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87》 第1章 重获新生 一声闷雷。 张旭猛的从梦中惊醒。 二十多年前的梦又出现了。 汗水浸透的衣服，让他想起改变自己这一辈子的声音，似乎就是当年那如同闷雷的敲门声开始的。 不对？ 这酷暑月，咋个那么冷？ 适应黑暗的张旭，越发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一旁高低不平的桌子，其中一角垫着的是已经使过的课本。 床对面的墙上，挂着的是爷爷去世前留给他的衣服。 纯绿色的确良，八十年代初还流行的款式。 说是到时候让他结婚穿，谁知道跟余家的娃娃亲才刚定下，老爷子就走了。 而这一身的确良的衣裤，也就成了全家人唯一的念想。 嘶~ 身上传来的疼痛，让他不自觉低头瞧了一眼。 借着窗子那微弱的光，这才发现身上不少伤痕。 这伤，跟1988年时大年夜晚上那时候一模一样！ 这地方，不是他家。 不，是他家，准确的说，应该是二十多年前的家！ 一个念头，顿时在他脑海中浮现：重生！ “旭？”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房间外悠然而入。 “曼曼筠。” 瞧着在黑暗中出现的人，这声音铭刻在他记忆中，是一辈子的痛。 本想着过年前结了婚，谁知道父母离婚的消息，直接打断了他们俩的喜事。 八十年代末，离婚可不是什么小事情，更别说是在过年前一天发生的。 这一身伤，是昨儿年夜饭时，父亲酒后用火钳在他身上留下的。 “张旭，你咋了？”余曼筠来到床前缓缓坐下，随后掀开他的汗衫，心疼道：“是不是又疼了，我给你吹吹。” 温热的气息顺着香唇吐出，张旭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紧接着便是抽泣。 本以为只是一场梦。 可沉默许久，张旭却愈发感觉身上的疼痛是如此真实。 张旭一把搂住了余曼筠，抽泣声中带着笑声，让人分辨不清他是难过还是高兴。 “你你干啥，咱们都都还没结婚，我知道你急，可你也不能” 余曼筠害羞了。 这年头，男女之间耍朋友，可没二十年后那么开放。 结婚的介绍信已经到手了，毕竟还没真成婚。 余曼筠父母下海经商，今年回不来，身为张旭的准媳妇，便顺理成章来他家过了年。 只是这年，并没想的那么好过。 外头别人家半夜放炮噼里啪啦的，张旭家的动静也不小。 家里东西甩了不少，她收拾了整整一个通宵。 “对不起，曼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眼看张旭不断重复着，余曼筠更心疼起了这个未婚夫来，以为他只是为了刚才过分举动而道歉，便默认了他这过分的动作：“张旭，你先冷静下，他们来了，千万别出声。” 他们？ 听着余曼筠说的，张旭顿时反应过来，这几天他家可是祸不单行。 大年二十九，父母离婚。 大年三十，挨了顿揍。 大年初一，便是债主上门了。 父亲去了厂子里守夜不在家，家里就只有他们俩。 “张伟业，别以为躲起来，钱就不用还了！” “告诉你，一千两百块，今儿要是拿不出来，老子把你这房子都烧了！” “开门，开门！！！” 听着门口叫嚣的声音，张旭缓缓起身。 就在他想要继续往前走时，余曼筠先一步挡住了他。 “你在这候着，我打发他们走，千万别出来。” “你？” “好歹是个女人，他们总不能找我麻烦？” 在她看来，现在的张旭是最脆弱的时候，她这个未婚妻，也应该帮着这残破的家，做点什么。 瞧着她单纯的样子，张旭无奈摇摇头。 如果外头来的只是些寻常流氓倒也算了，可要债的是他们市里首富的小舅子。 这些人，可不是善茬。 父亲会在今天被他们打成半瘫，自己的未婚妻也会被糟蹋。 有了之前的记忆，现在的他，自然不允许这些事情再发生一次！ 就在余曼筠那微微发颤的手准备去开门时，张旭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干啥，千万别出去，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在家，恐怕” “曼筠，我是你男人，从今天开始，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欺负你！” 在他坚定的眼神下，余曼筠被推了回去。 瞧着张旭的背影，这个男人，竟让余曼筠感觉有点陌生。 这稳重的感觉，让她觉得十分踏实，根本不像是一个十八九岁大男孩的样子，反倒是有种四五十中年男人才有的沉稳感。 开门时，张旭已经做好了跟这些家伙拼死的准备。 抄起倚在墙头的火钳，明明昨儿才在他身上留下不少伤，今天就成了他的武器。 屋子外头的雪地上，除了残留了不少脚印外，却不见了这些人的踪迹。 “张伟业，终于舍得回来了？！” 父亲回来了？ 第2章 麻烦上门 听着大门口传来的叫嚣声，张旭立马跟了出去。 巷子里。 张伟业被人堵在家门口。 七八个人，边上还停着不少摩托车。 不过最为显然的还是胡同内挤进来的这辆丰田八代皇冠，清楚的告诉着围观邻居，来人的实力有多强。 明明是恶人，可坐在车内的孙富平，身上的貂却是能抵上这胡同随便一户人家，一年的收入。 他在莞市也算是出了名的富豪，同样出名的，是他有着一股子狠辣劲。 市里房地产大亨是他姐夫，身为小舅子的他，自然也是鸡犬升天，不过做的生意，却多是见不得光。 而今天，来这穷乡僻壤，便是因为生意。 张伟业怯弱的瞧着这些人，凶神不敢说，恶煞随随便便都能称得上。 他不敢得罪，只得来到车边上求着。 “孙老板，这大年初一的，能不能再缓缓，我这家里啊，我的手” 只是这话都还没说完，突然上摇的车窗玻璃，直接将他的手指卡了住。 十指钻心的疼痛，让他蹲着的身子，不自觉的跪了下去。 “姓张的，就一千多块钱都拿不出来，你还算个男人么，也难怪这大年二十九的，老婆都跟人跑了。” 面对这话，张伟业也只是沉着没说话。 那年头跟以后可不太一样，借人钱的是大爷。 “如果实在不行，你这老屋也能卖个一千多？”孙富平转头看向一旁的小院。 这地界，算不上好，却也差不到哪去。 转个手，两千块还是能出得了手。 “这这不行的，屋子是老爷子留下的，孙老板，你就再宽限几天，再说了，这钱也是我老婆跟你们接的，而且当初就借了二百，这才过了一年啊啊啊啊啊！！！” 话音刚落，他再次感觉到手指传来剧痛。 按照孙富平的话说，滚上去的利息，再加上每来一次要钱的油费什么的，这一千二都算是少的。 可那时候平均工资也才只有四五十，现在他们厂子的效益差，收了半年都没开支，年前也就发了三十块钱，家里生活都成困难了，哪里还有闲钱还债。 更何况，这些钱还是那个狠心女人借的，张伟业自认为自己只是被骗着签了个借条。 都是为了钱来的，孙富平也不愿在大年初一见了红，缓缓摇下车窗，又开始晓之以情。 先兵后礼，将张伟业吃的死死的。 “爸！” 张旭带着火钳出来了，站在不远处的门口，目光更是坚毅的很，余曼筠就站在他身后，虽说胆子不大，却也跟张家父子俩站在了同一战线。 发现是儿子，张伟业的脾气顿时爆发：“你拿着火钳干啥，一大早，烧的哪门子火，咱家还有钱，滚滚滚，赶紧找你死鬼妈要钱去！” 张伟业捂着手，当着所有人的面，也没给张旭留什么面子，上前就是一脚。 力道不重，分明是推着张旭往另一个方向去。 “娘皮的，要是今天要不回来钱，你们俩就不用回来了，滚！” 同样的一幕，那时候的张旭也遭遇过。 只是当时的他太过年轻，并没有看出父亲的深意，只以为真是让自己去找母亲。 可等回来之后，父亲便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为了防止出事，他还让余曼筠留下，万一出事就去报警。 血泊中的父亲，从门内走出来衣衫褴褛的未婚妻，让他几十年都陷入煎熬。 有了之前的记忆，张旭当时不会再做出以前那混蛋选择来。 “让你去啊，还在这干啥？！”张伟业生气的又踹了一脚。 只是他的这点小九九，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孙富平。 对方下车后，直接带着人将他们三人给围了起来。 手上的刀子，锃光瓦亮，闪着寒芒，只是看上一眼，就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这钱要是还不上，今儿谁也走不了！” 孙富平说着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顿时便有几人上前，想要对他们不利。 此时的张旭已经做好了反抗的准备，手中的火钳握得更紧。 “等等！” 孙富平突然叫住众人，原本凶恶的嘴脸，在瞧见张旭身后的余曼筠后，顿时咧开了。 “张伟业，没想到啊，你们这家里倒是金屋藏娇啊，这大美女，你女儿？”孙富平来到余曼筠跟前，咧开的一嘴黄牙，更是带着些许恶臭。 孙富平见状，顿时面色大变。 这家伙的性子，他自然是听说过。 莞市的恶棍里，也算的上是有名头的，听说是糟蹋了不少姑娘，原因无一例外，都是因为人家借了钱，最后还不上。 也不是没人闹过，只是他的身份特殊，最后也都被和了稀泥。 第3章 绝地反击 “不不不，孙老板，她她不是我女儿，我家就一个儿子，她就是我儿子的同学，普通同学。” 孙伟业脸上带着谄媚的表情，只希望能将对方糊弄过去。 只是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介绍，明眼人都能瞧的出来，一准是在撒谎。 “可以啊，普通同学，大年初一早上六点多就来拜年了。” “这”孙伟业顿时无话可说。 张旭见状，更是将余曼筠小心护在身后。 “我知道，这是跟你们家儿子定了娃娃亲的儿媳妇，是？” “” 张家父子两人的沉默，让对方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余曼筠身上的穿着虽然有些土气，可这身段和人见人夸的样貌，在人群中却是显眼的很。 口若含朱丹,指如削葱根，随意瞧上一眼，便让人难以忘怀。 孙富平见过的美女不少，但跟余曼筠比起来，却都是小巫见大巫。 光是这双勾魂夺魄的眼睛，明明满是对他们的畏惧，却能牵动在场所有男人的心神。 此时的孙富平态度更是蛮狠，一把抓住了余曼筠的手腕：“这样貌端端的，嫁给这种穷鬼家，真是可惜了，要不跟了我，好吃好喝好待着，怎么样？” “不不要！” 惊慌的余曼筠赶忙甩开他的手，双手更是死死抱住身边的张旭。 “姓孙的，你别太过分了！”张旭开口了。 “我过分？”孙富平见状，更是笑的张狂：“怎么，这年头欠钱的，都成大爷了？！” “当初就借了二百，之前我爸都还了六百了，现在还有一千二，你们还有王法？” 谁知道这话一出来，顿时引来了孙富平和他小弟的狂笑。 “哈哈哈哈，你倒是出去打听打听，这莞市，谁、才、是、王法！” 孙富平说着直接掏出刀，对着张旭走了过去。 张伟业见状，立马上前阻拦。 可双拳毕竟难敌四手，招架不了一回合，脸就被孙富平踩在了脚下。 一面是带着雪的地面，另一面是孙富平新皮鞋的鞋底，哪一面都不好受。 “爸！！！” 张旭怒从心头起，抄起火钳就要上前。 可才迈出一步，便是被人狠狠一脚，往后连退数步之后，这才踉跄倒地，手里的火钳也是甩飞了出去。 “张旭！” 余曼筠刚喊出声，就被孙富平拉着往门内走了进去，其他人站在门口都是发出带着淫邪的高呼。 张旭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不是他们对手。 听着余曼筠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此时的张伟业扑通一声跪下，脑门重重砸在自己家大门的台阶上，嘴里不停求着。 周围的邻居见状，也是没人敢上前帮忙。 “张伟业，这钱你也还不上，我今儿就拿你儿媳妇收个利息，要是让老子快活了，给你减个两百也不是不行！” 宅门内传出来的声音，让张旭再次爆发。 瞧着地上的火钳，捡起来后，他并没有跟刚才一样鲁莽上前，而是来到了对方的车子边上。 “孙富平，你要是敢乱来，老子今儿就把这车给砸了！” 张旭知道，孙富平这种级别的，根本就不可能开上去年刚出的新款车子。 丰田八代皇冠，1987年才刚上市，价格昂贵，不是一般人所能负担起的。 莞市有能力的人并不多，但绝对不会是孙富平这混混的。 如果他猜的没错，应该是孙富平那首富姐夫的。 张旭举着火钳，眼睛死死守着宅门。 他在赌，赌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随着时间点滴而过，他的心跳也是跟着加速。 伴随宅门内传出的叫骂声，孙富平还没出来，这粗俗的口风便先从人群后头钻了出来。 他出现后，正要上前阻止，张旭再次高举火钳子：“你们谁敢过来，我就砸了！” 这一句，果然是将所有人都给震慑住了。 “小崽子，你要是今天敢乱来，你信不信” “你信不信我给这反光镜扣下来，这挡风玻璃给你改成漏风款的？” 瞧着张旭言之凿凿的样子，孙富平傻眼了。 这车是他偷借出来的，要是真出了事情，他那性子狠辣的姐夫，可不会就那么随便放过他。 “张旭，把火钳放下，看在今儿是大年初一，我就算了。” 孙富平的话，张旭并不相信，不过现在手中有着能威胁到对方的东西，他自然也是壮起了胆子：“孙富平，你不就是想要钱吗？” “咋，又有了？” “现在没，你给我一个月，一个月时间，不准来我家找麻烦，到时候我连本带利一起还你一千五！” 这话要是从张伟业口中出来的，孙富平还能信个一二分。 可张旭是一个才刚满十八岁的小屁孩，这话他怎么可能相信？ 第4章 一个月的约定 “我凭啥信你？” “不信，你就带着一辆破车，回去找你姐夫。” 张旭的话，让孙富平顿时一愣。 他倒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知道那么多。 碍于火钳下的豪车，他不得不认了怂：“成，我就给你小子一个月，到时候要是拿不出来，怎么说？” “拿不出来，这房子抵了债给你！” “成！” 虽是威胁，可面对这条件，二人也算是一拍即合。 一旁的张伟业瞧着儿子说出这话，只以为他是缓兵之计，现在孙富平带着那么多人，也是没了更好的办法。 孙富平带人离开时，眼睛还朝着宅子内瞥了一眼。 “小子，别想着溜，我会派人在胡同口盯着。” 放下狠话的孙富平走了，窝着火走的。 这车子，他是趁着姐夫不在借出来，真要是出了问题，他还真担不起。 瞧着车子离开，张旭丢下火钳，赶忙进了屋内。 余曼筠坐在门槛上，伸手抹着眼泪，看上去受了不小的惊吓。 外头围观的人跟打过了，张伟业气的骂骂咧咧合了门。 “臭小子，一个月，你哪去找这一千五百块？！” 一个月工资不到五十块的年代，一千五百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不吃不喝一年都不够。 瞧着儿子身上，昨儿被自己打出的伤，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张旭没说话，而是带着余曼筠先进了屋。 等到再出来的时候，父亲却已经不见了。 “张旭，要不，我一会就去给我爸妈打个电话，看他们那有钱不。” “不用，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瞧着未婚妻这不离不弃的样子，张旭当然不想要她继续分担家里的麻烦，本来人家也不欠他们家的。 之后的几十年他都过来了，以他未来的想法，他自认为在这个时代挣钱，并不是难事。 只是他心中盘算的那些事情，现在似乎还做不到。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在短期内先挣到那一千五百块。 朝着左右看看，几乎是家徒四壁。 唯一算是能值点钱的，也就是桌上的那台破收音机了。 随手打开，脑子里还在盘算挣钱的事情。 嘈杂的声音过后，便是一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音乐。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 “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 “每次当你悄悄走近我身边。” “火光照亮了我。” 听着里头传来的音乐，这小时后几乎听的耳朵长老茧的歌，正是今年春晚上爆火的歌曲。 他顿时有了想法，拉着余曼筠的手，兴奋到：“我有办法了，有办法了！” 瞧着未婚夫高兴的样子，余曼筠看看二人牵着的手，面容更是羞涩。 “张旭！！！”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呼喊声。 听着熟悉，张旭立马起身要出去，却被余曼筠拦了下：“家里都这情况了，你还有功夫跟他们出去闲闹？” “曼筠，你身上有钱不？” 余曼筠愣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有点。” “给我呗。”张旭舔着脸笑道。 “那可不成，咱们说好的，这是结婚后，买喜糖的钱。”她红着双颊说道。 但是盯着张旭几秒钟后，最终她还是妥协了。 钱不多，二十多块，多是一些毛票，她小心用白布包着，这些可都是她的家当了。 “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 揣起钱跑了出去，此时的张旭心中满是兴奋。 他知道，属于他的时代，马上就要来了。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两撇小胡子，看上去比张旭要壮实一些。 他叫陈鹏，二人算是好友。 相比张旭来说，陈鹏的家境稍微好点。 二人常年混迹在一起，不过都是惹麻烦的存在，余曼筠跟张伟业其实并不希望张旭跟这种人混在一起。 “刚才我听说你家出事了，我立马就过来了，咋了？” 陈鹏左右看看，瞧见了地上有不少脚印，却不见有啥麻烦。 “没啥，催债的，你也见过。” “孙富平？” “嗯。” 见张旭点点头，陈鹏没再多说什么，毕竟他也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 “不说这个，你知道哪里有卖摩丝的吗？” “摩丝？”陈鹏一愣：“那玩意谁知道去，都没发膏好用，还死贵。” 张旭笑笑，瞧着好友的反应，他知道在这个没有手机，网络闭塞的年代来说，信息差就是他最大的优势。 费翔的一首歌，会在短时间内成为最火的歌。 大街小巷，不管男女老少，都会哼上两句。 能卖的好的东西，磁带肯定不用说了。 不过那个东西囤货的本钱太大，而且加上那时候的磁带作坊其实已经不少，想要跟他们拼，肯定是不太实际的。 但，他知道的是，马上就要热销的产品，就是摩丝。 一个在短时间内取代发蜡的东西，就是因为费翔一首歌而火的。 这东西，市面上不多。 如果趁着这个机会囤上一批，肯定能大赚一笔。 第5章 利用朋友 “这东西用的人不多啊，有也是在供销社那边瞧见的。” 一说到供销社，张旭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莞市的供销社不多，最大的一个，在市区里，而且他那个抛弃家庭的母亲，就在那上班，而且也算是一个小领导了。 八十年代经济开放，不少人都选择了下海。 供销社也是随着这波浪潮，逐渐被取代，直到九十年代初，完全消失。 两人边说边往前走，周围的店也跟着多了起来。 张旭随便走进了一家磁带店。 虽说是大年初一，但还是有不少人来店里，无一例外都是要买费翔《冬天里的一把火》的磁带。 昨天刚火的歌，正儿八经的哪里会有那么快到，哪怕是盗版带，也需要时间制作才行。 老板也只能说着抱歉，让他们过两天再来。 张旭瞧着玻璃柜里摆放着的随声听，伸手指道：“老板，这索尼随身听怎么卖？” 瞧了瞧两人的穿着打扮，还有这年纪，老板可没啥好脸。 “进口的，一千七。” “有点贵啊，能便宜不？” 这一千多块钱的价格，着实不低，张旭也压根负担不起，可他表现出来的这份自信，却好像在告诉对方，他有钱。 “你要是诚心要，一千六拿去。” “一千四！” “我进价都不止了，你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 这个价格，张旭还是有所了解的。 当是的索尼随身听，在日本卖两万多日元，按照1988年一比十九的汇率，一千四也差不多是底价了。 张旭没有继续回答，只是带着陈鹏又来回溜达了一圈。 眼看二人要走，老板叫住了他们：“看看爱华，一百就成！” 牌子不同，东西相通，相差的价格更是天差地别。 不过，这也跟进口不进口有关，毕竟当时的汇率不同，价格差距还是挺大的。 张旭见状，只说再逛逛，可这一走就是半天。 临近晌午，一人要了半斤包子，顺着北冰洋汽水就灌了下去。 钱是张旭出的，瞧着陈鹏吃的正欢，他已经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张旭，这一上午了，咱们这瞎逛啥呢，我都说了，摩丝就供销社那有。” “刚才几家店下来，你看出什么没？”张旭问道。 “没看出啥啊，就随声听有点贵。” “就说爱华的随声听，便宜的六十，贵的要一百五，还不带还价的，但是生意照样不错。” “啥意思？” “咱们一个市，就隔了一条街，价格都能差出一倍多，你没觉着这是条发财的路？” 陈鹏的脑子，听不明白，只是愣愣的瞧着他。 “陈鹏，你想过挣钱没？” “你这家伙，今天咋了？”张旭的异样让陈鹏有些疑惑，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当然有了，但是你想让我去厂子里工作，那是不可能的，累死累活，一个月就那几十块钱，还不如出去卖茶叶蛋去。” “我有个挣钱的路子，但是一个人怕是做不来。” “真的假的，你小子可别诓我。” 诓？ 张旭心中略带无奈，现在的他，确实是在诓这好友，但他有信心能赚上一笔。 毕竟跟孙富平有了一个月的约定，想要在一个月挣到一千五百块，正常的路子，肯定是行不通了。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这话他懂。 上一世，各种购物渠道。 网上随便对比一下，就有详细的价格。 可现在不同，闭塞的信息，让相同的东西，卖出了翻倍甚至翻几十倍的价格。 这是张旭能把握的最好机会。 不过这些不能跟陈鹏说太明白，毕竟资源整合，在这个时代看来，太过高级。 “你也知道，昨儿晚会上费翔的歌火了，他那背头你也瞧见了，这几天过年串亲戚，可能还没啥，但是很快摩丝就会火起来，要是咱们现在囤上一手，到时候能挣一笔快钱。” 陈鹏听着点点头，似乎觉着张旭说的有道理。 “可这得多少钱？” “前期不用太多，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的钱。” 张旭很清楚，凭借自己口袋里的那二十多块钱，作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就算是金额能翻个十倍，也没多大用处。 陈鹏家境好是没错，可要拿出一大笔钱来囤货，自然也是有难度的。 这朋友，他得利用，但不是那么利用。 第6章 最大的供销社 知道陈鹏母亲是在报社工作的，负责的正是广告投放。 在这个家里有个收音机就算不错的年代，报纸的销量可不容小觑。 摩丝现在还没人卖，现在就只有供销社那边有少量的。 等到火起来，其他人都开始卖了，最少也得在一个多月后，而这一个多月就是张旭操作的时间了。 “不要钱，那你要什么？”陈鹏一脸疑惑。 “你妈不是在报社，你就让她帮忙打一条广告就行，广告费照付，但是得月底，而且只有一个月。” 张旭知道，报纸上广告栏一般都是得包年的。 他这一个月，就算是能谈成，价格也不会太低。 但是，让陈鹏去就不同了，毕竟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在。 而且他知道陈鹏这家伙，对付他妈可是有一套。 一哭二闹三耍赖，哪怕是二十多岁了，也是屡试不爽。 “好，你说啥广告，我去跟我妈说！” 张旭知道陈鹏的弱点，就是不会轻易拒绝好友的要求。 如果他还是以前的他，自然不会利用。 可现在的张旭，深知挣钱才是让自己挺直腰板的唯一办法。 “不急，你先去要个生活版的八分之一通栏广告位置，具体内容，等我想好再说。” “八分之一通栏，还是生活版，这会不会太差了？” 陈鹏有些纳闷，报纸上八分之一通栏的位置可是最小的广告栏，用的都是一些蝇头小字，还跟很多广告互相干扰，压根就没啥人看。 张旭只是笑着说这就够了，也没解释太多。 胡同口送走陈鹏，他也是上了去往市区的公交车。 供销社。 算是那个时代最有特色的地方。 这里几乎汇聚了市面上该有的一切，以前还需要各种票才能买，但是八十年代末，已经没那么繁琐，有钱就行。 瞧着占了一条街，三层高的供销社，因为是大年初一的关系，进去的人并不算多。 这地方，张旭之前来过不少次，也熟知母亲的办公室在哪。 此时二楼一间办公室内，几个女人正在喝茶聊天，笑着抱怨着大年初一还得为人民服务。 “咚咚咚——” 敲门声并没有打断她们的笑声。 一个四十多岁，身材丰腴的女人，起身朝着门口走了去。 她是张旭母亲，宋美琴。 开门的瞬间，她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 赶紧关上门，这才盯着张旭，不耐烦道：“你怎么来了？” “找你。” “不是已经跟你爸说清楚了，已经离婚了，就不用再来找我了！” “不是我爸让我来的。” 听着张旭的话，此时的宋美琴，眸中竟有那么些许的失望。 “没钱了？”宋美琴说着就要掏钱，但是这语气，却更像是打发要饭的。 “我不要钱。” “张旭，你到底来干嘛的，如果只是来寻开心，我没工夫，现在还上班呢！” 盯着面前这个最为熟悉的陌生女人，张旭心中五味杂陈。 时隔那么多年，重新见到这个狠心在大年二十九抛家弃子的女人，张旭双手紧握成拳，竟是有些冷静不下来。 眼看冷漠的母亲转身要回去，张旭再次开了口：“要债的来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张伟业都离婚了，钱都是他借的！” 呵，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在撇清关系。 张旭心中冷笑着，但现在有求于她，也只能将脾气强忍下来。 “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这刚成年，也没啥正经事，给我在这安排个工作。” “还真是跟你爸一个样，什么都指望我，”听着张旭说的，宋美琴没好气道：“别想了，你们家的事情，我现在不想管！” 找工作？ 当然不是真的，张旭只是怕一开始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对方会拒绝。 现在现说出一个过分的事情，至少会让对方在心理上，会更好接受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那我要买点东西，总可以？” “买东西，去柜台找售货员。” “我要的量大。” 听着儿子的话，此时的宋美琴不怒反笑：“你倒是说说，你要什么，怎么个量大法？” “供销社里，有多少产品？” 张旭的口气，像是要买下供销社所有的东西。 狂，狂妄至极！ 完全没有继承张伟业怯弱的性子。 “我们这是市里最大的供销社，上中下三层，上万种产品。”宋美琴嗤笑一声，似乎有些看不起自己这儿子。 这个时代，电脑还没普及。 想要整理产品的资料，相当麻烦。 对于所有产品，张旭是有兴趣的，但是眼下他得先挣一笔快钱，同时也得让母亲宋美琴看看自己的实力，到时候再想要其他产品，自然就好办了。 “供销社里的摩丝还有多少？” “摩丝？” 这东西，早两年出来的，但是因为价格贵，一罐用不了几次，一直都是滞销的产品。 仓库倒是还有不少，而且都已经过保一半的时间了。 “四百来箱，虽说是吃了灰的产品，但也不可能贱卖。” “价格。”张旭很直接。 “三块六一罐，一箱二十四罐。” 这价格，在工资还只有几十的情况下，可不是一般的贵。 不过张旭清楚，88年国家取消价格双轨制，放开物价管制，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得赶在政策出来之前，利用这供销社捞上一笔。 只是现在这价格，张旭可有些不太满意。 第7章 跟母亲谈判 “妈，怎么说也都是沉积不少时间的货了，不说咱俩这关系，我光要那么多货，也该有个便宜？” 面对儿子的讨价还价，此时的宋美琴不怒反笑：“倒是我的一份精明劲，反正也是卖不出去的东西，我可以给你便宜点，但再低也不会低过进价，两块四，可以？” 供销社是国有的，那些卖不出去的东西，其实并没有太多人会关心，以至于很多东西在过保后，哪怕是被丢掉，也没人愿意低价抛售。 毕竟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正常人可没几个会去做。 “成，那就两块四，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说。” “我没仓库，这些货还得在你们这放着，等我要的时候，再来拿，而且你们不能再出售。” “你都包圆了，我们当然不会再卖了，只是这小一万块钱，你有？” 宋美琴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寻常能拿出几百块就已经是大手笔了，这上万块，可是一笔巨款。 “这你放心，我来拿货，保证是带着钱来的，”瞧着母亲不太情愿的样子，张旭知道若是自己这次不成功，接下来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好过，很可能历史又会重蹈覆辙：“妈，就当是我求你，我爸指望不上，我现在只有这条路了。” 以前在家里，母亲的性子就强势，也因为在这里算是个小领导，回家后，经常会对软弱的父亲严加苛责。 但这种人，往往还是有软肋的。 想要硬碰硬，肯定没戏，却特别吃软，加上又把矛盾甩到父亲身上，营造出他们两人才是统一战线的感觉，宋美琴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眼看宋美琴点头，张旭顿时松了一口气。 现在的他，为了成功，可以说有点不择手段了，这份亲情，更是被他拿出来用的淋漓尽致。 说是破釜沉舟，也不为过。 毕竟历史记住的永远是你的成功，到时候的光鲜，足够遮掩这些鲜为人知的事情。 “半个月，我最多给你半个月时间，这段期间我会让他们把柜台上的摩丝都下了，但是如果你没卖出去，那就别怪妈心狠了。” “成！” 张旭很高兴，至少现在货源的问题算是解决了，而且短时间内，不会出现竞争者。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宋美琴却突然说道：“旭，你是不是在怪妈妈？” 张旭不敢回头，这个曾经在他生命中消失了几十年的女人，始终都是他最疼的一部分记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开心就好。”说完他不敢再多做逗留，大步流星的朝着楼梯口走了去。 上辈子母亲走后，就没见过几面。 现在见面又是这种场面，愤恨跟亲情交织在一起，直到下了半层楼，这眼泪终于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摸着口袋里这二十多块钱，货源跟销货渠道，算是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唯一还缺的就是电话了。 家里不是没有，只是在年前因为要还债，欠费之后就没续上了。 张旭跟余曼筠要钱，就是准备重新续上。 这时代的营业厅，可不比之前。 大年初一的，这都还没进去，就远远瞧见里面围了不少人。 好不容易等排到了，正准备续上话费，一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就凑了过来。 手上拿着的大哥大，跟张旭的手臂一般大小，放在柜台上，竟还有轻微的颤动。 “你好，帮我这大哥大入下网，办个号。” 土豪。 这个年代，能拥有大哥大的，绝对能算得上的有钱人了。 在人均工资都没过五十的情况下，一个大哥大的价格，最少都是在两万五起步，那可是寻常人家几年不吃不喝的收入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这玩意不光打电话的费用贵，就连接电话也贵。 一般不是做大生意的，哪里会用这玩意。 张旭见对方插队，也不生气，反倒是低头看向了他的腰间。 腰间皮带上扣着的bp机，才让他想起，八十年代初，寻呼台出现后，bp机这玩意也开始普及了。 两三百的价格，算不上贵，也算不上便宜。 莞市这地界，也不是没人卖，但还算不上特别多。 “通知你好，办什么业务？” 就在张旭愣神的功夫，人家柜台内的小姑娘开始催了起来。 在营业厅续完费用，他便赶紧回了家。 父亲还没回来，不过余曼筠却在家里一直候着。 “你怎么才回来，吃了没？”眼看未婚夫回来，余曼筠赶紧往厨房的方向走：“我给你下碗面？” “不用了，我吃过了。” 此时的张旭，哪里还有心思吃饭，直接来到放电话的柜子前，掀开上头盖着的布头，小心将电话线连上，嘟嘟嘟的忙音，顿时让他笑了起来。 第8章 第一笔生意 “咋回事，笑那么开心，钱有着落了？”余曼筠顺势问道。 “没，电话通了。” “这电话不是都半年多没用了，你爸说欠了不少，已经停了啊？” 张旭点点头：“我给续上了。” 听到这话，余曼筠的脸色顿时大变：“我给你的钱，你你续话费去了？” “嗯啊，不然怎么可能通了？” 二十多块钱，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领证时买喜糖用的。 张家现在这情况，想要办正式婚礼肯定有难度，这发喜糖，已经是余曼筠对婚姻最后的憧憬了。 只可惜，这最后的憧憬也算是黄了。 似乎是看出了未婚妻的不悦，张旭笑道：“你放心，二十多块钱，三两天就回来了。” 余曼筠生气归生气，却也没责备太多。 她知道宋美琴的事情，已经让张家这父子俩承受太多。 接下来还有那一千五百块的债务，就算是自己闹，也只会给他们平添压力而已。 傍晚，陈鹏来了，带来的好消息。 “你可不知道，我妈当时听说我要做生意，脸都绿了，我在她办公室等了一下午，终于算是给你求来这八分之一通版的位置，你要登啥广告，赶紧跟我说，我怕夜长梦多，到时候我妈又反悔了。” 瞧着好友的给力，虽说是利用了对方，但张旭却兴奋的很。 “就三个字，然后还有我家的电话。” “三个字？”听着张旭的话，陈鹏傻了眼：“你没事，人家报纸上打广告，恨不得多来点字，你倒好，就仨？” “你懂什么，八分之一通版，丢那么点地方，你平常看报时候，会看？” 陈鹏摇摇头：“那玩意蝇头小字的，谁看谁眼花，我才没那功夫。” “这不就是了，你就听我的，让你妈就安排三个大字‘售摩丝’，电话号码字体小点没事。” 张旭不傻，他现在就只针对一款产品。 在市场只是单纯需要这产品时，一切介绍其实都是浪费，反正又不愁卖。 相比其他广告商的蝇头小字，他几个显眼的字体，反倒会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陈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成，虽然不我知道你想要干啥，但兄弟这一把，跟你赌了！” “你放心，要不了几天，咱们赚的钱，会让你数到手抽筋。” 张旭的话不假，安排好一切后，接下来的三天，陈鹏都是一大早的过来。 两人在电话前一守就是一整天，陈鹏是抽筋了，只是坐的太久，脚抽筋。 期间张伟业都是早出晚归，每天回来时，都是拖着疲惫的身子，也不洗漱，直接倒头就睡。 张旭知道，父亲也在努力。 只是这种时候，他不敢多说。 “张旭，这都三天了，昨儿我妈还问我，啥时候能把广告费给结一下，说是过年这几天，正好空出来的地方，让咱白用几天也没啥，如果实在不行，就撤了” “再等等，再等等。”这句话张旭已经重复不知道多少次了。 甚至时常都会拿起电话听筒，试试是不是电话坏了。 瞧着两人的样子，余曼筠也是有些不忍，知道孙富平的人就在胡同外头守着，也不敢出去。 “铃铃铃——”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桌子面前的二人都是猛的竖起了脖子。 “喂，您好。” “对的，广告我们登的。” “摩丝有的，八块一瓶。” “进口的东西嘛，总有点贵，要不您考虑好了再说。” 听出电话对面那人嫌贵，张旭赶忙在纸条上写上了一句话，随后推到了陈鹏面前。 陈鹏见状，拿起来看看。 ‘假装客人，说要包圆，赶紧！’ 陈鹏在社会上混了也有几年，虽说脑子不太好使，但是挺会来事，知道这是张旭耍心眼，立马就配合了起来：“老板，你们家这摩丝，还有多少，上次买的那几箱，两天就没了，赶紧的，再来两箱！” 这抑扬顿挫的语气，更是把电话那头的客人听的一愣一愣。 就在陈鹏还想要继续表演时，张旭伸手止住了他。 安静了几秒钟后，张旭这才强压着兴奋：“成，两箱是，那您留个地址，晚上我给您送过去。” 在纸上写下地址，倒是不算太远。 才刚挂了电话，陈鹏跟余曼筠就兴奋的围了上来。 “张旭，有你的啊，这就卖出去了？” “嗯，两箱，不多，没啥好高兴的。”张旭装腔作势的说道。 “一瓶两块四，我以为你卖个三四块就很高了，好家伙，你是真敢卖啊，八块，八块啊！” 第9章 三倍差价 陈鹏怎么也想不到，只是在家接了个电话，就能挣到三倍多的差价。 此时的张旭在他看来，哪里是以前那个只会跟他偷奸打滑的少年，这简直就是神啊。 听着两人的话，一旁的余曼筠看着地址皱了皱眉：“旭，这地址不算远啊，距离咱们这都快十里地了。” “咱们挣的就是这份钱。”张旭不以为然。 他很清楚，这个年代最值钱的就是信息差，如果想要挣得更多，就得让客户变懒。 一个电话订货，这不就是二十年后电销的套路。 送货上门，就是烂大街的快递。 只是这些内容，这个年代的人，哪里可能掌握。 跟他想的一样，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现在倒是有些麻烦了。”还没高兴两分钟，张旭便又皱起了眉。 他之前跟母亲约好，拿钱提货，多少没关系，但必须先给钱。 两箱摩丝，四十八瓶。 按照两块四的价格，差不多一百一十五。 之前余曼筠给他的钱，都已经冲了话费，现在哪里还有钱？ 陈鹏就更别说了，寻常家里是给钱，但他之前都跟张旭一起霍霍完了，哪里还有多余的。 就在三人为钱犯愁时，门外传来了开门声。 “砰——” 重重的关门声，将几个人目光吸引了过去。 张伟业回来了，倒是难得那么早。 “你们都在呢。”他说着直接走到水壶面前，倒了一杯水狠狠灌了一口，这才感觉顺过气来。 张旭能瞧的出来，父亲这几天是出去卖劳力了。 他心疼，但现在却不是关心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是赚钱。 眼看父亲就要回屋休息，张旭虽有不忍，却还是叫住了他：“爸！” “咋了？”张伟业回身应了一声。 “你那还有钱吗？我跟陈鹏一起做生意，缺个起始资金，不用多，一百多就行。” 听到这话，张伟业想起了自己儿子前几天在孙富平那伙人面前装逼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 “小王八蛋，还跟老子提钱，要不是你说的那些，老子现在” 可他这牢骚都还没发完，张旭竟然开始跟陈鹏窃窃私语起来。 陈鹏在听到他说的后，顿时震惊，侧头看向张伟业，这表情更是变得微妙起来。 “张旭，这这不好？” “就按照我说的做，难不成你不想挣钱了？” “可这” 看的出来，陈鹏有些为难。 不知道三人闹的哪一出，此时的张伟业更是因为儿子不听自己说话而生气。 正要上前教训，谁知道张旭突然大喝：“动手！” 话音刚落，两人直接朝着张伟业冲了过去。 还没等反应过来，张伟业便被制服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亲儿子给捆了起来！ “小王八蛋，你敢捆你老子！” “给我松开，麻溜的！” “曼筠，你也跟着他们胡来？” 父亲的声不小，生怕惹来邻居，张旭赶忙将门给关了上。 来到父亲身前，陪着笑：“爸，我这是真没办法了，你就信我一次，我只要一百二，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三百，成不？” “小王八蛋，你敢！” 眼看父亲软硬不吃，张旭也是有些无奈，只得伸手在他身上搜了起来。 果然，有钱。 瞧着从父亲口袋里摸出来的厚厚一沓毛票，他能看的出来，这几天父亲没少受苦。 简单数了下，留下一百二后，便将其他的钱又给塞了回去。 “陈鹏，你在家等电话，我一个人去送货，记住，咱们这价格，千万不能降，知道没？” “你放心，你黑心，我也不白！” 瞅着好友拍着胸口保证，陈鹏回头看了一眼张伟业，随后便骑着他的自行车出去了。 这二八大杠，是父亲当时结婚时买的，这都多少年了，虽是残破不堪，可修修补补后，依旧在用。 但从今天开始，这家伙，就是他张旭送货用的了。 来到供销社的时候，他正好瞧见母亲宋美琴从里头跟同事有说有笑的走出来。 “妈！” 站在原地喊了一声，宋美琴见状，也是有些意外。 明明才刚见过的儿子，竟然又出现了。 此时的她，多少是有些不耐烦的。 “你是没走？我跟你说过了，我是可定不会再回去的。” “我来提货。” “你来提货什么，提货？” 宋美琴有些不敢相信的瞧着自己儿子。 当时是答应了儿子没错，可她以为只是对方找个借口想跟自己说说话，然后再找个机会，劝说让她跟张伟业复合。 谁知道，现在他竟然真拿钱来了。 第10章 会来事 盯着张旭手中的钞票，一向要强的宋美琴，自然是点了点头，随后冷冷道：“跟我来。” 本以为儿子就只是信口开河，但现在，还真是让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这年代还没电梯，一般不会有地下仓库。 而且为了供应方便，供销社的仓库都是每层都有，存的都是这层有的一些产品。 “你这些钱，好像不够要全部的货？” “咱们之前说好的，我拿钱，你给货，只要半个月卖够了量就行。” 听着儿子说的头头是道，宋美琴也没多废话，直接带他来到一层仓库门口，瞧了瞧正在桌子前吃饭的仓管。 仓管是个小老头，桌上放着一瓶牛栏山的二锅头，边上还有一盘子的炒黄豆。 滋溜一口酒，再啪啪塞上俩黄豆，滋润的很。 “老秦。” “呦，宋主任，你咋个来我这了？” 宋美琴好歹是这供销社的小领导，对方见状，立马起了身，说不上谄媚，却也十分尊敬的站着等待训话。 “这是我”宋美琴本想说儿子，可犹豫几秒钟后，却又改了口：“这是张旭，以后来我们这拿东西，你直接登记，别忘了开个单子，第二天把钱送到财务室就行。” 老秦听着宋美琴的话，泛黄的眼珠慢慢看向了眼前这小年轻的身上。 寻常来仓库提货，都是带着单子过来，哪里听说过还要帮着收钱的？ “宋主任，这是不是有点不合规矩？” 张旭见状，没想到自己才刚来第一趟就遇到了麻烦，正想着该如何解决。 谁知道宋美琴却被激恼了，自诩自己是个领导，可这看仓库的老秦，竟还敢不服。 “那你这上班时间喝酒，就算规矩了？” 仓管寻常都是两人负责，老秦是中午过来的，要一直到晚上才能走，所以晚饭得在这解决。 寻常喝口酒，一是无聊，二是壮胆。 毕竟这大晚上的，一个人看三层楼的仓库，不是胆子大的，还真熬不下来。 “成，宋主任，你说咋办就咋办。” “他就只要里头的摩丝，出单价格是两块四一瓶，拿多少，就收多少钱，千万不能让他赊，知道没？” 宋美琴的话，让老秦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多问。 好不容易将人送走，老秦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瞧着驻足跟前的张旭，招了招手，便带他进了仓库。 “奇了怪了，都能给你开那么个方便，还提防着你，这宋主任跟你啥关系啊？”老秦好奇问道。 “没啥，就是认识，认识而已。” 张旭说的轻描淡写，个中滋味，却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老秦带着他一直往里面走了许久，才算在角落的货架前停了下来。 “就在这了。” 瞧着货架上的箱子，不大，但数量却不少。 “秦大爷，这摩丝现在还有多少？”张旭问道。 “这玩意我记着屯了得有一年多了，当时来的时候是五百箱，拢共也没卖出去两箱，估摸着得有个四百八九十箱。” “那么多？” 张旭听后，也是一愣。 正常供销社囤货不会那么多，这五百箱，几乎都占了快有二十分之一的仓库。 “你不知道，之前我们供销社出了个人，当时报上去屯了那么多，后来就被抓了，说是吃了回扣，然后就真是，我跟你说那么多干啥，你赶紧的，我还没吃饭呢。” 听到这，张旭的思绪也是回到了半年前，当时在家，好像是挺母亲说起过，他们供销社出了个蛀虫，吃了不少回扣。 张旭的志向，自然不单单就那么一点摩丝而已。 这些对他来说，可都是经验，等以后生意大了，能用得上。 在老秦的催促下，他搬了就近的两箱摩丝。 任由上头的灰尘沾染在身上，他却没有半点不悦，出去的时候，脚步反倒是轻快不少。 “来，单子好了。” 老秦开了一张三联的出库单，上头还标了价格，张旭见状，也不含糊，直接数了钱拍在了桌上。 “秦大爷，你这抹布借我试试。” 张旭明白，货想卖高价，不光是质量得行，这表面功夫也得足。 存了一年多的货，厚厚的一层灰，要是带过去，就只会让人家觉着这是卖不出去的东西。 这要是来个反悔，他可受不住。 老秦点点头，自顾自的数着钱。 这可都是公家的钱，马虎不得。 “小子，你这钱不对啊？”就在张旭要走的时候，老秦说道：“咋个多了四毛？” 此时的张旭已经抱着箱子往前走了几步，听见后头的声音，这才笑着回道：“秦大爷，以后还得麻烦你，四毛钱，您留着买酒。” 那时的牛栏山不过两三毛，对老秦这种挣了钱得往家交，一个月过不上几次口瘾的的老头来说，确实犹如雪中送炭。 张旭不傻，他知道自己以后还得来麻烦秦老头。 而且还是不分昼夜的那种，今天来供销社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得亏母亲宋美琴刚下班，这要是以后更晚，他总不能每次来都去寻她。 所以跟看仓库的秦老头搞好关系，也是非常重要。 毕竟阎王好蒙，小鬼难过。 这道理，他懂。 第11章 底气十足 两箱摩丝不小，放在二八大杠后头，还得用绳子捆结实才成。 大年初四，人家还在年里，街头上张旭孤寂的身影，多少显得有些单薄。 穿了七八条街，又寻摸了半个钟头，才找到了目的地。 自行车在巷子内的一家发廊停了下来。 拿着纸条，跟门牌上的地址对了又对，在确定完了后，他正要进去，便有俩顾客失望的走了出来，说话时还有些失望。 “这也没，要不咱明儿去供销社看看？” “摩丝都是进口的，供销社那边，多少年没换新花样了，怎么可能有。” “那就去步行街看看。” 两人的对话，听的张旭笑逐颜开。 只是一首歌，便让一款产品爆火，哪怕是放在以后，都是少见的存在。 他还真得感谢这个时代信息闭塞，给他带来了这第一桶金。 “不是，你们再等等，我这马上就有，明儿来，我保证有！” 老板从里面跟了出来，是个小年轻，看年纪也就比张旭大个几岁而已，发型也是当时流行的半长发，像是从画片里走出来的一样。 两人四目相对，还没等张旭开口，对方就发现了箱子上的字。 “来送摩丝的？”老板赶紧迎了上去。 大年初四，这开店的都没几家，现在还有送货上门的，那就更难得了。 “对，咱们电话里说过，这是两箱，一共四十八瓶，三百八十四块，您给三百八就成。” 本以为老板会爽快付钱，可对方压根像是没听见张旭说话一样，自顾自的拆开箱子，拿起其中一瓶，在手上喷了一些。 泡沫状的摩丝在掌心中一大坨，往头上轻轻一抹，老板不自觉的点点头。 扫了一眼带着期待眼神的张旭，不禁摇摇头：“你说也奇怪啊，这玩意也没发蜡好使，咋个最近两天那么多人来问？” “这不是春晚费翔带出来的，您放心，接下来要买的人，只多不少。” “咱推推价，这八块有点高了。” 听着对方想要砍价，张旭的脸色可就难看起来了：“咱们电话里都说好了，您要是那么做生意，就算了。” 他说完，没好气的从对方手中将摩丝给夺了回来，佯装要走。 这才刚走了俩要买摩丝的顾客，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老板哪里肯让：“别介啊，八块真就高了，我这给他们也才十块，咱再合计合计，而且我要的也多。” 薄利多销，这道理张旭不是不明白。 但，这也有前提。 整个莞市现在就供销社那有近五百箱摩丝，其他地方用的都是发蜡。 货源他全把控，外头的想要进来，至少得半个月。 只要这大年初七过了，到时候这货会更紧俏。 还价？ 呵呵！ “不成，这说好多少就多少，既然你给不起，就算了，正好刚才那两人也是要买，我问问他们要不要。” 张旭故意拿话一激，转身佯装要走，发廊老板顿时急了眼：“谁买不起，成，八块就八块，我给你拿钱！” 生意人，无往不利。 发廊老板之前跟人家谈的可是十五块，刚才也只是跟张旭报了个虚数。 在人均工资都没过五十的年代，十五块钱的摩丝，这可算得上是奢侈品了。 老板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沓子钱。 张旭本以为能瞧见蓝色的百元大钞，可这一手过来的，几乎都是一些毛票。 能瞧见个五块面额，都算是了不得了。 不过这也不怪人家，这年代的发廊，剪个头才五毛，正常人谁会拿一百上这地方消费。 张旭站在发廊门口，借着微弱的灯光，愣是在对方面前数了个清楚。 几分钟后老板在显眼的位置摆放好摩丝再回来，见他还在，不由摇摇头：“你放心，你都跟个人精似的，蒙不了你。” 三百八十块。 这对张旭来说，可是第一桶金。 他输钱，多是因为激动。 “老板！” 就在老板转身要回去时，张旭叫住了他 “咋了？不能少，我数过的，你小子可别想蒙我！”对方谨慎的瞧着张旭。 “给多了。”张旭说着递过去两张票子，一块五毛钱。 发廊老板见状，立马笑着上手接了过去，心中也是对张旭改观不少：“你小子，可以啊，以后我这摩丝，都从你这要。” 张旭见状，心中大喜，表面上却还是沉着脸：“这你可得有心理准备，摩丝现在特别火，人家都给我涨价了，下次的货，都得涨两块。” “两，两块？！”这个价格，显然让对方有些难以接受：“好家伙，这坐地起价够狠的啊？” “没法子，我总不能亏着来？” 老板瞧着他诚恳的眼神，加上刚才张旭找回多的钱后，以为他老实，对他现在说的话，也是深信不疑。 只是他不知道，刚才数出来的钱，是三百八没错。 张旭故意找回去一块五，就是故意的。 一来是想要找个借口跟老板继续攀谈，达成二次生意。 二来是为了让对方信任自己，才好谈涨价的事情。 现在看来，这一招是成了。 第12章 来钱有点快 “你那还有多少八块的？” 听着发廊老板上钩，张旭心中乐开了花，这招以退为进，算是成功让老板上了钩。 “还有二十箱，咋个，还要？” “再给我来五不，来十箱！”眼看涨价在即，老板也不敢吝啬。 光是这两天来问的人，就已经有二三十个了，这还不排除想要一个人多买几瓶的。 这要是现在不囤货，下次再来，就得花不少冤枉钱。 “得嘞，我一会就给你送过来。” 供销社那边，看仓库的老秦通宵在，为了这几倍差价的生意，张旭自然乐得跑上一趟。 “你小子挣钱不要命啊，这大雪天的。”老板笑着打趣。 “晚上要是不送过来，我那些同事明儿可就给卖完了。” 一听这话，老板又急了：“赶紧的，麻溜儿的，我备着钱等你回来！” 发廊老板的催促下，张旭上了自行车便走了。 一路上，他每每骑上几下，就得伸手摸摸口袋里鼓鼓囊囊的毛票。 这一笔钱，可是他爸在厂子里半年多的工资了。 只是这十箱子的货，可就没那么好装了。 他这二八大杠，带上两箱就已经很困难了，还得想个其他法子才行。 等快到自家巷子口时，几个正在远处抽烟的小混混，让他脸上的笑容掉了下来。 宋福平说的没假，他真就留了几个小混混在这巷子口盯着他们家。 只是可怜了这几人，这大年初一的晚上，还得在这受冻。 瞧着几人，张旭只当是没看见。 回到家门口，这都还没下车，屋内就传来了吵闹声。 “你们就这样让他乱来？！” “完了完了，活不成了。” “明儿，我就去护城河凿个冰窟窿跳进去，一了百了。” 张伟业哭诉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力。 进门后，陈鹏跟余曼筠站在一旁，两人都不敢说话，张伟业口中的毛巾，已经掉在地上。 “爸！” 听着张旭的声音从门缝钻进来，三人都是寻声望去。 “吱呀——” 伴着门开，张旭跨步而入。 “小王八羔子，你还知道回来，你看我” 张伟业这话还没说完，便愣住了。 此时的张旭站在桌子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了满满一沓子毛票。 散落的钞票，足有几百张。 瞧着这些旧钞，张伟业傻眼了。 自己儿子带出去就那么点钱，再回来，竟然就多了几倍，这可是他不敢想的。 “张，张旭，你是你是不是去耍钱了？” 张伟业口中说的耍钱，就是赌博。 “爸，我又不跟你一样，好耍牌，怎么可能去，而且这大年初三的，哪里有牌局。” 听着儿子的话，张伟业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正想要上前查看，发现自己还被捆着，就赶紧示意他们松了绑。 桌上的毛票，数出来不少。 “张旭，太牛逼了，还真让你说对了！”陈鹏站在好友身边，眼中满是对他的崇拜。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一会我还得去一趟。” “咋了？这钱不是都已经给结了么？” “人家又要了十箱。” 陈鹏顿时目瞪口呆，良久才缓过劲来：“十十箱？！” “别一惊一乍的，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张伟业跟余曼筠在那一次次点着，张旭想起还得给人家送过去十箱，便立马上前将这些钱又给收了起来。 三百八十块，加上父亲那边剩下的，满打满算也才四百。 “张旭，这才四百，十箱的钱也不能够啊？”陈鹏有点担心。 “这有啥，多送几次就成。” 都是现金交易，张旭倒是不怕被骗。 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那些剩下的库存，够不够卖的。 “儿子。” 就在这时，张伟业突然开了口，言语之间，倒是没了之前的气愤。 “咋了，爸？” “你这钱，来的干净？”他还是有所怀疑。 “这您就别操心了，干净的很，就是卖了点东西。” 此时的张伟业瞧着面前这才刚成年没几个月的儿子，缓缓起了身，走到门口叹了口气：“我去厂子里上工了，自行车给你留着，小心点，外头积雪。” 父亲说完，披上挂在墙上的军大衣便走大了出去。 张旭知道，父亲的爱，从来都是沉默。 虽然没说什么特别的话，但是从对方将结婚时用的二八大杠留给他用，便能证明对他的认可了。 眼看父亲冒着雪出去，张旭也不敢多做逗留。 “张旭，我跟你一起去，这十箱可不算少，你就一辆自行车，带不过来。” 张旭沉默几秒，点了点头。 他是犹豫了，虽说对方是自己的好友，但这生意太过暴利，他压根就不敢保证，陈鹏会不会见财起意。 毕竟现在广告用的是陈鹏母亲的关系，要是再让对方知道渠道，那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话，他懂。 第13章 眼光放远点 “陈鹏，这大晚上的，你不回去没事？” “没事，你这都忙不开了，我还回去做啥？” 眼看陈鹏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张旭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出去时，张旭还不忘交代余曼筠守在电话前，以防再有要货的人找上来。 这夜晚的天气可比白天更凉了一些，自行车在路上，寒风呼啸而过，冻得张旭耳朵通红。 就在这时，坐在后头的陈鹏，将自己头上的耳帽摘下来给他戴了上去。 感受着耳朵上传来的温暖，张旭觉着自己多想了。 路上，张旭还在一家开着的面馆停了一会。 进去买了一些熟食，也不嫌油，直接带着油纸往怀里一揣就走。 等到了供销社时，周围压根没有一个人，站在楼下看去，里头更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咋了，走啊？”张旭见陈鹏没有跟上来，回头喊了一声。 “我就在这守着，这货是你找的，我就不掺和了。” 听到这，张旭也知道好友心里在想什么，顿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从后门进去，摸着黑往仓库的方向寻去。 前头微亮的灯光，让他加快了脚步。 晚上的老秦头坐着没啥事，手托着脑袋半倚着，桌上的酒也空了一半。 “秦大爷？” 生怕这大晚上的突然出现，吓坏人家，隔着几米远，张旭就开始叫了起来。 老秦头眯瞪着眼睛，寻声看去，才发现是张旭来了。 “你这小子不是才走没多久，咋个又来了？” “这不是想着您大年初四还在这守夜，无聊么，”张旭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从面馆买的卤味：“正好您这下酒菜也吃完了，我就寻思着给你带点过来。” 小心将油纸包放在桌上，展开后，里面出现的东西，可是让老秦头咧开了嘴。 “好小子，你说，是不是有事求我？”老秦头年纪不小，这种把戏，他立马一眼识破。 张旭见状，也没想要掩饰，直接借坡下驴：“秦大爷，您这眼光是真准啊，我这不还得再提点货，还得麻烦你了。” “没啥，之前宋主任不是说了，你想什么时候来都成，但是得给钱。” 老秦头的话，说的滴水不漏。 他是好喝上一口，但工作和爱好，他知道如何取舍。 “怎么会，我这都把钱给您带来了。” 张旭说着掏出钱来，虽是一沓子毛票，老秦头却也没多在意，打开灯数好了钱，这才带着对方往里头走。 按照张旭的打算，这十箱得分两次，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这次先要了四箱。 跟之前相同，在老秦头开票的时候，他开始蹲在地上擦起了箱子。 只是这次他擦拭的时候，似乎看的比之前更仔细了，更像是在寻找什么。 “给。” 老秦头起身将出库票递了过来。 在仔细检查完几箱子后，张旭最终有些失望的带着四个巷子走了出去。 四箱摩丝，算不上太沉。 等到门口时，站在外头候着的陈鹏立马迎了上来。 两人把产品往自行车上捆的时候，张旭一脸的沉思样子，让陈鹏有些诧异：“咋了，沉着个脸？” “本来我还想找找这包装上有没有厂家的电话，但是怎么看都没。” “你不是说供销社这边还有五百箱，联系厂家干啥？” 在陈鹏看来，五百箱已经不小的数目了，这要是都卖完，光利润就有几万块。 在这个年代，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眼光长远一点，今天只是第一天，等过几天出了小年，摩丝只会更紧俏，五百箱，压根就不够卖的。” 听着好友说的，陈鹏点点头，问道：“那咋办？” “到时候再看看。” 等到地方时，发廊老板已经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对他来说，这可是生钱的东西。 眼看胡同口熟悉的二八大杠出现，他赶紧跑了过去：“哎呦，总算是来了，我都以为这大雪天的，你得明天才能来了。” 话是对张旭说的没错，只是这眼睛却一直盯着车子后座捆着的四个箱子上。 这一次，老板付款比之前可是爽快不少。 七百六，眼睛都没眨一下，而且也都改成了整票。 帮着将货搬进去时，张旭留意了一下之前已经被老板陈列出来的摩丝，似乎是少了一些。 朝着地上已经打开的两个巷子瞅了瞅，已经打开的那个箱子，里头已经空了一半。 可算上货架上的，也还少了六七瓶。 张旭知道，这是人家已经卖出去一些了。 大晚上十一点，都有人来买，可想而知这东西的紧俏程度。 此时的张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老板。” “咋了？”听着张旭的轻唤，发廊老板皱了皱眉：“别告诉我，没货了啊？” “那倒不是。” “只是想问问，你还有其他同行么？” 张旭知道，光靠自己销售，始终会有局限。 可是分层级的销售，却在几十年后会非常火。 “有倒是有，你是想要我给你介绍生意？”老板也很精明。 “对，只要是你介绍过来的，拿货价格，你自己定，我最后就收你十块钱，而且，卖出去的，我再给你一成的返点。” 听到这话，发廊老板愣了一下。 返点他自然知道什么意思，这一成也不算多，但不得不说，张旭说话的艺术，完全能将他死死拿捏。 光自由定价这一条，就足够他浮想联翩了。 按照现在摩丝的紧俏程度，莞市这边能入手的渠道并没有。 他这样在小年里都勤奋工作的都找不到货源，就更别说是其他同行了。 如果九块钱从张旭这拿货，转手再加个三块出去，这可不算是小钱了。 此时的张旭，十分有信心对方会答应下来。 毕竟就算人家不推销给别人，这九折购买的优惠，也足够有吸引力了。 “成，就那么定了！” 从发廊出来，两人继续往供销社的方向赶。 陈鹏坐在后头，看着张旭的背影，更是对他佩服万分。 这才过了一个年，这小子似乎跟之前完全不同了，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就刚才跟那发廊老板谈生意的状态，就好像是十八岁的身子里，住了一个几十岁的中年人一样，老练的很。 但他没敢多问，只当是这几天好友的遭遇，导致了对方性情大变。 毕竟这莞市，也没谁经历过大年三十父母离婚分家的事情。 第14章 手段 重返供销社，秦老头还在那美滋滋的喝着酒。 瞧见张旭又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了，这次倒是高兴不少。 拿了货，开了票，张旭站在桌前，并没有想要立马离开的样子。 “秦大爷。” “咋，喝点？”老秦头眯着眼，打着酒嗝问道。 “我就是想要问问，这摩丝当时是哪家供的货？” 听着张旭的话，老秦头顿时笑了起来：“这你小子算是问对人了，喏，自己看，上头都有。” 他说着从另一侧的抽屉里掏出一本厚厚的账簿，这些都是这几年进出货登记的资料。 “咱们供销社这边供货的资料，但凡是出货少的，就只有仓库这边，跟宋主任那有了。” 听着老秦头说的，张旭借着微弱的灯光开始翻找起来。 盘算着时间，一年多前送来的货，还真费了他不少时间。 捣鼓许久，终于是看到了人家留下的厂址、电话跟联系人。 心中暗暗记下，张旭正准备合上给递回去，却发现老秦头已经睡着了。 轻微的鼾声，在这本就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张旭的手悬浮在空中，这一刻他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秦大爷，秦大爷？” 在呼唤几声都没起作用后，他将本子再次打开，同时起身从老秦头抽屉里找到了一支钢笔。 小心拧开后半段，瞧着软塑料包裹着的墨水，慢慢将笔尖挪到了摩丝供应商的信息上方。 “啪——” 一滴汗水，先一步落在上头。 他很紧张。 这事情，多少有些不太厚道，紧张也是应该的。 终于在思想挣扎许久后，他还是轻轻摁了一下。 眼看黑墨水在纸张上划开，张旭赶忙用自己的手指小心将它给划了开。 在擦掉多余的墨水后，又吹了几次，见不散墨后，这才合上给放了回去。 没有人的第一桶金是干净的，这话他原本并不相信，可现在，自己做出来的事情，却让他明白了人性，真经不起考验。 老秦头这边已经没了人家的信息，接下来就只有自己母亲宋美琴那边了。 从供销社出来，六箱东西可是费了两人不小的劲。 来回送了两趟货，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以后了。 才刚进去，张旭就瞧见了趴在电话边上睡着的余曼筠。 “曼筠？” 轻声摇醒余曼筠，对方见他们回来，立马强打精神：“我守着呢，我守着电话呢！” 未婚妻的样子，让张旭心疼不已。 “我知道，不早了，你要不先进去休息。” “你们送完货了？”余曼筠问道。 “送完了。” 张旭说着让开身子，在她瞧见正在桌前数钞票的陈鹏后，立马凑了过去：“那那么多？！” “还行，两千三，除去成本六百九左右，差不多还剩一千六百块。”张旭故意无所谓道。 一千六！ 这个数字，让余曼筠有些吃惊。 刚开始时，她还有些怀疑张旭的做法。 可在看到他第一次拿回来钱后，就知道自己这未婚夫有办法在一个月里将那一千多块钱给还上。 现在瞧见那么多钱，她傻眼了。 这才过去三天，这赚的钱就够还账了。 而且，更让人吃惊的是，这钱还是在一天内赚到的。 瞧着这些钱，张旭并没有想要独吞的意思，数出来两百递给陈鹏：“陈鹏，这钱本应该咱俩一人一半，不过我想先多留点当本钱，两百你先拿着花，回去也问问你妈，广告的钱多少，我早点给结了。” 陈鹏见状，顿时一愣。 他知道张旭会给他分钱，却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打算分一半，要知道他唯一做的，就是找自己在报社的母亲，要了个八分之一通版的广告栏。 而且，本身这广告栏也是收钱的，这就让他更不好意思了，一把便将那两百给推了回去。 “咱兄弟俩还客套那么多干嘛，而且我本来也没干啥，也不能要你一半。” 陈鹏那么说，一来是认为自己确实没出多少力，二来是知道张旭家现在的情况。 张旭摇摇头：“这生意之前咱们俩就说好了，既然说分就得分，不过现在生意刚起步，钱我就暂时留着当本钱，我想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第二个一千六，第三个一千六。” 在一个月工资二三十的年代，这日入一千六，简直就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存在。 陈鹏在瞧见好友的谈生意技巧后，知道他说的不是大话。 “对了！” 就在两人高兴时，余曼筠突然叫了一声。 “咋了，曼筠？”张旭微微皱眉。 “刚才睡着给忘了，你们出去的时候，我接到电话，说是要买摩丝的，信息我都给记下来了。” 她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上头清楚的记录着对方的联系方式。 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好消息。 第15章 结婚承诺 送走陈鹏，家里就只剩下了张旭跟余曼筠。 “跑了一天了，我给你下了碗面。” 张旭还在桌上算钱时，余曼筠端着热腾腾的面进来了。 “曼筠，我刚算了下，这三百你留着。” “我留着？”她很是诧异。 “你看，我刚算过了，咱们两家的亲戚不多，摆酒也就十来桌，我照着十五桌算的，再去拍个结婚照，然后” 余曼筠见状，顿时霞飞双鬓，羞臊道：“你说啥呢？” “咱俩结婚的钱啊？” “之前不是说了，一切从简，买个喜糖就成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瞧着这害羞的姑娘，张旭伸手轻轻将她鬓角的头发扶到了耳后。 “我欠你的。” 张旭自认欠她不少，上辈子没能还上，这辈子自然得加倍。 “三百，这差不多一年的工资了，太多了。” “这就是摆酒席的钱，你家里不是之前说还要四大件，三十六脚么，你放心，按照这势头，月底都能凑齐。” 四大件：电视机、录音机、缝纫机、自行车。 不管是哪一件，在那个时代，都得费上不少钱。 三十六脚：床、三门橱、五斗橱、梳妆台、沙发、四个凳子。 这些算是当时结婚时，有牌面的标配。 当时余曼筠家里提出这个条件，几乎就等于不想让自己女儿嫁给张旭。 要不是她的强势，也就不会有两人现在这情况了。 只是余曼筠之后在家里没少受冷眼，亲戚更是拿她当成个笑话，这情况也一直等到父母出去经商后，才算好转。 随着她的身子不停起伏，抽泣声也是传到了张旭耳中。 伸手轻轻将她搂入怀中，这一辈子，他只想要好好守护她 转过天，张旭还没起，陈鹏便来敲门了。 咣当咣当的声音，可是不小。 “张旭，张旭，赶紧开门啊！！！” 听着外头传来的声音，张旭为了不吵醒刚回来的父亲，顾不上穿衣服就冲了出去。 “干啥，这一早上的，咱们不是说好了，九点来，到时候给人回电话。” “还回电话？”陈鹏见状，没好气道：“你去看看，电话还能不能打通！” 好友的话，让张旭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立马折返回去，拿起电话就要打，却发现传来的是急促的忙音。 “这咋回事？” “还能咋回事，欠费了呗，我妈说人家电话都打到报社了。” “该死的，我咋忘了，这年代接电话还要钱。” 张旭嘴上骂了一句，心中不由开始怀念几十年后。 现在的电话，不光收费贵，接电话还要钱，可不是一般家庭能负担起的，也难怪之前家里停了半年没用。 不过现在有钱了，他自然不用再吝啬。 穿了衣服，顾不上洗漱就跑了出去，而且张旭跟平常还不一样，故意换上了一条有皮带的西装裤，路上还被陈鹏给笑话了。 走了几条街，陈鹏却发现路线有些不太对。 “张旭，咱不是去营业厅充话费么，你往商业街走干啥？” “你不是问我穿西装裤干嘛么，跟着来就知道了。” 张旭只是卖着关子的笑笑，随后就加快了脚步。 大年初五，商业街上开的店越来越多。 这些老板，都精明的很。 知道年里人家有钱，早早开了门，也能早早挣了人家的钱。 张旭带着陈鹏走入其中一家卖bp机的店铺，老板坐在柜台吃着早饭，见两人进来，也只是敷衍的喊上一句：“随便看看。” 这年头，做生意哪里有以后那态度，手里有硬货，说话也都硬气。 张旭低头看看玻璃柜里的产品。 bp机，也叫传呼机或者寻呼机，这可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了。 一想到这玩意不到十年后就会被完全取代，张旭不由为它感到辛酸。 只是这个时代，这玩意看着小，却不算是小东西了。 两三百的价格，寻常人家里可买不起，毕竟也是大半年的工资。 “老板这bp机咋卖？”张旭随手指着一个问道。 “这是老款的，二百八，”老板说着，用筷子指了指边上屏幕稍微大一点的：“那是新货，汉显的，四百二。” “汉显？”一旁的陈鹏有些不解。 “就是你给寻呼台打过去，给个留言，能在bp机上显示出来。”张旭解释着。 老板见状，不由点点头，同时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张旭的表现，让他知道，这两人是诚心来买东西的，态度也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你要是想要，我给你便宜点。” “这俩最低能到多少？”张旭继续问着。 “你要是想要，这老款的，二百四拿走，汉显的三百八！” 这价格，让的不低，但显然还没到张旭的心理价位。 “还是有点贵，没带汉显的月租费十五块，汉显的五十，这可不是小钱啊。” 听着张旭的抱怨，老板立马反应过来，这可不是没用过的新手：“小哥，你之前也应该买过，知道这玩意价格都差不多，这可已经是最低价了。” 价格空间，自然是有，但生意人嘛，还是得装一下，毕竟几句话能多挣几十，也是占了便宜。 “去年我买，去永丰他们家，老款的也就二百四，现在还二百四，有点不太合适？” 张旭的话，让老板愣了一下，同时也看到了他裤子口袋里露出来的钞票一角：“成，既然你都那么说了，我就当交个朋友，老款的二百二，新款的三百六！” “六百五，汉显的我拿俩。”张旭脱口而出。 这价格，自然是在试探对方的心理价位。 第16章 装备升级 几分钟后，张旭跟陈鹏从店铺出来。 张旭腰间别着的bp机显眼的很，此时的陈鹏这才明白过来，这小子就是来装逼的！ 等到营业厅。 周围存话费的人，都是不自觉的会被张旭腰间的bp机吸引。 这玩意，一般能用得起的都是生意人。 当然也有一些没啥钱，又想装阔的，会买上一个假的别在腰带上。 可想而知，bp机在那个时代，有多受欢迎。 要说能盖过bp机风头的，恐怕也就只有大哥大了。 买了两台bp机，也只是为了方便跟陈鹏联系。 大哥大虽然更好用，但是这几万的价格，加上那难以负担的入网费用和话费，不是他现在能考虑的东西。 有了昨天晚上的收入，这次张旭交话费底气足了许多。 随手甩出几张百元大钞，周围排队充话费的人，都是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寻常人家里，充话费都是几十几十的来，这差不多就等于他们一个月的工资了。 这种上百，甚至几百充的，要么是生意人，要么是哪个单位的领导。 可张旭跟陈鹏两人，不管是从衣着还是气质，都看不出上面两种人的感觉。 张旭这次不但是交了几百话费，而且从营业厅买了几张电话卡，金额都是30的。 那时候大哥大还不普及，在大街上想要打电话，就只有两种办法。 要么是去小卖部，要么是去路上的公共电话亭。 国内的电话亭，大多没有投币功能，用的最多的还是电话卡。 这些都是为了之后的声音准备的，要不然买了bp机，回复不了，也只是个摆设而已。 从营业厅出来，此时的陈鹏，自信心爆棚。 以前他虽然也别过bp机，可那多数时间，都是塑料模型，耍的假把式。 现在不同了，腰间挂着的东西，分量是不太沉，但他心里却是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张旭，这bp机也开了，咱们现在干啥？” “当然是去出货了，”张旭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昨儿余曼筠给他的纸条：“曼筠昨儿晚上接的电话，我先打过去问问。” 两人往前走了没多远，黄色的电话亭出现在了路边。 张旭先是往家里打了一个，在跟余曼筠确定电话已经重新开通后，这才给纸条上的电话打了过去。 “嘟嘟嘟——” 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让他有些着急。 这可是他们的第二单生意，他可不想就那么黄了。 眼看五十秒的时间就要到了，那头终于有人接了起来：“喂，林公馆。” “您好，昨天晚上你们打过电话，是要摩丝么？”张旭平复心情，淡然问道。 “是的，请问你们那的价格多少？”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很好听，斯斯文文的样子，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十块。” “十块？”女人听到这个价格后，沉默了几秒钟，随后才继续问道：“有点贵，你们有多少？” 听着对方先是嫌贵，紧接着又问起了数量，张旭知道，肯定有戏。 很显然，这女人似乎并不知道买东西讨价还价的套路。 一上来就暴露出了想要的念头，这价格肯定是不会往下压了。 “您要多少，我这就有多少。” 张旭十分自信，毕竟这莞市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有货源。 “五十箱，有吗？” “有的。” “一百箱呢？” “有的。”随着数量往上加，张旭的心跳也是跟着加快了不少。 “两百箱呢？” 电话那头的女人还在继续加，这让张旭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声音也是跟着沉了下来：“小姐，如果你只是想要打电话来跟我们开玩笑，那对不起，我这边就不奉陪了，我还要去送货。” 张旭说完，也没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一旁的陈鹏见状，顿时一愣：“你干啥呀，这都还没谈好，就挂了？” 在他看来，这客户很有可能是真需要大批量的，好友就这样随便撂挑子，显然有些不合常理。 果然，张旭嘴角微微上扬，口中慢慢数着数：“五、四、三、二” “铃铃铃——” 他的数还没数完，公共电话就响了起来。 在接连几次后，这急促的声响，让陈鹏有些忍不住想要去接，却被张旭给阻止了。 “等一下。” “这还等啥呀，人家能打过来，就是有诚意啊！” 面对好友的急切，张旭何尝又不是这种感觉。 可这种时候就像是钓鱼，鱼吃了饵，得多溜一会，要不然会太费力。 就在铃声响到第十三下时，张旭终于接起了电话，同时还喘着粗气。 “喂，谁？” “是我。”电话那头的女人，显然有些不满。 “哦，有事嘛，我现在要去出货了。”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喘息声，女人终于忍不住了：“这样，先来五十箱，价格八块。” 一旁的陈鹏耳朵贴在张旭脸上，在听到对方说五十箱后，顿时自己动了起来，不断跟他打着手势，想让他同意。 眼看鱼儿上钩，张旭又怎么可能会那么随便放手。 第17章 母亲的震惊 “不好意思，今天没货了。” “明天也可以。” “明天十二。” “你” 女人有些生气，却又不好说什么过分的话：“贵 公司做生意，就是这般没有诚信么，刚才说的还是十块。” 张旭笑道：“美女姐姐，你也说的是刚才了，现在是市场经济，价格一天一个样，我进货贵了，总不能倒贴给你们？”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女人终于还是妥协了，只是言语之间，多少带着不满：“好，那就十二，地址昨天已经给过了！” “定金先付。” “什么？”接二连三被张旭牵着鼻子走，这回女人终于忍不住了，生气道：“价格我都已经让步了，货都没瞧见，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们？！” “没关系，你可以十箱十箱买，定金一半，这是我的规矩，你要是不想买，我也不强求，我想你也应该清楚，现在这莞市，恐怕就只有我手里有那么大的量了。” 果然有底气在，张旭说话也是没留任何余地。 在他看来，五百箱压根就不愁人卖，就算这女人被气走，他也有后路。 “好，那你们过来！” 生气归生气，对方也是清楚现在的情况。 二人约好时间，张旭这才挂了电话。 此时的陈鹏对他已是五体投地，比着大拇指：“张旭，牛逼啊。” “呼呼我这也是冒着险来的，不过现在货源是独家的，咱们想怎么来都行。” 张旭很清楚，什么叫人无我有。 供不应求的时候，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凡是对方能找到其他家，恐怕刚才第一时间就挂电话了。 跟女人约定的时间是下午，张旭盘算着时间还来得及，就从口袋里摸出了钞票。 “还有点时间，陈鹏，你去一趟你妈那，把钱给了。” “不用，不是之前说好，月底再给。”陈鹏没接。 “没关系，你也听到了，现在能收定金，这么点钱，就不用计较，赶紧送过去，下午两点我在家里等你。” 陈鹏听着，没再犹豫。 毕竟那广告栏是他求来的，万一有其他商家找上门，他还真担心被顶替了。 目送陈鹏离开，张旭自然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营业厅离供销社并不远，过去也就半小时。 这次来，并不是去提货的，而是去找母亲宋美琴。 二楼的办公室，宋美琴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堆毛票。 老秦头站在跟前，瞧着面前的宋主任，可不敢随便说话。 “这些真是张旭给你的？” 宋美琴已经数了好几遍了，钱是没错，但是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些钱竟然真是自己儿子给老秦的。 要知道，她离婚之前是在家里管账的，宋伟业有多少钱，她自然是清楚的很。 还了孙富平的利息，能有几十块钱，都已经是十分了得。 “真的啊，宋主任，虽然我老秦晚上爱喝上两口，但是绝对不会认错人，早晨我也去盘过货了，这钱给的没错。”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 宋美琴点点头，看着老秦开门出去，谁知道一眼就瞧见了正准备敲门的张旭。 儿子的出现，让她有些意外。 张旭也很懂事，跟老秦头打过招呼，就只是微微推开半扇门，从外头跟她打着招呼。 瞧着儿子的模样，此时的宋美琴将钞票和票据都收进了抽屉。 出了办公室，她便迫不及待问道：“儿子，你昨儿晚上拿的那些货呢，赶紧送回来，现在还没入账，我还能帮你退了，要是等入了账，我也没办法了！” 在她看来，张旭昨天拿走的那些货，十有八九是屯起来了。 摩丝这东西，在他们供销社卖了一年多，也就卖了几瓶而已。 现在儿子吃了十几箱，这可是宋伟业几个月的工资了，只会让他们雪上加霜而已。 毕竟是血肉亲情，她就算对张伟业没什么感情了，但是儿子毕竟是儿子，该帮还是得帮一下。 “妈，你不是说，跟我爸离婚后，你就不管家里的事情了么？”张旭瞧着母亲担心的样子，直接反问。 “你” 宋美琴愣了一下，没想到儿子竟然会那么问，她没好气道：“好好好，你们张家的事情，我不管了！” “要退的话，可有点麻烦。” 听着儿子的话，宋美琴更慌了：“你不会全都拆封了？” “那倒是没有，只是得问问人家买家愿不愿意退了。” 张旭的话，顿时让她愣在跟前：“你说什么，卖了？” “是啊，都卖完了，下午还有客户要，大概五十箱。” “五五十箱？！” 第18章 订单不断 刚才的消息宋美琴都还没消化，谁知道儿子竟然又给了她一枚重磅炸弹。 要知道，供销社一年半之前，一共就进了五百箱摩丝而已，之后就都成了挤压货。 现在张旭一下就能出掉十分之一，这可比他们柜台上的导购小姐厉害多了。 “真卖了？” “嗯。” “卖的多少？” “三块。” 张旭不傻，知道宋美琴是供销社的领导，如果真说了实际成交价格，怕到时候又把承诺的话都给收了回去。 价格说低一点，至少还能给自己留出回旋的余地。 亲兄弟明算账，更别说是大年二十九，抛夫弃子的女人了。 宋美琴瞧着自己儿子，眼神之前总觉着有些恍惚。 明明样貌一点都没变，但张旭给她的感觉，却像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一般。 不光精明，更是沉稳。 “妈，那之前答应我十五天内不对外卖的事情” 瞅着母亲盯着自己，张旭有些心慌。 怎么说现在货物都是在人家手里，所说是亲妈没错，但总是让人提心吊胆。 “你放心，我跟你爸不一样，既然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会信守承诺。” 见儿子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宋美琴有些生气。 “那成，我一会就过来拿货。” “嗯。” 正准备送走儿子，谁知道张旭却再次开口：“妈，我能看看你们的账本么？” “你小子要干嘛，供销社的账本，是你随便能看的？” “没啥，就是进出货的账本，”张旭连忙改口，继续道：“我就想看看，你们这还有什么东西积压比较多的，万一我这能出去呢？” 听着他的话，要是放在以前，宋美琴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张旭的表现，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犹豫几秒钟，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回头朝着里面看看，见其他人都拿着铝饭盒准备出去热饭，这才拉着他走了进去。 “半小时时间吃饭，你就在这看。” 宋美琴让儿子坐下，随后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了进出货的账本。 这东西，通常可不会随便拿出来。 但，这是自己儿子，自然不同别人。 “谢谢妈。” 张旭这虚伪的道谢声，让宋美琴很是受用。 拿着铝饭盒走了出去，回头瞧了一眼儿子，此时的张旭正在认真翻看账本。 眼看母亲出了办公室，张旭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赶紧将账本往前翻，一直翻到了一年半之前的内容，这才仔细的看了起来。 一年半之前的进货单，已经微微泛黄。 “找到了！” 找到摩丝的进货资料后，他朝着左右看看，随后从桌上拿起了钢笔。 跟之前在老秦头那一样，如法炮制后，便算是完成了他要做的事情。 起身正要走，不曾想宋美琴却突然折返回来。 这前后也就十来分钟，张旭见状，顿时心跳加速。 “看完了？” “嗯！” “那么快？”宋美琴说着走到了自己的位置面前，拿起账本随便翻看了一下。 此时的张旭心跳开始加速，要是现在被发现那没干的墨水，怕是立马就会被拆穿。 好在宋美琴也只是随便翻看了一下。 “过来，吃了再走。” 她说着将账本收了起来，随后当着张旭的面，打开了刚热好的铝饭盒。 “不不用了，我还得回去筹钱，妈，你自己吃。” 张旭是饿，但想起下午还有五十箱摩丝的货要送，不敢多做逗留。 眼看儿子离开，宋美琴也是叹了口气。 从抽屉里拿出来老秦头给她的钱，其中不少都是毛票。 看着这些陈旧的钞票，她的眼睛不禁有些微微泛红，似乎能想到自己儿子在这种环境下的不容易。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掀开盖在上头的白单，她有些奇怪。 供销社这的电话，几个月都不一定能响，怎么好端端今天就响了。 “喂，您好，供销社。” “对，我们这就是。” “什么，摩丝？” 听着电话那头说要摩丝，她顿时一愣。 低头看看桌上的钱，想起了刚才儿子跟自己的对话，沉默几秒钟后，最终还是回绝了。 “真不好意思，我们供销社现在没存货了。” “下次，下次。” 挂了电话，再看面前这些钱，她不禁莞尔一笑：“果然是长大了。” 对于张旭，她自然是喜欢。 只可惜，他是张伟业的儿子。 从供销社出来的张旭，刚做了亏心事，自然是紧张的很，一路小跑的回了家。 才刚到家，余曼筠就迎了上来。 “你咋才回来，赶紧吃，我把饭都做好了，还有，早上你们离开，我这又接了几个电话，要货人的资料，我都给你写下来了。” “又有人？”张旭一愣。 信步走到电话边上，瞧着边上压着的纸，上面写着的资料，怕是得有四五个。 要知道，这才大年初五。 就在这时，陈鹏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19章 憧憬未来 “张旭！” “你来了。” “喏！” 陈鹏才刚进来，就把早上张旭给他的五百块钱给递了过来。 “这钱不是让你给你妈，怎么又拿回来了？”张旭眉头微皱，生怕报社那边出了问题。 “你放心，广告不会撤，我妈说了，既然说好是月底给，那就月底给。” 张旭点点头，他没想到陈鹏母亲竟会如此守信。 之前也是怕八分之一通栏的广告位被别人占了，这才想着提前，看来自己还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成，这样也好，下午咱们能多拿一些货。” 陈鹏母亲还是挺有大局观，其实本来她对两人的生意抱有怀疑的态度，但是短短几天就看见儿子腰间别上了bp机，甩手几张百元大钞付广告费的样子，就知道张旭这人靠谱。 为了儿子的前途，她自然也得有个长辈的作风，想着给人家留个好印象，也就有了现在陈鹏退钱的一幕。 三人边吃边聊，按照现在的订单量，张旭高兴的表情却没持续多久。 余曼筠见未婚夫表情凝重，疑惑道：“张旭，咋了，耷拉着脸子？” “没啥，我就在想，现在这货是不愁出了，但是供销社那边一共就五百箱摩丝，等小年这七天过了，到时候订单量怕是会一涨再涨，这五百箱，坚持不了多久。” 张旭的话，让身边两人都是忍不住点点头，陈鹏立马提议：“那咱们可以跟供销社那边订货啊，让他们继续进货，然后咱们卖。” “你还真以为供销社那些人都是傻子么，到时候要货的人多了，肯定会有人去供销社那问，一来二去，他们肯定也得再次开卖。” “那咋办？” “短时间倒是不用担心。” 张旭昨儿晚上跟刚才，已经暂时销毁了供销社那边跟厂家的联系方式。 一个月内，他是不担心会缺货。 但人家也不是干等着，这段期间肯定也会有人去找，等到供销社再次开始进货后，他这优势便会荡然无存。 “那还有啥办法不？”陈鹏开始担心了。 “人无我有，人有我优，办法倒是有，但是还得找你妈帮忙。” “找我妈？”陈鹏一愣，当即拍下大腿：“你放心，现在咱俩合伙，我妈那边我去说！” 按照张旭的打算，这一个月内先垄断莞市的摩丝供应链，等到一个月后市面上的摩丝量起来，他就得换一个牌子了。 他可是清楚记得，费翔春晚那首歌之后，就代言了某个进口品牌的摩丝。 人家的联系方式，他没有，但是报社那边消息灵通，肯定会有。 毕竟这个电视都不多的年代，打广告基本上都是在报纸上。 “这样，抽空我请你跟阿姨吃顿饭，好歹是合作，总得有些诚意。” “成！”陈鹏一口答应下来。 张旭很清楚，短时间内，他怕是还得多次麻烦陈鹏母亲，跟人家见面，请个客、吃个饭、送个礼，那都是很正常的公关流程。 而且，他对陈鹏母亲其实也很有好感。 毕竟这个时代，一个女人能有大气的风范，可不多见，也难怪能成为莞市最大报纸的领导了。 “咦，你们俩腰上别的是bp机？” 就在这时，余曼筠也是发现了二人刚买的bp机，似乎有些兴奋。 “对，我俩以后在外头跑，你就在家里接电话，如果有订单，直接把消息发我俩的bp机上，这样不耽误事。”张旭点点头。 对他来说，余曼筠的工作就跟以后网店客服一样。 余曼筠见状，也是点点头，看向张旭时，不由红了一下：“张旭，你这段期间，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张旭，胆子不大，而且脑子似乎也没那么灵光。 她有些担心。 会不会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再害了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 张旭也是看出了她的忧心，当着陈鹏的面，就握住了她的手。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余曼筠顿时臊红了脸：“你你干啥，陈鹏还在呢。” 八十年代，男女正常在街上走路都会被人指指点点，交往一般都是背着人，这么大胆的动作，自然会让女生害羞。 “你们继续，我去外头吃。”陈鹏见状，笑着扒拉了一些菜到自己碗里，出去时，还不忘贼笑着帮两人带上了门。 此时的张旭更是得寸进尺，单手一搂，环过余曼筠的纤腰，将她搂入了怀中。 “张旭！”她温怒的瞧着自己未婚夫。 “曼筠，以前我没好好对你，但是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以后。” “呸，臭不要脸，谁谁跟你以后。” “咱们之前可都已经商量好喜糖了，咋了，你不愿意了？” 张旭说着故意将手松开，余曼筠见状，立马急了：“我没有！” “那这样，等你爸妈回来了，我就上门提亲。” 余曼筠一愣：“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不跟他们说了么？” 她很担心。 家里的情况，压根就不同意她跟张旭在一起。 “之前你爸妈是嫌我们家穷，但现在你也看到了，你放心，等到他们回来，我肯定是万元户了，四大件，三十六腿，我一件都不会少！” 四大件三十六腿，这放出的话，可不亚于二十年后彩礼三十万。 余曼筠她本已经做好了婚姻不被家人认可的打算，但现在张旭给她的承诺，让她不由红了眼。 第20章 努力成万元户 几分钟后，门开了。 陈鹏在外头端着饭碗，吸溜着鼻涕。 眼看兄弟被冻成这样，张旭这老脸也是一红。 “咋，那么快就完事了？”陈鹏起身笑道。 “去你丫的，怕你在外头冻死，到时候没地方给你分钱。” “咱赶紧走，不是说了下午跟人家约好了。” 现在的陈鹏对赚钱那是干劲十足，五十箱的摩丝，他们一倒手就能赚一万多。 一天就能达成万元户的标准，这可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不急，咱们先把几个小客户的货给送了。” 张旭说着掏出了刚才余曼筠记下的那些电话，挨个打过去后，要的量都不是太大，得亏离得都不算远。 陈鹏有些不解，这些小单子送的地方多不说，价格也没那大客户来的高，这来回折腾，还不如先把钱入了口袋再说。 可他又何曾知道，张旭这放出去的线，只是想要再拖着大鱼走上一会。 只有等对方疲了累了，他才能狠狠宰上一刀。 不知为何，打电话时那女人傲慢的声音，总让他有种想要硬刚一头的感觉。 下午带着钱，两人跑了供销社好几趟。 一共五个小单子，最远的地方得有七八公里，一直忙活到下午五点多，这才堪堪送完。 看着天色渐暗，供销社门口的马路牙子上，两人都是坐着喘着粗气。 “出了多少？”陈鹏看着正在数钱的张旭问道。 “二十六箱，咱们毛利五千。” “五千？！” 陈鹏听后，立马起身惊讶的喊了一声，顿时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侧目。 五千块钱。 这可是正常人不吃不喝十几年的工资了。 瞧着好友腰间那厚厚的一沓子钞票，陈鹏兴奋了。 对于一个二十多岁，常年在外头晃荡，没个正经工作的盲流子来说，无异于天上掉了馅饼。 按照之前张旭说的对半开，他可就到手好几千了。 “张旭，我真是太爱你了！”顾不上其他人的目光，陈鹏上去就是一个熊抱。 “咳咳赶紧放开老子！” 瞧着其他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张旭立马开始挣扎。 “滴滴滴滴——” 就在这时，腰间的bp机突然响了起来。 刚买的bp机，第一声响动，立马让陈鹏松开了手。 张旭一看电话号码，是家里打过来的，应该是余曼筠给呼的他们。 “有字！”陈鹏突然喊道。 “汉显的，当然有字了。” “赶紧看看，曼筠说啥了？” 张旭按了一下，紧接着一条信息就跳了出来。 ——昨天的买家催了。 简单几个字，让张旭的嘴角不由上扬起来。 他知道，收杆的时候到了。 “你看，我就说人家等不及了，赶紧走！” “不急，人家好歹是做大生意的，咱们换身衣服去，别丢了脸。” “你咋知道人家做大生意的？” “你在家接电话，会管自己家叫陈公馆？”张旭说着带他折返回了供销社，准备买两身体面的衣服。 ‘公馆’一词，建国后其实用的人已经不多了，还在用的，一般也是买卖人，加上又能一次性要五十箱货，怎么看都应该是做大生意的。 当然了，这些也只是他简单判断而已，真实情况，一会见了面就知道。 在陈鹏对他比出大拇哥后，张旭却是看向了纸条上的地址。 城北别墅区，在那个年代，也算是十分罕见的存在了。 如果他记得没错，那片地方，应该是才拆迁没几年建成的。 彼时的房地产，还没有二十多年后那么疯狂，但张旭也明白，这行业十分挣钱。 只是可惜，现在手里的钱不够。 要不然，重生后直接买了一些地，等着拆迁，也能成为莞市首富。 当然了，这些也都是一些臆想而已。 有钱，才是王道。 半小时后，两人的二八大杠出现在了城北。 跟他们那边比起来，这里的街道少了小巷子的喧嚣，反倒是多了一些城市该有的冷寂感。 大年初五，正儿八经的人，走亲戚都来不及，哪里会在街上晃荡。 好不容易到了别墅区，一路寻过去，却依旧没有找到。 “这都已经转悠好一会了，张旭，要不咱们还是找人问问。”陈鹏搓着手，看样子冷的很。 张旭点点头，开始有些怀念起了二十多年后的手机导航。 现在这情况，就算是给他一张地图都不一定能寻摸着地方。 二人这才刚下车，身后一辆车子突然驶来。 八十年代末的桑塔纳，还算是值钱的东西。 在这个钱还算是值钱的年代，价格还比以后贵上一倍，寻常人家，可买不起这玩意。 “啊！” 车子过去，伴着陈鹏的一声惊叫 第21章 狮子大开口 张旭回头看去，这才发现好友是被车子的反光镜给带倒在了雪地上。 看着车子一个急刹车，才刚将人给搀起来，司机便骂骂咧咧下了车。 “找死呢？” 粗壮的汉子，光是个头就比他们两人高上一大截。 也就是这年头了，但凡是换作张旭来的那个时代，对付这种人，如果不把他裤衩讹到没了，就算他没穿。 “喂，你撞到人了，没瞧见么？”张旭心里虽然有些悬，但好友被欺负了，自然也不能忍着。 “小子，你” 司机说着就要上手，却被身后传来的一道声音给制止了：“住手！” 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很知性，也很文雅。 还没看见人，张旭就觉着有些耳熟。 探头寻声望去，走来的女人，不说容貌，光是气质这一块就让人眼前一亮。 狐嗉的大衣，看上去更是比这雪地都要白净。 “你们没事？” 她这看似关心的样子，可这眼神却给人一种不爽的感觉。 光是从这反应看来，张旭就知道，电话中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 “小姐，我看这两人就是盲流，你赶紧回车上去候着，我现在就收拾了。”壮汉依旧不依不饶，仿佛将他们二人当成了讹人的小混混。 “你敢？！”张旭眉头微皱，当即挡在了好友面前。 陈鹏见状，更是感动。 “行了，你们开个价。”女人似乎有些不耐烦，说着便打开了自己的手包，从里面摸出了一些钞票。 乖乖，都是百元大钞。 这深蓝色的钞票，跟这雪地显得格格不入。 瞧不起人？ 张旭冷哼一声：“赔偿我看就不用了，不过摩丝，我看小姐你们也不用跟我们买了。” 此话一出，对方两人都是一愣。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张旭这已经带着陈鹏上了二八大杠，一副佯装要走的架势，这才让人家回过神。 “张旭，这是咋回事？”陈鹏还是一脸懵。 “那女的就是跟我电话里还价的那位。” “啊？”陈鹏回头瞧了一眼，“别介啊，这可是大买卖，价格贵不说，人家要的还多！” 陈鹏说着直接下了车，往回走的时候，更是赔上了笑脸。 张旭见状，只能折返回去，但谁都没发现他嘴角上扬的弧度。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 兄弟归兄弟，可有些时候，还是得小小利用一下，这便是生意之道。 “张旭，赶紧过来！”陈鹏跟对方简单说明情况后，立马回身朝着张旭招手。 此时的张旭，将车停好，走回去时，却满是不耐烦。 “你是我兄弟，被人欺负了，就这讨饭佬的声音，你还指望我做？”张旭也是很硬气。 女人听见后，似乎没想到这小子会当着他们的面说这话。 要知道，今天这生意，可是上万了。 在这个万元户的年代，可不是什么小钱。 “别啊，我也没啥事，咱别跟钱过不去啊？” “行了，你们俩不用在这一唱一和了，既然是来送货的，就先跟我们回去。”女人说着转身就往桑塔纳的方向走。 谁料张旭却没有想跟上的意思：“我说的，不卖了，你这女人是耳朵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 “小子，你再说一次？！”司机顿时急了。 一旁的陈鹏也是对他挤眉弄眼，却不知道好友还在心中盘算着。 “照你的话，这生意是不想做了？”女人折返回来。 张旭见她上钩，心中顿时大喜：“不是不做，只是对你这种人，我得加价！” 听到这话，女人轻蔑一笑：“说，加多少。” 似乎在她看来，任何人任何货都是有价的，而这钱，她出的起！ 陈鹏见状，顿时大喜，搂着张旭就要商量，却不知道，一切都在好友的掌控之中。 张旭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一罐！” 一罐摩丝，他们从供销社拿过来的价格才两块四，转手就要二十，这可不是一般的暴利。 可他却有着十分的自信，这货现在就供销社那有，母亲宋美琴也已经答应半个月内，就让他一个人卖。 手里掐着货源，说话自然是有底气。 女人本以为加个一两块钱也就顶天了，谁知道这小子狮子大开口。 这哪里是加价，分明就是不想卖。 见她不回话，张旭故伎重施：“要不起就算了，陈鹏，我们走。” 这话，对女人来说，宛如钝刀子割肉，不见血，却疼的紧。 陈鹏不停回头看看身后的情况，小声急道：“张旭，要不咱们少加点，十二一罐，不少了！” 此时的张旭像是聋了一般，自顾自的往前走着，心中却在默默数着数。 一、二、三 他在赌，赌这女人的自尊心，值不值得上这八块钱。 第22章 日入过万 “等下！” 终于在两人走了十多米后，女人叫住了他们。 “如果想要商量价格，那对不起，我没兴趣。” “你们等一下，我跟我爷爷商量一下！”女人说完，转身便朝着桑塔纳的方向折返了回去。 朝着车子的方向看去，张旭他们这才发现，车子后排还坐着一个人。 只是这人的样貌并看不清，依稀之间，能瞧见的，也就只有那头顶价格不菲的海龙帽子。 女人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外头的张旭二人，却跟司机形成了对立之势。 两分钟后，女人终于下了车，只是这脸色却是难看到了极致。 “爷爷说，价格也不是不能接受，走，跟我们回去拿钱。” 女人说完，再次折返回去，司机也是跟了上。 陈鹏顿时松了一口气，再看张旭，他的注意力却全在车内的老头子身上。 要知道，这加上去的钱，可不算是一笔小数目。 这种临时加价的条件都能答应，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不过张旭自认为现在自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跟过去看看也不算什么坏事。 成交了固然是好，就算不成交，也没啥损失。 二人跟在车子后面，司机缓缓开着。 二百米后，终于是在一座别墅前停了下来。 硕大的院子，桑塔纳就算再停上十辆，也是绰绰有余。 瞧见老头下车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张旭好奇的看了过去。 一脸的褶子，看上去倒是富态的很。 只是这眯着的眼睛，却总给人一种精明的感觉。 “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司机的事情，我给二位道个歉。” “爷爷，你跟他们道歉干嘛，咱们可是加了钱的！”孙女见状，有些不服。 “玥兰！”老爷子沉声将她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两位，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进去再说？”老爷子说完，微微躬身，对着两人比了个请的手势：“请！” 跟孙女比起来，张旭倒是挺喜欢他的做事风格。 虽然一眼就能看出老狐狸的精明样，可至少人家待人的态度还算不错。 这别墅，比起张旭他们那的胡同房，着实算得上是富丽堂皇。 在几人坐下后，佣人也是立马送上了热乎的红茶。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鄙人江远道，这是孙女江玥兰。” “我是张旭，他是我合作伙伴，陈鹏。”张旭也是跟着点头介绍。 江远道笑道：“二位似乎年纪不大。” “做生意，不像厂子里还得论资排辈，二十出头，正当年。” “哈哈哈哈，好，张先生说的没错。” 张旭这不卑不亢的回答，似乎让老爷子很高兴。 “今儿这事情，权当是我交了你这朋友，摩丝二十一罐，就二十一罐。” 见江远道应下，张旭却并没有立即答应，反倒是看着坐在一旁黑脸的江玥兰来了兴致：“江老爷子，我们哥俩虽然是生意人，但这腿脚也不像其他人那么软，不习惯跪着赚钱。” 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江玥兰，对方也是感觉到了，顿时秀眉紧蹙：“你这人，都说了给你加钱了，可别得寸进尺！” “玥兰！”江远道沉着脸看向孙女，厉声道：“今儿本就是我们错了，还不跟人家道歉？” “可是，爷爷” “怎么，我这话不好使了？” 瞧着老爷子生气的样子，江玥兰虽然气不过，却还是朝着张旭勉强甩出一句：“对不起！” 心不甘情不愿，但对张旭来说，却是找回了场子。 “既然江小姐心、甘、情、愿的道歉了，那这价格，我看还是按照十二来。” 看着张旭故意的样子，江玥兰虽是生气，可在爷爷面前，又不能多说什么。 无奈之下，只能气呼呼的将脑袋转到了一旁。 “哈哈哈哈哈，既然张先生如此爽快，那我也得爽快一些，”江远道说着，对着孙女说道：“玥兰，准备钱。” 江玥兰虽然不太情愿，但爷爷都发话了，只能去楼上取了钱下来。 一沓子钞票，都是百元大钞。 按照他们之前商量好到的，先付一半。 一万四千多，一半可就是七千了。 这让张旭跟陈鹏的心跳开始加速，江老爷子更是爽快的将钱拍在了他们面前。 “这是一万，你们数数。” 张旭拿起钱，数出了七千块钱，随后将剩下的都给退了回去：“既然之前说好的，规矩不能坏，七千的定钱我收了，这货两个小时内给你们送过来。” 他的表现，再次让江远道点点头。 二人寒暄几句，张旭本来是想要试探下，这江家到底是干嘛的，但这老头子说话时几乎是滴水不漏，似乎有意无意的在躲避他的这些问题。 第23章 找车 五分钟后，两人上了二八大杠。 江远道站在门口目送二人离开，脸上的笑容也是随着二人的身影消失而消失。 “爷爷，这张旭也太可恶了，分明就是个盲流，你怎么什么都顺着他来，我才是你孙女啊！”江玥兰气呼呼道。 “玥兰，咱们才刚来莞市，处事方面还是小心一些，而且这张旭，可不像是看上去那么简单，这摩丝我们可是找了那么多地方，就连最大的供销社都没货，他却能一下拿出那么多，这人以后怕是还有接触。” “有那么神么，我看就是投机倒把，估计囤了货卖高价。” 老爷子听后，顿时笑了：“照你那么说，那咱们家不也是这样？” “爷爷，你怎么老是向着人家说话。” 瞧着孙女哀怨的口气，江远道只能将她哄了回去。 张旭带着陈鹏回到供销社，差不多都已经天黑了。 看着从供销社内走出来的员工，陈鹏不由埋怨道：“这都饭点了，人家下班回去就能吃饭，就咱们俩还在这干活，要是能早点就好了。” 听着好友的话，此时的张旭却丝毫不以为意。 “这个时间点来，正好。” 他今天故意拖延到最后采取找江家爷孙俩，除了想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之外，其实还有别的想法。 这供销社，正常来说能大宗拿货的，可都不是普通人。 现在他那么操作，本就属于违规。 财不可露白，这道理他懂。 红眼病可不是现在就有的，要是让有心人看到他供销社内有大宗的摩丝出货，怕是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关门后，里头就只有几个保安和老秦头。 老秦头那边早就打点好了，等一会天一黑，他就准备进去取货。 “这样，咱们先去吃点东西，顺道看看，附近有没有大车，这么多的货，光是我这辆二八大杠，送到明天都送不完。” 张旭说着将自行车停好，带着陈鹏便朝着不远处的饭馆走了过去。 刚进店，里头就透出了一股香浓的牛肉味。 这家黄牛肉店，算是为数不多还在小年里开着的店铺。 寻常这里都是一些司机送货后喜欢来的地方。 门口的大锅子里满满的浓汤，黄牛肉沉底，透过油层隐隐可见。 张旭来这家店，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瞧着屋内并不多的人，看来大年初五送货的人，是不多。 还没等老板招呼，门口棉被一般厚实的帘子就被一大汉撩开了。 站在帘子后的张旭二人，顿时被对方从后头撞了一下。 两人脚下都是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撞向大锅子，得亏来人眼疾手快，揪住了二人的脖领子，才算没酿出大祸。 陈鹏顿时气急，回头就要骂人：“你” “陈鹏！”张旭见对方一身的机油味，立马阻止了好友。 “真是对不住，二位。”中年男人也算是识趣，知道自己过错在先，立即道了歉。 张旭瞧着他的样子，立即笑道：“我们的错，不该站在门口，刚才的救命之恩，要是大叔你不嫌弃，就跟我们一道吃点？” 中年男人看上去就是一副捉襟见肘的样子，听着张旭的话，眼睛不自觉朝锅子里的黄牛肉偷瞄一眼，喉结也是跟着上下滚动一下，像是饿极了。 “那就劳烦了。” 张旭笑着将人请了进去，随后招手叫来老板：“老板，三碗牛肉面，再来五块钱的牛肉！” 好家伙，五块钱的牛肉。 一斤生牛肉那时也就一块不到，五块钱，这可就是满满一大碗了。 瞧着男人冷的搓手，张旭起身来到汤锅面前，顺起勺子对锅边舀了一勺，油汤热乎，中年男人上手便是一大口。 陈鹏坐在对面看着，偷偷扯了扯张旭的衣袖：“张旭，你这干啥呢，请客吃饭就算了，五块钱的牛肉，咱不过了？” 张旭没说，只是笑着示意他安心。 等待的期间，张旭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对方聊着。 这才发现中年男人是从北方过来的，就是给供销社这边送货。 只是大雪封路，进城晚了，这来了正要进仓库，谁知道这车子又坏了。 修完人家关门了，就只能在车里候上一宿，现在也是饿极了，想着过来吃碗热汤面。 听着这些话，张旭无奈的点点头：“这供销社啥都好，就是上下班都掐着点，也是难为你们了。” “可不是，我这货都下来一半了。” 此话一出，对面的两人顿时相视一眼，陈鹏这才明白好友的用意。 “不知大叔你怎么称呼？”张旭继续问道。 “赵建国。” “赵大叔，这是我朋友陈鹏，我叫张旭，说来也是有些缘分，你要是晚上没地方去，可以去我家，明儿一早再过来卸货也成。” “那可不成，一半的货就在供销社入库门口摆着，我要是不在，丢了可就不好说了。” 赵建国赶紧摇摇手，张旭瞧着他一手的机油，又想起刚才站在门口那捉襟见肘的样子，突然问道：“赵大叔，你那车子是多长的？” “我那大解放，加了长，五米多点，咋了？” “这样，我们哥俩其实正好在找车子送货，但是其他小车不行，不知道大叔你能不能行个方便？” 张旭的眼神十分真诚，这可让赵建国有些难办了起来。 这吃人嘴软，眼下一大碗牛肉都下去不少了，这要是说不行，怕是吃罪人。 “你要是担心货，我们可以留下一个人看着，”张旭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顺势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五十块的大钞：“这五十，就当是麻烦你的费用了。” 五十！ 这可相当于一个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赵建国这车是公家的，每个月在外头跑上二十多天，到手也就四十来块钱。 突然出现的五十元大票，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纠结良久，他还是心动了。 “得多远？” “不算远，就莞市城北，来回大概三十里地。” “三十里地，给五十？”赵建国显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拉的东西，该不会是” 见他小声的样子，张旭无奈的笑了，一个中年男人，竟然如此胆小：“赵大叔，你放心，我们拉的都是正规货物，只是有些急。” 在两人的再三保证下，赵建国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上了面，三人都急着挣钱，浑沦吞枣的吃了面。 等到出来时还算早，可大冬天的外头，几乎已经全黑 第24章 陈鹏被揍 三人来到仓库入库口，瞧着大解放在那停着，这空出来的半车空间，倒是足够他们用的了。 张旭跟陈旭相视一笑，交代了事情后，便准备进去取货。 赵建国也不知道是感觉拿多了钱不好意思，还是不放心他们的货，也跟了过去。 老秦头吃着小酒，见三人过来，也没太过惊讶。 之前张旭的打点，算是有些效果，老秦头直接将钥匙往桌上一拍，就让他们自己进去了，出来时，只需要登记一下货品就行。 赵建国在瞧见要运送的货物是摩丝后，顿时老脸一红，帮着他们开始搬了起来。 五十箱摩丝，三人只用了十几分钟就都搞定。 付了钱，张旭交代陈鹏留下看货，自己则上了赵建国的大解放。 等到地方时，别墅门口已经有几个工人在等候。 江远道也只是随即抽检了一箱，见没问题后，就让工人都把摩丝给搬了进去。 “张先生，这是咱们的第一次合作，不过我想，咱们很快就会有第二次合作。”江远道说着掏出了剩下的钱。 张旭从对方手中接过尾款：“虽说这话不该问，但我还是有些好奇，江老先生是准备在莞市开店？” “算是。”老头笑笑。 “成，以后要什么，直接跟我说就是了，小子能帮上的，自然会给最低价。” 张旭说完转身就要走，江老头却突然对着他的背影问道：“对了，不知道小友是否知道莞市白家？” 莞市白家， 张旭的第一反应就是莞市首富。 “莞市首富白家，自然知道。” “那不知道，你跟白家，是否有生意上的往来？” 老头的话，不由让张旭想起了孙富平。 那小子是首富的小舅子，光是这层关系在，他就不会跟白家有什么合作。 “没有，我跟白家，不对付。” 听到这，江远道眼神一顿，随后笑道：“好，那我就不多送了，晚些时候，有需要了，再联系你。” 张旭上了车，看着站在门口对他招手的江远道，眼眸之中却满是疑惑。 这老头给他的感觉，不对劲。 随着车子渐行渐远，江玥兰也走到了爷爷身后：“爷爷，这小子说的是实话么？” “应该是，晚些时候，找人调查一下，我看这张旭似乎跟白家有些过节。” “咱们才刚来莞市，现在还没立足脚，跟白家的对头合作，会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老爷子听着孙女的话，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折返回去时，似乎又在盘算着什么。 货车上的张旭数着钱。 赵建国瞧着这一沓子的大票，也是忍不住的看了又看。 “乖乖，你们也太厉害了，这一来一回三十里路，挣那么些？” “没有，刚才你也看到了，仓库里给出去的也得那么多，就挣个苦力钱。” 张旭之所以没避着赵建国数钱，一方面是相信他的为人，另一方面是后者看到收的钱跟他付款的差不多，寻常不是暴利，一般人也不会眼红。 “这五十有些多了，你们挣得也不多，要不我就要个二十得了，晚上还吃了你们一顿。”赵建国老实的从口袋里将那五十块钱给摸了出来。 “别，老哥，咱们说好是多少就是多少，你要是以后来，咱们还有处的时候，到时候多帮帮忙就成。” “那成，我这些日子都没啥货，一直在莞市待着，你要是有事，就来东风汽修厂找我。” 张旭其实已经看过这大解放的车牌，是莞市的。 知道自己现在刚起步，以后说不定还能用得上人家，毕竟这小年里愿意出来工作的人可并不多。 随着车子缓缓朝着供销社门口驶过去，将车子停下，二人笑着准备下车时，却发现前面有些不太对劲。 “奇怪，咋那么多人？”赵建国率先发现有人拿着棍棒站在他的货物面前。 张旭顺着亮光看去，地上似乎躺着个人！ 下车后，两人立即跑了过去。 躺在地上的人是陈鹏，嘴里骂骂咧咧，粗俗的口风在这寂静的夜听着更是格外清晰。 “小子，你最好赶紧说，张旭在哪？！” “今儿要是不说出来，你这些东西没了不说，” “得亏跟的紧啊，要不这回真就让他们给跑了。” 听着几人说的话，张旭知道，这几个人应该是孙富平的手下了。 其中两人之前在胡同口见过，正是蹲点的。 “陈鹏！” 张旭大喊一声，将身前两人推开，来到好友面前，俯下身护住了他。 此时的陈鹏挨了揍，只是这嘴依旧硬气的很。 眼看张旭回来，几个小喽啰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孙富平让他们看的人，要是给漏了，回去还真不好交代。 “终于回来了，”对方瞧着张旭，又扫了一眼面前堆在大门口的货笑道：“这大冷天的，让我们几个好找，这样，我也不说讹你们，堆在这的烟，我们哥几个，就搬两箱，不过分？” 领头那人笑着扯开了在了货上的布罩，就在他伸手过去想要拖出时，一只大手却突然出现，死死将他手腕给撺了住。 第25章 身手了得 张旭朝着面前的身影看去，这才发现是赵建国。 突如其来的力道，顿时让为首的小喽喽吃痛不已：“疼疼疼疼你们还看着干嘛，麻溜的动手啊？！” 眼看老大被人拿住，其他几人在听到呼唤后，立马都提着武器凑上前。 孙富平之前交代过，如果遇到不听话，直接动手就行了。 这几天都是在跟着张旭，这些人早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人家小年里都是跟家人一起过的，就他们因为张旭一家，得每天在外头受冻。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报仇的机会，下手自然不轻。 棍棒都朝着赵建国身上招呼过去，谁知道这家伙竟没有想要躲开的意思，直接单手一伸，护住脑袋。 伴随一阵闷响，这冬天本就脆生的木棍，悉数碎裂。 看到这一幕，在场几人都傻了眼。 他们这发愣的功夫，赵建国那边可就出手了。 标准的军体拳，力道更是强横，看的张旭跟陈鹏都是一愣一愣。 两分钟不到，六个人直接全数趴在地上。 哀嚎声此起彼伏，陈鹏在张旭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你们没事？”赵建国对两人问道。 “大叔，你当过兵？”陈鹏一脸崇拜。 “退役两年了。”对方笑笑。 说话间，几个小喽喽都跑了。 三人看着面前的这些货，此时的张旭心中有了别样的想法。 现在这些生意刚起步，别说是孙富平这边有人捣乱，以后想要混迹下去，肯定也会有其他人出现。 他是带着记忆重生回来没错，可并不代表能抗能打。 赵建国这样的人，似乎正是他所需要的。 就在对方检查货物时，张旭从口袋里摸出了两百块钱。 瞧着出现在自己跟前的钞票，赵建国顿时一惊：“你这是干嘛？” “赵大叔，刚才要不是你在，我们俩就麻烦了，这点钱，不多，就当是答谢了。” “那可不成，已经收了你五十，我咋能继续要钱，而且陈鹏可是为了守着我这货才受伤的，本来我出手也是应该。” 听着赵建国的话，此时的张旭就更有心想要将其招揽了。 一边收拾东西，张旭一边问道：“赵大叔，你是莞市人？” “算是，早年去了北方当兵，退伍后回来的，安排了工作，出去多回来少。” “那以后有啥打算没？” “还能有啥打算，瞎干呗。” 瞧着他憨憨的模样，张旭皱眉道：“你不会还没结婚？” 谁知道这话让赵建国老脸一红：“你你咋个知道哩？” 听到这，张旭心中顿时大喜。 原本还想着对方有家室的话，如何招揽，现在一听是单身，这就好办了。 “赵大叔，是这样，你看我这边也缺个能开车的，你要是想着来帮我们俩，我一个月能给你开个一百五，怎么样？” “一一百五？！” 这一百五一个月，对赵建国来说，真是不小的诱惑。 他退伍后是被安排在国营企业没错，但是这一波下海潮，对他们厂子的打击也是不小，这都快三个月没开支了，要不然他也不会真要了张旭那五十块钱。 相比一个月不到五十的工资，张旭的条件，确实诱人。 陈鹏见状，知道好友心中所想。 按照赵建国的性子，会开车是小事，这身手可不是盖的。 “你这突然那么一说，我也没啥准备，你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赵建国并没有直接答应。 他是知道张旭能挣钱，但是这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在他看来毕竟是小年轻。 八十年代的国企，等于铁饭碗，现在让他辞职，多少有些冒险的感觉。 “成，我给你留个bp机号，到时候你要是想好了，直接给我留言就行。” 张旭说着从衣服中掏出一支笔，又撕了货上的一块纸板给他写了呼机号。 离开时，赵建国瞧着两人。 低头看看手中的号码，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无奈摇摇头：“这年头，小年轻都比我会挣钱了。” 回去路上，张旭骑着二八大杠，身后的陈鹏一直沉默着。 一直将他送回到了巷子门口，张旭见好友沉默，眸中满是疑惑：“咋了？” “我在想，那些小王八蛋，不会过来找你麻烦？” “你放心，孙富平那人做啥事都看钱，他来，我直接还了钱就是，再不济就赔上点汤药费，咱现在有钱！” 张旭说着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口袋，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瞧着好友如此，陈鹏也没多说什么。 离开时，张旭摸出了一叠钱递给他：“不多，你留着花。” 陈鹏没拒绝，只是在离开时叮嘱了几次，让张旭遇到麻烦就呼他。 骑着车往胡同内进去，彼时的张旭，摸着口袋里的钱，内心从没有过这种满足感。 甚至还没到家门口，就想着明儿领着余曼筠去一趟供销社，置办一些结婚要用的东西。 第26章 父亲入院 到了家门口，将二八大杠扛进院子。 让他疑惑的是，屋内漆黑一片，似乎并没有人。 父亲晚上有夜班，他倒是能理解，可之前离开时，张旭几次交代余曼筠守在家里接电话，咋个现在也没了人？ 报纸上的电话登着，这几天生意也是越来越多，电话前根本就离不开人。 “铃铃铃——” 还没进屋，就听见电话急促的响了起来。 “曼筠？” “曼筠？！” 张旭一边抖着身上的雪，一边皱眉往里头走，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还有些埋怨余曼筠不听话。 接电话时，这脾气也是有些燥“喂！” “张旭，你可算回来了！” 余曼筠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依稀之间，还带着哭腔。 “你去哪了，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在家守着，这生意” “你bp机我呼了好几次，也没反应，赶紧来医院，叔叔进医院了。”她的话直接打断了张旭的埋怨。 bp机没反应？ 张旭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腰间扣着的bp机屏幕全黑。 想来是买的时候，老板省钱，用的垃圾电池。 现在也容不得想那么多，按照余曼筠的指示，他出门朝着二院的方向赶了过去。 等到时，张伟业就躺在走廊上。 余曼筠并不在，张旭见状，立即上前：“爸！” 此时的张伟业听见儿子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张旭？” “爸，你咋了，怎么好端端就进医院了？” “没咋，就是烧锅炉的时候睡着了，门给关上了。” 听着父亲说的轻描淡写，可张旭却明白，这烧炭炉时候门关上是有多危险。 “曼筠呢？”张旭眉头微皱，一想到父亲在床上一氧化碳中毒躺着，余曼筠却不在，心里多少有些窝火。 “她” 张伟业正要说，两人却听见了不远处余曼筠的哀求声音：“医生，麻烦你先看看，我未婚夫马上就来了，他带钱了，真带钱了！” 走廊那头，余曼筠跟在医生后头，苦苦哀求的样子，让张旭这脸烫的发紧。 此时的医生也是无可奈何，这年头，付不起钱的人太多了。 不是他们不想帮，只是遇到过太多糟心事了。 “曼筠！” 听着张旭的声音钻进耳朵，余曼筠扭头看去，顿时鼻子一酸。 等他到跟前后，医生微微皱眉：“你就是家属啊？” “对，怎么不给我爸治疗，一氧化碳中毒，你们闹着玩呢？！” “你还好意思说，一分钱不给家里留，要不是小姑娘求着，你以为你爸那病床从哪来的？”医生也是气的很。 张旭一听，顿时一愣，这才想起来，这几天虽然是靠摩丝挣了不少钱，但这些钱却都没给过余曼筠。 之前是给了一些当家用，但大头还是被他拿来当成了本钱。 现在出现这种情况，他自然有责任。 当着医生的面，张旭直接将钱从鼓鼓囊囊的口袋掏了出来。 医生见状，顿时一惊。 寻常见的多是毛票，这蓝灰色的百元大钞，着实晃眼的很。 在说话时，医生也是客气了不少。 安排好病房和治疗，张旭站在房间外面，瞧着正在吸氧的父亲，心中多少有些无奈。 “你就别担心了，医生说只是轻度中毒，不算太严重。”余曼筠站在张旭身旁贴心安慰着。 未婚妻的温柔，让张旭心中满是自责。 “曼筠，对不起，都怪我，”为了表示诚意，他将口袋里的所有钱都掏了出来，“以后咱们家的钱，都由你管着。” 瞧着出现在面前的一万多块钱，余曼筠满是吃惊。 要知道这个万元户就十分牛逼的时代，张旭可就只用了几天时间。 要不是这几天一直帮着接电话，知道他们倒卖的是摩丝，她都要怀疑是不是两人去犯罪了。 “这都是你卖摩丝挣的？” 余曼筠没敢接，她想不明白，这两块四的摩丝，怎么就能挣一万。 “嗯，运气还算好，莞市现在就我们在卖，不过我想出了小年，估计就多了。” 张旭很清楚，供不应求时，产品的价格还能由他说了算，甚至能出现现在这种几倍差价的情况。 可一旦其他人发现这个商机，相信要不了几天，摩丝的价格就会恢复到正常。 当然了，这个时代信息不够发达。 这几天，也足够他做很多事了。 安排好父亲，余曼筠自告奋勇的选择在这守夜。 张旭也没拦着，只是在离开时，给她塞了一千块钱。 回头看着未婚妻站在病房门口，小心将钱用手帕包好，又塞进衣服里，他脸上也是不由露出了笑来。 可正当他出了医院，却迎面撞上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哎呦！” 女人摔倒在地，张旭赶忙上前想要搀扶，却发现来的竟然是母亲宋美琴！ 第27章 父亲同事的消息 “妈？” “儿子？” 母子相见，还是在宋伟业在医院的时候，这多少有些尴尬。 宋美琴立即说道：“你，你别误会，刚才曼筠给我打的电话，说是找不到你，你爸又进了医院，没钱，我才” 瞧着母亲紧张的解释，此时的张旭会心一笑。 在他看来，母亲压根就是放不下父亲。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明明还在乎，为什么她还要选择在大年二十九离婚，大年三十分家？ “滴——” 就在沉默时，医院外头停着的一辆车，突然响了一下喇叭。 宋美琴一个激灵，赶紧打开包，掏出了几百块钱：“给，这些你先拿着。” “妈，我有钱。” 瞧着张旭手中一沓钱，宋美琴顿时一愣：“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没点本钱，我怎么敢跟您合作。”张旭笑笑。 “你小子，就知道贫嘴，既然不需要了，那我就走了，”宋美琴说着转身就要走，却在迈出两步后，又想起了什么，立马回头叮嘱儿子：“我来的事情，你可千万别跟你爸说。” 母亲的话，多少有些刺痛张旭：“妈，你就真那么狠心？” “我狠不狠心，跟你没关系。” 宋美琴又恢复到了之前高冷的样子，随着外头尖锐的喇叭声再次响起，离开时，她没犹豫半分，更没回过一次头。 张旭慢慢走出去，发现母亲上了一辆桑塔纳。 这车，看着熟悉。 正当他想要上前看清一些时，车子却是绝尘而去。 只是那开车的人，似乎瞧着有那么一些眼熟。 张旭站在医院门口，皱眉自语：“不会是我看错了？” 司机的轮廓，他瞧着像是之前来家里找麻烦的孙富平！ 一整晚。 张旭瞧着枕头边上放着的钱，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兴奋。 短短几天功夫，这都已经上万块的利润了。 哪怕是放在二十多年后，也算是不小的本事了，就更别说是在1987年了。 迷迷糊糊睡过去，甚至都梦到自己成了首富。 要不是这敲门声吵醒他，全世界首富，也不是没可能。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让他起身时觉着有些意犹未尽。 “来了来了！” 听着咣咣的敲门声。 这大冬天的，早上八点，竟然就有人来了。 本以为是陈鹏，张旭嘴里笑骂着：“你这小子，什么时候起那么早了？” 谁知道开门后，门口站着的是父亲厂子里的同事。 “章叔？” 来人是章耀国，地中海，带个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 之前张旭去厂子里时，见过不少次。 五十来岁，本来是下乡的知识分子，后来被打成了右派。 之后平反回了莞市，给安排了那么一份工作。 这人没别的，就是脾气执拗。 “张旭，在家呢，”章耀国说着探着脑袋朝门内扫了一眼，“你爸没在呢？” “是啊，章叔，我爸昨儿晚上出事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正好您来的巧，今儿就麻烦您帮着给他请个假了。” “请假倒是没问题，只是” 此时的章耀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上去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又不好直接说出来。 “章叔，您有啥话，直接说就是了。” “其实其实也没啥，算了算了，我先走了。” 瞧着章耀国腼腆的样子，张旭自然是能猜得出来。 父亲的厂子，这都大半年没开支了。 厂子里的工人，不少都下了海，现在还在坚持的，也就是他们这些老头子。 这些人没走，多也是因为舍不得。 其中就以他爸张伟业跟面前这章耀国为首。 “章叔！”张旭赶紧追了上去，见对方转身，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百块钱：“叔，这你拿着。” 张旭很清楚，章耀国之前也跟父亲借过几次钱，这次来，想来也是跟之前一样。 他这种文化人，如果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会对人开口。 但，现在既然开了口，那肯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彼时的章耀国死死盯着出现在跟前的百元大钞，眼睛都直了。 “张旭，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你爸不是在医院么？” 这可是他们几个月的工钱，在章耀国眼里，张旭也就是一个刚成年的孩子，这钱自然也是不能收。 “叔，你就收下，钱晚点还了就是。” 听着张旭的话，章耀国还是犹疑着收了起来。 等到要离开时，他却突然叫住了张旭：“张旭！” “叔，还有事？” “你爸昨儿晚上进医院了，是一氧化碳中毒？” “你咋个知道？” 父亲昨天晚上是晚班，照理来说，章耀国应该还不知道才对啊？ “其实你爸他这几天已经跟厂子里请了假。” 这话让张旭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盯着对方问道：“不对啊，如果请了假，怎么昨儿还能在厂子里烧炉中毒？” “伟业他这几天都是去了莞市外头的其他厂子，扛煤去了。” 此话一出，张旭顿时愣在跟前。 难怪有几天看见父亲回来，都是满身疲累的样子。 一想到病床中的父亲，张旭喉咙紧的发疼。 章耀国离开时，看上去似乎有些犹豫，像是还有话没说完的样子。 “叔，你是不是还有啥要说？” “这” “您说，我受得住。” 眼瞅张旭朝着他走来，章耀国无奈道：“厂子里的意思，这趟我过来，其实是想要通知，伟业他要下岗了。” 第28章 下岗 下岗？ 这在八十年代末，才刚兴起的词儿，多是出现在国企。 几乎每个厂子里的员工听见，都会被吓丢了魂。 在这个时代，这无异于通知他们上断头台。 几十年的铁饭碗，说没就没了，换作是谁，怕都会受不住。 章耀国盯着张旭，本以为他会十分激动，谁知道人家压根就没当一回事：“知道了，我找个时间跟我爸说。” 对此时的张旭来说，父亲工不工作已经无所谓了。 去厂子一天干死干活，一个月也就只有四十八块而已，都没有他一笔生意挣钱。 章耀国刚走到胡同口，陈鹏便出现了。 此时的张旭还站在院子门口，陈鹏立马凑了过去：“刚才走那人，不是你爸厂子里的同事么？” “前同事。” “前同事？”瞧着张旭说完转身进屋，陈鹏也不敢落下，立马跟了上去：“这人被厂子开了？” “我爸被开了。” “这”陈鹏听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沉默了几秒钟，瞧着张旭在看bp机上的信息，这才凑过去安慰：“没事，下岗就下岗呗，反正你挣钱的很，也不差那仨瓜俩枣的。” 张旭没开口，瞧着bp机上的内容，嘴角微微上扬：“对了，下次让你妈，把咱俩bp机号码也给放上去。” “这倒是没啥问题，”陈鹏一口答应下来，随后坐了过去：“你看啥呢？” “按照咱们现在的出货量，怕是半个月就能卖光，我昨儿已经联系过摩丝的厂家了，人家集今天回了。” 张旭办事，陈鹏一向放心。 听着货源问题也被解决，顿时松了一口气。 “价格呢？” “你自己看。”张旭直接将bp机给递了过去。 他给人家留言，是想要询问价格。 谁知道现在摩丝的进货价格，已经涨了近乎一倍不止。 “啥玩意，五五块？！”陈鹏死死盯着bp机上的内容，顿时急了：“他们这不是坐地起价么，咱们还不如跟供销社那边继续合作！” 张旭笑笑，他压根就没想过断了跟供销社的联系。 毕竟这些生意，也是靠着供销社才完成的。 大年初六。 屋内电话响起的频率可比之前高了不少。 这吃个早饭的功夫，就有了两三通询问摩丝价格的电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早的关系，客户要的并不多，能有个一两箱便算是不错了。 就在二人准备先将这些人的货给送了时，再次响起的电话，让张旭不得不再一次扭头走了回去。 “喂，您好。” “是你啊，怎么样老板，摩丝好卖么？” “卖完了？” “成，成成成，当然，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最低价。” 挂了电话，张旭顿时跟着兴奋起来。 好友在一旁听着，却是有些不知所然。 “陈鹏，准备走。” “去哪？” “找赵建国。” “找他干嘛？” 张旭的安排，让他一再感到诧异，对方却只是笑着解释：“之前第一次跟咱们拿货的发廊，人家要补货了。” “乖乖，这才三天，这就卖没了？”陈鹏一脸震惊，随后又转为疑惑：“不对啊，就送那么点，也没必要找人家来？” “那么点？谁跟你说的？”张旭咧嘴一笑，同时比出了五根手指：“五十箱！” 五五十箱？ 这个消息如同重磅炸弹。 昨儿晚上才刚出了五十多箱，本以为这好歹也得有几天没啥生意了，不曾想那娘们唧唧的发廊老板竟然那么给力。 张旭当然十分满意。 他只是不过是用了二十多年后微分销的套路而已。 但是，这个时代跟以后可完全不同。 二十多年后被套进去的是不少宝妈，可现在人是实打实的老实，那老板还真就利用自己的关系，出了不少货给自己同行。 按照张旭之前承诺的，这五十箱十箱他自留，剩下的可都得高价转手出去。 这么好挣的钱，人家只需要动动嘴皮子，自然也是乐得高兴。 二人咬着包子出了门。 明明还是冰天雪地，这二八大杠却让张旭骑得虎虎生风。 到供销社时，赵建国正在帮着工作人员一起卸货。 老实人。 这真就是个老实人。 人家都在偷奸耍滑，他一个人干了三个人的活，还在那乐滋滋的跟人聊天。 “赵师傅！” 张旭站在大解放边上抬头喊了一声，赵建国听见，低头一看，顿时笑了起来：“你们咋来了？” 他也顾不上其他人哀怨的目光，直接跳下了车。 “赵师傅，忙着呢？”张旭看看车子上已经被卸的差不多，随口问了一句。 “这不快完了，你们这是来” “跟昨儿一样，还是得麻烦你趴趟活儿。” 一听张旭那么说，对方顿时大喜，搓着手笑道：“成啊！” 昨天晚上收的钱，别说是跑一趟了，就算来回十趟都有富余。 张旭说着掏出五十块钱，正要递过去，就被赵建国一把推了回去：“你这是干啥，昨儿给的那么些，今天就不用给了！” 瞧着对方认真的眼神，张旭却比他还认真：“赵师傅，一趟活，一趟钱，这是应该的，再说了，昨儿要不是您，我们俩可就挨揍了，你要是不肯收，我可就去找别人了。” 张旭是生意人，盘算劲自然比一般人更深。 钱是给多了没错，但也算是在给赵建国下套。 等收的钱多了，人家再回去厂子，心中自然就有了比较。 一个是爽快给钱的老板，另一个是几个月开不出资，濒临倒闭的厂子，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择。 当然了，他这些心眼子，自然不会说出来，而且还得在人家面前装一装。 第29章 分销成功 今天要送的货，不算特别多。 但是，对张旭来说，意义可完全不同。 发廊老板，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能算是顾客。 按照之前的约定，二人更像是合作关系。 安排好赵建国在供销社候着，他跟陈鹏两人先骑着二八大杠去了胡同。 还没到，胡同口就停了不少摩托车。 这种摩托车，价格可不算便宜。 这个时代，买的起的人并不多，莞市这边却有一群发廊老板喜欢。 “好家伙，这些摩托车，都是有钱人啊！”陈鹏有点羡慕。 “这些开发廊的，跟咱们这普通剪头的可不一样，里面的暴利，也许比咱们都狠。” 带着记忆重生的张旭，自然知道这些发廊有多挣钱。 往往一个产品过去，都能有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利润。 二人往前走去，发廊老板被几个同行围在中间，眼看张旭出现，立马伸手指了指：“来了！” 众人回头一看，倒是把张旭二人都给吓了一跳。 这些人看他时，竟有种猫见耗子的感觉。 “你可算来了。”发廊老板说着将他给带了进去，为了彰显自己跟张旭有些交情，更是故意当着众人的面牵住了他的手腕。 说实话，被一个男人那么热情招待，张旭多少觉着有些别扭。 只是现在人家是给他带生意来的，他也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便配合的走了进去。 一群人，扫过一眼，约莫得有个七八人。 “张旭，我跟你说啊，这些可都是莞市这几个有头有脸发廊的老板，今儿过来，不说别的，上次摩丝的价格，你可得给我折扣！” 其他人见状，也是随声附和，纷纷表示想要跟张旭他们长期合作。 这种被人簇拥的感觉，跟二十多年后，可是完全不同。 现在，你有货，你就牛逼。 “既然是孙老板介绍的，价格自然是好说，”张旭也不知道这姓孙的给他们开了多少价，只能佯装记不清，“对了，上次给你的价格，多少来着？” 他这一手，孙老板也是明了：“上次不是给的十四么，但是这次你必须得下调一点啊，这么多人买呢。” 一旁的陈鹏听着二人对话，见这姓孙的竟然如此黑，差点没给笑出声来。 上次价格八块，张旭也说过，会涨价到十块，没想到人家转手就又在这价格上，涨了四块！ 十四块一瓶摩丝。 正常人一个月开了资也就不到五十，都买不到四瓶。 “这十四太贵了。” “就是，咱们也不是要小货的。” “对啊，这都常来常往的，过了小年，咱们几个发廊可都开业了，量肯定保证。” 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此时的张旭不好直接降价。 “这可不太好办呢，我想你们也肯定去莞市其他地方找过，现在能买到摩丝的，就我这，也不是说我不肯降啊，厂家价格在那摆着呢。” “小张啊，你就别跟我们在这推价了，你就直接说，能到多少！”孙老板故意嚷嚷。 张旭扫了一眼在场众人，佯装忍痛道：“这样，我这也不多要你们的，十二，我就挣个几毛腿力钱！” 两块，不少。 这些人都是频频点头。 他们也都是人精，要是换作之前，这种价格怎么可能接受。 但，这几天小年里上他们那买摩丝的人不少。 甚至还有不少人留了定金，这玩意有多抢手，可想而知。 孙老板听着价格，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按照他跟张旭之前谈好的，价格就按照十块钱给，超过多少，张旭都得把差价返给他，而且还得多拿出一成作为返利。 这一来一去，十二块钱的东西，他卖出去一瓶，可就有三块钱的价差了。 “陈鹏，你过来，给这些老板登记一下，一会咱们货就送到这。” “好嘞！” 陈鹏一听，立即上前。 张旭刚才的表现，他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他们两人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这鸡贼的样子，却是他从未见过。 “张旭，这是不是有点狠了？”陈鹏看着单子上开出的数量，顿时有些心跳加速。 这来之前说的是五十箱，现在一算，可就上百了。 供销社那边总数一共也就只有五百箱，之前卖出去不少，现在剩下的也就四百箱。 这几分钟的功夫又出去百来箱，这怕是出不去小年，这点货就没了。 二人回去时，张旭这二八大杠踩的可是更快了。 前后不过半小时。 这出去的数量，能够让他们二人兴奋几天。 供销社门口，赵建国正在候着他们俩。 听着车子铃声从不远处传来，此时的赵建国立即凑了过去。 还没等下车，张旭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第30章 租车 赵建国的表情似乎有些凝重，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朝着左右看看，他顿时一愣。 之前那在路口停着的大解放似乎没了。 “赵师傅，你的大解放呢？”张旭下车立马问道。 “张旭，真真是对不住啊，厂子里的人瞧见车子在这，就开回去了。” 面对赵建国的话，张旭心中咯噔一下。 国企就是这样，车子是国有的，所说已经十分老旧了，但那也是国家的东西，私人开出来，自然是不行。 昨儿也就是因为供销社下了班，晚上又黑，没出什么大问题。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这可是一百多箱的货啊？”陈鹏有些急了。 他们这二八大杠，之前撑死一趟也就送个四箱，这要是来回跑，怕是得跑一天。 赵建国见状，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赵师傅，那能不能跟你们厂子领导商量下，我们租也行。” “租？” 赵建国一听这个，顿时一愣，紧接着就摇了摇头：“厂子里之前也是有借出去过车子，只是手续有些繁琐，得租车的厂子开了证明，而且还得是国企，私营的肯定借不了。” 张旭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却忘了这个年代，重要的可并不仅仅是钱。 “这就有些麻烦了。” 眼看他们二人都是紧皱眉头，赵建国试探着问道：“咱们能不能用小一点的车子？” 张旭皱眉问道：“多小？” “面的，行吗？” 面的？ 赵建国的话，让张旭顿时想起了街上那些面包车。 这时代出租车是有了，但是并不多，能有钱坐的，也多是一些老板。 相对来说，面的就多了一些。 价格亲民不说，寻常还能开着拉货。 “我刚算了下，昨儿的货，面的一次也能拉上个差不多二十箱，如果距离不是很远，多跑几趟也行。” 听着赵建国的话，张旭跟陈鹏相视一眼。 “现在似乎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张旭点点头，最终还是得由他拍板。 “那赵师傅，你去开车。”陈鹏也是催促起来。 毕竟都收了人家定钱，现在自然是得赶紧送货过去，免得生意黄了。 此时的赵师傅，却站在原地有些腼腆起来。 “赵师傅，车子是你朋友的？”张旭看出端倪。 “嗯。” “这样，你去跟他说，来回十几趟，最多不会超过一百五十公里，二百，我先给一半定钱，你一道带过去。” 张旭说着掏出一张百元大钞。 “不用不用，我那朋友也是我战友，不用定钱，而且这二百也多了，一一百就成。” 赵师傅说着老脸一红。 对于人均工资不到五十的年代，一百这都是满着说了，寻常一百多公里，刨去油钱，能有个二十块钱进账，那都是谢天谢地了。 “成，那一百你拿着，到时候你给他就成。” 赵建国的老实，张旭之前就见过，现在直接给他钱，也只是他收买人心的手段。 可怜的老实人，还不知道从昨儿开始，就已经在人家的盘算中了。 眼看赵建国拿了钱走人，陈鹏凑到了好友身边。 “张旭，我知道咱们现在挣钱了，但是再挣钱，也经不住那么造啊，来回十多趟，撑死一百多公里，寻常能有个二十都是顶了天了，你现在一出手就是一百，这” 张旭笑笑：“如果你说这些钱，能让人家加入咱们，划算么？” “什么意思？” “退伍老兵，会开车，又能当保镖，昨儿搬货一个人定仨人，你说这样的人，应该开几份工资？” 听着好友的话，陈鹏这才明白过来，再次看向赵建国远去的背影，反倒是有些心疼起了对方。 半个钟的功夫，一辆面的停在了他们不远处。 赵建国回来了，还带着另一个男人回来的。 男人国字脸，浓眉剑目，看上去年纪似乎并没有那么大，只是看向张旭跟陈鹏时，有些不太友好。 “张旭，这是我战友，宋佳文，”赵建国跟他们介绍着，“佳文，这是我跟你说的，张老板，陈老板。” “班长，我要不还是回去了，这车子就留给你，开完给我加满油就成。” 很显然，这宋佳文被叫来也是有些不太情愿。 这个年代，虽说是有不少人都下海了，但还是有一大部分顽固，固执的认为他们就是偷奸耍滑，不稀罕跟商人打交道。 果然，这话让陈鹏很是不满，直接上前开始回怼：“咋了，瞧不起我们？！” “”对方白了一眼，碍于老班长的面子没回嘴。 “佳文！”赵建国也是有些急了，赶紧将人拉到一旁：“你都好几个月没开资了，得亏家里还有辆车，现在咱们什么都别说，先把钱挣了，你总不想你妈每天跟着你吃白水面条？” 听到这话，宋佳文动容了。 第31章 张旭的野心 现在的莞市，几乎所有国企都不是太好。 常年积累下来的问题，在八十年代末开始露出弊端。 大量的裙带关系，加上老旧的设备、技术、思想，导致八成以上的厂子都开不出资，宋佳文也是其中一员。 “宋先生，我知道你可能一时半会接受不了，那这样，一百块我照给，就当是租了你的车子，”张旭依旧很礼貌，说完看向赵建国：“赵师傅，还得麻烦你了，到时候送完货，我给你二十。” 听到这话，赵建国立马严词拒绝：“不成，你这不是打我脸么，昨儿就给多了，今天我可不能再收了，要不然这活我可不干。” 赵建国的实诚，再次让张旭点头。 谈妥后，宋佳文交出了手中的钥匙。 只是他也性情的很，拿着一百块找到了张旭：“你能给换俩五十的么？” 一旁的陈鹏见状，以为这家伙又来找麻烦，顿时恼了：“你这家伙，看不起人，也得有个度，我们这可不是假的！” “我没说是假的，就麻烦换个零钱也行。”对方依旧面不改色，同时偷偷朝赵建国的方向看了看。 张旭顿时明白，便给他换了两张绿票子。 “张旭，你给这家伙换了作甚，他明明就是” “你看看。” 顺着好友眼神看去，此时的陈鹏这才发现，宋佳文是拿着其中一张，硬塞给了赵建国。 看到这，事情顿时明了。 “这俩人不错，虽说这宋佳文脾气执拗一点，但也算是性情中人。” 听着好友夸赞，陈鹏撇撇嘴：“这俩人，你该不会都看上了？” “过些日子，等开了公司，再找他们。”张旭当即承认。 开公司？ 这让陈鹏顿时一愣：“咱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么，开公司干啥？” “小打小闹，终究做不长，你不会以为我就只想卖卖摩丝？” 张旭的话，让陈鹏听的激动万分。 只是他并不知道，现在的张旭，心中还有更大的梦想。 带着两人进了供销社。 这个时间点，人家都已经上班了。 也不知是不是时间过去好几天，供销社今儿的人似乎比之前多了不少。 从一楼柜台走过去，张旭长了个心眼。 瞧着不远处有人围着，便悄悄凑了过去。 “这么大的供销社，怎么会没有摩丝呢？” “就是，发蜡都有那么多牌子！” “我记得年前我来进货，明明瞧着那柜台上有的！” 听着这些顾客你一句我一句的质问柜台小姐，此时的张旭心头一愣。 他想过这玩意能火，却不曾想竟然火的那么快。 这还在小年里，人家都找上供销社了。 寻常的莞市，这小年里，压根就没啥人出来。 今儿这围着的人，无一不都是为了摩丝来的。 “不错啊，没想到摩丝那么火了，张旭，咱们真是” 陈鹏见状，乐呵的正要说，却被好友一把捂住了嘴。 边上人瞧见，扫了一眼，张旭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带着两人先走了。 等到不远处人少的地方，这才松手。 “你捂着我干啥？” “你是生怕人家不知道，咱们从哪拿的货？”张旭眉头紧皱。 听到这话，陈鹏沉默了。 他很清楚，张旭是靠着跟宋美琴的关系，才能让货架上的那些摩丝都暂时下架。 这要是被人知道，他们还有这操作，怕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现在咱们咋办？”陈鹏说话小声了起来，似乎是怕身边的赵建国听见，愣是凑到了张旭耳边。 张旭盯着柜台那围着的人，心头更是烦乱。 盘算了一下仓库内现在的存货，又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这些钱，他心头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咱们现在的钱，足够将剩下的摩丝都被盘下来。” “所有的？！” “别声张，趁着现在人家事情还没闹大，咱们赶紧去！” 张旭话音刚落，便带着两人朝仓库的方向走了去。 可他才走了没几步，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不远处，母亲宋美琴似乎正跟什么人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而且，来人之前他也见过，不就是孙富平？！ 回想起在医院瞧见的事情，此时的张旭心头更是烦躁。 孙富平算是债主，可现在跟母亲的关系，却更让他抵触。 “张旭”身旁的陈鹏见状，也有些担心起好友来。 “走！” 张旭言辞深沉，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随后加快了脚步。 可是这大白天的过来仓库，并不是老秦头在。 瞧着椅子边上坐着的俩保安，张旭开始犹豫起来。 之前来拿货的时候，都是人家老秦头在。 现在突然换了人，一会要买所有的摩丝，这多少会让人家怀疑。 “换了，咋办？”陈鹏站在远处盯着仓库门前的人问道。 “你们在这候着，我去看看。” 张旭说完，便直接朝着仓库门口走了过去。 第32章 要债 俩保安年纪不大，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多少。 “你们好，秦大爷没在么？”张旭小心翼翼问道。 “没在，有事？” “哦，我是秦大爷的小侄子，本来说今天来取点货的。” 听到这，对方突然说道：“张旭是？” “你知道我？”张旭一愣。 “老秦头之前跟我们说了，如果你来拿货，让我们直接收了钱，开了单子就行。” 话至此，张旭顿时松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今天来取货会遇到麻烦，没想到老秦头都交代人家了，也算是之前的钱和酒没白打点。 “成，那我让我朋友过来。” “你要什么？”对方一边说，一边拿出单子开始写。 “剩下的摩丝，我都要了。” 突如其来的话，让两个保安都是为之一震。 要知道，这剩下的摩丝，差不多得有三百多箱。 寻常来供销社的人，都是个人，哪里真有来进货的。 可面前这位，显然跟之前那些人不太一样。 “小子，你可别跟我们哥俩开玩笑，我们今天刚盘了库，剩下的摩丝，差不多还有三百九十箱，你有带那么多钱吗？” 听到这话，张旭直接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摸出了厚厚两沓钱。 百元的票子出现，俩保安也傻了眼。 “这是两万，你们先数着，剩下的零钱我现在数。” 三百九十箱，那可就是两万两千多。 得亏张旭跟人家要了定金，加上白家爷孙俩那挣的一万多，紧巴巴凑凑，也是能凑上。 突然出现的两万多块钱，可是将这俩保安给吓了一跳。 “这这钱有点多，我们得通知一下上面，你先等着。” 其中一个保安，瞧着桌上的钱，哪里还有坐得住，说着起身就要走。 张旭见状，赶紧身上将人拦下：“别介啊，这找人说，耽误时间，我们之前一直都是那么做的，秦大爷不是跟你们都说了么？” “可是，他没说那么多钱啊？” 眼看对方还是要走，张旭眉头紧锁，陈鹏更是投来了担心的目光。 “这样，我去找我妈过来好了。”张旭突然对那人的背影说道。 保安听见，愣愣的回过头，笑道：“你找你妈有啥用，得找我们这的领导。” “我妈是宋美琴。” 张旭突然报出母亲的名字，两人在听到这名字后，都是愣了一下。 这领导的名字，寻常人哪里知道去。 而且张旭之前就一直在老秦头这拿货，如果没有上头的指示，他们几个看仓库的，哪里敢随便出货？ 两人偷摸一合计，知道这小子不好得罪，便赔上了笑脸。 “既然是宋主任的儿子，我们自然信得过，你们进去，我们在这数钱。” 听着他的话，张旭跟陈鹏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带着赵建国进了仓库。 三人前前后后，不敢有丝毫磨蹭。 三百多箱子的货，一个人一趟也就拿个三箱，这可得来回将近四十趟。 从楼上到楼下，明明是大冬天的，才几趟下来，三人额头上都出现了白冒汗。 瞧着停在路上的面的已经被塞满，陈鹏犯了难：“这咋办，我们先送过去一趟？” 张旭看看面的，随后将目光转向了车子上头。 跟二十多年后不同，这年头，哪里有限高一说。 “往上加！” 陈鹏跟赵建国也是明白他想要干啥，将货物放上去三层后，又找来了牛皮绳捆上。 这样一趟只能运送二十多箱货的面的，现在算是能载货近四十箱了，来回能少跑几趟。 吩咐赵建国将货物先送过去，张旭跟陈鹏两人则是继续从楼上搬货。 等到对方回来，他们这边直接装车就行。 就这样，三人前后将近两百箱的货都送了过去。 晌午时。 仓库那边人家去吃饭了，门也直接给锁了，也算是给了他们三人暂时得以喘息的机会。 正当张旭准备带着两人去之前那牛肉面馆吃饭时，宋美琴却突然带着人过来了。 孙富平就跟在后头，嘴上叼着烟，人五人六的样子，光是看着，就让张旭心中觉着憋屈。 “张旭？” 瞅着儿子站在仓库前，而且还是一副汗流浃背的样子，宋美琴知道，他们肯定是来买货的，顿时脸色就有些难看了起来。 “呦，张旭，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正好我还想找你呢，自己就送上门了！” “孙富平，咱们之前可是说好的，一个月，这才过去一个礼拜不到？”张旭皱眉道。 此时的孙富平气焰嚣张：“哼，别跟我这打哈哈，昨儿我那些兄弟，被你打了，这可是两码事！” 听到这，张旭心中咯噔一下。 没想到这家伙因为昨天的事情，竟然找到了供销社，而且还找到了母亲宋美琴。 张旭本能的以为，母亲是被这家伙给威胁了。 第33章 装模作样 “张旭，你打人了？”宋美琴问道。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盯着自己儿子，张旭是她一手带大的，性子自然是最清楚。 要说别的，她可能就信了，打人可完全不是张旭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的人，打了陈鹏，我们自卫而已。”张旭没否认。 孙富平也没否认，依旧叫嚣：“汤药费，五百，少一分，你都别想” 他这话都还没说完，张旭便直接掏出了五百块钱。 本来是想着这小子没钱，故意找找事，好出手教训下。 可这突然出现的钱，却让孙富平不由愣在跟前。 “不是五百么？”张旭冷着脸盯着对方。 孙富平上前一把夺过，仔细看了几次，发现是真的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这时，宋美琴突然走到两人中间，将他们给隔了开：“行了，既然现在钱也赔了，这事情就那么算了，好歹张旭也是我儿子。” 孙富平见状，对着宋美琴上下打量一番，这才带着邪魅的笑，点头道：“既然你都开口了，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瞧着这家伙的样子，此时的张旭双拳紧握，这股子憋屈劲，他知道自己只能忍下。 就在这时，一旁一直不太说话的赵建国突然开了口：“人是我打的，这钱，不能给！” 还没等孙富平反应过来，这还没捂热的钱就被抢了回去。 突如其来的一幕，也是让张旭他们吓了一跳。 要知道，孙富平身后可还跟着俩膀大腰圆的跟班，一看就是打手。 赵建国这分明就是在挑衅。 眼看矛盾就要升级，宋美琴赶忙将孙富平拉到一旁：“你可别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而且这供销社，还有你姐夫的一份。” 此时，孙福平虽然心中窝火，却还是被宋美琴浇了一盆冷水。 眼看两人往前走去，张旭不由松了一口气。 但他还是看见对方偷偷拿出了大哥大，随后脱身往厕所方向走了去。 那眼神，明摆着就是找人去了。 母亲宋美琴也是趁机寻了过来：“张旭，赶紧走。” 她知道对方的性子，虽然现在已经跟张伟业离婚了，但张旭再怎么说也是骨肉亲情，她可不想让他遭了难。 “妈，我这货都还没搬完呢，不急。” 张旭自然是看出了母亲在担心什么，可他似乎一点都不怵。 有赵建国在，他自然是有信心。 甚至还有那么一些小期待，如果这次人家真找人来了，正好还能试试赵建国的实力。 八十年代，虽然乱一点，但随便杀人，这种事情在莞市可不常发生。 更何况，这孙富平狠辣，却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呢？！”宋美琴急了。 “妈，你放心，我自有打算。” “你一个小孩子，还能有什么打算，”宋美琴说着想起了自己儿子现在的情况，一出手就能拿出不少钱，说有本事，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最终还是沉声道：“我知道你盯着那些摩丝，可我今儿告诉你，剩下的那些，你怕是没戏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陈鹏跟赵建国有些意外，反倒是张旭，似乎早有准备，一点都没觉着惊讶。 “孙富平要了？” “嗯。”宋美琴也没打算瞒着：“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突然就火了，孙富平前几天就来过，当时想着是年里，就说着往后推推，后来我也是给忘了，就应了你，谁知道现在” 母亲的样子，张旭能看的出来，并不是在撒谎。 只是他不明白，孙富平那熊样，怎么可能知道摩丝会突然涨价，显然这有些不太合情理。 “妈，既然你都那么说了，我也不能让你难办，你放心，剩下那些货，我就不要了，不过多给的钱，我总该退了？” 听到这话，宋美琴长出了一口气。 本以为儿子现在的性子，很可能会硬刚一波，没想到会答应的如此爽快。 可她又怎么可能知道，张旭刚才就已经在搬货，现在留在仓库的，也就只有一百多箱而已了。 等到孙富平打完电话回来，宋美琴直接带着他们一起往仓库的方向走了去。 到地方时，两个保安还在数钱。 瞧着桌面上这些百元大钞，宋美琴不由一愣。 要知道，寻常要大货，都是在财务室交钱。 仓库给钱的，也就只有她儿子张旭了。 缓缓回头看向张旭，此时的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短短一个礼拜，这小子竟然就已经有这种实力了？ 要知道，这随便抽出来一张，差不多就是她俩月的工资了。 桌上这些，少说都有两万。 “宋主任，可以啊，什么时候，仓库这边都有这待遇了？” 孙富平也是见钱眼开的主，在瞧见那么多钱后，忍不住手上拿起几张在空中甩了甩。 “喂，你别动，那是我们的！” 陈鹏见状，又想起自己挨揍的场面，立即上前大声呵斥。 “你们的？”听到这话，孙富平只是觉着有些好笑：“张家欠我钱，现在还债都累，那么多钱，你以为他能拿的出来？” 孙富平这几天都在过年，虽是派了人手在胡同口守着张家父子，但是手下也只是盯着，并没有说明张旭在干嘛。 在他眼里，张旭还是那个家里欠了钱，靠着一股子莽劲，逼退他的小孩子。 可他转而就发现了张旭腰间扣着的bp机。 新款汉显，这可是他都没舍得入手的！ “哼，装模作样。” 他只是以为这小子是买了个塑料样机，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嘲讽。 打肿脸充胖子，这种事情，在这个年代还真不少。 “滴滴滴——” 可下一秒，突然响起的bp机声音，却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第34章 提前还账 张旭不紧不慢的拿出bp机，扫了一眼双鬓赤红的孙富平，对陈鹏笑道：“不行，咱们得赶紧走了，老板那边开始催了。” 老板？ 张旭口中所说的老板，顿时让孙富平眉头紧蹙。 “我说怎么现在突然有钱了，敢情是遇上大老板了，既然这样，咱们的钱，现在该算算了？” 在孙福平看来，这些钱压根就不是张旭的，而是那个老板的。 只需要现在扣下一点，这小子回去肯定难交代。 可他并不知道，张旭就是故意那么说的。 一方面是不想要暴露自己，另一方面是准备给这家伙下个套。 “那，那可不成！”他佯装紧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现在有了，我留下我该拿的，自然没问题，对？” “可是咱们之前说好的，一个月，这才过去一个礼拜，难道你就想反悔了？！” 面对张旭的质问，此时的孙福平料定这小子是害怕了，更是嚣张道：“欠条呢，我随身带着，可别说我欺负人，我也不要你一千五，只要按照欠条上的本金给了，咱们的欠账，就算两清，如何？” 上钩了！ 听着这家伙说的，张旭依旧是装作慌张的模样：“可是可是这本金才只有六百，你真能应下？” 面对他的慌乱，孙富平更是笃定：“你放心，我只要六百！” 说着，对方还将借条给掏了出来。 宋美琴瞧见这欠条，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致。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们家也不会到现在这种情况了。 大年二十九跟自己老公离婚，不是被逼到绝路，又有哪个女人会做出这种荒唐事来。 就在孙富平自以为是时，手中的借条突然被张旭抢了过去。 “小子，你想干嘛？！” 借条在手上，张旭立马露出了真面目：“刚才说的，六百，孙老板，你可拿好了。” 眼看递到跟前的六百块大票子，孙富平傻眼了。 这些钱在他看来，压根就不可能会是这小子的。 试问有哪个老板，会给一个刚认识的小子，那么多钱，还能任由他处置的？ 可现在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想要收回来，可就难了。 “小子，那么多钱私自挪用，就不怕闪了腰了？”孙富平发狠道。 “这就不劳烦您惦记了，”张旭说完，看了看俩保安，随后将多余的钱给收了回来：“倒是麻烦两位了，这点钱，就当是我请顿酒了。” 收好钱，张旭将十块钱按在桌上。 这钱，不少，让宋美琴都为之一震，上前拉住了要走的儿子：“张旭，你可千万别乱来，挪用公款，罪名不小。” “没事，妈，这钱我说了算。” 张旭说着看向愣在原地的孙富平，嘴角不由缓缓上扬。 算着人家刚才打电话的时间，现在走，还来得及。 三人出了供销社。 陈鹏有些气不过：“可恶，要是那家伙能晚来半个小时，就好了，那一百多箱子的货，一件都不用给他留着！” 听到这话，张旭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态度。 “行了，剩下那些货，不少都是咱们挑剩下的，正好给他拿了去，也省去了咱们的麻烦事。” 怎么说都是存放了一年多的摩丝，多少会有一些出问题。 每次来拿货，他们都会打开箱子看看。 检查后，那些肉眼可见有问题的，自然是被留了下来。 存货说是有一百多箱，其实真正能卖的，也就只有七八十箱而已。 “那现在咱们咋办，这莞市可已经没货了，刚才又出了一百箱，剩下的，也不够咱们卖几天了。” 陈鹏开始担心起了之后的路。 此时的张旭依旧没有半点愁容，只是看向了停在远处的面包车：“赵师傅，你们厂子效益如何？” 赵建国听他那么一问，心中也是有些不解，但依旧老实回答：“不咋地，好几个月都没开资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接你这活了。” 他说着老脸一红。 “你们是搞运输的，中转的仓库，总有？” “有的，不过现在生意不好，都空出来了。” 张旭笑道：“那就成，你带我们去一趟你们厂子。” 他这话，可是把赵建国给吓了一跳，以为这小子是要去他们厂子说自己在外面拉私活的事情。 “张旭，你要是感觉给的钱多了，我退你一半不，都退你，你就别去我厂子，成不？” 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恐怕是这一辈子里，最为胆小的年纪。 上有老，下有小，全家人就指着他一份工作过活。 张旭要是去说明情况，这工作，怕是就丢了。 正好厂子里现在闹下岗风潮，上头正好找了这个借口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