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病娇反派杀疯了》 第一章 第三次穿越 艳阳高照的天,突然闪过一道惊雷,直劈向画天阁祭台。 “轰”的一声,祭台中央,那只被五花大绑的猪瞬间变成了灰烬,散发出难闻的焦臭味。 刚被人拖下祭台的晏青枝,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全身血液都在倒流。 她死里逃生了! 可剧情好像又双叒叕崩了! 按照原书设定,为庆祝周国即将诞生首位女帝,这场祭祀举办得极其隆重,上千人观礼,祭品更是万里挑一的珍宝。 不像现在,随便抓个初来乍到又身份不明的她,就能当祭品。 换头猪顶上,也能完成献祭仪式。 没错,这不是现实世界。 晏青枝穿书了,还接连穿了两次。 书名叫《女帝和她的三个男人们》,狗血的古早女强文。 女主宫画扇,靠着三个男人一路开挂躺赢,从低贱庶女摇身一变成了公主,当了女帝,报了血仇,开了后宫。 即将“全书完”的时候,剧情崩了。 身为三男主之一的国师宁孤突然黑化,掉了辰国太子谢十洲的马甲,化身全文大反派,还要逼死其余主角。 书中世界彻底崩坏,连作者都挽救不了。 晏青枝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迫穿书。 她只要能成功阻止宁孤黑化,让他重新爱上女主,将剧情拨乱反正,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可宁孤这个狗男人,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第一次,她穿成敢抢女主男人的相府嫡女宫别枝,鞍前马后伺候宁孤好几个月,才得到一丁点信任。 结果,她意外撞见他和皇帝的好事,被他一剑穿心。 死了。 第二次,她穿成贪财好色的孤女华蓁,冒充公主,让他俯首称臣。 结果,她被皇帝五花大绑送到他床上,他又把她摁进浴池。 淹死了。 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直接本体穿书。 任务一旦失败,就再也回不去了。 出了祭台,不到半刻钟功夫,晏青枝就被两个侍卫拖到了一座大殿前。 那白色身影就高坐在大殿之上,她的心不由狂跳起来。 来了,那个杀了她两次的狗男人来了。 可晏青枝再不喜宁孤,也不得不承认,他那张脸极具欺骗性。 宁孤生得很白,白得让绝美的五官份外鲜明,如同俊美无俦的仙人。 可实际上,他性格诡谲,年龄未知,活像一只祸乱人间的妖物! 一进门,晏青枝就被两个侍卫扔在了地上。 等他们退开,偌大的殿内只剩下她和宁孤两人。 宁孤一身白衣依旧清冷,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里不带一丝温度地说道:“你说,你是谢十洲未过门的妻子?” 晏青枝被他看得手脚冰冷,表情也有些凝重。 她这次穿书,一醒来就要被拖去祭天,为了保命,不得不搬出谢十洲。 要是说其他的,生性多疑的宁孤肯定不会把自己换下来。 但麻烦的是,连作者都不知道小说里有谢十洲这号人物…… 要是解释的不合宁孤的意,自己肯定会遭受比被雷劈还要残酷的死法! 她小心翼翼打量宁孤,见他好似心情不错,才慢吞吞说道:“国师大人,小的打小有个毛病,饿了就什么也想不起来,还容易记错事。” “要是现在能好好吃一顿,小的……” “好,本座允了。” 这一路上,晏青枝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来拖延时间,没想到宁孤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经过前两次血的教训,晏青枝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狗男人好说话的时候,就不会有好事发生!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很对。 看着面前整整两大盆馒头,晏青枝还没开始吃,就感觉喉咙发干。 她想逃走,但顶着宁孤黑沉沉的视线,只能苦着脸拿起比手还大的馒头,泄愤般狠狠咬了一口。 “嘶……”晏青枝倒吸了一口冷气。 万万没想到,这馒头比石头还硬,完全咬不动,还硌得牙生疼。 她从小力大无穷,平生除了喜欢琢磨厨艺,就是钻研骑射。 凭着不服输的劲儿,还成为了现代非遗骑射技艺的传人,箭无虚发。 但面对这坚如磐石的馒头,晏青枝头一次泄了气。 真把这两大盆吃完,她肯定得废了…… 晏青枝低下头,一边假意和馒头费劲,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大殿四周。 宁孤这人有很严重的洁癖,不喜人在跟前伺候,身边也没有近侍。 整个画天阁除了一位天文官,就只有巡视的侍卫和下人。 此刻站在门口的两位白面少年,就是将她拖下祭台又带到大殿上的人。 个子稍高的叫初一,另一个叫十五。 前两次穿书的时候,她和他们有过交集。 两人一冷一热,都是被宁孤救回来的,对他极其忠诚。 所以她一旦做出对宁孤不利的事情,这两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晏青枝虽然也会些拳脚功夫,但在这个世界只算中等。 真动起手来,又没弓箭在手,她肯定没胜算的。 左想右想,晏青枝也没想到万全的脱身法子。 要不,任务没法完成,她也黑化算了?! 突然,一只素白修长的手挑起了她的下巴,不容抗拒的让她抬起了头。 一张毫无瑕疵的脸,就这样怼在晏青枝的眼前。 她瞬间失去了反应能力。 “怎么,姑娘又不饿了?那你说说,是谁派你来的?” 宁孤的语气很淡,眼神也毫无波澜,落在晏青枝身上时,好似在打量一件死物。 晏青枝想挣开他的手,下巴处却传来一阵刺痛。 她不敢再乱动,只能硬着头皮干笑了一下:“国师大人见谅,咳咳咳,小的实在是有些口干……” 宁孤冷嗤了一声,捏着晏青枝的下巴往上一抬。 这张脸远看古灵精怪,近看更鲜活,鲜活得让他忍不住想要摧毁。 他眼神骤然变暗,转瞬又恢复了往日的冰若寒潭:“我们以前见过?” 被…被认出来了? 晏青枝吓得全身僵硬,只能巴巴看着面前的男人,也总算是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宁孤那样洁癖的人,竟然会主动触碰自己? 反常必有妖! 第二章 沦为厨娘 接连下了几天雨,骤然放晴后,天气又变得闷热起来。 晏青枝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就蹲在屋檐下躲着炽热的阳光。 她今日穿了一件青绿色短襦,搭着条月白色长裙,缩成一团,活像一根白白嫩嫩的大萝卜,圆润又可爱。 因为下过雨,这院子里的大水缸上出现了一只蜗牛,正背着厚重的壳往外爬。 离祭祀已经过去三天了,晏青枝不仅没死,还在画天阁住了下来。 她完全想不通,宁孤为什么会对她心慈手软,既不逼供也不拷问。 甚至还让她做他的专属厨娘,派来最重视的手下初一看着她…… 宁孤如此反常的举动,让晏青枝忍不住有些怀疑,他是一开始就真的认出她了? 还是自己平日里什么小动作露了馅? 毕竟当初,她是宫别枝的时候,也做了他的厨娘,和他形影不离地待了三个月。 她是华蓁的时候,接触也不少,两人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过。 不过很快,晏青枝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这次她是本体穿书,宁孤再厉害也查不到她的来历。 而且,宫别枝已经死了两年,冒充公主的华蓁也早就化成了白骨。 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再把她们三个联系在一起! 不过,眼下最棘手的,也不是身份暴露,而是她的任务即将失败! 晏青枝时时刻刻都想做任务。 可这几天,她除了做饭,就被强制性地关在这个小院里。 唯一见到的活人,也只有永远摆着一张死人脸的初一。 她和初一,似乎天生就不对盘。 晏青枝是宫别枝的时候,初一认定她接近宁孤不怀好意,时刻盯着她。 她变成了华蓁,初一又看她不顺眼,老找她麻烦,阻止她和宁孤接触。 眼下对凭空冒出来的自己,初一更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大家都黑化,她也黑化算了! 晏青枝还想叹气,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凄厉惨叫。 一只断手从院外飞了进来,扑通一声掉进了那口大水缸,溅起巨大的水花,冲飞了那只努力攀爬的蜗牛。 缸里的水瞬间被染成了红色,还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死过两次的她,还是闻不得这种味道…… 一直站在屋檐下充当“隐形人”的初一动了,他瞥了眼晏青枝,就飞身到院外。 很快他又飞回来,手里还提溜着一个已经昏死过去的断手侍卫。 “你老实待着,我去找国师大人。” 晏青枝当然没有意见,连忙笑着点头:“大人放心,我肯定不乱跑。” 只是等初一一走,她立即收敛笑意,转身走进了房间。 晏青枝再出来时,已经换了身浅黄色衣裳,脸上戴着面具,背上搭着半人高的布包。 如果她没记错剧情,画天阁今日会有一场恶战,恶战挑起者就是三男主之一的顾朝辞。 顾朝辞是大将军顾枳节的嫡子,生性放荡不羁,在宫画扇的刻意接近下,和她结为了兄弟,意外发现她是女儿身后,爱上了她。 但很快,宫画扇就恢复了公主身份。 可害死她父皇和母后的人,除了丞相宫游,还有顾朝辞的父亲——大将军顾枳节。 两人隔着血海深仇,自然还处在虐恋的阶段。 偏偏这些日子,又隐隐传出宫画扇和宁孤好事将近的消息。 顾朝辞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杀进画天阁,初一和十五就死在了他的手上。 晏青枝知道宁孤生性凉薄,对手下人却极其看重。 初一和十五的死,很可能会刺激他的黑化,所以她要拦下顾朝辞。 晏青枝是现代人,原本不会轻功,但第一次附身的宫别枝学过武,她也跟着会了些皮毛。 有轻功加持,她很快就找到地方,可情况已经变得很糟。 观星楼下,顾朝辞面色冷峻,浑身杀气腾腾。 手执古剑太渊,一身蓝衣滴血未沾,四周全是尸体。 猩红的血液已经将灰色地面完全染红,空气里浓郁的腥臭味也久久挥散不去。 画天阁的侍卫不多,加上下人也不过三四十人,如今却只剩下不到十人在抵抗。 为首的就是初一和十五。 他们两人也没好到哪里去,面白如纸,身上都挂了彩。 顾朝辞杀了一路,还是不见宁孤出现,便冷冷一笑,挥动了手里的剑。 强大剑气飞出,观星楼前的一棵古树直接被拦腰劈断,轰的一声,砸在所有人心上。 无视初一等人的惧怕,顾朝辞朝观星楼看去,冷冷说道:“国师大人,顾朝辞诚心求见。” 晏青枝原本就藏身在屋顶上,浅黄色的衣裳和屋瓦巧妙地融为了一体。 但那古树一倒,她整个人都得暴露出来,吓得她连忙往旁边挪了挪。 她压下心底的烦躁,吐出一口浊气,抽出背上的箭搭上长弓。 晏青枝仔细感受周围风速的变化,不断调整握弓的姿势。 初一手执长剑挡在了顾朝辞面前,厉声喝道:“顾小将军,携兵器私闯画天阁大开杀戒,可是死罪!” 宁孤依旧没出现。 顾朝辞彻底没了耐心,也不屑和一个侍卫费口舌,直接动手。 初一拼死抵抗,还是落了下乘,眼见着就要被太渊割破喉咙。 嗤啦一声,刺耳的破空声传来,一支冷箭裹着杀气直击顾朝辞毫无防备的后背。 他神色一冷,立即回身躲避,可下一支冷箭紧随而至,带着更大的杀意射向他拿着太渊的手。 顾朝辞心下大骇,快速收手。 但,还是慢了一步。 那支箭刺破他的右手,射穿了他身侧的柱子! 血瞬间涌了出来。 顾朝辞知道,那支箭要射的不是他的手背,而是他的手筋! 他阴沉着一张脸往冷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将自己逼得一退再退的高手,竟然是个女人! 顾朝辞生来骄傲,又是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大辱。 他怒极反笑,眼里闪过一丝嗜血的光,周身气息也变得肃杀起来。 宁孤那个老妖怪,明明已经有了别的女人,还敢招惹画扇! 该死,他们都该死! 第三章 大反派傻了?! 被顾朝辞当成“宁孤女人”的晏青枝,内心也很忐忑。 身为配角又是任务者,她也不想和书中的男主作对。 可只要救下初一和十五能阻止宁孤黑化,就算杀了顾朝辞,也是值得的。 所以如果顾朝辞再动手,她手里的箭就会对准他的脑袋。 阳光正烈,那银色箭矢却泛着森冷的凉意。 顾朝辞突然动了,纵身朝屋顶掠了过去,速度快如疾风。 初一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体内气息大乱,眼见顾朝辞要对黄衣女子动手,连忙冲上去。 可他太慢了,根本阻止不了顾朝辞。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黄衣女子会死在顾朝辞剑下时,变故陡然发生! “啊!我的眼睛!” 顾朝辞捂住双眼惨叫了一声,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晏青枝早料到顾朝辞会起杀心,和他正面交手自己又没有胜算。 所以,她提早准备了终极武器——近十种辛辣刺激的香料磨合而成的粉末。 一旦沾了眼睛,那滋味别提有多难受。 看着双眼疼得睁不开的顾朝辞,晏青枝哑着嗓子故作老妇人的声音说道:“汝等小儿,竟敢私闯画天阁,该杀!” 画天阁在周国是神圣又神秘的存在,人人敬仰,也人人畏惧。 除了顾朝辞,没人敢携带兵器在这里大开杀戒。 所以晏青枝故弄玄虚,让顾朝辞忌惮,以为有高手在暗处守护画天阁。 顾朝辞也确实收手了,他不敢拿眼睛去冒险,只能先离开。 等他一走,晏青枝才彻底放松下来,四肢都在颤抖。 顾朝辞不愧是三男主之一,也不愧是周国第一剑客。 只一道剑气,就搅得她气血翻涌,险些晕过去。 偏偏这时候,初一和十五又盯上了她。 晏青枝糊弄得了顾朝辞,是因为他不知道画天阁的底细,又因为眼伤分了神。 可这两位打小跟着宁孤,自然知道她来路不明。 所以初一面带感激,眼神却很戒备:“女侠救命之恩,初一感激不尽。可画天阁乃皇室重地,不知女侠尊姓大名,所来为何?” 晏青枝不敢久留,匆忙应付了一句:“老朽不过是顺路,看不惯罢了。” 说完不等他们反应,她就跳下屋顶,往小院的方向狂奔。 原剧情里,这场杀戮是被女主宫画扇化解的。 但等宫画扇赶到的时候,画天阁除了宁孤,已经没有一个活口。 所以晏青枝自己动手了。 现在,初一和十五没死,宁孤也没受刺激。 等宫画扇一来,再细心安慰一下“受惊”的宁孤,感情不就顺理成章地来了吗! 晏青枝越想越兴奋,脚下速度也更快,转眼就到小院外。 她翻墙爬了进去,直奔卧室,一进门就开始脱衣服。 按照初一多疑的性子,他马上就会过来查人。 她不敢耽搁,可刚脱了外衣,突然后背发凉。 屋里有人! 她快速拉上里衣,弯腰去捡扔在地上的箭。 才刚有动作,箭就被一只素白修长的手抢了过去。 这只手太熟悉了,熟悉到晏青枝一瞧见就浑身冒冷汗。 宁孤这个狗男人,竟然偷看她换衣服! 晏青枝咬牙切齿地咽下一口气,直接晕倒趴地上装死。 万万没想到,宁孤也趴了下来,还和她脸贴脸地挨着,手里的箭头险些怼瞎她的眼睛! 四目相对间,晏青枝就发现了异样。 宁孤此刻的眼神太干净了,干净到稍显稚气,还有些懵懂无害。 和杀了自己两次的狗男人,完全不一样! 晏青枝试探着翻了个身,宁孤也照做,还直勾勾盯着她,似乎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很感兴趣。 什么情况…… 大反派傻了?! 晏青枝坐起来,小声喊道:“国师大人?” 宁孤果然也学着她的动作坐起来,还跟着喊:“国师大人?” 晏青枝惊了,忍不住伸手去捏他的脸:“宁孤是猪,最蠢最丑的大肥猪!小乖乖,把箭给我。” 宁孤也捏了她的脸,话却说得不完整:“猪……乖乖把箭给我。” 晏青枝被宁孤捏得差点就叫出声,但她也确定了一件事。 宁孤真的变傻了,现在的智商连三岁的孩子都不如。 难怪在原剧情里,顾朝辞杀光了画天阁所有人,他也没出现。 可她记得,原着里没有宁孤变傻这一出啊?! 不过,想想后期宁孤都能凭空冒出个辰国太子的身份,变傻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但晏青枝还是怕,怕宁孤在耍她。 她若无其事地站起来。 宁孤也跟着站起来,还突然撞上来,撞得她一个踉跄,鼻子也险些被他撞坏。 晏青枝疼得倒吸凉气。 宁孤看着她痛苦的表情,似乎觉得好玩,扔掉手里的箭,又撞了她一下。 这一次,他直接把她撞到了门上,还张开双手死死压住了她。 晏青枝越反抗,宁孤就逼得越紧。 她挣扎得直冒热汗,而宁孤灼热的体温也透过她单薄的里衣传了过来,烫得她躁红了脸。 就算宁孤现在心智不全,也是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啊! 晏青枝连忙伸手推他,哄道:“宁孤乖,你松开,姐姐带你去玩更好玩的游戏,好不好?” 宁孤好似听懂了她的话,松开了手:“更好玩的?” 晏青枝连忙点头:“对,等姐姐打开门,你就去院子里等我。姐姐换件衣裳,就带你去玩更好玩的游戏!” 没想到,傻了的宁孤完全不上当。 他摇头拒绝,又一把抱住她,还用脸使劲蹭她的脸:“不,姐姐香,玩姐姐。” 香你个头! 玩你个鬼! 脸都要被他蹭脱皮了! 晏青枝强忍怒意,想用蛮力把宁孤扯开,可费尽全身力气连一条缝都扯不动。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力气,在他面前竟然都变成了渣渣。 而这样的宁孤看似可爱无害,却比杀人不眨眼的狗男人还要难对付。 突然,院子外传来脚步声,好像还不止一人。 晏青枝看着一脸无辜的宁孤,又看看摆在地上的长弓和黄色衣裳。 她只想送自己一首凉凉! 现在放弃任务,还能不能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第四章 传闻中的女主 如果杀了自己两次的大反派突然变成了三岁稚儿,还拼命黏着你,你会怎么做? 晏青枝的答案是:哄他,骗他,再狠狠欺负他! 于是,她一把捧住宁孤的脸,凑到他耳边低声哄道:“宁孤乖,我们换个游戏。” “我们一起去床上,等会儿进来的都是坏人,你当国师,替姐姐把他们赶走,好不好?” 宁孤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学着她的动作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去床上,赶坏人?” 晏青枝愣住,宁孤的唇刚刚似乎擦过了她的耳垂。 那冰凉的触感,好似被针扎过一样。 她忍住想杀人的冲动,勉强笑道:“对,宁孤想玩吗?” 宁孤这一回是真感兴趣,彻底松开了对她的束缚。 晏青枝松了口气。 可下一刻,宁孤就把她打横抱起来,疾步走向床边。 她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他扔到了床上,摔得她头晕眼花。 还没等晏青枝顺过气,宁孤也跟着钻了进来。 一手撑在她的头顶,一手按着她的肩膀,呼出去的热气完全喷洒在了她的脸上。 “姐姐,让让,宁孤也要上来。” 晏青枝顿时涨红了脸,双手撑着宁孤的胸膛,不让他再往前:“宁孤乖,你先去把地上的东西拿过来。” 宁孤满脸写着不情愿的退了出去。 突然,敲门声响起,“晏姑娘,你在吗?” 晏青枝脸色大变,快速扯回宁孤,又接过他手里的衣裳和长弓往被子里一藏。 床上的被子有些小,但这样半遮半露地盖着,反而多了些迤逦和香艳的味道。 晏青枝靠在宁孤胸口,抓紧时间小声叮嘱了几句,根本没注意到宁孤原本稚嫩的眼神变得晦暗起来。 门外的初一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推门而入。 “晏姑娘,我进来了!” 屋子里有股淡淡的甜味,床榻上的一男一女正抵足而卧。 男的上衣微敞,正是宁孤。 初一和十五对望一眼,面上俱是震惊。 为了阻止顾朝辞进入观星楼,伤了国师大人,画天阁的侍卫几乎全死了。 可国师大人不在观星楼,反而和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在一起?! 他们既难受又愤怒,但只能低头跪在了地上。 “国师大人,顾小将军携兵器私闯画天阁行凶,还请大人出面,替枉死的兄弟讨回公道。” 宁孤被他们的动作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向怀里人。 装睡的晏青枝赶紧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宁孤这才对着两人一句一顿地说道:“出去。” “让人都退下。” “别来打扰。” 初一和十五不敢不从,只能退出房间。 可两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等他们一走,宁孤就抱着晏青枝邀功:“姐姐,坏人都被宁孤赶跑了!” 晏青枝开始头疼。 要不是初一和十五敬畏宁孤,就他这奇怪的说话方式,被人看穿简直不要太容易。 而且,宁孤随时可能恢复正常,一旦被他知道自己看过他痴傻的样子,他肯定会杀了自己! 所以,晏青枝没空回应宁孤的话,直接换回最初的衣裳,火速拉着他离开院子。 世人都以为宁孤住在观星楼,实际上他住的地方在水云间,地势比较偏,也没人看守。 从外面看,和普通的院子没什么区别,走进去,才会发现别有洞天。 晏青枝前两次穿书时都去过,所以很快就拉着宁孤找到地方。 她原本计划将宁孤骗到他自己的床上,把他打晕后离开。 可两人刚进屋,宁孤突然昏倒在地。 晏青枝顿时欲哭无泪,她的手还被他死死握着,怎么掰也掰不开。 偏偏,门外又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女声。 “绿禾,你亲眼看见那刺客挟持了国师,逃进这屋子里了?” 熟悉的嗓音,再加上绿禾的存在,让晏青枝瞬间明白门外站着的是谁。 本书女主宫画扇! 晏青枝连忙将宁孤往床榻的方向拖,可这狗男人看着消瘦,实际上沉得要死。 她力气再大,拖了几步就拖不动了,还不小心把他的头磕到了桌腿上。 即使这样,宁孤也没醒。 而门外的人听到动静,瞬间安静下来。 晏青枝知道,有宁孤这个累赘,自己哪儿也去不了,为今之计只能把自己也打晕。 正当她准备动手的时候,就发现宁孤正一脸阴翳地看着她! 宁孤神情骤变,直接将晏青枝反压在地,大手捏住她的脖子:“晏青枝,你对我做了什么?” 完了,他恢复正常了! 晏青枝知道挣扎没用,张口就编:“国师大人,你不记得了?是你去我院子,说想让我给你做些点心,才带我过来的!” 她在赌,赌宁孤不知道自己会变傻,脑海里也没有那段记忆。 宁孤冷冷盯着晏青枝,并不相信她说的话,“那本座为何拉着你的手,你在说谎?” “我……没有!” 晏青枝被宁孤掐的喘不上气,连忙用手抱住他的脖子,又用脚缠住他的腰,想要迫使他松手。 两人僵持间,门突然被人撞开。 七八个侍卫闯了进来,嘴上高呼着:“保护国师大人!” 宁孤整张脸都黑了,晏青枝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而闯进来的侍卫看清两人的姿势后,手里的剑顿时不知道该往哪儿劈。 这时,一袭红衣的宫画扇和青衣侍女走了进来。 当她看清宁孤和晏青枝后,瞬间红了眼:“宁孤,你们在干什么?!” 身为狗血np文的大女主,宫画扇除了拥有女主光环,还有一副人见人爱的好皮囊。 只要能想到的赞美之词,都可以用到她的身上。 所以当这样一个美人,双眸含泪娇声质问时,晏青枝心都快化了。 宁孤却像瞎了一样,半点反应都没有。 晏青枝见不得美人伤心,连忙把手和脚都从宁孤身上挪开,爬起来正准备解释。 宁孤也站起身,还拧住了她命运的后脖颈。 就像提着一只小狗一样! 晏青枝倍感侮辱,但只能恨恨的瞪着宁孤。 要是眼神可以杀人,他早就死透了! 这个狗男人不是掐脖子,就是掐后脖颈,上瘾了是?! 第五章 卑微挡剑 可惜宁孤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晏青枝就彻底蔫了。 在场的都是主角,她忍! 一旁站着的宫画扇没得到宁孤的解释,委屈又悲愤地叫了一声:“宁孤哥哥!” 宁孤好似才看见宫画扇,语气不耐:“你来干什么?” 宫画扇双手紧紧攥着长裙。 顾朝辞携兵器私闯画天阁的事,早就传遍都城大街小巷,举国大惊。 她听到消息后马不停蹄的赶来劝和,宁孤却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 宫画扇隐去眼里的嫉恨,“我实在是担心你!顾大哥误会了我们,今日又擅闯了画天阁,他……没伤着你?” 宁孤闻言,顿时皱起眉头。 最近有关他和宫画扇好事将近的谣言满天飞,顾朝辞又是个急脾气,直接杀上画天阁很像他的行事风格。 可自己一觉醒来,就缺失了从昨晚到现在的记忆。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唯一的知情人只有晏青枝…… “公主请回,本座如何,和公主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宁孤的视线就落到晏青枝身上。 晏青枝正一脸八卦地看戏,见宁孤突然看过来,顿时心虚地缩成了一团,一动不敢动。 太难了! 就宁孤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让他爱上宫画扇,简直比让自己在他手里活下来还难。 但,两人间的普通互动落入宫画扇的眼里,却好似在打情骂俏。 她俏丽的脸瞬间惨白如雪,身体不由往后退了一步:“或许我真的不该来……” 一旁的绿禾见公主接连受辱,直接替她打抱不平。 “国师大人!顾小将军私闯画天阁,公主怕您受伤,未得圣令就赶了过来。得知国师大人被刺客挟持,公主又不顾自身安危,执意要救您。您不感激就算了,还如此羞辱公主,枉费公主对您这么好……” 眼见绿禾越说越激动,宫画扇连忙出声打断她,“绿禾,住口!宁孤哥哥行事岂容你置喙!” 绿禾气得跺脚:“公主,你就是太善良了!” 说完,她指着晏青枝对侍卫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那女人是刺客,把她拿下!” 闯进来的侍卫不归属画天阁,是由圣上指派给公主的近卫。 绿禾又是公主身边的一等宫女,从小侍奉公主,前不久还得了圣上青睐。 侍卫不敢不听,连忙上前拿人。 宁孤冷嗤了一声,将晏青枝甩到自己身后。 “本座倒是要看看,谁敢在画天阁动手。” 终于恢复自由的晏青枝,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宁孤,心情复杂。 她不傻,当然知道宁孤不是要保护自己,而是要留下自己,查出他为什么会缺失一部分记忆。 可如果告诉宁孤真相,晏青枝觉得,自己还不如被宫画扇带走! 眼看着宁孤护着别的女人,宫画扇脸色难看,心如刀绞。 “宁孤哥哥,你是要护着她吗?她可是刺客,绿禾先前还看见她试图对你不轨!” 宁孤瞥了一眼满脸无辜的晏青枝,冷冷一笑:“公主,她是本座的人,何来刺客一说。” 宫画扇气得说不出话来。 绿禾脸都绿了,直接抢过身旁侍卫的剑向晏青枝刺去。 “国师大人,奴婢要将这刺客就地解决,刀剑无眼,还请您让开!” 宫画扇大惊,连忙出声阻止:“绿禾,快住手!” 宁孤是出了名的手无缚鸡之力。 若他不是国师,凭他那阴晴不定的性子,早就被人刺杀了无数回。 而绿禾会武功的事却鲜少人知。 眼见长剑就要到身前,宁孤仍旧不躲不避,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满脸惊惧却不敢上前的宫画扇。 晏青枝知道宁孤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不会武功,相反的,他武功深不可测。 就连周国第一剑客顾朝辞都不及他。 但按照剧情发展,宁孤暴露自己会武功是在宫画扇报了杀父之仇后。 晏青枝害怕他此刻动手,会加快黑化进程,连忙冲到他面前,挡下绿禾手里的剑。 空手接白刃是什么感觉?! 晏青枝心里只有一句不能说的脏话来形容。 绿禾也没想到自己的凌厉一击,会被晏青枝轻松接下。 她怔愣间,胸口和腹部同时一疼,人就飞了出去。 屋子里凭空出现两个人,正是初一和十五。 拍飞绿禾的,也是他们。 初一和十五满脸愧色,直接跪在地上:“属下来迟,请大人责罚。” 宁孤看着晏青枝染血的手,眸色一沉。 她实在不像个女人,满嘴谎言,利器划破手掌,也一声不吭,只在白净的脸上露了些狼狈。 其实,晏青枝手疼,心更疼。 她可是靠手吃饭的! 而且就初一和十五这出手速度,他们肯定早就到了。 突然,晏青枝的右手被宁孤握住,一股凉意顺着他的指尖染上肌肤,伤口处的刺热感也消退不少。 她喉头微颤:“国师大人,小的没事……” 宁孤眉头一敛,瞥向跪在身侧的初一和十五:“杀了。” 初一和十五立即起身,抽出长剑对准绿禾。 宫画扇满眼悲切,挡在绿禾面前:“宁孤哥哥,绿禾这么做,也是为你好!难道你真的要放任一个刺客在身边,日日不得安稳吗?” “若是宁孤哥哥舍不得这个女人,我只能将此事告知皇帝哥哥,让皇帝哥哥来定夺!” 宁孤长眸微阖,神情不耐:“聒噪,扔出去。” 宫画扇面色大变,身为周国公主,若被扔出画天阁,会是她此生最大的污点! 可她来不及阻止,初一和十五就动手,还冒出四个黑衣人,很快将近卫处理干净。 眼见黑衣人走向宫画扇,绿禾抱起她奋力往外逃。 屋子里,瞬间只剩下晏青枝和宁孤两个人。 宁孤捏着晏青枝的右手,描绘着那道狰狞的伤口。 “你想说什么?” 晏青枝哭丧着一张脸,“好疼!” 宁孤笑了,“难得听你说句真话。” 晏青枝面色大骇,他这是什么意思?! 宁孤松开她的手,从怀里扯出一张帕子,慢条斯理擦去指尖的血迹。 随后,轻轻一捏,那帕子就化成灰烬! 晏青枝僵住,只觉自己就是那张帕子,只能任他揉碎踩踏,最后死路一条。 她张口就喊:“我招,我全都招!” 第六章 斩草必除根 水云间的大床上,晏青枝低头坐在上面,一动不敢动。 只要呼吸,就能闻到宁孤身上独有的清冽香气。 宁孤坐在她右侧,帮她处理着伤口,神情异常温柔,动作轻柔缓慢。 可他每动一下,她就更疼一分。 简直就是一场堪比凌迟的酷刑! 晏青枝死死咬住下唇,忍住闷哼。 但渐渐的,她再忍不住,低嘶一声就握住宁孤的手,还鬼使神差地狠掐了一把。 宁孤停下动作,抬眼看她,寒潭般的眸子噙着一丝怒意:“嗯?” 晏青枝连忙收回手,可他那白瓷般的肌肤已经红了一大片,明晃晃地控诉着她的罪行。 她哭丧着一张小脸,身子退了又退,整个人都贴到了床沿边上:“小……小的不敢劳烦大人,小的……可以自己来!” 这药再上下去,她会疼死的! 看着神色紧张的晏青枝,宁孤唇角微勾,放下手里的药膏,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 触感比想象中的还要温腻。 他轻轻捏了捏,微微用力就将她扯到眼前,瞬间瓦解她先前的所有努力,语气也带着少有的揶揄。 “把舌头撸直了再说话。” 两人近在迟尺,呼吸交融。 晏青枝又羞又愤,直接涨红了脸,钻心的痛楚再加上酥酥麻麻的痒,让她彻底坐立难安。 她冲他干巴巴地笑:“大人如此体恤下人,让小的倍感荣幸。可小的没说谎,确实是大人将小的带到这里。刚一进门,您又昏了过去,小的就……” 宁孤眉间忽的布满阴翳:“就怎么?” 晏青枝吓得挺直腰板,语速也自动加快:“就想看看大人怎么了,刚凑过去就被您擒住手腕。再然后,您就醒了!之后的事情,大人也都知道了!” 见宁孤没什么反应,她又硬挤出几滴眼泪嚎起来:“小的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大人明鉴!” 可宁孤依旧只是冷冷看着她。 就在晏青枝快哭不下去,要放弃挣扎的时候,他突然松开她站起身。 宁孤背对她负手而立,语气冷冰冰地说道:“滚回你的院子,好生待着。” 晏青枝神情一怔,很意外他会这般轻易放过自己,但没细想,腾的一下就跳了起来。 “谢大人开恩,小的这就滚!” 说完,她就跑了,完全没注意到宁孤此刻的神情隐忍又痛苦。 而等晏青枝一走,初一才冒出来。 他单膝跪地,一脸沉重地看向宁孤,“大人,公主已被绿禾带回宫,圣上若因此事怪罪大人,恐怕会对大人日后行事不利。要不要……” 说着,初一就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宁孤脸色苍白,额角布满了冷汗:“无碍,起来,把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详细讲一遍。” 初一不敢耽搁,连忙快速道来。 但莫名的,他省去了撞破大人和晏姑娘好事那一段,总觉一旦提了,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属下和十五追着黄衣女子到了小院,没发现她的踪迹,却撞见大人和晏姑娘。等属下和十五奉命离开,再见大人时,就在这里了。” 宁孤听完,眼里的郁色更浓,“那黄衣女子的武功来历,你们可有看出什么?” 初一面露愧色,摇了摇头,“恕属下眼拙,只瞧出她箭术精湛,轻功似是不佳,年纪应该不过二八。” 宁孤嗯了一声,体内突然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就吐了口黑血,又急促咳嗽起来。 初一神色大变:“大人?!属下这就派人去寻苏言大人回来!” 大人的身体有旧疾,每个月都会犯病,可往常发作都是在月中,身为天文官的苏言大人也会提前布置,让大人安心静养,以免此事被外人知晓。 可眼下刚月初,大人竟然就犯病了! 若是圣上此时召见…… 宁孤压下喉头一口腥甜,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好生休养,画天阁今日的血不会白流。苏言若是回来了,我突然发作的事,也不要惊动他。” 初一领命退下,可行至门口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宁孤正站在窗口,阳光泼墨般撒在他的身上,也驱散不开他周身的孤寂和冷意。 白日里刚放晴,入夜又是大雨倾盆。 画天阁小院,晏青枝拖了个椅子坐在屋门口,手摇折扇,看着漫天雨幕,听着哗啦啦的雨声。 突然,屋顶和院外都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还不断向她逼近。 晏青枝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来了! 咚的一声,刚翻墙进院的黑衣人脚下一滑摔进一口大水缸,挣扎几下就直接不动了。 站在屋顶的黑衣人见状,面露凶光,连忙挥剑朝屋檐下的晏青枝刺去。 要是完不成任务,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晏青枝不躲不避,冲着黑衣人咧嘴一笑,手里扇子一挥,一支长箭就从屋里疾驰而出,直奔向他的胸口。 嗤啦一声,黑衣人躲闪不及,被强大冲击力击飞,撞到墙上晕死过去。 一眨眼的功夫就折两人,四周的杀气骤然消失。 可暗处还有杀手! 晏青枝知道,仍旧淡定地坐在椅子上,摇着扇子。 但凑近了看,就能发现她执扇的右手已经渗出血,额间也满是冷汗。 可要想活下去,就只能比他们更心狠。 晏青枝瞥向院子里的两具尸体,不由叹了口气。 穿书两次,她早就领教过宫画扇的铁血手段。 宫画扇不是傻白甜女主,而是个蛇蝎美人,城府极深,看似柔弱实则强大,看似无害却是世间最毒的毒药。 雨势逐渐变小,小院里的纸灯在白雾中闪烁着昏黄的光。 一阵风吹过,几道黑影齐齐扑向晏青枝,速度极快,如同猎豹一般。 晏青枝咬紧牙关,身体往后一仰,避开其中一人的当胸一剑,就把扇子往前猛地一砸。 那扇子里藏有生石灰,砸在为首的黑衣人身上,遇水就冒白烟,烧得他惨叫起来。 他忍住剧痛扯掉外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杀了这个妖女!” 被训斥的三名黑衣人面露惊色,都惧怕晏青枝那会让人着火的“妖术”,没人敢上前。 第七章 铁锤姑娘 晏青枝虽然躲得快,胸口还是被剑气划破,头发也被削掉了一小撮。 她被四人逼到了墙角,设计的机关用尽,暗袋里藏着的生石灰也所剩无几。 眼看着穷途末路。 晏青枝眼神微敛,突然笑了起来:“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可是国师大人身边唯一的女人,杀了我,你们谁也别想走出这画天阁!” 唯一一个女厨娘,也能勉强算是唯一的女人…… 四个黑衣人面色一惊,都被镇住。 但为首的那位很快清醒,面露凶光看着她,“别忘了,不杀她,我们谁也活不了!” 话音刚落,就举剑朝她刺去。 其余三人见状,也连忙出手。 晏青枝虽然会些拳脚功夫,可一连对付四个会武功的杀手,很快就落了下乘。 眼见她就要被人刺穿胸膛,一命呜呼。 一声娇喝传来,一个举着上百斤重大铁锤的娇小女子突然出现,二话不说直接锤开四人。 女子杀气腾腾地挡在晏青枝面前,单手将大铁锤随意一提,就放在自己肩上:“姑奶奶护的人,你们也敢动,把命都留下!” 晏青枝没见过她,只觉她身材娇小,面容俏丽,却轻而易举地举起巨重无比的大铁锤,还使得虎虎生风。 而女子一出现,四个黑衣人对望一眼,一言不发立即撤退。 但他们还没逃出院子,就被无数道冷箭钉在了地上,瞬间没了声息。 危机看似解除,晏青枝却不敢放松,尤其是面对眼前这个神秘女子,心中警铃不由大作。 那拿着大铁锤的女子见人都死了,顿时无趣地瘪了瘪嘴,回头看向晏青枝。 这一看就把她吓了一跳,瞬间叫出了声,人也逃到了屋外。 “啊!女鬼!!” 晏青枝白着脸,刚想问女鬼在哪里,就反应过来女子刚刚看的是她! 所以,女鬼竟是自己?! 她抿紧唇,心头隐隐有些不悦,可刚侧过头,就碰巧看见不远处铜镜里的倒影。 面白如纸的她,长发披散,在昏黄的灯光下,还真就像来索命的女鬼! 晏青枝将长发束好,才看向铁锤姑娘,“不知恩人怎么称呼?” 铁锤姑娘瞥了她一眼,见她确实是活的,才凑近了些:“晏姑娘不必客气,我姓杨,你叫我铁花就好。初一哥哥受了伤,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了。” “放心,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不过,我看你也挺厉害的,竟然一口气解决了两个人!” 晏青枝神情一怔,只觉前路迷茫。 初一看她时,她还能用男女有别当借口,伺机寻找机会完成任务。 现在变成杨铁花守着她,还是个武力值翻了倍的,她还能干什么…… 杨铁花见晏青枝沉默不语,以为她是受了惊,从怀里掏出一袋子蜜枣扔给她:“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吃这个,你尝尝。” 晏青枝抬手接过,看着袋子里红润饱满的蜜枣,忍不住吃了一颗。 入口即化,软糯清甜,还带着淡淡的酒香,让人回味无穷。 她忍不住又吃了一颗,两颗,三颗…… 要不是杨铁花及时发现晏青枝的神情不对,那一袋子蜜枣都要被她给吃光了。 杨铁花一拍脑袋,“哎呀,忘了和你说,这蜜枣是用烈酒泡过的,不能多吃啊!” 此刻的晏青枝面色酡红,双眼迷离,根本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知道她抢走了蜜枣,伸手就要抢回来。 “枣……把枣还给我!” 可她醉醺醺的,站都站不稳,战斗力直接为零。 杨铁花皱起眉头,自己打架在行,照顾醉酒的人是一点都不会。 她顾忌晏青枝身上还有伤,直接一掌把她劈晕,往身上一扛,单手拧起大铁锤,就往观星楼奔去。 屋外还在下雨,而那小院里的六具尸首,早就不见了踪迹。 观星楼一共有九层,最顶楼可以俯瞰整个都城,除了国师宁孤和天文官苏言,旁人都不可擅自闯入。 可杨铁花驮着晏青枝就飞上九楼,翻窗爬了进去,动作熟练得可怕。 此时已经夜中,九楼的书房依旧点着灯,恍如白昼。 一个面容清俊的青衣少年正在伏案疾书,见杨铁花突然出现,身上还扛着个人,神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杨铁花,我说过观星楼不可擅闯,你又来做什么?” 杨铁花将醉得不省人事的晏青枝放在书房的软榻上,才凑到少年身边,“哼,小苏言,你才多大啊,说话总这么老气横秋的,小心以后没姑娘愿意嫁给你!” 说着,她又伸手去捏他稚气未脱的脸。 苏言确实年轻,才十五岁就当上了画天阁的天文官,掌管观星占卜之责。 他涨红了脸,偏过头避开杨铁花的魔爪,又熟练地拿起书案上的册子挡住她下一轮进攻。 两人你来我往,直接动起手来。 不过很快,苏言就露了败势,面上也冒出薄汗。 杨铁花嘿嘿一笑,两只手成功捏住了他的脸,使劲蹂躏了一番才松开:“几天不见,小苏言你的皮肤变得更细腻了呢,真滑!真想亲一口!” “杨铁花!你还是不是个女人!” 苏言素白的脸上满是羞恼,压着嗓子低吼了一声:“男女有别,你不知道吗?” 杨铁花皱着眉头,见苏言真有些生气了,自己现在又有事求他,立即点头哈腰承认错误:“知道,知道,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苏言大人,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这一回……好不好?” 苏言黑着脸,每次都这么说,可下次她还是照捏不误! 他不想和她争论,抬眼看向软榻上的女子,冷冷说道:“你把她带过来干什么?” 杨铁花尴尬地笑了笑:“她就是枣子吃多了,然后身上还有伤……” 苏言脸更黑:“杨铁花!大人派你去守着她,不是让你去害她,你那枣子,寻常人能吃吗!” 杨铁花在被家人抛弃前,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宁孤救了她,让她拥有了梦寐以求的力量,但每日都需要食用烈酒来平衡。 这枣子是苏言给她酿制的,寻常人吃一粒,就等于一口气喝了五坛白酒。 晏青枝身上有伤,还吃了那么多,很可能会没命! 第八章 灵宠出现 杨铁花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神情懊恼又自责:“小苏言,那…那该怎么办?晏姑娘她……不会被我害死了!” 苏言见她满脸焦急,语气不由放缓:“别急,我先看看。” 他起身走到榻边,一边观察晏青枝的面色,一边为她诊脉。 可片刻之后,苏言忽的抬起头,神情怪异地看向杨铁花:“杨铁花,你确定她吃了一大袋蜜枣?” 杨铁花哭丧着一张脸,慌忙点头:“没……没救了吗?!” 苏言沉默不语,再次把脉确认无误后才说道:“她的脉象洪大而粗壮,但没什么大碍,看起来只是喝醉了。” 杨铁花的体质特殊,那些蜜枣才对她无害,可晏青枝体内没有半点内力,竟然也能消化掉如此庞大的酒力。 实在是不太正常。 杨铁花眼里的泪花瞬间憋了回去:“真的吗!晏姑娘没死,只是喝醉了?” 苏言嗯了声,起身往外走:“你先替她清理伤口,等我取药回来,再给她包扎。” 杨铁花连忙应下,看着软榻上昏迷不醒的晏青枝,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没事,不然她就死定了! …… 热,很热,好像有火在烧。 晏青枝喉咙里不断溢出闷哼,身体难受得快要裂开,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突然,一阵寒气袭来,浇灭了大火。 可她的身体开始不断往下沉,窒息感也紧随而至。 双重刺激下,晏青枝终于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竟然泡在水里! 她连忙往有光的地方游,还没探出水面,心口突如其来的剧痛,又让她坠了回去。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身影凭空出现,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带离了水面。 呼吸着新鲜空气,晏青枝胸口发闷,哇的一声就吐了,还全吐在了救她的人身上! 这味道说臭不臭,但肯定不香。 她尴尬得只想当场去世,一抬眼,就撞上一对幽深冰冷的黑瞳。 天要亡她,竟然是宁孤! 晏青枝眼神飘忽,声音也跟着颤抖:“国师大人,我这就给您擦干净!” 只是,她的手还没碰上宁孤的胸口,就被他死死攥住。 晏青枝不敢挣开,只能干巴巴地求饶:“大人,我真不是故意的,刚刚太难受,一时没忍住才吐了。” “要不这件衣裳折成银钱,我双倍赔给大人?” 宁孤的脸瞬间黑得都能滴出墨来,非但没有放开她,手上的力道反而越来越重。 “本座倒是没想到,晏姑娘还是个会算账的。” 晏青枝疼得不行,没听出宁孤语气里的嘲讽,以为他嫌少,连忙又加价:“五倍?” 手腕都要被他捏断了! 她龇牙咧嘴地说道:“十倍!大人,真的不能再高了!” 宁孤突然笑了,捏着晏青枝的手又将她扔回了水里,连带着身上的外衣一起:“太脏了,洗干净再上来。” 说完,他就站在水边,一边用帕子擦拭双手,一边居高临下看着她。 晏青枝在水里扑腾了好几下,才掌握平衡。 可宁孤那件外衣看着素净,实际上用料极多,一遇水就跟秤砣一样,重得要命。 她根本提不动,还被它拽得往下沉,胸口的伤又被水泡得隐隐作痛,体力很快就不支。 可她憋着气,硬是不肯示弱,只当搓一下衣服,就是打了它主人一巴掌。 就这样有一下没一下的,竟然让她撑过了一刻钟! 宁孤眉头紧皱,看着已经快沉到水底的晏青枝,突然俯身擒住她的下巴,将她提出了水面。 “酒彻底醒了吗?连你都是本座的,还想拿什么赔,嗯?” 晏青枝完全蔫了,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这狗男人又发疯了,她什么时候成他的人了,什么时候喝酒了,她分明是喝了一肚子水! 而且,她昨晚明明是和杨铁花在一起的,怎么就突然出现在水里,还险些被淹死…… 等等! 是那蜜枣! 那蜜枣有酒味,但她没太在意,吃着吃着就失去了意识…… 晏青枝恍然大悟,酒色果真误人。 只希望杨铁花没乱说话! 她一边打量宁孤,一边小声说道:“大人,我知错了!昨晚,我吃了杨姑娘给我的蜜枣后,脑袋就犯糊涂,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可在此之前,我可是一直听您的话,乖乖待在小院里的!” 说完,晏青枝又举起右手,一副“我说的都是真话,我可以发誓”的无辜模样。 宁孤看着眼前这张鲜活白嫩的小脸,眸色骤然一沉,喉头也有些干涩。 她上半身衣衫尽湿,曲线毕露,略带潮红的脸粉嫩可爱,被他挑起的脖子纤细白皙,脆弱得好似轻轻一捏,就能直接折断。 而她高举右手的动作,也让她莹白圆润的身子一览无遗。 宁孤偏过头,压下心头涌起的躁动和杀意,哑声说道:“起来。” 晏青枝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乖乖爬上岸,完全没意识到就这短短的一瞬,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好大一遭。 可等她看清周围的环境,脸唰的白透,身子也抖了抖! 这该死的地方,不就是她上次穿书后的葬身之地吗! 宁孤什么意思,不会是真的又想杀她…… 晏青枝连忙去看宁孤,却见他侧身对着自己,浑身上下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她又瞥了一眼身后的浴池,这狗男人不是有严重的洁癖,死过人的地方,他竟然还会用?! 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水云间的浴池实在是奢靡得过分,让她直接废弃,她也舍不得。 天然温泉,美玉砌墙,锦缎盖顶,夜明珠掌灯,就这做派,恐怕连皇帝的玉清池都比不上。 晏青枝抿了抿唇,突然觉得有些冷:“国师大人,我所说句句属实,若是大人不信,大可寻杨姑娘过来问……阿嚏!” 话还没说完,倒是先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她脸烧得厉害,简直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宁孤只是淡淡嗯了声,扯过一旁的锦缎盖在了她的头上:“别再脏了我的衣裳。” 晏青枝愣住,神情有些怪异,但什么也没说,裹紧锦缎,乖乖跟着他往外走。 可刚走出浴池,她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不由眼前一亮! 她的灵宠竟然真的在宁孤身上! 第九章 圣上召见 晏青枝魂不守舍地跟在宁孤身后,要不是打不过,她早扒光他找出吉光了。 吉光是她的灵宠,也是她穿书后唯一的金手指。 它的本体是只巴掌大的胖虫子,能吸走别人对她的致命伤害,还可以幻化成接触过的东西。 可上一次穿书,她不小心把它弄丢,到死都没能找回来。 晏青枝悔恨不已,要是有吉光在手,撮合宁孤和宫画扇的任务算什么。 她直接能让他们原地成婚,一年抱两,两年抱三! 想想,就离回家不远了…… 她想得有些出神,没注意到前面的宁孤已经停下来,“砰”的一声狠狠撞上了他的后背。 “嘶……国师大人?” 晏青枝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差点被撞断的鼻子,眼泪圆滚滚地往下淌。 这狗男人看着消瘦,全身结实得比铁还硬! 她不指望宁孤会心生愧疚,探出脑袋往前瞅,就看到了让她遭罪的一男一女。 不远处的亭子里,杨铁花正挥动着大铁锤,和顾朝辞打得难舍难分。 他们斗得入神,完全没注意到亭子外突然多了两个人。 晏青枝瘪了瘪嘴,才几天的功夫,顾朝辞的眼伤竟然就治好了,不愧是男主,恢复力就是强悍。 可他刚血洗了画天阁,现在又跑来找茬,还在水云间动手,未免也太嚣张了。 还好杨铁花的大铁锤似乎能克住他的剑,不然…… 晏青枝忍不住想看宁孤此刻的神情。 可他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偏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又冷冷说道:“管好眼睛和嘴巴,回你的院子。” 嗅着吉光若有若无的味道,她再馋,再心动,也只能乖乖听话。 机会很多,不急在这一时! 面前有两条小道,晏青枝下意识往左拐,可前脚刚踏上去,忽的又强行收了回来。 她瞪大双眼,满脸困惑地看向宁孤:“大人,出去是右拐,还是左拐?” 宁孤斜睨了晏青枝一眼,幽深的黑瞳里满是嘲意,“晏姑娘不是对本座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一个水云间,还能困住你?” 晏青枝面色不改,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就知道潜意识的小动作会坏事! 这水云间,她前两次穿书都来过,来来回回不下百次。 哪条小道通向外面,哪条路直达宁孤卧室,哪条小径能到小厨房,她都一清二楚,闭着眼睛也能走出去。 顶着宁孤冰冷审视的视线,晏青枝只能硬着头皮傻笑道:“大人真是高看我了,这水云间我才第二回来,第一回还是由大人带的路呢。” “更何况,大人乃一国之师,千金之躯,我怎敢对大人有什么非分之想……” 宁孤眉头微蹙,似乎不想和她争论这个问题,大手一挥,就将她推向了左边那条小道。 晏青枝冲他行了个礼,立即转身,头也不回开始狂奔。 已经露馅,再继续装傻,和直接自爆身份没什么区别。 只是她刚走出水云间的侧门,一个宫装打扮的女子就迎了上来,似乎一早就等着她了。 宫装女子面容娟秀,举手投足都透着大家闺秀的气度和教养:“晏姑娘,奴婢奉圣上口谕,带你即刻进宫面圣。” 晏青枝后退了一步,可看着女子身后站着的两名带刀侍卫,又不得不认命。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皇宫和画天阁只隔了两条街,穿过宫门,再走过一条幽深冗长的宫道,就能看见连绵不断的红墙。 晏青枝不是第一次进宫,却是头一回硬走进去。 当初穿成华蓁的时候,身为假公主,圣上还特许她可以坐轿,所以除了在殿内,她的脚几乎没沾过地。 哪像现在,走了快半个时辰,都还没到地方。 接她进宫的女子叫元歌,是正六品司膳,掌制烹煎和之责。 晏青枝以前没见过她,试图和她交谈套些信息,却以失败告终。 元歌太规矩了,规矩到可以不开口,就绝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此时日头最毒,晏青枝被晒得头晕眼花,腿也酸得要命,胸口的伤似乎已经再次裂开。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元歌终于在一座偏殿前停下。 她刚松了口气,一路紧跟的两名带刀侍卫突然生硬粗鲁地将她推进偏殿旁的小黑屋,又直接关上了门。 晏青枝愣在原地,还没搞清楚状况,身后四个宫女一拥而上,二话不说开始扒她的衣服! “你们干什么?!” “漂亮姐姐,手下留情,我们有话好好说……” “嘶……住手,别扯我的亵衣!” 晏青枝一开始还能挣扎几下,到最后只能任由她们摆弄,一身行头全换,还梳了个新发髻。 眼见她们还想给她上妆,她抬手就往身侧的圆桌拍去,“喀嚓”一声,圆桌直接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空气骤然安静。 元歌突然推门走了进来,看着盛装打扮过后的晏青枝,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但她很快恢复正常,冲她福了福身,又淡淡说道:“晏姑娘,圣上有请。” 晏青枝也不想再被折腾,起身就往外走,可因为装扮过于繁琐,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往外挪。 她原本以为一进宫就会面临腥风血雨,没想到现在还是风平浪静。 更奇怪的是,什么时候面圣需要梳洗打扮,还要更换宫装了?! 到了偏殿,元歌伸手推开门,就垂首站在一旁,“晏姑娘,圣上就在里面,请。” 晏青枝嗯了声,提起累赘的长裙,迈步跨过门槛,就走了进去。 偏殿里光线昏暗,但她还是一眼就看见那坐在明黄书案后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盘领窄袖红色常服,英俊和妖娆这两种复杂的美感都出在了他的身上,却丝毫不违和。 在他身侧,站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男子,一举一动都透着股阴冷,看人的眼神也是凉飕飕的。 这两人正是当今圣上尉迟承欢和大内总管胡玉。 而尉迟承欢好玩物,胡玉喜美色,简言之,两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晏青枝抬起手,正准备规规矩矩行大礼。 “哐当”一声,一支冷箭砸到她的面前,险些戳到她的脚。 她一动不动,就听见头顶传来尉迟承欢不喜不怒的声音。 “朕听闻,晏姑娘箭术精湛,可百发百中,不如就用这支箭射个小玩意儿,让朕也看看。” 第十章 顾朝辞生疑 晏青枝瞬间黑了脸,给箭不给弓,她的箭术再厉害也白瞎。 尉迟承欢分明是在故意刁难! 昨晚的黑衣人没能杀死她,他就迫不及待出手,要替宫画扇斩草除根,不愧是真爱。 没错,尉迟承欢也是男主。 十六年前的那场宫变里,皇家子嗣除了宫画扇,就他活了下来,还当上了傀儡皇帝。 但谁也想不到,他的生母是被先帝宠幸过的宫女,生父却不是先帝。 至于是谁,因为不重要,书里一个字都没提。 晏青枝欲哭无泪,任务还没什么进展,倒是把所有主角都给得罪了。 她低头看向脚边的箭,眉眼突然不安地跳动起来。 这箭…… 不就是她昨晚射杀黑衣人的那一支?! 晏青枝不由心惊,尉迟承欢的手竟然伸得这么远,连画天阁里死人身上的东西都能轻易取出。 实在是厉害。 她有些肉疼,这支箭和以往的不同,为了快速制敌,设有双层箭头,射中人体后,第一个箭头就会自动脱离嵌进肉里。 如果将箭硬拔出来,第二个箭头又会弹出上面的倒刺,在体内死死扣牢。 所以,就算中箭之人侥幸存活,最后也会因为感染和失血过多而死。 这种箭做起来费时费力,到现在,她也只得了这一支。 晏青枝抿了抿唇,看着满眼兴味的尉迟承欢,又快速扫过周围的环境,低声说道:“承蒙圣上抬爱,民女献丑了。” 话落,她俯下身,操起箭就朝他掷去。 胡玉面色大变,刚想护驾,却在看见尉迟承欢眉眼间的嗜血兴奋后,收回了暗器。 那箭速度极快,眼见就要射中尉迟承欢的脑袋,又无风自动地拐了个弯,擦过他的耳畔,稳稳落进他身后那博古架上的双龙耳花瓶里。 空气骤然凝固。 尉迟承欢沉着脸,抬手摸向左耳,湿润的液体沾上手指,红了一片。 胡玉见状,立即怒喝道,“大胆逆贼,竟敢行刺圣上!来人,把她拿下!” 他话音还未落,两名全副武装的禁卫军就冲了进来,一左一右作势要押走她。 晏青枝躲开他们的手,梗着脖子看向尉迟承欢:“圣上明鉴,民女实在冤枉!就这个距离,凭民女的投壶技术,就算闭着眼睛,也不会伤到圣上。” “是有人暗中捣鬼,改了箭道,欲加害于民女,这才导致圣上受了伤。” 是她大意了,原以为用投壶来替代射箭能躲过一劫,没想到还是中了套。 箭势的走向,她早算得一清二楚,有人暗中用内力推了一把,这才射伤了尉迟承欢! 为了杀她,这人还真是煞费苦心。 不过,敢算计到尉迟承欢的头上,未免也太蠢了些。 身为傀儡皇帝,能活到现在,除了能忍,心机和手段不可谓不深…… 尉迟承欢看着跪在地上的晏青枝,敛眉冷笑,语气却轻柔缓慢:“你说,你闭着眼睛也能投中?” 晏青枝点头,无畏地直视他冰冷的目光:“圣上若是不信,大可让草民再试一次,若是投不中,草民甘愿一死!” 站在书案旁的胡玉,顿时变了脸色。 他凑到尉迟承欢身边,低声说道:“圣上,此人来路不明,又心怀不轨,不可信啊!” 尉迟承欢淡淡睨了他一眼,“哦,依你看,朕该怎么做?” 胡玉瞬间白了脸,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额上冷汗直冒,头也不敢抬:“圣上饶命,是臣多嘴,都是臣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狠扇自己的耳光,很快,那张清隽的脸就红肿起来。 只是,尉迟承欢不叫停,胡玉就不敢住手。 啪啪啪! 清晰又响亮的巴掌声,不断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听得人心惊肉跳。 直到胡玉满嘴鲜血,还吐了半颗断牙出来,尉迟承欢才悠悠开口:“好了,朕不过是问了你一句,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胡玉此刻的脸肿成了猪头,嘴角糜烂,一句话也说不完整:“是臣…臣蒙了心,误会了圣意……” 尉迟承欢撑着脑袋,淡淡嗯了声,神情也分不出喜怒。 但他看着依旧淡定如常的晏青枝,突然兴奋起来:“蒙眼投壶也没什么意思,胡玉你下去,把那花瓶抱在头顶,让她来射。” 胡玉神色惊恐万分,身体僵在了原地,要是晏青枝手一个不稳,直接将箭射到了他身上,或者脑袋…… 那他就完了! “圣上……” 尉迟承欢正在兴头上,对胡玉的哀求视而不见:“晏姑娘,如何?这样一来,你可还能百发百中?” 晏青枝微微一愣,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残暴,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 可感受到胡玉慌乱的情绪,她又无声冷笑起来,暗中使绊子害她的时候没见他害怕,现在轮到她反击,他却直接怂了。 晏青枝微微颔首:“民女愿意一试。” 圣命难为,就算胡玉再不愿意,还是乖乖抱着双龙耳花瓶走到了大殿下。 只是他不敢离晏青枝太远,走几步就停在原地。 尉迟承欢看着胡玉畏手畏脚的模样,语气不耐道:“站那么近干什么,退去门口待着。” 胡玉不敢再拖,眼神涣散地拖着僵硬的双腿走到了门口。 晏青枝抿了抿唇,就算面上再镇定,后背还是起了一阵凉意。 此时阳光正盛,胡玉背着光站立,就算她双眼紧闭,又用黑布蒙住,还是觉得刺眼。 尉迟承欢心情大好,一边喝着美酒,一边欣赏殿下的两人:“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开始。晏姑娘,若是你射不中,或者射偏了,那你的命,可就不是你自己的了。” 晏青枝转过身,精准无误地朝着书案后的人行了礼,又握紧手里的箭,回头做出投掷的姿势。 突然,一道爽朗悦耳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大殿上的紧张和沉闷。 “圣上今日又寻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微臣也来凑个热闹。” 晏青枝手上的动作一顿,心道不妙,顾朝辞怎么来了?! 杨铁花竟然输了? 顾朝辞一进门,就看见门口头顶花瓶颤抖如筛的胡玉,还有蒙着眼睛准备投壶的宫装女子。 那身形和动作,让他忽的想起一个人来。 那个射伤他,险些毁了他眼睛的可恶女人! 第十一章 九死一生 尉迟承欢一见顾朝辞,立即从书案后走了下来,面带笑意地拉着他的手,“顾爱卿来得正好,快来和朕一起欣赏。” “别看这晏姑娘年纪轻轻,她可是个投壶高手,就算蒙着眼睛,也能百发百中呢。” 顾朝辞一进门就一直打量着晏青枝,听他这么一说,随即附和了一句:“哦,晏姑娘真这么厉害?微臣倒是从未听闻,周国何时有了个如此厉害的人物。” 尉迟承欢眉眼带着揶揄的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顾爱卿这就孤陋寡闻了,晏姑娘不仅投壶厉害,厨艺更是一绝,连国师都抵抗不了诱惑,将她秘密收在了身边。” “若不是朕昨日听扇儿提了一句,到现在也还被蒙在鼓里。” 顾朝辞瞬间冷了脸,看向晏青枝的眼神也带着浓浓的杀意:“原来是国师大人的厨娘啊,那确实是微臣消息闭塞了。” 晏青枝越听,额间冷汗就越多。 尉迟承欢太阴险了,明知道顾朝辞和宁孤有仇,还提他,又点了宫画扇,借刀杀人玩得真是得心应手,不愧是从宫变中活下来的人。 她又有些不解,凭画天阁和宁孤在周国的地位,就算顾朝辞的父亲是周国大将军,血洗一事也该象征性地审一审,罚一罚。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了了之。 否则一旦引起民怨,再想补救就晚了。 可晏青枝转念一想,又想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来。 尉迟承欢这明显是在捧杀,也是在扮猪吃老虎…… 只是还没等她梳理完,就听见顾朝辞又说道:“既然晏姑娘蒙着眼都能百发百中,那让人顶着花瓶也没什么挑战性。圣上若是有兴趣,微臣倒是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晏青枝满脸黑线,知道不当讲还不快闭嘴! 但不出意外的,尉迟承欢直接被勾起了好奇心:“朕也觉得差了些什么,顾爱卿快别卖关子了,快和朕说说!” 胡玉原本已经放弃挣扎,眼下狼狈不堪的模样又燃起了生的希望,满眼希冀地看着顾朝辞。 只是顾朝辞接下来的话,彻底打破了他的幻想,更让他战栗不止,险些吐血。 “微臣建议蒙上两人的眼睛,再找个女官来弹奏一曲,若是晏姑娘能在这样的干扰下,还能准确投中花瓶……那微臣就许诺赏她一个好彩头,圣上意下如何?” 尉迟承欢听完,神情异常兴奋,直接拍手叫好,迫不及待地对一旁的小太监说道:“去,传元歌来,让她带上琵琶。” 晏青枝心下一沉,面色越发苍白,胸口的伤也因为情绪的紧张剧痛不已。 顾朝辞分明是想要她的命! 胡玉虽说有武功,但他此刻气息紊乱,已经完全失了判断。 若是再蒙上他的眼睛,加上外界音律干扰,他一害怕,肯定会躲闪。 到时候无论她箭术再精湛,也没办法精准预料到他会怎么动。 没多久,元歌就抱着琵琶进来了。 她冲着尉迟承欢和顾朝辞一一行礼后,就规规矩矩地站到一旁,“元歌斗胆问一句,圣上觉得弹哪首曲子比较好?” 尉迟承欢拧着眉思索了一会无果,又看向一旁的顾朝辞,“元歌会弹的曲子太多,朕一时想不到什么更好,爱卿觉得呢?” 顾朝辞笑了笑,“微臣不通音律,但前些日子有幸听过一首曲子,叫入魂,倒是有趣得紧。” 元歌面色微恙,偷偷瞥了一眼晏青枝,就低头抚弄起琵琶。 几道急迫的水滴声响起,紧接着便是尸横遍野,马革裹尸的悲壮,随后震耳欲聋的鼓点响起,瞬间绷紧了所有人的心。 尉迟承欢一听,嘴角不由上扬:“不错,就这首。晏姑娘,你要是投中了,不止顾小将军许你彩头,朕也赏你!” 晏青枝气得只想骂娘,这曲子一弹,胡玉疯不疯不知道,但她肯定受不了! 这入魂太过悲壮,又摄人心魄,很难让人沉下心来。 她吐出了一口浊气,贝齿紧咬住下唇,直到渗出血才松开。 血腥味和疼痛让她清醒了很多,注意力也完全集中。 晏青枝握紧长箭,调整着姿势。 殿内突然起了风,加上琵琶的声音,瞬间搅乱了她的节奏。 她低咳了一声,就察觉胡玉动了,还动得毫无规律。 她皱着眉头,又侧耳倾听了一番,沉默了片刻,终于把箭抛了出去。 哐当一声,利器插入瓷器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惊呼,晏青枝就知道,她赢了! 她连忙扯下眼罩,那支箭果然稳稳插进了花瓶,而胡玉正满头大汗地瘫坐在地上。 只是她赢了,尉迟承欢和顾朝辞面上却没半点喜色,反而带着嘲讽和遗憾。 唯独元歌松了口气,神色怜惜地看了看她,又低下头抱着琵琶退了出去。 晏青枝转过身,看向尉迟承欢:“圣上,民女投中了。” 尉迟承欢皱着眉,完全没想到她真的能中,一时哑了声。 一旁的顾朝辞见状,立即沉声说道:“晏姑娘这箭术确实出神入化,不过,我看着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晏青枝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顾大人怕是看错了,民女一直在国师大人身边掌厨,从未去过别的地方。” 顾朝辞呵了一声:“晏姑娘怎么知道,我不是在画天阁里见的你呢。” 说完,不等她反应,他又朝着尉迟承欢抱拳示意:“圣上,微臣对晏姑娘的箭术实在喜欢,不如将她赏给微臣,微臣也好将她这身本事教给手里人。如此一来,周国又将再添无数猛将。” 晏青枝心咯噔一下,落到顾朝辞手里,那就离死不远了。 尤其是万一被他发现自己曾射杀过他,还险些弄瞎他的眼睛…… 所以不等尉迟承欢开口,她瞬间红了眼眶,言辞恳切地说道:“圣上,承蒙顾大人不嫌弃,愿意重用民女。” “只是国师大人于民女有救命之恩,民女又曾在逝世的母亲面前发过誓,此生此世只跟随国师大人一人,若有违次此誓,就不得好死!” 第十二章 本座看上的女人 一口气说完苦衷,晏青枝就跪在地上,又朝尉迟承欢磕了个响头。 因为用力过猛,她的额头直接见红。 可她隐忍不发,仰头露出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如扇睫毛微颤,嗓音慌乱无助:“民女虽是女儿身,但也不愿做那背信弃义之徒,还请圣上成全。” 晏青枝也是个风韵美人,虽然比不过宁孤妖孽,没有宫画扇明艳,但胜在一双圆眼灵气动人,好似会说话一般。 白皙透亮的皮肤,未施粉黛,也格外清新脱俗。 所以,当她娇软嗓音又泫然欲泣时,轻而易举就能让人动容垂怜。 可偏偏,尉迟承欢眼瞎,又是个不怜香惜玉的。 他眉头一皱,大袖一挥,就冷声怒斥道:“好你个晏青枝,顾爱卿肯要你,还破例让你一介女子来传授箭术,是你穷尽一生都求不得的荣幸,你竟敢推辞?” 顾朝辞也有些不悦,看着晏青枝的眼神危险又残忍。 不过是个卑贱的厨娘,竟然也敢拒绝他,不愧是画天阁那位调教出来的,和他一样,骨头又贱又硬! 那日要不是被人搅局,他早就杀了那位,何至于像现在这样…… 想到这里,顾朝辞忽的散去杀意,露出一副遗憾惋惜的神情来:“晏姑娘,我是真心欣赏你的箭术,如此厉害的一双手,却浪费在庖厨上,实在让人痛惜。周国虽然兵强马壮,箭术上却略有不足,若将士们能得到你的指点,必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晏姑娘,此等为国为民的好事,你就当真不愿吗?” 面对两人威逼利诱的攻势,晏青枝抿唇不语,眼神却坚定不移。 她不傻,一旦答应,明年的今天就是她的忌日! 尉迟承欢瞬间沉了脸:“好,既然你不愿意,那朕就亲自向国师讨人,看他给还是不给!” 晏青枝身体一僵,原本硬气的神情也松了片刻。 她不敢赌,也不敢寄希望于宁孤那个狗男人。 他根本不可能为了未知又危险的她,而去得罪当今圣上和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之子! 难道,她真的要止步于此了吗…… 顾朝辞眼力极好,就算晏青枝迟疑的神色只有一瞬,还是被他清晰捕捉到。 他顿时自信满满,侧头看向尉迟承欢:“圣上,微臣想和晏姑娘单独聊几句。” 尉迟承欢浑身散发着怒意,也早被晏青枝执拗的态度弄得不耐烦,冷哼了一声,就坐到书案后,由着他们去折腾。 这偌大的偏殿一静下来,空旷的四周就只有呼吸声在回荡。 顾朝辞走到晏青枝身前,俯身扣住她的下巴,眼神温柔似水:“晏姑娘,若是跟着我,你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画天阁那位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纸老虎,只能摆着好看,真遇上事,他自身都难保,你还指望他能护着你?” “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你怎么就一直犯糊涂呢……” 晏青枝当然不指望宁孤,可那狗男人也不是什么纸老虎,而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一想到书中世界崩坏后,顾朝辞和尉迟承欢,还有宫画扇,都险些被他逼死,她心里就莫名痛快。 可疯狂的念头转瞬即逝,她静静看着顾朝辞:“顾大人,君子不强人受难,我不愿意,你又何必强求?” 顾朝辞见晏青枝始终一副油盐不进的死样子,怒极反笑,扣住她下巴的手也不断收紧。 见她因吃痛而皱起眉头,他才冷冷说道:“倒是我小瞧了你,既然你不愿意,我自是不会强求。可我这人自小有个习惯,若是看上的东西不能拥有,那就……”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晏青枝遍体身寒,还是硬着头皮冲他笑了笑:“顾大人,民女刚刚投中了花瓶,您和圣上可都说了会许民女一个彩头,不知此话还作不作数?” 顾朝辞微微一愣,没想到她还敢主动提这茬,“你想要什么?” 晏青枝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轻轻用力就从自己刺痛难忍的下巴上扯开:“民女不过是想报恩,更想要一个自由,还请圣上和顾大人成全。” 顾朝辞瞳孔骤然一缩,诧异地看着面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人,他用了三成的内力竟然还是被她轻而易举化解! 看似不会武功,却箭术高超,还拥有令人震撼的力量…… 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他忌惮又惊喜,又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晏青枝说话声不小,尉迟承欢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看着殿下的两人,突然就意兴阑珊起来。 他索然无味地说道:“既然晏姑娘想要,那朕就允了,不过……” 不过什么…… 晏青枝眼巴巴瞅着尉迟承欢,被他吊着一口气,实在难受得很。 片刻之后,他才幽幽说道:“不过扇儿很喜欢你的厨艺,你先在宫中住些日子,等过了元宵之后,再回画天阁。国师那里,我会再派个御厨过去。” 喜欢她的厨艺?! 晏青枝差点就信了,这具身体明明只和宫画扇见了一面! 再说还要一个月,才到元宵。 这段时间,宫画扇随便一个理由,就能将她弄死。 晏青枝眉头紧锁,心情也丧到了极致,不就是完成个任务,算起来她还是他们的“救世主”,怎么随便一个主角都想要她的命! 她沉默不语,一旁站着的顾朝辞脸色也不太好,心情直接降到冰点。 听尉迟承欢这么一说,他才明白,近来让宫画扇郁郁寡欢的人,就是晏青枝! 晏青枝又是宁孤的厨娘,那就说明,宫画扇对宁孤不是完全无情…… 顾朝辞瞥了一眼面色煞白的晏青枝,突然就有了个想法:“圣上,此事怕是不妥当。” 话音刚落,一道白色身影从殿外走了进来,低沉的声音也缓缓响起。 “确实不妥,晏青枝可是本座看上的女人,本座也离不了她。” 晏青枝猛地回过头,只见宁孤正逆光朝她走来,每一步好像都踏在了她的心尖上,让她眼眶突的一热。 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那双深邃冰凉的眼睛,压抑着漠然和冷凝。 第十三章 两个顶级男绿茶 宁孤突然出现,让顾朝辞和尉迟承欢齐齐变了脸色。 只不过,前者是怒容,后者是满面喜色,还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国师,朕可算把你盼来了!” 传言,尉迟承欢空置后宫,不近女色,就是为了国师宁孤。 晏青枝刚穿书那会儿,还稀里糊涂地磕过两人的cp,现在想想,还是自己太年轻。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三好青年,虽然没经历过皇朝更迭,但也学过历史,看过不少宫斗剧。 尉迟承欢这么做,只为麻痹宫游和顾枳节,让他们误以为他荒淫无度,不会有后,是颗最好把控的傀儡棋子。 抛开私人情绪,晏青枝挺佩服他的,一个人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在重重危机下,还能苟活到现在。 确实不容易! 她盯着尉迟承欢入了神,察觉到宁孤走到身边,正冷冷盯着自己,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收回了视线。 她下意识低头,莫名不想被他看穿眼里的脆弱和感激。 不得不说,这个狗男人像救星一样突然出现,又说了那番话,让她险些破防! 宁孤睨了一眼晏青枝,见她像只小狗一样跪在地上缩成一团,无声冷笑起来。 还知道丢人,区区两个御林军就能将她轻易带走,如此无用,遭些罪也是应该的。 他收回视线,看向试图拥抱自己的尉迟承欢,眉头微皱,身子一侧就避开了他的手。 “圣上,不知本座这丫头犯了什么错,竟惹得圣上和顾小将军都不痛快?” 尉迟承欢一见宁孤,满眼都是他,见他动怒又不肯亲近自己,瞬间软了语气:“国师言重了,都是误会,晏姑娘胆子太小,朕和顾爱卿就是同她开个玩笑,她竟然就当真了。” “晏姑娘,还不快起来,你再跪下去,国师可要同朕翻脸了。” 晏青枝倒是想起,可一下顶着三个大人物的压力,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根本挪不动。 尉迟承欢见她不动,以为是在使性子,哼了一声,又满面笑意地冲宁孤说道:“对了,国师今日进宫,不如和朕一同用膳可好。朕近日又寻了个奇珍异物,想同国师好好赏鉴一番。” 顾朝辞还在大殿上,看着前后大变脸的尉迟承欢,眼里的厌恶都快要藏不住。 传言都说尉迟承欢好男色,又对宁孤情根深种,现在看来,果真不假。 他对此十分不喜,又怕招惹到他身上,立即开了口:“既然圣上和国师大人还有事,那微臣就不打扰,这就告退。” 只是他想走,宁孤却出声拦下了他:“顾小将军这么急着走,难不成是在躲着本座?” 顾朝辞忽的沉了脸,原本阴鸷的眼神卷起狂风暴雨:“国师大人此话何意,我为什么要躲着你?” 宁孤没急着回答,反而对着还跪在地上的晏青枝伸出手,又轻声哄道:“好了,别再同本座置气了,还不快起来。” 晏青枝一怔,被宁孤这宠溺的语气说得浑身发麻。 他疯了?! 她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身。 可就算站起来了,落在她身上的三道视线也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灼热刺痛。 晏青枝欲哭无泪,这算不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她委委屈屈站到宁孤身后,刚想松开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她吃痛皱眉,仰头看他,只见他大手一转,直接和她五指相扣。 这个狗男人什么意思,当着“爱慕”他的皇帝的面,也敢和她拉拉扯扯。 不怕死吗? 不是有洁癖吗?! 宁孤见晏青枝老实了,这才看向快要按捺不住的顾朝辞,神色平静地说道:“本座挂念这丫头,一时竟忘了顾小将军的存在,顾小将军不会介意?” 茶,真的是泡得一手好绿茶!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宁孤还是个高手…… 晏青枝忍不住偷偷看向顾朝辞,只见他额头青筋暴起,右手也早就搭在了腰间的太渊上,好似随时都会抽出来将宁孤乱剑砍死。 这十六年里,顾枳节和宫游一直把持朝政,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皇宫内外不是他们的人,就是在即将成为他们爪牙的路上。 所以身为顾枳节嫡子的顾朝辞,不仅能随意进宫,还能随身佩戴利器。 反观宁孤,身为国师,即使受万人尊崇,都不能享受这样的殊荣。 一经比较,名声再厉害,也比不过实权在手。 顾朝辞是个暴脾气,一受刺激就控制不住,但想到身上有伤,又强行忍了下去,咬牙切齿地回道:“无妨,国师大人若是没其他事……” 可不等他说完,宁孤又再次忽略了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尉迟承欢:“圣上,本座前来,一是为这丫头,二是为讨个说法。” 尉迟承欢瞬间就悟了,眸色一亮,说出口的话却在装傻充愣:“国师要讨什么说法?”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血洗画天阁一事。 晏青枝抿了抿唇,心情莫名激动起来,顾朝辞逼人太甚,让他吃点苦头,也不算崩剧情。 毕竟作者原本设定的剧情里,他们为了成为宫画扇最爱的那个人,还斗得你死我活过。 宁孤看向顾朝辞,语气陡的变冷:“顾小将军因一己私欲私闯画天阁,杀了本座手下二十余人,这个说法,圣上觉得该怎么讨?” 尉迟承欢面露难色,看了看一脸桀骜不驯又杀气腾腾的顾朝辞,又看向淡若清风的宁孤。 “这……此事,朕确实略有耳闻,可其中是不是存有什么误会?” 明显是想当和事佬搅水。 晏青枝仗着宁孤挡住自己,光明正大地冲尉迟承欢翻了个白眼。 可她一抬眼,就撞上身前男人的余光,面色瞬间羞赧起来。 该死,宁孤这狗男人怎么又偷窥她! 接二连三被忽略,顾朝辞一腔怒火反而平静下来,“此事确实是个误会,国师大人不知,那些人乃是细作,我怕伤及你,又怕细作逃脱,这才擅自动了手。”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周国,为了国师大人,国师大人应该能理解?” 第十四章 谢十洲是谁? 晏青枝整个人都傻了,原以为宁孤会泡绿茶就算了,没想到顾朝辞的茶艺也不弱。 两茶对决,一时之间还真难分出胜负…… 宁孤拧着眉,冷冷一笑:“画天阁二十余人都是细作,顾小将军何不认为本座也是,连同本座也一起杀了?” 顾朝辞剑眉横竖,不甘示弱道:“梁国和辰国早就对周国虎视眈眈,细作一事自然小觑不得,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人。这个道理,国师大人想必也明白。” “若是画天阁缺了人手,我这里倒是有几个能用的,不如先借给国师大人?” 宁孤神情讥诮地看着他:“本座竟不知顾小将军仅凭一张嘴就能看出谁是细作,实在是厉害。你不如每日站在城门口,一逮一个准,岂不是很快就没人再敢来犯?” “你!” 顾朝辞直接气红了脸,欺人太甚,当他是看门狗吗?! 眼见两人就要剑拔弩张起来,尉迟承欢连忙出来打圆场:“国师,顾爱卿莫急,此事依朕看,不如交给大理寺卿沈钺来处理,如何?” 晏青枝一听这名字就瘪嘴,要姓沈的来查,那这场血案最终只会被草草了结。 画天阁被杀的那些人,也只能白死了。 沈钺的嫡子沈亦川,一年前迎娶了顾枳节的小女儿顾流莹,两家有这层姻亲的关系在,自然不可能做到绝对公允。 宁孤显然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却直接应了下来:“那本座就在画天阁静候沈钺大人的好消息。” 尉迟承欢俊美的脸庞闪过困惑和戒备的情绪,反常必有妖,宁孤如此轻易地应下,肯定还有后招。 而他要的就是他们彼此争斗,因为无论顾家还是画天阁,都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心腹大患! “既是如此,那朕就放心多了,时间也不早,国师和顾爱卿都留下来,陪朕一同用膳。” 宁孤淡淡拉扯嘴角,语气格外冷冽:“这午膳,本座怕是无福消受,这小丫头先前受了伤,再被这么一折腾,身体更加吃不消。本座要带她离开,就不叨扰圣上了。” 听他多次出声维护晏青枝,尉迟承欢的视线又落到了她的身上,认真打量起来…… 模样是有几分姿色,可和扇儿比起来,远远不够看。 但宁孤此人行事果决,性格诡异,绝不是靠美色就能征服的。 所以这女人到底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不仅惹得扇儿三番五次动了杀机,还得到宁孤的一再青睐。 尉迟承欢还想再看,却被宁孤挡住了视线。 他沉默片刻,又若无其事地挪开。 宁孤是真的在意她,还是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好让自己误以为抓住了他的软肋?! “既然如此,朕也不强求了,那宝物,就等国师下次进宫,再同朕一起赏鉴。” 宁孤嗯了声,拉起晏青枝就往外走,很快消失在殿外。 顾朝辞一脸泰然自若,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就是死了几个下人,就算他屠了整个画天阁,也没人敢拿他怎么办。 宁孤一走,他也不想再待下去:“圣上,即然如此,那微臣也回府静候沈钺大人的好消息。” 尉迟承欢面上不悦,可心里早就开心得要死,恨不得所有人立马消失。 他抬手揉了揉额头:“都退下,朕想好好休息。” 一出殿门,外面的热浪就铺天盖涌过来。 饶是晏青枝靠着宁孤这座大冰山,还是被热得烧红了脸,后背也被汗湿透。 两人手拉着手,挨得极近。 晏青枝甚至能闻到宁孤身上清冽味道下的血腥味,不浓烈,但她嗅觉灵敏,绝对不可能闻错。 所以,他这么厉害的人物,竟然受伤了?! 晏青枝几次想搭话,都被宁孤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给憋了回去。 这样犹豫再三,两人就到了宫门外。 杨铁花正坐在马车上,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大铁锤。 一见他们,她立马迎了上来:“大人,您可算是把晏姑娘带出来了,要是你们再不出来,我都要打进去了!” 宁孤淡淡瞥了她一眼,将晏青枝扔进了她的怀里:“好生看着,再弄丢了,你也不用再回画天阁了。” 杨铁花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护住怀里的女人:“大人放心,放心!” 晏青枝被宁孤扔得一个踉跄,还好被杨铁花接住。 她抿了抿唇,看着自顾自上了马车的狗男人,忍不住和杨铁花咬起耳朵:“杨姑娘,你家主子不会是身子不爽利,脾气这么火爆?” 哪想,杨铁花听她这么一说,瞬间涨红了脸:“你…你怎么知道大人身子不适,你这女人对大人如此了解,不会是对大人有意思……呜呜呜!” 晏青枝越听越不对劲,连忙一把捂住她的嘴,笑嘻嘻道:“瞧杨姑娘说的,大人天人之姿,谁不仰慕。” 杨铁花力气也不小,嘴巴一直在和她的手较劲,来回几下,还是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句话。 “唔,你…心虚…了!唔唔,你就是爱慕…爱慕大人!” 就在两人不断拉扯的时候,马车里突然传来宁孤冷冷的声音:“不上来,就滚回去。” 晏青枝和杨铁花对视一眼,纠缠不在一起的身形立即松开,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外衣,乖乖走上了马车。 马车很大,足够容下四五个人。 可晏青枝总觉得现在的宁孤很不对劲,没敢进去触霉头,就和杨铁花一起坐在了外面。 杨铁花也战战兢兢,好几次想好晏青枝偷偷交流,又怕被听见,给憋了回去。 两人只能一边用手比划,一边驾着车。 杨铁花手舞足蹈地鬼画符:“大人得知你被带进宫后,马不停蹄就赶了过去,还好你没事。” 晏青枝也跟着说:“那我昨晚和你在一起,今早怎么会出现在宁孤的浴池里?” 杨铁花挠了挠头,神情羞赧:“那枣子你吃太多,醉的不省人事,醒不过来,我找了小苏言帮忙,也无济于事,最后只能向大人求助。” 晏青枝愣了片刻,那枣子后劲儿竟然这么大?! 她瞥了一眼身后的马车,想了想,还是在杨铁花的手心写下了一个名字。 可杨铁花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困惑,“谢十洲是谁?” 第十五章 原来是你 “大人,我们到了。” 杨铁花将马车稳稳停在画天阁门口,就翻身下去,把缰绳丢给了一旁的侍卫。 晏青枝也轻轻一跃落到地面,跟她候在一边,等宁孤下马车。 一只素白修长的手先探了出来,而后是那张惊艳绝世的脸,清俊挺拔的身姿。 宁孤一下马车,视线就落到杨铁花身上: “陪她去收拾东西,再带她搬去水云间。”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进了画天阁。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晏青枝。 可晏青枝双眸微颤,直接被他这话钉在原地。 杨铁花也惊住,怔怔地看着宁孤,嘴都忘记合上。 但她很快从震惊中清醒,挤眉弄眼地碰了碰晏青枝的肩膀,调侃道:“开心,你马上就要和大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近水楼台的,心不心动?刺不刺激?” 晏青枝给了杨铁花一个欲哭无泪的笑容,刺激倒是很刺激,心动,她是真不敢动。 这一去,恐怕就是羊入虎口,再回不了头。 可对完成任务来说,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晏青枝才来画天阁几天,没什么东西可收拾。 杨铁花也搭不上手,就倚在门口看她整理衣服,偶尔说几句话。 晏青枝慢条斯理地东捡捡西收收,思绪却飘到了床下。 她没料到宁孤会突然让她搬走,床底下的弓箭和黄色衣裙都还没来得及处理。 现在要在杨铁花的看护下,烧掉黄色衣裙,再把弓箭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过去,明显没戏。 晏青枝不由有些气馁,只能想着日后再寻机会。 她提着包袱往身后一甩,就看向杨铁花:“我收拾好了,走。” 杨铁花随手不离大铁锤,见那包袱小得可怜,就没帮忙拿,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往外走。 水云间和小院离得有些远。 晏青枝和杨铁花走得比较慢,硬是把一刻钟的脚程生生拖成了两刻钟。 两人虽然性格不同,却很投缘,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 “今早我见你和顾小将军动手,谁赢了?” 杨铁花挥了挥手里的大铁锤,傲气地哼了一声:“算是平手,没打完,他就跑了,真没意思。” “不过,他跑了之后,我才从小苏言的嘴里得知他血洗画天阁的事。要不是他跑得快,我铁定锤得他哭爹叫娘!” 说着,她又不解气一般,把大铁锤“砰”的一声砸到地上。 鹅卵石小道瞬间被砸出一个深坑,以铁锤为圆心往四周裂开。 晏青枝从小力大无穷,看着杨铁花手里的那把大铁锤,突然手痒起来:“杨姑娘,我能不能看看你的大铁锤。” 杨铁花爽快答应,但又怕伤着她,就把大铁锤摁在地上让她瞧。 “看,这铁锤有五钧重,会有些沉。” 古代的一钧就是三十斤,这大铁锤有五钧,那就是一百五十斤,比一个正常男性的重量还要沉。 晏青枝不由跃跃欲试,“杨姑娘,我想试试,可以吗?” 杨铁花表情微愣,周国女子向来知书达理,以柔为美,习武的也少得可怜。 像她这样的女子,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异类,就算再厉害,也会被他们轻视谩骂。 晏青枝非但不排斥,不厌恶,竟然还想要尝试…… 杨铁花突然红了脸,眼神也激动起来,但随即又皱起眉头:“你真的要试?这铁锤很重的,我房里还有个轻些的,要不我改日带它出来,再给你试试?” 晏青枝笑了笑,“不是有你在,我会小心的,拿不起来也不会硬撑。” 杨铁花拗不过她,只好把大铁锤放到她面前。 她其实也想看看,这个看似娇娇弱弱风吹就倒的小姑娘,到底能不能行。 晏青枝右手有伤,只能用左手,可刚碰上去,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就透过掌心蔓延到了整个胳膊。 她微微皱眉,五指张开又收紧,直接把大铁锤往上一提。 瞬间,杨铁花惊愕地瞪大双眼,看着轻而易举拧起大铁锤的晏青枝,一时说不出话来:“你…你……” 不过晏青枝没坚持多久就放下,这大铁锤明显不是用简单的材质制成的,就握了一小会,她的左臂就冻得不行。 她看向杨铁花,由衷赞叹道:“杨姑娘,你真厉害,能把这东西使得出神入化。” 杨铁花眼眶微红:“你…你难道不觉得我是个怪物吗?” 晏青枝不解地摇头:“不觉得啊,我很佩服你,也很欣赏你。” 杨铁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把抱住她,鼻涕眼泪全蹭到了她的衣服上:“呜呜呜,你人真好,我要认你做妹妹,要一辈子保护你!” 看着哭成泪人的小姑娘,晏青枝连忙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又苦着一张脸:“别哭了,要认,我恐怕也是姐姐。要不你先松开我,我胸口实在是有些疼。” 杨铁花这才想起晏青枝身上还有伤,连忙红着脸松开她,“我太激动了,你的伤怎么样,没裂开?” 晏青枝摇了摇头,但杨铁花不信,非得拉她去找小苏言。 她也实在好奇,这小苏言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杨铁花从见面到现在一直口不离他…… 观星楼四楼,满屋子都是药材,还摆满了各种药典秘籍。 一进去,杨铁花就拉长嗓子喊道:“小苏言!快出来,我妹妹伤口裂开了,你快给她看看。” 晏青枝腾地一下红了脸,连忙扯住她的胳膊,“我其实也没那么疼,人好像不在,要不我们改日再来?” 杨铁花瘪着嘴,环视了一圈,确实没找到人。 就在她要放弃时,一道干净清澈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连我都不知道?” “小苏言!” 杨铁花面上一喜,回头就看见青衣少年捧书站在不远处:“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快,这就是我妹妹,你给她换个药!” 说着,就把晏青枝往前一推。 晏青枝一个踉跄险些撞到来人身上,跌跌撞撞站稳,这才看清少年的模样。 她一愣,连忙把被杨铁花不小心扯开的衣裳拉好。 可还是晚了一步,苏言已经看到她手臂上的红色纹身,瞬间沉了脸:“原来是你!” 第十六章 又是苟活的一天 杨铁花诧异地看着两人:“你们以前认识?” 哎,不对啊……小苏言昨日就已经见过晏妹妹,当时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 晏青枝尴尬地没出声。 倒是苏言冷着脸,不情不愿地偏过头去:“不认识!” 晏青枝和苏言确实见过,就在她刚到画天阁没多久。 她偷偷溜进了观星楼,想找找吉光的下落。 但不凑巧的是,她刚进去就撞上一个青衣少年,为了不暴露身份,只能下手打晕他。 没想到,那少年顽强得很,不仅扯下她一截衣裳,还看见了她手臂上的红色纹身。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观星楼外又来了人。 她为了自保,不得不将他扒光,又扔到外面,溜之大吉。 每每想起这件事,晏青枝就有些后怕,但也庆幸,那少年没看见自己的脸。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杨铁花看看神情不自然的晏青枝,又瞅瞅满脸寒冰的苏言,狐疑的说道:“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晏青枝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转身就往外走,匆匆道:“杨姑娘,我突然想起国师大人还在等我,就先告辞了!” 只是她才走几步,就被杨铁花揪住衣领拖了回去:“急什么!大人就在这观星楼里,再说了,他不是让我陪你去水云间吗?我怎么不知道他在等你……” “你们两个到底瞒着我什么!” 看着气鼓鼓的杨铁花,苏言突然出声:“不是说伤口裂开了,去躺着,我拿药,你给她敷一敷。” 说着,他就朝身后的药材走去。 杨铁花抿着唇,一手提着大铁锤,一手拧着试图逃跑的晏青枝,走到软榻边,就将她摁了上去。 晏青枝试图挣扎:“杨姑娘,其实我……” 杨铁花满是怒意的眼睛朝着她一瞪,又傲娇地偏过头去:“哼,现在别和我说话!乖乖上药,等上完药,我再好好拷问你们!” 晏青枝:“……” 苏言在柜子里翻出了一堆药物,全摆在书案上,排成了好几列。 杨铁花上次替晏青枝敷过药,只用了不到三种,不由小声问道:“小苏言,你是不是弄错了,上次也没用这么多药啊……” 苏言从药瓶里抬起头,冷飕飕地看过来,又瞥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晏青枝,冷笑道:“我说需要就需要,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杨铁花瞬间蔫了,虽然她平日里敢和苏言打闹,可一旦他板起脸来,她就不敢再造次。 她余光瞥到晏青枝满是惧意的眼神,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闭上了。 晏青枝浑身僵硬,尤其是看到苏言竟然又从柜子里拿出一袋银针,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险些蹦出来。 她惶惶道:“不是上药吗,怎么还用上针了?” 苏言头也不抬,从袋子里取出其中最长的五根,就端着一盘伤药走了过来。 晏青枝想逃,却再次被杨铁花摁回去。 “晏妹妹,你乖乖听话,小苏言虽说看着严厉,但也是为你好!就连宫中御医都比不上他,所以,你就放心。” 就是他厉害,她才不放心啊! 晏青枝开始瑟瑟发抖,自己可是扒光了他的衣裳,还把他丢进了人堆里…… 他肯定会折磨她,报复她! 苏言举起手里的银针,面无表情道:“把袖子撸起来。” 晏青枝没动。 杨铁花却很“贴心”的帮她把两只胳膊的袖子都撩了上去,还邀功式地看着苏言。 但苏言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你的也撸起来。” 杨铁花愣住,眼珠滴溜一转,不太理解但还是听话地把两只袖子都撩上去,露出白嫩嫩的胳膊来:“这样可以吗?” 苏言嗯了声,手里的针瞬间落下,一连五根,根根不剩。 杨铁花登时凄厉惨叫起来,又顾忌着手上的针,僵着身体不敢动,“小苏言!你扎我干什么!” 晏青枝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看着她满是银针的右手,只觉后脊一阵发凉。 苏言怒极反笑:“你还问我为什么,你根本不是顾朝辞的对手,还硬要出头。别以为有这身蛮力就能天下无敌,再这么折腾下去,你的身体迟早被你掏空!” 杨铁花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却在触及那双带着担忧的幽深墨瞳后,偃旗息鼓。 苏言这才看向晏青枝,可她的状态比杨铁花还差! 她面色和双唇都毫无血色,左手和右手也气血不济,胸口的衣裳早就被渗出的血染透。 他不由怒喝道:“你们到底还是不是个女人,如此糟践自己的身体,都不要命了?!还有你,晏姑娘,你的右手真不想要了,就别再浪费我的时间和药材!” 晏青枝被骂得一句话不敢说,只能怔怔看着他。 她想要! 别的都可以失去,唯独这两只手不行…… 杨铁花也凑到晏青枝身边乖乖坐下,可怜兮兮地耸拉着头。 苏言捂着额头,只觉一个杨铁花就够折腾的了,现在还多了个隔三差五就受伤的晏青枝。 看着两人如出一辙的可怜模样,他难以克制地烦躁起来。 他挑出几瓶药,一一放在软榻旁的矮几上:“杨铁花,你来替她上药,挨着顺序,药量比以前的多一倍。” 说完,苏言就起身往外走。 杨铁花抿了抿唇,又看向一旁呆愣的晏青枝,小声说了一句:“晏妹妹,你别在意,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人很好的!” 她还想说什么,门外就传来一声怒喝:“还不快上药!” 软榻上的两人对视一眼,连忙一人拿药,一人乖乖躺好。 等杨铁花单手给晏青枝敷完药,苏言就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两碗黑漆漆的不明物体。 “你们把药喝了,随我去见大人。” 杨铁花似乎喝惯了这种药,直接端过来,一口气消灭,还喜滋滋地从兜里掏出一个蜜枣来。 而晏青枝看着手里的药,久久不敢动。 她平生有三怕,一是怕药苦,二是怕打针,三是怕手废。 结果苏言一来,就把这三怕给集齐了。 她捏着鼻子,把药硬灌了进去。 可苦涩和腥臭味传来,让她险些全吐出来。 他肯定是故意的! 第十七章 你要杀我? 观星楼最顶端建有一座凉亭,可以俯瞰整个皇城。 此时,凉亭里的一男一女正在无声对峙。 宁孤淡淡睨了眼脸色苍白的晏青枝,视线往下一挪,就看到石桌上的弓箭和黄色衣衫。 他薄唇轻启:“好好想清楚,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床下。” 晏青枝原以为宁孤找她,是要谈今日进宫的事,万万没想到因为这两件遗留物…… 不过,她也不用再费心思去想怎么处理它们了,毕竟自己不被处理掉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抿了抿唇,斟酌说道:“这衣裳确实不是我的,但这弓箭……” 见晏青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宁孤敛眉扫向站在亭外的两人。 杨铁花和苏言是同晏青枝一起上来的,但没进凉亭。 苏言心思通透,瞬间明白宁孤的意思,扯过依依不舍的杨铁花就往外走。 杨铁花一步三回头,唯恐大人会对自己刚结交的妹妹下狠手,满眼都是担忧。 但很快,凉亭里只剩下晏青枝和宁孤两个人。 晏青枝稍显局促,轻咳了一声:“大人,这弓箭的确是我做的,但我没用过,就把它送人了。” 宁孤眉头微挑,明显不信她的解释:“你已经浪费了一次机会,本座耐性有限,这次想清楚了再开口。” 晏青枝呼吸微微一窒,事发突然,她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圆,才能让他相信自己不是黄衣女子。 虽说自己救了初一和十五,但终归还是来路不明,身份诡异。 对他们而言,就是一颗随时随地会爆炸的炸弹。 她拧紧眉,索性直接迎上宁孤黑沉沉的视线:“国师大人,救下十一的人不是我。当时,我正和大人在一起,怎么可能再分身去救人。” “虽然,我和那黄衣女子有些渊源,但从未见过她的真容。至于她为什么出手救人,我不知道。这两样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床底下,我更不知道!” 宁孤淡淡哦了声,漆黑的眸子竟然染上一丝笑意:“晏青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谎的时候,表情会很认真,认真到耳根会红。” 晏青枝面色一怔,下意识去捂耳朵,可手刚抬到眼前,又忽的抚向自己的长发。 差点露馅! 宁孤这个狗男人,竟然敢诈她! 活了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毛病! 晏青枝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干巴巴地破罐子破摔:“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要是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宁孤眸光微敛,素白的手随意挑起一支长箭把玩着:“晏青枝,初一受伤后,就不曾和你接触,画天阁上下对黄衣女子的事也守口如瓶。” “若是你不知道这衣裳和弓箭为什么会藏在床底下,那你又如何得知黄衣女子救下初一的事?” 晏青枝抿紧唇,额上冷汗直冒,该死的狗男人,逻辑性要不要这么强! 彼此保持些神秘感,不好吗! 宁孤似乎也没想让她回答,一边转动手里的长箭,一边冷冷说道:“晏青枝,你今日可是在宫里出尽了风头,这样做会带来什么,你清楚吗?”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又带着不可忽视的压迫感。 晏青枝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又后退一步:“大人,我也是奉命行事,哪有出什么风头……” 她都差点死在皇宫里面,还出风头,触霉头还差不多! 宁孤冷冷勾动唇角,忽的将手里的长箭朝空中掷去,又回头看她:“尉迟承欢这人,心思深沉,堪比修行千年的老狐狸,顾朝辞就算有再厉害的爹,也玩不过他。你奉他的命,就是在断送自己的命!” 晏青枝神情一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刚要再问,那张白皙俊美的脸陡的出现在眼前。 她连忙躲闪,身子却抵在了石柱上,退无可退。 可宁孤紧随而至,一手撑在晏青枝身后,一手摁上那抹红唇,虎口架在她下巴处微微往上抬,迫使她直面自己。 “你在躲什么?” 先前顾朝辞下手太狠,晏青枝的下巴变得又红又肿,眼下又被宁孤捏住,疼得她直接叫出声。 “嘶……国师大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宁孤眸色一沉,捏住她下巴的手忽的温柔起来,轻轻摩擦着上面的红肿:“谁弄的?” 晏青枝只觉唇上的手好似带着火,轻柔而辗转的触碰,让她整个人都快焚烧起来。 她难受又羞赧,赌气一般闭上眼睛,梗着脖子往他面前送:“大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一再折辱我!” 不管什么任务,都让它见鬼去! 姑奶奶她不伺候了! 宁孤低下头,看着面前这张莹白小脸,还有她紧绷的身子,纤细白嫩的脖颈,突然松了手。 他转身往亭子的另一头走去:“下去,以往的事,本座可以既往不咎。至于你是谁,到了这里,就只能是本座的人。” 晏青枝猛地睁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宁孤。 他就这么放过她,既不追查身份,也不逼问她为什么会知道谢十洲的存在? 至于宁孤说的后半句,被她自动忽略,毕竟她从未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人…… 两人沉默间,一支长箭从天而降,“砰”的一声砸在亭子下的屋檐上。 晏青枝顺势看去,竟然发现那箭尖处还穿着一只灰色信鸽的尸体,微微淌着血。 这箭,不就是宁孤刚刚掷出去的那支? 信鸽是巧合,还是他故意的…… 她忍不住又望向宁孤,只见他站在阳光下,白衣无风自动,万千发丝如瀑般垂在身后。 那消瘦的身影,好似随时会化作空气消失不见。 晏青枝压下心底突然冒出来的怪异情绪,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小声说道:“大人若是没什么吩咐,我这就退下了?” 宁孤没回头,只是淡淡嗯了声。 晏青枝立即松了口气,可刚迈出一步,又忽的闻到吉光的味道,浓郁得几乎遍布整个亭子。 她猛地收回脚,鬼使神差地朝宁孤走去。 两人越靠越近…… 宁孤突然回头,看着身后双眼迷离的晏青枝,还有她那双快伸到自己腰上的手,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他一把按住她的额头:“晏青枝,本座饶了你,你竟然想杀我?” 从这里摔下去,非死即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