气,就凭你们二人也想将他们一网打尽,真是天大的笑话!”叶宇荀明突然用力晃动手中铜铃,一瞬间铃声飘荡在石室中,激烈的响动刺激到暗洞中的鬼婴,刹那间成百上千的鬼婴用锋利的指甲抠住两侧石壁,如同猫一般飞出暗洞。 “徒弟,现在可不是发善心的时候,你若是不灭了他们那下场就如同暗洞中的尸体,切记不要手下留情!” 当此时林詹南双臂下摆,夜尽天明两把利刃寒光乍现。 只见林詹南抬手一挥,一阵寒芒击出,直接劈向迎面而来的一只鬼婴,饶是鬼婴躲闪速度极快,但依旧赶不上刀气速度。 刺啦一声刀气划过鬼婴身体,直接从中劈成两半,残碎的鬼婴尸体落在地上,体内暗褐色脏器流淌一地。 周围的鬼婴见同伴身死,一股脑的扑将上去开始啃咬,数以百计鬼婴遮天蔽日般覆盖其上,仅用了数秒时间那鬼婴就只剩下一具白骨,身上的皮肉被啃得丝毫不剩。 看到这里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些鬼婴果然下手狠辣,他们本身就是不足月的孩子,根本没有灵智,被阴气侵蚀后只对尸体感兴趣,所以不管是同伴还是敌人的尸体他们都会啃食干净,这也是林詹南为何不让我心软的原因所在。 “吃,吃的尸体越多你们就越强壮,到时候给我把他们两个都杀了,你们就有新鲜的血肉吃了。”叶宇荀明见鬼婴吃食同伴不仅没有震惊,脸上更是显露出欣喜神色。 诧异之间我不经意瞟了一眼刚才吃食同伴的鬼婴,只见他们的身体竟然慢慢开始出现变化,原本只有一公分左右的指甲竟然又增长了半公分,而且他们的体型也变得比原来还要大一些。 看到这里我才明白,原来这些鬼婴吃掉同伴之后身体机能会发生变化,若长此以往那最后剩下的那只岂不是拥有千百只鬼婴的阴煞之气,到那个时候可就不容易对付了! “师傅,现在怎么办,这些鬼婴并非魂魄,根本不能将他们彻底消灭,而留下来的尸体又会被其他鬼婴残食,最后剩下的那只鬼婴岂不是更难对付!”我看着林詹南急切问道。 “没有办法,鬼婴数量众多,咱们根本无法趁机抢夺尸体,如今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林詹南话音刚落眼前又有数只鬼婴龇牙咧嘴的扑将上来,不过皆被林詹南手中的两把利刃斩断,尸体落地后周围的鬼婴再次上前啃食尸体,待尸体吃净之后他们的身体再次发生了变化,原本他们的身形如同奶狗般大小,但现在已经增加了一倍体型。 “林詹南,这些鬼婴吃的同伴越多他们的威力就越大,别以为你吃下黑灵续命符就能够杀了我,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等你们两个全部身死我就带着鬼婴上岸,那个时候陈官屯必然血流成河,我不会放走一个人!”叶宇荀明说完仰头大笑,那笑声癫狂,异常刺耳。 “你做梦,今日我们师徒就算是都死在这地宫中也不会让你上岸!”说话间林詹南周身罡气爆发,他举起手中两把利刃便朝着鬼婴冲将上去,一瞬间眼前刀光剑影不停闪现,残肢断臂更是胡乱纷飞,仅用了片刻时间数十只鬼婴便已经死在了林詹南的利刃之下,只是不等林詹南继续击杀其他的鬼婴便已经开始残食尸体。 见形势越来越危急,我咬破指尖在掌心绘制一道破煞符,随后便冲进鬼婴人群中,照着迎面而来的鬼婴就劈砍下去。 阵阵红光乍现,惨叫声声不绝,虽说我和林詹南手中持有利器,但鬼婴数量太多,而且伴随着他们吃掉尸体威力也变得巨大,很快这些鬼婴便不再那么容易击杀,每杀一只都需要耗费大量时间,更要躲避其他方向攻击来的鬼婴,可以说我和林詹南此时已经有些被动。 “师傅,这些鬼婴体内阴煞之气越来越浓重,再这么下去必然力尽而亡,咱们必须想个办法才行!”我与林詹南背靠背目光死死盯着眼前鬼婴,不敢松懈半口气,因为这些鬼婴都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只要发现漏洞必然倾巢出击。 “徒弟,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中一共有九门本领,其中一门便是阵法,你学了这么久可参悟其中阵法?”林詹南沉声道。 经林詹南这么一提醒我恍然大悟,先前形势危急只顾着斩杀鬼婴却将这天罡祖气九法密旨给忘在脑后,其中的确有阵法的记载,据我回忆阵法一共分为四门,分别是困、镇、破、灭四阵,其中困和镇是用来束缚和镇压邪物,破和灭是用来消灭邪物,不过在这种环境之下我根本无法寻找布阵材料,所以只能选择先将鬼婴困住或者是镇住。 “师傅,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中有一种阵法名叫八卦覆天阵,虽说无法将这些鬼婴彻底消灭,但是却可以将他们困在其中无法脱身。”我沉声道。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用困煞阵将他们困住,这些鬼婴完全按照叶宇荀明的铃声来攻击咱们,只要咱们将其束缚在阵法中,即便想要攻击他们也逃脱不出束缚!”林詹南急切道。 虽说现在林詹南背对着我,可我刚才就注意到他气力已经有些不足,被众多鬼婴围攻,莫说他这个年近耄耋的老人,即便是我这个正值青年也有些承受不住。 想到此处我立即用带血的手指点在眉心,随后双手手打结印,口中默念道:上灵三清,下应心灵,天清地灵,请动天神,调到天兵,三笔凶神避,何鬼赶净,何煞敢挡,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令,万鬼伏藏! 第八十章 九犬一獒 这是困阵中八卦覆天阵的口诀,源自于八阵图,是诸葛亮创造的阵法,由天、地、风、云、龙、虎、鸟、蛇八种阵势所组成的阵图。 后来经过道家高人演变而成,这种阵法不同于一般的阵法,需要各种材料辅佐,此阵只需要用人身精血和结印配合就可完成,虽说简单但是威力不小,只要不是太过逆天的邪物都可困在其中。 随着口诀念动我双手迅速在胸前打着结印,不出数秒时间周围风声大作,呼啸不绝的风势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吹向眼前鬼婴,叶宇荀明见我布出阵法,神色惊变,立即晃动手中铜铃,铃声刚一响起眼前鬼婴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面目狰狞的朝着我们扑将上来,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刚凌跃空中便被眼前空气撞翻在地,片刻后一阵灰白色的雾气形成一道四面闭合的墙体,将这些鬼婴全部笼罩其中,再无逃脱之路。 鬼婴见四面被阵法包围,一个个口中发出刺耳的吼叫声,随后开始朝着阵法剧烈撞击,这些鬼婴虽说存在世间千年,但也并非是本领极强的邪祟,很快他们便被剧烈的冲击撞到在地,更有甚者头部已经撞碎,脑子都流淌出来。 见到眼前一幕我心中大喜,朝着叶宇荀明冷哼一声,笑道:“叶宇荀明,现在你养的这些小鬼都已经被八卦覆天阵困在其中,你还有什么能耐?” 叶宇荀明看了一眼被困在阵法中的鬼婴,冷嗤一声:“小子,你以为这样就能够困住这些鬼婴了吗,你真是太天真了,这些鬼婴虽说单个无法击破阵法,但你别忘了他们会互相残食,只要吃了对方就会使自己体内的阴煞之气暴增,我就不信吃剩最后一只还不能撞破这阵法!” 不等我开口叶宇荀明突然猛烈晃动手中铜铃,铃声响起被困在阵法中的鬼婴就像是疯了一般,原本青灰色的眼神全部变得猩红无比,他们将目光看向周围的同伴,身形暴起,直接朝着同伴就扑将上去。 数百只鬼婴撕扯在一起,阵法中断臂纷飞,体内暗绿色的液体更是喷溅满地,望着他们自相残杀的模样我心中一阵生寒,这实在太过惨无人道,与修罗地狱又有什么差别。 阵法中的鬼婴撕碎对方之后就开始残食尸体,有些鬼婴还没将尸体吃完又被另一只鬼婴撕碎,一来二去仅仅只过了数分钟阵法中的鬼婴就所剩无几,看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九犬一獒,三尸一煞。 传言康熙大帝英明一世,及至垂暮之年,却被几个儿子争嫡夺储之事弄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见康熙老爷子为百年之后的传位之事终日焦灼,郁郁寡欢,一个资深的老太监,便讲了一个“九狗一獒”的故事,给康熙解闷。 所谓九狗一獒就是赶上一窝子下九个狗崽时,便可出一条獒。 獒是犬中“极品”,威武如狮,勇猛似豹,雄健剽悍,好狗护四邻,可一獒便可护得一村安宁,然而要得此獒须将这一窝九只狗崽扔进地窖,锁了窖门,断奶断食。待其饿极相互残食,最后所剩一犬,就是獒。 康熙听罢此故事,茅塞顿开,此后便不再立太子,也不再立遗诏,而效仿“九狗一獒”之法,对皇子们放任自流,无为而治,优胜劣汰,胜者为王。 在这场“斗智斗勇斗狠玩深沉”的腥风血雨中,四皇子胤禛胜出为“獒”,继位登基,为雍正皇帝。 康熙临终之际,赐给身边伺候他的几个太监每人黄马褂一件,锦盒一个,后又各赐药酒一盅,令其饮后失语,遣散出宫。 至于那个讲“九狗一獒”的资深老太监,自然也在其例,毕竟此事关乎国家命脉,康熙自然不会将这祸患留在身边。 至于这三尸一煞是道家传出的一种说法,人间有正必有邪,道家为正,那么歪门邪道便称为邪,这些邪门弟子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便会炼制傀儡,行尸容易得,但煞尸极难。 所以这些邪门弟子便仿照九狗一獒的办法来炼制煞尸,将三具行尸关到一间封闭屋子中,让他们自相残杀,待到最后剩下的那名行尸便称为煞尸,这种煞尸与行尸相比虽说能力上相差不大,但是怨气更重,只要锁定目标,不将其杀死誓不罢休,这也是煞尸的可怕之处。 如今鬼婴被困在八卦覆天阵中无法脱身,叶宇荀明让他们自相残杀就有点“九犬一獒,三尸一煞”的意思。 她是想将鬼婴体内所有的阴煞之气全部汇聚于一人体内,如此一来便有突破困阵的可能,这种方式对我们来说有利有弊。 利处是不必与这么多鬼婴交手,只需要潜心对付一人便好,弊处则是最后一名鬼婴体内存有近千名鬼婴的阴煞之气,必然不容易对付,要想将其击杀也是十分困难。 沉思之际八卦覆天阵中只剩下了三名鬼婴,这三名鬼婴各自吸收数百鬼婴的阴煞之气,身体已经变得如同少年般大小,他们骨骼撑破纤薄皮肤,看上去异常诡异,而且最令人感到震惊的是不足月的婴儿眼中竟然释放出浓重杀意,这杀意让我看来都感觉不寒而栗。 “师傅,你看着八卦覆天阵中的三只鬼婴最后谁会胜利?”我看着一旁的林詹南低声问道。 林詹南观察片刻,朝着蜷缩在地的一只鬼婴指去,沉声道:“这只鬼婴必然就是最后的赢家。” 闻言我看向那只鬼婴,此刻他浑身发抖,眼神中充满惊慌,丝毫没有斗意,看到这里我不禁心生困惑,问道:“师傅,这只鬼婴面路惊恐之色,而且远离战场,他怎么会是最后的胜者?” 林詹南冷哼一声,说这些鬼婴一开始的确没有灵智,可在他们啃食掉其他鬼婴的皮肉和脑髓之后灵智便与正常人相差不大,甚至比正常人还要聪明,刚才他一直在观察那只鬼婴,厮杀之时毫不留情,而且动作躲闪极快,为何在最后只剩下三只鬼婴时却变得如此怯战。 闻言我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没错,这鬼婴知道剩下的两只必然不是好惹角色,一旦与其交手说不定会将自己厮杀啃食,所以他在等着最后动手的机会,另外两只鬼婴好战,他们之间必然会只剩下一人,待那个时候胜利的鬼婴虽说体内阴煞之气要更为浓重,可刚刚经过厮杀必然耗损灵力,在这个时候出击便可取其性命,即便是实力悬殊获胜的可能依旧有六七成,他这是在赌,但我觉得他赢面很大,这只鬼婴可不容易对付,咱们一定要小心为上!” 第八十一章 魍魉 说话间站立在阵法之中的两只鬼婴浑身阴气毕现,即便阴气无法穿透阵法,但我心底依旧升起阵阵阴寒。 他们用充满杀意的目光看着对方,面露狰狞之色,龇牙咧嘴之相更是要将对方撕得粉碎。 站在高台之上的叶宇荀明一脸笑意的看着阵法中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她掌握之中:“孩子,快上啊,让我看看你们到底谁更厉害,最后胜利的那个我就可以带你们上岸,我知道你们在这暗洞中吃腻了死尸腐肉,等上了岸有的是新鲜血肉让你们啃食!” 此言一出彻底刺激到了两只鬼婴,他们用尖锐的嘶喊划破周身弥漫的阴气,四爪张开,同时朝着对方扑将上去。 刚一照面其中一只死婴便用锋利的爪子划破对方的胸口皮肉,一瞬间青绿色汁液从体内流淌出来。 鬼婴受伤后看都没看一眼,右脚猛然蹬地,一招野马跳涧纵身而起,举起锋利的爪子就铺天盖地的朝着另外一只鬼婴头顶抓去。 这一招凶猛很辣,加之指甲锋利,若是被划到必然骨断筋折,不过另外一只鬼婴早有防备,站立之际猛然身形后翻,腾空便是一脚,直接踹在鬼婴腹部。 砰的一声鬼婴被踹出数米远的距离,不等倒地鬼婴起身,这只鬼婴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将上去,单膝跪在胸口将其压制,双爪左右齐飞,一时间青绿色汁液和残破的皮肉纷飞空中。 十几秒之后倒地鬼婴已经被锋利的指甲割划的面目全非,他躺在地上浑身不断抽搐,想要反击可早就已经丧失战斗能力,如同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占尽上风的鬼婴见身下鬼婴并未身死,露出阴冷笑容,双臂张开按住身下鬼婴手臂,俯下身去张开血盆大口便朝着那鬼婴脖颈间咬去,阵阵撕裂声响从阵法中传来,片刻后那只鬼婴便不再动弹,猩红双眼也渐渐暗淡下去。 “看样子那只鬼婴马上就要出手了。”林詹南在一旁平静说着,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果不其然,就在胜利一方的鬼婴正在啃食尸体之际,原本蜷缩在一侧的鬼婴眼中已经冒出强烈杀意。 他缓缓站起身来,毫无征兆的突然加速,伸出利爪便朝着对方脖颈刺去。 啃食尸体的鬼婴正吃的尽兴,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就在他余光扫到危险来临之际已经躲闪不得,即便是身形微侧但脖颈还是被割划出一道十几公分长的口子。 这道伤口极深,连喉管都被割断,刚吞咽进嗓子的皮肉还未进入腹中便已经在伤口流淌出来,临死之际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对方,可对方嘴角只是残存一抹得意笑容,似乎正在享受胜利者的喜悦。 眼前一幕除了震惊还是震惊,我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场面实在太过残暴,这根本就是泯灭人性,甚至连畜生都不会做出如此凶残的事情,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那条青鱼和叶宇荀明,先前我还觉得林詹南在陈官屯耗费数十年光阴不值,如今看来若真能将这江下地宫彻底覆灭,莫说是数十年光阴,即便是折损一条性命也是值得! 仅存的鬼婴见阵法之内再无其他对手,俯下身子贪婪的啃食着地上身死的同伴,阵阵撕裂声和咀嚼声如同潮水般灌入耳畔,虽说我先前也经历过血腥场面,但从未有如今这般难以接受,一时间胃中翻涌,似乎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鬼婴如若无人般肆意的啃食着尸体,仅用了数分钟眼前便仅剩下森森白骨,他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嘴角残留的绿色汁液,随即将目光看向高台上的叶宇荀明,似乎是在等待着叶宇荀明的夸赞。 “好孩子,现在你将所有鬼婴的阴煞之气吸入体内,想必你已经有办法破解这周围阵法,只要你能出来将他们二人击杀,我就带你去岸上啃食新鲜的血肉,我保证让你一次吃个够!” 叶宇荀明用欣喜的眼神看着阵法中的鬼婴,如同一位母亲在看着自己的孩子般,不过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鬼婴在叶宇荀明眼中只是一个利用的工具,一个可以为自己扫平一切障碍的傀儡罢了。 对于鬼婴来说称赞和承诺似乎十分受用,他冲着叶宇荀明点点头,随后转身看向我和林詹南,眼神中充满杀意,但更多的是一种贪婪的欲望,因为我们两个人此时在他眼中就是新鲜的血肉,味道自然比鬼婴和暗洞中的腐尸残肉更加美味。 “师傅,你说这鬼婴能不能将这阵法击破?”我心中忐忑不安的看着林詹南问道。 此时林詹南面色铁青,紧握手中利刃,从他的表情中我可以看出他也十分紧张,毕竟眼前鬼婴已经吸食数百名鬼婴的阴煞之气,对于我们来说绝对是一个棘手的存在。 “不好说,这东西现在已经不是邪祟这般简单,如今他体内阴煞之气充盈,估计已经成了魍魉!” 据林詹南所言,世间邪祟种类繁多,世人皆以为魑魅魍魉是四种邪祟,其实不然,这魑魅魍魉是两种邪祟的并称。 魑魅为山鬼,意思是山中的精怪,魍魉为水鬼,就是水中的阴邪。 普通的水鬼并不能称为魍魉,因为魍魉属于水鬼中最厉害的一种,这些死婴虽说并非溺死江中,但身处江面之下,经受水中阴邪侵身,早就已经成为水鬼,而如今的鬼婴吸食了这么多阴煞之气,足以被称为魍魉。 “师傅,那咱们如何应付?”我出道时间短,邪祟之时并未碰上几回,如今面对如此邪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用何种法门对付。 林詹南沉默片刻,继而说道:“我虽说早些年间经历过不少邪祟之事,但还是头一次见到此物,加之古籍中并未多加记载,故而我也不清楚,不过事到如今咱们师徒两个已经没有回旋余地,只能与其鏖战到底,不管今日他是什么,都不能让他活着上岸,这是底线!” 林詹南话音刚落一声尖锐刺耳的嘶嚎声便从阵法中传来,听到声音后我立即看向阵法中的鬼婴,只见他此时正被阴气包裹,随着嘶喊声响起阴气爆裂升腾,紧接着我就听到咔咔声传来,定睛一看,原本露出体外的白骨竟然以惊人的速度疯涨,露在鬼婴手臂外侧的骨头茬子化为三根锋利尖骨,如同弯刀一般,一侧锋利无比,与刀剑相比不落下风,更重要的是这三根骨头尖部异常锋利,最细之处好比针尖。 第八十二章 劲敌 鬼婴双眼死死盯着面前虚无缥缈的阵法,骤然杀气爆棚,右脚猛然发力,纵身一跃凌空而起。 下落之时他将双臂挥出,朝着阵法便劈砍上去,在白骨利刃触碰到阵法的一瞬间,火光四溅,一道金色流光闪过,虽说阵法并未遭受损伤,但鬼婴也没有被击退。 落地之后的鬼婴面露狰狞之色,张开血盆大口嘶吼一声便疯狂的用白骨利刃劈砍眼前的阵法。 一开始阵法还能够将猛烈攻势阻挡,可随着时间推移,阵法竟然开始出现裂痕,咔咔碎裂声传入耳畔,见到这一幕我心头一沉,连忙将夜明紧握手中,一副如临大敌模样,现在阵法已经出现裂痕,被攻破那是迟早的事情。 鬼婴见阵法出现破裂之状,更是加大力道和攻击速度,仅仅只过了半分钟后怦然一声巨响从眼前传来,八卦覆天阵破裂,一道金光闪现过后四下只剩淡薄的白色雾气。 “好孩子,你现在已经挣脱束缚,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将他们两个给我碎尸万段,到时候你把他们身上的龟壳和鱼尾骨交给我,剩下的皮肉交给你来享用!”叶宇荀明站在高台一脸得意的看着下方的鬼婴,言语间更是有说不尽的喜悦。 “叶宇荀明,你别高兴的太早,现在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说不定这东西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我目光坚毅的看着叶宇荀明说道。 叶宇荀明闻言发出讥讽笑声:“这鬼婴吸收了这么多阴煞之气,就凭你们两个?我看到时候你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罢叶宇荀明将目光看向鬼婴,沉声道:“孩子,给我把这两个人撕碎!” 鬼婴听叶宇荀明下令之后登时目露凶光,用一种极其可怖的眼神看着我们。 见他准备动手,我上前一步率先将绘制在掌心的破煞符击出,刹那间掌心金光乍现,直冲鬼婴而去,鬼婴见危险前来不躲不避,站在原地嘴角还露出一抹冷笑,我本以为他是不知道这破煞符的厉害,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呆愣当场,就在那道金光即将击中鬼婴之时,他突然抬起双臂横档身前,砰的一声金光击中他手臂上的白骨瞬间消散,而鬼婴则是毫发无损。 “怎……怎么会这样?”我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鬼婴喃喃自语道,按道理说即便是破煞符无法消灭鬼婴,那最起码也会让他遭受创伤,可现在鬼婴连根毛都没伤到,不得不让我感到诧异。 “这鬼婴将吸收的阴煞之气全部汇聚于双臂白骨之中,不管是八卦覆天阵还是破煞符都是利用阳气来克制阴气,但鬼婴体内阴煞之气太重,这阵法和符咒根本压制不住,所以才会失效,看样子这鬼婴的本领远超咱们想象。”林詹南在一旁面色铁青说道。 “林詹南,你倒是挺识货,你说的没错,这阴邪之气足以克制你们法器中的阳气,既然无法抗衡自当如此,现在你们已经出招,接下来就让你们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撕得粉碎!”叶宇荀明话音刚落那鬼婴突然周身阴气暴起,伸出锋利双爪直接朝着我和林詹南冲将上来。 鬼婴身形及其迅猛速度,还未看清他便已经行至身前,慌乱之际我举起手中夜明格挡,谁曾料想这鬼婴力道极大,刀锋触碰到他爪子的一瞬间我虎口一阵发麻,身下不稳退后数步,林詹南见我吃瘪,双手挥舞之间夜尽天明两把利刃斩破空气,夜尽朝着鬼婴脖颈砍去,天明则是朝着他胸口刺去,鬼婴只有双爪,无力分心,只得将其中一只爪子从我面前撤回,随后双爪上下其出,咣当一声便将夜尽天明两把利刃抓在手中。 夜尽天明两把利刃锋利无比,可鬼婴双爪却并未有半点划伤。 我担心林詹南体力不支,刚想上前相助,这时林詹南突然怒喝一声,肉眼可见的一股气体从其胸口直接灌入双掌利刃之间,骤然间那股气体爆发,如同小型雷管一般。 随着轰然一声巨响,两道黑影翻飞空中,待落地之时我定睛看去,竟然是鬼婴的两条青灰色手臂。 手臂被那股气体炸的残缺不全,五根手指都被炸得粉碎难辨其踪,而地上更是溅满青绿色粘稠汁液,尤为恶心。 见鬼婴双臂尽断,我心中大喜,连忙称赞道:“师傅,你这招可真厉害,叫什么名字,若是回到岸上你能不能……”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心口一揪,如今我才想起林詹南先前已经服下黑灵续命符,这符咒只能给他延续一个时辰,他根本不可能再跟我回到岸上,更不可能再教授我本领。 林詹南看到我面露哀伤之色似乎是猜透我心中想法,苦笑道:“傻徒弟,别灰心丧气,你前途无量,我这区区道法不值得你学,等灭了这畜生和叶宇荀明我就告诉你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中真正的法门!” 林詹南话音刚落,高台上传来叶宇荀明的声音:“你们当真以为断了鬼婴两条手臂就能灭了他吗,真是太天真了,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闻言我立即朝着鬼婴看去,当我看清楚眼前一幕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原本断裂的两条手臂如今又重新长了出来,与先前的手臂没有丝毫的区别,如此说来这鬼婴竟然还有再生能力,看样子唯一消灭他的办法就是将他的头颅砍下来,脑袋为灵智载体,只要灵智一断,身体自然不受控制,也就无法再长出身躯。 “师傅,看样子咱们必须要斩断鬼婴的头颅,要不然这样……” 我凑近林詹南林詹南身边,附耳轻声道:“一会儿我与其短兵相见,你趁鬼婴毫无防备之时利用血滴子将其头颅斩下,这样一来我们还有胜利的可能,要不然这鬼婴可是至死不休!” 林詹南虽说知道此事危险,但目前来说也没有其他好的办法,于是点头答应下来,并嘱咐我小心一些。 我嗯了一声后转身面向鬼婴,冷声道:“畜生,你吃了自己这么多的同伴,罪孽深重,今日我就替我师傅灭了你,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言语落地我立即咬破舌尖,往刀刃上喷了一口精血,随后举起手中夜明便朝着鬼婴而去。 一刀划破长空,至阳之气将周围阴气撕碎,眼见我手中利刃散发红色光晕,鬼婴不敢轻易出手,后退之间他上下打量着我,似乎是在寻找我的漏洞所在。 见到此情此景我心中冷笑一声,手腕上扬,故意将自己中门大开,鬼婴见我露出腹部,身形猛然前探,伸出利爪便朝着我腹部而来。 我早就料想到他会攻击我的腹部,所以我身子一躬,将利刃朝着鬼婴脖颈刺去,鬼婴见我识破他的招数,立即头部上扬,噌的一声刀锋从鬼婴脖颈前半公分处划过,饶是如此至阳之气还是将鬼婴脖颈割划出一道伤口。 第八十三章 最后一次联手 伤口并不深,只有青绿色汁液流出,我见鬼婴受伤,刚想乘胜追击,可没想到鬼婴一个回光幻电双手撑地双脚蹬出,直接踹在了我的胸口位置。 这一脚势大力沉,如有千钧,一时间像是巨石从十几米高的位置坠落砸中胸口,疼痛之间已经无法呼吸,我重重倒落在地,缓和半分钟才从地上挣扎爬起,等我再次看向鬼婴之时他脖颈间的伤口已经恢复,正用一种戏谑挑衅的眼神看着我。 “徒弟,你怎么样,撑得住吗?”林詹南在一旁低声问道,此时他已经将天明取下嵌入夜尽,似乎随时准备动手。 我起身后强撑着拍打了一下胸口的尘土,若无其事道:“没事,我还能撑下去。” 话虽如此可我胸口剧痛难忍,刚才拍打之际犹如蚂蚁在撕咬神经,疼得我渗出一身汗水。 不等林詹南再次开口,我目光紧锁鬼婴,冷声道:“你就这点本事?跟挠痒痒似的,再让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本领!” 鬼婴被我这番话彻底激怒,俯背躬身,双爪直接插入地面青石,猛地双臂用力向后一扒,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朝我冲撞而来,见势不好我立即侧身躲闪,刚躲过撞击没想到鬼婴手臂挥动,一个措手不及便将我胸前衣衫割划开,幸亏刚才我离他并不算近,否则的话恐怕如今我已经血溅当场。 鬼婴见出手没有伤到我,站稳身形后再次朝我扑将过来,一瞬间我感到阴风袭来,压迫感骤然升起,不等我举起手中夜明格挡,鬼婴已经提膝撞胸,将我直接击飞数米远,而落地后鬼婴依旧压制在我的身上,让我无法挣脱。 “我……我现在……就……就撕碎……把你。” 鬼婴虽说吸食阴煞之气已经有了灵智,但说话还不流畅,而且词汇颠倒,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能听懂他的意思,他是想要将我撕碎啃食。 猛然间鬼婴十指张开,双臂举起,没有任何征兆就朝着我面部落下。 鬼婴十指锋利不输刀剑,若是被其割划到即便不死恐怕也会破相,电光火石间我用力吮吸舌尖血液,噗的一声吐出,鬼婴没有丝毫防备,直接被舌尖精血喷溅满脸,在舌尖精血触碰到鬼婴皮肤的一刹那就如同硫酸泼在人脸一般,滋啦声响伴随着烟雾,皮肤更像是被烈火灼烧出大洞。 鬼婴口中发出凄惨喊叫声,面目狰狞无比,就在他准备举起双手去擦拭脸上精血之际,我突然用双手死命抓住他的双臂,随即大声喊道:“师傅,就趁现在,快用血滴子击杀鬼婴!” 林詹南早就在一旁准备好,只等我下令,如今见我将鬼婴双臂束缚,他立即手臂一甩,夜尽之中的天明日轮在惯性作用下飞速旋转,冒出阵阵火花,随着天明日轮越转越快,林詹南手掌一抖,嗖的一声一道白光从夜尽中飞出,直冲鬼婴脖颈而来,鬼婴虽说已经察觉到危险存在,但他现在双臂已经被我束缚住,根本无法脱身。 危机之际鬼婴突然头部低下,准备躲过攻击,见状我怒喝一声使出全身力道将手掌向上一托,鬼婴身躯立即被我托起,等他在想躲避之时已然来不及,噌的一声白光从鬼婴脖颈间划过,待我再次看向鬼婴之时他的头颅向左一歪,咣当一声掉落在地,而脖颈断裂处喷出的青绿色汁液则是溅了我满脸。 我抬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腰部用力一顶,鬼婴的身体立即朝着一侧倒去,起身后我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头颅,此时鬼婴猩红双眼已经黯淡无光,而他的身躯抽搐几下也不再动弹,看样子已经彻底身死。 收回天明后林詹南走到我身边,低声道:“徒弟,你没事?” 我转头看了一眼林詹南,刚想开口,却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暗黑。 “师傅,你的脸……”我诧异道。 估计林詹南自己也感觉出了身体的变化,他苦笑一声,说道:“现在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我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待到面色全黑之时便是归期所至,你不必担心我,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将叶宇荀明消灭,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决计不能让她上岸!” 林詹南的话让我瞬间红了眼眶,不过我并未多言,因为我知道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矫情,唯一能够让林詹南安心离去的办法就是消灭叶宇荀明,这是他数十年来的心愿,我不能让他带着遗憾离去。 想到此处我抬手抹去眼角泪水,转头看向高台站立的叶宇荀明,冷声道:“叶宇荀明,现在你手下的鬼婴已经被消灭,该你出手了!” 叶宇荀明见我们师徒二人合力击杀鬼婴早就气的怒不可遏,她将手中铜铃往地上用力一摔,怒声说道:“你们将我夫君炼制的鬼婴杀死,我要你们偿命!” 说话间四下阴风肆虐,鬼哭狼嚎声不绝,只见叶宇荀明从高台之上纵身跃下,落地时双脚踏碎地上青石,激起阵阵沙尘。 面对叶宇荀明来势汹汹我不敢大意,将夜明横立身前,目光紧盯她的双手,以防备她随时出手。 从目前林詹南的状态来看他决计不能再使用体内灵力,这样会使他身体加速被阴气侵蚀,一旦阴气进入五脏六腑,必然加快他身死时间。 “师傅,这叶宇荀明交给我来收拾,你先休息一会儿。”我看着满脸暗黑的林詹南担心道。 岂料林詹南抬手一摆,沉声道:“不必,我与她之间积累了数十年的恩怨,今日若不让我亲手杀了她恐怕我死不瞑目,再者说这可是咱们师徒二人最后一次联手,我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我知道林詹南是担心我自己不敌叶宇荀明,所以他才会这么说,我没拆穿,毕竟这是他最后的一个愿望,想到此处我点点头,从牙缝中挤出一丝笑容:“好,那就让咱们师徒两个最后一次联手!” “真是感人至深,既然你们师徒情谊这么深厚,那我就将你们一起送上黄泉,到时候你们也算是有个伴!”叶宇荀明说罢双掌齐出,一道黑色气焰宛若游龙般朝着我和林詹南胸口袭来。 见势不好我匆忙躲避,而林詹南由于身体原因没有办法躲闪,只能将夜尽天明横立身前,用刀身来阻挡黑气袭击,咣当一声两把利刃纷飞落地。 黑气虽说没有直接击中林詹南,但其冲撞力已经足以击伤他,林詹南倒地之后再也无法起身,看得出来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第八十四章 残血魂冥咒 林詹南的脸色愈加难看,他右手紧捂胸口,额头上渗出豆大般的汗珠,咳嗽几声后竟然吐出一大口黑色的血液,这些血液弥漫着灰白色的阴气,看样子林詹南已经是阴气攻心。 “师傅!” 我大喊一声便要朝着林詹南奔跑过去,林詹南见状立即抬手阻拦,斥声道:“别管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灭了这叶宇荀明,决计不能让她回到岸上,我活了这把年纪,生死早以置之度外,可你还年轻,你不能死,现在我已经帮不了你,想要消灭叶宇荀明仅凭你手中的夜明根本无济于事,快将两把利刃捡起!” 望着不远处散落的夜尽天明,我急切道:“师傅,这夜尽天明是你的法器,我根本不会用啊!” “别担心,我在一旁教授你阴阳八级斩,你先前学过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中的武字一门,对你来说很容易,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定然可以将其消灭!” 看到林詹南坚毅的目光,我用力点点头,随即从地上将夜尽天明捡起,在双手触碰到两把利刃的一瞬间,我明显感觉到有一股极强的灵力贯穿全身,顿时使我神智清明,浑身充满力道。 “师傅,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看着一旁的林詹南不解问道。 林詹南抬手擦试一下嘴角流淌的黑色血液,惨笑道:“我将这些年来修炼的灵力全部灌入这两把利刃之中,如今传授给你,这是为师能够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林詹南的话让我心头一震,怪不得刚才他无法承受那股黑气的撞击,原来他的体内的灵力已经灌入利刃之中,所以他才无法抵抗,林詹南对我的良苦用心我到今时今刻才彻底明白,只是明白的有些太晚了。 “小子,区区两把破铜烂铁就想灭了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连你师傅都变成这副模样,你觉得就凭你能灭了我吗,我现在给你一条生路,只要你用手中利刃将林詹南给我杀了,那我就留你一命,让你跟随在我身边,否则的话我就让你跟他一起去见阎王老儿,啧啧,只是你这么年轻有些可惜了。”叶宇荀明言语轻浮,却饱含阴狠毒辣之意。 “你放屁!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就算我敌不过你,我也不会害我师傅,这是良善,你残害这么多人,自然不会懂得这个道理!”我双手持刀横立在林詹南身前,双眼释放出浓浓杀意,我现在恨不得将眼前的叶宇荀明碎尸万段,千刀万剐! 叶宇荀明见我对其出言辱骂,一时间怒上心头,厉声道:“好,你小子既然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然后送你们师徒二人魂归西天!” 说罢叶宇荀明突然疾步上前,在距离我数米远的时候她停下脚步,抬手化掌,只见一股黑色气焰从其体内灌入掌心,随着一掌打出,黑色气焰如同山呼海啸般朝我袭来,这股掌风刚劲无比,连平静的水潭都被震起层层微波。 眼见势头不好,我刚要举起两把利刃格挡,这时林詹南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气沉丹田心自在,手有双刃如无物,乾坤渊明斩急波,落刀随行自观心。” 林詹南说的刀法心决虽说在一般人听来晦涩难懂,但我学习数年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他说的意思我基本都能够明白。 听林詹南说完之后我立即将体内真气沉到丹田,随后猛然手臂一甩将两把利刃抛向空中。 刹那间两把利刃宛如弯月日轮凌空头顶,盘旋之际释放出猛烈刀气。 这刀气呈红色,清晰可见,一时间弯月如血日轮如霞,披荆斩棘般便将袭来的黑色气体全部斩碎,叶宇荀明见招数被我破解,嘶吼一声手掌探前便朝着我前胸袭来,这时林詹南的声音在此响起:“阴阳随心定,刀剑不可言,双刃合并处,可斩天下邪!” 随着林詹南声音响起,我立即纵身一跃接住坠落双刃,紧接着双臂轮转,两把刀刃在我手中如同扇叶纷飞般朝着叶宇荀明而去,当叶宇荀明见刀锋朝自己袭来之时已经躲避不得,一股猛烈刀气从双刃中迸发,直接将叶宇荀明的一只手臂斩断,断掉手臂后的叶宇荀明立即撤退,在靠近高台阶梯处停下,她捂着手臂伤口用阴狠的眼神看着我:“你好狠的心,竟然舍得斩断我的手臂!” “哼,对待你这种毫无人性的恶鬼根本不需要同情,我反倒是觉得自己下手太轻,我就应该将你四肢全部斩断,再将你头颅割下来,最好把你大卸八块,可即便如此也难解我心头之恨!”我手持双刃看向叶宇荀明厉声说道。 “好,既然你没有丝毫怜悯之心,那我就豁出这条性命奉陪到底!”说话间叶宇荀明突然捂着伤口的手掌拿开,紧接着用断裂的手臂往空中一甩,刹那间血液喷溅空中,不等血液落地叶宇荀明立即伸手接住三滴血液,往眉心处一点,瞬间她双眼变得猩红,脖颈间青筋暴起,一股强大得压迫力袭来,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残血魂冥咒!”林詹南突然惊声喊道。 “你这老家伙懂的倒是不少,没错,这的确是我夫君教授给我的残血魂冥咒,我知道我敌不过这小子,但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让他活着离开此处!”说完叶宇荀明仰头大笑,伴随着笑声我看到她周身流淌出鲜红的血液,这些血液好似被一种力量驱使,不断朝着我身边流淌过来,很快便形成了一张大网。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我看着地上鲜红大网诧异问道。 “残血魂冥咒就是邪门中的请神术,不过请来的并非是神灵,而是阴间恶鬼,她与阴间恶鬼达成血祭,借助恶鬼本领杀人,不过这种办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只要能够将恶鬼消灭那么她自身难保,徒弟,你可千万小心,天知道这叶宇荀明请来的是什么东西!”林詹南面露担忧之色,似乎在他眼里那请来的恶鬼是极难对付的存在。 林詹南刚说完四下里鲜血大网开始渐渐升腾,逐渐从地面转移空中,很快大网将我包裹,我举起手中利刃拼命劈砍,可没有丝毫用处。 “别白费力气了,这血网你斩不断,除非你能够将我请来的恶鬼击杀,不过凭借你的本领我估计是难逃一死!”说罢叶宇荀明大声狂笑,连大地都跟着颤动。 闻言我心头一紧,正想办法逃离血网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恶寒之意,那股寒意包裹全身,如同身处冰窖一般,感受到周围发生异变后我立即回头看去,当我看清身后之物时整个人呆立当场。 第八十五章 黑皮罗刹 眼前白雾昭昭,其间有一个巨大的黑影闪动。 这黑影足有三米多高,身材强壮,虽说还未看清面目,但仅凭其身上阴煞之气我就可以断定叶宇荀明请来的恶鬼绝非一般喽啰。 普通的阴气虽说可以侵蚀人的身体,损毁人的五脏,但需要媒介穿透其中,只是在周身弥漫人最多会感觉到阴寒或者晕眩,但如今出现在眼前的阴气就好像一根根锋利的银针,不断刺向我的体内,长此以往我体内必然会被阴气侵占,到时候即便对方不出手我便已经处于下风,更没有任何的资格与对方交战。 眼见阴气聚拢不散,黑影躲避不出,我怒喝一声,举起手中夜尽抬手下劈,刀气如同长虹贯日般直接穿透白色阴气,将其从中撕扯开一道裂缝,随着裂缝出现阴气渐渐散去,而那巨大的黑影也显现眼前。 此物通身黑皮,面生三眼,牛头人身,头顶有两只长达三十公分的牛角,鼻子硕大,下方鼻环穿过,头发凌乱无比,脖颈间悬挂一条黄色绳带,上面穿着九颗动物头骨,他的口中更是布满尖牙,如同倒刺一般。 一身兽皮盔甲,虎皮、鹿皮、蟒皮缝合制成,四肢粗壮,尤其是指甲锋利,足以开膛破肚。 这怪物虽说我从未见过,但印象中好似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有关记载,应该是传闻中的黑皮罗刹,属于地狱十大恶鬼之一。 虽说不是恶鬼里面最厉害的角色,但也绝非善类,叶宇荀明既然能够将这黑皮罗刹请到阳世,这血祭中必然有十分诱惑的条件,要不然身为地狱恶鬼黑皮罗刹不会无利不起早,平白无故的来帮助叶宇荀明办事。 “美人,血祭之中的条件既然你已经答应,若本罗刹击杀这小子,那你可要跟我回去当我夫人!” 黑皮罗刹声音粗犷,如同惊雷在耳畔炸响,说话时他将目光看向高台上的叶宇荀明,眼神中满是贪婪,看样子他是垂涎于叶宇荀明的美色。 看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叶宇荀明是用自己的身子当做交换条件,怪不得这黑皮罗刹会答应此事。 这叶宇荀明虽说是千年前的人,但被青鱼用驻颜术保住容颜后也就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加之出生于皇家,身上的气质更是超凡脱众,黑皮罗刹想将这等绝色美人收入囊中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倒是想当你的夫人,可这小子和那个老头非要置我于死地,你看我的手臂都被他手中的两把利刃斩断,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他们先前还口出狂言,说我请谁他们都不怕,他们这可是明摆着看不起你!” 经过叶宇荀明的煽风点火,黑皮罗刹彻底被激怒,他看了一眼叶宇荀明断臂位置的伤口,随即回头朝着我怒声呵斥道:“好大的胆子,连本罗刹的人你都敢动,我看你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黑皮罗刹声如暴雷,震得我耳膜生疼,我抬手揉搓几下耳朵,冷声道:“你既然是身为地狱罗刹,那么定然知道这叶宇荀明都干了些什么,既然如此为何你还如此纵容她,你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黑皮罗刹听到这话狂笑一声,一瞬间周围大地颤动,水面更是泛起阵阵涟漪:“小子,你既然知道我是地狱罗刹,为何还要说出这般没有脑子的话,我是罗刹不假,可并非地府阴帅,我是因为杀人太多才被地府困了千年万年,与我杀的人相比,美人杀的人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黑皮罗刹的话让我顿时哑口无言,我竟然还想让他来劝阻叶宇荀明,真是脑子有些短路。 “好了,我没工夫在这里跟你闲扯,既然你伤了我的美人,那么今日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九股镗云叉的厉害,等灭了你们二人我再吃下你们的阴魂!” 话音刚落黑皮罗刹突然右脚踢出,直接踢中杵在地上的钢叉,随后身形一转,双手握住钢叉叉身,疾风暴雨般朝着我刺了过来。 钢叉一般在农村和江边极为常见,古代中的江湖高手也有使用钢叉的先例,不过他们使用的钢叉一般都是三股叉或者两股叉,但像是黑皮罗刹手中的九股镗云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钢叉叉柄如同人的小臂般长短,通身三米半左右,几乎是我身高两倍,九股钢叉前细后粗,末端锋利,在光亮之下熠熠生辉,不过叉柄呈暗红颜色,但颜色分布不均,依我推断这颜色估计就是血渍残留,从厚重的血渍包浆来看黑皮罗刹先前说自己杀过不少人绝对不是扯谎。 眼见九股镗云叉朝我刺来,我退后两步立即举起手中两把利刃用以隔挡。 瞬间刺啦一声火光四溅,铁器碰撞之际我虎口一阵剧痛酸麻,手中利刃差点掉落在地。 这黑皮罗刹的力道实在是太过巨大,若说先前鬼婴有千钧之力,那么这黑皮罗刹必然有万钧之力,即便是我使出浑身力道依旧无法与其相抗衡,身体不断向后退去,很快我的后背便撞击在那红色血网上。 随着我身体无法再向后挪动,黑皮罗刹开始加大手中力道,咔咔声响不断从眼前传来,而钢叉锋利的尖端正在朝着我胸口缓缓推进,若继续下去恐怕钢叉很快就会刺入我的胸口,虽说我现在是阴身,但再怎么说也是个活人,一旦钢叉没入胸口,那我必死无疑。 就在我有些手足无措之际,林詹南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夜尽随身转,天明挡身前,左右交替换,日月心中悬。” 此言一出我登时顿悟,虽说现在双刃都在胸前格挡,可夜尽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因为从兵器宽度来讲天明更宽一些,阻挡的面积也就更大一些,夜尽悬空胸前,根本无法起到有效防御。 沉思之际钢叉尖端已经开始逐渐刺入我的皮肉,我忍着剧痛怒喝一声,紧接着将夜尽从胸前抽出,手腕一转,噌的一声锋利的刀刃顺着黑皮罗刹的腰部开始旋转。 刺啦声不绝于耳,待我再次看去之时黑皮罗刹腰部的铠甲已经断裂,而他黑色的皮肤已经被夜尽割划出一道长达数十公分的伤口,虽说这伤口要不了黑皮罗刹的命,但在他受伤之后立即撤身退出,这才给了我一个喘息的机会。 黑皮罗刹刚站稳身形我便将夜尽收回掌间,看着黑皮罗刹这般狼狈模样我心中不禁好笑:“黑皮罗刹,没想到你竟然还有漏装癖的爱好,现在半拉屁股蛋都漏出来了,可当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第八十六章 毒龙穿心钻 黑皮罗刹回头看了一眼腰臀位置破裂的铠甲,顿时恼羞成怒,眼睛瞪的如同铃铛般大小,其中杀意毕现。 与此同时在他脖颈中悬挂的动物头骨中传来阵阵凄厉嘶喊声,那声音震人心魄,宛如百兽群啸。 “小子,我今天要是灭不了你我就不叫黑皮罗刹!” 说话间黑皮罗刹将九股镗云叉朝天一举,紧接着一个下劈,九股钢叉顿时从我头上泰山压顶般覆盖下来,力道刚猛势如破竹。 九股镗云叉下劈之间我隐约看到其周身弥漫浓烈阴气,若是被其伤到一旦皮肤出现伤口,那么这些阴气必然会被灌入周身,等阴气攻心就再无回天之力。 慌忙之间我一个侧身躲避,还未起身只听到一侧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九股钢叉重重砸在地面,一时间沙尘纷飞,厚重的青石板转被这股巨大的力道砸的粉碎,连拳头般大小的青石碎块都被震起。 “小子,有本事你就不要躲闪!”黑皮罗刹将九股镗云叉收回目露凶光看着我说道。 我起身拍打身上沾染的尘土,冷笑说道:“不闪不避那不成了傻子,没想到堂堂黑皮罗刹竟然需要对方站着不动才能将其击杀,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你小子倒当真是牙尖嘴利,好,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九股镗云叉真正的威力!”怒喝之间黑皮罗刹挥舞手中钢叉前来,这钢叉虽说不如刀剑那般灵巧,可在黑皮罗刹手中却是虎虎生风,其间释放出来的阵阵阴气撕裂地面青石,宛若银龙般朝我呼啸而来。 面对黑皮罗刹迅猛攻势我不敢迟疑,稍向后退之后将夜尽天明横立身前,如今我已经等不得林詹南再次跟我传述阴阳八级斩的法门,只能按照自己先前学的刀法来抵抗,在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中武字一门中双刀刀法只有一种,名叫八荒六合斩,这刀法凌厉迅猛,威力不弱,需要双刀共同配合,虽说我现在手中拿着的并非是一般的长刀,那万变不离其宗,只要能够运用好刀法精要想必也能够将这黑皮罗刹击杀。 眼见寒光将至,我双手挥舞如电,一时间金戈之声暴起,眼前火光乍现。 这八荒六合斩意在攻击人之八荒,命取身之六合。 所谓八荒就是八个方位,六合就是四肢加上躯干和头颅,从八荒进攻,取六合破绽,一击毙命,便八荒六合斩之精要。 黑皮罗刹手中的钢叉虽说威力不小,但却对于我的防御无从下手,夜尽挡上路,天明守下路,一旦攻击中路两把利刃同出,黑皮罗刹根本占不到半点便宜。 数个回合之后黑皮罗刹见一时之间无法将我斩杀,快步向后退去,我本以为他心中忌惮,可没想到他站稳身形制后用双手掌心夹住九股镗云叉,随即厉声道:“小子,看不出来你这双刀用的倒是炉火纯青,不过你再厉害的刀法也抵挡不住毒龙穿心钻的厉害,现在我就让你尝尝这其中滋味!” 言罢黑皮罗刹周身阴气暴起,所有的阴气从体内弥漫出来,灌入双掌之中。 诧异间黑皮罗刹叱喝一声,紧接着双臂猛然用力一抖,两只手同时向前后方而去,刹那间九股镗云叉在空中飞速旋转,直冲我胸口而来。 我望着眼前的九股镗云叉心头一震,这九股钢叉旋转之际竟然化作八个大小不同的圆形,而中间的一点则像是枪芒一般。 看到这里我才明白这毒龙穿心钻的霸道之处,其危险就在于中心那股钢叉,而外围的八道圆圈皆是起到防御作用,只有破解中间那股钢叉才能够彻底化解危急,仅凭劈砍另外八股钢叉没有丝毫用处! 钢叉将至,我身后再无退路,无奈之下我只能举起夜尽天明极力格挡,可仅凭两把利刃又如何能够挡住来势汹汹的九股镗云叉,伴随着手骨剧烈疼痛,两把利刃被九股镗云叉搅落在地。 此时我手中再无兵器可以格挡,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我体内灵力突然运行周身,一股极强的灵力汇聚在我胸口。 这时我才明白,这股力量正是先前林詹南用夜尽天明传给我的灵力,他修炼数十年之久,灵力早就浑厚无比,若用灵力来硬抗黑皮罗刹的九股镗云叉尚有一息存活之可能。 想到此处我立即将体内灵力全部灌入双掌之间,我怒喝一声双手伸向飞速旋转的九股镗云叉,猛然用力一抓,竟然硬生生的握住两根钢叉,而先前还在飞速旋转的九股镗云叉此时已经定格在空中,距离我的胸口只剩下数寸距离。 “不可能!这绝无可能!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硬生生抗住我的毒龙穿心钻!”黑皮罗刹面露诧异之色,眼神之中满是惊慌。 我将钢叉杵在地上,冷哼一声:“黑皮罗刹,我师傅传授给我数十年灵力,若再扛不住这九股镗云叉,那我岂不是给他丢了脸?” 黑皮罗刹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林詹南,片刻之后回身对叶宇荀明沉声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老头是个高手!” 面对黑皮罗刹的质问叶宇荀明一脸惊恐,浑身颤抖不止,似乎她也没有想到这看上去弱不经风的林詹南竟然能够蕴含这般浓厚灵力,现在虽说他上了年纪身体无法支撑灵力运转,但他却将这灵力传授给我,我年少力盛,倘若能够利用这灵力必然可以将黑皮罗刹击杀,到时候不光黑皮罗刹会死,她也无法存活于世间。 “事已至此,你赶紧将这小子灭了,要不然咱们两个都活不了!”叶宇荀明看着黑皮罗刹催促道。 “灭?你让我怎么灭,现在兵器都被这小子给抢走,再说他体内灵力浑厚无比,仅凭我体内阴气根本难以抗衡,依我看咱们之前的交易就此作罢,我回阴冥,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处理!”黑皮罗刹不等叶宇荀明回应,转头看向我,沉声道:“小子,今日算你走运,我放你一马,赶紧将九股镗云叉还给我!” 见黑皮罗刹想要逃回阴冥,我哪能就这么容易放他走,他害了这么多无辜百姓,如今还想要将我和林詹南置之死地,若是将其放走岂不是纵虎归山! “黑皮罗刹,我虽说年纪小但却不是三岁孩童,你打得过便要杀了我和师傅,打不过就想离开此处,你觉得天底下有没有这么便宜的买卖?”我看着黑皮罗刹冷声说道,如今我体内灵力运转,自信心更是爆棚,甚至已经不将黑皮罗刹放在眼中。 黑皮罗刹闻听此言不禁一愣,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番话,片刻后他面目变得狰狞无比,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今日斗个鱼死网破!” 第八十七章 幽媾往生咒 狂怒之间黑皮罗刹杀意爆发,他举起两根如同树木般粗壮的手臂便朝着我抡了过来。 两根手臂犹如擎天巨柱,一左一右朝着我双肩落下,看样子黑皮罗刹是想先将我双臂废掉,如此一来我便形同废人,更不可与其继续交手。 双臂落下之时我右掌紧握九股镗云叉,拔地而起双手横出,就在九股镗云叉举过头顶之时黑皮罗刹的双臂已经重重砸落,轰隆一声巨响,脚下传来咔咔青石碎裂之声,黑皮罗刹力道实在巨大,一时间我双手虎口直接被震伤,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臂流淌下来,而我周身骨骼也感受到强烈的压迫。 “小子,虽说你体内灵力浑厚,可你力道远不如我,你现在被我双臂重压,如何脱身,待你骨断筋折你就只有死路一条!”黑皮罗刹站在我身前狂笑不止,似乎他觉得我已经回天无力。 我双臂绷直挺立,可那万钧力道依旧不断下压,再这么下去迟早双臂尽废,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中的咒字一门里有一招叫做引血化符咒。 这种咒法需要强大的意念力,以神志控制鲜血绘制成符咒来对抗敌人,虽说法门精要我已经倒背如流,可却从未施展过,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不过现在林詹南已经指望不上,他重伤倒地再不可能起身救我,如今能够救我的人只有我自己! 想到此处我将凌乱心绪沉稳下来,逐渐将灵力汇聚百会穴,以灵力控制神志。 约莫数秒钟后我就感知到了手臂上血液的存在,我缓缓用神志催动血液,不多时两条手臂流淌下来的鲜血开始向着我胸口而去。 见血液已经被神志控制流动方向,我心中大喜,连忙念动口诀,片刻间两股血液汇聚一处,开始在我胸前绘制幽媾往生符。 这道符咒相比破煞符来说要更为霸道,可直接让邪物魂飞魄散,不过这种符咒用精血的效果最好,而流淌下来的血液不过只是人身血,估计效果会差一些,但现在我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只能将就着用,毕竟如果再不让黑皮罗刹撤手,那我的双臂肯定就保不住了。 黑皮罗刹双臂的力道还在不断增加,就在我已经快要支撑不住时我突然猛力将双臂向外侧一张,怒吼一声胸前衣衫登时碎裂,碎布纷飞之际一束红光直冲黑皮罗刹胸口而去,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黑皮罗刹根本无法躲避,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到红光刺穿黑皮罗刹的躯体,而他则是飞出数米远的距离,后背撞击在血红大网上,然后重重砸落在地。 一瞬间压制双臂的力道消失,我直接瘫软下来,单膝跪在地上不住大口喘息着,低头看去,我双臂关节处已经发红肿胀,看样子若是再拖延片刻我这两根手臂不堪重负必然直接折断。 “你怎么回事!赶紧起来啊,把这小子灭了,你要是死了我岂不是也要跟着你一起死,你快起来!”叶宇荀明癫狂暴躁的声音从血网外面传来,我转头看了她一眼,此时她面目狰狞,双眼圆睁,再无先前那般绝美姿色,反而更像是一个骂街的泼妇,毫无教养可言。 黑皮罗刹并未回应,倒在地上之后浑身不住抽搐,虽说并未身死,但决计再无还手能力,我没想到这幽媾往生符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威力,不过这需要感谢林詹南传输给我的灵力,若不是灵力浑厚,这幽媾往生符也不会这般厉害。 撇掉手中九股镗云叉之后我捡起散落在地的夜尽天明,随即踱步行至黑皮罗刹身前,此时黑皮罗刹胸口已经被幽媾往生符所击出的那束红光贯穿身体,在其胸口留下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洞,可以透过洞看到地面青石,而他面目显露出痛苦的神情,四肢不断抽动,口中还不断冒出白色的阴气,看情况已经活不了多久。 我低头看向黑皮罗刹,戏谑道:“原本你想要在这阳世弄个夫人回去,没想到自己也留在了这里,真是有些讽刺,黑皮罗刹,你杀了这么多人,现在可有悔改之心?” “我……我知道……知道错了,你……你高抬贵手,把我放……放了……”黑皮罗刹用虚弱的声音求饶道。 “哼,你若知道错了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杀人,而且这次你能够前往阳世恐怕地府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你身为地府关押恶鬼却能够轻易来到阳世,这说明地府管辖不力!”说完我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这跟我没什么关系,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替他们灭了你,省的你再为祸人间!” 话音刚落我突然举起手中夜尽,只见空中一道寒光闪过,黑皮罗刹的脑袋直接被我砍了下来,在地上翻滚几圈之后便定格在原地,没过多久连同九股镗云叉在内黑皮罗刹的躯体和头颅全部化作一阵青灰色烟雾散去,再不见其踪影。 看到黑皮罗刹被我彻底消灭,站在血网外的叶宇荀明惊呼一声,紧接着朝着高台方向逃去,可就在她刚踏上台阶之时突然停在原地,数秒后身形开始剧烈震颤,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只听砰的一声传来,叶宇荀明直接当场炸碎,残碎的尸块和脏器散落一地,喷溅出的血液更是染红高台,场面十分骇人。 随着叶宇荀明身形炸碎,束缚在四周的血网也登时消失不见,看到血网破解,我转身便朝着林詹南方向跑去。 “师傅,你能撑住吗,你别死!”我双膝跪在地上用通红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林詹南祈求道。 此时的林詹南脸色已经几乎变成了暗黑色,阵阵阴气从他皮肤中渗透出来,看样子如今阴气已经侵蚀了他全身,不光内脏,连每一寸肌肤都被阴气所侵蚀,根本无法再救治。 “傻徒弟,你……你哭什么,我……我林詹南活……活了这么久早……早就够本了,而且……而且我临死前还……还能碰上你这个万中无一的徒弟,我这辈子没……没白活,再无遗憾……”说话之时林詹南不断咳嗽,大口大口的黑色血液从他口中喷溅出来,让我看的极其心疼。 “师傅,你别说了,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地宫,我出去之后肯定想办法救你!”说着我就要躬身背起林詹南。 就在转身之时我不经意间看到悬挂在高台之上的碧玉方盒,突然心中大喜,连忙说道:“师傅,那碧玉方盒里面放置着还阳丹,只要你吃下这丹药必然能够康复,现在我就拿着龟壳和鱼尾骨打开方盒,你等着我!”说罢我将手伸向林詹南胸前衣衫,准备将两样开启碧玉方盒的东西拿出。 岂料手刚伸出林詹南突然将我阻止,惨笑一声道:“傻徒弟,那……那还阳丹是正常身死的人才能……才能用,我浑身被阴气侵蚀,这还阳丹只能……只能续命不能……不能驱阴,即便救回来很快还会身死,你……你难道想看着我痛苦……痛苦两次吗……” 第八十八章 师傅 林詹南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重击在我心头,他说的没错,这还阳丹虽说可以救人性命但是却无法祛除体内阴气,一旦林詹南被救活,势必还会遭受到体内阴气侵蚀,让他再次承受这种痛苦决计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师傅,我……我不想让你死,还有没有其他……其他的办法。” 说话之时我泪如雨落,我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面对眼前的林詹南我又岂能不痛心疾首,虽说我与他只相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可他却将我视如己出,更教授我本领和传输给我数十年修炼的灵力,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恩情,畜生方知报恩,更何况是人。 林詹南用尽气力挤出一丝微笑,缓缓抬手握住我的手掌,此时他的手掌已经逐渐失去温度,而且在不断颤抖,我能感受到他体温在逐渐流失,于是赶紧将身上衣衫脱下披在他的身上,然后用双手握住了他的手掌,好让他稍微暖和一些。 “徒弟,我早就知道……知道我大限将至,所以……所以这次我命丧此处你……你也不必过于伤心,等我死后你就将那还阳丹取……取出,留在身边或许日后……日后用得到,记载阴阳八级斩的古籍藏在破草棚中,你回到岸上将其取出,只要用心学,肯定……肯定会有一番造化。” “至于我的尸体你也不用费劲带回……带回岸上,你就把我留在……留在这,我现在时间不多了,接下来说的事情你……你仔细听好。” “你那本古籍我看过,的确是……是真品,只是上面记载的道法皆是皮毛,真正的道法就在……就在每一页的夹层中,不过你不能……不能用蛮力打开,需要用昆仑烈天火灼烧,再用北极寒冰水浸泡,如此一来才能……才能得到其中夹层,你学会之后肯定道法精进,不过……不过要以天下苍生……苍生……” 林詹南话还未说完头便重重垂落下去,一瞬间我心脏好像被巨锤猛烈砸击一般,呼吸都变的异常困难。 我用颤抖的手慢慢放到林詹南鼻子下方,当感受到呼吸停止的一刹那我才确定林詹南是真的已经死了,望着林詹南,我脑海中不断闪过先前与他在一起时的画面,泪水决堤而出。 那个古板严肃却在不经意间逗乐的老头儿就这么离开了我,只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虽说他让我将其尸体留在这地宫之中,可我却不想让他再感受这无尽阴寒,更不想让他与这些邪物恶鬼身处一室。 想到此处我将衣衫放到地上,铺平后将林詹南缓缓放下,抬手擦拭干净泪水,从其怀中掏出龟壳和鱼尾骨之后便朝着远处高台走去。 一路前行,脚下皆是粘稠鲜血和碎裂的尸块,我熟视无睹,径直迈上阶梯,很快我来到高台位置,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在棺材上方的碧绿方盒,伸手从腰间抽出夜明,手臂一甩,空中一道刀光闪过,紧接着铁链被刀刃斩断,碧绿方盒从空中落下,被我稳稳接住。 据叶宇荀明所言,这龟壳上面记载的是开启碧玉方盒的口诀,而鱼尾骨则是钥匙,开启之时必须口诀和钥匙同时进行,否则无法将其打开。 我将碧玉方盒放置到棺材板上,随后打量一番,在碧玉方盒正面中下侧有一个不规则孔洞,拿出鱼尾骨一比较正好吻合,将其插入锁孔之后我又拿出龟壳,翻到底部只见下面记录着一句口诀,虽说口诀是用古文字所写,但当年为了弄懂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中记载的内容,我也研究了好一阵古文字,所以上面的字我都认识。 随着口诀念起我缓缓拧动鱼尾骨,约莫拧动半圈后咔哒一声传来,碧玉方盒直接弹开,低头朝着盒内看去,只见里面放置着一个金色绸缎包裹,打开一看,金色绸缎内部是一颗通身金黄色的药丸,如同拇指指甲盖般大小。 没想到这青鱼和叶宇荀明为了这颗所谓的还阳丹竟然残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我本想将其销毁,可转念一想林詹南临死前对我说过的话,又小心翼翼包好,放入了怀中,日后之事谁能说得清,说不定当真有用上的时候。 收起还阳丹后我脚步沉重的下了阶梯,来到林詹南身前我望着他的尸体沉声道:“师傅,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咱们回家。” 我将林詹南背在身后,用衣衫当做绑带将其固定好,随后渡过水潭便朝着地宫外面走去。 来到与外界相连的那面湖泊后我观察了一下水面波纹,见水文平静后便一跃跳入其中朝着江面游去。 来时虽说是旋涡将我们师徒二人带入其中,但所幸归路并不难寻,很快我便找到一处石壁破损位置,穿过之后周身水文发生剧烈变化,皆是朝着一个方向流去,看样子已经到达长江底部。 我双脚踩踏在江底巨石上,用力向上一蹬,双臂迅速划动,只用了十几秒钟便游到了水面之上,出水后我大口喘息几口气,抬头望去,此时天未大亮,只是东方鱼肚渐白,没想到我和林詹南竟然在江底呆了整整一晚。 呼吸渐渐顺畅后我转身朝着岸边游去,这时我突然发现江边有道灯光在闪动,游近一看,原来是一盏煤油灯,而手持煤油灯之人正是张爱国。 张爱国看到我之后面露大喜之色,也不顾水中阴寒,穿着鞋就进入水中准备接应。 “大侄子,你总算是出来了,我在这岸边等了你们师徒俩整整一夜啊,看到你出来我就放心……哎,你师傅呢?” 瞬间不好的预感袭上张爱国心头,他面目一怔,朝着身后浩浩江水看去,当他发现江水中再无他人之时刚想开口追问,我将头部一侧,沉声道:“我师傅睡着了,先让我们上岸。” 张爱国看了一眼我身后的林詹南,顿时明白过来,刹那间他双眼泛红,嘴唇不断抽动,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将我们搀扶到了岸上。 “大侄子,老哥哥他……” 张爱国虽说心中清楚,可他却还是不愿相信,入夜前还在一起谈天说地的两个人,天还未亮却已经相隔阴阳,这让谁也无法坦然接受。 “我师傅已经仙去,后事还需要您多加帮忙。”我看着张爱国说道。 “你放心大侄子,我一定……一定会让老哥哥走好,我就是想不明白他……怎么就走了呢,我们还说好一起回来喝酒……” 说到这张爱国再也忍不住自己悲痛情绪,抱住头就痛哭起来,虽然他与林詹南交恶数十年,可当恩怨一旦解开,两个人却成了挚友,只是时间太过短暂,短暂的连最后一次酒都没有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