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女王又黑化了》 第1章 他捡了一个女人回来 漆黑的夜。 零碎的雨。 深暗的小巷。 她被人扯着脚踝拖曳在地上，一寸一步，艰难前行。 女人穿着黑色长裙。 飘长的金发湿漉漉的，沾着泥土贴在她鲜血淋漓的身上，遮住了她的眼眸。 那是一双泛着寒光的银灰色眼眸，冷若冰封，充满残酷和嗜血。 “这是……哪里？” 记忆中，天空昏暗的就像末日。 狂风大作，雷雨靡靡，不停地咆哮。 她在一场电闪雷鸣中堕落人间，如同坠入无边的黑暗。 饿！ 渴！ 血！ 她拖着残破的身躯，脑海里残存一丝薄如蝉翼的意念，闯进灯光璀璨的现代都市。 她心中从未有过一次如现在这般，极度渴望着温热的鲜血。 “想喝血么？” 黑暗的角落里，男人朝她伸出一根白晳微瘦的手指。 银灰色的瞳孔骤然一缩，即使在黑夜里，她依然能目尽一切。 她可以清楚地看到男人手腕上的青色血管，毫不犹豫地，不顾一切地咬上去。 砰！ 一只平底锅砸在她的后脑上。 她看不见那个男人的模样，只在昏迷的一瞬间看到那个男人一身纯白如雪的衬衫，以及，他轻轻弯起的唇角勾开了一抹闪瞬即逝的诡异笑意…… 那应该是一个极美的男人。 他拥有着强大的死亡气场，来者不善！ 该死！ 这个男人的容颜像极了一个人，让她在几近消弥的血色中蓦然呛出一口惊悸，心脏重新涌入血液。 ………… 深夜，外面还下着绵绵细雨。 屋子里，灯光下，女人浑身湿透。 她拥有长长的头发，冷艳无双的五官，精致美丽的脸部轮廓仿如从画壁中走出来似的，晕着一层阴暗、朦胧的色泽。 纤长浓密的睫毛湿漉漉。 一双狭长的古凤眸子轻轻眯着，透着银碎如月的光色。 双唇殷红如血，挺直的鼻子没有气息。 血族不需要呼吸，也没有心跳。 在他看来，那应该是血的颜色…… 李慕白，今年24岁，是凉城大学的历史讲师。 真正职业是：吸血鬼猎人。 他天生能够听到吸血鬼的声音，因此选择在黑夜中前行，与魔共舞。 昨夜，他捡回来一个女人。 不。 应该是一个丑女人！ 这个女人极度‘营养不良’。 金色的长发渐渐化为尘埃。 她的脸容变得青白干瘦，手指的血肉开始消失。 传闻，吸血鬼没有灵魂，没有转生。 她们受到阳光的诅咒，一旦消失便会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因此，所有纯种血族也就是一出生就是吸血鬼，都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黑暗天赋。 所有吸血鬼都拥有自愈能力，但是一旦扭断脖子，用银器刺穿心脏，或是暴露在阳光之下，便会化为尘埃。 而他捡到的这一只纯种吸血鬼，根据她的外貌和能力，她应该是暮离。 据闻，暮离拥有强大的自愈力。 她不惧银器，不惧阳光，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长出骨头血肉和皮肤。 当！当！ 深夜，凌晨十二点的钟声刚刚敲过。 那个女人身上整整两百多处刀伤、枪伤、血口，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正在愈合。 可惜的是，她的头发没有长出来。 她应该就是老师口中所说的那类‘被上帝眷顾的正统血族’。 纯种血族极难繁衍后代，因此，几千年来，纯种血族依然极其稀有。 若能取其心脏而食，或许可以救荏萱一命。 前提是不能破了捕猎的规矩，人类与血族的约定。 ………… “渴，渴……” 凌乱的思绪，断断续续的碎语，纤长的眼睫毛轻轻地颤动。 暮离睁开眼眸，一片刺眼的阳光照进眼底。 雪白的墙壁，呛人的药水味，还有一个扎着半短马尾，穿着米色西装，身材严重走样的中年胖男人。 暮离脸色一变，深黯的瞳孔骤然一缩！ 该死的！ 这个又丑又胖男人，不会就是昨天那个让她心动的男人？ 暮离正要起来，却发现她正在打点滴？ 给她打药水有什么用？！ 她一摸脑袋，瞬间满脸黑线，头发应该掉光了。 她虽然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却不能瞬间长出头发，这是短板。 胖男人看见暮离醒了，神色紧张地问：“暮离小姐，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你怎么知道我叫暮离？”暮离目光锐利地看着胖男人。 胖男人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回答：“是、是李先生说的。” 暮离眸光一沉，李先生？ 胖男人手中拿着一个苹果，说道：“暮离小姐，您吃苹果吗？” “不要。” 不管是什么，她都拒绝。 苹果，水，还有男人，通通拒绝。 胖男人下意识地回避着暮离的眼睛，从抽屉里摸出一袋医院的血包，支支吾吾地问道：“那、那喝血吗？” 暮离眼中闪过一道异光。 她慢悠悠地开口：“这个，可以有。” 说着，暮离接过血包，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妈蛋！ 过期的？ 不过，寥胜于无。 胖男人看着暮离一口气喝光了血包，不禁心惊胆颤。 他急忙又取出两袋血包，双手高举过脑顶，恭敬地奉上：“拜、拜托！千万不要喝我的！” “呵！” 暮离吸着血包里血液，睨了胖男人一眼，墨黑的瞳里闪过一丝嫌弃。 这种货色白送给她，她都不要。 过了一会儿，胖男人小心翼翼地询问：“暮离小姐，您喝好了吗？” “还行。你叫什么名字？” 暮离慵懒地倚靠在床头上，目光浅淡，手中拿着一袋还没开封的血包。 这样的姿态诡异极了，就像是嗜血的魔鬼。 胖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说道：“小姓张，张虎，是李先生的助手。” “李先生？他长得好看么？”暮离问道。 或许，这位李先生才是昨夜那个让她有一瞬间心动的美男。 “好，好看！”对于这个问题，张虎连连点头。 果然，不同种类的女人，说话就是热情奔放！ 一缕微风从张虎身后吹来，屋门自开。 一只白净的手搭上张虎的肩膀，指骨修长，骨节分明。 男人的声音略带冷清，细致如丝，清澈好听：“你在说谁好看？” ………… 第2章 三天内，你走不出去 “李先生？”张虎身影一僵，谄笑着回头：“您怎么来了？还没到下班时间。” “没课，提早下班。” 李慕白走到病床前，抬眸望向正在吊水的输液管。 他曲指轻弹了两下，敲去了滴壶里的浮泡。 阳光中，那是一张沐浴在碎光下的绝美侧颜，棱角分明，曲线优美。 男人身着简洁的白色衬衣，长身而立。 栗色的碎发，光泽而柔软。 肤色白晳，仿佛通透。 他的脸容俊美出尘，神情淡漠如水。 一双浅淡的茶色眼眸深邃沉寂，不染半点温度。 淡红色的双唇，疏淡至极。 这个男人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死亡气场。 “李先生？” 暮离轻轻眯眸，暗自笃定。 没错。 就是这个男人。 他竟然知道她是暮离！ 她只想到一个可能，他是吸血鬼猎人！ “你好，我叫李慕白。”李慕白敲尽了浮泡，终是转过身，凝来一眸浅淡的视线，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暮离。 暮离接过名片，深暗的眼眸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转瞬即逝，说道：“你的名字很像我的一位旧人，不过，他已经去世很久了。” “暮小姐，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这个比喻稍欠妥当。”李慕白轻淡地开了口，眉目间透着些许清寡，疏远。 张虎一见气氛不好，急忙说道：“李先生，要不你们先谈着，我还得去办点事。” “可以，两点前赶回来。”他下午还有课。 “收到，明白！”张虎拎起包，一溜烟儿跑了。 大人物打架，他这个小人物，还是躲远点。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暮离素来不喜欢医院的药水味，而且，她不清楚这个男人的底细。 现在她的能力还没完全恢复，她没有把握和这个男人正面交锋。 另外，她也不想自己一时控制不住，随便抓了哪个年轻有为的医生过来解解馋。 过期的血液，太难喝了！ 李慕白走到窗前，落下百褶窗，遮住窗外一抹明媚的阳光。 他扶着手背而站，说道：“三天后，我来接你出院。” “原因？你打劫我的目的是什么？” 自从这个李慕白出现后，她就敏锐地嗅到了一股强大的死亡气场。 这个男人身上血腥太重，杀戮太浓。 窗前，在那逐渐暗淡下来的光影中。 李慕白微低了眸，薄唇轻勾出一道浅色的弧线，说道：“孽畜，需要我让你现出本身么？” 据闻，暮离有一双银血色的眼眸。 平时，是清浅的银灰色。 “孽畜？孽你妹！我是喝你血，还是吸你全家了？按照本爵的家族地位，你这个异国猎人，最多只能算是个不靠谱的茅山道士！” 暮离冷哼一声，心里有点冒火。 她本来想丢血包打人，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妈蛋，她正饿着！ “茅山道士？”暗致的光影中，李慕白的表情渗着丝丝冷淡，晦暗不清。 他转身朝外走去，冷冷地丢下一句：“三天内，你走不出去。” 他布了结界。 “走不出去就不走，反正我也没打算走。”暮离诡异一笑，不以为然。 她喜欢这个男人的盛世美颜，更重要的是，她要了解清楚这个男人的底细。 “可是，我的饭呢？”暮离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她需要新鲜的血液。 “饿不死你。”长廊里，李慕白步行上了楼，余音渐远。 暮离望着那扇半开的屋门陷入沉思。 刚刚，李慕白给她的那张名片上烙着一层凹凸的暗语，是英文的‘vapirehunters’。 翻译过来就是汉语里的：吸血鬼猎人！ 妈蛋！这个男人是在警告她吗？ ………… 三天后，暮离戴着一顶长长的金色假发被李慕白带回家中。 那是一户位于凉城郊区的农家小院。 院子里，建着一栋二层的旧装修小楼。 小楼前面隔开了一个花园，一个菜园。 花园旁边是秋千架，藤椅。 菜园里种着一些时季小青菜，还有一棵横跨整个庭院的葡萄树。 后院里养着三只狗，是传说中的雪橇三傻：哈士奇、阿拉斯加、萨摩耶。 小楼下面有一间地下室。 那是李慕白的工作室，里面存放着大批猎杀武器。 包括一柄时代悠远的青莲古剑，神秘而古老的道术藏书，以及，有关西方吸血鬼猎杀方面的通稿。 还有，猎管局内每年一次的进阶论文、各种银粉药。 暮离初次走进小院，看到院子里的小花园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不错，可以泡花茶了。” “有毒的。”李慕白拎着一个冷温包，从暮离身边走过。 暮离走到秋千架前推了推秋千：“这里有女人？” “曾经。”李慕白的声音顺在风中，拂过暮离耳畔。 暮离走到葡萄树下，说道：“秋天总能喝到葡萄酒？” “你想多了，那是卖的。”李慕白抱着双臂，面无表情。 汪汪汪！ 后院里的狗狗闻到暮离的气息后，不停地乱吠起来，尤其是那一只骚动不已的萨摩耶。 “嗷！” 暮离面目狰狞，露出两颗尖尖的月痕齿，霎时就把那三只狗儿吓得缩回窝里去。 李慕白端着一碗狗粮走过来，眼里余光淡淡一扫，说道：“你不是纯种血族么？和只狗计较什么？” “也对。”暮离收了两颗月痕齿，表示同意。 她换上一张友好的笑脸，轻拍掌心，说道：“这傻狗还挺随主人！” 李慕白蹲在狗窝前背影一僵。 他手腕一颤，狗粮哗啦啦的洒了一地。 这个女人是不是在骂他？ 暮离走进菜园望着满地葱茏，不禁有些疑惑：“李慕白，你为什么不把草拔了？留着踢球吗？” 李慕白冷眼鄙视着：“那是菜，小白菜。” 中午时候，李慕白果真从菜园里拔了一盆小白菜，再配上一块水磨豆腐。 他做了一锅荤素得宜的汤，五花肉小白菜炖豆腐。 暮离从冷温箱里取出血包豪饮几口，颇为同情地嘲笑道：“可怜的人类，居然已经沦落到了吃草的地步。” “那是菜，小白菜。”这话让李慕白的脸色黑了。 暮离转开目光，拒绝与李慕白沟通。 她扬着下巴，继续嘲笑：“愚蠢的人类，无知的人类，可怜的人类，吃草的人类……” 第3章 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李慕白放下碗筷，脸色阴沉，起身离开。 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 今天，他请了一天假，主要是为了接那只麻烦的吸血鬼回家，顺便收拾一下这个多年都没有收拾过的地方。 以前有荏萱在，这里的一切都被收拾的井井有条。 如今，荏萱躺在医院里已经六年了，可他却一直束手无策，想不出任何办法。 这是他的错。 他认。 李慕白轻轻地推开地下室的门，一道青光顺着门缝隐约漫了出来。 玻璃柜里放着一柄银白色的封鞘长剑，剑柄处雕刻着一朵洒金镂空的青莲。 此刻，剑身正散着淡青色的光晕，丝丝涟涟的青色光芒浮在半空中，神秘莫测。 暮离走进地下室，站在玻璃柜前，问道：“李慕白，人类有句话叫作‘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指的就是这朵青莲吗？” “嗯。” 李慕白拔下玻璃柜的钥匙放进口袋。 青莲剑血腥太重，极易嗅到血族戾气，伺机捕杀，需得上锁才行。 暮离翻开一本道术古典，绝美的唇似笑非笑：“你还是个知识分子？” “当然，怎么了？”李慕白轻微皱眉，有种不祥的预感。 “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暮离笑容诡异，缓缓吐出几个字。 这个男人满身血腥，一定杀过不少吸血鬼！ 虽然，她并不在乎其他吸血鬼的生死，但是，非我族人，杀之为敌！ 李慕白蓦地脸色一沉，没说话。 “这是谁？你女朋友吗？”一张相片从暮离手中滑落。 相片里，那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 “青梅竹马，有意见？”李慕白拾起照片，夺过暮离手中的书。 他将照片夹在书中，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暮离眼神一暗，隐约不悦。 她看上这个男人了，当然不想被其他人染指：“原来是从小一起长大。不过，据我所知，人类里近亲不能结婚！” 李慕白一时间思绪停滞。 他茶黑色的眼眸覆上一层深暗，似九月的青莲花在湖海里片片凋谢，惊起些许寒凉：“你最好现在离开。” “恼羞成怒？”暮离无谓冷哼，转身离开。 她走出门口时，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她人在哪里？或者是把你甩了？” 嘭！ 李慕白一把关上房门，话音隐忍而克制：“我不需要告诉你。” ………… 一连五天，李慕白似乎刻意避开暮离，每日早出晚归，甚至是不归。 如果不是冰箱里的血包总是保持数量不变，或许没人知道他曾回来过。 暮离在二层小楼里自给自足，饿了就喝过期血，困了就回房间里休息。 有太阳的时候就到院子里去荡秋千，偶而，也会给那些能吃的小草浇浇水，或者是看一看那颗越长越茂密的葡萄树，过得颇为惬意。 当然，实在太无聊的话，她也会去后院逗一下小狗狗。 现在，那三只小傻已经把她当成神一样来膜拜了。 “李慕白，我的食物呢？” 第六日，李慕白终于提早下班，被暮离挡在门口抓了个正着，劫走了两个新鲜的血包。 暮离此时正处在恢复阶段，所以格外的营养不良，急需补充。 她每天顶着没有头发的脑袋，心情抑郁至极，想喝血，很想喝！ 李慕白刚从医院带回来的八百过期血，不到五分钟就被她喝完了。 “饿，我好饿，你最好满足我的食欲。”暮离跟在李慕白身后，不停地抱怨着。 李慕白放下外套，走进厨房。 他打开冰箱一看，里面空空如也，“都喝完了？” 这女人胃口不小。 暮离唇角一抽：“不喝，难道等着过期两次？” “……”李慕白冷淡的面孔微滞，无言以对。 “你再饿着我，就看不到后院那三只小傻了。”她说。 “小傻？喝什么补什么，不怕把你自己补成脑退化？”李慕白话语嘲笑。 尊贵的血族女皇竟然落魄到要喝狗血？有意思。 暮离脸色一黑，不语。 狗血这么恶心的血液，她当然不会喝。 李慕白瞧了她一眼。 五天没见，这女人倒是精神了不少，眼神也明亮了不少。 尤其是望着他的时候，那渴血的情愫更是不少，几乎令他产生了一个错觉，这女人是想喝了他！！ 李慕白上楼去换衣服。 等等，这女人跟着他上楼做什么？看他换衣服？ 嘭的一声。 李慕白直接关上卧室的门，把暮离关在门外，“以后没我允许，不要上楼。” 暮离一脸莫名其妙，俨然不太了解李慕白的心理轨迹。 ………… 李慕白换好衣服后，又去菜园子里拔了些小白菜，回来煮汤。 暮离无声无息地出现，非常关心：“草好吃么？哪有血好喝？你要不要换种口味？” “没兴趣。”李慕白站在灶前等水烧开。 “那你有兴趣给我增加点食物吗？”这才是暮离的真实目的，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教师，每个月就那么几张数得过来的票子，穷。”李慕白将洗净的小白菜放入锅中烫水，百忙之中抬起头扫了暮离一眼。 “穷？你穿的衣服都是私人定制，价格不菲，骗鬼呢？”暮离不是一无所知，她调查过他的物品。 “你不就是吸血鬼？”李慕白关了灶，熄了火。 他转过身来看着暮离，突然伸手拥住了暮离，唇角勾起一丝冷清的浅笑，说道：“也有别人送的。要不，你也送我几件？” 暮离愣了一下。 她感受到李慕白的体温，并没有推开他，而且眼帘一抬，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内心猛地一震。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眼睛很美，深若湖渊，她很喜欢。 “开玩笑！我要是有钱，也应该先去买血喝，用得着纡尊降贵，和你讨价还价？”暮离无比憋屈。 她是身份高贵的血族女皇，拥有纯正古老的血统，居然沦落到喝过期血。 李慕白放开她，继续煮菜：“那就别试图抱我大腿，我的大腿有点瘦。” 他不在乎身外之物，也不是没钱。 只是，如果让暮离喝到新鲜的血液，她的伤势就会迅速恢复，变得难以控制。 “你哪是瘦？分明就是残废。”谈判失败，暮离不用再口下留情了。 第4章 长头发 “我看你是又想挨平底锅了？”李慕白看了她一眼，趁着她虚弱的时候，他不介意再粗暴一次。 虽然现在她正处于虚弱状态，但他没忘记她本质是一只冷血无情，狂傲不羁，骨子里散发着强势的吸血鬼。 果然，暮离听到‘平底锅’三个字，慵懒的表情微微愣了一下，冷淡地吐出了两个字：“你敢？” 暮离脸色阴郁，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恶的人类。 更何况，这人还趁着她被人追杀至体力不支，藏起来养伤的时候，强行把她从雨巷里给拖了回来！竟然敢用平底锅揍她？奇耻大辱！ 暮离咬着牙，她极度渴望新鲜温热的血液。 想起血管中缓缓流淌，新鲜美味的血液，暮离张开嘴巴，露出两颗锋利尖锐的月痕齿，墨黑瞳孔渐渐变成银灰色，泛着冰冷妖异的寒光。 怎么办？ 她真的饿了。 ………… 夜晚，星辰璀璨。 水白色的月光顺着玻璃窗一路向下，倾洒在朱红色的地板上，泛着柔和的光，跳动着一颗颗调皮的碎光。 月光下，不足八十平米的二楼里，有两间卧室，家装简朴，并不奢华，是很典型的上班族标配。 主卧里，李慕白揽着薄毯，睡眠正好。 偶尔动了动身，一个翻转，露出那藏在被子下线条优美的精瘦腹肌，还有那妖娆入骨的魅惑人鱼线。 客卧里，暮离找了一个假发戴上，手里拿着一只化妆镜，优雅地坐在窗台前，对着月光照镜。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不例外。 擦！ 什么时候才能长出头发？！ 镜面里，那是一张格外苍白的面庞，已经有一半近若透明色，露出了最原始的腥红血肉，还有森森白骨。 这是因为营养不良，长期喝过期的血而引起的生理退化，也算是受伤以后，身体强行逆生带来的一种副作用。 每天持续八小时，剩下的时间会和正常人一样。 暮离轻轻咬着指尖儿，怅然抬头，望向窗外那一片云白的月光，暗自恼火了。 饿！很饿！ 其实比起人类的血液，吸血鬼的血液更美味，越是血统纯正的吸血鬼，越美味。 但是不能吸食比自己强大的吸血鬼血液，身体会承受不住，痛苦而亡。 要不，吸食自己的血液尝尝？ 暮离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指尖。 喀嚓一声，一截断骨掉在地板上，碎成了白色的骨粉，最后化为尘埃。 卧槽！ 暮离的脸色黑了，她身体里根本没有几滴血液，全都是骨头！ “暮离！别吵！” 隔壁房间里，李慕白闭着眼睛，冷声警告了一句。 在一定范围内，他都能听到吸血鬼的说话声，他听到她咬骨头的声音了。 ………… 第二日，李慕白换上一件纯白色的衬衫再配上一件黑色长裤，拎起斜肩包，站在门口的落地镜前整理衣装。 镜子里，忽然闪出来一张半透明的苍白面孔，惊悚恐怖。 暮离撇着唇角，嫌弃地说道：“啧！真土。你们当老师的都是这个品味吗？” “不行吗？”李慕白转过身，目光冷淡地看了暮离一眼。 暮离倚在门边，双手环胸，看着他：“影响市容。” 李慕白走去玄关处换鞋，顺便说道：“血包午休时间给你送回来，你要是实在饿，就再咬咬你那爪子，反正也能长出来。” 暮离咬了咬唇，妈蛋，他怎么知道她昨晚咬手指了？ “骨头的口感一点也不好。”暮离目光阴沉，骨头和血肉愈合的时候，甚至比切开的时候更痛。 “我猜也是。”李慕白一脸冷漠，他又不是吸血鬼，也不会成为这种生物。 暮离似笑非笑。 如果有一天，他也变成了吸血鬼，她一定先打断他的腿，让他也尝尝咬骨头的滋味。 “你不可以走出这个门。” 语毕，啪嗒一声，屋门合上。 李慕白走了，他要回学校上课。 暮离眼神一暗，李慕白这是变相囚禁她吗？他没有杀她，也没有实质地伤害她，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倒要看看他耍什么花样！ 不过，还是先解决迫在眉睫的事情，她好饿。 ………… 开车的时候，李慕白在等待红灯的瞬间，耳朵里飘荡的全部都是暮离‘喊饿’的声音。 他自小就能在一定范围内听到吸血鬼的声音，是天生的异能。 那天夜里，如果他没有拖着暮离回家，可能第二天凉城就会增加一场命案。 而那作为烙印在血族历史上最尊贵的暮离女皇，现存世上最强大的吸血鬼，则会成为所有赏金猎人、吸血鬼猎人的首要击杀目标！ 不过，暮离是他的猎物，怎么可能让别人觊觎？ 十分钟后，李慕白开车驶进学校，刚一停好车就接到通知，让他先去校长办公室一趟。 猎管局有人来了。 叩叩叩！ 李慕白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前，抬手敲了敲门：“老师，我是李慕白。” “进来。” 办公室内，一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坐在沙发上，他是凉城大学的校长，周牧文。 周牧文对面坐着两名便衣警察。 一人大大咧咧，名字叫赵合，是凉城市局大队长。 另外一人安静秀气，名叫庄严，他是省厅下来的人，身份暂时保密。 三人相谈甚熟，应该是早就认识了。 李慕白走进办公室，说道：“老师，你找我？” “快过来坐下。”周牧文拍拍身边的位置，说道：“这两位是自己人，他们想向你打听一件事，你照实说就行。” 李慕白坐到周牧文身旁，微微疑惑，说道：“好。” 赵合打开公文袋，掏出一个透明塑料包，里面装着几张死者的照片，“李先生，这些人都是凉城最近一个月以来的异常死亡受害者，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被人吸干血液，变成干尸，所以，我们想知道凉城最近是否有吸血鬼出没。” 庄严补充说道：“李先生负责管理凉城一带的区域治安，如果你能配合我们查案，那就再好不过了。毕竟这种非正常死亡案件，我们也需要给广大公民一个正常合理的交待。” 第5章 给我十分钟 李慕白礼貌地笑了笑，说道：“我最近并没有发现凉城内有吸血鬼的踪迹，我建议你们适当联系外省，争取多省联携合作，尽早破案。” “这样也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周校长，麻烦了。”赵合说完，与庄严起身告别。 庄严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看向李慕白，目光停住几秒，说道：“李先生，如果你发现有吸血鬼的踪迹，请立即向总管局汇报，或者是联系我，辛苦。” “好。”李慕白送到门口，不失礼貌。 周牧文关上办上室的门，坐回沙发，点燃一根烟吸了两口，神情严肃，说道：“慕白，你确切告诉我，真的没有发现吸血鬼？” 李慕白淡淡一笑，说道：“老师，你怀疑我？” “那是怀疑吗？我是担心你。”周牧文敲了敲桌面，严厉地说道：“虽然我已经从猎管局退休了，但是猎管局的规矩从来就没有变过，私藏吸血鬼可是重中之重的大罪，一个不小心就会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老师，你放心，我自有分寸。还有，人年纪大了，就少抽点烟，多喝点汤，注意养生。”李慕白走过去，接过周牧文手中的烟，掐了。 “你这小子，敢上老师手里抢烟了是不是？赶紧出去做事，省得我看见心烦。”周牧文挥挥手，赶人了。 “行，那我出去了。”李慕白临走时，摸起茶几上的烟，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办公室内，周牧文望着李慕白的背影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周牧文拿起私人手机，按下了一个号码，等到电话接通后，沉声说道：“事情差不多有眉目了，再等等。” “嗯。”电话那头，声音微弱的像一只蚊子，听不出是男是女，仅仅说了一个字便挂断了。 周牧文放下电话，扫了一眼垃圾桶里的烟，不觉哼着：“早晚都要死，少抽一点，就能不死么？” ………… 九点钟，李慕白刚上完一节大课，站在讲台前收拾教义。 一名女生红着脸，低着头，走到讲台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道：“李老师，这是我亲手做的糖心巧克力，送给你尝尝。” “谢了。我不受贿的。”李慕白眉眼未抬，唇畔挂着一丝浅淡的笑，拎着教义，顾自转身离开。 教室里，那女生抱着巧克力，满脸失落：“李老师……” 在李慕白的课上，类似情景，除了周末双休，每天都要重复一次。 李老师这么年轻就当上老师，重点是长得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俊美，气质冷清高雅。 那些女学生总有着数不完的蛮荒之力，源源而来，屡败屡战，乐此不疲。而李慕白素来无心情愫，自然不会回应。 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此时此刻。 “小姐姐，你是哪个系？要不要陪我们去喝杯咖啡？” 校园内，清静幽雅的林荫小路上，几名男生勾肩搭背的走在一起，挡住了一个女子。 女子披着一头金色的长发，五官精致，肤色白皙，微微卷起的睫毛浓密纤长，拢落一层深邃朦胧的暗影，一双深邃的眼眸神秘莫测。 暮离打着一柄遮阳伞，戴着金色的假发，遮住了尖尖的耳朵。她一脸迷茫，似被诱惑：“咖啡？可以喝红色的吗？” “原来你喜欢喝红酒？那行，我们就把红酒倒在小姐姐你的身上，让你一口一口品尝，好不好？”男生们瞬间雀跃欢呼，这个小姐姐竟然喜欢喝酒，这就再好不过，灌醉她。 “好。”暮离勾唇一笑，眼睛里闪过一丝异光。 “那咱们赶快走，咖啡厅就在附近。”男生们连忙带路。 暮离心情雀跃，跟着男生们离去。 终于有新鲜可口的食物，她有些迫不及待地露出獠牙。 ………… “该死！这个东西怎么出来了？” 办公室内，李慕白站在窗前，瞥见那一缕身影，终是放下课本，抬手轻揉了揉眉心，朝外走去。 同事杨雅妍忐忑不安地说道：“李老师，你去哪里？公开课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是咱们第一次合作，只有我一个人怕是不行。” 李慕白转身停步，淡淡回眸，清浅的话语拂过几许余温，一如午后的暖阳温润如沐，光色弥漫：“给我十分钟。” “那好，我等你回来。”杨雅妍说话时，心里无端生出几分紧张，双手竟是有些无处安放。其实，她并不害怕单独讲课，冠压全场，只是不想失去这个合作的机会。 ………… ‘此情可待’咖啡。 位于凉城大学本部，是凉城大学里唯一一间得到校方允许的咖啡厅，其内可以出售一定规模的酒制品，多为本校师生出入。 咖啡厅上午基本没人，比较安静。 但是今天却来了一位冷艳高贵的金发美女。 还有五个行色乖张，一看就知道没安好心的男学生。 他们点了四瓶红酒，十支小饮，几样小零食，开了一间最大的包房，然后就簇拥着那位金发美女上楼去了。 服务生担心会出事，等到几人上楼后，立刻给校卫保安处打了电话，防止学生们酒后失德，影响学校的声誉。 不到三分钟，李慕白走进咖啡厅，手中拎着一只未拆包装的平底锅，说道：“房间号，给我。” “四零六。”服务生说出门牌号，这才发现不太对劲儿，惊讶极了：“李老师，怎么是你？” “嗯。”李慕白淡淡地应了一声，俊美的面孔寒若冰霜，修长的身影带着一丝凉风，步履不缓不疾，消失在楼梯上。 ………… 此时，四零六包房里一片欢腾。 男生们兑好红酒小饮，在桌子上摆满了一排冰块儿小杯，然后端着红酒自东向西统一倒下去。 瞬间，红酒满溢，顺着桌子流向地面，空气里霎时充满了酒的香气。 一名男生坐到暮离身边，端起一只小杯送到暮离面前，说道：“小姐姐，你准备怎么喝？” “你猜？”暮离接过酒杯，毫无征兆地扬手一甩，直接把酒液全部都倒在那个男生的脸上。 第6章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男生顿时黑脸，刚要发作，却看见暮离望着他微微一眨眼，他被迷住了，只好暂时压下心里的怒火，问道：“你什么意思？” 暮离笑容诡异，欺身上前，故意拖着长音，缓缓说道：“小姐姐好像比较喜欢喝不一样的酒。” “哇哦！亲一个，亲一个！” 包房里的气氛瞬间就被点燃了，大家都在起哄。 有人打开音响，放了一首最劲爆的深蓝慢摇，紧接着，所有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在激动人心的音乐声中，关了所有的灯，闭着眼睛疯狂地跳起来。 “小姐姐，快来喝酒。”男生坐在沙发上两眼放光，想去拉暮离的手。 暮离撑着沙发站起来，望着那男生被酒液划过的脖颈。 暮离的瞳底露出一丝银光，锋利如刀。 虽然这人低级了一点，但胜在血液新鲜，现在这种情况，暂时凑合一下也好，她已经太久没有尝到新鲜的血液。 “小姐姐，快来……”那男生死到临头，仍在做着美梦。 黑暗中，暮离依然能目尽一切，微微张开双唇，露出两颗雪白的月痕齿。 激动人心的午餐时刻马上就要来到了…… 忽然，啪的一声。 黑暗中飞来一个不明飞行物，直接打在暮离的后脑门上，险些震掉她的假发。 原来，李慕白人还没到，平底锅却是先到了。 暮离被平底锅打在后脑上，痛得她龇着两颗月痕齿，吼道：“谁？谁特么总向老子丢东西！” 李慕白一脚踢开房门，抬手挑起门帘，带着一身冷风走了进来，说道：“怎么了？” 暮离看到李慕白的身影后，脸色都黑了，但很快就露出明媚的笑容。 她说出甜言蜜语，双手连忙按住脑袋，固定好自己的假发，大步流星地奔向李慕白：“李慕白？原来是你？我想你了，我是特地出来找你。” 李慕白轻挑着眉，唇角微动了两下，毫不客气地拆台：“你想我，就想到别的男生身上去了？” 包房里，男生们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全部昏了过去。李慕白刚才在动手时，顺便洒了迷雾粉，方便做事。 暮离一时被问住，想了想，端起一盘鱿鱼丝，解释道：“我想你，也想食物。路上遇见了，就想尝一口。” “滚！这么多废话！”李慕白常年累积起来的个人修养、素质、气场，在这一刻，成功秒破。 “那好，我滚。”暮离毫不留恋地走了，她又可以去找新鲜的食物了。 “等等，回来。”李慕白唤住暮离。 暮离停步回头，不解：“怎么了？” 李慕白站在窗前，朝窗外瞥了一眼，淡淡说道：“从这边走。” “不是？你有病？”暮离嗤笑一声，她为什么要听他的？从窗户跳下去？她现在的能力和人类差不多，会摔成半身不遂。 “那你想被杀掉？我听他们说，已经有其它吸血鬼猎人进入凉城了。以你现在的状态，应该打不过他们。”李慕白皱着眉，茶黑色的眸底越发深暗。 早上，那两名警`察就是一个暗示。他们不是来凉城查案的，而是专门来查他，或者是来追查纯种血族的踪迹。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还知道什么？”暮离微微怔愕，早前，她并不知道凉城是吸血鬼猎人的天下。 李慕白一拎暮离的衣领，轻而易举地提起人，顺着窗户扔下去，说道：“我是教历史的，别说是吸血鬼，就是旱魃我也知道。” 咚！ 窗外，那道苍白的人影瞬间没了踪迹，只余下一顶美丽的金色长发在风中飘荡。 李慕白关上窗户，从包里取出一瓶矿泉水，挨个儿给男生们喂下。 这瓶水里加了料，足够让男生们快速醒来。 “李老师？您怎么在这里？小姐姐呢？”男生们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依然心心惦记着小姐姐。 李慕白轻轻摇头，故作不知：“我没看到什么小姐姐，不过，这么好的酒，不请老师喝一杯么？” 那个满脸红酒的男生明显还没过了兴奋劲儿，直接一拍李慕白的肩膀，大声吼道：“李老师，坐着干嘛？起来嗨！” “……” 在那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整个空间仿佛静止了。 噢，不，是整个地球都停止转动，连宇宙、银河系都凝滞了！ 其他男生忽然好想唱一首歌：北风那个飘，白雪那个下，他们的猪队友，真的是很坑爹！ 这是李老师！他们不想找死！ 叩叩叩！ 当整个包房陷入一片沉寂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 庄严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笑着说道：“这是怎么了？大家出来玩都不开心吗？” 赵合跟着庄严走进包房，端起一杯红洒，送到鼻前闻了闻，说道：“李老师，凉城大学的待遇这么好？员工当职期间竟然可以饮酒？” 李慕白站起身，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说道：“我是来拎这几个逃课的学生回去，马上就要公开课了，不好意思，你们慢慢玩。” “好的，慢走不送。”庄严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友好的微笑。 赵合点点头，朝庄严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妙！咱们这位传说中的青莲剑仙，猎管局排名第一的五强之首，果然是有几分心思，不仅能把时间卡的分秒不漏，让咱们白走一趟，还能让咱们再给他结个帐。” “那又怎样？几张钞票而已，你我缺么？”庄严掏出钱包，递了过去。 赵合往酒座里一靠，整个人懒洋洋的，说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庄严脸上的笑意微冷，逐渐凝固成冰，语气也跟着凝重起来：“半年来，国内各地不断发生吸血鬼失踪事件，其中更有多起牵涉到了凉城，严重影响了猎管局的声誉，也打破了血族与人类之间的和平共处，甚至我们猎管局还收到了吸血鬼的官方投诉，这是一个多么讽刺的笑话？” “我明白。所以你这个纪管委员才会屈身降贵，和我们这种小喽啰出来溜达。”赵合打了个呵欠，窝在酒座里不动了。 第7章 猎管局内，有人变节 庄严蹲在地上，从酒座的边角里沾出一些白色的粉末，仔细的闻了闻，神色骤然大变。 这是吸血鬼猎人常用的迷雾粉，药效只能用来迷晕普通人，对吸血鬼没有任何作用。 也就是说，如果可以放大格局，大胆猜测一下的话，那么，如此行径是否可以解读为：猎管局内，有人变节？ ………… 砰！ 临近中午，暮离被李慕白从窗户里横尸抛下，重重的砸在一辆红色的法拉利恩佐上。 顾珩刚停好车，就亲眼目睹了这一天降横祸，简直快要惊掉了下巴：“谁，谁干的？” “我。”车顶上伸出一只颤抖的，女人的手。 顾珩抬起头，看见几乎动都动不了的暮离，一时间心中多有不忍，问道：“你没事？” “这车，贵么？”车顶上，暮离痛苦的昂起脖子，露出一个光滑的脑顶，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顾珩耸耸肩，如实回答：“还行。四百多万的法拉利恩佐。” “哦，那我有事，胳膊好疼，应该骨折了。”光滑的脑顶弱弱的降了下去，暮离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哈哈！小尼姑，你这是在尬演吗？” 顾珩扶着车门大笑起来。 好可爱的小尼姑！好滑头的吸血鬼！ 在他这个猎管局排名第二的吸血鬼猎人面前，竟然还敢大着胆子装人类，并且又能在白天出来，一定不是普通吸血鬼！ “尬演？难道不像真的吗？”暮离倏地坐起来，撑着车门向下纵身一跃，身姿矫健，一步落在顾珩面前。 “演技有待提高，小尼姑，既然你没事，那咱们就来商量一下车的赔偿问题？你是有钱出钱，还是有力出力？如果什么都没有，出个人也行。” 顾珩拍了拍那被压出一个人形的车顶，打开车门向里面瞅了几眼。还行，内部没有损坏，就车顶坏了，没什么大碍。 “怎么出人？”暮离从来不讲废话，直接选择自己能力范围内的偿还。 顾珩打开后车厢，从里面取出一套礼服，走到暮离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停留在暮离光滑的颈子下方，略为赞许，说道：“尺码不错，应该能穿上。” “这是什么？”暮离皱了眉头，衣服？ “礼服。我刚好要去参加一个午宴，正好需要一个女伴。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那就当是车的合解费了。”顾珩准备光明正大的拐`卖人口，平时吃荤习惯了，偶尔吃吃素也行，就当换换口味。 “那里人多么？”暮离问道，她喜欢有人的地方，最好是那些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热情奔放的新鲜少年少女。 顾珩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抱歉，我只是一个贵宾，不知道主人的举办规模。另外，你做为我的女伴，需要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吗？” “行，不过，你得先去陪我去买鞋子和假发，前提是你付账。” 暮离提出条件，她作为一代血族女皇，怎么也不能丢了美丽和优雅，参加午宴，没有一双高贵的鞋子，怎么成？ “ok！正好我钱多，随你挑。”见过光明正大炫富的人吗？他，顾珩，顾先生，刚好有这个不错的爱好。 暮离伸着一根手指，敲打了两下被自己砸坏的车，说道：“你就准备开这个送我去买鞋子？” “当然不！本人怎么可能只有一辆车？我可是个出门选车都要选一个小时的人！”又是一波赤`裸裸的炫富，张扬狂傲，分分钟彰显不俗。 “你是不是有妄想症？”暮离停顿两秒，又说道：“那是病，得治。” “是么？”顾珩忽然倾身压了下来，将暮离圈在怀中，温暖的气息带着少许传说中的龙舌兰香味，是专属于男人的魅力与慵懒，擦着她的耳垂而过：“小尼姑，我的确是有病，而且还是心病，所以，你有药么？” “本人专业捉蟑螂数十载，你要不要尝尝？” 暮离说完，当真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纸袋，上面明晃晃的写了三个字‘蟑螂药’。 下面还有一行小口号：地球不爆炸，我们不放假，宇宙不重启，我们不休息，风里雨里节日里，我们都在马路牙子上等你，没有四季，只有两季，你买就是旺季，你走也请留下回忆。 “啧啧！这广告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剽窃，人家原版看了得多扎心。”顾珩强忍着笑意，取出另外一把车钥匙，说道：“走，坐这辆迈凯轮。虽然才两百多万，买双鞋子也够排场了。” “这还差不多。”暮离也喜欢名车，可惜现在她没钱。 “我叫顾珩，你叫什么名字？”顾珩笑问。 “暮离。”暮离也不介意告诉他。 暮离？顾珩想了想，这名字有点耳熟，但没想起来。 ………… ‘此情可待’咖啡厅外。 李慕白站在门前，四下左右寻了几眼，没有发现暮离的踪迹，料想暮离应该是回去了，心中一抹担忧总算是放下了。 “李老师，我们今天没有公开课？”男生们跟着李慕白走出来，挠着头皮说道。 他们今天在校内喝酒逗妞，如果被李老师告上一状，那就死定了。 不过，好在李老师没有打算收拾他们，淡淡的丢下一句‘下不为例’，就离开了。 那几个小子的确是没有公开课，但是他今天有，而且这次公开课涉及到明年的职称评级，不能缺席，不能迟到。 叮咚，叮咚！ 一路上，李慕白的手机响个不停。 李慕白打开消息，其中有两条来自杨雅言，内容是催促他快点来上课，另外两条来自他的助手张虎。 张虎嘱咐李慕白，下课后千万不要忘记中午的宴会。那是凉城大学的高层领导举办的，新一届国内外吸血鬼猎人的交流大会。 届时会有很多国外吸血鬼猎人上台演讲猎杀吸血鬼的经验，以供现场所有的猎人们观摩，学习。 另外，高层领导还给李慕白安排了一个特殊任务，李慕白将做为此次凉城大学的代表之一，共同参与演讲、讨论诸事。 所以，千万不能弄砸了，否则后果自负。 ………… 第8章 总有人在她面前作死 十分钟后，顾珩开车来到凉城最大的善氏国商百货，为暮离挑选鞋子和假发。 暮离坐在车里时，已经事先看过了那件礼服的颜色，是一件黑色的性感长裙礼服。 礼服的上半部分是齐肩抹胸，给人一种温婉优雅，端庄大方的感觉。 下半部分，则是直接从边侧切到腰部以下一掌之处，使得女人在行走时，两腿就会展露在黑色的礼服中若隐若现。 由于这种礼服刻意展现了东方女人骨架精瘦、高挑的美。 所以，它是非常挑人的，属于边角高开的冒险设计，一般人驾驭不了。 如此礼服自然要配上与之相等地位的鞋子，不然的话就会失掉整体的气质，使人从女王变成女佣，从卖家秀变成买家秀，瞬间降低了无数个档次。 暮离当然不会允许那种情况出现。 所以，总的来说一句话：她要买一双非常昂贵的鞋子。 顾珩带着暮离走进鞋区，颀长的身影往茶座里一倚，略为慵懒，不失优雅：“喜欢什么随便挑。” 对于看入了眼的女人，他向来都舍得在物质方面投资，从来不计回报。 暮离选了一张靠近长镜的沙发坐下，对等候很久的服务员说道：“37码，颜色要黑色，红色，金色，其余不要。鞋底半高，根七分细，鞋头可鱼嘴或全满，鞋尾不需带扣。另外，十万以下的鞋子不要拿给我。” “噗！咳咳咳！” 茶座里，顾珩端着一杯普洱，呛了满怀，俨然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前，他是见过不少拜金女人，但是像眼前这么挑剔、目标还十分明确的女人却是头一个。 当然，敢于在他的面前如此行事的吸血鬼，也是第一只。 呵呵，真有趣！ 服务员听完暮离的话，下意识朝顾珩看来，用眼神询问顾珩的意思。 这位顾先生可是他们百货公司里最炙手可热的一位单身贵族了，绝对的，如假包换的金主。 平时最擅长的只有一件事，就一个字：撩！ 可是，这一次怎么撩了一个傻子回来？ 她瞅着那位小姐除了没有头发，其它方面都挺上档次。 就是这说话太低级了，简直是把他们的金主当冤大头。 顾珩朝服务员点了点头，示意服务员按照暮离说的去做。 别说他不差那几十万，就算是差，他也得看一看，这只吸血鬼小东西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然而，貌似一切都只是顾珩想多了。 暮离当真只是想买一双能够配得上礼服的鞋子而已。 除此之外，别的东西她都不要，也没兴趣要。 暮离挑好了鞋子，又买了一个十分逼真的假发。 顾珩豪气地结账。 暮离拎着鞋子坐进车里时，打着呵欠。 自从被李慕白捡回家后，她的身体就一直处于疲惫状态中。 不管睡多久、喝多少血都缓不过来。 现在，她又困了。 “困了就睡会儿，到了地方我喊你。”顾珩发动车子，贴心地递给暮离一条薄毯。 暮离抱着毯子，往玻璃窗上一倒。 她缓缓地闭起了眼眸，说道：“谢谢。还有，我想听yesterdayonceore。” “往日重现？”顾珩微微惊愕。 在他的记忆中，自从毕业以后，就再也没兴趣听上世纪的乡村音乐了。 看来，这只吸血鬼有些年份了。 “嗯，不要国语，要听原版，我喜欢货真价实的东西，还有，还有……”暮离话未说完，人已入了梦乡，沉沉睡去。 “呵呵，虽然非我族类，但是，很喜欢。” 顾珩自笑一声，替暮离掩好了毯子。 他打开联网音乐库，寻找到那首‘yesterdayonceore’，设成单曲循环的模式。 然后，一踩油门，开着车扬长而去。 这只小猎物很好玩，他很满意。 ………… 半个小时后，善氏名门酒店前。 顾珩将车停进地下车场，等待暮离睡醒后才去参加午宴。 这一次‘国内外吸血鬼猎人学术交流会’，将在凉城最为豪华的五星特级酒店内举办。 届时，会有很多资深猎人出席。 到时候，场面一定会非常壮观庞大。 暮离走进会场，发现其它人的穿着都比较商务化，惟有自己是盛装出席。 她不禁有些恼火：“顾先生，你是故意让我穿得这么隆重，然后去闪瞎那一帮老头子的眼吗？” “老头子？我不是和你说过了，我也不知道这个宴会的规模，所以，给你花钱也是我的错？” 顾珩端起一杯香槟，优雅的喝着。 他还是头一次花钱花的这么憋屈。 撩妹？ 哦，不对，是撩吸血鬼撩得这么无奈。 “算了。看在你付钱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暮离的目光，游走在那些参加学术交流的资深学者身上。 在她看来，资深就等于是中年人，老年人。 这些人的血，不够鲜嫩，难喝。 老头子，更难喝！ 暮离拿了一杯红酒，喝不到血，喝喝红色的液体也好。 顾珩举着酒杯朝暮离干了一下，抛了一个眼神给暮离，说道：“其实，我很喜欢自己的女伴万众瞩目，你懂么？” “为什么？因为一闪一闪亮晶晶？”暮离笑了一声，万众瞩目的星辰？ “不不不。”顾珩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说道：“你可以换个角度想一想，比如，我的女伴可以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那是不是证明我喂的很好，是一个合格的饲养员？” “你说我是猪？”暮离脸色一沉。 自从受伤以后，总有人在她面前作死。 顾珩忍不住笑起来。 他郑重声明道：“不不不，这是你说的，绝对不是我说的。是你太聪明，一下子就领悟到我的思想深处了。” “你想挨揍？”暮离想露出獠牙。 这个叫顾珩的男人，也是一个吸血鬼猎人。 他知道她的身份。 “别别，别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顾珩放下酒杯，不知道这只吸血鬼的修行有多高。 暮离突然靠过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不是君子，你知道我是吸血鬼。” “哈哈，那你来咬我一口？”顾珩故意挽起袖子，露出小半截手臂，在暮离面前肆意摇晃，招摇过市。 第9章 你走，她留下 那小麦色的肌肤弹性而饱满，肌肤底下流动着的血液，滚滚热烫，奔放狂野，充满魅力，无限诱惑。 暮离眼神一暗，真想咬下去，但现在众目睽睽！ 顾珩露出欠扁的笑容，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这般开怀地笑过，在幼时那件事情发生以后，好像连笑容都变得虚假。 可是今天，他向来深藏的心居然被一个异族敌对给打开了。 顾珩猛地想起，老师所说的那段只属于他的‘孽缘’，难道悄无声息地扑来了？ 两人闹着玩，一路从大厅跑进长廊。 长廊尽头走来一道修长的男人剪影。 李慕白站在一片温润和煦的光色中，冷淡的口吻一如从前：“暮离？” 暮离闻声止步，一头撞进顾珩的怀抱里，蓦然回首，眼睛里一畔寒鸿似月的银色水光：“李慕白？你怎么在这里？” 顾珩眼睛一眯，心思蓦地一转，李慕白和她认识？两人是什么关系？ 顾珩突然揽着暮离的腰，笑着打招呼：“原来是青莲剑仙？好久不见。” “滚。”突如其来，出乎意外，李慕白的态度并不友善。 “成。这么特别的招呼，我喜欢。咱们走了。”顾珩并不生气，也不介意，笑吟吟地唤了一声暮离，就要离开。 “你走，她留下。”李慕白拉住暮离，握紧了暮离的手腕。 顾珩握着暮离的另外一只手，虽然脸上带着友好的笑意，口中话语却是强势至极：“不可能。她砸了我的车，我是她的债主，她已经卖给我了。” 李慕白取出支票签上自己的名字，丢给顾珩，说道：“人我带走，数字你随便填。” 顾珩接过支票，当着李慕白的面一条一条的撕开，朝着李慕白的头顶上方一洒，说道：“我像是缺钱的人？再说，这么大方，你还有钱给荏萱么？” “不许再提荏萱。”李慕白站到顾珩面前，修长的身影强悍而刚硬。 “如果我非要说呢？”顾珩双手放在裤兜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偏要逆其而行。 “你以为我不敢动手？”李慕白声音冰冷，压在顾珩耳畔。 顾珩轻微扬眉，不屑道：“最多是平手，不是么？” “你到底想怎么样？”李慕白的身影近在咫尺，仿若一口深暗的池，茶黑色的眸底已经渐现杀冷。 顾珩忽而笑了，靠向李慕白的耳，慢悠悠地说道：“我走，人走。我留下，人留下。还有，你想要的，我全部都要。你所爱的，我一个都不会留着。” “好，你可以试试。”李慕白轻落一扇睫羽，掀起无边波澜，淡淡应声。 “试就试，哪个怕你？小尼姑，我们走。” 此时，虽然应该是针锋相对的冷漠，可是顾珩的心里竟然生出些许笑意。像不像那句‘皮皮虾，我们走？’ 然，李慕白并不松手，也不放人：“不许走。” 顾珩转回身，在李慕白耳边低声一语：“难道你要留她在这里听你演讲如何杀掉她的同类？” “……” 李慕白轻微皱眉，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最后，缓缓松开了暮离，转身离去。临走前，未曾留下半丝言语。 暮离跟着顾珩走出会场，疑惑地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学术交流会？为什么李慕白会参加？” 顾珩挑挑眉梢，神色游移，说道：“你真的想知道？” “嗯。”暮离点点头。 “那你不要后悔。”顾珩认真地叮嘱道。 暮离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顾珩带着暮离走进会场。 李慕白已经走上讲台，开始演讲了。 他站在讲台上，一如既往，穿着刺眼的白色方格子衬衫，温润优雅，天生透着一抹书卷气息，举止投足间尊贵华美，师仪翩翩。 李慕白发现暮离回来，冷淡的眉眼色泽渐深，微起波澜。 刚刚他故意激怒顾珩，为的就是要让顾珩把暮离带走，不要再返回这里。顾珩向来喜欢与他做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消遣他的机会。 可是，那个女人为什么又回来了？顾珩这小子是疯了么？ 明明知道这是一场涵盖国内外，大部分资深吸血鬼猎人的杀戮盛宴，却还要让一只吸血鬼潜伏其中，亲眼所见吗？ 讲台上，投影仪相继放出几张吸血鬼啃咬人类的照片。 李慕白对比照片，参照文字所述，详细介绍着吸血鬼的生成历史、发展过程、以及对人族所产生的巨大危害。 等到所有文献讲述完毕，投影仪上又放出了几组人类追捕血族，将其残忍消灭或是拖去实验的照片。 会场里，暮离站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一张精致美艳的面孔逐渐寒冷，两颗獠牙隐藏在嘴里，眼眸闪过一丝银色的寒光，兽性的气息逐渐浓烈。 顾珩将暮离揽入怀中，类似情侣般的亲昵，低声说道：“这里大部分人都是吸血鬼猎人，千万不要散发出你的气息，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嗯。”暮离极力控制着自己，深暗的瞳孔里颜色变了又变，从银白变成银灰，再到银黑，最后竟变成了银血的颜色。 “不要听，不要看。”顾珩捂住暮离的耳朵，挡住暮离的眼睛。 暮离咬着牙齿，狠狠地抓着顾珩的手使劲儿攥着，几乎要把顾珩的手骨攥碎。 讲台上，李慕白停顿些许，似有顾虑，继续说道：“在某些时候，如果我们抓到活的吸血鬼，也就是珍贵的吸血鬼活体，那么，除了将其消灭永除后患，还可以有另外一种选择，就是送进研究室，或许会达到帮助人类延长寿命的目标。” 角落里，暮离再也控制不住，十指弯曲如钩，指甲飞速变长，嘴里两颗锋利尖锐的月痕齿，张口就向顾珩咬去。 顾珩侧身一闪避开暮离的攻击，长指间拈出一纸镇魂符，啪的一声贴上暮离的脑门儿，口中一语低斥，话音森凉：“定！” “……”暮离身子一软，五形骤消，瞬间没了意识，瘫倒在顾珩的怀里。 顾珩暗暗松了口气，有些强大的吸血鬼不惧镇魂符，估计她现在处于虚弱状态，才被镇住了。 第10章 我似乎和两位不熟 讲台上，李慕白眼眸微转，不着痕迹地朝这边瞥了一眼，继续讲解着。 无人看见的角落里，没有人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此刻正在轻微的颤动着…… 顾珩抱着暮离走进在地下停车场，迎面撞上两个人，正是上午刚刚去过凉城大学的庄严和赵合。 “顾先生，许久不见。”庄严站在顾珩面前，一张斯文秀气的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打着招呼。 顾珩耸耸肩，从庄严身边走过，说道：“不好意思，我的女人喝醉了，赶时间。” 赵合伸手拦住顾珩，朝顾珩怀里望去，笑哈哈的说道：“顾公子，你这是换口味了？尺码似乎有点小。” 顾珩啧了一声，神情纠结，略为尴尬，说道：“貌似最近喜欢骨感，借过，谢谢。” 赵合站在原地没动，一双眼睛始终盯着顾珩怀抱里的人，不肯离去：“顾公子，咱们已经很久没见了，不如赏个脸，大家喝一杯？” 顾珩没料到赵合竟会死缠烂打，纠缠不放，一张桃花笑颜上暖色瞬间凝固、变冷，不屑一顾：“我似乎和两位不熟。” 赵合动了动唇，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停车场方向，走来了一道男人修长的剪影。 “两位，咱们又见面了。”李慕白走到庄严面前，礼貌地伸出手。 庄严伸手与李慕白握了握，笑着说道：“是啊，刚刚替你结了帐，不想这么快又遇到了。” “是么？”李慕白低眉浅语，深眸如水，划过一缕涟丝，淡淡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坐东，请两位楼上一聚？顺便，验验货？” 他口中所指的货，自然是吸血鬼猎人们喜闻乐见的精品血族。其货物等级：中等偏上。 “哦？那也好。赵合，我们去看看货。”庄严俨然对货品来了兴趣。 离开时，庄严忽然回头，无声地看了顾珩一眼。 那一眼静水深流，沉寂空旷，仿如一个静止不变的黑洞，无边无际，无界无底。 李慕白从出现到离开，自始自终都未看过顾珩一眼，就好似那个顾姓男子是隐形的空气，无论何时、何地、遇到了什么事，都不会进入他的眼底。 顾珩虽然不喜欢被李慕白江湖救急，但是现在也没办法。 他快速带着暮离离开，一路上疾速飙车，从城南到城北，一直开到了凉城北部的港口海滩，方才松了一口气。 放心地停下车，打开天窗，双手枕在脑后，悠闲地感受这吹来的海风。 两个小时后，暮离终于醒来，恢复了正常的人形模样。 顾珩递给暮离一只血袋，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知道你是吸血鬼？” 暮离咬着血包，如同在喝一灌美味的饮料，说道：“你出现的时间和地点，而且你认识李慕白。” “那倒也是。”顾珩点点头，表示认同，问道：“你恨李慕白么？” 暮离轻轻地摇首，深暗的瞳底飘动着细碎的光，说道：“我只是讨厌某些人类。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物种都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有人妄想破坏我族的生存法则。尤其是，活体研究。” 顾珩再次表示赞同，不过他还是想解释一下：“任何族类都有好人与坏人，正义与邪恶，所以不能以偏概全。特别是不可以浪费了我这么一个高大英俊、帅气多金的单身美男，怎么样？要不要去酒店里了解一下？” “我拒绝。” 暮离推开车门，果断地拒绝了顾珩食色性也的邀请，当着顾珩的面，一步步的朝海里走去。 “喂，就算你不想去酒店，也不用以死明志？”顾珩追上去，被拒绝了，他简直不要太崩溃。 傍晚的海风中，暮离蓦然回首，扬眸一笑，而后，美若人鱼一般忽然沉入海底，飘然远去。 等到她再次从海面钻出时，只剩下光秃秃的脑顶，洁白无瑕的纤长脖颈，以及白皙美洁的肌肤。 此刻，那海水轻轻盈动，浮在她的胸口之上，隐隐约约地遮住了雪白的胸口。 顾珩眼神一暗，怔住了。 他的喉咙有些发干，身体也变得僵硬。 他的眼神紧紧地锁住了那片翻滚不停的海域，再也转不开眼睛。仿佛满目汪洋中，他的眼底里除了天地，就只剩下那个沐浴着海光的女人。 忽然，茫茫海上，那女人的手臂钻出海面，朝顾珩抛起一团沾湿的黑色。 “那是什么？海草吗？” 顾珩伸手接住，原来是他送给暮离的那套礼服，假发，还有两只价格非常昂贵的鞋子。 “谢谢你的午宴。再见。” 暮离漂浮着，朝顾珩挥了挥手，转身一个美丽的转身入海，在皎洁的月光下，茫茫的海面上，翻跃起了一道优美流畅的弯孤，直入海底，消失不见。 吸血鬼不需要呼吸，没有心跳，可以一直在水里。 直到海面归于平静，顾珩才回过神来。 他捂住了心口，那里不可遏止地泛起了涟漪，喃喃自语着：“这个……当真是命里注定的吗？” 良久，夜风来临，刮着咸腻的海粒，粘在脸上。 顾珩抹了抹僵怔的面庞，拎着湿漉漉的衣物，一步一回头，朝岸上走去。 ………… 夜晚九点，暮离还没有回来。 凉城郊区，二层小楼里。 李慕白坐在一楼的沙发上，沏了一壶玫瑰花柠檬果茶，安静地等待暮离回家。 他的旁边开了一盏小灯，灯光调到了微暗。 那是最低程度的光亮，所以，照不到他的表情，看不到他的眼。 他在暗淡的光线中深沉安宁，仿若一尊优雅高冷的雕像，无声无息，寂静安然。 如果不是缕缕茶香形成了动态的茶烟，在他美艳锋利的容颜前缭绕而过，或许，连他自己都会认为他早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光泽、胆色，徒剩一具人肉空壳，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存在着。 嘎吱一声，屋门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湿漉漉的身影。 暮离裹着一张湿漉漉的床单，光着脚，踩着泥泞，满腿伤痕地回来了。 第11章 一个巴掌 “你去哪里了？” 李慕白站起身，挡在暮离面前，冷淡的目光沿着暮离白皙的脖颈、锁骨，自上而下，徐徐缓缓的扫量着。 “不需要你管，我明天就会离开，谢谢你多日的款待。”暮离从李慕白身边错过，声音冰冷。 此刻，她不想再见到这个心狠手辣的冷血人类。 “等等，你受伤了。”李慕白拉住暮离的手，目光停留在暮离赤裸的脚踝上。 “那又怎样？反正能够重新长出来，不是么？”暮离反唇相讥，这句话是李慕白早上亲口送给她的。 “去治疗。”李慕白淡淡开口，不容置喙。 “不去，你放手。”暮离挣扎，试图甩开李慕白的手。 “不放！” “放手！” “不放！” “放手！” “不――” 啪！ 嘶啦…… 两人争执中，暮离扬手甩了李慕白一巴掌，在李慕白的脸上烙下五根手指印。 而她身上的床单则是在拉扯中一分为二，变成两半，毫无征兆地滑落。 微暗的光线中，暮离一身洁白，未着任何衣物，身骨纤瘦，窈窕有致，没有半分遮挡。 李慕白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张美艳冷淡的面孔倏然凝固，两片薄唇微微张着，淡漠无声。 暮离的脸色彻底黑了，原地怔住三秒，急忙地捂住胸口，捡起床单裹住身体，转身朝楼上走去。 该死的！这是在做什么？ “别、别走……” 昏暗的光线中，一条修长的手臂忽然伸向暮离，强势地抱住了暮离，李慕白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哀求。 这漆黑的夜里，她身上湿漉漉的，会不会感到冷？ 暮离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绝美的薄唇便自上而下，轻轻地印在她的双唇上。 李慕白微微张开唇，吻上了她的唇，堵住了她所有的话语，让她没有任何拒绝抵挡的机会。 暮离愣了，还没来得及想象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他的气息笼罩住。 她有些昏眩，毕竟她喜欢这个男人的盛世容颜，喜欢他深如茶墨的眼睛，还有他带着淡淡体温的双唇。 李慕白的内心有些颤抖，轻轻地吻着吻着，一直就这样生涩地吻着她 暮离仿佛迷失了自我，她从来不曾料到，一个人类竟敢这样吻她，不可否认地，她喜欢他的亲吻，带着淡淡的玫瑰花茶的香气，还有一丝柠檬的清新。 这一个漫长的吻，好似一个漫长的夜，在她的回忆里疯狂地滋章，长久不消，挥之不去。 这一晚，暮离就这样沦陷在他的温柔里，让她无处可躲。 至于，她是怎么被李慕白抱进浴室，清洗脚上的伤口，都已经化为黑暗里的一片绯色花瓣，分明应该记忆犹新，却又朦朦胧胧。 “对不起，我……” 李慕白站在床前，恢复了冷淡的面容，平静的神色，不知道该如何道歉。 他当时或许因为被这个女人打了一巴掌，所以心里有些怒气，并非有意冒犯。 暮离也已经清醒过来，这个男人中午还在讲述如何猎杀她的同类，现在却来亲吻她？可笑！ 暮离躺在被子里，不看李慕白。 她冷冷说道：“我给你一个巴掌，你给我一个吻，两不相欠。” 李慕白微微皱眉，停了几秒钟，淡淡说道：“好。”说完，转身离去。 被子里，暮离闭上眼睛。 此刻，明明不会有心跳的心脏，为什么疯狂地跳动？ 此时，她丝毫没有察觉。 有些东西，已经在她内心深处滋生了。 ………… 夜晚，晚风轻拂。 夜空中，星辰璀璨，洒下一地光辉。 李慕白端着一杯玫瑰花茶，站在阳台上吹风。 一缕夜风拂来，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微微凌乱。 蓬松而有质感。 怎么会这样？ 他居然一时失态，去亲吻了一只吸血鬼？ 自古，道术有书言。 女子若洪水猛兽，切不可近。 倘若天酬其道，惟独善其身，是以君子坐怀不乱…… ………… 第二日，李慕白没有吃早饭，一早就上班了。 暮离起来的时候，小楼里安静如斯，仿佛能听到头发落在地上的声音。 厨房里，冰箱中装满了血包，是从来没有过的大份量。 暮离咬着一只血袋走进客厅，发现客厅的门上贴着一张纸条，还有一张没签名的银行卡。 纸条上，写着一行规整的楷体字。 锋利强势，力透纸背。 那是李慕白的笔迹。 记得按时回家。 密码：。 另外：不要靠近凉城大学。 “你是一个傻瓜？” 暮离心里冷哼一声。 这个男人想讨好她，还不忘损她！ 不过，不花白不花。 今天，她要刷爆他的卡！ 为了报复，她决定离家出走一日，拿着李慕白的卡各种花花花，买买买。 反正不是她的钱，她一点都不用省着。 于是，暮离喝过血液，解决早餐后，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子，背着一个休闲包。 包里装满了她的午餐。 然后，她戴上一顶海滩风格的太阳帽，牵着后院里的一只白色萨摩耶。 她犹如贵族小姐一般，招摇过市地出门了。 汪汪汪！ 一路上，萨摩耶瞅着什么东西都很稀奇，不停地撒欢打滚，东蹦蹦，西跳跳。 遇到擦肩而过的小狗，还能闲聊几句。 也不管人家是狗狗妹子，还是狗狗兄弟。 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里样子。 暮离给萨摩耶起了一个名字，叫小白。 所以，整个上午。 光看到她在路上各种被狗遛，各种呼天抢地的哀嚎了。 “小白，不许吃草。” “小白，不许扑小姐姐。” “小白，不许勾搭狗狗妹子！” 暮离悲痛欲绝地发誓。 以后，她再也不会牵着狗狗出门。 她这哪里是报复李慕白，分明是不善待自己。 中午的时候，暮离特意绕过凉城大学，避开了聚集大批吸血鬼猎人的危险之地。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善氏国商百货。 也就是，昨天顾珩带她买鞋子的那个地方。 暮离站在百货商场门前，正要牵着狗狗进去。 忽然，一名保安快步跑了过来，挡住暮离的去路。 “这位女士，商场不允许宠物进入，麻烦您配合一下。”保安说道。 第12章 姑奶奶饶命 “不允许宠物进入？为什么？”暮离沉睡太久，不知道商场里已经逐渐形成了这种规矩。 保安耐心解释：“女士，商场里人多，老人小孩的都是比较容易出危险的。再者，一旦宠物隐忍不当，也难以收拾。” “可是，人也有那样，你看那个小孩子，不就正站在商场大厅的花盆前当小喷壶？”暮离不解地说道。 保安回头一看，果然有个中年妈妈让自己的小宝宝当众做坏事，这脸打的啪啪直响。 保安有些尴尬，只好说道：“女士，我们一会儿就去处理那位女士的事情，但是，宠物真的不能进入商场，麻烦您先去旁边的宠物寄存处。” “那行。” 暮离也不计较，牵着萨摩耶朝商场旁边的宠物寄存处走去。 既然选择在人类的地盘里生活，那就得遵守人类的规矩。 汪汪汪！ 萨摩耶一跑进宠物寄存处，立刻开心地叫起来。 这里虽说是宠物寄存处，但是更多的是售卖宠物的狗粮、玩具、小零食之类。 而且还有其它小狗狗正在寄存中，对于长期生活在农家大院里的萨摩耶来说，简直就是它的人间天堂。 暮离看到萨摩耶这么高兴，只好取了号牌走到前台去交款。 在等待的过程中，一名戴着墨镜，身上穿着一件红色风衣的女子从她身边走过，不经意的碰了一下她的休闲包。 暮离回头看去，护住自己的包包：“你做什么？” “不好意思。”那红衣女子低着头，并未直视暮离的眼眸，小声地道歉。 暮离收回视线，往过道里边站了站，拉上休闲包的长链，可能在追狗狗的时候，包包被她跑扯开了。 那红衣女子轻点了下头，算是与暮离告别。 过了一会，暮离交完钱，把小白送到工作人员手中，好声安抚了几句，等小白全然不再关注她的时候，才朝门外走去。 就在她刚刚迈出寄存店的一刹那，一道红色的身影忽然从她身后闪出来，一把扯断她休闲包的带子，拎着休闲包拔腿就跑。 “妈蛋的，小偷？” 暮离暗自咒骂一声，脱了高跟鞋，就去追那个红风衣女子。 貌似，自打出生以来，以她光速一样的速度，还没有谁能赢过她的光速疾跑！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那个红风衣女子被暮离堵在一条死胡同里，扑通一声跪在暮离面前，双手托着暮离的休闲包高举过头，大喊一声：“姑奶奶饶命！” 暮离扯过休闲包，查看了一下血袋的数量，微微皱眉，怎么少了一袋？ “你把墨镜摘下来，抬头看我。”暮离几乎是命令地说道，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眼前这女人的面部轮廓是她曾经认识的，而且非常熟悉。 “摘眼镜？不要了！”那红衣女子抬起头望着暮离，神情里明显有些拒绝。 暮离笑了一声，弯下腰，凑近那个红衣女子，笑道：“云光？怎么是你？” “被发现了！” 红衣女子跪在地上，伸手摘下墨镜，忽然往地上一坐，整个人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她知道暮离正处于虚弱期间，不料暮离还是追上了她。 暮离伸手拉起云光，绕着云光打量了一圈，好笑地说道：“你好歹也是血族堂堂一战神，怎么竟然混成了这个样子，还要去做小偷？” 云光掸了掸衣服上的土，重新戴好自己的墨镜，说道：“我当小偷，总比你被人类包`养起来要好。” “包`养？我哪里像被人类包`养起来？”暮离一脸无语，哪个人类胆敢包`养她？ 云光指了指暮离的休闲包，又用眼睛上下扫描了暮离好几次，才开口说道：“你看你，太阳帽，白裙子，高跟鞋，休闲包，刚才还牵着一条傻瓜白痴狗，哪里不像被人包起来的样子？” “……” 暮离在这一刹那，风中凌乱了。 大概，她和云光在‘贵族’二字的理解上有些偏差。 ………… 半个小时后，暮离带着云光走进善氏国商百货的顶层，一间休闲娱乐会所，去到一个休闲包间。 然后两个人你一只血包，我一只血包包，共同分享美食。 云光自从坠入人间界后，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享受过如此休闲的时刻了，一直都在贫苦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按照她的话来讲，她作为贫苦血族中的一员，早已自行降低了生活标准，时刻处于‘维持温饱，遥望小康’的绝望状态。 暮离听了云光的话，忍不住大笑起来。 云光吸着血包，白了暮离一眼，不乐意地说道：“你笑够了没？好像你比我混得多好似的。” 然而，暮离仍然是笑。 她当然比云光混得好！最起码，她没有沦落到当小偷的地步。 当云光第五次翻白眼，马上就快翻成白内障的时候，暮离终于停止了笑声。 “你怎么不把墨镜摘下来，现在有一种叫作隐形眼镜的东西。”暮离说道。以前没有隐形眼镜，云光只能戴着墨镜。 “你以为我不想摘？没钱买隐形眼镜。”云光坐在椅子上，无奈地说道：“如果你也拥有一双能够看透实物的眼睛，你就能明白我的痛苦。” 是的，所有纯种吸血鬼，都被命运赐予了一种黑暗天赋。 暮离的黑暗天赋是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只要心脏不死，头颅不损，就能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在短时间内自愈逆生。 而云光的黑暗天赋则是拥有一双神赐的眼睛，能够看透人世间所有实物。 因此，云光在人间界里，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钻古墓地。 然后，将那些金银珠宝拿到黑市上去卖，或者换取血液。 不过，由于近些年来，人类加大了对古墓地保护，古墓也消失得七七八八。 所以，云光的日子就不怎么好过。 她索性金盆洗手，自我放养，变成了一个孤儿到处流浪。 云光的人生信条是：她不会相信任何人类，也不会去爱任何人类。 在云光眼中，人类就是一堆白骨，配上鲜血淋漓的大肥肉。 啧啧，难看死了！ 第13章 走，我要买房，买车 暮离许久未见云光，一时来了兴致，说道：“那你让我重新见识一下？” “行，到时候你可别后悔。”云光摘下眼镜，绕着包间走了一圈。 暮离轻笑一声，揶揄道：“看到了没有？不会是太长时间没用，上锈了？” 云光停在东面的墙壁前，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说道：“哇，很多钞票，全都堆在墙里面，还有两个古董和一个花瓶，花瓶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应该是金子。” “真的假的？”暮离走了过去，不太相信。 云光转头朝门望去，更是惊讶：“哇！38d，好大……难道这些人都是吃冬瓜长大的，只有我是开飞机长大的？” “什么意思？”暮离不解地问。 云光朝着门口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道：“你打开门就知道了。” “……” 暮离打开门后，蓦地黑脸，无声了。 就在她刚刚开门的一瞬儿，一名身材火辣，丰满到爆表的美女挎着小包，从她的面前扭着腰肢晃过。 那波浪滔天，峰峦叠嶂，简直让人不能直视！ 就在这时，暮离耳边忽然传来云光惊叹的话语：“男人?还是个身材正点的男人……” 暮离顺着云光的目光寻去。那里，正是男士洗手间…… “行了，立刻戴上眼镜。” 暮离关上包间的门，将云光推进包间，命令道。云光这个女人，如果再不戴上眼镜，就得把她的一世英名给毁了。 云光重新戴上眼镜，身体往沙发上一倒，懒洋洋地说回正题：“暮离，你不打算回血族了？” 暮离微微皱眉，唇畔泛起丝丝凉意，深暗的瞳底闪过一抹银色的光碎，说道：“需要时机。现在，我正在养伤。” “很严重？”云光拂开额前落下的碎发，表情里多了一丝严肃。 暮离轻点了一下头，眉心卷起几分浓郁的浮色，轻浅笑着，说道：“你说呢？我被扣上叛徒之名，现在位于血族追杀排行榜上第一名。生擒，两亿。尸体的尘埃，五千万。” “竟然差这么多？难怪那些人宁愿千里追杀你，最后被你反扑，也不愿意将你打死，让你灰飞烟灭！”云光说话间，言语里充满对这些猎人的讽刺。 暮离轻轻眯眸，宛若尊主一般优雅起身，居高临下，四周弥漫起一股强大的血族女爵的气场，薄唇轻敛，说道：“怎么，你也打算活捉我么？我曾经的部下，血族的战神，云光！” 云光深呼了一口气，从沙发上爬起来，站在暮离的对面，单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前，恭敬地说道：“尊贵的夜爵大人，我曾经最引以为傲的血族之主，如果我已经背叛您，又何必在开始时不肯与您相认。” 是的，最初她只是试探，而后才故意偷了东西，伺机与暮离相认。 她不确定伟大的血族领袖，暮离尊主是否还愿意与她说话，因此，只能故作玄虚，引暮离上钩，进而相认。 “行了，起来。以前在血族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正经过。” 暮离轻吁一声，倒在沙发上，浑身无力，拿过一只血包吸食起来。 刚才，她只是借着余力，勉强散发了几秒钟的血族尊主气场，就被耗费掉了大半体力，让她几近虚空。 如此虚弱的她，怕是早已失去了重回血族的资格。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继续被人类包养着？”云光拍掉裤子上的尘埃，重新坐回沙发，又恢复了自己那副不正经的样子，开起了玩笑。 “那不是被包养。”暮离眼神凌厉，再一次重申。她想起另外一件事情，询问道：“你在凉城有身份么？我手上现在有些闲钱，准备买点东西。” “你动瑞士那笔钱了？” 云光倏然坐起，脸色大变。如果动用瑞士那笔钱，其它的血族人一定会利用相关线索追踪，绝对会找到凉城来。 “当然没有。”暮离否认，从包里取出李慕白临走时留下的银行卡，说道：“暂时先借用一个人类的钱，到时候，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他。” 云光一挑眉梢，抖了三抖，音调猛地提高：“你还说不是被人类包养？” “这么大声做什么？”暮离瞪了云光一眼，抬起高跟鞋，一脚踹过去，来了脾气：“不是说了会还吗？还唠叨什么！走，我要买房，买车！” 五分钟后，二人刚刚走出善氏国商百货。 门口处，两个形影不离的男人姗姗来迟，与暮离、云光在旋转电梯的门口擦肩而过，脚步匆忙的跑进国商百货，直上娱乐会所。 他们正是庄严和赵合。 赵合推开那间娱乐会所的门，四处搜寻了一番，气得一拳砸在茶台上，怒火中烧：“擦！又被她们跑掉了！” 庄严蹲在沙发前，从包里取出手套戴上，用镊子夹起一根毛发装进朔料袋，递给赵合，交待道：“拿回实验室化验，确定这只母兽的年龄。” 赵合拎着朔料袋看了看，疑惑的说道：“就这么一根毛发，真的能验出来？你这堂堂猎管局的纪检委，可别在硬性专业上打脸。” 庄严斜眼一横，空气中顿时冷风嗖嗖：“怎么可能？” “希望不会。”赵合收好毛发，心中总还是有那么一点怀疑。 ………… 在血族的世界里，他们每个人之间的信任，并不倚仗于威望、能力、手段、和冷酷。 不论是亲人、爱人、朋友、属下都好，大家彼此间的关系只有一种，那就是臣服。 惟有臣服，才能让血族们低下高贵的头颅，坚挺的身躯，比金子还要珍贵的膝盖，成为它们的信仰，然后才能转变成亲人、爱人、朋友、属下。 当然，某些时候，暮离也会坐在屋顶上昂首望天，指间夹着一根细致的女士小烟，烦躁的思考着，到底要不要将她的属下给一巴掌拍死。 比如，此时此刻。 “身份证，户口本，个人照片，手指印儿，赶紧拿来。”售楼处前，暮离站在前台处，提着眉梢，满脸不耐地对云光说道。 第14章 她们是吸血鬼 云光眨了一下眼睛，将手放在风衣深处。 她费力地左摸摸，右摸摸，最后终于取出一个朔料袋，带着一股泥土的芳香，说道：“都在这了。手指印儿的话，要不要切个手指给你？用起来也方便。” 云光此话一出，立刻把售楼小姐吓了一跳。 她胆颤心惊地劝道：“两位小姐，咱们好好地买房子，是个大喜事，商量着来，别闹着切手指，见了血，多不好啊！” “你是不是一个月没洗澡了？”暮离皱着眉问道。 “错！”云光伸出一根手指在暮离面前晃了晃，更正道：“确切的说，应该是三年零一个月。” “呕！” 云光话音未落，不仅是暮离，就连那位售楼小姐也弯了腰，蹲在一旁，干呕了起来。 不过，看在这两个女人二话不说地买房，售楼小姐勉强地保持笑容。 暮离豪爽地买了一层带装修，随时可以入住的房子。 她办完交楼手续，又去买车。 那位售车先生也如同那位售楼小姐一样，接过云光递来的证件袋，不到一分钟，就跑到外面呕吐。 整个下午，买房四百万，买车一百万，杂七杂八的冰箱彩电、各式家具一共五十万。 总得来说，花费尚可，中端水平。 而且，她还没有把卡刷爆，看来李慕白还挺有钱的。 ………… 同一时间，凉城大学内。 李慕白坐在办公室中，桌前放着一杯薄荷茶。 他看着附卡里的消费信息一条条传来，神色冷淡。 最后，终是一声叹息，展了展眉。 他查出上面的送货地址，起身离去。 “李老师，您这刚回来，又要去哪里？”杨雅妍刚刚下课，就与李慕白在办公室门口相遇。 她相信，这是一个好的缘分开始。 李慕白微微侧眸，停顿几秒，似在思索，轻声说道：“去买锅。” “啊？” 杨雅妍愣了一下，她记得李老师已经买了三口锅了。 果然，单身男人的生活能力都很差，真的很需要一个女人去照顾。 比如，她？ 杨雅妍温柔一笑，心戏很多。 不过，在她顾自幸福的时候，李慕白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电梯里了。 ………… 下午时候，暮离开着车带云光和狗狗一起返回新居。 刚一进屋，她就拎起云光的衣领子，顺便又一脚踹过去，直接将云光踢进洗手间，闭门自省去了。 小白刚刚到了新地方，对什么都感到很惊奇。 它看到四下无人，就一通乱蹦，踩的到处都是梅花印。 当然，代价就是被暮离丢进阳台去啃花生米。 夜晚，沉云露晓，暖风徐吹，夜空上星辰璀璨。 暮离拎着两只高脚杯，一瓶新开的上世纪82年红酒，走进阳台，躺到藤椅上。 她为两人各自倒了一杯红酒，拿起其中一杯，送到鼻子前闻了闻，放在一旁。 然后，再从休闲包里取出一只血袋，喝着她的过期晚饭。 血族中人，只有极少一部分可以抵着生命危险，去吞食人类的食物。 大多数，仍然是以血液为生。 高级血族会吞噬血兽、血鹿等自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珍贵血液。 低级血族或者是次品血族，则会偷食一些灵兽骨血，卑贱动物的血液。 类似血鼠、长蛇、山甲等等。 云光洗过澡后一身芳香。 她披着毛巾走进阳台，坐到暮离旁边。 她做了一套和暮离一模一样的动作，最后，也取出血袋，喝她的晚餐。 咔嘣，咔嘣。 阳台一角，小白坐在一只花盆上，洁白的毛发上沾满泥土，开心地咬着花生米。 云光看着好奇，不禁问道：“暮离，你那傻狗居然能吃花生米？” “仙人掌都能吃，花生米有什么不能吃的？”暮离不以为然。 “哈哈，仙人掌？你行！”云光笑了一声，朝暮离伸出大拇指。暮离养的狗好傻！ “其实，你不觉得有时候当人也挺好？生命没有那么长，不会那么无聊，还可以享受各种美酒，美食。”暮离悠闲地躺在藤椅上，享受宁静，安度时光。 云光想了想，不太认同，说道：“可是，人类不能飞翔，也不能穿透云雾，去看宇宙银河啊！” 暮离瞥眸睨了云光一眼，说话的语气颇为幽怨、怅然：“所以，他们大大地减少了被雷劈的几率，成功地增加了人类的数量。” “噗！” 云光一口鲜血笑呛了出来，弄得满嘴都是血，连忙用手去接。 人类确实非常容易繁衍。 纯种血族极难繁衍后代，除非和人类结合，那么诞生的后代只能是半吸血鬼。 而由人类转变过来的吸血鬼，并没有繁衍后代的能力。 其实，这样的人类已经死了。 它们只是以吸血鬼之身不老不死，永世存在！ 曾经，暮离作为血族高贵的领袖，麾下统领着整整数千的血族军队，人们称之为：血族军。 那时，她的手下还有血族威名赫赫的四大战神。 其中之一就是‘天目灵眼’：云光。 早些年，她发现血族异动，只好寻了不好的理由，提前将云光远放人间界。 目的就是要守住云光的那一双天赐灵眼。 否则，在后来发生的那场内战中，云光将会首当其冲，被敌叛当作第一摧毁目标，重杀而亡。 如今，多年未见，暮离并不确定云光是否会体谅她，但是她现在已经无人可用了。 所以，即使云光跟随人类学会了虚伪、欺骗、狡猾、与谎言，她也一定要选择去相信云光，去相信她曾经的信仰，曾经引以为傲的血族战神！ 叮咚！叮咚！ 空荡荡的房子里，门铃不合时宜地响起，突兀诡异，透着神秘的气息。 暮离与云光对视一眼，目光倏然变冷。 门外，李慕白站在门前，抬头向四处望了一下。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万能开锁器，放在密码锁上。 十秒钟后，屋门‘啪嗒’一声自行解锁，露出一条透出灯光的细缝。 细缝中，隐隐照出两道黑色的影子。 那影子浑身冰冷，骨线僵硬，十指如钩，有两只尖尖的耳朵。 她们是吸血鬼！ 此时，她们正站在门口，严阵以待，等待着门外那个不请自来的人类愿者上钩。 第15章 您是在秀恩爱吗 “咳咳。”李慕白轻咳两声，提前给了屋里的两只小兽一个警告，然后才长步款款，淡然自若地走了进去。 屋内，云光飞身跃起，张牙舞爪，瞬间朝李慕白扑来。 李慕白轻浅扬眉，掠起眸内一抹冷色，淡淡说道：“胆敢妄动，我就送你去灰飞烟灭。” “……” 嘭！ 一声巨响，一只平底锅拍过去。 曾经的血族战神的脑袋一歪，径直撞向李慕白身后，双手攀着屋门，身子缓缓滑下，鼻息间蹭出一行鲜红的血。 想她堂堂血族战神，如今竟然被一个人类当成黄瓜，给拍了！！！ 李慕白对此视若无睹，优雅地站在玄关处换了拖鞋。 他如同行走在自己家中一般，先是观摩了整间屋子的大体格局，然后是主卧、次卧、客房、书房，以及浴室。 最后，李慕白一边解着衣袖上的钻石袖扣，一边走进厨房。 暮离收了暴戾之气，一双深暗的眼眸如同夜光下的大海，闪烁着无数跳跃的碎光。 自从李慕白走进屋子，她的心情就有些微妙，微妙中还夹杂着一丝小小的矛盾和纠结。 那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但是却好像并不怎么讨厌。即使，这个男人总是习惯冷漠，生性淡薄。 云光从地上爬起来，咬着尖牙，坏坏的眼神儿朝李慕白的背影瞟去：“喂，这就是你的金主？不错，穿上衣服显瘦，脱了衣服有肉。” 暮离拿起墨镜丢给云光，口中拖着长音，深暗的眼神尤为认真，说道：“听好，他是我的。还有，你非礼勿看。” 在血族之间，每一只血族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关于猎物。 在纯种吸血鬼的观念中，爱情等于占有，等于控制，等于私有物品，等于猎物。 云光不情愿地戴上墨镜，抹掉鼻子上的血，朝洗手间走去：“不看就不看。男人脱了衣服不都一样，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在美男面前，她堂堂血族战神，总不能保持着满脸是血的惊悚样子，太失仪态了。 暮离走进厨房，故作无事一般，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慕白挽起袖子，握住一只平底锅掂了掂，轻淡的话语如烟，吹过暮离的耳畔：“你是主动跟我回去，还是等我把你打晕，扛你回去？” 暮离停在透明的玻璃窗前，窗户上映着她一张尊贵冷漠的绝美容颜，眉目间光色逐渐暗淡：“如果，我不打算回去呢？” 她忘不了昨天李慕白在研究会上的演讲，也忘不了昨夜里那个意乱情迷的深吻。 再者，她是血族之首，身上背负着不可推卸的领袖责任，而他则是血族的第一天敌，天生的吸血鬼猎人。 她们根本就不适合走得太近，除非血族与人类可以重回和平。或者，人类停止对血族的虐杀、活体研究。 李慕白放下平底锅，走到暮离身旁，说道：“不想听听第三个选择？” “可以。”暮离对于李慕白的建议，暂时不予否定。 李慕白单手搭上窗台，白晳的长指轻轻摩挲着光滑的大理石面，话音凉凉的，淡淡的，不知真假：“一命换一命。你和云光，自己选。花了我那么多工作经费，总要给我找个借口跟上面报销。” “你威胁我？”暮离微微皱眉，现在她处于虚弱状态，这个男人可以杀了她们。 “算是。”轻浅的两个字，云淡风轻。 “你不能杀她，钱是我花的。”暮离无奈地改口，暂时选择妥协。 “呵呵，花在她的名下？”李慕白一声轻笑，似是听到了世上最无诚意的谎话：“暮离小姐，我可以告你私下盗窃我的财产。” “……” 暮离脸色阴沉。 这男人把卡给了她，结果又反口？ 云光听着两个人针锋相对的谈话，忍不住过来凑热闹：“暮离，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腹黑冷血的人类？他是律师？” “不。”暮离摇头，说道：“一字之差，他是老师。目前任职在凉城大学。” “私自泄露他人资料，罪加一等。另外，谁可以解释一下‘腹黑冷血’的定义？如果不妥，应该还可以再加一条诽谤。”李慕白浅淡的视线转而落在云光的身上。 云光立刻伸出双手遮住眼睛，装成盲人，摸索着朝客厅走去。草！她堂堂血族战神，竟然忌惮一个人类？ 暮离满脸黑线，嘴角轻抽。她这属下就这点骨气？曾经的傲气呢？ 李慕白抬腕看了眼腕表的时间，说道：“还要考虑多久，你的时间不多。” 刚刚，她们所散发出来的血族气息，已经足够吸引来其它猎人，例如赵合、庄严，亦或是更多。 暮离耸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钱是我花的，不能算到云光身上。至于我要钱没钱，要命一条，你随便。” “你，真是个无赖。”李慕白眉头紧皱，茶黑色的眸底藏着一抹深意。 “whocares?”暮离无所谓的摊手，深暗的瞳里闪过一丝银色的光茫，说道：“不管怎样，血族与人类早在数千年前就签订了永世和平共处条约。” “所以？”李慕白接过话端，他倒是想看看这只嚣张的小血兽到底要玩什么。 暮离眼底微凉，继续说下去：“只要我们血族没有伤害到人类，你们没有当场抓到我们虐杀人类，那么就算你们是吸血鬼猎人，也不能随意对血族动手，否则就是故意挑起战争，向血族开战。” “我知道。”李慕白优美的唇畔勾着一抹浅痕，漫着无边冷淡。 暮离说道：“一言为定。” 李慕白纹丝未动，淡淡开口：“驷马难追。” “那你还站在这里？”暮离瞧了他一眼。 “等你回家。”李慕白的声音平静无波。 暮离脸色怪异，回家？那不是她的家。 云光躲在客厅里偷听，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只好亲自赶人：“尊贵的暮离女爵，您是在秀恩爱吗？小的耳朵都快要长茧了，不如您先回去休息，大家来日方长，有缘再见。” 其实，这个人类长得不错，味道也应该很好，可以先养着，慢慢享用。 第16章 我想要你的心 “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去了？还有，这是我的新房子。”暮离理直气壮地说道。 “房本写着的是小人名字，您还是跟这位有情有义的美男一起回郊区烤火，那里没人，你们想怎么秀恩爱都行。”云光语气暧昧。 暮离脸色一黑，知道云光暗里的意思。 不过，最后她还是和李慕白一起回去了，她得知道李慕白到底有什么目的。 为什么他一次又一次的放过她，甚至帮她掩饰身份，阻挡其他吸血鬼猎人的追捕。 ………… 五月中旬的夜晚，微凉的风缓缓吹着，拂荡在人的耳畔。 暮离走出御湖公馆的大门，坐进李慕白的车。 她目光锐利地盯着李慕白，试图从眼前这张冷淡的男人面孔上，看出什么端倪。 李慕白注意到暮离的视线，轻抿着唇角，神色有些放空，“怎么了，还想再打我一巴掌？” 暮离脸色冷淡，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转头看向窗外，不说话了。 一个巴掌一个吻，两不相欠，不是吗？ 李慕白见到暮离一动不动，伸手过去牵安全带，主动替暮离系好安全带。 暮离眼眉一挑，感受到男人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温和气息，她并不反感。 李慕白也感受到属于她的冷冽气息，心里蓦地怔了一下，说道：“我在公馆附近设了结界，其他人暂时找不到，云光很安全。” “你为什么要帮我？”暮离冷声问。 天上不会掉馅饼，世上也没有白吃的午餐。 一个人类之所以会选择救助吸血鬼，答案显而易见，她身上有这个男人想要的东西！ 李慕白取出车匙启动车子，眼睛里浮现一抹茶黑色光痕：“如果，我说想要你的心，你会信么？” “李慕白，我只是受伤了，不是傻，也不是笨，更不是愚蠢。” 狭小的车内，暮离微侧着头靠在车窗上，影影绰绰的灯光照在一张冷漠绝美的脸孔上，浮动着晦暗不明的光线。 “我知道你很聪明。”李慕白微抬着眸，说道：“不过，我说的是真的。” “原因？”暮离虽不相信，但听听他的谎言也无妨。 “以后再说。”李慕白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不愿过多提及这个隐晦的话题。 月夜下，喧嚣的城市逐渐远去。 前方迎来一树树纤细挺拔的茂密长林，使得过往的夜风都增加了几许冷色。 透过车窗，暮离看到夜幕下有两个快速闪动的人影。 他们一人追一人逃，沿着街道两旁的楼房屋顶快速隐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李慕白，那是什么？”暮离问道，相信他也看到了。 “最近，凉城发生很多起干尸命案。我们怀疑有一部分吸血鬼正在试图闯入人界，破坏两族和平共处条约，所以……”李慕白没有再说下去，暮离能懂他的意思。 暮离眸色微沉，声音冷下来：“你们没有想过约谈两族的上级吗？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和谈，让血族自己解决内部问题，总好过你们人类亲自动手，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李慕白扶了扶眼镜，美好的长指轻轻敲打在方向盘上，节奏而有规律：“联系过了，不过一直没有消息。至于原因，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么？” “……” 暮离闻言，沉默不语。 以现在的形势，她的确不宜现身。 不过，庞大的吸血鬼族人中应该还有一个人可以处理这件事。 除非，那个人如今自顾不暇，或者已经落在那些变节的族人手中。 ………… 两人回到二层小楼后，各自回房休息，暂且无话。 半夜，暮离有点口渴，下楼来拿血袋。 厨房里刚好亮着灯，一个男人修长的背影正站在灶前，静待水开。 不知怎的，李慕白半夜忽然胃痛，他是过来煮汤的。 “晚上好。”暮离眼神深邃，脑海里，昨夜的画面慢慢浮现，萦绕不散。 灯光下，李慕白注意到暮离的目光，心底里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不是白痴，他知道这个女人对他有些好感，但那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你在想我？”李慕白直接问出来，没有半分尴尬。 “没有。”暮离矢口否认，目光转向别处，不与李慕白对视。 “你说谎。”李慕白声音浅淡，在寂静的厨房里绵绵而来。 “哼，别以为你自己有读心术。”暮离轻哼了一声。 李慕白凝视着暮离，茶黑色的目光拢着一层暗影，视线扫过暮离尚有些没有补回来的雪白容颜。 他走前一步，倾身向前，稍微低下头，正要吻过去…… 忽然，猝不防及的，迎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 暮离没有躲开李慕白的吻，只是仰着头，定定的望着李慕白，面无表情，无喜无怒。 她在猜测李慕白的底线，以及单属于两个人之间，那若有若无的分寸感。 李慕白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手指似乎有些僵硬，终是缓缓放开。 这女人明明喜欢他，怎么会躲开他？ 暮离微微一怔，感觉到那股缓缓撤离的冰冷气息，以及看到近在咫尺的盛世容颜。 这一次，与昨夜并不相同。 如果说昨夜是一场意外，那么今夜便是一场温柔的放手。 李慕白放开了她，也掩藏了他短暂时间里，颇为柔软的心。 暮离无动于衷，既不接受，也不拒绝，但思绪里的回忆却是那么的清晰和温柔。 她的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波澜。 她不想漠视这种感觉，好像真的有点喜欢这个男人。 喜欢他什么？ 他的盛世容颜？ 还是他的这个人？ 还只是他亲吻而已？ 不知不觉地，眼前的男人似乎变成了酒，让她越喝越浓，越浓越醉。 呼！呼！呼！ 灶台上，一壶水烧开了，发出几声水鸣。 暮离瞳孔一缩，骤然清醒过来。 她猛地推开了李慕白，转身离开了厨房。 在临上楼的一瞬，她转身回首，站在楼梯处，自上而下望去厨房。 她蓦然发现，在李慕白那深邃的茶黑色眸底里，竟是无风无雨，满目安宁，丝毫情丝不见，半点波澜未起。 这个男人……根本没有动情。 第17章 荒唐 暮离的心底泛起了寒意。 他只是与她玩了一个世人皆知，犹如猫捉老鼠般的情感游戏。代价是布下天罗地网，让她弥足深陷，死心塌地。 李慕白站在厨房里，抬头向上望去。 某一瞬间，他似乎看到暮离的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失望和忧伤，那是因为他吗？是因为他刚刚做的事情吗？ 其实，刚才他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就是想亲吻她，因为她刻意躲避他。 他不喜欢她避开他的态度，仿佛只有那样亲密的接触，才能暂时压下他心中那股无端升起的滞闷。 他这是怎么了？ 难道他和那些情窦初开的学生们一样，想恋爱了吗？ 荒唐！ 宁静的夜晚，李慕白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喝汤，几乎要把手中的一根匙子给掰断了。 ………… 次日，李慕白晚起了半个小时，匆忙出门。 临走时，他丢给暮离一套紫罗兰色的低胸百褶裙，说道：“送你的。” 暮离当时正站在小菜园里，不慌不忙地踩着小白菜，结果忽然被衣服蒙住了脑袋。她把衣服扯下来一看，无语：“这么复古的东西，戏服？” 院子外，李慕白打开车门，瞥眸扫过一眼，说道：“你们吸血鬼不是都喜欢穿这种衣服么？” 暮离嫌弃至极：“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的时尚感还真是差，现在，我们喜欢任何流行的元素，比如花草树木，花鸟虫鱼。” “也就是说，你们的审美就是动植物公园？没有侏罗纪公园吗？”透过车窗，李慕白露出一张美若雕刻、无可挑剔的绝美面庞，难得地跟她开玩笑。 “……” 暮离脸色一黑，不再理会李慕白了。人类有句古话，叫作‘话不设机，半句多。’ 李慕白抬腕看表，还有两分钟时间可以耽误，于是问道：“对了，你在我的菜园子里做什么？” 他没有忘记出门前，暮离站在小菜园里散步，这个女人绝对不会是闲着没事，跑出来晒太阳。 “我出来拔草，再见。”暮离笑容柔和，挥了挥手，然后抱着那件紫罗兰色的古董，转身走了。 拔草？李慕白没有细想，开车赶去学校。 半路上，李慕白才反应过来，糟糕！那个女人口中所说的‘草’，不正是他的小白菜吗？ ………… 院子里，暮离肆无忌惮地踩着小白菜。 “李慕白，跟我玩感情游戏？你玩不起！” 她作为血统纯正的尊贵血族，从来没有人敢拒绝她，而且，她夜爵暮离素来是有仇必报。 只见，暮离一脚一棵小白菜。 不一会儿，菜园子里的一片小白菜全都遭殃了。 ………… 李慕白赶到凉城大学时，刚好过了门禁。 门卫处的老大爷尽忠职守，坚决不肯给他放行，硬是将他连人带车，一起挡在门外。 杨雅妍拎着早点从侧门走进来，看到李慕白的车，微微惊讶。 随即，她笑眯眯地走过来，跟门卫处的老大爷低声说了几句，那老大爷才嘟囔着，不情愿地给李慕白开了门。 李慕白行驶过杨雅妍身边，打开车窗，说道：“谢谢。” 杨雅妍心中一喜，声音甜美地问道：“李老师，我也正要去那个方向，你可以顺便载我一程吗？” “好的。” 李慕白点了点头，解锁了车门。 刚才杨雅妍帮了他，李慕白没理由拒绝，即使从校门去到办公楼，最多步行五分钟。 不过，他以为杨雅妍会坐在后座，怎料她坐进了副驾座，带来一股女人的清雅香水味。 杨雅妍系上了安全带，悄悄了地看了李慕白一眼。 清早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散落在那一张冰冷俊美的面孔上，增添了几分柔和的暖色。 李老师真的长得很俊美。 杨雅妍一张温柔的脸上稍显羞涩，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我刚刚和张大爷说你是我的男朋友，我这两天身体不舒服，让你去替我买点东西，才过来晚了。” “……” 李慕白面无表情，没有回应这个话题，打着方向盘朝办公楼驶去。有关女人的梗，该怎么接？ 去到办公楼前，杨雅妍下车，朝李慕白挥挥手，心情很好，说道：“李老师，那我先上去了，你小心点停车。” “嗯。”李慕白淡淡地应了一声，驱车而去。 杨雅妍一直等到李慕白的车彻底的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才转身走进大楼。 今日，她特意穿了一套桃粉色的女式西装短裙，配上一件雪白色蚕丝的半短小袖，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温婉美丽，落落大方。 她想，这种温柔的职场女性的类型，李老师会喜欢吗？貌似也没有理由不喜欢。 ………… 上午，李慕白没课，于是就沏了一杯梅子茶，坐在办公室里准备下午的教学大纲。 九点左右，朴主任给李慕白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两日前的公开课举行的非常成功，校界各领导也非常满意，再加上之前的笔试考核，准备下发一个晋阶名额。 也就是说，李慕白从下个学期开始，就可以从讲师升为副教授，主管学校历史方面的某一专题科研。 具体的书面通知应该在一个月内就会发下来了，所以，值得庆祝。 杨雅妍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来向李慕白道贺，说道：“李老师，恭喜你成为我们凉城大学里最年轻的副教授。” “多谢。”李慕白神色浅淡，并无太多反应。 对于他来说，升职与否，不过是月薪从八千涨到一万，相较于荏萱现在的病情，杯水车薪，寥剩无几。 提起荏萱，他的心中不觉多了一分愧疚、自责。 当年，若不是他执意去调查那件事，荏萱也不会横遭车祸，失去意识。顾珩那小子也不会因此迁怒于他，频繁与他做对。 毕竟，他和荏萱、顾珩、还有路冷，都是一起长大的人，算是青梅竹马。 只是他们现在一个长年躺在医院里。 一个投身商界，成为凉城第二大世家。 一个消失的无影无踪，据说是去了国外。 惟独剩下他独自行走在黑暗中，孑然一身。 第18章 今天是我的生日 杨雅妍看见李慕白陷入沉思，不再理会自己，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但又不愿意轻易放弃一个约会的机会，试探着说道：“李老师，不如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嗯？”李慕白微微一愣，从思绪中回神，俨然没有听清杨雅妍的话。 杨雅妍生怕李慕白会拒绝，连忙改口说道：“今、今天是我的生日，所以，想请大家一起吃晚饭，你应该会来？” “嗯。” 李慕白不好拒绝，其他教师也去，他去去也无妨。他的社交范围并不广泛，偶尔遇上几分人情，总归不好推拒。 “那你下班以后记得来接我，吃饭的地方有些远。”杨雅妍脸上腾起一抹红晕，羞涩地说完话，便抱着书本快步离开了。 “……” 办公室里，茶香缭绕，浮起一缕缕白烟。 李慕白轻抿了一口梅子茶，他没想过还要送杨雅妍。 女人过生日，该送什么？他已经很久没有送人礼物。 不，好像他刚刚才送了一套紫罗兰裙子给暮离。 但是，暮离不算人。 暮离只是一只吸血鬼，一只聪明狡猾，嚣张狂妄的血族首领！ ………… 午休的时候，李慕白开车来到善氏国商百货，准备给杨雅妍挑选生日礼物。 他事先询问了朴主任，这位前辈给出的标准答案是：衣服、香水、珠宝，任选其一。 在李慕白心中，他与杨雅妍的关系仅限于同事，因此，先走上三楼女装区，打算挑一件差不多的衣服送给杨雅妍。 “先生，请问您是给自己的女朋友挑选衣服吗？”导购员热情的招呼着。 “不是。是同事。”李慕白说道。 “同事也有可能会变成女朋友，您看看这件夏季新款怎么样？”导购员自认聪明地介绍着。 李慕白接过那套橙色连衣裙，还没仔细看，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早上暮离嫌弃他的模样，不觉轻勾了勾嘴角，淡淡地笑了。 那个女人说他什么来着？眼光差？ 导购员见李慕白一直拿着衣服却又不买，还以为李慕白不喜欢，于是又介绍：“先生，要不您再看看其它款式？” “不用了，就这一件。身高165左右，体型匀称，你看着拿一个合适的号码。”李慕白取出信用卡，递给导购员。送人礼物，他素来不喜多费心思。 “那么，三围是？”导购员问道。 李慕白轻微皱眉，隐约不悦：“我需要知道？” 他当然不会去偷窥杨雅妍的身材，除非意外看到。例如，那天夜里，暮离身上的床单毫无预兆地脱落。 导购员见李慕白皱了眉头，也就不再多问，接过信用卡结了帐款，用袋子装起衣服送到李慕白的手中，躬身谢道：“先生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李慕白接过衣袋，走到门口时停了停，转身回眸，说道：“我想再买一件衣服。” “您想要买什么款式？”导购员热情不减，今日她好像遇到了一个年轻潇洒、帅气多金的富贵金主。 李慕白停顿少许，略有所思，说道：“我要最好的。” 果然，她猜对了，导购员笑着试探一问：“先生，您的意思是不问价格？这里是善氏国商百货，在价格方面……” “是的。不问价格。”李慕白轻浅一语，唇畔泛笑。 昨夜，那个女人不是生气了吗？早上还踩掉他的小白菜。如果买一件衣服给她，她会高兴吗？ 尽管，他并不擅长做这件事，有生之年里，也从来未曾做过。 “先生，那麻烦您这边请。”导购员热情地带路，引领着李慕白朝四楼国际私家订制会所而去。 路上，导购员想了想，不敢坑这位金主，再次一问：“先生，那位女士的身高……” “170。”李慕白说出了一个明确的数字。 “腰围？”导购又问。 “一尺九。”那女人纤细精瘦的腰骨，他的双手拥抱过，应该不会错。 “那……胸围？”这个问题，导购有些不确定了，如果能回答出来，那绝对是女朋友或是老婆了。 “……” 李慕白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女人的胸围大小该怎么计算。 然而，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晚的意外，她的身影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无法忘记。 ………… 善氏国商百货的八楼，是一间种类繁多、囊括全世界各地餐饮品种的美食广场。 其中不乏外围茶座、半开放式的饮食档口、各种独门秘制小馆、养生食铺之类。 这里做出来的食物口味独特，新鲜香醇，并不比外面那些客家食肆的味道差。 人流匆忙的走道里，云光端着两杯血色的鸡尾酒，朝靠窗一处的外围茶座走去。 茶座里，暮离一早就过来了，半倚在沙发上，神色慵懒，目光迷离，打着呵欠恹恹欲睡，提不起多少精神。 昨夜，她失眠了。因为那个男人，想起他的眼底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她居然该死的失眠了。 那是一个冰冷无情的男人，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漠，几乎将她从梦中惊醒。 她知道在人间有一种情感叫做相思。 所以，现在她非常烦躁，她怎么可以被一个男人征服了？ 鸡尾酒摆上桌子后，两人照例闻了一下那酒香，然后从休闲包里取出血袋，当作饮品一样，各自享受着。 暮离喝了几口，莫名的没了食欲：“云光，我好像真的喜欢上那个男人了。不是以猎物的标准，而是我想给他初拥。” “初拥？你在开玩笑吗？还是我耳朵出问题了？别忘了，他可是一个吸血鬼猎人！”云光险些从沙发座上蹦了起来。 在血族的世界里，所谓初拥：是吸血鬼和人类互相交换血液，把一个人类变成吸血鬼。 当吸血鬼咬了人类一口之后，再把自己的血给人类喝掉，然后立刻杀死人类，那么，人类就会变成吸血鬼，从此拥有漫长的生命，无尽的时光，只要不死不灭，就能与日月长存。 暮离从休闲包里取出一块手帕丢给云光，一双幽暗的眼眸轻轻眯着，透出半缕琉璃般的余光，融着些许太阳的碎色：“很惊讶么？又不是没有先例。” 第19章 你不会当寡妇 血族里没有多少纯种吸血鬼，绝大部分的吸血鬼都是从人类转变过来。所以，血族想要初拥并不难，难的是能否遇上那个对的人。 云光沉默了一会儿，提起了血族谱上两个并不陌生的名字：“你是指妖然和伏寿？” 妖然，年岁不祥，性别男，为上古时期血族妖帝。 他是历任血族领袖中最出色的一位，其领袖才能无人能及，被后世尊为血族始祖，堪比人间轩辕黄氏。 血族正是在他的统治期间，奠定了后世的发展方向，也是在他的领导下，与人类签订了‘永世和平共处条约’，自此开始了长达数千年的血族文明。 上古年间，妖然喜欢上了一个人类的女子。那个女子名叫伏寿。 伏寿喜欢青衣翠竹，碧水长天。 妖然便一袭青衣缭绕于身，终日隐于寒竹青柏林间，陪伴着这个令他心动的女子。 后来，伏寿年老色凋，容颜消减，妖然不忍与之分离，遂咬其身，后喂之己血，并杀之，以求永生永世，携手长存。 在那之后，人间多了一名貌美的望月仙子，血族中则是少了一个伟大的领袖。 本来，这应该是一个血族与人类缠绵共舞的美好传说。 然而，当它传到人间界以后，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有关于‘偷吃仙药，抱着兔子做月饼’的坑爹故事。 当年，暮离初次听到这个传说，觉得好笑：“云光，人类太逗了。他们说伏寿飞去月亮的时候，堪比火箭光速，拉都拉不回来。” 云光拍着脑门，无语了：“他们难道没有提及妖然吗？” “当然有提。”暮离眼眸里的银光璀璨，笑意更深了：“他们说，那个时候也没有电话、微信，所以，每年八月十五，妖然就坐在院子里看着月亮吃饼。” “那伏寿？”云光又问。 “当然是坐在月亮里，抱着兔子看妖然吃饼。”暮离又笑了，这个故事在人间津津乐道，惟有她觉得好笑。 云光好不容易喝完了一袋血包，擦擦嘴唇，正色说道：“人家初拥那是两情相悦，你呢？你真的喜欢他吗？他又真的喜欢你吗？” “……” 茶座里，暮离的笑声嘎然而止，眼神渐渐变得幽暗。 脑海里，一抹思绪如同微风吹断的花铃，蓦然间，了无生趣。 “暮离女爵，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是不赞成你给那个男人类初拥。除非，有奇迹发生。”云光认真地说道，那个男人是吸血鬼猎人！ 昨晚，那个男人在屋子外面设了结界，就像电子辐射一样，严重影响到了她的睡眠质量。 暮离吸着鲜血，不再说话，转头朝茶座外看去。 刚刚，外面有个身影一闪即逝，是李慕白吗？ 云光顺着暮离的目光向外看去，忽然眨了眨眼，仔细盯了一会儿，猛地站起身，疑惑道：“暮离，你看那是什么？” 茶座外，远处善氏商场大楼的屋顶上，一团黑烟在午后的烈日阳光下踏风而行，速度疾快。 黑烟中隐约露出一个人影，那是一张冰冷锋利的少年面容，美若昙花一现，仅仅停留数秒，便匆匆而逝。 少年身后跟着一股强风，有一个人在追着他。 但凡是风扇呼扫过后，放眼四处，尽是一片光洁规整的屋顶，连一块破碎的纸屑都不曾余下。 暮离微微眯眸，瞳底透出些许银色的寒光，抿着唇沉吟不语，心里猜测着。 在整个血族之中，能够将自身化成雾形用以逃亡的人，怕是只有那个尚在沉睡中的人了。 看来，一场内战，血族的人竟然不顾后果，执意将他也给唤醒了。 可是，那个人为什么要闯入人间界？ 难道真如李慕白所说，有部分血族人沉寂千年以后不甘寂寞，已经公然开始破坏永世和平共处条约了？ 不得不说，这将会是一个极其危险的现象。 虽然她现在并不想与那个少年产生丝毫的关联，但是，一个连牙齿都未长全的小孩子，就这么偷偷的溜进了人间界，她有点担心。 云光当然也猜到了那团黑烟的身份，说道：“暮离，你不去救他？他应该是被猎人缠上了，否则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动用黑暗天赋逃亡，这样会吸引来更多的猎人。” “小孩子不懂得人间疾苦，非要跑出来自讨苦吃，关本爵什么事？” 暮离冷哼一声，端正身姿，在沙发上坐好，从休闲包里取出一面化妆镜，固定好自己的头发，打开美瞳，选了一片暗紫色的瞳片送入眼中。 云光惊讶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不是，你现在还有闲心打扮自己？那位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自家人，他要是挂了，你也没有好处。” 暮离抬眼瞥向云光，不以为然，说道：“那他不挂，我就有好处了？” “至少，你不会当寡妇……” 云光话音未落，暮离已经目光冰寒，冷冷地扫来，她立刻消声了。 “闭嘴！敢让第二个人知道，我就吸了你。”暮离发狠地威胁，吸血鬼的鲜血比人类的鲜血更鲜美，特别是纯种吸血鬼。 “成，那你就等着他上电视好了。那些凉城警察们早就盼着快点破案呢。”云光故意说道，以她对暮离的了解，她不信暮离会无动于衷。 暮离换好了假发、美瞳，站起身整了整衣领，戴上墨镜，朝外走去，说道：“还坐着干吗？不用办事？” “老板，有没有薪水？”云光跟在暮离身后，笑问。她就知道，这个血族领袖不会不管那个少年，也不会见死不救。 “貌似，昨天的房租你还没有给我。”暮离忽然想起，她现在还是个债主。 “呵呵，我收回刚才的话。”云光摸了摸鼻尖，干笑两声，认怂。虽然房子写她的名字，但暮离想收回也是轻而易举。 ………… 暮离和云光走出善氏国商百货，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把手机上的地图拿给司机，说道：“我要去这里。” “顶呱呱野生养鸡场？这在郊外。”司机一踩油门，朝凉城西郊驶去。 第20章 今晚吃鸡 一个小时后，暮离付了车费，与云光下了车。 两个人的耳边传来一阵鸡鸣声，相当清脆刺耳，咯咯…… 云光堵着耳朵，站在养鸡场门前，说道：“你不是打算在这里住一晚上，明天早晨叫人类起床晒太阳？” “你有那个爱好？我怎么不知道。”暮离拉着云光，走到侧门边上，透过门缝儿朝里面望了望，说道：“快看看里面哪个地方人少？” 云光摘下眼镜，仔细地看了一会儿，说道：“现在都是机械化养殖，里面除了控制室里有两个人，其它地方都是散养，但是装着十二个露天摄像头。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当然是救人。”暮离白了云光一眼，嘴巴里露出两颗雪白的月痕齿，指甲变得尖锐和锋利，爪痕如钩。 “你打算今晚吃鸡？”云光已经很久没有大开杀戒了，顿时扭着僵硬的脖子，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兴奋的两眼冒金光。 “你的能力下降了，连带智商也降了吗？这叫围魏救赵。”暮离一爪子勾住侧门上的铁索，轻松一甩，毫不费力地扯断铁索。 “那我先去解决摄像头问题。一分钟后你再进来，我们今晚一起吃鸡！”云光纵身一跃，嗖的一声窜过侧门。 她跳上高空，带起一股阴森森的风。 那一道矫捷凌厉力量庞大的身影，仿佛是暗夜里的流星，速度快得惊人。 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暮离站在门前，龇着两颗月痕齿。 她的周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血族气场。 她昂首望向天空，双手紧紧崩在身侧。 无数气力起于腹底，漫于咽喉，逐渐深沉、酝酿。 而后方犹如山洪爆发之势，奔涌吼出。 “嗷！” 刹那间惊彻天地，颤恸风云变色，震耳欲聋。 暮离的冷厉吼叫声，仿若九霄雷动，电闪雷鸣！ 顷刻间，声音绵延千里，穿透天地。 仅是一瞬，就像声波那样浩荡，贯通了整座凉城华府，向所有世人宣告： 她，血族之王，黑夜中的妖魔，夜爵撒旦，临世了。 ………… 首都时间，下午两点半。 位于凉城大学内，九个不同方位的九龙震血宝鼎，几乎在同一时刻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血族气息，不约而同地发出鸣泣，久久不停：‘嗡！嗡！嗡――’ 校长办公室内，周牧文接到消息，立刻将情况上报给猎管局，等待进一步的工作指示。 按理来说，凉城大学作为猎管局的人资储备基地，早已退出猎管前线。 目前只是负责培养各种猎管人才，不需亲自参战。 但是，这次事件发生在凉城，并且情况非同小可，极有可能会抓到一个强大的吸血鬼。 所以，没理由把他这个一校之长排除在外。 周牧文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 他的手中，烟一只接着一只，抽个没完。 五分钟了，猎管局没来电话。 十分钟了，猎管局还没来电话，他该怎么办？ 正当周牧文愁眉不展的时候，叮铃铃，电话铃声响了。 他赶紧接起电话，万分期盼。 可惜，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一个毫无生气的女人声音很像死人，在询问着：“出了什么事？” “你怎么把电话打这来了？”周牧文的声音明显一抖，十分不安。 电话中，女人的声音依旧冰冷：“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事，非常大的大事！晚点再告诉你，我现在正等上头的电话，挂了！”周牧文不等电话那头有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紧张地摩挲着掌心，等待着。 叮铃铃，电话再一次响起。 周牧文急忙接起电话，说道：“您好，我是周牧文。” “周校长，您好。”电话里是一个用了变声器的芭比娃娃声音，说道：“根据你之前上报的消息，局里已经安排人手尽快赶去凉城了。” “是，是。那还有其它吩咐吗？”周牧文每说一个字，都小心翼翼。 “当然有。”芭比娃娃笑了笑，说道：“鉴于事态紧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局里决定暂时由你指挥，发动凉城内所有可行的基建力量，全力抓捕入侵的血族，不得有误。” “是，周牧文一定完成任务”周牧文的语气无比郑重。 “挂线。”芭比娃娃声音冰冷。 “再见。” 周牧文放下电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局里并没有放弃他，还是肯给他机会的。 他打开办公室的隔间，走到一台二十四小时运转的电脑前。 他调出一个机密界面，输入自己的六位动态密码，向所有身处凉城的吸血鬼猎人们发出了一条指令。 任务：今晚吃鸡。 地点：凉城西部，顶呱呱野生养鸡场。 薪酬：大鸡三百万；小鸡五十万；鸡蛋十块。 滴滴滴！ 一时间，整座凉城到处都飘荡着这道吃鸡指令。 无数人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换好衣服，从四面八方朝鸡场涌去。 街道上，十字路口前，李慕白正在等红灯。 他收到指令后，一打方向盘越过红灯，穿梭在拥挤的车流中，一个漂亮的甩尾，时速飙升至一百二，潇洒地漂移而去。 酒店里，顾珩刚刚沐浴完毕，从浴室里走出来，就收到了消息。 他大方地签了一张支票塞给女伴，无奈地说道：“美人，小小歉意，拿去花。我们下次再来酒店里了解一下。” “不要，顾少！”女伴的声音娇滴滴，倚在顾珩怀中，不肯离去。 “乖，我下次再约你。放心，你这么漂亮，我不会离开你的。”顾珩说完，捏了捏女伴的脸，拎起衣服走进更衣室。 凉城警局内，赵合刚从午休中醒来。 他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一看，说道：“我去！有任务了？” “嗯，你错过了几个亿。”庄严丢过来一包口香糖，说道：“醒醒神，出发了。” “庄严，这次不会再出错了？”赵合嚼着口香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庄严停步回首，满脸不解：“什么出错？” 赵合追上庄严，说道：“就是上次拿回来检验的那根毛发，技术科的鉴定结果出来了，年龄三岁，dna属性是真兽亚纲，食肉目……” 第21章 你逃了这么久 “说重点。”庄严不耐其烦，打断道。 “犬、犬科。”赵合挠挠头，暗自忍着笑。 他继续说道：“初步判断，应该是某中型犬种宠物，比如萨摩耶等等。” “……” 庄严顿时黑脸，一张秀气安宁的面庞隐隐抽搐，风中凌乱了。 该死！他竟然在硬性专业上出错了。 赵合瞬间感觉气氛凉了下来，连忙跑去开车。 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在心中祈祷： 希望庄严别把不良情绪发泄在他身上。 另外，这次别再带回来一堆鸡毛，让他拿去化验就好。 他可不想，被技术科的同事们给笑话死！ ………… 此时，凉城东郊，一座废弃的油管场内。 院子空地上，站着一名披着黑色风衣的吸血鬼猎人。 他年经不大，差不多二十岁左右。 身上的风衣连着一顶宽大的帽子，遮住了他的容貌。 只能看到，在那帽子边缘露出来的地方，是两片樱红水润的唇瓣。 另外，依稀可以看出他应该是一个混血儿。 他从腰后摸出一把手枪，慢悠悠地往枪里装上银质子弹。 然后，抬起头看向废弃的砖屋方向，看戏一般，笑着说道：“赢荼，你逃了这么久，还不投降么？” 砖屋里，没有半点回应。 虚弱不堪的少年脸色苍白，倚在墙壁角落，用手死死捂住嘴巴。 他收敛全身的气息，没有散发出半点血族的气息。 他叫赢荼，半年前被族人从沉睡中唤醒，被叛徒困住，日夜遭受折磨。 迫不得已之下，他冒死闯入人间界，只为了寻找那个千年前的女人。 不过，他的运气似乎差了一些。 因为，外面那个变态的吸血鬼猎人已经追杀他，足足一个整月了。 真的，特么的变态！ 仅仅半年时间，他就已经学会了这个时代的粗口。 “赢荼，不如我们玩个游戏。我打你十枪，如果你躲得过，这一次我就放了你。” 院子里，吸血鬼猎人的脚步已经逐渐靠近砖屋，步步紧逼。 忽然，滴滴滴！ 猎人的手机响了，是一道群发的指令：今晚吃鸡。 “啧啧，这个时间吃鸡？刚回国就送我一份大礼，怎么能不去。” 吸血鬼猎人看过指令，收了手机，转身朝工厂外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把枪别回腰后，顺便还抬手拂下了头上的黑色帽子，露出一头明媚耀眼的橙色短发。 午后的阳光下，温暖的光线如织，散落在橙色的短发上，折射出缕缕金光。 猎人深深一叹，曾经有过的回忆，青春里埋着无法述说的固执、忧伤。 虽然青涩，却总是那么的让人难忘！ 他叫路冷，今年十九岁。 十三岁那年，独自一人离开凉城，远去国外留学。 如今学成归来，已经是一名资深的吸血鬼猎人，履历表上战功赫赫！ “赢荼，今日就放你一马，我们下次再见。”路冷站在院子中，背着身影，朝身后摆了摆手，张扬狂妄地离去。 砖屋内，虚弱的少年紧闭双唇，匍匐到玻璃窗前，看到路冷真的离开了，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但是……奇怪！ 怎么这么巧合？ 刚刚那股爆发在空气中的血族气息强烈而浓厚，并且不失纯净，是很熟悉的气息，会不会是暮离？ 赢荼不由得猜想，是暮离感受到了他的存在，才出手相救吗？ 当然希望是。 自沉睡后，他已经有上千年没见过暮离了。 ………… 首都时间三点，顶呱呱野生养鸡场内。 控制室里的两名人类已经被云光打晕，拖去了饲料房锁起来了。 十二个摄像头也已全部损坏，并且消掉了半个月以内的工作记录。 云光处理好一切，拍拍掌心，任务完成：“现在该做什么了？” 暮离龇着两颗月痕齿，邪魅一笑：“当然是品尝美食，开party！” 咯咯！咯咯！ 那些小鸡好像很害怕，扬着脑袋开始叫了起来，急躁地走来走去。 云光站在鸡栏前认真观望了一番，有些迟疑。 她不敢轻易尝试：“你真敢去喝吗？听说，人类养的鸡不太安全。” 暮离脸色一黑。 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她也喝过动物血，但都是老虎、豹子、狼之类的，从没喝过鸡血。 自从受伤以来，一直没有喝过新鲜温热的血液，不知道鸡血是什么味道。 云光一把拉住暮离，忠心耿耿地说道：“赢荼应该已经安全了，我们也赶紧撤！” “不。”暮离拒绝道。 云光无奈至极：“别忘了，你的血族气息不仅能吸引来吸血鬼猎人，也能招来其它血族。就算你想用脑袋去换两亿，也不能便宜别人！” “我明白。你放心，等本爵想死的时候，一定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你。”暮离话音刚落，又要往鸡栏里冲去。 云光再次拉住暮离，使劲儿把人往后拽，说道：“你明白还往里边跑什么？我们应该往外跑！” 此时，暮离已经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说道：“你阻止我做什么？我只是想抓两只鸡回去，给李慕白熬汤。就算是真的中毒了，也是他中毒，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真的这样想吗？我才不信。等所有人都来了，我们就走不掉了。”云光不由分说，拖起暮离，就往养鸡场的大门方向走去。 暮离和云光刚走出鸡场，就遇到四个人。 “我尊贵的血族之主，您要去哪里？” 大门外，远远飘来四道黑色的人影，带起林荫小路上一缕缕尘灰，充满神秘的气息。 他们裹着黑色的斗篷，眨眼之间来到两人面前，无声落地。 他们是血族新选出的四大战神：冥古，寒洛，苍耳，追音。 其中，说话的人正是冥古。 黑色的斗篷下，他一张年迈的面容苍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 低沉的嗓音沙哑沉闷，如同被人绑住了声带一般，阴森恐怖，漫着远古时期的黑暗气息。 云光用手护住暮离，身上瞬间爆发出一股冰冷的战意，神色警惕：“你们想做什么？” 冥古双手搭在胸前，微微躬身，恭敬说道：“自然是带尊贵的血族之主回去。人间界总归是太危险了。” 第22章 进攻，抓活的 暮离轻轻眯眸，幽暗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银色的寒光，深遂冷冽，杀机重重，说道：“就凭你？” “当然不是。还有他们，所有血族以及血族的未来。”冥古向旁让开一步。 只见，在他身后，那条通往养鸡场的林荫小路上，忽然下起了一场浩浩荡荡的树叶雨。 三名少年藏匿在黑色的斗篷下，踏着翠绿的树叶子从天而降，发出一阵阵沙沙沙的声音，树叶覆盖满路，踩上去松软软的。 暮离微微皱眉，念出了那三名少年的名字：“辰新，辰语，辰修？” 记忆中，千年之前，这三人曾经跟随赢荼，给她送过一份厚礼。三人是赢荼结了血契的贴身侍者，主仆关系早已存在。 但是这种时候，他们不是应该守护在赢荼身边么？难道他们已经投靠叛徒，私自终结了主仆契约？ 冥古低着头，布满皱纹的嘴唇向上弯着，态度温驯谦良，说道：“暮离尊主，除了三辰侍者，还有许多与您相熟的人也都一并来了，恭迎您返回血族。” 他的话音刚落，树林里就动荡起一片斑驳陆离的光影，无数光线顺着叶子的空隙照落下来，形成一条条不规则的光束。 在那光束上方，一道道黑色的暗影踩踏着树枝呼啸而过，带着一股冷凛的阴风，顿时风起云涌。 那是血族中的人闻到了暮离的气息，不顾猛烈的阳光，披着黑色的斗篷，疯狂地追来了。 “南枝，南风，南衣？”云光望着最先出现的三名黑衣少女，脸上的表情明显惊讶几分，难以置信：“你们居然跟了冥古？” 三名黑衣少女脸色冰冷，目光陌生，丝毫没有回应，走到冥古面前，恭敬说道：“冥古大人，我们来了。” “嗯。我的乖孩子们，辛苦了。”冥古在三名少女面前，尽量展示着自己的慈祥。 暮离寒眸轻瞥，眉心泛起一丝微凉，眼底里漫着深长的愠色，说道：“冥古，你给她们下药了？” 千年前，三辰侍者与三南侍者，分别与赢荼和暮离结契，成为主仆。 若是强行解开结契，仆者轻则损身，重则立刻殒命。而她们的主人必定会有所感知。 但是，暮离目前并未感到任何不适。 所以，三南侍者对暮离视而不见的原因只会有一个，那就是冥古用了某种手段，将人控制住了。 冥古笑而不答，挥挥手袖，让少女们站到身后。 等到一只只血族相继赶来，将整个养鸡场围得水泄不通的时候。 他才缓缓开口，貌似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尊贵的血族之主，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还是希望您不要再执迷不悟，跟我们回去。” 云光护住暮离，朝养鸡场的院子里退去：“跟你们回去，和被你们抓回去有区别吗？还不都是两亿？” “云光战神，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跟我们回去，至少可以免受皮肉之苦，少遭些罪，不是吗？”冥古一抬手，示意所有血族向院内围拢。 暮离轻声浅语，话音低沉：“看来，没得谈了。” “如果您喜欢，不如我请您出去喝一杯？”冥古脸上的笑容，总是恭敬而礼貌。 云光冷哼了一声，果断拒绝：“算了。正所谓人心叵测，人面兽心，形容的就是你！” “你……”冥古脸上明显有几块肌肉在跳动。 那是被惹怒的前兆，似风雨欲来的平静。 冥古故作安宁，仍然保持着表面上的礼貌：“云光战神，奉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否则，连累到尊贵的血主就不好了。” 围拢在养鸡场外的血族越发向里靠近，有几只已经顺着墙壁爬进了院子里，堵在院落后方，截断了逃跑的后路。 暮离与云光被迫躲向鸡栏。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转身，不约而同地钻进去了。 冥古的耐心几乎消耗殆尽，脸上的表情逐渐化成冰冷，命令道：“进攻，抓活的。” “是！” 吸血鬼们收到命令，立刻展开一张狰狞的脸，露出尖锐的牙齿。 那一道道枯瘦的身影隐藏在黑色斗篷下，嗖的一声，扑向鸡栏，转瞬消失不见。 咯咯！咯咯！ 鸡栏里，小鸡们受到惊吓，止不住地沸腾起来了，不停地大鹏展翅，金鸡独立，咬咬啄啄，跟吃了兴奋剂一样。 有些低等的吸血鬼，饥不择食，抓住一只小鸡，一口咬向那鸡的脖颈，贪婪的吸食着。 小鸡扑着翅膀挣扎了两下，很快就变成了木偶干尸，一动不动了。 其它低等的吸血鬼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也都纷纷钻入鸡栏里面喝血。 一时之间，养鸡场里尘土飞扬，鸡毛翻飞，到处都是奔来抓去的黑色暗影，还有那一只只死到临头拼命逃跑的小鸡。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鸡栏外，冥古黑着一张年迈的脸，隐藏在袖子中的双手颤栗发抖。这些蠢货，还有心思喝血？ ………… 云光躲在一个半人高的饲料桶后面，悄悄探出头向外望去，说道：“暮离，他们快要失去控制了，我们还不离开？” 暮离顶着一脑袋草叶子从稻草里钻出来，伸手抓住一只迎面扑来的血族，狠狠扭断他的脖子，说道：“再等等。” “等什么？你想一石二鸟？”云光陡然明白了暮离的想法。暮离竟然想借吸血鬼猎人之手，将血族异类杀光铲净？ 暮离抹掉唇角上的草屑，眼底里闪过一丝狠戾，淡淡说道：“曾经背叛过我的人，我不会让他们轻易存活在这个世上。哪怕，是用尽了一个不光明的手段。” “……” 云光望着暮离冷漠的侧颜，神色略微复杂。 袖子里，她的手中握着一把银刀，紧了又紧，终是送还回去，没有出鞘。 “暮离，我来了，我来了！” 咚！咚咚！ 鸡栏里，两人身后，一只胖球忽然扑过来，咕噜噜地滚到暮离脚边，沾了一脑袋的鸡毛，开心地呼喊着。 云光一眼就认出了那只胖球，跑过去，脸上充满喜悦，说道：“顽主？怎么是你？” 第23章 你要权，我们要钱 暮离倾身后退，如同踩到了刺猬一般避开，妖魅眼角抽搐了一下，银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抵触：“丸子？” 在她沉睡之前，她最讨厌的一个东西就是丸子！ 圆滚滚，胖乎乎，小肉球一样，走哪跟哪，怎么都甩不掉，谁见了不烦？ “嗯？我不是丸子，我是顽主！我就是整个血族里最长寿、最坚挺、最喜欢你，而且比女人还要美丽的大长老！” 顽主其实并不胖。 相反，他还有一副清盈消瘦、纤长颀美的身骨。 如果按照人间界的测量标准，身高至少在180以上。 另外，他还有一张极其美艳惊悸的容颜，长眉若画，媚眼如丝，鼻梁高挺，线条优美，薄唇绯色如火。 远远望去，那一缕如斯美艳落在凡尘俗世中，风姿绰约，妖娆入骨，倾国倾城，不失人间绝色。 美！极美！极品之美！ 倘若一定要寻出个缺点，应该就是他身为纯种吸血鬼的黑暗天赋：胆怯。 他是个非常胆小的人。 他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人的面前，只要受到惊吓，就会不由自主的缩成一个球，瞬间滚远跑路。 所以，当年这个弱点，成功地阻止住了他追求暮离的步伐。 因为，暮离总会寻找到各种无良的方法，恐吓他。 害得他时不时就要化成一颗球，还没来得及搭讪，就先无法控制地滚远了。 “你明明就是丸子。”暮离真不想见到他。 对某些话听而不闻，对某些人视而不见。 “暮离，我真的不是丸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可是血族里最浪漫的人，我还要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你了。” 尽管，他是一只圆滚滚，胖乎乎的球，但是，他真的很努力去爱眼前这个女人了。 “星星？不就是一块破陨石，你也好意思说？”暮离一脸不屑，深度鄙视中。 每个人的回忆里，都会有那么一段生无可恋的过去。 她也不例外。 旁边，云光捂着嘴巴，忍不住笑了：“没关系，陨石也是星星的一部分。” “就是，就是。”顽主急切地附和道。 “算了。你来这里做什么？”暮离懒得计较过多，提眼瞟着这个看似无辜的男人。 没办法，这个男人化身为球的圆滚滚形态，总是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顽主眨了眨眼睛，美艳的面庞上泛起一道明艳的光彩，双臂一伸，就朝暮离扑来：“暮离，我想你，就偷偷地跟着他们跑出来了。要抱抱！” 果然，不论是千年以前，还是千年之后，他追逐夜爵暮离的姿态，永远都是一副粉嫩嫩的少女模样。 即使，他长着180以上的身高。 暮离眼看顽主扑来，毫不犹豫地扬起手。 她一巴掌，抵在顽主那张美艳的面孔上，强行将顽主推开，说道：“走开！” “那怎么行？我一看到你就忍不住热情似火。”顽主一脸委屈，手脚并用地缠住暮离，不肯放弃。 他不仅要抱抱，还要亲亲。 云光站在一旁看着，满脸黑线。 她随手拎起一只木棒狠砸在顽主的后脑，咚的一声，将顽主给敲晕了。 她鄙视道：“雄的就是麻烦！” 现在紧张时刻，大家还被追杀！ 可是，这只肥球居然还有心思追妹纸？ 不打他，打谁？ 顽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死了一般。 暮离的瞳底散着银色的光碎，洒落在顽主身上，说道：“行了，带他回去。记得冰敷，你下手有点狠。” 云光脸色一黑，还要给这家伙冰敷？ 以这家伙的自愈能力，几个小时就能消肿了。 空气中，新鲜的血味越来越浓，逐渐掩盖了其它味道。 暮离扶着下巴，扭动着僵硬的脖子。 她取下眼睛里的暗紫色美瞳，朝外走去：“撤！人类应该来了。” 此时，养鸡场里一片狼藉。 天空上各种物件翻飞，到处都是小鸡的尸体，干巴巴的，比木头还要坚硬。 低等的吸血鬼们吸血成狂，失去了自身的控制力，在鲜血的刺激下狂性大发，肆意啃咬。 他们全然忘了冥古的命令。 冥古站在门口，脸色阴狠，看不出是发怒还是正在隐忍。 他看到暮离走出来，刻意压低了斗篷的帽沿儿，转身交待几句。 随后，三辰侍者与三南侍者同时跳跃飞起，朝暮离扑来。 “嗷！” 暮离龇起獠牙，仰天咆哮。 一张尊贵绝美的容颜，霎时染上几分狠厉。 周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血族尊主气场。 她十指如钩，寒若刀刃，猛得一踏地面，径直跃起，迎向半空。 六名侍者和暮离交战。 七道身影你来我往，厮杀！ 暮离被六名侍者围在中央，以一敌六，以寡战多。 她的能力还没恢复，本来没有多少胜算。 然而，她天生一双银灰色眼眸，等同白阳。 凡血族者，皆可焚之。 她的眼睛称之为：银日。 数日前，若不是暮离受伤虚耗，使得身体强行逆生，也就不会拖累她一双银眸失去华光，变成迟眼钝目。 仅能观望几里，和常人无异。 如今，经过多日修养，总算是恢复一点，可以应急现用。 暮离在六人之间穿梭，以极快的身形躲避开六人的攻击。 转首回眸间，她倏然扯住一件斗篷的衣角，借力窜起。 一双银眸蓦然散发出银色的寒光，霎时朝着那黑色斗篷下的人影照去。 这些人背叛暮离，留着已是无用！ “啊！” 三辰侍者中，一名少年忽然哀嚎起来，从半空中跌落下去，摔在几只小鸡的干尸上，不停的抽搐着。 仅仅几秒钟，就化作一缕白烟消逝。 只剩下一件黑斗篷，孤零零地散落在地上。 其它侍者见此，脸色一变，立刻当众散开，寻找可以遮挡自身的隐蔽地方。 血族银日，绝非想象中那般简单。 冥古苍白的面孔上隐隐动怒，眼眶里的眼珠缓慢地转了转。 他看向其它三位战神，说道：“需要你们的时刻来到了。两亿，够你们分了。” “冥古，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寒洛冷着脸，警告道。 “你要权，我们要钱。大家相互合作，井水不犯河水。”苍耳的声音一如其名，苍老得让人能生出耳茧。 第24章 有本事，你杀了我 “哈哈！以前就看不惯这女人，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对付她了！”追音捂着唇角，一阵凉笑。 她与暮离可是死敌。 谁让赢荼不喜欢她，非要与暮离订婚！ “别高兴得太早。”冥古嘲讽了一句，嘱咐道：“大家小心，血族银日，不容小觑。” “用你费心？”追音不失时机地反讽回去，一扬手中长鞭，卷起一股强风，瞬间扑向暮离。 那长鞭上涂抹了药粉，专门用于屠杀血族。 低等的血族们哪怕是被沾到一点，都会霎时化成白烟消失。 “该死！”暮离低咒一声，绕着屋顶四处奔走。 现在，她的眼眸不能频繁使用，否则就会开荒过度，失去视觉，变成瞎子。 寒洛纵身跃上屋顶，停在暮离前方。 他的手中撑着一柄银华伞，黑色的斗篷飘荡在身侧，散发着一股古老的神秘气息。 他浅褐色的眼眸微染薄霜，凝在暮离身上，口中话音凉如古川低涧，极寒，极冷，极淡：“暮离，跟我回去。” 暮离躲开追音的一记长鞭。 她未曾站稳，已冷漠开口，说道：“跟你回去等死？” “我会保护你。”寒洛冰唇轻抿，深眸似海，不见底色，不为所动。 千百年来，这一句话，他已经想了太久，太久。 “可惜，我没兴趣。有本事，你杀了我。”暮离冷冷勾唇，唇边泛起冰凉的狠意。 她绝美的身骨从寒洛身边一闪而过，带起一股骁狠劲风。 自从遭到血族追杀开始，她早已不再相信任何人。 “好羡煞旁人的深情。寒洛，我就知道你会心软，还好我没有心，也不懂情！”苍耳突然出现在寒洛身后，不客气地说道。 他大力的张望着脖子，仿佛要把脖子扭上几个来回，打出一个死结才算罢休。 寒洛漠然睨过一眼，话音冰凉：“我不杀她，也不阻止你们。但是，钱有我的份。” 苍耳朝寒洛比出一个大拇指，脸上的笑容极度扭曲：“高，实在是高。” 寒洛收回目光，眉目微冷，眸底一片冷清。 如果暮离连苍耳和追音的攻击都躲不过，将来何谈重回血族？ 苍耳的武器是两把铁钩，铁钩上亦涂满了专门对付血族的药粉。 他与追音一样，此次前往人间界，目的明确，就是为了抓捕那个女人。所以，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嗖！ 沉重的铁钩带着凛凛风声砸向暮离。 半空中，暮离旋转侧身，踩着屋顶的瓦片向后翻去，避开银钩。 可是，她人还没有落地，追音的长鞭就再次袭来。 紧接着，那五名侍者也重新加入战斗，不停地飞起跳跃，一路追捕暮离。 瞬间，暮离从以一敌六，变成以一敌七。 虽然仅有一人之差，但是在战斗力上却是产生了不小的差距，让她疲于应对。 寒洛撑着银华伞，站在屋顶上并未出手。 只是他的目光总是如影随形，分分秒秒都落在暮离的身上，始终不曾离开。 不一会儿，另外两名三辰侍者被暮离盯上。 暮离抓住这个难得的缺口，成功赏赐了两人一记银日。 那两人嚎叫一声，跌落在地。 他们整个身子烧去了一半，痛苦不已。 冥古扫了两人一眼，看向追音和苍耳，冷声说道：“尊主受伤，银日威力减半，你们可以放心了。” “哈哈！果然是天助我也！”追音昂首大笑，再度向暮离攻击而来。她已经陷入疯狂之态。 苍耳在动手前看了寒洛一眼，然后才晃动手中两把铁钩，钩钩骁狠，招招不留情分。 战势，越发紧张。 战况，越发激烈。 血族们处处紧逼，步步不放。 暮离左闪右避，能战则战，能躲则躲，想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 她并不是不能打，只是没有办法打。 敌众我寡只是战前的开胃菜，等到大批人族猎人来的时候，她还要保留一丝体力用来逃离。 这场一石二鸟的游戏，她必需赢！ 啪！ 暮离一时分神，被追音一鞭子甩到手腕。 她的肌肤上迅速冒起一股白烟，渗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伤口，露出黑化的白骨。 痛！ 痛得她想骂人。 屋顶上，风轻轻地吹起。 寒洛撑着伞，身影忽地飘晃了一下，荡起黑色的斗篷似水流荡，渲染开美丽的涟漪，浮在他的身上。 苍耳抻着脖子，很像一只报喜鸟。 他苍老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回荡在寒洛耳畔，充满揶揄，欢乐地拆台：“快来看看，寒洛心疼了，心疼了。” “闭嘴！你这该死的东西。” 寒洛顿时黑脸，一挥手袖拂过苍耳眼前，洒下一缕白色的药粉。 “封口费，封口费！” 苍耳捏住鼻子，闭起嘴巴直唔唔。 讨厌的寒洛，总是朝他喷哑药水。 他那苍老的声音全都是拜寒洛所赐，深受荼毒。 冥古看着眼前如同闹剧的一幕，深吸了一口气。 他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向所有血族发出命令：“进攻！” 低等的吸血鬼们喝饱了血，如同人类醉酒，一听到进攻的命令，顿时群起而攻之。 冥古奋起一跃，也参加到战斗中。只要这场战斗结束，那么，不管是权也好，钱也好，都将会变成他的。 数十只吸血鬼跳跃在半空中，疯狂地朝暮离扑去。 暮离站在屋顶上，咬紧唇瓣，瞪起一双银色的眸，光华璀璨。 她仿佛是一只四面楚歌的野兽，在黑暗中战斗。 然而，铃铃！ 养鸡场的上方，一张银网忽地从天而降，带来一串悦耳的银铃声，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明媚光辉，径直压了下来。 银网上洒了特殊的银药粉，是专门用来对付血族的利器。尤其是在团战中围堵后路，收效甚大。 与此同时，一柄平底锅自远处飞来，刚好击中一个已经到达暮离面前的吸血鬼。 那只吸血鬼还没来得及张口啃咬，就已经化作烟雾消失了。 “嗷！” 那些跃上高空的吸血鬼们被银网一挡，全身上下瞬间冒出缕缕黑烟。 只见，在漫天银华中，一只只吸血鬼仿若雨片一般，纷纷摔落在地。他们全身抽搐着，痛苦地哀嚎不止。 第25章 你挖的是狗洞 暮离抬起头，看向远方。 她看到，在那无风自起的尘烟中，上百名人影出现在那条林荫小路上。 原来，是人族的吸血鬼猎人赶来了。 那些人当中为首的三个领导者，一个是李慕白，一个是顾珩，还有一个比阳光还要青春俊朗的橙发少年。 此时，暮离并不知道。 这个少年在以后的日子里，将会成为她一生中最大的灾难。 即使，那灾难是他间接造成的。 哐当一声，暮离身下的屋瓦顷刻坍塌。 她猝不及防地摔了下去，砸在一个肉滚滚的球儿身上。 那球儿正是之前被云光打昏的血族长老，顽主。 “暮离，快走！我在后面栅栏里挖了个洞。”云光扶起暮离，抱着那只球儿，就往鸡栏后面跑去。 暮离跟着跑过去。 可是，她到了地方，才反应过来，霎时止步不前，语气阴沉：“你挖的是狗洞？” 云光先把那只球推了出去，然后才回过头看向暮离，说道：“狗洞怎么了？都什么时候了，还那么矫情。” 刚刚她为了挖这个栅栏，差点把平生喝血的力气全使上了。 现在，她手脚发软。 如果再被那帮猎人追上，就死定了。 “呃……”暮离迟疑的一瞬间，被云光果断地抬脚踹了出去。 好。 她是被迫的，绝对不是主动的，绝对不是！ 栅栏外，一根金光闪闪的长棍适时出现。 刚好抵在暮离白晳光滑的颈子前，阻挡住暮离的去路。 长棍前方绽开着一朵雪白色的莲。 莲叶晶莹剔透，如覆薄雪，瓣瓣带刺，锋利无比。 只要再近一寸，就能划破暮离的喉管，放尽血族之主的鲜血。 不过，那长棍的主人似乎并不想过早的结束游戏。 那人强忍着笑意，说道：“不许动，举起手来。” 暮离轻眯着眼睛。 她刚才用眼过度，现在视线模糊，看不清东西。 未知情形下，她只好无奈地举起双手，郁闷地飙了一句脏话：“shit！” 前面刚被人踢出狗洞，紧接着就被人拿长棍指着脑袋威胁，还要再倒霉一点么？ 啪嗒一声。 金色的长棍脱手而出，掉在地上。 那长棍的主人蹲在一旁捧腹大笑：“哈哈！” 云光从栅栏里钻出来，看到那蹲在地上哈哈大笑的人影，以及高举双手的暮离。 虽然她有些疑惑，但还是警惕的挡在暮离面前，问道：“你是谁？” “我？我当然是吸血鬼猎人，是来抓你们的。不过，我笑点比较低，所以，先让我笑一会儿，哈哈！” 那男人自顾蹲在一旁大笑，全然不理会早已脱手的武器，也不怎么担心会受到血族的攻击。 暮离举着双手，微微皱眉，不太确定地说道：“顾、顾珩？” 难怪这个男人的笑声这么熟悉，这么欠揍！ 敢情，还真是个熟人。 不过，在这种情形下相遇，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顾珩足足笑了十秒钟，总算止住了笑意。 他拾起长棍，走到暮离面前摆了摆手，说道：“小尼姑，我们又见面了。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看不到我吗？” “刚刚用眼过度，瞎了。”暮离放下胳膊自行揉着。 她没好气地说道：“你耍我？还举起双手……” 顾珩扶着额梢，深吸一口凉气。 他颇为同情地说道：“没有我的日子，你怎么混得这么惨？不如这样，有机会的话，我们还是去酒店里了解一下，好不好？” “我拒绝。”暮离扬着下巴，高傲地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 顾珩敲了一下暮离的脑门儿，纠正暮离的方向。 他的话语里透着一丝宠溺，笑着说道：“傻子，连方向都对不准。我人在这里，你往别处翻白眼给谁看？” “哼！”暮离冷哼一声。 这次对准了方向。 不过，她才不会领情，绝对不领。 顾珩看了云光一眼，又抬脚踢了一下地上的肥球，说道：“真不错，你们血族都是人才，赶快走。我放过你们，不代表别人也会放过你们。” 尤其，是那个刚刚回国，对血族恨之入骨的人。 “嗯，不谢。”暮离浅应了一声，摸索着离去。 顾珩目送暮离远去。 他双手抱着长棍，交握在胸前，大声说道：“小尼姑，你欠了我一个人情，下次再见面，请我吃饭。” 树林里，暮离的身影渐渐消失。 请吃饭？ 等着。 ………… 养鸡场内，天空上的银粉铺天盖地的洒下，各种银器乱飞。 那是一大批猎人正在捕捉血族。 李慕白握着一只平底锅，在黑色的斗篷间来去自如，游刃有余。 每逢出手，必一击即中，绝对不会出手两次。 那名橙发少年身手不凡，手中一柄银枪不停地转动着。 一颗颗子弹接连上膛，全部都打在逃亡的血族身上，弹不虚发。 冥古等人咬伤几名吸血鬼猎人，在层层包围圈里撕出一条生路。 他带领少部分血族逃了出去：“糟糕，我们中了那女人的圈套了。” 追音手臂上沾了银粉，周围的肌肤不停地冒起白烟。 她很不甘心，恨恨地说道：“暮离果然投靠了人类，意图联手人类将血族消灭。” 冥古的伤势并不重，咬着牙根沉声说道：“这个可恶的女人！最好别被我抓到她，不然的话，我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哈哈，要不要说的这么好听，什么凛然大义，还不都是为了追杀榜上的那两亿酬金？两亿？”逃亡的路上，苍耳抻着脖子，一路嗤笑。 虽然，他也不太欣赏这样的自己，但是，没办法。 作为纯种吸血鬼之一，他被赋予的黑暗天赋就是：起哄。 别人越不开心的时候，他就越开心。 别人越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偏偏就不怕事情变大。 “闭嘴。你这个该死的东西。” 银华伞下，寒洛一袭黑袍仙气袅袅，驭风前行。 他冰冷的声音仿似地涧里的冰川，冷色入骨，森寒阵阵。 “暮离，我不会放过你的。” 冥古满目阴狠地昂起头。 他对着天空一声大吼，却冷不丁抖落了黑色斗篷上的帽子。 第26章 美女的搭讪 顿时，一缕白烟倏然烧起，焚烧掉了冥古脑顶上的几缕头发。 紧接着，苍耳的报喜又开始了。 那喜庆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一路盘旋在众人的耳畔，异常欢愉，全然不嫌事大：“噢。要变秃子了，要变秃子了，要变秃子了……” ………… 养鸡场内，橙发少年无聊地转了一圈，没有寻找到自己满意的猎物，于是从口袋里取出一只感应表，四处搜寻着。 一分钟后，感应表的指针不再晃动，停在养鸡场的东北方向。 橙发少年顺着鸡栏走过去。 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凌乱不堪的草坑，草坑里还有一个狗洞。 他蹲下身，检查着草坑附近的土壤，还有动物残留下的毛发，最后，身子一弯，从那草坑里钻了出去。 “血族之主？应该就在这个方向。” 草坑外，栅栏旁，橙发少年迎着午后的风，一张青春明朗的面孔上散发着显而易见的杀机。 ………… 过了一会儿，草坑里又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李慕白神色凝重，表情微沉，站在栅栏前，久久无声。 现在，他应该怎么办？ 要追上去吗？ 暮离会不会有危险？ 庄严与赵合赶到养鸡场的时候，一场轰轰烈烈的捕猎行动已经接近尾声。 人类猎人们到处搜寻着吸血鬼的衣物、武器，用来计算此次吃鸡行动的成果，以及个人战绩，或者留念。 他们这些人都是在校的学生、研究生，以前从来没有参与过正式的猎杀，好不容易赶上了大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报告，饲料房里发现两具干尸，请求指示。” 由于赵合穿着警察的制服，学生们发现尸体后，自然跑过来向他禀报，并且自发地保护起现场。 赵合垂着眼睑，从口袋里摸出两副手套，一副递给庄严，一副自己戴上。 他先行走进饲料房，去检查那两具干尸。 庄严揭开警戒线，弯腰进了屋子。他等待赵合检查完毕，问道：“什么情况？大王还是小王？” 赵合嗤了一声，吸了吸鼻子，说道：“什么大王小王，连个方块六都不是。两具尸体上有很多血口，明显不是一人所为。他们应该是被很多小鬼围攻了。” 庄严走过去翻看了一下，暂时同意赵合的说法：“这次行动算是比较成功了。相信短时间内，血族不会再有什么大动静，就是我们来得太晚，没有机会见到那只大鬼的真面貌。” “有什么办法？警察在任何时刻，都是最后一个赶到的。”赵合成功甩锅。 “滚蛋！”庄严挑着眼皮，斥骂一句。 “哎，两条人命，再这样下去，局座都没办法面对广大市民了。”赵合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 庄严离开的时候，在鸡栏附近遇到李慕白。 他走过去打招呼，说道：“李老师，一周之内，我们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真的是很有缘分。” 李慕白眉色浅淡，扬眸远望，茶黑色的视线里映着一片广阔的绿野，淡淡说道：“如果是这样的缘分，你我最好还是少见。” “那倒也是。”庄严认同地点点头。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对了，上次的货物质量很好，档次也不错，上面捎下话来，点名称赞你，顺便还想问问，你有没有想法再向上走走？” 庄严言下之意，李慕白或许可以选择升职远调，前往更广阔的平台。 例如首都、外海、金港之类。 李慕白轻轻摇首，婉拒了庄严。 他并不隐瞒，如实说道：“不了。凉城里有我放不下的人。” “你是指吴小姐？”庄严一早就调查过李慕白，自然知道在李慕白生活中，吴荏萱是一个最必不可少的人。 但是，他仍然想替局里争取一下：“李老师，据我所知，吴小姐六年前就出了车祸，如今一直躺在医院里，不知能否醒来。你确定要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 李慕白淡笑一声，微低了眉梢，落下些许安宁，说道：“庄队，不好意思，大概是我仕途淡泊。” “难得，难得。自古江山美人，是英雄的两大难关。那么，下次再会。”庄严伸出手，与李慕白告别。 “再见。” 两人握手告别后，各自离开养鸡场，结束短暂的交谈。 ………… 李慕白开车驶出郊外，并没有返回凉城大学。 他将车停在道路一旁，走到路边的便利店里，买了一杯热浓的黑咖啡。 他倚在车门前，静静喝着。 午后三四点钟，正是夕阳余温正浓的时候。 一缕阳光斜照下来，大片的金色光束洒落在他的短发上，荡开一层金色的光晕，自上而下，扑卷过来。 李慕白端着咖啡，扬着绝美的唇，低眉落眼的一瞬，整个人沐浴在一片金栗色的光海中，优雅宁静，浅笑安然。 他仿佛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男子，不经意间招惹了清浅流年，任由时光缱绻，慵懒的散着一股淡淡的邂逅气息。 如丝似缕，似情人的暖。 街道上，迎面走来两名年轻漂亮的美女，肌肤白晳，身材美好，手中挎着昂贵的名牌包，是典型的白富美。 其中，一名美女远远的望见李慕白，一眼就芳心暗许。 她抛弃了自己的女伴，朝李慕白走了过来：“先生，我想去时代广场，但是附近很难有计程车，所以，能麻烦一下吗？” 这并不是一个高明的搭讪，有心人一眼就能看穿。 李慕白停顿半晌，茶黑色的目光落在美女身上。 少许，他放下咖啡，打开车门，轻淡一语，并未揭穿：“时代广场，哪里？” “顾氏sevendayshotel。” 那位美女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她的话翻译过来就是：顾氏七日酒店。 如此暗示，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车里，李慕白落下遮阳板，取出墨镜戴好。 他修长的指搭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着，说道：“坐好。” “你不要开太快哦。人家很胆小，会怕怕——啊！！！” 美女遇见心仪的人，自然细声软语的想撒个娇。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慕白就直接将油门提到最大，一路飙车而去。 ………… 第27章 介绍一下，我男朋友 半个小时后，顾氏七日酒店。 一间豪华套房里。 女人的鞋子、包包、首饰散落一地，凌乱而奢靡。 雪白的床上，年轻漂亮的美女卸去浓妆，居然是一张清纯可爱的少女面庞。 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只沾了红色酒液的空酒杯。 少女脸色酡红，染了浓郁的酒醉。 她不舒服地躺在被子里，朝李慕白招了招手，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慕白坐在沙发上，优雅地交叠着长腿。 他神色冷淡，眼底覆着一片深色的水凉。 他的耳畔，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李先生？” 那是暮离的声音。 她与他初次相见，带着点点捕猎的兴致，还有一丝兽性的贪婪，充满诱惑、挑衅。 不属于荏萱。 不属于别人。 更不属于眼前这个莫名出现的女人。 少女抱着一只枕头，坐了起来。 她瞅了瞅自己身上稍显褶皱，但却完好无缺的衣服，眼圈里湿润润的，说道：“你也不喜欢我吗？” 李慕白修长的指，轻轻地揉了揉眉心，神色里藏着一丝倦怠。 他茶黑色的眼眸扫过女人薄怒的眉角，淡淡地说道：“抱歉，我是gay。” “那你为什么带我来酒店？”少女哝声哝语，质问道。 既然来了，却不碰她。 她主动送上门，他都不要？ 李慕白轻挑眉梢，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安分守已的男人并不多。你该庆幸，遇到了。” 少女扔开枕头，发着小脾气：“我不管，我都十九岁了，连初吻还没送出去，很丢人的。” 李慕白拎着外套，走到窗前。 他望着窗外苍茫古老的都市，拿起电话，拨通了顾珩的号码：“你在哪里？” “当然是和美女在酒店里了解一下。李先生，您有何吩咐？” 电话中，顾珩的声音一如既往，总是带着一股呛人的火药味。 “十分钟内，过来见我。” 李慕白说完，就挂了电话。 没讲原因，没留地点。 不过，顾珩还是在约定时间内赶来了。 他一进门就揪住了李慕白的衣领，手肘向前一抵，直接抵在李慕白的脖颈上，将人推至墙壁上。 顾珩冷着一张桃花绚烂的俊朗面庞，一字一句地警告道：“李慕白，你最好是真的有事找我。” 正常情况下，李慕白是跆拳道黑带八段，空手道七段，又因为职业关系，进修了四年东方古武。 对于顾珩这点钳制，简直就是区区小菜一碟，他轻而易举就能化解。 然而，李慕白却没有动手。 相反，他修长的手臂一揽，不知是用了哪股气力，轻松将顾珩扯至怀中，带到屋内女人的面前。 李慕白浅淡的目光自上而下睨去，瞳底静如止水，未染丝毫情绪，说道：“介绍一下，我男朋友。” “我不信……”少女揉揉眼睛，她好像又看到了一个美男。 顾珩愣在一旁，结结巴巴：“这女人哪来的？” 他俨然没有明白眼前状况。 还有，谁是男朋友？这是什么鬼？ 李慕白轻瞥了顾珩一眼，转身朝外走去，说道：“同是姐妹，你们好好聊聊。” 顾珩望着李慕白的背影，深致的眸色里，飘过一缕玩兴：“喂！开什么玩笑？什么姐妹！你到底在说什么？” 李慕白走出酒店，打开车门，顾自坐了进去。 他扶着额头，抵在车窗上休息了一会儿，开车离去。 很多年了，心如止水。 未起涟漪。 如今，却被那个叫作暮离的女人，在他的心湖里烙下了一抹痕迹…… ………… 傍晚，余晖满山，红霞遍地。 一群群的白鸽飞过时代广场的上空，在蔚蓝的天空上自由地盘旋，翱翔，发出咕咕叽叽的叫声。 看上去，就像是在五月的天气里下了一场纯洁美丽的白雪。 时代广场上，人潮拥挤，车来车往。 暮离牵着顽主，云光搀扶着暮离。 三人快步行走在人群中，越发地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哇，好多人，好多新鲜的人。” 顽主自从醒来后，就一直游荡在人群中，馋得两眼发直，不停地流口水。 对于他来说，人间界真的是太美妙了。 因为这里有好多食物，好多好多的食物！ 暮离摸索着，从休闲包里取出一只血袋丢给顽主，说道：“少给我丢脸。” “嗯嗯，血血好好喝！”顽主点头如捣蒜，吸着血包里的血液，美滋滋。 上千年了，顽主好像一直都没变。 他说话的腔调永远停留在三岁，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反正，他从一开始认识暮离时起，就是一副娇弱的模样，弱的夸张。 云光板着面孔，警惕地朝四周观望一圈，压低声音说道：“暮离，我们已经绕了这么久，都甩不掉那个追来的猎人，现在该怎么办？” 暮离轻微皱眉，墨黑的眸子里浮现些许冷意。 忽然，她的胃腹中呕起一丝酸味，猝不及防，漾上唇畔：“唔！” 她抬手捂住嘴唇，指缝里流出一丝猩红的血，滴答地落在地面上。脑中意识正在逐渐模糊。 “暮离，你流血了！怎么办？好怕怕！”顽主一下子惊慌起来。他口中的血袋还没有喝完，就身体一软，险些变成一只肥球逃之夭夭。 云光眼疾手快，伸手抓住顽主的两只耳朵，强行把顽主拎了起来，这才避免了一场当众变身的吓人戏码。 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能有点出息吗？” 顽主撇撇嘴，一双美艳的眼睛里溢满水雾，委屈地说道：“暮离流血了，真的很可怕。” 云光扶住暮离，走到旁边阴凉的地方坐下。 她取出手帕擦干暮离唇瓣上、手上的血迹，担心地问道：“你怎么回事？为什么吐血了？” “是啊，好美味的血，可惜，我不敢喝。”顽主心疼她流血。 在血族里，同族之间不能吸食比自己强大的吸血鬼的血，否则就会痛苦而死，化为尘埃。 现在，暮离虽然受了伤，但她本身就是一个存在千年的强大尊主。 在整个血族中，几乎无人能够与之匹敌。除非是那些早已归隐世间，不知所踪的古老纯种血族。 第28章 夺夫之恨 “咳！” 暮离捂着嘴唇呛了两声，呼出一股浓烈的血气。 她拉开右手袖子，露出一截已经退化至手掌长度的黑色白骨，说道：“追音的鞭子，有毒。” “她这个毒妇！”云光冷声怒道。 顽主咬着嘴巴，欲言又止：“夺夫之恨，放到你身上，你也毒……” “闭嘴，你到底帮谁说话？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云光寒眸一扫。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分不清敌我。 “那我不说话了。”顽主闭上嘴巴，乖乖投降。他很胆小，既怕死，也怕离开暮离。 云光蹲下身，说道：“暮离，我背你走。” 暮离轻轻摇头，银眸凝向顽主，说道：“让他来。” “对对，我来背你。”顽主感觉到暮离的重视，立刻长出了一颗熊胆！ 云光怀疑道：“他那么弱，行不行？万一丢下你，半路逃跑了呢？” “呃……这、这次不会了。” 顽主忽然低下头，不敢去看暮离的眼神。 以前他太年轻，曾经丢了暮离一次，但是现在他已经成熟了。 真的，其实他很老了。 “呵呵，可以死马当活马医。他要是再敢丢下我跑路，只要我夜爵暮离一天不死，就天涯海角，千里追杀！” 曾经，暮离的狠毒，在血族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嗯，那我们快走。” 顽主背起暮离，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害怕，跟着云光快速离开。 他一边走，一边想：其实，天涯海角是可以有的，千里也是可以有的。如果只追不杀，那就更好了。 夕阳黄昏下，云光护着暮离与顽主。 三人借道屋顶，施展血族真身，向设下结界的新居，御湖公馆方向跑去。 在她们身后，不足百米的地方。 一名橙发少年骑着共享单车，穿梭在人群中。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只望远镜，口中嚼着木瓜味的泡泡糖，熟练地握着车把，顺着纵横交错的街道，不慌不忙，不远不近，一路跟随着。 ………… 下午六点，李慕白开车前去接杨雅妍下班。 杨雅妍提前一个小时就下班了，站在办公楼前足足等了李慕白一个小时：“李老师，麻烦你了。” 李慕白推开车门，说道：“不客气。我们要去哪里？” “临阳小区。那里新开了一家私人小筑，听说味道不错，我一直都想去看看。”杨雅妍笑道，认真地思考着晚上到底要吃些什么。 说实话，她会选择去那间私人小筑吃饭，只是因为那里离她家比较远。如此一来，她就有借口让李老师送她回家了。 女人的终身幸福，总是要靠自己来争取的。 李慕白打开路线导航仪，设下目标定位，浅淡的眼神轻微一怔，停顿数秒，启动车子出发了。 临阳小区，那个地方不是暮离新买下的楼盘？ ………… 夜，悄悄降临。 月，浮华潋滟，浩然初升。 七点左右的时候，暮离等人站在屋顶上，忽然止步不前。 她们面前，站着一名橙色头发的俊朗少年。 此刻，那少年正眯着半边眼睛，手中拎着一柄银枪，枪头指着暮离的头颅，看似嬉闹一般，其实是瞄准着。 顽主扶着暮离，脚步退缩，腿肚子打颤。 如果不是云光事先把他的手腕和暮离的手腕绑在一起，怕是他又要再犯错误，溜走了。 云光眦着牙，聚起冷冽的血族暴戾：“滚！” 路冷一脸嚣张狂妄，朝云光勾勾手指，说道：“想让我滚，可以，你先过来，让我教教你怎么做人。” “嗷！” 云光昂首嚎叫，两手的指甲飞速的生长着。 她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朝路冷飞扑而去，张嘴就是一口。 路冷瞬间躲开，一张俊朗的脸霎时沉降下来，蒙上一层冰色：“让你来，你就来。果然是野兽，没脑子！难怪被流放那么久！” 虽然他没有被云光咬到，但是衣服却被云光抓破了。 这一点，让他非常不悦。 “你说什么？”云光瞬间被路冷激怒，再次朝路冷袭去。 旁边，顽主忍不住打抱不平：“赖皮的人类，打架就打架，不许人身攻击！” 路冷正面迎敌，在半空中跳跃而起，将手中银枪对准极速奔跑中的云光。 砰的一声，子弹发射。 随后，他才瞥了顽主一眼，鄙视至极：“这是哪来的白痴？” “嗷！” 夜空中，云光嚎叫着摔落在地，面目狰狞。 子弹打中她的肩膀，幸好没有射中她的头颅和心脏。否则，她会立刻化为尘埃。 不过，她居然被一个人类打伤了，简直是她的耻辱！ 顽主扶着暮离跑过去，担心不已：“云光，你怎么样？” 云光颤抖地抬起手，扯住顽主的袖子，视线有些模糊，不放心地嘱咐道：“保护好暮离，就算是死，也不许跑！” 路冷踩着缓慢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来。 他手中的银枪再次瞄到暮离身上，冷冷笑着，说道：“放心。今晚，你们谁都逃不掉。血族中最尊贵的人，两亿酬金，我也很想要。” 暮离摸索着解开手腕上的绑带，然后站起来，朝路冷的方向走了两步，停住。 她的眼睛几乎看不见，只能凭着声音断定路冷所在的方位，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血族里的事？” 路冷哼了一声，勾起唇角：“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可不仅仅是那两亿酬金。不过，就怕你没命听了。” 说罢，他推弹入膛，对准暮离的脑门，就差扣下扳机，一枪毙命！ “你不会杀我。”暮离抬起头，银眸里一片冷漠，笃定开口。若她死了，并不值钱。 路冷伸出食指轻轻摇动两下，脸上的笑容嚣张狂野，那是一种充满邪美的魅惑：“你可以试试。来，我数123，开始！一，二……” “不许杀暮离！”顽主忽然蜷缩成一个球，咚的一下子，狠狠地撞在路冷的胸口上，将路冷扑倒在地。 他张开尖牙，一口朝路冷拿枪的右手咬下去。 虽然他外表如同少年，又很胆怯，但他可是活了上千年的吸血鬼。 哼！ 人类就是他的饭。 饭再强大，他也不怕饭！ 第29章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嘶！ 路冷的手腕被尖牙穿透，咬出两个尖锐的伤口。 皮肉翻飞，鲜血直流。 他脸色骤变，从腰后摸出另外一把手枪，趁着顽主狂性大发，将枪口对准顽主的后背，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丸子，小心！” 砰！ 枪声响起的同时，暮离已经奔起，朝顽主扑去。 暮离用手臂挡住了枪口，生生地替顽主挡住了那颗子弹。 她抱着顽主，两人一同滚落屋顶。 几十米的高空，暮离和顽主倏然坠落，狠狠地砸在地面上，溅起了一地尘灰。 暮离痛得眉头紧皱，试图爬起来，然而，脊背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俨然，是那些刚刚长好的骨头，又碎了。 顽主滚进旁边草丛，一头撞在水泥管上，昏了过去。 暮离则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的思绪已经开始放空，失去视线的两眼逐渐变得混浊，双手几乎失去知觉，就连意识也逐渐不清了。 不！ 她不能倒下。 至少，不能在这里倒下。 她还不想死，也不可以死在那些卑微的人类手上，更不想让云光和顽主为她陪葬。 ………… 下午六点五十分，临阳小区，青湖小筑内。 李慕白走进包间，到了里面才发现空无一人。聪明如他，自然看破不说破，明白了杨雅妍的心思。 杨雅妍不想气氛太尴尬，便借口去洗手间补妆。 路上，她已经订好了晚餐，是一份双人烛光晚餐，还有小提琴手在旁边祝唱生日歌，想来，今天应该是一个美丽的夜晚。 但是，等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李慕白的身影。她急忙跑向前台，询问道：“请问，和我一起过来的那位先生呢？” “这位小姐，外面好像出了人命，那位先生临走时，让您暂时在这里等他。”前台小姐回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那菜就晚一点上。” 杨雅妍抚着胸口，暗中笑自己大惊小怪。 她早就知道李慕白的真正职业不太简单，只是两个人的关系一直没有多少进展，她也不好开口相问。 ………… 青湖小筑外，临阳小区林园里，一处偏僻的人工湖后面。 两道人影在夜色下奔跑追逐，快步如飞，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气，你来我往，相互纠缠，打得难解难分，谁都不肯让步。 李慕白怀里抱着暮离，行动没有那么敏捷。 路冷在半空中接连几个跳跃，追上李慕白，拔出手枪：“站住！再跑我就开枪了。” 李慕白停下步子，转身看向路冷，茶黑色的眸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说道：“六年了，你终于肯回来了？” “与你无关！”路冷逐渐逼近李慕白，收了手枪，朝暮离瞟了一眼，说道：“念在过去的情份上，人交给我，你可以走。” 李慕白微扬着眉，淡淡的声音里一片寒凉，说道：“如果我不交呢？” 路冷拔出匕首，对准李慕白的心脏一刀刺来，下手狠辣，冷漠无情：“那就连你一起留下！” “好，你动手。” 清白的月光中，李慕白轻浅应道，修长绝美的身影站在朦胧的光色下纹丝不动，寸步未移。 路冷握着匕首刺下去。 那匕首刺入血肉，划开一条怵目惊心的血口。 在纯白如雪的白衬衫上，烙下一朵朵绯色的梅花印。 路冷没料到李慕白竟然不躲，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拔出匕首，不甘心地向暮离刺去，口中大喊着：“就算你死了也没用！荏萱再也不会对我笑了！” 李慕白单手抱着暮离，向旁边退去。 他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柄青莲长剑，停在半空中，银白色的剑刃上折射着凛凛月光，说道：“她是我的人，你确定要动？” “李慕白，你居然用青莲剑来对付我？”路冷眼中的震惊之色难以言表。 李慕白话音微凉，一如那清冷的夜色：“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这么说，你保定她了？就不怕猎管局那边没法交代？”路冷不信，李慕白胆敢和整个猎管局做对。 “我自有分寸，不用你管。” 李慕白轻轻眯起一双茶黑色的深眸。那眸底似墨色的潭，宁静、悠远。 刚刚那一刀，早已斩断他曾经欠下的所有。 如今是友也好，是敌也罢，他不会再动摇了。 路冷握着匕首，狠狠地说道：“你等着！” 李慕白淡漠的目光落在路冷被咬伤的手臂上，说道：“你最好在五分钟内赶回总部。除非，你不想要胳膊了。” “用不着你假好心！” 路冷撂下一句狠话，与李慕白擦肩而过。 漆黑的夜里，没人发现他在离开时轻轻颤抖了两下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根银针埋入暮离的颈后。 ………… “暮离，暮离……” 不知过了多久，暮离的耳畔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几滴鲜浓的血渗入她的嘴里。 暮离勉强睁开眼睛，昏暗混浊的视线里，一道修长的男人剪影蹲在她的面前，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看不清那个男人的模样，只在飘晃的视线中，依稀记得那个男人纯白如雪的衬衫，以及他的盛世容颜…… “李慕白……” 暮离不太确定是不是他，声音微弱地叫出他的名字。 可惜，她听不到那个男人的回答。 昏沉的意识中，她开始随心而动，随性而起，意识涣乱，逐渐开始散形。 起先，是那两颗月痕齿，渐渐长出来。 然后，是锋利的指甲顺着圆润的指尖缓缓延伸。 最后，是一双泛着银色光碎的眼眸，瞳孔逐渐变成血色。 她是血族之主，在暗夜重生，是世间最强大的夜爵撒旦临世，可以主宰一切生命与死亡！ “嗷！” 暮离眼神凌厉，冒着银红色的血光。 她一臂甩开李慕白，匍匐在地面上，仿如野兽一般，十爪如钩，僵硬地爬动着。 她的四周漫开一股强大的煞气，卷起一阵狂妄的龙卷风，贪婪地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不论是人，还是物。 砰！ 李慕白被甩到一块假山石上，整个人撞了出去，狠狠跌倒，吐出一口鲜血。 第30章 散形 该死的！ 他快要被这发狂的女人撞得五脏六腑移位了。 李慕白心中暗忖：幸亏路冷已经离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暮离这样张狂地释放血族的气息，过不了多久，其它血族就会闻风而至，卷土重来。 李慕白捂着胸口，站起身。 他在地上寻找到那柄三尺青莲剑，缓慢地指向暮离，说道：“暮离，停下来！不然，我救不了你！” 世人皆知：剑锋出鞘，朵朵青莲绽。千年术道，焚火入明台。 也就是说，一柄青莲剑，斩断世间所有尘埃。 每逢出鞘必饮血。 徒生恨，不空刃！ “嗷！” 暮离五感尽失，无神无知。 她只凭着一口血气苦苦支撑，让天地为之颤动，日月为之变色。 只见暮离站在巨大的风暴中心，肆无忌惮地咆哮着。 她忽然一跃而起，朝着临阳小区的方向跳跃而去。 那里，似乎有她喜欢的新鲜血液。 李慕白手腕一挽，卷出一片藏青色的青莲剑花，以古武剑气割开层层风暴，追到暮离身旁。 他伸手一揽，将暮离紧紧抱在怀中，命令道：“暮离，不要去！” 暮离身影一僵，银血色的眼神微微凝滞。 她短暂停歇暴戾，动作僵硬，眼神迟缓，拖着长音吼叫着：“嗷……” 那吼叫声，仿佛来自地狱，充满凄厉、痛苦、绝望。 李慕白曾经听闻，血族散形如同脱胎换骨。其中经历的痛苦绝非普通人能够想象。 为今之计，只有动用那个迫不得已的办法了。 “暮离，对不起。” 李慕白紧紧抱住暮离，不让暮离动弹。 他迅速咬破自己的手指，以血作朱砂，在暮离的额心处描上一朵血色青莲花。 青莲花接触到暮离的皮肤，立刻渗透消失。在暮离的额心上留下一朵轻浅的暗痕，闪烁着绯色的花印。 然而，区区一朵血莲，并不能压制住暮离体内奔涌的狂燥。 李慕白吸吮出一口指腹鲜血，含在唇中。 他不待暮离反应，伸手按住暮离脑后，将暮离狠狠地压向自己。 霎时，四唇交接，血色相抵。 李慕白吻上了暮离的唇。 这一次，没有冷漠，没有强迫，没有无动于衷。 他只是想救暮离。 代价是付出自己新鲜的血液…… 那温热的鲜血纯净，甘甜。 来自于男子浩然刚正的体温，仿佛带着一缕缕青莲的香醇，浮迷虚幻，在暮离的心底种出一朵青莲。 此刻，那美丽的莲瓣，正在缓缓绽放。 暮离尝到鲜血的味道，瞬间变得难以控制。 她毫不犹豫地搂住李慕白，张嘴吸食他口中的鲜血。 纯白的云月下，两人似是深情，肆无忌惮地深吻着。 暮离粗暴地把李慕白的舌尖咬破。 她疯狂地汲取着这男人隐忍克制的温柔，不放过任何一点血渍，贪婪的没有底线。 李慕白拥着暮离，默默地承受着她粗暴的对待。 可是，暮离无需呼吸，但他需要。 李慕白的气息渐渐地开始凌乱。 他的神思有些晕眩，视线开始出现短暂空白，就连身体也仿佛跟着飘晃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不知何时，四周忽然刮起一阵凉风，阴冷森森。 空气中飘起无数冰冷枭狂的血族气息，以及血族那特有的哭嚎：“嗷……” 李慕白睁开眼眸一看，发现两人身边竟然围起一圈血族异类。 他们个个体型庞大，面孔狰狞，有的甚至还扑扇着厚重的暗色翅膀。 那样子，很像传说中的鬼魅。 目测数量，大概三十只。 “你们都看见没有？她和那个男人吻上了！”追音手臂上的伤，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此刻，她恨不得杀了暮离。 因为在暮离面前，她又一次失败了。 夜晚来临时，苍耳的声音总算是好听了一些，性格也正常了点。 他从来不怕事大，只是有些匪夷所思：“喜欢什么不好，非要喜欢人类。难道是人类情人的血比较好喝吗？” 下午时候，寒洛已经先行起程，返回血族。 那里尚有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因此，他没有看到如此糟心的一幕。 “闭嘴！”冥古刮了追音和苍耳一眼，冷声斥道。 他身体微躬，保持在一个礼貌的姿势角度，说道：“李慕白先生，根据永世和平共处条约，人族与血族一向互不干涉内事，所以，麻烦你将暮离尊主还给我们。” 李慕白抱起暮离，走到假山前。 他将暮离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转身走回来，站在冥古面前，冷淡说道：“抱歉，我不能把她交给你们。” “为什么？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原因。”冥古话音变冷，脸色阴沉。这个人类猎者竟然如此大胆？ 李慕白抬起修长的指，沿着唇瓣轻轻一抹。 只见，他白晳的指尖上滴下一串冰凉的血珠。 李慕白微微皱眉，隐约不悦，说道：“因为，你们的暮离尊主咬了我。” 言下之意，暮离咬了人类。 他身为吸血鬼猎人，有权将暮离留下。 “你！！强词夺理！”冥古一时气结。 这接吻咬的，也算？ 人类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无耻了？ 但他忘了，数千年前，他曾经也是人类。 强大的第二代吸血鬼给了冥古初拥，让冥古成为吸血鬼。 所以，他不会拥有后代，只能拥有无尽的生命，和不顾一切去追逐金钱、权势的欲望！ 李慕白轻声浅语，漠然说道：“难道我不是人，咬了不算？” “冥古，我们可以把暮离抢过来。人类已经杀了我们很多吸血鬼，不必再跟他废话。”追音不耐烦地说道。 冥古考虑了一会儿，说道：“李慕白，既然你执意孤行，那我就不勉强了。但是，暮离尊主是血族中人，我们血族势在必得！” 说完，他后退一步，默许了吸血鬼们的进攻。 “可以。如果她能跟你们离开，算我输。” 一片清白似雪的月光下。 李慕白手握长剑，盛世绝美的容颜淡漠清冷，散发着寒厉。 他长身玉立，背影孤傲。 那一件雪白色的衬衫上，烙印着朵朵寒梅。 寒梅啼血，漫出无边花海，在这五月的深夜里嫣然绽放，映称得他狠戾如鬼刹，满身清辉。 第31章 青莲剑阵 “嗷！” 黑夜里，吸血鬼们无所顾忌。 他们一声呼嚎，跳跃而起，一个个眦着獠牙向李慕白扑去。 李慕白握着青莲剑，斩出一朵朵剑花。 霎时，无数银丝从那剑花中穿梭出来，泛起无数道冷冽的寒光，直朝吸血鬼们刺去。 吸血鬼们张着锋利的尖牙，十根手指长出尖锐的指甲片。 他们围成一圈，把李慕白困在中央。 他们的速度很快，互相掩护着，躲避那一道道剑光，不断地向李慕白发出进攻。 李慕白神色冷漠，眉角冰凉。 一双茶黑色的眸子里，映着冷冽的银白色月光。 那一袭修长精美的身骨，以古武之姿，踏在嶙峋起伏的山水湖光上，游走在一道道狰狞惊悚的吸血鬼影子间。 忽然，他蓦地停步，转首回眸，浑身散发出一股寒厉。 他在数十道黑色暗影的包围中，举起手中一柄青莲剑，高过头顶。 而后手起剑落，挽出一道道锋利的剑气，割破长空，自周身两旁，划下一寸寸青色的莲花印。 莲花印，在空气中缓缓浮动。 隐隐约约，似有什么破空而出。 待那莲花繁华落尽，碎成无数片纷飞的青色华光。 自此，一曲惊动四方的青莲剑阵，在广袤无垠的天地间，映着璀璨山河，朗朗明月，彻底地解封了！ 空气中霎时浮起一缕缕白烟，无声无息，袅袅飘然。 那些吸血鬼们漂浮在半空中，如同陷进强大的磁场，瞬间静止。 它们仿佛是凝固的雕像，一时之间全都被冻在那银华熠熠的莲花瓣中。 僵硬的躯体如同尘沙一般，在浩瀚星辰中，倾刻之间，炸裂成碎片，消失无形。 临死前，它们的脸上仍残留着狰狞的表情，被控制住的情绪。 它们无法动弹的身躯，全部都化作一股透明可见的动态气流，逐渐转变成这世界上最卑微的尘埃…… 这，就是令所有吸血鬼们都闻风丧胆的青莲剑阵！ 青莲剑出，谁与争锋！ 暮离倚在假山前，轻眯着一双银色的眸。 此时，她的意识已经逐渐恢复过来。 虽然，她在模糊的视线中，根本就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那一朵朵华光璀璨的青莲剑光，闪烁在漆黑的夜空下。 不仅照亮了半片天空，同时，也照亮了她银灰色的眼眸。 “原来，青莲剑仙就是这个样子？很美的一场青莲雨……” 暮离喃喃着，思绪渐渐飘飞。 她仿佛在满天剑雨下，看到了千百年前的自己。 也仿佛回到了那个清古悠远的时代，重新做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梦…… 那时，她刚刚从沉睡中苏醒不久。 生性贪玩。 不喜欢接管血族权势。 她听闻东方中土之地，有一古朝后唐。 乃是东方瑰宝贵地，其中有很多奇人妙事。 于是，她便与赢荼结了婚契，将血族事务交给赢荼打理。 而她自己则是孤身一人，撑着一只竹筏漂洋过海，从远处的大洋彼岸而来。 初入中土，她走马观花，对一切都感到好奇。 她闻着人类的食物，幻想着人类的美酒。 她看着男子与女子之间相敬如宾、温润恭如的样子，不禁一时心动，跃跃欲试。 那些年间，她青酥玉手，素面朝天，一袭高贵优雅的贵女裙，吸引得无数文人墨客翘首观望，争相顾盼。 多少清高淡泊雅士，为了见她一面，不惜一掷千金，苦等多年。 后来，她在那繁华遐迩的盛世王朝里，邂逅了一个名垂青史的古诗人。 那个古诗人与眼前男人有着相同的名字，也叫李慕白。 她很喜欢这位盛世天下里，最为闻名的青莲居士。 于是，她赴了约。 与青莲居士一起泛舟湖上，欣赏青莲美景。 偶尔，倾倒在青莲河畔吟诗唱曲，对酒当歌。 曾几何时，她满目苏迷，脸颊酡红，醉卧在圆月之下，口中高喊着：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想来，这样场景所描绘的。 应该就是眼前这个沐浴在一片青莲剑海中的冷淡男子…… “李慕白……” 轻轻浅浅的碎念中，暮离眯着眼睛，困倦不已。 她一身血骨受损，终是抵不住绵绵倦意，再度昏死过去。 冥古等人站在远处，无声地观望完这一场举世无双的青莲剑阵。 他们不觉对视一眼，没了底气。 苍耳抖了抖肩膀，打了一个冷颤：“李慕白的确有两下子，难怪绰号是‘青莲剑仙’。” 冥古双手交握在袖子里，十根手指隐隐僵硬。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惧怕与担忧。 他说道：“近些年来，人间界为了防范血族入侵，暗中培养了不少猎管人才。除了威名赫赫的‘青莲剑仙’，还有杀人不眨眼的‘猴三棍’。” “猴三棍？那是谁？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追音仔细回想。她的记忆中没有这个野蛮的名字。 苍耳哈哈大笑，不怕事多：“听说，那个人使用的武器是一根金色的长棍。” “还有吗？”追音问道。 苍耳点点头，说道：“那个人每逢猎杀血族，必定只出三棍。少一棍不行，多一棍不能。通常一棍下去，就把吸血鬼打得像烂泥一样。因此才有了‘猴三棍’的绰号。” “那他今天怎么没来？”追音不禁疑惑。 这种猎杀血族的大场面，英雄人物不是都应该到场吗？ 苍耳挖着耳朵，表示不屑：“可能是因为他比较懒，喜欢蜗居在花果山陪猴子。或者，你很想死在他的棍下？” “你诅咒我？”追音脸色瞬间变冷。 冥古烦燥皱眉，说道：“行了，别吵了。撤。” “可是，暮离她……”追音不想放弃。那是夺夫之仇…… “哼！人抢不回来，已经是失败中的失败。难道，还要全军覆没吗？暂时就让他们再逍遥两天，以后来日方长。” 冥古说话间，黑色的斗篷一甩，兜起冷风。 他瞬间跃起，攀上茂盛的树顶，趁着苍茫的夜色，匆匆离去。 “冥古大人……”追音握着手臂，快步跟了上去。 第32章 有诚意的道歉 哼！ 她一定会把暮离跟人类接吻的事情告诉寒洛。 追音十分期待寒洛发怒的样子。 路上，苍耳身为纯种吸血鬼的黑暗天赋再一次爆发。 即使他自行捂住了嘴巴，也能听到他苍老的声音透着喑哑，不停地盘旋在月夜之下：“害怕了，害怕了，害怕了……” ………… 半个小时后，李慕白抱着暮离，找到昏迷不醒的顽主，还有身负重伤的云光，送他们返回新居。 临阳小区，御湖公馆。 八楼。 “痛……”云光躺在沙发上，整个人蜷成一团，瑟瑟发抖，痛苦地呻吟着。 多年不打架，一打架就挂彩。 她真是丢死人了。 李慕白上楼时，顺便将车上的药箱一并带过来。 他从药箱里翻出两片红色的药粒递给云光，说道：“这是凝血药，可以消除你身上的银弹毒，还能起到消炎清肿的效果，你试试。” “这东西能吃？”云光脸上露出一丝怀疑。 她现在十分警惕，不敢相信人类。 可是，她肩膀上的皮肤已经出现溃烂，颜色已经逐渐转变成透明。 如果不吃，大概就只能慢慢等死了。 李慕白看透云光的心思，冷淡说道：“如果你想死，也可以不吃。” “你……” 云光昂起头，一口吞下药片。吃就吃，大不了一死。 “我去看看暮离。” 李慕白拎起药箱，朝主卧走去。 虽然暮离能够自行生长，长出完整的骨胳、血肉，但是，她的手腕被追音打中一鞭。 银毒不会自动消失，只能由他来清理。 不然，那银毒就会如同硫酸一样，不停地腐蚀着暮离的手骨，逐渐蔓延至心脏、大脑，最后触发死亡。 至于顽主…… 那只球不过是惊吓过度，被摔昏了。 只要休息一晚上，就可以恢复过来了。 顽主是三个人中受伤最轻的人，当然，也是最没用的那一个。 云光吃完凝血药，趴在沙发上，全身冷汗淋淋。 她的口中咬着一条毛巾，经历过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后，总算是恢复几分精神，能够起身走动了。 李慕白替暮离清洗过伤口后，端着水盆走进浴室。 忽然，他眼前一阵晕眩，蓦地失去力气。 哐当！ 水盆摔落地上，溅起无数水粒。 李慕白倚靠在墙壁上，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不一会儿，就软软地滑了下去。 刚才，他只顾着替暮离处理伤口，却忘记了自己胸前还有一处刀伤。 那是被路冷那小子，毫不留情划开地一刀…… ………… 深夜十一点半，青湖小筑内。 杨雅妍坐在冷清的包间里，望着一桌子精致的烛光晚餐，无精打采。 她没有半点食欲，脑海里胡思乱想中。 李慕白是不是丢下她不管了？ 不准备回来了吗？ 她要不要打个电话，询问一下？ 可是，万一打扰到李慕白做事怎么办？ 李慕白会不会认为她很烦？ 服务员敲了敲门，走进来说道：“小姐，我们马上就要打烊了。您看……” 杨雅妍面色微赧，有些窘迫。 她非常抱歉，请求道：“可以再让我等半个小时吗？我的生日马上就要结束了，麻烦你们了！” 服务员看到杨雅妍这般请求的样子，只好让杨雅妍再呆一会儿，从包房里退了出去。 走廊里，两盏壁灯光色昏暗。 一道男人的身影隐匿在灯光中，犹如冰川，步履缓慢。 李慕白扶着墙壁，眉角低垂。 他的身上带着一抹入夜的微凉，间或，少许鲜腥的血气。 他与服务员在走廊的拐角处相遇。 而后，擦肩而过。 “嘶……” 服务员脊背一僵，表情崩紧。 他的耳边仿佛听到一股陌生的抽吸，冰冷至极，充满诡异。 这声音，是从那个俊美男人身上发出来的吗？ 空气里，好像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 包房门口，李慕白扶着廊壁，站在那里。 他一张俊美冷淡的面孔苍白如纸，透着几分憔悴，说道：“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 杨雅妍苦等了一个晚上，终于等到心上人出现。 她一时控制不住心里的想念，快步朝李慕白跑过去，说道：“没关系，你来了就好。” 李慕白走进包房，看到一桌子凉透的晚餐，说道：“杨老师，我似乎破坏了你的生日。” “如果你真的这样想，那你的道歉就应该有点诚意哦。”杨雅妍说话的时候，脸颊上蒙了一层红晕。 李慕白微微怔愕：“诚意？” “嗯，就像这样。” 杨雅妍说完，扑进李慕白的怀抱。 她轻轻踮脚，搂住李慕白的脖颈，要在李慕白的脸颊上奉献一吻。 今天是她的生日，理应亲密一些，不是吗？ 李慕白微侧过头，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他避开了杨雅妍的吻，茶黑色的眸底浮现一丝晕眩。 杨雅妍脸色微红，有点尴尬。 这个男人，竟然拒绝了她的殷勤？ 李慕白站稳后，话音冷淡：“我们再换一个地方吃饭。” “不用了。牛排本来就是凉着吃的。大不了，打包？”杨雅妍压下心里的委屈，不想再麻烦。 “好。” 李慕白话音轻顿，不再多说。 夜晚十二点，青湖小筑准时闭店。 杨雅妍拎着打包的食盒，坐进李慕白的车中。 她的脸色有些尴尬。 虽然，她终于如愿以偿，让李慕白送她回家了。 但是，这个男人自始自终都保持着礼貌的分寸，从来不曾向她靠近。 ………… 深夜里的凉城，晚风轻拂，夜色极美。 华灯盏盏，星辰点缀。山峦寂静，空谷幽兰。 街道上人影稀疏，一眼望去，尽是空荡荡的长街。 长街上，一辆银灰色的兰博基尼蝙蝠，似闪电流星，飞驰而去。 杨雅妍的家，位于凉城最贵的风景别墅区内。 那是一栋独门独户的广阔别墅。 光是从大门到主宅的距离就有四、五百米左右。 车行时间，半个小时左右。 在别墅园区内，栽种着各种花草树木，外围湖果园，甚至，还建造起了一个小型的动物园。 看起来，是个典型的富贵人家。 杨雅妍下了车，站在车门前朝李慕白摆了摆手，说道：“李老师，谢谢你送我回家。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 第33章 我的生日礼物呢 “嗯。”李慕白淡淡应声，并未下车，一打方向盘，准备离开。 “等等，”杨雅妍追了几步，神色有些犹豫。 她咬着嘴唇，踌躇了一会儿，朝李慕白伸出手，说道：“我的生日礼物呢？” 李慕白扬着眸子，环视一周。 他取出放在后座上的裙子，隔着车窗递了出去，说道：“如果知道你是个富家女，我就不会选择去买礼物了。不过，生日快乐。” 在凉城大学里，每个人的身份都是保密的。 所以，他不知道杨雅妍的身份。 如同，杨雅妍也不知道他的工作。 “谢谢你。那我明天请你吃早餐，免得你再被门口的老大爷抓住。”杨雅妍接过礼物，开心的笑了。 李慕白没有答应。 他只是淡淡一笑，开着车子离开。 大宅前，管家奶奶站在门口，迎接道：“小姐，您可回来了。老爷和夫人都还没睡，正在客厅里等着给您过生日。” 杨雅妍拎着礼物走进别墅，心情愉悦地说道：“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今天晚上过。” 管家奶奶小心翼翼的打探着八卦，说道：“小姐，刚刚送您回来的那位先生是谁？您的男朋友吗？” “暂时还不是。不过，是我心仪的人。” 杨雅妍一边说着，一边拆开李慕白送给她的礼物。 她忽然停下步子，怔怔道：“怎么会是这件橙色的呢？” “小姐，有什么不妥吗？”管家奶奶看了一眼衣服上的标签。 善氏国商百货？ 那种大众地方，太低廉了！ 杨雅妍跺了跺脚，不开心地说道：“不应该是这件啊！杨叔明明和我说过，他去咱家的店里买了一套非常漂亮的裙子。” “这……” 管管奶奶身为过来人，明白杨雅妍现在的心情。 她觉得，应该是时候和老爷夫人商量一下，给小姐找个合适的人了。 不过，她刚刚也观察过那位送小姐回来的先生。 模样不错，车子不错，就差去探探底了。 ………… 凌晨三点，凉城郊区。 二层小楼里，李慕白卷着被子，躺在床上。 他浑身冒着冷汗，后背全部湿透。 修长的身体紧紧弓着，时不时地出现一阵抽搐。 “荏萱，不要……” 睡梦中，李慕白断断续续地碎语。 那一张绝美的面孔失尽血色，如若铅白。 紧致的肌肤上泛着一层晶莹剔透的水珠。 两片薄唇裂开了十几片血口。 血口不停地撕开、重合、断裂，源源不停的溢出血珠。 “荏萱，快跑，快跑！” 寂静的屋子里忽然响起一声惊吼，夹杂着无边的恐惧。 李慕白倏地从梦境中醒来，睁开一双茶黑色的眼眸。 他坐起身子，冷不妨牵扯到了胸前的伤口。 瞬间疼得他捂住胸口，黯然失声。 他的脸色再次苍白了几分。 叮铃铃！ 枕边，电话突然响起。 屏幕上闪烁着一个人的名字：周牧文。 李慕白皱了皱眉，接起电话。 喉咙里，那冷淡的声音略显沙哑：“老师，这么早打来，什么事？” 电话里，周牧文的声音急切而催促，说道：“荏萱病情恶化，刚刚被推进急救室，你快过来。” 李慕白短暂无声，牵动思绪里几缕情丝。荏萱…… 他轻抿了抿干裂的唇，说道：“我这就来。” 一夜惊梦，多事之秋！ 他与荏萱之间，好像真应了那句古话：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 凌晨四点，李慕白匆忙赶到位于凉城市中心的省大医院，与周牧文一起，等候在急救室外。 六年前，吴荏萱出了车祸。 周牧文作为两人老师。 他向李慕白推荐了这家国资雄厚的省大医院，并且，拜托熟人照顾好吴荏萱。 如今，时光飞逝，六年已经过去。 吴荏萱虽然一直没有醒来，但是，她的身体在护士的精心照顾下，不管是骨质状态，还是肌肉、皮肤的健康度，都保持的非常良好。 以前，李慕白每天都会过来探望吴荏萱。 和吴荏萱说说话，给她擦洗下手臂，做一些小腿之类的康复按摩。 但是，自从暮离出现以后，李慕白就渐渐缩短了探望吴荏萱的时间。 他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貌似对于放养在家里的那只吸血鬼，格外地不放心。 急救室内，红灯一直亮着，不知何时才会结束。 走廊里，李慕白抱着双臂，倚靠在墙面上，安静等待。 那一张俊美绝尘的面孔上，表情淡漠。 肤色白透纸背。 两片薄唇轻抿。 茶黑色的眸底深沉似海，古井无波，看不出丝毫情绪。 周牧文打开办公包，取出一只菠萝包递给李慕白。 他的脸上笑容慈祥，透着长者的关爱，说道：“早晨过来还没吃饭？你小时候最喜欢这个。” 李慕白接过菠萝包，唇畔笑容干涩。 他打开包装袋，闻到菠萝包的香味。 果然还是旧时记忆里的味道。 只可惜，他现在没有胃口。 他的心里，正担忧着那个在急救室里的人。 “慕白，方便谈两句吗？” 周牧文瞅了李慕白一眼，朝楼梯的拐角走去。 他站在透明的玻璃窗前，望着楼下的人来人往，点燃一根烟，默默吸着。 “老师，您身体不好，真的应该戒烟了。”李慕白说话时用了敬语，显然这是一次比想象中还要严肃的交谈。 “都这个岁数了，你还是让我消停点。” 周牧文摆摆手，紧吸了两口，才把剩下的小半截香烟顺着窗口扔了出去。 李慕白伸手透出窗外，接下一缕清晨初起的阳光。 他的掌心里飘荡着些许阳光，是暮离眼眸的颜色，银光闪闪，美丽极了：“老师，您想和我谈什么？” 阳光照耀下，周牧文光洁平整的额头上蒙着一层油渍。 他取出手帕擦了擦，神色有点不太自然，询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从来没想过让荏萱醒来吗？” 李慕白微微愕然，停顿几秒。 一双茶黑色的眸子，缓缓低垂。 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了瞳底里深邃的光色。 良久，李慕白轻声说道：“老师，您是指研究血族的那件事情吗？” 第34章 放开本爵 “你明白就好。”周牧文点点头。 他继续说道：“荏萱才二十二岁，她本该和你一样成为大学讲师，甚至是去更高的学府进修。可是现在，她却只能躺在医院里。” “老师，我也不想发生现在的情况。” 李慕白声音低沉，仿似深入到了咽喉底处：“但是，私自研究血族是犯法的。一旦被猎管局发现，后果会很严重。” “那你就忍心让荏萱一辈子都躺在医院里？这样对她公平吗？” 周牧文的声调猛然间提高，就连手指也跟着颤动起来，胸口强烈的起伏着。 “我……” 李慕白迟疑了。 他知道这样对荏萱不公平。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公平吗？ 如果有，他的父母也就不会离奇失踪，至今都没有半点消息。 而猎管局就好像当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对此只字不提。 周牧文抬起颤抖的手，狠狠地握住李慕白的肩膀。 他几乎是用了有生之年最大的勇气，恳求道：“慕白，我一向都把荏萱当成是自己的女儿，所以，求你让我在晚年老有所依，好吗？” 周牧文摇晃着李慕白，不经意间扯动了李慕白胸前的伤口。 李慕白轻微皱眉，紧抿着绝美的唇。 他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神情憔悴的周牧文，素来淡漠的眼神里浮现几分柔软，说道：“老师，你想让我做什么？” 周牧文听到李慕白的回答，心中顿时舒畅许多。 他放开李慕白，说道：“下个月，你的进阶职称就会贴出公告。到时候，校方会允许你研究一个独立的讲学课题。剩下的事情，不用我说了？” “嗯，我知道了。” 李慕白轻浅回道。 其实，研究血族的事情一直都在周牧文的计划内。 他能明白，也能理解。 只不过，自从遇到暮离以后，他的心底总是会浮起一股不忍，会莫名的想去做个善良的人。 否则的话，昨晚暮离散形，惊动大批血族。 那绝对是一个抓捕血族，送去研究的大好机会。 叮铃铃。 叮铃铃。 李慕白的手机响了，来电的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并不在他的通讯簿内。 他挂断电话，没有接听。 眼下，任何事情都没有荏萱重要。 叮铃铃。 叮铃铃。 电话那端，陌生的号码不厌其烦，拨了一遍又一遍。 似乎要把李慕白的手机打爆。 周牧文从烟包里倒出一颗烟，取出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 他平复好情绪，说道：“怎么不接电话？如果有事就去忙，荏萱这里不是还有我吗？等结果出来了，我通知你。” “嗯，也好。” 李慕白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那个电话…… 或许是暮离打来的？ “行了，那快去。记住，老师还等着吃你和荏萱的喜糖呢。”周牧文抬手拍了拍李慕白的肩膀，笑着说道。 “老师，那您多注意身体，我先走了。”李慕白说完，转身朝电梯走去。 他的态度礼貌而疏离，表情淡漠，透着微冷。 对于周牧文提及的喜糖一事，他似乎没有听见。 因此，也就没有做出回应。 周牧文望着李慕白远去的背影，面前飘浮着一缕清白的烟气。 他一张蒙着油光的面庞上隐约露出得意的表情，咬着烟柄的嘴边，意味深长。 哼。 李慕白是他的学生。 他不信自己治不了这个小子。 ………… 李慕白走出省大医院后，回拨了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我是李慕白，您是哪位？” 电话那端，传来云光焦急不已的咒骂：“李慕白，我就知道你们人类没安好心！” 李慕白把电话拿到离开耳朵半米远的地方，任由云光骂着。 他等到云光发泄完了，才又重新接听电话，说道：“有事说事，不要带情绪。” 云光气的没话说。 她在电话里直接大吼起来：“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过来，你就永远见不到暮离了！” 嘟…… 嘟…… 电话挂断。 等到李慕白再打过去时，云光已经关机了。 ………… 五分钟后，一辆兰博基尼蝙蝠超跑驶进临阳小区，带来一股清晨的凉风，嘎然停住。 李慕白泊好车子，走上楼。 他取出钥匙，打开大门，第一句话就是：“云光，如果不是真的有事，你最好为我的心情负责。” 客厅里，云光披散着头发，衣衫凌乱。 她的手中抓着一只血袋，大口的往嘴里灌着废血。 她看到李慕白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那谁为我的心情负责？你不是说暮离的伤没事吗？为什么她今天早晨又开始散形了？” “什么？二次散形？”李慕白微微皱眉，眸光深沉。 “错！加上昨天在养鸡场里的一次，两天一夜内，她已经三次散形了。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云光纠正道。 她不相信，李慕白不知道血族散形的事情。 李慕白脱下外套，挂在玄关的衣架上。 他走进屋子，解开衣袖上的钻石纽扣，将衣袖挽了起来，说道：“暮离人在哪里？” 血族散形，非同小可。 不仅需要消耗非常强大的灵力，还会无止尽的耗损血族的身躯，以及自身汲取的天地灵气。 一般情况下，短期之内，很少有血族会连续散形。 即使是有，最多也不会超过两次。 然而，暮离已经是第三次散形了。 所以，原因在哪里？ 李慕白觉得，暮离的散形有些奇怪。 云光喝完血袋后，恢复几分体力。 她带着李慕白朝卧室走去。 她边走边说：“幸亏有顽主在，才能暂时把暮离控制住。虽然他比较胆小，但是力气还不错，关键时候也能拉来用一用。” 卧室里，暮离的双手被紧紧绑住，白晳的手腕上勒出一道红痕。 顽主抱着暮离，将暮离禁锢在怀中。 此时，他一张美艳无双的面孔上挂满汗珠。 明显，暮离的力气十分强大，让他难以控制。 “放、开、本、爵！” 暮离的声音，低沉暗哑。 一字一顿，充满威慑。 她不安分地挣扎着。 那一张精致美丽的面庞上布满了青色的血管。凤眼迷离，透着银色的寒光。两颗雪白的月痕齿冰冷尖锐。 第35章 你们人类真会玩 “不放。不能放……”顽主美艳的脸上挂满担忧。 他始终将暮离钳制在自己怀中，弱势地表示反抗。 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就坚持不住了，只好向云光求救：“快来帮忙，暮离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没用的家伙，力气比女人还小。”云光翻了个白眼，走过去接替顽主。 顽主站在床边，固执地为自己平反：“暮离是血族女皇，我心中的女神。我力气没她大，也不算丢人……” 其实，千百年以来，他一直深爱着暮离。 哪怕，那是一种单纯执着的相思。 他并不是真的害怕暮离，只是他不想用蛮力去伤害暮离。 即使，暮离正处在散形中，根本就不认得他。 云光懒得理会顽主，说道：“李慕白，你还不过来？” “来了。”李慕白走进卧室，手中擦着湿润的毛巾。 “你做什么去了？”云光问道。 “洗手，消毒。”李慕白说着，将毛巾递给顽主：“麻烦你把毛巾送回去。” “我？我为什么要送你的毛巾？”顽主一脸惊讶，感觉受到了鄙视。 他可没兴趣伺候一个人类。 尤其，这个人类还与暮离有着异常亲密的关系。 “呵呵，那你希望我救暮离吗？”李慕白轻笑着。 他在试探顽主的软肋。 貌似，这是一个可爱单纯的吸血鬼。 “呃，那你下手轻一点，暮离怕疼。她不喜欢粗暴的男人。”一秒钟后，顽主果然屈服了。 可是，这个人类真的能治好暮离吗？ 他活了上千年，都没办法阻止暮离散形。 哪怕是让暮离吸食自己的鲜血，将自己全部奉献给暮离。 “看来你很了解她。”李慕白轻言淡语，如风一般。 不错，以后有打探消息的目标了。 如果，真的开始研究血族的话…… “你们别闲聊了，快点救人！”云光满脸通红，肩膀发抖。 昨夜，她也受了严重的伤，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恢复。 李慕白轻挑眉梢，茶黑色的眸落在顽主手中的毛巾上，说道：“你还不去？” “去，去。” 顽主没脾气地溜了。 以前，医生救人都会藏私。 可是，李慕白跟他藏什么？非要赶他走。 他是吸血鬼，又不是人类。 不过，只要能治好暮离，让他做什么都行。 李慕白轻微点头，很满意顽主的妥协。 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送到暮离嘴边，淡漠的声音里充满蛊惑：“来，喝一口。” “……” 咔哧！ 暮离眼神冰冷，贪婪嗜血。 她毫不犹豫地咬了上去。 尖牙划破男人的指腹。 她狠狠地吸吮着男人美味的鲜血。 云光没想到李慕白救人的方式如此简单、粗暴。 她不可思议地说道：“李先生，你们人类真会玩。” “呵！”李慕白轻呵一声，说道：“人类的心思，你最好别猜。” 这是古书上记载的方法。 血族散形，无异于油尽灯枯。 若要续命，需以血换血，以命交命。 而且，只能用人类的鲜血。 对于吸血鬼来说，人血就是他们的命油。 所以，吸血鬼们才会一次次进犯人类的世界，寻找新鲜的血液，直至把人吸干，变成枯尸。 血液，源源不断地滚入暮离的咽喉。 暮离大口吞咽着。 一张冷厉精致的面孔上，暴戾逐渐消褪。 李慕白等待暮离恢复正常，才艰难地抽回手指。 他挤破血口，用指血做朱砂，在暮离的眉心上画了一朵血色莲花。 那莲花烙在暮离的眉间，隐约跳跃着绯色。 鲜红的血迹如同浸在宣纸上，缓慢渗透。 忽然…… “嗷，嗷！” 暮离表情痛苦，剧烈地挣扎起来。 约莫半分钟后，等到整朵青莲全部消逝，她终于形神一散，五识尽退，瘫软在云光的怀里。 暮离满额汗水，昏了过去。 云光将暮离放到床上，替暮离盖好被子。 她心里狐疑，警惕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能够抑制血族散形？” “我？”李慕白话音一顿，说道：“普通人。” 顽主送完毛巾，站在一旁观看着。 他暗暗松了口气，打量了一遍李慕白，说道：“人类确实有点能耐。难怪血族进攻人族，一直失败。” 云光冷冷地瞟了瞟顽主，嫌弃至极：“你不讲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李慕白走到床前，蹲下身。 他伸手探向暮离的假发，轻轻摸索着。 云光跟着过来，说道：“你在找什么？” “你不能随便摸暮离。”顽主对李慕白的印象，瞬间降低。 李慕白冷着眼眸，薄唇轻抿。 过了一会儿，他从暮离的假发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 银针上，已有一半长度发生黑化。 李慕白站起身，说道：“暮离散形的原因找到了。” “这是什么？”云光不解地问。 李慕白取出手帕，收好银针，说道：“这是化形针，能够强制血族化形。” 如果他没有猜错，应该是昨天夜里，路冷最后留下的杰作。 “你们人类真恶毒。”顽主气愤说道。害他的暮离受苦。 李慕白朝客房走去，淡漠警告：“我去睡了。你们安静一点，不要吵。” 他能在一定范围内听到吸血鬼的声音。 眼前这三只。 数量有些庞大。 ………… 中午时候，李慕白接连被两个电话吵醒。 第一个电话是周牧文打来的，时间在十点半左右。 内容是吴荏萱已经成功脱离生命危险，暂时安全了。 周牧文嘱咐李慕白好好做事，不用担心医院那边的事情。 李慕白迷迷糊糊中，向周牧文请了三天假期。 他胸前的那处刀伤似乎发炎了，或许应该去医院挂个吊水。 第二个电话是顾珩打来的，时间在十一点五十分钟左右。 内容自然是兴施问罪，外加破口大骂。 “李慕白，你最好给我个解释。什么是姐妹，什么是gay？本少一世英明，全都被你给毁了！” 电话里，顾珩咬牙切齿，就差把手机咬碎。 如果不是他修养好，素质高，肯定就要各种问候李慕白的父母了。 李慕白抬起手腕，搭在眼皮上停顿几秒，才从睡意中苏醒。 他的眉间泛着少许疲倦，轻声说道：“顾少，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第36章 喜欢过河拆桥 “喝酒？行啊！我告诉你，今天不给本少解释清楚，你别想回去。”顾珩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等到他穿好衣服，走出酒店时，他才忽然发现一件事。 呃。 他好像没有向李慕白要地址…… ………… 云光休息了一个上午，总算睡饱了。 她走进厨房，望着那些比脸还干净的锅碗瓢盆，陷入沉思。 李慕白救了暮离，是暮离的恩人。 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李慕白很危险？ 等到暮离醒来以后，她还是劝劝暮离，以后不要再和李慕白来往了。 毕竟，那是一个吸血鬼猎人，是所有血族的敌人。 这时，客厅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李慕白关上屋门，走出卧室。 他的白衬衫上出现少许褶皱，胸口位置渗出一丝血红。 路过厨房时，他看了云光一眼，说道：“我出去一趟，晚上回来接暮离。如果有事，随时联系我。” “真是不巧，手机没电了。”云光站在厨房门口，故意说道。 早上，暮离散形，她才迫不得已给李慕白打电话。 现在，暮离已经恢复了，为什么还要联系这个人类猎人？ 李慕白停下步子，微微侧身。 他茶黑色的瞳底飘过一缕薄凉，说道：“你们血族，很喜欢过河拆桥。” 是陈述。 不是疑问。 他能感觉到云光对他的警惕，那是出于野兽天生的敏锐本能。 云光自然不会认帐。 她摊摊手，反讥回去：“跟你们人类学的。” 最初，她刚被流放下来的那几年，凭借挖古墓置换金币谋生。 有一次，人类怂恿她去盗皇帝墓。 结果，古墓里发生僵乱，出现事故。 那些人类一跑而散，还落下门口的葬墓石，把她封锁在千年古墓里。 要不是她在关键时刻露出獠牙，自晒血族身份，和那些僵货们来了一场泪流涕零的举世相认。 她哪还能活到今天？ 天知道，她整日混在一群浑身长满绿毛的低级僵尸中，与他们勾肩搭背，那种滋味是多么的悲催、酸爽！ 李慕白穿上外套，遮住衬衫上的血痕。 他推开门，朝外走去。 离开前，他的眼眸里余光泛泛，浅色悠悠，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白痴才不知道什么是充电器。” “你……” 云光望着李慕白的背影，气结。 她哐当一声，摔上房门。 这个人类，真是讨厌。 ………… 午后一点半，省大医院附近的小咖啡厅外。 顾珩戴着墨镜，骑着摩托，一身黑亮的拉风皮衣，潇洒而来。 他五官俊美绝伦，身材英挺伟岸，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贵公子的优雅，是堪比旭日一般光辉璀璨的男人。 无论走到哪里，他都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充满绝世的魅力。 “先生，您几位？”服务生急忙小跑过去，接下了顾珩手中的摩托车钥匙。 “我找人。” 顾珩把钥匙递给服务生，视线一扫而过。 他在靠近窗户的小桌前寻找到李慕白的身影，桃花色的酷酷唇角轻勾，走了过去。 今天，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解释一下，昨天怎么回事？”顾珩摘下纯皮手套，往小桌上一甩。 他大喇喇地往座椅上一靠，长腿交叠，展示着完美的腿线。 虽然，姿态傲慢并且无礼，但是却不失贵气优雅。 李慕白的面前，摆着一杯薄荷茶。 他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眼眸里光色浅淡，说道：“无聊。” “那你叫本少来做什么？打架？”顾珩摸着自己美丽的下巴，无端好笑。 他的时间很珍贵。 能够浪费的不多。 李慕白放下茶杯，凝向顾珩。 他深沉的目光里泛起一丝墨色的涟漪，似若有所思：“我们应该有六年没私下见面了。” 顾珩微微一怔，神色不太自然。 他板起一张俊朗的脸，冷冷说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李慕白闻言，两片浓密的睫毛轻轻拂下，拢过一层午后的阳光浅影，说道：“你把我当仇人了吗？” “早在荏萱出车祸的时候，我们应该就是仇人了。”顾珩支着手腕，搭在额前的碎发间。 六年前，发生很多事情。 其中，也包括他与李慕白的关系。 “你喜欢荏萱？”李慕白思索很久，问道。这个问题埋在他心中很多年了。 “当然喜欢。”顾珩说道。 可是，他想了想，觉得不太妥当。 于是就又补充了一句，连带着把其它人也给暴露了：“我对荏萱的喜欢，和你一样。路冷对荏萱的喜欢，才是爱情。” “原来是这样。”李慕白轻浅呢喃，抚茶不语。 难怪昨晚路冷会下死手，险些将他的心脏刺穿。 顾珩看到李慕白脸色憔悴，衬衫上还血迹斑斑，疑惑地问道：“你出事了？” “不算。一刀而已。”李慕白淡淡说道。比起六年前，这算什么？ “是路冷？”顾珩轻而易举，猜到行凶的人。 但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说道：“你没理由输给路冷。不论是身手，还是爱情。” 这不是恭维，而是事实。 顾珩深信，在整个猎管局内，乃至是当今国际上，没有几个人能够赢在青莲剑阵之下。 除非，是李慕白自行认输。 “大概。对了，下个月我就要升职了。”李慕白转开话题，算是传达了一个好消息。 顾珩忍不住笑了，但他还是保持着体面的优雅风范，说道：“从讲师变成副教授？恭喜你升值。” 他说的值，是价值。 尽管那价值在他的眼中，有些微不足道。 “不，我想说的是……”李慕白话音略停，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老师建议我去研究血族。” “此话当真？”顾珩脸上的笑意，倏然凝固。 他的脑海里蓦然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 曾经，那个女人告诉他。 她的名字，叫作暮离。 “你知道这件事？”李慕白皱眉，茶黑色的瞳底泛起一丝波澜。 如果顾珩早就知道这件事，那么，事情就有些复杂了。 顾珩摇了摇头，从思绪中回神，说道：“一个月前，老师曾经问我，是否有兴趣投资一个科研项目。” 第37章 美人，要幸福 “你的想法如何？”李慕白认真询问道。 顾珩表示无所谓，说道：“投资就是赌博。幸好，顾氏的赌本很多。” “嗯。也好。”李慕白停顿几秒，站起身，走向前台付帐。 顾珩跟着起身，追上李慕白，说道：“这么着急付帐，怕本少喝穷你？” “你有那个本事？”李慕白记得，顾珩的酒量不算好。 至少，没他好。 “贫穷的小气鬼。”顾珩嘟囔着。他俨然已经把来意给忘了。 “我现在去看荏萱，一起吗？”李慕白主动邀请。 “可以。反正我很久没来看她了。”顾珩接受邀约。 “你不说很喜欢荏萱？”李慕白言下之意，顾珩的喜欢太敷衍了。 “你懂什么？喜欢就一定要见面吗？也可以放在心里珍藏。”顾珩扶了扶墨镜，走进咖啡厅旁边的花店。 他是凉城第二大世家的顾少爷。 身份尊贵，家门显赫。 优雅温柔，潇洒多情。 在他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一个他，然后，配上她她她她她……很多个她。 李慕白开车行驶过咖啡店。 顾珩正在挑选花束。 那是一束粉色的郁金香，所代表的花语是：美人，要幸福啊。 ………… 医院里，消毒水的药味儿总是那么浓烈。 走廊中光色正好，一片宁静。 李慕白和顾珩走出电梯，朝吴荏萱的高级护理病房走去。 两人对面走来一名穿着白色体闲装、蓝色牛仔裤的混血少年。 少年顶着一头明媚似火的橙色头发，气质张扬。 一张充满阳光的青春面孔上，泛上点点温暖的笑意。 他的右手臂上绑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想来应该是受了比较严重的伤，暂时不可以轻易行动了。 “路冷？” 顾珩唤出少年的名字。 然而，少年却对他视若无睹，没有停下脚步。 “怎么回事？”顾珩不禁诧异。以前，路冷不是这样的。 路冷抿着凉厉的唇角，目空一切。 他昂着头颅，挺着坚硬的脊背，从李慕白与顾珩面前跨过，大步流星的离开。 顾珩望着路冷远去的背影，一时间，无语。 他抱着花束，疑惑问道：“昨天，你和路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慕白薄唇轻敛，淡声说道：“被他赏了一刀。” “……”顾珩无言。他估计，这一刀应该挺扎心。 “走，去看荏萱。”李慕白说完，朝病房走去。 病房内，周牧文出去吃饭，还没有回来。 一名护士正在为吴荏萱测量生命体征，结果显示一切正常。 吴荏萱再一次，成功度过危险期。 护士见到李慕白和顾珩，先是对两个人的身份进行登记，后又嘱咐了几句护理常识后，抱着仪器离开。 顾珩把郁金香放入花瓶中，摆在床头柜上。 那里安静的停放着一束百合花，是荏萱最喜欢的花，应该是路冷带过来的。 病床上，吴荏萱戴着呼吸器，身体轻松，睡意安详。 心电监护仪时刻记录着她的心跳，节奏分明，频率正好，与普通人无异。 吴荏萱是一名典型的南方水乡女子，性格温婉大方，似水轻柔。 她有着一张巴掌大小的瓜子脸，柳叶一般的弯弯眉毛，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比樱桃还要红润美好的唇瓣。 幼年，两岁时，吴荏萱随着父母迁居凉城。 可惜不到半年，她的父母就在一场火灾中丧生。 她本来应该被送去孤儿院。 但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李慕白的父母收养了她。 吴荏萱初次走进小院，看到李慕白。 那时候，李慕白正站在阳台上，怀中抱着一把小木剑。 他神色冷淡，态度疏离，居高临下地望着吴荏萱，对吴荏萱爱理不理。 吴荏萱一下子就被李慕白吸引住了。 她抹抹嘴巴，不争气地流出了两行奶味儿的花痴口水。 自那以后，不管她在哪里，做着什么事情，她的心中总会挂念着那个清冷淡漠的绝美少年，再也不曾忘却。 十三岁时，吴荏萱第一次来了少女生期理。 她吓得躲在屋子里，一个人哭了整夜，深怕自己会流血而死。 李慕白知道这件事情后，不仅给她买了必用品，还给她熬了一碗甜甜的蜂蜜水。 她终于安心地度过了人生里最为胆怯的一步，成功化茧成蝶。 十六岁时，吴荏萱青春懵懂，情丝初动。 她一心想学别的女孩，也给自己心仪的男生写一封情书。 可是，当李慕白知道这件事情后，直接跑到她的年级。 李慕白揪着整个年级里所有班干部，一起开了个会，让所有人替他看着妹妹，不许让他妹妹早恋。 呃，早恋…… 吴荏萱只能妥协。 不过，如果李慕白知道她恋上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的话，还会阻止她早恋吗？ 然而，就在吴荏萱准备送情书的时候，一场车祸发生了。 吴荏萱及时推开李慕白，自己却倒在车轮底下。 她为此付出了极为昂贵的代价。 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整整六年。 这是一段多么漫长的岁月。 漫长到让她忘却自己。 她很疑惑。 她现在究竟是活着，还是早已经死了…… ………… 病房里，李慕白端来水盆，烫好热毛巾。 他将毛巾敷在吴荏萱的小腿上，熟练地按摩着。 顾珩坐在病床前，一双桃花眼眸凝视着吴荏萱，忽然有些不解：“李慕白，植物人能生长吗？” “什么意思？”李慕白将毛巾换洗后，继续手上的动作。 顾珩犹豫着，说道：“荏萱住进医院时只有十六岁，不仅个子小，各方面也很小码。但是你看，她现在分明已经长成一个不错的女人了。” “……” 李慕白蓦然无声，视线顺着顾珩的目光瞥扫而去。 那个位置应该是在吴荏萱的锁骨以下，腰部以上。 该死的！ 顾珩不懂得非礼勿看吗？ 顾珩没有得到答案，索性放弃追问。 他主动聊起八卦，戏谑道：“李慕白，你真的不知道荏萱喜欢你吗？” 李慕白轻轻抬眸，睨了顾珩一眼，复又落下。 他茶黑色的眸底沉淀几缕余温，淡淡说道：“不知道。” 第38章 我败家，你毒舌 “哈哈，本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顾珩幸灾乐祸的笑着。 他从来没有发现，李慕白的情商竟然如此木讷。 他真想为李慕白说一句：干的漂亮！ 李慕白沉默着，不理会顾珩。 自从吴荏萱被他的父母领养进门，他就一直把吴荏萱看成是自己的亲妹妹。 当那场车祸发生后，他的肩上除却亲情以外，又多了一份沉重的责任。 毕竟，如果不是吴荏萱推开了他，那这六年里，躺在医院的那个人，应该是他。 顾珩不免有些心疼吴荏萱，说道：“女人最美的年华，她都躺在医院里。如果她能醒来，你真的应该好好补偿她。” “怎么补偿？”李慕白话语冰凉，如同渐褪的水温。 顾珩替李慕白思索着补偿方案，说道：“金钱、礼物，或者是……人。” “人？”李慕白蓦然抬起头，深暗的眸湖不见底处。 所有人，都认为他应该娶吴荏萱吗？ 顾珩没有忽略李慕白的抵触情绪。 他只是不太理解，说道：“小时候，你和荏萱不是玩的很好吗？” “你的亲情，等同爱情？”李慕白表情冷淡，收起毛巾，结束按摩。 “当然不会。可是……” 顾珩忽然间停住话语。 他不再纠结了。 也许，六年前，他们都误会了。 那所谓的青梅竹马，不过是众人眼中一段美好的成像，不一定真实存在。 毕竟，每个人心动的时间都不一样。 或早或晚。 喜欢与否。 爱与不爱。 只有李慕白他自己才知道。 ………… 夜晚，华灯初上，星辰璀璨。 一间不起眼的酒里，光线昏暗，喧闹拥挤。 空气中飘荡着躁动的音乐。 年轻的男女们聚在舞池里搂肩搭背，疯狂地舞动着。 这是人性的释放，贪婪而奢靡。 因为…… 夜，开始了。 “顾少，你今天怎么来这种小地方了？”半开放的雅座里，一名性感美女扑进顾珩的怀中。 她涂抹着红色指甲油的小手，不由分说，摸进了顾珩的外套。 顾珩一双桃花美眸含着戏笑，桃花色的唇瓣轻勾。 他按住美女的小手，残忍地拒绝了美女的好意：“乖，自己去玩一会儿。今晚的花销记本少帐上。” 不是他不解风情。 而是，今夜他有约了。 “那我可不可以请姐妹？”美女撒着娇，脸上笑容甜美。 顾珩揽住美女的腰，用力一提。 他直接将人拎了出去，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说道：“最好别让本少发现你的姐妹里有男人。” “是，顾少。” 美女在顾珩脸颊上奉献一吻，开心地离开了。 在凉城公子圈里，谁都知道顾少多情，却也无情。 顾少从来不会把任何一个女人放在心上。 所以，她能讨来一晚酒帐，已经足够幸运。 没过多久，又有两名美女过来搭讪。 顾珩挥挥手，用同样的办法打发了。 半个小时后，第四名美女踩着小步子，走进雅座。 顾珩按住额头揉了揉，无奈地说道：“美女，不好意思。本少今晚吃素，不开荤了。” 美女听到顾珩的话，不禁低笑一声。 她没有离开，而是选择坐到顾珩身边，说道：“顾少，今天好像不是初一、十五，怎么还吃起素了？” 那是一道刻意压低的男人声音。 安静中透着平和，间杂几分玩味儿。 “是你？”顾珩听到美女的声音，明显愣住。 他难以置信，倾身靠近美女，睁大一双桃花眼眸，仔细观看着。 不错。 这美女有着一张极为安静秀气的面庞，是他熟悉的样子。 ‘她’是庄严。 庄严轻咳了一声，再次调细了自己的声音。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道：“不是我还能是谁？就你这么一个风流多情的败家子。” “我败家，你毒舌，有区别吗？你小心嫁不出！”顾珩调侃道。 庄严冷冷地睨了顾珩一眼，极度鄙视：“我是直的，谢谢。” 他与顾珩七年前相识，距离李慕白发生车祸，仅有一年时间。 初次相见，他们促膝长谈，知交恨晚。 他们在猎管事务上有很多相同看法，做事主见，以及在观察事物方面，也有颇为相似的敏锐度。 庄严作为猎管局的纪检委员，自从十七岁进入猎管局开始，就一直在暗中调查吸血鬼猎人变节一事。 他怀疑，有人类猎者与血族暗中勾结。 目的就是造成哄乱，从而引发人类与血族开战。 并且，在整个人类捕猎者中，似乎还存在一个强大的幕后组织。 如今，那个组织或许已经更为强大，将黑手伸向那些古老尊贵的纯种血族。 他们的目标是：进行活体研究。 这件事情牵连甚广，涉事太大。 一旦变成事实，将会引发严重灾难。 庄严以前曾经向猎管局汇报此事，申请调查审批。 但是，被总局以证据不足为由，强势驳回。 因此，六年前，在李慕白发生车祸后。 庄严以猎管局政委的身份，正式向顾珩发出黑色邀请。 他希望顾珩可以在暗处配合他，调查人类猎者变节一事。 顾珩早在吴荏萱出车祸的时候，就已经嗅到了一股变节的气息。 但他碍于自己的身份，师出无名，没有办法公然反向调查。 不过，若是由庄严做明庄，他做暗家，那他们就可以相互合作，共享官方、地下黑市两处信息。 从而找出更为有利的证据，一举将幕后黑手揪出来。 庄严没想到顾珩与自己不谋而合，当下做出决定，开启卧底计划。 于是，顾珩按照庄严的部署，开始疏远李慕白。 他刻意选择在人多的地方与李慕白公开做对，造成两人决裂的假象。 惟有如此，才能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黑手对李慕白疏于防范，从而，引蛇出洞。 例如，一个月前，周牧文对顾珩的试探。 再如今天上午，周牧文对李慕白在学术上的压制。 顾珩认真地思考着这两件事情。 他十分确定，周牧文绝对与人类变节猎者有关。 不过，在顾珩看来，庄严此刻的反应貌似有些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