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棠》 第一章 炉焙鸡 对吃货而言,这世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可身为跳水运动员,为了保持形体,黎洛棠只能看着那些美食流口水,不敢放纵的多吃一口。 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会先来,黎洛棠没想到一觉睡醒,就变换了时空、变换了地方、变换了身份;黎洛棠懵了三天,就坦然接受了,当然她不接受也改变不了她成婴儿这个事实。 可以放肆的吃东西了!对美食报以最纯真热情的黎洛棠,在这世父母的溺爱下,无忧无虑的长到十四岁后,决定出门去觅食,啊不,是江湖历练。 三月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官道旁的小店十分的简陋,几间泥坯房前搭着宽敞的茅草凉棚,时近晌午,草棚里坐着不少客人。 黎洛棠翻身下马,把马系在草棚外的大树上,大步走了进去。 走进入凉棚,黎洛棠发现,这个简陋的草棚里居然坐着不少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儿。 不过现在是饭点,经过此处的路人,在这小店用餐很正常,毕竟此地离城还有二十多里路,不填饱肚子,要怎么赶路? 黎洛棠随便找了张空桌坐下,屈指敲敲桌面,唤道:“伙计,上茶。” “来了。”一个穿着灰色短褐的十七八岁少年提着茶壶跑了过来,一边麻利的倒茶,一边问道:“公子用不用餐?”为了行走江湖方便,黎洛棠是男装打扮。 “用餐,要两个馒头、一碟小菜、一碗蛋汤,行了,就这样。”黎洛棠觉得这种路边小店不会有什么美味,打算随便吃点,填饱肚子,等进了城再去酒楼大快朵颐,享用一下《易牙遗意》里的炉焙鸡。 伙计还没把馒头和菜、汤送上来,黎洛棠突然闻到了一阵诱人的香味,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端着一个大木盘,盘里放着一个大碗,香味就是从碗里散发出来的。 不知道是什么好吃的? 没想到这路边的小店,也能煮出这种诱人食欲的菜,黎洛棠咽咽口水,眼巴巴看着妇人将碗放在了前面那张桌上。 接着就听一个公子对另一个公子说道:“我跟你说,本地人都知道想吃最正宗的炉焙鸡,就得来这家店。城里那几家店的味道,还是差一点。” 黎洛棠听得两眼放光,敢情这小店的炉焙鸡更正宗啊! 既然已经在店里了,那必须得尝一尝,错过美食,是一种罪过。 “伙计,伙计。”黎洛棠喊道。 “来了,来了。”伙计又是一路小跑过来,“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馒头、小菜和汤不要了,要炉焙鸡和米饭。”黎洛棠笑盈盈地道。 “行,公子请稍等,马上送来。”伙计好脾气地道。 炉焙鸡是小店的招牌菜,来这里吃饭的客人十之八九都会点。厨房里准备充足,黎洛棠要换菜,一点问题都没有。 一刻钟后,黎洛棠吃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炉焙鸡。 灰白色的粗瓷大碗里装着散发着浓郁香味的母鸡,炉焙鸡是用米酒和醋炒出来的,整个烹饪过程都是无水的。米酒让鸡肉有了香甜的滋味,醋的加入则是画龙点睛,微微的酸激发出鸡肉本身的鲜味。 黎洛棠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这口感…… 软嫩细滑,没有了一丝油腻,酸酸甜甜的味道妙不可言,真可谓齿颊留香,极致的美味! 就在黎洛棠享用美食时,从外面走进来了四个江湖中人。 之所以知道他们是江湖中人,是因为他们都身着劲装,目露精光,和平民百姓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随身携带着兵器。 黎洛棠虽出身武林世家,亦自诩为江湖侠女,但她比较爱装逼,啊呸,为人比较低调,不想引人注目,穿得是直缀淡绿色绣银叶的绸缎袍,惯用的兵器软鞭也伪装成马鞭的样子。 伙计提壶来斟茶,“四位大侠,要吃点什么?” 态度瞧着要比面对其他客人要殷勤和热情的多,毕竟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中人,还是挺让人畏惧的。 “来三斤猪脸子肉、半斤炸小鱼干、两碟兰花豆、一盘豆干,酒来,哎呀,一会还有事要办,我们少喝点,来五斤烧刀子。”江湖人士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黎洛棠嘴角微抽,五斤还叫少喝点?那多喝点的话是几斤? 四人坐在黎洛棠的邻桌,高谈阔论,说得都是江湖事,铸器山庄新铸出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铸器山庄要开鉴宝大会。 宝剑啊! 黎洛棠最擅长的兵器有两种,鞭和剑,听到有宝剑面世,啃着鸡腿的黎洛棠不由心动,正考虑是不是拐去铸器山庄参加一下鉴宝大会。 就听江湖客之一道:“这里离铸器山庄不远,不如我们去看看那柄绝世宝剑,长长见识。” “你以为想看就能看得到?得有铸器山庄发的请柬才行,要不然,连门都进不去。”另一个江湖客哂笑道。 不能近距离欣赏宝剑,黎洛棠并不觉得遗憾,她对宝剑的喜好远不及对美食。 江湖客们的话题已换,“六扇门发下海捕文书,要捉拿一个叫桑才的采花贼。” “这个桑才色胆包天,他潜入梁王府,奸杀了两个婢女。” “我听说,奸杀的不是婢女,是小郡主。”一个江湖客压低声音不想让其他人听到,可黎洛棠是习武之人,五感灵敏,她听得很清楚。 “犯下这等大案,六扇门的高手,这一次肯定全部出动抓他。” “像这种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黎洛棠微微颔首,江湖中最让人憎恶的不是江洋大盗,而是采花贼,若是让她遇上,她定阉了他。 就在黎洛棠津津有味的吃着炉焙鸡,听着江湖客们讲江湖事时,外面突然传来马叫声,一听这声音就不对劲,有人偷马! “偷马贼休走。”黎洛棠飞掠而出。 “飞燕穿云。”有一个江湖客认出了黎洛棠所使的轻功。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黎家的人,走,我们也出去看看。”江湖客之一的说道。 黎洛棠站在草棚外,吹了一个响哨,跑出去了一段路的马儿驮着偷马贼转而往回跑,那偷马贼使劲勒马绳,想要控制住马儿,然而黎洛棠没有给他机会。 黎洛棠一抬手,绑在手臂里的袖箭射出三根短箭,朝着偷马贼的面门射去。 马上空间有限,若想不中箭,偷马贼必须弃马。就在箭射出的同时,黎洛棠也飞身跃起,挥出手中长鞭,鞭影重重,似银蛇飞舞,又似花儿朵朵开,令人眼光撩乱。 “万家的落英鞭法,嗬,这小子好生厉害,居然身兼两家绝技,那小贼眼盲,这回遇上硬点子了。”先前认出黎洛棠所使轻功的江湖客道。 偷马贼现在也是后悔不已,他一直在草棚旁边盯着,见黎洛棠只有一个人,长得细皮嫩肉的,以为是一个面瓜儿;又见那匹马威武雄壮,能买个好价格,才会出手偷马。却不想黎洛棠是习武之人,而且一出手就是狠招,他这回栽了。 偷马贼翻身下马,躲过了袖箭,可是却被黎洛棠的长鞭缠住了脖颈;黎洛棠用力一拉,偷马贼被她拖倒在地。 偷马贼还挺识时务,立刻求饶,“少侠饶命,小的眼盲,冒犯了少侠,小的该死,可小的家上有八旬老母,下有……” “闭嘴,那些谎话不要说了。”黎洛棠拉了一下鞭子,鞭子勒紧,偷马贼顿时呼吸困难,脸胀得通红,他双手拉着鞭子,想要扯松一点,然而扯了一会,一点用也没有。 黎洛棠看他两眼翻白,一副要断气的模样,这才松开一点鞭子,让他缓过来,“你胆子不小,敢偷我的马,你自己说,我该怎么罚你?” “少侠,小的知错,少侠,这俗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的以后定痛改前非……”偷马贼鼓着三寸不烂之舌,努力说服黎洛棠放过自己。 “你还挺能说善道的。”黎洛棠讥笑,“可是犯了错,就必须得惩戒。否则,又如何震慑宵小之辈?我断你一手一足,你服是不服?” “少侠,你的马,小的又……又没偷走。”偷马贼满脸委屈地辩称道。 “要是偷走了,被我抓到,那就是打断你双手双足。”黎洛棠微眯着眼,冷冷地道。 黎洛棠虽是初入江湖,可是出门之前,被家里人灌了满脑子的江湖经。再者黎洛棠本就是那种嫉恶如仇的性子,对这种为非作歹之人,打定主意不轻饶,一定要给足他教训。 偷马贼打了个哆嗦,这个长得比女人还美的少侠,咋就这么凶残呢?“少侠饶命,少侠饶……啊!”偷马贼惨叫,黎洛棠出手点了他左手臂上的穴位,接着是右腿。 “断筋错骨手。”江湖客又喊出黎洛棠所使武功的名字,看向黎洛棠的眼神里充满了忌惮。 黎洛棠扫了眼那个江湖客,这什么人啊?居然掀她的底,算了,路人而已,不必理会,翻身上了马,掏出一块碎银子,抛给伙计,“饭钱。” “公子,您给得太多了。”伙计掂量了一下,喊道。 “多的就算打赏,炉焙鸡的味道不错,我还会再来的。”黎洛棠骑马扬长而去。 “谢谢公子打赏。”伙计笑得合不拢嘴。 第二章 土汤圆 城门口贴着海捕文书,上面画的人像,十分抽象,黎洛棠觉得就凭这样画像抓人,要能抓住那才怪了。不过这与己无关,黎洛棠看罢,就进城了。 进城后,黎洛棠照旧先找住宿的客栈,牵着马,沿着长街缓步而行,路上没有经得住诱惑,买了一包鱼皮花生、一包千层酥、一包藕丝糖、一包蛋黄麻花。 黎洛棠边走边嚼着花生,突然一个小孩子从她身边嗖地跑过;黎洛棠伸手抓住了小孩头上的小鬏鬏,“把荷包还我,要不然打断你的手。” “什么荷包?我不知道。”脏乎乎的小男孩矢口否认。 “撒谎的坏孩子,晚上鬼差会来割舌头的。”黎洛棠吓唬他道。 小男孩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道:“你骗人。” “我从不骗人。”黎洛棠笑眯眯的道。 小男孩眼珠子转了转,把抓在左手中的荷包递给黎洛棠,“荷包还你,不要让鬼差来割我舌头。” 黎洛棠诧异地挑眉,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回了荷包。黎洛棠只当他年纪小,不经吓,没多想就松开了手,小男孩一溜烟地跑掉了。这种小偷抓去衙门,衙门也不会管,她就不多事了。 牵着马继续前行,转弯就看到了福源客栈,黎洛棠走了进去,拐角处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正是那个跑掉的小男孩,他看着黎洛棠进了客栈后,才头一缩,再次跑走。 客栈里,黎洛棠对掌柜道:“要一间上房,马喂最上好的草料。” “公子打算住几天?”掌柜满脸笑容地问道。 “先住三天。”黎洛棠到大一点的城镇,都会住上几日,在周边游玩一番,并尝一尝当地的美食。 黎洛棠在福源客栈住下了,那个小偷儿将这事告诉了他的头目,“绝对是一只肥羊。” 头目在他头上用力一敲,“肥羊肯定是肥羊,可是福源客栈,不是我们能闹事的地方,你找几个小的在店门口盯着他,只要他出客栈落了单,我们就行事。” “小弟明白。”小偷儿乐呵呵地去办事了。 这一夜,赶了一天路的黎洛棠没有出客栈,吃了客栈提供的晚餐后,让伙计送来了两大桶的热水,舒舒服服地泡澡;水汽中带着淡淡的花香,这个时代男子也爱簪花和熏香,即便她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也不会有人怀疑她是女扮男装。 清风朗月,一夜好眠。 次日,黎洛棠这边一出客栈,在店外盯梢的小偷儿让人把消息传递给了小偷的头目后,就一路尾随。 黎洛棠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个小尾巴,找到路边卖土汤圆的摊子,就过去买了一碗;摊主动作麻利,很快就送上了一碗土汤圆。 土汤圆个大、饱满,收口处留着一小截细尾,看着就象一个个小蝌蚪。外形独特的土汤圆吃起来透着一股咸香,汤圆外皮香糯弹滑、柔软细腻,里面的馅料有冬笋、香干、精肉和葱花,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汤里混着肉末、萝卜干、酱油,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形色俱佳。 吃了两颗后,黎洛棠微微颔首,不愧是游记里记载的美食,果然美味。一碗土汤圆就十颗,吃完,黎洛棠喊摊主过来结账,女摊主拿着抹布过来了,“公子,九文钱。” 路边摊的小吃就是实惠,黎洛棠笑盈盈地掏出铜板付账,她起身要走,却见女摊主欲言又止,眼神还往她身后瞄。 黎洛棠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小摊,继续沿着长街往前走,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跟了上来,唇角微勾,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尾随她?黎洛棠艺高人胆大,没有甩掉跟着的人,而是故意往偏僻的地方走;大街上人多,不方便坏人动手。 等在一条小巷子内,被几个明显一看就不像好人的男子拦住时,黎洛棠不惊反喜,嘴里还念叨着:“江湖历练,江湖历练,没有经历,那来得锻炼。” 为免把这些送上门来的人给吓跑了,黎洛棠佯装害怕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你们要干什么?你们不要过来,我喊人了。” 喊完了话,黎洛棠有些不自在地撩了下头发,不是专业人士,演技略显浮夸,不过哄骗这些混混应该已足够。 那几个男子发出几声猖狂的狞笑,一个长相猥琐的瘦子更是嚣张地道:“喊,大声的喊,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这城里就没人敢管我们兄弟的事。” “哦,这么厉害呀!那我得见识见识了。”黎洛棠唇边露出一抹浅笑,杏眸微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小恶魔要作怪了!可那几个男子不清楚,还觉得这小子长得细皮嫩肉、红唇齿白的,抢了他财物,再把人卖去小倌馆,又能赚上一笔。 那几个男子做这事不是第一次,默契的都不需要交流,就围了上去。黎洛棠看着逼近的几人,右手一扬,将纸包里的粉尘撒向几人,她自己则向后速退。 几个男子本以为抓黎洛棠那是手到擒来的事,没想到黎洛棠会朝他们撒药粉,虽然他们立刻屏住呼吸,可是黎洛棠所用的药粉,不是不呼吸就行的,只在沾上露在外面的肌肤就会让人发痒。 是的,黎洛棠撒得不是毒粉,是痒痒粉,是她调配出来捉弄人的,现在拿来一用。其实以黎洛棠的武功,要解决这些人很容易,可有更简便快捷的法子,还能让他们更难受,为什么不用? 痒,很痒,痒得几个男子不停地挠,可越挠越痒,越挠越痒,恨不能生出八只手来挠。黎洛棠笑盈盈地问道:“很痒?要不要我帮你们止痒呀?” “解药,快把解药交出来。”有人喊道。 黎洛棠拿出了软鞭,“解药就没有,要止痒就一个方法,那就是拿鞭子抽。” 话音落,黎洛棠动手了,“啪啪啪”一鞭接一鞭,抽得几个抱头打转转,他们到是想逃,可是鞭子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准确无误地抽打在他们身上,他们根本就逃不走。 几人鬼哭狼嚎,闹得动静比较大,引来了围观的路人,“是城东力爷。” “那是什么人,敢拿鞭子抽力爷他们?” “什么人?胆大包天的人。” “嗬嗬嗬,估计是力爷想捏软杮子,却不想栽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那人不过是得意一时,后面会吃大亏的。” “不是猛龙不过江,他既然敢动手,必有所依仗。” 在他们的谈论声中,那位力爷和他的手下已跪地求饶,“祖宗,我们错了,我们有眼不识泰山,祖宗,您大人有大量,您就饶了我们,就当我们是个屁,把我们放了。祖宗……” “闭嘴,我才不要做你们祖宗,要是有像你们这些不孝子孙,我倒八辈子血霉了。”黎洛棠打断他们的话,忿然道。 力爷等人不敢再多言,一味地磕头,只求黎洛棠能放过他们。黎洛棠知道这种流氓地痞,就算押送去衙门,关上几日,就会被放出来,她懒得这么费事,“行了,别磕了,饶了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交足赎身钱,我就放过你们。” “小的愿给,小的愿给。”力爷有种死里逃生之感,“您要多少赎金?” “你觉得你这条命值多少?”黎洛棠让他自己定价。 力爷表情失控,他觉得他命值千金,可是拿千金出来,他舍不得。 “有钱没命花,要钱何用?”黎洛棠拿鞭柄敲了敲他的脑袋。 “是是是,您说得对。”力爷欲哭无泪,这真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 黎洛棠笑笑,随便点了个人,让他去买赎金,“给你半时辰,若是不来,我就抽死他们,再去找你,抽死你。” 吓得那人连滚带爬的挤开围观的人群,朝着他们的老窝飞奔。半个时辰后,这人满头大汗地抱着一个漆木匣子来了,“祖、大大大爷,赎金给您,三十万两。” 黎洛棠接过匣子打开,满满一匣子的银票,随意地翻看一下,全是升昌银庄的,“行,第一次做买卖,我就少收点,下回可就不行了,我还会在这里逗留几日,欢迎你们继续找人来与我做生意。” “不敢,小的不敢。”力爷就算想事后报复,现在也不敢当面表露出来,更何况这位爷手段刁钻,他还是老实点,就当破财消灾。 黎洛棠轻笑一声,抱着匣子往外走,围观的人纷纷让路,看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 “大大大爷,我们的解药。”力爷弱弱地喊道。 黎洛棠头也不回地道:“回去用盐水擦一擦就不痒了。” 力爷如丧考妣,他浑身都是伤,用盐水擦,这不痛死去啊!哎呀,苍天,这哪里是什么肥羊,这分明是一尊煞神,偏生他有眼无珠自寻死路。 黎洛棠平白得了三十万两银票,不过她没有打算据为己有,侠义者,当劫富济贫。 黎洛棠边走边左顾右盼,她在寻找黎家的标识,在一家玉石店,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标记,微微一笑,走了进去,掏出黎家人独有的玉章,“我要见掌柜。” 中年男子见状,从柜台里走出来,行礼道:“东家公子好,鄙人就是本店的掌柜,小姓孙。” “孙掌柜好,我有件事要交待你做。”黎洛棠笑道。 “东家公子请随鄙人到二楼。”孙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三章 松鼠鱼 到二楼的一间雅室坐下,黎洛棠将三十万两银票交给了孙掌柜,“这里有三十万两,你拿二十万两去买粮食,分发给城里的穷苦人家。另外十万两,买些良田,以后良田所出,除去所需费用,其余的也用于救济。你听明白了吗?” “鄙人明白,东家公子请放心,鄙人一定把这事办好。”孙掌柜笑道。 事实办妥,黎洛棠离开玉石店,继续在城里闲逛。 天气晴好,大街小巷各色行人来来往往,道路两旁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有卖胭脂香粉的、有卖玩偶泥娃的、有卖头花绣品的、有卖香料巾绢的,最吸引黎洛棠注意力的,是那些卖吃食和果品的摊子。 黎洛棠正站在卖梅干的摊子上,买了几两话梅干,突然听到突兀的惊呼声以及急促的马蹄声,抬头一看,就见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骑马的女子大声喊道:“滚开,快滚开,别挡道。” 黎洛棠皱眉,闹市跑马,这人想干什么? 眼见那匹马朝这边奔来,马蹄就要踏在一个受惊倒地的孩子身上,黎洛棠足尖一点,掠身过去,想要救人,然而有人抢在她之前,救下了孩子。 只见一道青影似流星般闪过,伸手搂住了那个孩子,一个侧身,避开跑过来的马,等马从他身边过去,他右手一把抓住了马尾,一声轻吒,“嗨!” 马被他拉得前蹄离地,高高扬起。马上的女子一声尖叫,从马背上跌落下来。那人放开孩子,跃起将堕马之人接住。围观的百姓还没来得及叫声好,就听到一个女声骂道:“臭不脸的小贼。” 黎洛棠愕然,不道谢,反而还骂人,这就过份了。 不过能做闹市纵马的事来,可见就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不识好歹,也正常。可围观的百姓不干了,愤慨地嚷嚷道:“你这女子怎么这样蛮不讲理?” “是猪,倒打一耙,胡搅蛮缠的。” “要不是这少侠出手,不知道有多少人受伤。” “就是,不仅当街纵马,险些踏伤路人,还忘恩负德。” “不知是哪里来的没教养的野丫头,差点伤了小孩子,还对恩人口出恶言,真是世风日下。” 红衣少女犯了众怒,却不知收敛,“闭嘴,你们给我闭嘴,你们知不知道我爹是谁?再多嘴,我让我爹把你们统统抓起来,下大狱。” 这丫头够跋扈!而且脑子也不太好,坑爹呀。 民不与官斗,围观百姓不甘愿地噤了声。 红衣少女面露得色,挥鞭抽向救人的青衣男子。围观百姓一声惊呼,有人喊道:“少侠小心。” 青衣男子伸手抓住了鞭子,看似轻而易举,但黎洛棠知道若不是眼法精准、出手迅速,是绝对没办法做到。青衣男子握住鞭子,微眯了眯眼,内力一催,鞭子寸断。 “好功夫。”黎洛棠轻赞道。 红衣少女握了光秃秃的鞭柄,傻愣愣的。青衣男子足尖一点,飞身离去。红衣少女冲着他喊道:“小贼,休要跑,赔我鞭子。” 青衣男子已飘然远去,红衣少女没本事追上去,只能恨恨地跺脚,冲着他的背影道:“你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我一定会抓到你的,你这个臭小贼,我饶不了你。” 黎洛棠没有留下来看后续的事,她嚼着话梅干离开了,走进了湖边的一家酒家,在二楼的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要了茶水、点了菜后,就单手支着下巴,优哉游哉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黎洛棠感觉到有人靠近,以为是伙计送菜,却不想看到的是刚才那位青衣男子,眉尖微蹙,“有事?” “介意搭个桌吗?”青衣男子有礼地问道。 “我说介意,你会离开吗?”黎洛棠挑衅地问道。 青衣男子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了,“百里谦,我的名字。” “你总是这么自来熟吗?”黎洛棠勾唇冷笑问道。 “我想知道雀鸣鞭怎么会到你手上的?”百里谦盯着她,目光锐利,鞭名是他取的,鞭柄上“雀鸣”二字,更是由他亲手刻上去的,黎洛棠教训力哥他们时,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黎洛棠警惕地与他对视,“你怎么会知道此鞭之名的?”雀鸣鞭是她哥哥送给她的生辰礼物,知道鞭名的人没有几个。 “我朋友请人打造此鞭时我在场,而且我知道他会将这鞭送给什么人。你老实交待,你的谎言是骗不了我的。”百里谦沉声道。 “据我所知黎洛杰没有姓百里的朋友。”黎洛棠微微一笑,“倒是有一个姓衣的生死之交。” 百里谦唇角上扬,笑意盎然,若说刚才他是寒冬腊月,此一笑,宛若春回大地,温润和善,“看来我们得重新认识一下,对不对,糖糖妹妹?”黎洛杰只有妹妹,没有弟弟,而黎洛杰曾告诉过他,鞭子是送妹妹的生辰礼物。 “你是凌虚公子衣靖。”黎洛棠说出他的真实姓名和江湖人送给他的绰号。凌虚来源于他的独门绝招凌虚一指,公子是因为他的形象,他不象一个粗鲁的武夫,而是风度翩翩,如同世家公子一般。 “我是衣靖,糖糖妹妹不用如此见外,我与令兄情同手足,糖糖妹妹可愿唤我一声衣大哥?”衣靖面对友人的妹妹和蔼可亲。 “衣大哥好。”黎洛棠甜甜笑道。 这时伙计送菜上桌,“两位公子请慢用。” “衣大哥,这道松鼠鳜鱼是店里的招牌菜,你尝尝,看是不是像书中所写的那样的美味。”黎洛棠笑道。 松鼠鳜鱼的工序细腻,造型别致。将鱼洗净去骨,鱼肉向外,剞菱形刀纹,拖蛋黄糊、干淀粉下锅油,炸至鱼首微昂,鱼尾高翘,呈金黄色,捞出盛入盘中,浇上糖醋卤汁,声吱若鼠,整体酷似一只俯首缓行的松鼠。 “墨藓点衣鳞细细,红盘铺藻尾舒舒。”衣靖走南闯北,早就吃过松鼠鳜鱼,“这菜外脆里嫩,酸甜可口,的确是一道美味佳肴。” 黎洛棠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尝,微微皱眉;衣靖见状,问道:“是不是没有预想的那么好吃?” “嗯”黎洛棠噘嘴,“火候没掌握好,鱼炸得有点老,还有卤汁稍咸,掩盖了甜酸味。”看来这家店做的松鼠鱼并不正宗,她想吃正宗的松鼠鱼得去平江。 “想不想吃最正宗的松鼠鳜鱼?”衣靖笑问道。 黎洛棠两眼放光,亮晶晶的,被这样一双水润润的杏眸这么盯着,衣靖有种如果不满足她的要求,是一种罪恶的感觉,“要是饿,将就吃点,垫一垫肚子,要是不饿,我们换地方。” “我不饿,我们换地方。”黎洛棠不缺银子,才不愿委屈自己,要吃就得吃最正宗的,“伙计,结账。” 伙计还没过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十几个壮汉冲了上来,领头的正是刚刚在街上纵马的红衣少女,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穿锦衣的少年。 其他座的客人风势不妙,纷纷开溜,伙计追着他们喊:“结账,客人们请到柜台结账。” “衣大哥,麻烦上门了。”黎洛棠声音轻快,今天是啥好日子?又来了给她练手的人。 “有人付账是好事。”衣靖笑道,这也是个不怕事的人。 第四章 蚌壳汤 红衣少女已经看到了衣靖,指着他道:“芬哥哥,就是这小贼,弄坏了娘娘赏赐给我的鞭子。” “好小贼,狗胆包天,居然敢损坏御物,来人,把他给我抓进来。”锦衣少年厉声喝道。 “等等等,据我知,只是皇帝所用之物才叫御物,就算是皇后所用之物,都不能称之为御物。你们家娘娘这么拽,能跟皇帝并驾齐驱?”黎洛棠讥笑地问道。 这话诛心,锦衣少年脸色微变,谁敢跟皇帝比肩?不想活了吗?“你不要胡说八道。” “这小贼还有同伙,芬哥哥,把他们一起抓起来,我要活活地抽死他们。”红衣少女凶残地道。 “嗬,这是遇到同好了,我也喜欢抽人,来来来,我们较量较量,看看谁耍鞭子耍得更好。”黎洛棠言罢,就拿出鞭子,“大哥,这女的归我,其他的归你,可以吗?” “没问题。”衣靖亦看不惯这种欺良压善之人。 黎洛棠手一抖,长鞭挥出,红衣少女还没反应过来,鞭子已经缠绕在她的腰上。黎洛棠就跟玩陀螺似的,将红衣少女给甩了出去,“咚”红衣少女撞在了旁边桌脚,“哎哟!我的腰。” 衣靖使出轻功,似穿花拂柳般从那群人中间滑过,出手如风,锦衣少年和那些打手瞬间就被衣靖点了穴,成了木头人了,呆站着。 两个武林高手,跟一群就会点拳脚功夫的护卫交手,那根本就是大人逗小孩子玩呢。黎洛棠抽那红衣少女几鞭,冷笑问道:“抽人是不是很爽?” “贱人,你敢打我,我要让我爹弄死你。”红衣少女一脸蛮横地叫嚣着。 锦衣少年闻言,险些昏厥过去,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识时务,真是太没脑子,好,他也没脑子,被她撺掇着跟着她来寻仇。这些江湖人士刀口舔血,杀人如切菜,他这是要完蛋啊。 “大哥,处理尸体麻烦吗?”黎洛棠一本正经地问道。 衣靖看到黎洛棠眼中带笑,知道她对这些人并无杀意,配合地道:“处理一两具尸体不麻烦,这么多个……”见锦衣少年神情由紧张变得为放松,话锋一转,“也就费点手脚,倒也是不是不能处理的。” 尸体! 红衣少女意识到,她有可能会没命,再没脑的人也怕死,她不敢再吱声。锦衣少年鼓起了腮帮子,他想说话,他想求饶,他不想死。衣靖微微一笑,抬手朝他点了一下。 锦衣少年脱口喊出:“大侠饶命!” 黎洛棠眸光微闪,凌虚指!如果说知道雀鸣鞭之名的人,不一定是衣靖,但会凌虚指的人,就一定是衣靖,凌虚指是他独树一帜的武功,他的绰号也由此而来。 锦衣少年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大侠,这件事都是她的错,我是被她骗了,我错了,我不该偏听偏信跟着她来找大侠麻烦。大侠……” “行了,别说废话,不想死,就拿银子赎身。”黎洛棠急着去吃正宗的松鼠鱼,不耐烦与他啰嗦。 “我有银票,全部给你。”锦衣少年急切地道。 衣靖解开了锦衣少年的穴,让他从怀里把钱票掏出来;这小子不愧是权贵人家的子弟,随身就带着十万两银票。 “这银票,我就收下了。”黎洛棠看着红衣少女,“至于你,我就小惩大戒。” 言罢,黎洛棠用独特手法把红衣少女两条手臂弄脱臼,这样即便接回去,红衣少女也不能再挥鞭子,只要她挥鞭打人,手臂就会再次脱臼。不过这事,黎洛棠并不打算告知她,就是要让她多吃苦头。 衣靖解开了锦衣少年和那群打手的穴,只是他们仍然不敢动,满脸畏惧地看着两人下楼。 黎洛棠给了掌柜一百两银票,弥补店中因闹事带来的损失,刚才有人趁乱没有结账就离开了。衣靖唇角微弯,好友的妹妹正如好友所言,是一个心善的好姑娘。 衣靖带着黎洛棠去了湖边的渔船码头,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渔家靠打鱼为生,长年累月的,吃鱼都吃出花样子来了;码头上停靠十几条渔船,都是在这湖上讨生活的渔民,衣靖目光扫过,很快就找到了他要找的渔船,扬声喊道:“老黑,来客人了。” 从渔船里钻出一个十二三岁,长得珠圆玉润的渔家女,她一看到衣靖,就眉开眼笑地喊道:“靖叔!”而后回头冲船里喊道:“爹,是靖叔来了。” “我就知道是你这小子,也就你小子才喊我老黑。”一个洪量的声音从船里传了出来。 接着黎洛棠就看到了一个头大脖子粗,一点都不像是个渔夫的黑脸壮汉。经衣靖介绍,黎洛棠知道了他姓赛,一个不怎么常见的姓氏,名易牙,绰号:老黑。 黎洛棠眉梢微动,易牙可是名厨,看来这位的厨艺定然不错。 他的女儿名叫西施,十二岁。 黎洛棠抿唇浅笑,其实她叫玉环更合适。 赛西施转眸看到站在衣靖身边的黎洛棠,笑赞道:“好个俊俏的小哥哥。” “我不是小哥哥,我是小姐姐。”黎洛棠浅笑道。 衣靖看了黎洛棠一眼,有些意外她会挑明这事。转念就明白了,她这是不愿欺瞒朋友。衣靖对黎洛棠的好感又添了几分,唇角上扬,“老黑,我们还没吃午饭。” “你小子运气不错,正好留了两条鱼,一条清蒸,一条红烧如何?”赛易牙笑道。 “做个松鼠鱼。”衣靖还记得黎洛棠要吃的菜。 “没问题。”赛易牙拿起了长竹竿,在河堤上用力一撑,渔船离岸。 “糖糖,我们上船。”衣靖足尖一点,飞身跃到船上,姿态优美。 黎洛棠的轻功不弱于他,轻轻落在船上,亦没有一丝声响,宛若一片树叶静静地随风飘落。 渔船狭小,佐料亦不足,赛家父女带两人回湖心岛的家;一路上,黎洛棠和赛西施闲聊,等到下船时,两人已熟络的跟相交许久的好姐妹一样了。 见赛西施和黎洛棠聊兴正浓,衣靖主动去帮赛易牙烧火,让两个小丫头继续聊。 半个时辰后,四菜一汤上桌了。除了松鼠鱼,还有珊瑚鱼、清蒸鲥鱼、韭菜炒蛋和蚌壳汤。赛易牙还提了一坛酒来,“我们兄弟喝几杯。” “行,喝几杯。”衣靖爽快答应。 喝酒没两个女孩的事,赛西施拿出了金桔蜜水,“黎姐姐,我们喝这个,这个很甜。” “好。”黎洛棠小时候曾偷酒喝,醉睡了三天,从那以后她娘就不让她喝酒。 或许是聊天聊得口渴,再加上乳白色的蚌壳汤足够的鲜美,蚌肉亦相当的鲜嫩,黎洛棠一连喝了三碗,才觉得过瘾,“这汤真鲜,没有一点腥味,赛大叔,你的手艺,是这个。”黎洛棠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一个厨子最高兴的就是做出来的菜,能得到食客的夸奖和喜欢,乐呵呵地道:“家常小菜,随便做做,味道一般一般。” “爹,你要是笑得嘴不是咧得那么大,这话说出来,还有人信。”赛西施拆穿他是口头谦虚,实则得意。 “你这丫头。”赛易牙瞪了眼拆台的女儿。 赛西施嘻笑一声,道:“黎姐姐,要想喝到鲜而不腥的蚌壳汤,最重要的就是必须趁热喝,再一个就是一定要挑选活的蚌,死蚌再怎么清洗都会腥臭味。” “我家厨娘买得也是活蚌,我也是趁热喝的,可还是有腥味。”黎洛棠蹙眉,一脸不解地问道。 赛西施想了想,道:“那一定是没有用盐反复的揉搓蚌肉,买回来的蚌壳,让它吐完了沙后,还得去掉腮边,挤去肠子里的淤泥,然后用清水冲洗干净后,再用盐反复的揉搓蚌肉,去掉蚌肉上粘滑的河腥液,再用面粉和白醋反复揉搓蚌肉,再用清水冲洗,这样就没有泥腥味了。” “我家厨娘煮的蚌壳汤里的蚌肉嚼不动,是没煮到吗?”黎洛棠虽然会吃不会做,但记下做法,可以教人做给她吃。 赛西施摆手道:“不是没煮到,而是没有捶肉。把清洗好的河蚌放在砧板上,用刀背将河蚌边上的硬肉捶扁,这样就可以让河蚌更容易炖烂。” “这个我可以记下来告诉我家厨娘吗?”黎洛棠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和小册子,她出门历练,可不光是为了吃,她还立志写一本美食游记名扬天下。 “可以呀,这又不是什么家传秘法,爱吃河蚌的渔家人都知道的。”赛西施笑道。 “水里的东西怎么煮得好吃,还是得听渔家的。”黎洛棠笑道。 “是的,黎姐姐,这道清蒸鲥鱼也很美味,可惜就是刺太多。”赛西施夹了一筷子鱼,小心翼翼地挑刺。 “刺多才能细细品尝。”黎洛棠只要菜好吃,是一点都不怕麻烦的,挑刺小意思。 黎洛棠和赛西施不喝酒,很快就吃完了午饭,两人背上小竹篓去泥滩捡蚌壳、摸螺丝。 第五章 大肉面 衣靖和赛易牙还在喝酒,等两人走远,赛易牙给衣靖的空杯斟满酒,举杯道:“多谢了。” 衣靖诧异地反问道:“好好的,你谢我什么?” “你没有收到我托人给你带的信,让你这个月底之前来我这里一趟?”赛易牙问道。 衣靖皱眉,“你何时托人给我带的信?” “五日前。”赛易牙答道。 衣靖沉默片刻,语气无奈地道:“从东阳到丽州,快马加鞭也需要九天。” 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更何况他半个月前就已离开家了。 “你没收到我的信,怎么会来东阳?”赛易牙问道。 “铸器山庄办鉴宝大会,我收到了请柬。”衣靖看着他,“你找我有什么事?” 赛易牙将一杯满酒全灌进嘴里,“我得去一趟塞外,其他的事,我都安排好了,唯有施施我不放心,想要把她托付给你。” “施施,我可以帮你照顾,你万事要小心。”衣靖面色凝重地道,他没问过赛易牙从前的往事,但隐约已猜到赛易牙的身份。 “我会的,你等等。”赛易牙进他睡的房间里。 在房里一阵翻箱倒柜,找出一个掉了漆的木头盒子,胡乱的擦了擦,捧出来放在了衣靖面前。 赛易牙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套半旧的婴儿衣物,上面的绣花十分的华丽。 “这是什么?”衣靖微微皱眉。 “施施不是我亲生的,她是我捡来的。十二年前,我路过余城,在东城门口的四季茶楼外捡到她的,她当时就穿着这身衣裳,身上还戴着这块玉牌。”赛易牙从衣物下翻出一块白玉牌,玉牌上雕着一个“施”字。 衣靖接过玉牌,手指摸搓了一下,“玉质还不错。” 赛易牙接着道:“年底我若是回不来,你就把这些交给她,告诉她身世,她若是要找亲生父母,还请你助她一臂之力。”如果他能回来,这些事就不劳烦衣靖了。 “行,我记住了。”衣靖把盒子盖好,没有犹豫地接下了这个重托。 赛易牙又嘱咐了他一些事情,郑重地道:“施施就拜托你了。” 过了一个时辰,黎洛棠和赛西施回来了,捡了半篓螺蛳、半篓蚌壳。赛西施搬出两个大木盆,将螺蛳和蚌壳泡水里,在盆里各倒上一小勺盐,“这样螺蛳和蚌壳就会很快把沙泥吐出来。” 黎洛棠蹲在盆边,双手托着腮,“什么时候能吐干净?” “放心,我保证明天中午就能吃了。”赛西施笑道。 黎洛棠挑眉笑道:“那我明天中午再来叨扰一餐。” “明天我下厨煮给你吃。”赛西施笑道。 “我很期待你的手艺哟。”黎洛棠乐呵呵地道。 赛西施俏皮地笑道:“不会让你失望的。” 闲话几句后,衣靖和黎洛棠告辞离开,晚上湖上渔船禁行,是花船营业时间,若是在天黑之前没有离开湖心岛,他们就得在赛家留宿。赛家就茅屋三间,没地方安置他们。 赛家父女用渔船送两人回渔船码头,下了船,衣靖问黎洛棠,“你这就回客栈了?” “天色尚早,在城里再四处走走看看。”黎洛棠笑道。 “打算在东阳玩几天?”衣靖问道。 “玩尽兴。”黎洛棠历练随心所欲,她又不赶时间,没必要把自己弄得那么辛苦劳累。 衣靖沉吟片刻,问道:“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能帮衣大哥一个忙吗?” “可以啊。”黎洛棠爽快答应了。 衣靖把赛易牙托付的事说了出来,赛易牙不想告诉赛西施实情,想让赛西施自自然的跟着衣靖走。衣靖见黎洛棠和赛西施相处的融洽,灵机一动,想让黎洛棠以游玩为由,邀请赛西施同行,这样更不露痕迹。 “我邀请她去哪儿玩比较好?”黎洛棠和赛西施是初识,才相处了几个时辰,了解不深。 衣靖想了想,“施施对江湖事有兴趣,铸器山庄打造出了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要开鉴宝大会,你可以问她愿不愿去。” 黎洛棠听这话就知道衣靖有铸器山庄送出的请柬,笑道:“我会说服她一起去的。” 衣靖笑,“若是她不去,糖糖可愿随我去铸器山庄参加鉴宝大会?” “愿意!”黎洛棠大声应道:“谢谢衣大哥。” “衣大哥该谢谢你。”衣靖笑道。 黎洛棠摆摆手,洒脱地笑道:“些许小事,不必言谢。” 衣靖接下去也没什么事,如是就陪着黎洛棠在城里闲逛,跟着她尝到了许多街头美食。 傍晚时,他提着黎洛棠买的一堆小玩意,跟着黎洛棠去客栈投宿。 “衣大哥,明天见。”黎洛棠笑盈盈地道。 “明天见。”衣靖笑道。 黎洛棠回房,过了会伙计送来了热水,泡完澡,换上干净的衣裳,在床上盘脚打坐练了半个时辰的功后,才洗漱安寝。 夜深人静,一夜好眠。 黎明破晓,阳光揭去夜幕的轻纱,洒下缕缕金光,世间又迎来了新的一天。穿着一身利落男装的黎洛棠拉开门栓,打开门,对面的房门也在这时打开了。 “衣大哥早上好。”黎洛棠笑容灿烂地道。 “糖糖早上好。”衣靖温和笑道。 “衣大哥,我们去外面吃早餐,客栈里只提供馒头和粥,不好吃。”黎洛棠的嘴还是挺挑的,不是什么都吃的。 “想吃什么?衣大哥请客。”衣靖大方地道。 黎洛棠眯眼笑道:“我们去吃大肉面。”游记里把土汤圆和大肉面都说得极其美味,昨天的土汤圆没有让她失望,今天当然要去尝一尝大肉面。 两人说着话,出了客栈,去街上找卖大肉面的店铺。衣靖已来东阳数次,在他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一间生意红火的小店,衣靖付了两碗大肉面的钱,拿了两块竹牌。 用竹牌去取面,面上盖着两大块肥瘦相间的肉,在肉的旁边是青翠的菜心、葱段、木耳、香菇。闻着香味,黎洛棠垂涎欲滴,可是还不能吃,得找空位。 找到空位坐下,黎洛棠取筷子递给衣靖,“衣大哥,我们开吃。” 黎洛棠夹起一筷子面放进嘴里,面,够筋道,有嚼头,接着尝大肉,酥而不烂,肥肉部分入口绵滑不腻。面条是否好吃?最重要的就是它的汤汁是否好,如果汤汁特别的鲜美,那么这一碗面条,自然美味,让人百吃不厌;可如果汤汁非常的普通,那么这碗面条也会非常的普通,甚至难吃的让人无法下咽,可以说汤汁才是一碗面的精华。 黎洛棠拿汤匙舀了一勺汤,吹了吹,喝了进去,细细一品,这家店的大肉面里的汤是高汤,应该是用小鱼熬出来的,汤汁澄清,风味十足,口感好,香气也格外浓郁。 第六章 土鸡煲 吃完大肉面,衣靖和黎洛棠就往渔船码头去,今天他们来得太早,码头上人头攒动,声音嘈杂,是来向渔民们买鱼的鱼贩子。两人不想打扰他们做生意,在旁边等了约一刻钟,鱼贩子满载而归,赶去市集售卖。 衣靖和黎洛棠找到赛易牙的船,“老黑。” 赛易牙正在用湖水清洗渔船,装了鱼的船,腥味太重,听到声音,抬头一看,笑道:“你们来了,等一下再上船。” 等了一会,赛易牙招呼两人上了船,黎洛棠见只有他一人,问道:“赛大叔,施施怎么没有来?” “她在家里忙着做大餐,今天你们有口福了。”赛易牙乐呵呵地道。 黎洛棠开心地道:“我今天又可以大快朵颐一番了!”在她看来人生在世,享用美食最重要。 渔船还没靠岸,黎洛棠就看到赛家灶房里升起来的袅袅炊烟,于是她对中午这餐更加的期待了。 从船上下来,黎洛棠率先往赛家走去,“赛大叔,我去帮施施烧火啊!”顺便还可以偷吃,不对,是尝尝味。 那能让客人去灶房帮忙,赛易牙刚要出声阻拦,衣靖低声道:“让她去,两人年纪相仿,比较说得上话。” 赛易牙顿时明了,如是两人进院子说话。 黎洛棠一进灶房,就问道:“施施,你在煮什么?好香呀。” “黎姐姐,你来啦!”赛西施蹲在木盆边,她正在处理绿豆芽。 “施施,你怎么准备这么多菜?太多了!”黎洛棠看长桌上满满当当的,知道的是四个人吃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十四个人吃饭呢。 “不多,就六菜一汤。”赛西施笑道。 “施施,这大锅里焖着什么?好香。”黎洛棠深吸了口气,嘴里不由自主地分泌出了口水。 赛西施笑道:“是土鸡煲。” “做法能说吗?”黎洛棠问道。这道菜,游记里没有记载,不知道是作者没吃过,还是作者觉得这道菜不值得记载下来? “可以。”赛西施笑道。 黎洛棠再次掏出随身携带的笔和小册子,“说。” “做土鸡煲的鸡必须是两年以上的土公鸡。”赛西施慢慢地说道。 黎洛棠在小册子上记下:鸡,必须是两年以上的土公鸡。 赛西施继续说道:“把鸡宰杀除毛,焯水捞出放进泥瓦罐里,除了整鸡放进去,还要放笋干、仔排、栗子、黄酒、姜片、蒜、白煮土鸡蛋、胡椒粉、酱油和盐,加水没过鸡肉,然后把瓦罐封好,在大锅里放四块土瓦片,将封好口的瓦罐放在瓦片上架起来,然后再盖上一口锅,这锅里是不放水的,要用文火慢炖两个时辰,这土鸡煲才炖好。” 黎洛棠飞快地记录下赛西施所说的,对这个土鸡煲,她充满了期待,不过离吃还有一点时间,她得办正事,“施施,你有没有出远门玩过?。” 赛西施摇摇头,“有空的时候会去城里逛逛,平时就在岛上,从来没有出过远门。” “铸器山庄锻造出了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要开鉴宝大会,我和衣大哥打算去参加,你一起去看看。”黎洛棠邀请她道。 赛西施眼中一亮,又暗了下去,掐断一根豆芽根,道:“我爹不让我出门。” “只要你想去,让衣大哥去说服你爹。”黎洛棠双手托腮,“施施,我们一见如故,你真得不想跟我一起游历江湖,去见识一下江湖上的奇人异事吗?” 赛西施轻咬住下唇,作为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她当然不愿意每天去重复着捕鱼、卖鱼、补鱼网、晒小鱼、做家事这些枯燥乏味又辛苦的活,黎洛棠的邀请,她真得十分心动。 黎洛棠见状,立马加大力度劝说:“大好河山美如画,每到一处,你都会有耳目一新的感觉,不走出去,你就见识不到各地的美丽景色和各地的风土人情,只有出门游历,才能增长见识开阔眼界。” 赛西施还有顾虑,“我武功很差,会拖累你的。” 赛易牙的武功走勇猛路线,不适合赛西施练,又没找到合适的人教她武功,赛易牙只教了她一些浅显的拳脚功夫,仅比普通人稍强一些。 “游历又不是打架,我们主要是欣赏风景,吃吃各地的美食。”黎洛棠完全忘记了她昨天才打了两架,不,教训了几个混账东西。 “谢谢黎姐姐。”赛西施决定跟着黎洛棠出门游历。 “我去找衣大哥。”黎洛棠拿了块卤豆腐干,出了灶房去找衣靖。这么容易就劝服赛西施了,足可见得赛西施早就想出门游历了,只是父命难违。 衣靖和赛易牙在院子里剥着花生喝酒闲聊,黎洛棠冲衣靖招招手,“衣大哥,麻烦你过来一下。”细节决定成败,怕赛西施听到怀疑,黎洛棠才没当着赛易牙的面直接说。 衣靖起身走了过去,“怎么了?” “施施答应了,不过得请你说服赛大叔。”黎洛棠挤眉弄眼地坏笑道。 衣靖一本正经地道:“我会说服他的。” 黎洛棠笑着又回了灶房,做着名为帮忙,实为偷吃的事。 到了正午时分,赛西施做的六菜一汤上桌了,黎洛棠最为期待的就是那道土鸡煲,这道菜隔着瓦罐、大锅仍散发着一股让人垂涎三尺的香味。黎洛棠觉得要是她吃不到这道菜,会有种白活一世的感觉。 打开锅盖,撕掉封住瓦罐的纸,香气满溢,更加的浓郁了,就连定力过人的衣靖都不免咽了咽口水。 赛西施左右手各拿一双筷子,轻轻地碰触了一下瓦罐里的鸡,那鸡便如花儿般绽放,“靖叔,这块给您。”赛西施夹了块鸡胸肉放在衣靖的碗里,接着她又分出一个鸡腿,夹给黎洛棠,“黎姐姐,你尝一尝。” “谢谢施施。”黎洛棠立马夹起鸡腿,咬了一口。 鸡经过两个时辰的焖炖,肉酥烂脱骨,松软鲜嫩,吃过鸡肉,再来喝汤。汤上泛着土鸡特有的油花,喝进嘴里,却不觉油腻,只觉清甜醇厚,鲜得能让人把舌头给吞下去。 “不愧是百步香,果然是皮香肉嫩骨酥、味美鲜醇爽口。”衣靖赞道。 黎洛棠吃得没空说话,这土鸡煲越吃越有味,越吃越想吃,骨头都炖酥了,并吸尽汤汁味料,嚼起来那味道真是绝妙,回味无穷。 第七章 腊味饭 饭罢,赛家父女收拾桌子去了灶房,衣靖和黎洛棠这回没有提出帮忙,知道赛易牙要趁这个时间告诉赛西施,他已被衣靖“说服”,同意赛西施跟着衣靖和黎洛棠出门游历。 过了一会,赛西施满脸喜色的走过来道:“靖叔谢谢您,黎姐姐,我可以随你出门游历了。” “走,帮你收拾行李去。”黎洛棠起身道。 等下赛西施会跟着两人去城里,明日一早,就要往铸器山庄去。鉴宝大会后天就要举办了,总不能大会举办的当天才赶到,那太不给主人家面子了。 看赛西施收拾的行李里面除了换洗的衣物,还有腊鱼、腊肉、佐料、米、面和锅碗,以及菜刀。赛易牙嘴角微抽,“施施,这、这些就没必要带。” “要带的,我要煮菜给黎姐姐吃的。”赛西施很认真地道。 黎洛棠在一旁赞同的点头。 衣靖淡笑道:“随她们。”那点东西带着也不碍事,小姑娘们高兴就好。 申时,赛易牙用渔船将三人送回渔船码头,三人下了船,赛西施回头道:“爹,你少喝点酒,每天打三网鱼就够了,别太辛苦……” “你这丫头真是啰嗦,怎么跟老太婆似的?行了,行了,我心里有数,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别操那么多心。跟着你靖叔出门,要听你靖叔的话,不要淘气。”赛易牙用竹竿一撑,船离了岸。 三人离开码头,没有马上回客栈,也没有在街上闲逛,而是直奔牲市,东阳不是州府,没有马市,只能买头驴给赛西施代步。 在牲市,赛西施挑选了一头大白驴,黎洛棠还多买了一头骡子,用来驮赛西施的那些行李,还顺便买了一堆零食。 月西沉,日东升,又是新的一天,三人离开客栈,在一家小店里吃过早餐后,就出城往铸器山庄去。他们刚一出城,力爷和红衣少女就得知了。 力爷长吁了口气,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煞神总算走了。 红衣少女却诘问锦衣少年:“难道就这样放他们走?” “不然呢?”锦衣少年斜睨着她,上回还没受够教训?还想再面临一次死亡威胁? “要是你肯拿父亲的令牌,调兵来围攻他们,他们肯定逃不掉。”红衣少女幽怨地道。她从没被人那样欺凌过,她必须要报复回去,方解心头恶气。 “够了,你再发疯,就滚回京城去。”锦衣少年恼火地道。他都说过了,兵不能随意调动,父亲的令牌也不是这么用的。他已经帮过她一回,他再不任由她胡闹,那种任人宰割的事,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我才不要回京城,我要找晅哥哥。”红衣少女立刻道。 “找到他又如何,在京里顾霆晅那小子就对你不屑一顾,难不成现在他就能看上你了?”锦衣少年讥笑道。 实话伤人。 红衣少女气极败坏,“你讨厌死了。”满脸怒容地冲了出去。 锦衣少年一脸无所谓地撇撇嘴,要是能把她气回京里,最好不过。 离开东阳的黎洛棠自然不知道,若非锦衣少年吸取教训,又有所顾虑,她们就要跟军队对上了。虽说武林高手能在百万军中取上将之头,如探囊取物,但没有这个必要啊。 驴子和骡子的脚力自然不如马,因而三人赶路的速度不快,正午时,他们只能在野外掘土为灶煮中餐。其实江湖中人赶路,误了用餐时间,是常有的事;吃点干粮或者饿一顿两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黎洛棠是绝不委屈自己的人,吃干粮?不行。饿一顿,那就更不行了。更何况有赛西施这个厨艺高手在,为什么要吃干粮?为什么要饿一顿? “黎姐姐,我们吃腊肉焖饭。”赛西施拿带来的水淘米。 “好。”黎洛棠去路边的捡枯枝,衣靖接过赛西施递过来的火箸,掘土垒灶,他运气一捅,地上就出现一个洞,就跟人用锄头挖的一般。让一个武林高手,做这粗活,当真是杀鸡用牛刀。 灶很快就垒好了,枯枝也捡来了一大堆,赛西施点火开始做腊肉焖饭。不多时,就有香味飘散开来,瞬间就打开了食欲。虽因带的食材不够丰富,腊肉焖饭显得有点简单,仅有米饭、腊肉和菜干,但好厨子能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最美味的菜肴。 饭焖好了,三人开始吃饭,腊肉入口,非常有嚼劲,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炭火香气,搭配上深入肉内部的咸香,即使是肥肉也不会觉得油腻,只觉美味。再配上被腊肉里的肥油渗透的香辣干咸菜,极为下饭。 吃完饭,水也烧开了,赛西施拿出茶具来泡茶,黎洛棠感慨地道:“施施有你在真好。”如果说最初只是帮衣靖的忙,那现在黎洛棠则很庆幸把人拐出来。 喝完茶水,收拾东西,三人继续上路。离铸器山庄还有十五里路时,遇到了四个人,一个老头带着三个年轻人,四人都骑着高头大马,见赛西施骑了头毛驴,三个年轻人眼中都露出鄙夷的神情。 衣靖拱手道:“武大侠。”铸器山庄一共发了一百张请柬,并允许持柬人可带三个人一起参加鉴宝大会。 武老头满脸笑容地道:“是衣少侠呀,好久不见。”又回头对那三人说道:“你们快来见过凌虚公子。” 武老头的年纪虽然比衣靖大,可是在江湖上的名望不及衣靖,而且江湖本就以强者为尊;他见自家三个后辈与衣靖年纪相仿,就想让他们和衣靖结交。可惜这三个后辈没有领会他的意思,漫不经心地道:“见过凌虚公子。” 三人态度傲慢,衣靖淡然一笑,一派高手风范,不打算与他们计较。武老头不好当着外人面训斥他们,只能用责备的目光瞪了瞪他们。 黎洛棠轻摇了下头,这三人没礼数、没教养,遇到脾气不好的主,一定会吃大亏。虽然黎洛棠很不愿意与这种人同行,奈何去铸器山庄就这一条道。 一起往铸器山庄去,武老头不停找话与衣靖攀谈,衣靖礼貌地回应一字半句的,那三人没有理会黎洛棠和赛西施,自顾自地交谈着,互相吹捧着。 听得黎洛棠直皱眉,这三人还真是坐井的青蛙,从他们的对话中,黎洛棠得知铸器山庄举办鉴宝大会还有一个用意,就是要为宝剑择主。 武林之人要取宝,就得比武,铸器山庄还言明了要赢得宝剑,必须得是剑客;当然就算不言明,持其他武器的武者,也不会为了一柄宝剑而重修剑术。 第八章 两头乌扎肉 “正好缺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这宝剑我要了。”黎洛棠自语道,她对自己的剑术还是颇有自信的。 虽然雀鸣鞭中有暗剑,她其实用不着其他的剑,但既入宝山,怎能空手而归? “哼哼”三人之一不屑地冷笑。 “做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把牛皮吹破了,会贻笑大方的。”三人之一嘲讽地道。 “不信我能得剑,到时你们可以挑战我,我一定会好好指点指点你们。”黎洛棠傲然道。 三人闻言,顿时大怒,异口同声地道:“好臭屁小子……” “口出狂言……” “大言不惭……” 黎洛棠嗤笑一声,不屑与他们做口舌之争,“多说无益,擂台上见分明。”与笨蛋争执,拉低了自身的档次。 三人异口同声道:“擂台上一较高低。” “衣少侠,令妹还真是自信。”武老头勾唇笑道,这并非称赞,而是反话正说,还拆穿了黎洛棠是女扮男装。 “有实力当然自信。”衣靖对黎洛棠的身手并不是太了解,但黎洛棠是好友之妹,也等同于是他的妹妹,做哥哥的必须力挺。 武老头无语,他承认衣靖的武功高超,可这丫头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身手能好到哪儿去?总不能在娘胎里她就开始习武了? “大伯,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一点赶去铸器山庄。”三人之一道。 黎洛棠挑眉,这借口找得真是太扯了,现在才未时正。不过她也不想与这些人同行,他们找借口先行一步,挺合她意的。 武老头跟衣靖客套了几句,就领着三个小辈拍马而去。 黎洛棠用手扇了扇风,道:“没有臭屁的人,这空气都新鲜多了。” 衣靖莞尔,赛西施则笑出了声,有那几人在,她很拘谨,现在他们离开,她轻松多了。 衣靖带着两女慢悠悠地前行,申时正才到铸器山庄的大门外,山庄安排了人接待,只是看到毛驴上还带着锅碗,他们脸上的礼貌的笑容僵了一下,嘴角微微抽搐,可碍于衣靖的身份,他们也没敢多言。 在铸器山庄安排的住处住下,休息了一会,衣靖过来找黎洛棠,“糖糖,你想明天夺剑,今天得去梅花桩看看,明天夺剑之比应该会在那里举行。” “这里的梅花桩有什么不同的吗?”黎洛棠问道,黎家也设有梅花桩,她从三岁开始就在她爹娘的保护下,在梅花桩上蹦来蹦去。 衣靖微微一笑,“这里的梅花桩比别处的要高,有六尺六寸,摆得是对应七十二星宿的星宿桩。”衣靖不是第一次来铸器山庄。 “铸器山庄挺大手笔的,叫上施施,一起去看看。”黎洛棠笑道。 布桩讲究上应天象,下合地时,中合节气,一般武林之家会摆七星桩、天罡桩、八卦桩,黎家摆的是九宫桩,共十八根柱子。 三人出了客院,向山庄下人打听了一下方向,就往剑阵去。客院之所以这么安静,也是因为来的客人现在都在梅花桩这边。 剑客们对那把宝剑志在必得,都很期待明天的比拼。 黎洛棠先围着七十二根柱子转了一圈,木头没什么特别的,铁梨木。再仔细一看,每一根木柱上面都有三个小洞,看位置和形状,就知不是虫洞,“衣大哥,这洞是做什么的?” “在比试时,会喷出水雾来,搅乱比试人的视线,增加难度。”衣靖笑道。 “铸器山庄还真是会玩。”黎洛棠笑道。 “为名器择贤主,自当如此。”衣靖淡然笑道,他虽以凌虚指成名,但亦有兵器,是一枝精钢判官笔,也是由铸器山庄所打造出来的。 衣靖在五年前通过比试赢得了这支判官笔,对这梅花桩有一定的了解,实地看过后,回到客院,衣靖又把一些应该注意的事告诉黎洛棠。 若参加明日争斗的是男子,衣靖不会这么多事,可黎洛棠是小妹妹呀,他不忍也不愿看她受到伤害。 在明天的鉴宝会和比试之前,还得吃晚饭,铸器山庄的待客有道,为客人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一碗碗的菜端上了桌,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赛西施指着一钵子道:“黎姐姐,这是两头乌扎肉。” 两头乌扎肉? 黎洛棠不解地看着她,目带询问。 “两头乌是一种猪,头尾都是黑的,皮薄骨细,肉质鲜美,听说已被朝中例为了贡品。”赛西施笑道。 黎洛棠眉梢微动,铸器山庄还真是大手笔呀!用贡品待客。 泥釉黄的钵子里放着四四方方的猪肉,肥瘦相间还带着皮,色泽红亮,在中间扎了翠绿的粽叶;面对这种眼见着就很油腻的菜,黎洛棠有点难以下筷,赛西施连忙告诉她,“黎姐姐,把肉夹在馒头中吃。” 这两头乌扎肉不仅薄皮嫩肉,入口即化,还带有酒的香气,肉香与酒香相互萦绕,扎肉鲜香,肥而不腻,一口咬下去,肉与油在舌尖的肆意游走,别有一番独特的风味。 黎洛棠咽下嘴里的食物,道:“肉香味糯,汁稠味浓,油而不腻,嗯,好吃。” 赛西施笑道:“听老人家说,吃过两头乌,再吃其他的肉,都觉得没滋没味了。” “这样啊!”黎洛棠想了想,“那得让我爹找人弄几头回家养。” “贡品猪岂是什么人都能弄得到。”旁边有人插嘴道。铸器山庄帮着朝廷打造兵器,才有资格圈养这两头乌。 黎洛棠斜睨他一眼,“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弄得到的。”她爹可是天下第一神剑黎皓扬。 那人似乎还要说什么,被衣靖给瞪了回去。 安安静静地吃过晚饭后,客人们回到客院里歇息,都很期待明天的鉴宝大会,然而半夜,山庄的人把客人们都吵醒了。 黎洛棠披了件外裳打开门走出来,见外面灯火通明,走到衣靖身边,“衣大哥。” “不用怕,没事的。”衣靖低声安抚她道。 黎洛棠怕到是不怕,就是好奇,这半夜三更的,出了什么大事,让铸器山庄的人如此兴师动众? 赛西施也从房里出来了,看到这一幕,脸都白了,走到黎洛棠的身边,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角。 听过山庄总管的话,黎洛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山庄进贼了,这贼潜入宝库不仅偷走了那把宝剑,还偷走了山庄的镇庄之宝三十六把百炼精钢飞刀。 这个飞贼得手离开时,不慎惊动了护院,并与护院们交了手,还刺伤了一个护院。飞贼在护院的追捕中,窜进了客院。 第九章 肉圆 山庄有理由怀疑那个飞贼现就隐藏在宾客之中,对于山庄的怀疑,宾客们自然是不依的,“明天比试就能拿到宝剑,有必要多此一举吗?” 能潜入宝库里盗宝的人,武功必须不差,不可能畏惧明天的比试,除非盗剑之人不是剑客,可不是剑客,偷剑何用? 拿出来卖? 但偷盗之物,谁敢明目张胆的用? “宝剑在哪都不知道,怎么偷?” “里应外合,还是能偷的。” “你这说得是什么话,说得好像我们这宾客里就有飞贼似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偷剑的应该是内贼,那内贼故意往宅院跑,是想转移视线,栽赃,这是绝对是栽赃嫁祸。” 宾客们七嘴八舌地辩解着,努力地与偷剑一事撇清关系,然而山庄的人坚持要搜查,“那飞贼身上现在应该还穿着夜行衣。” “你们用眼看看,这里哪有人穿夜行衣?” “这么一看,的确看不出谁穿了夜行衣,但是只要一搜查,必然能找出来。”山庄总管面色阴沉地道。 听这话,宾客们一片哗然,“这就是铸器山庄的待客之道吗?” “我等在江湖上都略有薄名,岂容尔等如此欺辱?” “你们这么做,就不怕我等动怒,毁了铸器山庄吗?” “我们是你们请来的客人,现在你们却当我们是飞贼,真是太可恶了!” “为了洗清各位的嫌疑,还请各位配合。”山庄总管坚持要搜查。 宾客们坚决不同意。 僵持了一会,双方各退一步,只搜房不搜身,毕竟剑有那么长,飞刀也有那么多,不可能携带在身上。 搜查过后,一无所获。 “打扰各位休息了。”山庄总管面沉如水地领着人离开了客院。 “施施,我们回房。”黎洛棠知道赛西施被吓着了,怕是不敢独居一室,如是带她去了自己的房间。 衣靖见状,微微浅笑,正要回房,山庄总管去而复返,“吕英大侠、江承宗大侠、陈洋大侠……衣靖少侠,庄主请诸位过去,有事商议。” 被他点名的十人,各自思忖片刻,就随山庄总管去见山庄的庄主鲁达班。庄主和十人说了什么,只有他们十一人清楚。 翌日,众宾客吃过早餐,就陆续告辞离开,虽然昨晚山庄进了贼,弄得很是糟心,但早餐山庄没有亏待宾客们,准备得十分丰盛。毕竟昨儿夜里得罪了宾客们,今儿即便不能完全弥补,也能缓解一下宾客们的不满。 吃过早餐,衣靖就带着两女离开山庄,到了路口,黎洛棠见没有其他人,就问道:“衣大哥,山庄偷盗一事,就这么算了?”要这样的话,她会考虑去把山庄养的那几头两头乌给偷走。 “山庄会派人去追查,还请了我和另外九人帮忙。”衣靖笑道。 黎洛棠眼珠子一转,笑道:“施施,我们帮衣大哥一起抓贼。”不找点事拦着,赛西施又想着回家去了,这会子只怕赛易牙才刚走出东阳县城。 “我帮不上忙?”赛西施怯怯地道。 “帮得上忙,帮得上忙。”黎洛棠看着衣靖,“对不对衣大哥?” 衣靖自然不可能拆她的台,含笑颔首,“出门在外,风餐露宿,想吃一口舒心的饭菜,都是件难事,有了施施,就不愁了。”衣靖这话,比黎洛棠所言更能说服赛西施。 赛西施笑道:“靖叔、黎姐姐,你们放心,以后一日三餐我一定让你们吃好,吃满意了。” “衣大哥,我们现在去哪?”黎洛棠问道。 “我们去越州。”衣靖没说原由。 黎洛棠也没追问,她出门历练是没有目的地,去哪不是去,去越州就去越州,这越州有什么好吃的?她得好好想想。 当然此地离越州还有好几天路程,想吃越州特有的美食,还得等几天才行。不过赛西施的厨艺那是相当不错,各大菜系都涉猎;这做菜也是有天份的,黎洛棠表示她对吃比较有天份,菜里放得是红糖还是白糖,醋放多了,还是酒放少了,一尝就能尝出来。 这天傍晚,三人投宿路边野店,没办法,两头驴着实走不快,再说了,衣靖和黎洛棠艺高人胆大,也不怕误入黑店。 花了点钱,租用了店里的灶房,又花了点钱买了点店里的菜、油、盐啥的,赛西施下厨做菜。碍于食材有限,赛西施只做了三道菜,一荤一素一个汤。 荤菜就是瘦肉圆,黎洛棠看赛西施将萝卜切成丁,焯水捞出沥干,再把肉也剁碎,放在碗里备用。接着把萝卜也放进去,再倒些寿生酒、适量的盐、酱油、番薯粉等,拿筷子搅拌均匀。 赛西施将拌好料捏成球形肉圆,放入垫好菜叶的蒸笼,黎洛棠立刻洗了手,“施施,这个我会。” 黎洛棠是典型的会吃不会做,她下厨那就是灾难,她做出来的菜,看起来寻常,可吃起来……虽然不至于出人命,但没人想吃。 捏肉圆这种简单的打下手的活,黎洛棠还是能做好的,捏出来的肉圆大小一致,摆在绿色的菜叶上,格外的好看。 在肉圆上火蒸的时间里,赛西施打蛋,她要做蛋丝汤,先往锅里倒了小半调羹的油,转动锅子,让油铺满锅底,而后将蛋液倒进锅里,再次转动锅子,使蛋液均匀的覆盖锅子内。 等蛋煎熟,将蛋盛出,放在砧板上,切成丝。起锅烧水,等水开,放进清洗好的虾皮,而后放进蛋丝,放盐调味,再散上葱花便可出锅了。 素菜就是一碟炒青菜,炒青菜没太多技巧,就是要多放油,炒出来油汪汪的,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这时肉圆也蒸好了,从蒸笼里端出来,撒上葱花,和另外两道菜一起被端上了桌,“靖叔吃饭,黎姐姐吃饭。” “吃饭吃饭。”黎洛棠欢快地喊着,等衣靖拿起筷子夹了菜,她立马夹了一个肉圆放进嘴,咬了一大口。 萝卜的脆、猪肉的鲜、番薯粉的韧交织混合,给了味蕾最极致的享受。唇起齿落间,美味百转千回,是吃了第一口就停不下来的美食。 就在黎洛棠吃第三个肉圆时,又有客人投栈,客人正是前天遇到过的武家那四个人。衣靖颔首为礼,算是打了招呼。武老头到是笑着拱了拱手,那三个小辈却是下巴上抬,高傲无比。 他们高傲他们的,黎洛棠没想理会,奈何这三人却要刷存在感,还挑事。店里提供的菜,的确不好,霉干菜炒肉、清水豆腐汤。 “这是给人吃的吗?”三人之一用筷子挑了挑菜,然而将筷子撂桌上,厌恶地道。 店主陪笑道:“客官,不好意思,店里的厨子这几天不舒服,这菜是伙计炒的,手艺不好,还请见谅。” 武老头也劝了几句,然而那三人不肯见谅,其中之一质问店主:“那为什么他们的菜不同?” “这是客人她自己煮的。”店主笑道。 “你去让她再煮几个菜出来。”三人之一毫不客气地道。 饶是店主八面玲珑,也被这话噎住了。这什么人啊,说话咋这么理直气壮的?干笑两声道:“客官,这事不成,不成的。”他开店赚钱,是得好好招呼客人,但人家也是客人,自己煮给自己吃可以,凭啥要为别的客人下厨做饭呢? 再说了,他也没脸开这个口,总不能为了讨好这几个客人,去得罪另外几个客人。 武老头打圆场,“好了,在外面将就点,别那么挑,吃吃。” 第十章 素蛏子 三人若是懂事,就不可能说出那些话来,他们根本不听武老头的劝,还直接开口道:“小丫头去厨房煮几道菜,要是煮得好,赏钱少不了你的。” 回答他的是两根筷子,一根是衣靖丢的,一根是黎洛棠丢的,对这种把自己当天王老子,别人皆是奴仆的混账,就不能客气。 衣靖和黎洛棠突然出手,武家四人都没预料到,不过他们虽然嚣张,但身手还算不错,一个躲闪,避开了飞射而来的筷子。 “衣少侠。”武老头喊道。 “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不知礼数的东西,没人教你们规矩,姑奶奶我来教你们。”黎洛棠说着站起了身。 “好大的口气,你要教谁规矩呢?”三人怒目而视,拍案而起。 “有胆子到去外面。”黎洛棠不想打坏店家的东西。 店家松了口气,这位客人真良善。 “谁怂谁没种。”三人率先往店外走去。 黎洛棠嗤笑,她不怂就有种了? 店外空旷,还有店门口的灯笼照亮,只是那三人不是什么讲武德的人,他们一拥而上,打算以多欺少。 衣靖见状,担心黎洛棠吃亏,就要出手,那武老头拦住了他,“衣少侠,我家这三小辈有分寸,不会伤着令妹的,只是给她点小教训,免得她以后乱夸海口,贻笑大方。” 衣靖盯着他,目光冷厉,“不想死,就滚开。” “那到要领教领教衣少侠的绝学了。”武老头也是没法子了,小辈们已经打起来了,他不能认怂。 武老头率先出手,想要抢占先机;衣靖一掌打出,与武老头拼了一招。武老头的武功是不及衣靖,可也不弱,两人对打,有来有往,一时之间,难以分出胜负。 衣靖被武老头缠住,没办法去帮黎洛棠,好在黎洛棠也不需要他帮,她以一抵三,还游刃有余,雀鸣鞭里暗藏的剑还没抽出来呢。她可是能双手使不同武器、用不同招式的武林高手。 鞭出如蛇,灵动又快捷,也极其的好看,似繁花朵朵绽放;武家三人却没空欣赏,他们被鞭子抽得左躲右闪,手中的长剑完全拦不住鞭子。鞭子抽的角度太过刁钻,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让他们根本想不到鞭子会从那个方向抽过来。 “啪”鞭子重重地抽在了三人之一的脸,顿时便见了血。 受伤的男子怒吼:“臭小子,我要杀了你。”武老头拆穿黎洛棠是女子的话,他没在意。 “你想杀我,那我就先杀了你。”黎洛棠冷笑道。她本只想给这三人一点教训,可现在……出招更加的凌厉,带着腾腾杀气,她要给足这三个目中无人的小子教训。 黎洛棠一放狠招,那三人苦不堪言,“啪啪啪”三人身上都带上了伤;他们还得庆幸是三对一,要是一对一,早就被黎洛棠给抽得躺平了,就算不死也必是重伤。 武老头虽跟衣靖在对打,但还是留意了这边的情况,这下轮着他要过去帮忙了。衣靖岂能让他如愿,一掌劈过去,阻拦了他的去路,淡笑道:“年轻人出门历练,总得受点挫折,才不会狂傲的目中无人。” “衣靖,你这是要与我武家结仇吗?”武老头怒问道。 “是,又如何?”衣靖先前要相助黎洛棠,被武老头阻拦,已让他憋着一肚子火,这会子他不能示弱;再者他相信黎洛棠会手下留情,不会取那三人性命,毕竟埋尸也挺费时费力的。 “衣靖,我和你拼了。”武老头气急败坏地吼道。 拼命,那也得有本事才能拼啊。虽然武老头出招一招比一招狠,可衣靖压根就不跟他对拼,他脚步移动,使出轻功避开了武老头所有的招式。 他本就长得俊美,穿着一袭宽松的青衫,步伐轻盈,衣袂翻飞,飘然若仙。衬得穿着一身灰色短褐的武老头,就跟一只灰老鼠似的。 黎洛棠没空关注这边,赛西施和店主则看呆了,这是仙人逗老鼠玩?店主还点评,“他是不是傻啊?”连人家的衣角边都没沾到,还一直扑腾着过去。 赛西施想想,道:“是蠢。” “我看是又蠢又傻。”店主的媳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围观了。 武老头一门心思的跟衣靖拼命,没听到这些评论,要不然他非吐血不可。 说话间,黎洛棠已经将那三人打得倒在地上起不来了,身上全是鞭伤。然后黎洛棠笑盈盈地道:“衣大哥,能不能速战速决,菜冷了不好吃。”那么好吃的肉圆,她才吃了两个,第三个才咬了一口。 衣靖还没说话,武老头悲愤地吼道:“你太狠毒了,不过是口角之争,你就取人性命,武家和你誓不两立,不共戴天。” 黎洛棠被吼得愣了一下,才道:“他们没死,还活着。” “没死?还活着?”武老头没再出招,扭头看躺在地上的三人,胸口还有起伏,松了口气,没死就好。 衣靖飞身退后,袖手看着他,并没有趁机拿下他。江湖有名的凌虚公子不会趁人之危,讲武德的很。 “死是肯定死不了的。”黎洛棠不怎么负责任地道。虽然她下手不算太重,但伤要是不及时治疗,发展下去,也是能死人的,当然这个就没必要提醒他。 小辈没死,只是被打伤了,武老头不用跟衣靖拼命了,也不用跟黎洛棠不共戴天了,他请店主帮忙,把三人抬进了野店的客房。黎洛棠三人则继续她们的晚餐,即便天气不冷,但菜已微凉。 “我去把菜热一热?”赛西施问道。 “不用了,就这么将就吃。”衣靖和黎洛棠同时道。 饭罢,洗漱回房歇息,一觉到天明,第二天就着咸菜吃了两个馒头后,黎洛棠三人就结账继续上路。 在他们走后半个时辰,武家那三个人醒来,得知黎洛棠已经离开,三人如释重负,毕竟被人抽打得昏迷过去,印象太深刻,他们就是想忘都忘不了,真是噩梦。 午时初,黎洛棠三人赶到了下一个小镇,总算不用在路边煮东西吃了,虽然赛西施的厨艺是挺好的,可不能一直让她下厨。 三人找了家生意看着挺红火的店子,就进去了,这是一家卖素蛏子的店。 素蛏子是以荤托素的菜品,可称之为“象形菜”,素蛏子就是仿其形,取其意。蛏子是一种小海鲜,这小镇并不靠海,不知道是哪位天才厨师想出来这种“解馋”方法。 素蛏子用千张包裹起笋丝、香菇丝、豆腐干丝、金针菜,卷成筒状,露出两头,中间用箬壳丝缚着;筒略长,与蛏子十分相似。至于味道…… 黎洛棠夹了一个放进嘴里,香醇甘鲜,因为用油炸过,味更浓色更亮,难怪这家店的生意会这么好。 吃过这顿午饭,就去找客栈,又没啥急事,用不着辛苦劳累起早贪黑的赶路。 第十一章 枇杷膏 小镇里的客栈名叫广进客栈,黎洛棠怀疑老板觉得用财源当店名太过直白,会吓着客人,以为是黑店不敢进,才用广进的。 要了三间房,把行李放在房间里,黎洛棠问赛西施,“施施,你累不累?是歇一歇再去逛街买东西,还是现在就去逛街?” “我不累,我们现在就去。”赛西施笑道。 两人去逛街了,衣靖没有跟着去,反正以黎洛棠的身手,没有人欺负得了她们。 从客栈走出去,没多远就看到有人在卖枇杷,赛西施惊讶地道:“这么早就有枇杷上市了呀。”东阳那边得四月中旬才有枇杷卖。 卖枇杷的摊主笑着解释道:“这是用秘法种出来的枇杷,甜蜜蜜的。” 黎洛棠撇撇嘴,还真会胡扯,这分明是早熟的枇杷,不过为了生意,吹嘘一下,也没什么,黎洛棠不跟摊主较真,问道:“这枇杷怎么卖?” “一钱银子一斤。”摊主见黎洛棠和赛西施年幼,觉得她们不知物价,想卖个高价。 “这么贵,不要了。”赛西施立马将手里选好的几颗枇杷丢回筐里,东阳那边一钱银子能买一大筐。 摊主愕然,这……他漫天要价,可以就地还钱的呀,怎么价都不讲,就不要了? 黎洛棠一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弄巧成拙了,忍笑道:“你卖这么贵,没人会买的。走,施施。”带着赛西施转身欲走。 “哎哎哎,公子,别走呀,你们要诚心买,可以便宜的。”摊主急忙道,他在这里挺久了,连问价的人都没有,要是这两个客人再走了,这一筐枇杷只怕要砸在手里了。 黎洛棠抿唇一笑,使了个眼色给赛西施,转身问道:“这样,我给你三钱银子,你把这一筐都卖给我,如何?”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摊主满脸喜色,差一点就错过大主顾了。 “黎姐姐,买这么多吃不完。”赛西施扯扯黎洛棠的衣袖,小声道。 “吃不完的可以做枇杷膏。”黎洛棠看着赛西施,“你不会告诉我,你不会做?” 赛西施笑,“枇杷膏又不是什么难的东西,我会做,。” “我就知道你能的。”黎洛棠笑,“好了,你把枇杷送到前面的客栈去。” 摊主扛着那一筐枇杷,跟在黎洛棠和赛西施后面,去了客栈。给了他三钱银子,将人打发走,黎洛棠抓了些给店主,对店里的伙计道:“洗一碟送去给房里的公子,其他的暂时放在厨房里。” “是,公子。”伙计答道。 黎洛棠和赛西施继续出门逛街,因打算要做枇杷膏,两人去买了两个小瓷罐、冰糖和蜂蜜,买完蜂蜜出店,赛西施嘟喃地道:“这蜂蜜太贵了。” “养蜂不易,蜂蜜才卖得贵。”黎洛棠对吃食,从来不嫌贵。 “黎姐姐,我们还得去买些香料什么的,出门时,我考虑不周全,都没带。”赛西施是真得把为衣靖和黎洛棠准备一日三餐,当成很重要的事在做。 两人先去买了油盐酱醋这些调味品,再去买桂皮、八角、花椒、胡椒等等。还买了笋干、干蘑菇、黄花菜……等晚市开了,又买了猪肉、排骨、蛋等。 对于如此实诚的赛西施,黎洛棠能说啥?她啥都没说,雇了人,将这一大堆东西送回了客栈。 晚餐,食材充足,赛西施尽情发挥,煮了四个菜,糖醋排骨、茄子酿肉、炒河虾和豆芽汤。吃完饭,赛西施开始做枇杷膏,黎洛棠帮忙。 用清水把枇杷洗净,去皮、去籽剥出果肉来,放在装有淡盐水的盆里浸泡,等把所有的枇杷剥好,捞起沥干水分。 赛西施熬糖,把冰糖倒进锅里,放适量的水,等冰糖熬化,将沥干水的枇杷肉倒进去,而后慢慢的熬制,等枇杷开始出水,用小火继续熬制。 熬制枇杷时,赛西施不时用木勺子搅拌,免得粘锅。熬到粘稠状,枇杷膏算是熬好了,赛西施拿小勺舀了一勺,“黎姐姐,你尝尝味,看还要不要再放糖了?” 黎洛棠接过勺,吹了吹,放里嘴里,酸酸甜甜的,是她喜欢的味道,“不用加糖,一会掺了蜂蜜,甜度够了。” 赛西施这才将枇杷膏舀出来放在大陶盆里,等枇杷膏温热时,再往里掺进蜂蜜,用勺将之搅拌均匀,待完全冷却后,装入清洗干净,又晾干水的小瓷罐里,密封好。 熬好枇杷膏差不多花费了半个多时辰,收拾好灶房,两人洗漱回房歇下了。 一夜好眠。 次日出门,衣靖发现驮行李的骡子背上,多了一个大竹箱,摸摸下巴,照两个小姐妹的这种买法,很快这头骡子就会驮不动,他是不是去买辆骡车比较合适? “衣大哥,你在想什么?怎么还不上马?”黎洛棠已利落地翻身上马了,赛西施也坐在驴背上了。 “没想什么。”衣靖笑了笑,抓着缰绳,左脚踩上马蹬,右脚一抬,跨坐在马背上。 三人离开小镇,继续往越州去。行至三十里处,黎洛棠突然听到路边林里传来“卟卟卟”的细响。 “衣大哥。”黎洛棠轻唤道。 “应是有人在交手。”衣靖淡然道。 “衣大哥,我们过去看看。”黎洛棠没忘记她出门找的借口。在她看来历练就是多管闲事。 “小心点。”衣靖不能将赛西施丢在路边,当然这也是因为黎洛棠的身手极好,他不用为她担心,要不然,他不会让黎洛棠去冒险的。 黎洛棠连马都没下,小手在马鞍上一按,纵身而起,就跃上了路边的大树,在树上跳跃,轻盈的就跟一只小鸟似的,树枝连微颤都没有;衣靖凝眸看着,微微浅笑,糖糖的轻功要比黎洛杰好。 黎洛棠很快就到了出事地,居高临下地看到,数人正在围攻一个男子,在他们周围的地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一动不动,显然已一命归西了。 围攻的人虽然在人数上占优,不过他们手中没有兵器,赤手空拳,杀伤力有限。被围攻的人虽然孤身一人,可他不仅左手握着把锋利的短刀,而且身手轻活,还不时掷出一把把如蚊蝇般的暗器。 暗器细小而密集,原本就比刀剑更难防,围攻的人不时中招,弄顾此失彼,十分的狼狈。当然他们只要有机会,就会朝男子抛洒褐色的药粉。被围攻的人,对药粉也有所忌惮,虽凭着身法躲避,但难免会沾染一些。 双方的打斗处于胶着状态,现在就看谁先支撑不住。黎洛棠没有急着出手,坐在树上静静地看着。 第十二章 野藠头炒蛋 “噗噗”又有两人因避让不及时,中了暗器,围攻的人中一个面带疤痕的男子恨声道:“唐辰啸,我劝你还是不要做困兽之斗了,你身上有再多的暗器,也有用尽的时候。” 唐辰啸。 这个名字似乎听过。 黎洛棠想了想,是唐门的八臂金刚唐辰啸。 “彼此彼此,吴老二,你那毒药也有用尽的时候。”唐辰啸毫不示弱地道。 “我的毒药的确是快用完了,不过嘿嘿嘿。”吴老二狞笑几声,“实话告诉你,你中了我的断肠散,撑不了多久了,你若乖乖的跟我们回京去见王爷,看在王爷的面上,我会给你解药,否则,你就等死。” “你……”唐辰啸皱了下眉,身子晃了晃,显然毒发,但他也了得,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掷出一把暗器,迫使围攻他的人散开,他迅速地往树林里逃窜。 “唐辰啸,你是逃不掉的。”吴老二狞笑道。 话音落,围攻的人再次围住了唐辰啸,缠得如此之紧,让他无法脱身。 眼见唐辰啸险象环生,黎洛棠知道该出手了,“啧啧啧,以多欺少,还使下三流的手段,让人不耻。” 其实唐辰啸用暗器,也不光明磊落,可谁让唐辰啸长得俊呢,比起满脸横肉的吴老二,唐辰啸当然更容易让人有好感。 再者唐辰啸是唐门之人,万家和唐家有联姻之谊,黎洛棠的亲娘就是万家的大小姐。 吴老二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凶残地吼道:“臭小子,少管闲事,滚开,要不然连你一块宰了。” “你眼瞎啊,你说谁臭小子?你才是臭男人呢。”黎洛棠怒气冲冲地骂道。 “嗬嗬,胆子不小,还敢骂人,想死,老子就送你一程。”吴老二恶狠狠地道。 唐辰啸则笑了,来人虽然穿着男装,头发也用淡蓝色发带束在头顶上,可是她的耳朵上带着小小的耳钉。 也有男子会打耳洞戴耳钉,但是男子只会打一边耳洞,来人却有两个耳洞,只有女子才会打两个耳洞。 来人穿男装,又毫不掩饰的戴了耳钉,显然她并不是要女扮男装掩人耳目,她穿男装,应该只是为了行事方便。 唐辰啸瞬间就分析出来了,朗声笑道:“唐某多谢姑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好说好说。”黎洛棠笑盈盈地道。 “结巴、独眼,去活捉了她。”吴老二点了两个手下的名字。 “一个小、小、小娘们,我、我、我哥俩手、手、手到擒来。”结巴说道。 独眼则淫笑道:“这小娘们长得不错,等我们兄弟玩过后,送去暗门子,还能得几两银子。” “满嘴喷粪的狗东西。”黎洛棠一甩鞭子,重重地抽向独眼。 独眼惨叫,“啊!我的眼睛。”他双手捂住脸,有血从他手缝中渗出来。 他本就只有一只眼,这下另一只也受伤看不见,不仅失去了战斗力,还几乎要痛晕了过去。 “臭臭娘们,你……”结巴话还没说完,黎洛棠的第二鞭就抽向了他。结巴吓得往左边躲闪,可那鞭子如影随行,让他避无可避,“啪啪啪”连挨三下。 “结巴别慌,我来助你。”一个黑衣壮汉冲过来挥拳打向男装丽人。 银光闪过,与壮汉的拳头相迎的是一把银剑,对这种恶徒,黎洛棠不会手下留情,直接拔出鞭中的藏剑。她左手剑,右手鞭,同时与黑衣壮汉、结巴两人交手,亦不落下风。 有了黎洛棠的帮助,唐辰啸的压力骤减,暗器、短刀配合着一起发威;片刻间就有一个男子被他的短刀割断了咽喉,一命呜呼。另一个男子眉心中了暗器,倒地不起。 吴老二快气死,眼见就要成功抓住唐辰啸,完成王爷交付的任务,却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个臭娘们,坏了他的大事,朝唐辰啸撒出一把毒粉后,转身就走,嘴上还说道:“唐辰啸,青山不改,绿水常流,这一次算你运气好,下一回,老子必取你狗命。” “别等下回了,这回就做个了结。”唐辰啸将手中的短刀朝吴老二掷了出去。 短刀锋利,吴老二不敢硬接,一个空翻,短刀挨着他的鼻尖飞过,掉落在了地上。唐辰啸一个箭步,窜过去,挥拳打向吴老二,吴老二抬手架住他的拳,两人再次交上手。 这时,黎洛棠已一剑抹了结巴的脖子,那黑衣壮汉就有点胆怯了,他和结巴两个人打她一人,就已经很吃力了。现在结巴被杀掉了,只剩下他一个,他可不是她的对手,他得逃,必须逃。 想逃就能逃走吗? 黎洛棠冷笑,长鞭一甩,拦住了他的出路,银剑刺出,直取他的后脑勺。 “夭寿。”黑衣壮汉低呼了一声,他现在是后悔不已,本以为是件手到擒来的小事,却没想到要把命丢在这里了。前鞭后剑,他逃不了,一咬牙,拼了! 黑衣壮汉转身,用后背硬挨一鞭,双手使出阴爪功去抓剑。黎洛棠唇角上勾,手一挽,剑刺改招变横剑,削向黑衣壮汉的手掌。 等黎洛棠把黑衣壮汉解决掉,唐辰啸和吴老二还在对打。不过唐辰啸明显占据上风,吴老二不愿与他过多纠缠,且战且退。可是唐辰啸存心要了结他,岂能让他轻易脱身。 一对一,吴老二不是唐辰啸的对手,而且他手无寸铁,很快就被割断了咽喉,鲜血喷射而出,他倒地身亡。 唐辰啸在解决掉吴老二后,也支撑不住,跪了下去,双手撑地,痛苦地皱紧了双眉。 “我叫黎洛棠,是黎家的人,唐薇是我二舅母。”黎洛棠表明身份。 唐辰啸勉力一笑,“原来是糖糖妹妹。”万家表弟跟他说起过黎洛棠,他知道有这么个人,虽然他没办法确认黎洛棠所言真假,可现在这个情形,他也只能信任黎洛棠了。 “你中毒,我先帮你解毒。”黎洛棠去吴老二身上翻找到几个瓶子,一一打开,辨认出解药,倒出一枚来,塞进唐辰啸的嘴里。 唐辰啸盘脚打坐,运功驱毒。黎洛棠站在一旁,为他护法。 衣靖听到林里没了声音,可黎洛棠没出来,不免忧心,带着赛西施进来寻人,见黎洛棠安然无恙,放下心来。 “衣大哥,施施。”黎洛棠走过来唤道。 “是什么人?”衣靖问道。 “八臂金刚唐辰啸,围攻他的不是知道是什么人,领头的那个叫吴老二,被他给杀了。”黎洛棠说道。 “吴老二?”衣靖眸中掠过一抹深色,“黑风寨的吴老二。” 黑风寨本是山贼窝,数年前被朝廷招安了,按理说应该不会跟唐门发生冲突才是。 “没错,就是黑风寨的吴老二。”唐辰啸缓步走了过来。 “在下衣靖,唐少侠因何被黑风寨的人给缠上了?”衣靖直接问道。 “原来是凌虚公子。”唐辰啸拱手为礼,虽然对黎洛棠怎么会跟衣靖同行感到诧异,但面上不露。 “这事说来话长,我去京里办事,却不知怎么被梁王知道了行踪,他一心要将我收做门下。我做惯闲云野鹤,不愿受这等约束,婉拒了梁王的招揽,匆忙离京。”唐辰啸说起这事,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愁。 “难道梁王招揽不成,就派人劫杀你?”衣靖问道。 唐辰啸沉吟片刻,“人有可能是梁王派来的,也有可能是吴老二自作主张。” “衣大哥,唐大哥体内的毒,还要几天才能完全清除。”黎洛棠插嘴道。 听话听音,衣靖一下就明白了黎洛棠的言外之意,“唐少侠,你要去哪里?若是顺路,就和我们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我本打算回家的,现在去越州朋友处避一避,三位要去哪里?”唐辰啸到不是怕了梁王和黑风寨,只是没必要与之再发生冲突。 “到是巧了,我们正要往越州去。”衣靖温和笑道。 约好同行了,几人远离这满是尸体的地方,另寻了一处稍微空旷的地方,垒土灶,让赛西施做午饭。唐辰啸嘴角微抽,出门还带着厨娘,这位凌虚公子还真是会享受。 赛西施淘米,黎洛棠则去周边捡枯枝,衣靖和唐辰啸坐在不远处的树下闲聊。 “施施,我找到好多野藠头。”黎洛棠带着枯枝败叶回来了。 “可以用野藠头炒蛋。”赛西施立马道。 带得水洗清炒蛋的野藠头是足够的,等陶罐里的饭煮熟后,赛西施才开始架锅倒油,倒进切成段的野藠头,放入适量的盐,快速翻炒。 炒得野藠头半熟,把蛋液倒进去,慢慢转动锅,让蛋液浸透藠头碎。均匀受热到底部微微凝固后,一边煎,一边炒,直到蛋液全部凝固,跟藠头碎完全融合在一起。 出锅之前,赛西施往锅里滴了两滴香油,让原本就很香的菜,愈发的香了。 “好香啊。”黎洛棠咽了咽口水。 赛西施莞尔一笑,夹了一块,喂给她吃,虽然只相处了短短数日,但她已知道这位姐姐在吃的面前,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第十三章 炝虎尾 五日后,他们到达了越州城,唐辰啸邀请三人,“我那个朋友绰号‘小孟尝’,十分好客,不如一起过去。” “多谢唐少侠好意,只是我还有些事要办,住进去恐有些不便。”衣靖客气地婉拒了。 黎洛棠到是可以跟着去,只是她觉得住别人家中太拘束,还是住客栈比较好。 与唐辰啸分开后,衣靖带着两女去了一间规模不是很大的客栈,要了一个小院,他们打算在越州多住上几日,住小院会比住上房舒服。 小院里有五间客房,一间小浴室一个小灶房;院子里种的都是寻常的花卉,一丛翠竹,竹下放着青石桌椅,幽静而清逸; 安顿好,衣靖独自出门去办事,黎洛棠其实挺想跟着去的,可又不放心赛西施;赛西施不会武功,还真有些拖后腿,而且游历起来也不尽兴。 黎洛棠想了想,拿定了主意,“施施,我教你武功。”黎家万家的绝学不能教,其他的还是可以教的。 “黎姐姐,你要教我武功?”赛西施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学武很辛苦的哟,你能吃苦吗?”黎洛棠笑问道。 “能,我能吃苦,谢谢黎姐姐,谢谢黎姐姐。”赛西施惊喜地道。 “想感谢我,就多煮几道好菜给我吃。”黎洛棠笑盈盈地道。 “黎姐姐想吃什么,我这就去买菜。”赛西施急切地道。 黎洛棠狡黠一笑,“我想喝‘好逑汤’。”看《射雕英雄传》时,对黄蓉煮给洪七公吃的那几道菜,她可垂涎了好久,只是她的动手能力……不说也罢。 赛西施一呆,这汤名,她听都没听说过,不过黎姐姐要喝,她怎么也得想法子煮出来,“这汤的食材是哪些?”只要知道食材,她一定可以做出黎姐姐要喝的好逑汤。 “这汤还有一个名字叫荷叶笋尖樱桃斑鸠汤。”黎洛棠笑道。 “我们出去买食材。”赛西施拉着黎洛棠出门,往集市去。 越州是大城,不像那些小城镇集市是按时开放,分早市和晚市,这里有固定场所的集市。 集市很热闹,人来人往,吆喝声不绝于耳;最先买到的是竹笋,虽已是暮春,可山上的竹林里,还是有许多新冒出来的嫩嫩的竹笋。 “黎姐姐,这竹笋不错,可以多买一点,晒成笋干。”赛西施蹲下来挑选。 “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黎洛棠财大气粗地道。 赛西施没让黎洛棠破费太多,挑了十五斤竹笋,只是为了装这些竹笋,买了个大菜篮。 “好大的鹅蛋。” “买。” “好新鲜的茭白。” “买。” “这桑葚好甜。” “买。” “这鳝鱼好大一条。” “买。” “南瓜……” “买。” 但凡赛西施看上的,黎洛棠都爽快地买下了,阔气地让小摊贩们吆喝声更大了,希望两人能看上他们的货物。 “哎呀,斑鸠。”赛西施快步走了过去。 虽然斑鸠买到了,可惜逛遍集市,也没能买到荷叶、莲花和樱桃。缺少食材,赛西施煮不出好逑汤给黎洛棠喝,难过的要哭。 黎洛棠赶忙道:“不是买了鳝鱼,可以做炝虎尾,这道菜,我也很喜欢吃。”游记里有记载这道菜。 赛西施眨巴眨巴眼睛,“真的吗?” “真的,真的。”黎洛棠决定以后再也不信口开河地逗实诚的赛西施了。 两人各提着一个菜篮,满载而归;回到客栈,赛西施去灶房把桑葚洗干净,“黎姐姐,你去院子里吃。” “我帮着烧火。”黎洛棠坐在灶前拿出打火石引火。 赛西施劝了几句,见她不为所动,只得量米淘米,把淘干净的米倒进煮饭的小锅里,再倒进适量的水,放在小灶上。黎洛棠往灶膛里塞了几根柴,又拿起吹火筒,对着吹了几下,火势顿时变大。 在煮饭的同时,赛西施处理晚餐要吃的菜,把肉切块、莴笋切丝、葱切段、姜拍松……最后才处理鳝鱼,往铁锅里倒半锅清水,“黎姐姐,把这个灶眼也烧起来,把水烧开。” 黎洛棠依言行事。 赛西施洗好配料,切好放在一旁备用,等水烧开,把葱、姜、精、米醋倒进锅里,拿勺搅拌了一下后,再将鳝鱼全部下锅,并立马用木盖盖严实了,防止鳝鱼蹿出来。 待鳝鱼全部烫死后,揭开锅盖,拿勺将鳝鱼轻轻地搅动,以除掉鳝鱼身上的粘液,再倒入一些凉水,“黎姐姐,小火。” 黎洛棠抽了两根柴出来,小火又略烧片刻,赛西施捞出鳝鱼,用清水冲洗干净。然后将鳝鱼逐条放在案板上,左手捏住头,右手持竹刀从鳝鱼的鳃部插进,划至肛门处,再用竹刀贴脊背骨插入一半深,划至尾部,随手将鱼翻身,划下三棱骨,去掉内脏,将鱼肉以尾为齐码好。 这道菜用到得是鳝鱼尾。 “既然用到的是鳝鱼尾,那应该叫炝鱼尾,怎么叫炝虎尾呢?”黎洛棠好奇地问道。 “我爹说是因为是盘在碗里,神似虎尾,所以才得此名。”赛西施取小碗调料,放酒、酱油、香醋、胡椒粉……用筷子调匀成汁液。 赛西施把锅洗干净,重新倒清水,把水烧开,再次倒进鳝尾肉,将其烫熟。把鳝尾肉捞出来控干水分,整齐地码在盘内,将先前调配好的料汁,趁热与烫透后的鳝尾肉拌匀,并淋入芝麻油,撒上白胡椒粉,然后将蒜泥置于鳝尾肉上;最后将烧热的熟猪油浇在蒜泥上,再加先前洗净的香菜围在盘边。 炝虎尾完工,赛西施又煮其他的菜,等最后一道上桌时,衣靖回来,“衣大哥,吃饭了。”真是回来得早,不如回来得巧。 黎洛棠没有多嘴去问衣靖事情办得怎么样,江湖上,即便是亲近的如同亲兄妹,有事还是要避忌的。 “煮了什么菜,这么香?”衣靖走到角落边,用盆里的水净手。 “炝虎尾。”黎洛棠答道。 胡椒粉和蒜泥融合的香味格外独特,配上香气扑鼻的炝虎尾,令人食欲大开,咀嚼两下,那种咸中带鲜、鲜中带甜的滋味,让人回味无穷。 衣靖吃过后,也道:“施施做得这道菜,比你爹做得还好,柔嫩酥滑,鲜香爽口。” “真的吗?”赛西施高兴地笑弯了双眼。 吃完晚饭,衣靖和黎洛棠坐在竹丛边的青石凳歇息,赛西施泡了茶水送过来,也找了张石凳坐着,学黎洛棠一样望天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