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万人迷反派一心求死》 第一章 事业的滑铁卢 面前是成千上万的修士,身后是万丈深渊,无路可退。 她一身红衣猎猎,明明那么明艳动人,却又像是即将消逝在风中的焰火。 绚烂无比,又极度苍凉。 风算不得很大,可被这周围几近死寂的静一衬,也有种风声鹤唳般瘆人的幽冷。 山崖尽头,红衣少女淡然一笑,冲散了眉目间的冷冽,一瞬间,竟像是凡尘中坠入的谪仙,一身红衣飘然出尘,全然不知世事炎凉。 临思言看了看手中失了光彩的长弓神兵,目光有一瞬凝滞。 也是,她修为散尽,也不过是个凡人了。 “罢了,我此生终归无愧一人,无悔一事。” 一开口,却仍是当初修真界第一天才的傲然。 话音落下,那一抹血红的身影也从山崖边一跃而下。 万丈悬崖,便是金丹真人失足于此也是九死一生,何况如今修为散尽的临思言。 一代天骄,终是红颜枯骨。 “最后这场怎么样?”临思言理了理凌乱的衣袍,在沙发上坐下。原本空无一物的系统空间被临思言打理出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超棒!小言牛逼!都给我看哭了!”娃娃音的系统是个可爱的小猫的外型,十分给面子地给临思言喝彩。 临思言在这个快穿世界也工作了十几年了,作为王牌执行官,最重要的就是执行效率。刚刚那场跳崖戏就是她最近接的一个关于男主修仙升级流的剧情。 她作为男主的红颜知己,唯一的对手、挚友和爱人,在两人即将退隐潜心突破大乘时被仇家追杀,当众坠崖身死,她毫不犹豫,说跳就跳。之后的剧情就是男主报仇,突破升级的故事了。 “唉,009,准备下一个剧情,下次再也不接这种大男主的剧情了,都是给男主做陪衬的,活的也太憋屈了。”临思言抿了口茶说到。本来最后那场戏系统给她安排了一大段台词,结果才说了一句,就听到系统提醒说有个被她支开的男主赶过来了,便没再说下去,直接跳了崖。 还有点遗憾。 009点点头,快乐地先点进积分页面准备先收好两人的积分再准备下一个世界,哎呀,这种大神带飞的感觉就是爽! 可是刚打开界面,009就傻眼了,有些奇怪道:“怎么搞的啊?这次怎么没有积分?我觉得这次任务完成得太完美了,起码是s评级啊?”可是积分栏赫然就是0。 临思言一听,也皱了皱眉,凑上去看:“怎么回事?” “阿言。”一声清润的男声带着叹息传进一人一系统耳中。 009一听立刻吓得全身炸毛:“这……这这这!这不是男主的声音吗!” 临思言固然比009要冷静多了,但是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她冷凝下脸色:“顾斐,是你搞的鬼?” 男声又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却不复之前般冷静温润,带着一丝阴郁:“阿言昨天还喊我阿斐,今日便如此生份了。”他轻笑一声:“看来真的不能对阿言这样无情的人心软。” 临思言深知如今敌在暗我在明,不能硬碰硬,语气软和下来:“顾……阿斐,你冷静点好吗?我可以和你解释。” 顾斐笑了一声:“解释什么?阿言想解释昨晚迷晕我,当着我的面跳崖假死……还是想解释你五年前冒充小师妹救我抢了她的功劳,还是想解释你和你小师弟至今还牵扯不清?……阿言可以慢慢解释,我一个个听。” 临思言听到后面已经脸色越来越差:“你知道这些……”她迅速和面色惊恐的009对视了一眼,确认了一件事:顾斐也是有系统的。好家伙,这是什么运气撞上同行了?这是要滑铁卢的节奏啊…… 一人一系统迅速一交流眼神,多年的默契让他们迅速达成共识——强行脱离世界。 009刚要动作,顾斐的声音又传来,带上了一种绝望的偏执:“所以,阿言,你到底为什么要一直骗我?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默默原谅了你无数次。但你还是抛弃了我……所以只是因为你想离开我对不对?你从来没有爱上过我……呵呵……” “009!快……”临思言已经顾不上会不会暴露了,迅速准备让009执行脱离世界的指令。 “既然这样,我们就一起毁灭!”顾斐偏执阴森的话成了临思言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系统,我要用全部的积分兑换一次机会。让阿言,永远无法脱离快穿世界,所扮演的一切角色只能是炮灰和反派,生生世世受人唾弃,让她感受永远被放弃,被抛弃的痛苦!哪怕代价是,我的身死魂灭。” 第二章 反派之旅开启 临思言醒来时,全身倒是没有其他的不适,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这顾斐好歹没有直接狠得想杀了自己。 在确认自己全须全尾后,临思言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古色古香的建筑,仙气萦绕在室内,又暗自探寻了一下,自己居然又有了一颗金丹,这又是一个修仙世界? 临思言试着唤了几声009,好半天才听见009仿佛刚刚睡醒一般的奶音:“唔……小言,我们没死啊?”009愣了一下,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哇!那个顾斐太吓人了,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我还以为他要杀了我们呢!” 临思言赶紧安抚道:“行了行了,我们都没事。”复而又想起顾斐最后那句同归于尽般的话:“那这顾斐到底干了什么?” 009情绪稳定下来:“唔……小言,你别急,我去看看。” 可是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应。 临思言有点不好的预感:“009,怎么了?” 009有些紧张的声音传来:“小言,我联系不上总部了。” 临思言那点不好的猜测果然应验了,这回是彻底被顾斐摆了一道了。 她淡淡开口道:“做好暂时回不去的准备,这个顾斐可能是开了大招了。” 009还有些懵:“什么大招?”毕竟它虽然自诞生就一直跟着临思言,但是它的阅历其实没有临思言多,临思言毕竟是在系统还没有分配到每个人人头时就一个人单打独斗的大佬,知道很多它都不知道辛密。 临思言简单解释道:“就是一种以自己灵魂被永生禁锢在小世界,现实肉身毁灭的代价,换另一个人也同样被禁锢在平行世界。简单来说:极限一换一。” 009一听就急了:“这顾斐怎么这么缺德啊!亏他也是任务者呢,做出这种同归于尽的事!小言,那我们怎么办?” 临思言摇摇头:“没有办法,走一步算一步。我们的积分应该也全部清零了,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赶紧赚积分,说不定以后还有转机。” 009毕竟跟着临思言很久了,也快速冷静下来:“对,先赚积分!我先看看这个世界我们要做什么……” 009翻看了好一会儿,语气突然又有些焦躁了:“怎么都是反派和炮灰的角色……这样根本赚不了多少积分啊……”嘟囔到一半,009突然抬头看向临思言,看她一脸已经了然的表情,大骂道:“顾斐这个不要脸的,给你的身份选择也限制了!他就是想把我们永远困在这里!” 临思言点点头:“没办法,现在我们再被动都要行动了,不能坐以待毙。” 009赞同地点点头,赶紧快速做起了反派炮灰的得分攻略。 正在一人一系统交流时,紧闭的门被敲响了,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禀报真人,孽障钟离澈已经伏法,众位仙家都敬佩真人大义之举,是为修仙界楷模。” 009赶紧把这个世界的剧情简单给临思言讲解了一下: 这是一部暗黑流小说,男主钟离澈是个由小白花升级到灭世魔尊的狠角色。 当然,她临思言这个最大的反派师尊在里面出的力不可谓不大。 首先从收男主为徒时就是为了收一个天才来壮自己的面子,收徒以后也不闻不问。 男主好不容易修炼出来金丹,还被这位偷偷练邪功的好师尊看上了金丹的大补之效,诬陷男主私通魔族,挖了他的金丹,还当着众仙首和天下的面亲自钉他上了锁魂柱,七七四十九天后宣布他的死讯。 当然他还没死,被临思言囚禁起来了,因为还没撬出来他家族秘宝的消息。结局当然是被男主大卸八块,尸体还被扔进了万兽窟。而现下男主的金丹就在临思言床边的宝匣里。 临思言冷凝下声线对门外弟子道:“我知晓了,你退下。” 009朝临思言挤眉弄眼一番:“小言,我们要不要把金丹还给钟离澈啊?虽然说破坏了剧情,但是反派扮演有个消除主角怨恨值的机制,可以加积分的。” 临思言哼笑一声,伸手够来床边的宝匣,打开看了一眼,真的是很新鲜的刚刨下来没多久,上面还隐隐约约带着热气和血迹。 剧情里临思言刨金丹是为了自己换上,可是她现在是实在看不上这颗金丹,说不定还不如她以后自己修炼的品级好。 更何况,反正她最后都要惨死,也懒得挣扎。直接指尖一用力,把这颗极品金丹捏了个粉碎。 “用不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失了这颗金丹,才有后面那些机缘,我们不必做多余的举动。”临思言道。 009想了想,也表示赞同,又提议道:“那不如我们去禁室看看男主?按照剧情,你需要去拷打逼问钟离澈他们家族秘宝的下落呢。” 临思言同意了,既然要做好反派角色,那就要贯彻到底,该例行的公事还是不能少。 原剧情中临思言给钟离澈服用了假死丹,在宣告孽徒伏法后又假惺惺地安葬了他,说好歹师徒一场,算是做足了面子工程,也赢得了修仙界一致的好评。 现下临思言在自己的禁室看见浑身没一块好肉,瘦骨嶙峋的还是少年模样的钟离澈时,都不免感慨原主下手太狠。 但是该走的剧情还是得走。临思言从储物戒里召唤出戒鞭,直接不发一声就往钟离澈身上招呼。 破空的一鞭子毫不留情甩在钟离澈鲜血淋漓的背上,力道之大之狠直接将昏迷中的钟离澈抽得一哆嗦,紧闭的双目也缓缓睁开。 第三章 小白花男主 钟离澈从一阵剧痛中惊醒,刚刚睁开双眼就看见一个恍若仙人的修长柔美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前,月白的衫裙仿佛天边的一朵云,让人想要触摸。 自己这是死了,去了极乐世界?这是来引渡自己的仙人吗? 不,死了以后是不会痛的。钟离澈拼命让自己模糊的视野清晰起来,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容颜清丽无双,桃花眸艳绝夺魄,却冰冷又无情。 他鼻子一酸,想要去够她的裙摆,却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只能呜咽道:“师尊……” 临思言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奇了:“这男主什么毛病,我给他害成这样,他还对我有孺慕之情?” 009边翻阅剧情边解释道:“钟离澈还不知道是你害得他这样,要后面你拿到他们家族的秘宝后把他推入魔渊时他才知道你的本性。” 原来如此,临思言暗自吐槽道,要不然这就不是小白花了,简直是缺心眼儿了。 临思言思索了一下,问009道:“提升仇恨值是不是和降低仇恨值一样可以增加积分啊?” 009查找了一下计分规则,答道:“是的,这两种都是加分的。” 临思言笑了一下,既然如此,那不如…… “孽障,你可知罪。”临思言淡漠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钟离澈,眼神里满是失望与漠然。 钟离澈和这个师尊接触不多,见过面的次数都可谓屈指可数。 他尚还年幼时就拜在她门下,虽未受教导,但彼罗真人门下唯一弟子的名号也让他这个家道中落的破落户受了很多照顾,免了很多欺负,他心里感激不尽。 一直听说自己的师尊彼罗真人是当世大能,姿容绝世,灵力超群不说,最是赏罚分明,刚正不阿。 可他这回遭奸人诬陷,却有很多确凿的“证据”,师尊亲手将他钉上锁魂柱,他的心已经凉了半截,本以为自己这次就要蒙冤而死了,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师尊。 钟离澈是单纯,但他不蠢,个中关节他一想就清楚了,定是师尊将他用些手段救下了。想来师尊也是觉得自己与魔族私通之事存疑。 钟离澈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顿时当时对师尊亲自处决他的怨怼减轻了许多,只是尽力昂起头看向她,一双黑亮清澈的狗狗眼都快憋出泪来:“师尊信我,弟子并未做那背叛仙门,私通魔族的龌龊事!” 009目瞪口呆,看到系统界面的加分才反应过来。好家伙!这是准备先伪装成好师尊大善人,降低钟离澈的仇恨值,拿一波加分。后期被揭露真面目时在拉一波仇恨值,又可以得一波分。打一份工拿两份酬劳,不愧是你! 临思言挥袖止住了钟离澈继续辩白的话,淡然开口道:“你辩驳的话不必再说了,这些我在会审时听的已经够多的了。之所以将你带到此地,也是因为我认为此事存疑,且顾着师徒一场的情谊。” 钟离澈之前如死灰般的眼睛此时如照进了一束光一样,直直看向临思言:“弟子明白,多谢师尊。” 临思言点点头,又道:“此番我已经对仙门百家宣布你身死,钟离澈此名也是该泯灭。从此你便唤阿离,暂且在这里养伤罢。”说完便要起身离去。 “师尊!”钟离澈突然急急地唤住她,见临思言停下脚步,才有些期翼道:“师尊在徒儿养伤之际,可还会来看徒儿?” 说完又觉得唐突又羞赫,师尊救了自己已经是大恩,自己如何还敢肖想她来探视?可是看着师尊那灵秀的身影,他又不禁心如擂鼓,期待一个肯定的答复。 临思言没有回头,语意清冷道:“你是我暗自救下的,若是让旁人来管你伤病,是怕世人口诛笔伐得不够快是么?” 目送着临思言渐行渐远的背影,钟离澈整个人都直接愣住了。师尊的意思是……她每日都会来亲自照看自己,也就是说,他每天都可以见到师尊? 这可是过去近十年他都不敢想的事,霎时觉得身上的伤痛都好了大半,一张俊美的脸染上了些许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红霞。 一人一系统刚离开后山禁地,就接到了同门大师兄太虚真人的传音入室,说是有要事相商,请她去她殿前前厅商谈。 临思言赶到前厅时,就看见自家那位大师兄老神在在地摸着自己的长髯,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精美绝伦的红色裙衫,颇有弱柳扶风之姿的小姑娘,那张俏丽的小脸已经可以窥见完全长开时的美貌,约莫是十二三岁的样子,身量却有些高。 009一扫,赶紧开口道:“小言!小言!这是女主,凤栖梧,是东越国的三公主。太虚真人应该是来劝你收她为徒的,她以后会发现被囚禁的钟离澈并且与他暗生情愫,帮助他逃离你的魔爪。最后他们俩人齐心协力把你送去万兽窟当肥料了啦!” 临思言:“……你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我们现在才是反派!会被送去当口粮的人是我!ok?” 009这才突然惊醒,尴尬道:“哈哈哈,对不起啊小言,之前当名门正派当习惯了,一时间转换不过来……” 果不其然,临思言这边还在和009讨论,那边太虚真人就开口了:“那个……小师妹啊,大师兄知道你最近为那孽障的事情劳心劳神,也是辛苦。”说完他又偷瞄了几眼临思言的表情,很显然这个小师妹脸上没有表情。 太虚在心里叹口气,这个被师尊收为关门弟子的小师妹素来不喜俗事,是个淡漠疏离的性子,收之前那个孽障还是看着师尊的面子上加之他本身天赋异禀,她才勉强收下,却也是不闻不问的。 原本这次他也不好意思出面打扰她,只不过这个女娃娃偏偏要求拜在临思言门下,东越国曾经对修仙界有恩,他也不好拒绝,只能来小师妹这里卖个老脸了。 第四章 收女主为徒 临思言在太虚真人有些虚心地打量自己的时候,也在观察那个传说中的女主——凤栖梧。 模样倒是弱不禁风的,身量却是挺拔高挑,眉目间美艳而不失英气。她方才探了探她的灵海,气势磅礴有力,也是不可多得的修仙苗子。 凤栖梧倒是不像那些传统的女子一般扭扭捏捏,一双灵动美丽的桃花眼也在好奇地打量着临思言,神情有些隐隐约约的兴奋。 太虚真人犹豫了半响,还是决定直说了:“小师妹,大师兄就和你直说了。” 他将站在身后的凤栖梧往她眼前带了带,道:“这位是东越国的三公主,凤栖梧。师兄也不想弯弯绕绕的,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请你收这孩子为徒。你门下刚刚清理了孽障,我本不好意思再与你提收徒一事。只是又思索一番,你门下也不可一日无继承衣钵……” 太虚真人说着说着又不由自主地开始找起了理由,他内心十分纠结,他也不想这样啊,实在是小师妹站那里一言不发的样子和早就飞升的师尊实在太像了,那种淡漠无言却能一眼看出你心里那些小九九的样子,实在令他冷汗直冒。 真在太虚真人还在找补其他理由时,临思言冷淡的嗓音传来了:“可以。” 太虚真人愣愣道:“什么?” 临思言淡淡点点头道:“我说可以收她为徒,劳烦师兄亲自跑一趟了。” 太虚真人显然没想到临思言答应得这么爽快,却也是如蒙大释,立刻眉开眼笑道:“好啊好啊,师妹你想通了就好。”随即将凤栖梧牵引到临思言面前,询问道:“那这孩子就记在师妹门下了,过几日我让内室弟子准备拜师仪式。” “全凭师兄做主。” 太虚真人这可都有些受宠若惊了,自家这个小师妹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过?原本还担心她嫌拜师仪式繁杂,也像当年收钟离澈一样免去了,仙门反而不好向东越皇室交代。万万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好好好……”太虚真人激动得连说了几个好字,交待了一些事项后喜滋滋地离开了临思言的大殿。现在前厅便只剩下临思言和凤栖梧二人了。 凤栖梧倒也不扭捏,先给临思言见了个礼,有些娇憨地朝她笑了笑:“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临思言平抬了一下手让她起来:“坐罢。”随即给她示意了一下一旁的椅子。凤栖梧依言坐下,明眸还是一刻不歇地在临思言脸上打量着。 临思言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凤栖梧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脸上有些飞红,更显艳丽:“没有没有,是师尊实在是太好看了,徒儿忍不住。师尊真乃仙人之姿,令人汗颜,又心生向往!” 临思言默然不语,却是受下了这份赞扬。也不怪她自恋,她这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确受得起这份评价。 此时009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不同于之前的玩笑嬉闹,语气有些严肃:“小言,你要小心这个凤栖梧,她和你从未见过面,仇恨值却比钟离澈对你的还高!表面上曲意迎合,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骂你呢!真是个笑面虎!” 临思言面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听着009的话,又有些好奇:“我和这女主应当是第一次见?没仇没怨的,她为什么对我的仇恨值那么高?难道是同性相斥,一山不容两个美女?” 009愤愤然道:“谁知道,总之你不要太相信她的话就行。” 临思言:“……其他的话我可以保持存疑态度,但是夸我好看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009仰天长啸:“小言!!!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你要警惕点啊!” 临思言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嘴角,收起了逗弄009小朋友的心思,终于正经了起来,做出一副微微思索的样子,对凤栖梧道:“你既入我门下,总不能一直唤你俗世的名讳,也该有个道号。你自己有属意的吗?” 凤栖梧想了想,对临思言笑道:“这徒儿倒是还没有考虑过。不过平日家中长辈倒是喜欢喊我的小字:凤皇。师尊若是不介意,就以此字唤我即可。” 她说着,伸出纤白修长的手指沾了杯中的茶水,在桌上将这二字描了出来。 临思言看了一眼,心中也是有了底,凤凰是东越国创国之始就确立的国家图腾,极为神圣。看来这东越皇室的确宠爱这位三公主,居然将凤皇二字取作这位小公主的小字。 临思言点点头道:“那就不必麻烦再去想其他的称呼了,就唤你凤皇。” 凤栖梧笑着点头称是。 临思言稍加思索了一下,将手腕上的一串造型别致,镶嵌着五颗蓝宝石的精美的手钏褪了下来,递给了凤栖梧,道:“你初到我门下,也没有什么适合的东西送你,这个手钏是我入我师尊门下时就带着的,造型精美又暗藏玄机。” 临思言说着按动了一下手钏上的蓝色宝石,一道锋利的细线突然飞出,将一旁的一块巨石击得粉碎,威力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这上面镶嵌的五颗宝石里有无根天蚕丝和千年玄铁炼化的线,可以做必要时保命的暗器,你暂且收好。待过几日拜师仪式结束你正式入我门下,我再给你挑件趁手的神兵利器。” 这当然不是临思言突发奇想想给的,而是后续剧情里这个手钏会在女主和男主跌落悬崖时发挥重要作用,本来按照剧情一开始就是从小戴在女主手腕上的,临思言也奇怪为什么这个手钏会出现在自己手上。 可能是原主平时为非作歹在女主得到以前用不正当手段抢过来了?不过也没多大关系,还好自己及时发现,填补了这个剧情bug。 凤栖梧在看到那个手钏时,表情微不可查地凝固了一下,被她很好地快速收敛住了,一脸喜色地郑重用双手接过这个手钏,不迭地谢道:“徒儿多谢师尊。” 临思言见她也还喜欢这个,心想总算是补上了剧情,便放了心道:“你一路舟车劳顿,也是辛苦。我已着人备好厢房,你暂且住上一晚好好休息一下。”这语意里也是乏了,要送客的意思了。 凤栖梧十分知情识趣,乖巧地点点头道:“师尊说的是,那徒儿便先行告退了,明早再来问师尊安。” 好一番“虚以委蛇”,两人这才在殿前别过了。 第五章 家族秘宝 过几日便是仙门举办的凤栖梧的拜师仪式了,这几日临思言倒是挺清闲的。 除了每日接受凤栖梧例行的早礼晚礼,便是去后山禁地看望那被自己害得奄奄一息的男主。 临思言一身月白的月华裙,此时正坐在喝药的钟离澈对面,他经过临思言这几天极品丹药的调理,身上的伤都好了大半。 之前覆满血污的脸和身上拾掇干净后,也的确是暗黑流里前期那款赏心悦目,俊眉星目的少年郎。只是被剜了金丹的身子,毕竟还是聚不了气,与凡人无异了。 钟离澈有些刻意地放慢了喝药的速度,师尊这几日来都是看他吃了药就离开,丝毫没有多留下来一会儿的意向,这让他在每天可以见到师尊的高兴之余又有些失落。 他忍不住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下意识地想师尊能多陪自己一会儿。 临思言倒是没心思去关注他心里的小九九,今早009才和自己交代了接下来要走的一个剧情:她这个全剧最大的反派该走费尽心机撬出男主的家族秘宝,并且据为己的剧情了。 临思言见钟离澈服下最后一颗丹药,才开口道:“你身上的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内创却是一直不见好。” 钟离澈听到这,眼神也黯淡了下来,骨节分明的手也不甘心地攥了起来:“徒儿如今失了金丹,已经与常人无异,内伤好得自然也慢了。” 临思言蹙了蹙眉,颇为不赞同道:“如此也不是办法,你这样如何参加试炼大会?” 钟离澈愣了一下:“试炼大会?”,随即又苦笑道:“徒儿如此颓态与废人无异,怎么还能参加试炼大会?” 临思言一双淡漠出尘的眸子望向钟离澈,开口却是无比的笃定:“你有夙愿,这次试炼大会就是机会。” 钟离澈俊逸的脸上露出一瞬的惊讶,随即也是释然。师尊如此神知,怎么会不知道这些?恐怕在自己拜入门下时就对自己的经历身世已经了如指掌了。 倒是自己,一直瞒着师尊不愿相告,反而遭小人算计,还要师尊来救,显得滑稽又可笑。 思及此处,钟离澈不顾身上仍然伤痛难忍,迅速双膝及地,朝临思言行了大礼,正色道:“师尊想必对徒儿的事已经是一清二楚了,徒儿如今遭人陷害,自身伤痛不足挂齿。只求师尊助我找出那害我家族的贼人,大恩大德,徒儿没齿难忘!” 临思言看着钟离澈一脸豁出去的神色,心里叹道你这才道哪啊,以后等你被我一剑送进魔窟受尽折磨那才叫惨呢。口上还是道:“你先起来。你我毕竟师徒一场,我不可能放任你不管的。” 见钟离澈起身落座,临思言才缓声道:“你如今元气大伤,只能从长计议。先把眼前你金丹一事解决才是要紧。我曾经听说,俗世有一隐世而居的楚家,他们有一件秘宝,据说有让金丹重塑的奇效。若是能寻来,或许可以解你如今的困境。” 钟离澈一听,眼睛忽然有了些神采:“可是东越与西狄交界那座孤岛出隐居的楚家?” “正是。” 钟离澈表情和缓了许多:“师尊有所不知,楚家与我钟离家正是姻亲。楚家的小女儿便是我的母亲。”说罢又有些犹豫道:“可是我从未听母亲提起过有这么一件秘宝……” 这么简单就套出来了?临思言还有些不可思议,这原主可是对男主威逼利诱,反复拷打都没问出来。钟离澈这么容易就给自己交了底,她这反派当得突然好没成就感…… 虽是如此,临思言还是道:“此事应当是家族辛密了,连我都是当年从师尊处偶然得知,恐怕当今世上知道的人除了楚家家主,不过二三。你不知也是寻常,说不定连你母亲也不知。如果这事天下尽知,只怕楚家也会招来不少杀身之祸。” 钟离澈点头称是,又有些为难道:“可是我母亲当年为了嫁给我父亲,和家族断绝了关系……而且据说楚家不问世事,甚至都没人找得到那个岛的具体位置……” 临思言道:“此事你不用忧心,我和楚家有些交情,具体的等我们上了岛再做打算。楚岛主总不能真不管你这亲外孙。” 钟离澈很是感激地看向临思言,水灵灵的狗狗眼闪动着少年人独有的孺慕与敬仰:“多谢师尊!” 道完谢,钟离澈犹豫了一会儿,又有些扭捏地开口,语气却又坚定道:“徒儿是师尊门下唯一的弟子了,待徒儿大仇得报,一定回师尊膝下孝敬师尊!”他的脸色有些泛红,不像表忠心,倒像表白心迹般颇为不好意思的样子。 临思言淡淡点头,心里却是无语至极。不说她现在已经收了女主为徒,男主早就不是唯一大弟子了。孝敬也算了,你小子知道真相以后,只会和女主一起手撕了我。 在钟离澈那股炽热的目光洗礼里,临思言离开了禁地。 刚走出来没几步,就听见009有些焦急道:“小言,你快去止戈崖看看,你炼化的那把凶剑马上要被凤栖梧发现了!” 临思言叫苦不迭:“她好端端地去止戈崖做什么?”马上捏了个决往止戈崖而去。 这把即将要被凤栖梧发现的凶剑不是凡品,乃是她千辛万苦从极寒之巅寻来的上古神兵——溯渊,准备炼化为凶剑后做自己以后的法器,却最后阴差阳错下成了钟离澈入魔后的伴生法器,为他做了嫁衣。 只是她还没有完成对这把神兵的炼化,若是被女主发现或是毁了,这男主后期牛逼哄哄的大招还怎么开? 第六章 舍身相救 临思言赶到止戈崖时,眼见存放溯源的崖洞已经荧光大放,灵气乱窜,心知不好。 这凤栖梧恐怕是以灵力强攻时触发了溯渊的禁制,这下可不妙了。 像这种没有开过刃认过主的神兵,非要见了血才收势不可。以凤栖梧那三脚猫的功夫,恐怕是凶多吉少。 临思言赶紧飞身下落到溯源的崖洞处,只见凤栖梧以一把剑苦苦支撑着。 虽看品级也是止戈崖的上品宝剑,和溯源比却是相差甚远,尚还瘦弱的身躯被强大的剑气压得几乎倾倒,眼见就要不敌。 临思言当机立断,迅速捏决将凤栖梧以强大的光罩保护起来,拖向一边,自己正面迎向溯源。 不愧是上古神兵,那凛然的剑气刮得临思言耳畔猎猎作响。 她迅速抽出佩剑月华,挡下一击,又故意留了一个空档,让溯源的剑锋在自己手臂上划出一道长约一尺的伤痕,鲜血顿时将她月白的衣衫染得一片红。 溯源也在饮了血后爆发出一阵强烈的蓝光,继而又迅速黯淡下去,停止了攻势,恢复了那把普通长剑的样子。 凤栖梧经遭这一系列变故已是呆愣住了,她手里寻到的剑也在被临思言拉开的一瞬间断成了两截。 好容易回过神来,看见临思言半截袖子已经染得通红,狠狠地皱了一下眉,迅速跑上前去:“师尊!你有没有事?” 009显然也被这场景惊住了,着急喊:“小言!你干嘛这么急着冲上去啊!我们现在没有痛觉屏蔽模式了!你……你痛不痛啊?” 临思言面色如常,安慰009道:“时不等人,我不冲上去,难道让溯源把女主削了?放心,我没事。” 倒不是不痛,但和她之前有些经历的伤比简直是毛毛雨,前期她刚执行任务时积分不够也和现在这样,没有痛觉屏蔽模式,主要就是靠硬扛。 凤栖梧到了临思言面前,有些颤抖地撩开她的衣袖,莹白如玉的手臂上赫然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十分的骇人。 凤栖梧迅速在纳戒里翻找几下,掏出一瓶看着就不是凡品的药水,一点没留地全倒在临思言的伤口上。那药水刚落在伤口上时还有些刺痒的疼痛,不一会儿那道长及一尺多的伤口居然停止了渗血,并且在快速地结痂。 要知道这可是神兵造成的创伤,对飞升的仙人来一下那伤势都是不可逆的,这凤栖梧的这瓶药居然能这么快让伤口愈合,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凤栖梧这一系列操作下来后,马上跪倒在临思言面前,秀美的桃花眼还有些泛红,显然也是吓狠了:“是徒儿莽撞了,害了师尊,请师尊责罚!” 临思言心里叹了口气,这凤栖梧这次的确给她惹了不小麻烦,也没有立刻让她起来,只是问道:“你为何要来这止戈崖?这是入室弟子都要在师尊的陪同下才能来的地方,你一人单枪匹马来此,不怕出事吗?” 凤栖梧面上苍白未褪,鬓发凌乱,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有些颤抖地开口:“过几日就是徒儿的拜师仪式了,依照仙门规矩,徒儿需要当众斩杀一只妖兽,来证明徒儿的能力。可徒儿还未有一件趁手的兵器,怕给师尊丢脸。听闻止戈崖是历代弟子挑选兵器的地方,徒儿便想来碰碰运气,谁曾想……还连累了师尊。” 009这时又惊奇道:“小言小言,凤栖梧对你的怨恨值下降了唉!” 临思言苦笑:“那还不亏,这一剑至少没白挨。” 临思言听完她的一番陈述和009在一旁的解释,也大概明白了。说起来还是她这个师尊的不称职了。 她在收钟离澈为徒时原本也只是看中了他的天资绝佳,是个可以吹嘘的由头。又看不起他的身世,于是连他的拜师仪式都没有举行,直接收入门下了。 没想到拜师仪式还有这些复杂的试炼,也是她考虑不周了。 临思言微微颔首表示知晓了:“此事也不怪你,是我考虑不周了。”她将佩剑月华收回剑鞘,一起递给凤栖梧道:“此剑你先收好,带着它去参加拜师仪式罢。” 凤栖梧霎时睁大了眼睛,连忙推拒:“不可!这是师尊的佩剑!徒儿怎可……” 临思言却不管她的抗拒,将剑塞入她手中,凤栖梧只能立刻双手接过。临思言淡淡道:“等你顺利完成拜师仪式,我再带你来止戈崖寻一把属于你的剑。” “……是,多谢师尊。” 入夜,彼罗真人殿中一处静谧的厢房内,没有燃起足够的香烛,反而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烛火,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楚。 凤栖梧坐在铜镜前,细细的梳理着一头绸缎般的乌发。仔细看看,身量却比白天时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白天还是个只及临思言胸口的柔柔弱弱的姑娘家的正常身高,现下却是与临思言差不多高的模样,甚至骨架都大了一倍不止。 凤栖梧看着镜中根本看不清的自己,思绪万千。想起危急时刻临思言迅速拖开自己,又替自己挡了一剑的模样,不知为何,心口有些微微发烫,竟然有些怀疑起了母后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临思言,她真的不像母后口中说的那般,是个蛇蝎毒妇。 凤栖梧吹灭了那盏灯,和衣躺倒在床上,依旧久久不能入睡。 第七章 拜师仪式(1) 眼看着到了拜师仪式这天了,太虚真人也是极为重视,将这次拜师仪式设立在凌云阁——这是前任历届真人仙尊议事之地。仙门百家也是十分给彼罗真人的面子,都派了自家有代表力有影响力的人物来观摩。其实与其说是给临思言面子,倒不如说是给她师尊——已经飞升的祁云仙尊面子。 祁云仙尊可是修仙界几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在一百年前和三十年前那场仙魔之战里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击退击退了魔族,保卫了俗世与仙门的安宁。可以说是救世主一般的角色,仙门百家的救命恩人。 如今他的爱徒收徒拜师仪式,他们也不能不给一分薄面。 临思言一大早就被009叫起来梳妆打扮,本来临思言是想就按常装打扮去参加拜师仪式,可009不乐意了:“这可是你到这个世界第一次亮相唉?你能不能好好拾掇一下自己啊,说好的超级大反派气势上碾压一切名门正派呢?” 临思言叹了口气,认命地让009给她挑选服饰妆容。看着镜中原本慵懒随意的女人逐渐变得雍容华贵起来,临思言止住了009还想往她脑门上插钗子的小动作,只折下了桌前瓶中一朵开得正艳丽的桃花枝,全当作发簪了,几下将发半绾:“行了行了,我一个修仙之人都快被你打扮成接客的姑娘了。赶紧走,别到时候我这个师尊成了最后一个到场的,让别人说我耍大牌。” 临思言刚到凌云阁门口,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原本应当在主殿安排就坐的众人此刻却一个人影都没见着,倒是后庭曲水亭那边热闹得紧,挤得水泄不通。临思言正奇怪,那边太虚真人眼尖,一下子看见了她,赶紧招呼道:“小师妹,来这边!” 人群听见这一声呼喊,自觉地让出一条道回头看,却都在看见临思言的那一瞬间,屏住了呼吸——来人一身海棠色的曳地裙,衬得面如桃李,桃花眸本应艳丽妩媚,生在她面上却又有种超然物外的清冷脱俗,唇未施丹而朱。如云的发半绾,鬓边那将开未开的桃花最是画龙点睛,衬得她整个人清丽无双。 不愧是当年豆蔻年华拜入祁云仙尊门下时就轰动修仙界的美人,在场的诸位不禁在心中感慨。彼罗仙尊向来深居简出,近三十年都没有参与过任何的仙门集会,许多人甚至都忘记了曾经临思言超然的神韵风姿,如今一见,不减当年。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临思言时,临思言却一眼看见了端坐在曲水亭中央的白衣男子,他只是那样坐在那里,就像一幅不应存在与尘世的画。 太虚赶紧上前介绍道:“师妹,这位是青昊仙尊。与师尊是旧友了,曾经还拜在一门学过艺。算起来也是我们的师叔了。你入门得晚,应当是没见过仙尊。” 临思言这边已经思忖着:“能被称作仙尊的人当今世上已经没有几人了,都是当世大能,已经飞升的和即将飞升的动辄上百岁。自己的师尊已经飞升的祁云仙尊算一个,眼前的这位青昊仙尊估计年纪也不小了,面容却极为年轻俊美。修仙界都是在修成金丹时容颜就停留在那一刻,自己是二十岁修得金丹,男主天赋异禀也是十七岁修得。这位青昊仙尊看着也就二十左右的样子,可见也是奇才。” 太虚真人见自家小师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迟迟不上前见礼,冷汗都有些下来了。这青昊仙尊脾气看着是极好的,但却是仙门有名的笑面虎,白切黑。你若是对他无礼或有所冒犯,他明面上不会为难你,却会在今后的某个瞬间让你狠狠栽个跟头,甚至都不知道是谁所为。 他曾经也问过师尊,为何师尊这般高风亮节的人物要与青昊仙尊这样……这样颇有些表里不一的人相交。祁云仙尊只是淡淡道:“青昊这般才是真性情,他有所求,我无所求。他这般有求之人说不定还会比我先飞升。” 结果还是祁云先飞升了。 太虚觉得师尊说得都对,但就是对青昊的评价太高,又是偏薄。他是觉得还是少与这青昊仙尊来往为好,于是自师尊飞升后,除了仙门大会,尽量不与他诉同门情谊了。又有些担心地看向小师妹,生怕这尊大神与小师妹为难。 舜华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面容清冷,高挑窈窕的姑娘,他是早听说祁云即将飞升之际收了个关门女弟子,天赋极高,长得也是水灵。他当时还仗着与祁云关系不错,笑着调侃他是不是老铁树开花了,春心萌动。得到的当然是祁云一张依然冷冰冰的脸,和同样冷冰冰的话:“你以后也是她的师叔了,必要时替我多照拂。” 舜华自然是答应了,只是这么些年来,总也没找到什么机会照拂。前些时日他闭关刚出来,便听说了这件震动修仙界的大事——彼罗真人,哦,也就是他那师侄,大义灭亲,亲自把与魔族私通消息的爱徒处决了。他倒还是挺奇的,想不到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也能这么果决,倒是有几分祁云当年的风范。 这方在他自己的青云山待了几天,便又传来一个震动修仙界的消息,不够应当算是喜事——彼罗真人又要收徒了,收的还是东越国的三公主。过些时日就要举办拜师仪式了。 舜华顿时来了兴趣,这个彼罗真人倒是真真狠心,刚刚死了大徒弟,却一点不见悲伤的样子,转头就又收了个好徒儿。那这热闹他必须得来看啊。 于是舜华就到了祁云仙尊门下的鹤归山,谁知刚到这次拜师仪式的凌云阁,就被几个阅历丰富的人认出来了,呼啦一下子就围上来了,开始对他这位尽存的“仙尊”嘘寒问暖,更有攀亲带故的,他自然也是换上温和得体的样子与他们攀谈,言语间却推脱俗世纷扰与自己已经不相干,自己也记不清了,惹得几个自作聪明的人脸色一下子尴尬无比,直打哈哈。 正在他有些疲于应付,准备告累去祁云之前留下来的秘境休息一会儿时。就听得那太虚真人朝正门那边招呼,仿佛遇见了救星般:“小师妹,来这边!” 一抬眼,那抹飘然清丽的身影已经映入眼底,抹也抹不掉了。 第八章 拜师仪式(2) 临思言还是率先反应过来,给舜华见了一个晚辈礼,恭敬道:“晚辈临思言,见过青昊仙尊。” 舜华温和地笑了笑,狭长的睫羽在如玉的面上映下一个温柔的弧度:“思……言,不必多礼,你我二人还算是师叔侄,只是之前未曾见过。今日我也是听说师侄你收徒大礼,前来凑个热闹罢了,不必拘束。” 临思言也微微一笑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青昊仙尊随我去主厅罢,”,说完又转向面面相觑地众人,见了礼:“各位也随我来罢,今日多谢各位捧场,给我和小徒面子了。” 气氛这才重新活络起来,各位仙门代表互相拱手笑着往主厅去了。 舜华与临思言并排走着,两个人都是不动声色,又在暗自观察对方。009在一旁嘀咕道:“这个什么青昊仙尊,我在剧情里看了一下,连名字都没有,可能就是个跑龙套的,不足为惧。小言你别担心,他不会影响剧情发展的。” 009说出这番话也是有原因的,昨天晚上它才和临思言制定了一个新的计划,在不破坏剧情的前提下使劲作妖,先把男主女主的恨意值降下来把积分拿够:临思言昨夜去关押妖兽的禁地给它下了可以激发妖兽狂躁的药,只要今天凤栖梧和妖兽作战时妖兽突然发狂,以凤栖梧现在的身手必然是震不住它的,到时候自己再来个英雄救美。这还是上次从溯源手里把凤栖梧小命提溜出来的启发。 临思言探知到这个青昊仙尊不是一般人,也是担心他会“多管闲事”出手,抢了自己的功劳,那可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两人各怀心思到了厅前三个座位,临思言朝中央的主位向舜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青昊仙尊请上座。” 舜华摇了摇手中的扇柄,反而在主座左边的位置坐下了:“今日你才是主角,主位应当做师尊,我只是个闲人,坐在一边看看就行,可不做那喧宾夺主的事。” 太虚真人和临思言对视了一眼,坐到了主位右边,临思言才走上前,在主位坐下,笑道:“那便多谢师叔了。” 众人纷纷入座,临思言对一旁侍立的内门弟子淡淡道:“开始。” “拜师仪式正式开始,请凤栖梧入训练场!” 话音刚落,众人面前就升起一大块水幕,就像现代的液晶显示屏一样清晰,里面反射出的正是一身猎猎红衫武道服的凤栖梧,她一头如墨的黑发高高扎成一个马尾,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向水幕这边众人作揖行礼,极度明艳又干练。 这块水幕有连结凌云阁和训练场两处的作用,也是一个通道,只不过是单行道,只能从凌云阁往训练场去,也是为了防止收服妖兽的过程中出现意外,可以及时施救。 凤栖梧手握着临思言配剑“月华”,手心微微冒汗。在抬头那一瞬间对上了临思言那双沉静的眸子,她虽一言未发,凤栖梧却从她眼中看出了无声的鼓励与信任。 顿时,她心中的那丝紧张烟消云散了,抿起艳红的唇朝临思言笑了一下,摆好了对付妖兽的起势。 009在临思言耳边叨叨:“哇,这个凤栖梧被蒙在鼓里好惨啊,一会儿得被妖兽揍得爹妈都不认识……咦~我都不忍心看了,小言,我们会不会对她太残忍了啊……” 临思言淡淡道:“你还有空考虑她的处境?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谁让她对我初始恨意值那么高?我不下几个猛药她能降吗?” 009被临思言一提醒,顿时想到两人寥寥无几的积分,立刻狗腿道:“说得没错!” 临思言开口道:“可以开始了。” 那边训练场的弟子收到指令,打开了放置妖兽的锁妖笼,迅速撤离。 一声尖利怪异的妖兽叫喊声霎时传进凌云阁这边众人的耳朵里,但马上救一点声音也没有了。正是开始后这边凌云阁与训练场是切断音源的,以防以前有师尊看不得徒儿受伤的惨叫出手相救,坏了规矩。 舜华的一直温和带笑的脸色在听见妖兽叫声时有一瞬间的变化,被他快速地收敛好,他微微蹙眉看向水幕那边的那只妖兽—— 只见那妖兽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本以为能发出那样震彻云霄声音的会是个巨无霸的大个头,却没想到是个身长不足三尺的小兽,生得一身短而厚的绒毛,圆滚滚的,像一只小熊,样子还颇有些憨态可掬。 众人见这一幕,已是有些明了了,不由得感叹:彼罗仙尊还是心疼这位弟子的,舍不得让她去独战那些实力强悍的妖兽,牵出来个小妖兽应付一下就行了。咱们把面子给足就行了。 舜华在看见那小妖兽的一瞬间,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难看,他去偷瞥临思言,却见她脸色如常,淡漠无波。心中自己有了计量,轻轻地用扇骨敲击这手腕,他倒要看看,这个彼罗真人,究竟想干什么。 凤栖梧看见那小妖兽懵懵懂懂的样子,心下虽然也是有些惊奇,但是还是不敢小视,依旧严阵以待。 那状如小熊的妖兽愣了一会儿,似乎感受到凤栖梧手中“月华”剑的剑意般,迅速朝凤栖梧这边扑过来。别看它一副还有些胖乎乎的样子,速度却是惊人的快,凤栖梧迅速躲避,与它贴面而过。 众人惊呼于此妖物的迅速,又或真或假地赞美了一番凤栖梧的风姿。 凤栖梧这边反手就给了妖兽一剑,它也迅速躲开了,两人谁也没占到便宜,僵持对峙了好久。 但众人还是可以看见那妖兽张大了嘴的样子,显然还在不停地喊叫,而凤栖梧显然是封闭了五感,面色如常,似乎没有被影响到。 临思言看得眼累,心想这药物怎么还没发作,凤栖梧这边正抓住妖兽躲开转身的间隙迅速向前俯冲,却不想这妖兽原本之前毛茸茸的圆掌上突然生出利甲,迅速出手在凤栖梧毫无防备的脖颈上一划,凤栖梧反应奇快,但还是没有完全避开,被利甲在细白的侧颈处划出一道小血痕。 第九章 异变突生 凤栖梧迅速向后拉开一大段距离,皱眉看向眼前凶气毕露的妖兽,脖子上的伤痕不重,她震惊的是那妖兽的速度。 自己虽然没有从小拜入修仙门下修习,但东越皇室对她的培养也不是吃素的,可以说她现在的实力,在俗世是少有敌手的。如今自己却被这小小的妖兽摆了一道,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 凌云阁这边,众人见那看着无害的妖兽居然能伤了凤栖梧,都开始有些面面相觑了。 不少人还在偷偷观察临思言的脸色,临思言倒是面色如常。众人却已经心道,这凤栖梧毕竟是东越国公主,娇生惯养长大,能力大概还是有所欠缺,连一只小小的妖兽都无法驯服。收这样的“关系户”为徒,只怕也是门下无人继承的无奈之举。 毕竟那钟离澈,虽然与魔族私通意图叛变,但天赋能力还是极高的。见过了如斯天才,彼罗真人又如何还能将凤栖梧这点三角猫的功夫看入眼呢? 临思言是没心情管别人怎么想的,她正兴致勃勃地观察着一人一兽的对峙:“009,这药效应该上来了?一会儿等凤栖梧被血虐我再冲上去,这积分八九不离十就到手了。” 话音刚落,水幕中的凤栖梧却突然一个踉跄,似乎支撑不住的样子。众人顿时一阵惊呼,说不怕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出意外是假的,毕竟东越国也不可小觑,若是凤栖梧在他们眼皮子下出了意外,恐怕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凤栖梧却突然抬起头,转头去又向妖兽处爆冲而去,似乎那一瞬间的虚弱是众人的幻觉一般。 一直在隔岸观火的临思言却皱了皱眉:不对,凤栖梧整个人的神色完全不一样了。 凤栖梧现在就像突然被魇住了一样,进攻毫无章法可言,整个人的状态狂躁又迷茫,只是一昧的对着那只妖兽劈刺。 偏偏那妖兽又以速度见长,凤栖梧尚有谋略时都不能奈它何,何况是现在这种明显神智不清的状态下,几百剑攻过去,妖兽一点没伤着,凤栖梧倒是肉眼可见地体力速度迅速下降。 临思言低声冷言道:“她状态不对。” 009有些不知所措,娃娃音都有些迷茫:“怎么搞的?凤栖梧像是被控制了一样!” 凤栖梧此时双目血红,她不知何时已经陷入了一段回忆—— “吾儿,”穿着华丽雍容的女人脸上却满是污渍,发丝散乱宛如疯子一般:“你记住,你的母后,就是被这画像里的女人害成这幅样子的!我要你发誓!发誓你会杀了她!” “皇后疯了,来人……”身着玄色龙袍的高大身影吐露出的语言却是无比的冷酷:“把她送进幽廷,外人没有孤的命令不准探视!” “父皇!”凤栖梧看见年幼的自己惊惧的看着眼前的变故,大滴的泪砸在地上,她跪倒在那个高大的男人面前,哀求道:“母后怎么能去幽廷!她会死的……求你了父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容娇美苍白的女人听见男人无情的命令和稚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哀求,心如死灰地哀笑几声:“呵呵……呵呵……凤皇,吾儿,你看见了。这就是皇家,这就是帝王!哈哈哈哈哈哈……狡兔死,良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父皇身边又上前一个一身戎甲的男人,凤栖梧认出来那是西北将军,一直与他外祖舅舅不对付。西北将军向她父皇拜道:“禀陛下,独孤一族造反证据确凿,独孤将军现下已经伏诛,叛军也已经控制住了。” 凤栖梧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和茫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慈爱美丽的母亲成了疯子,和蔼可亲的外祖和舅舅成了叛军…… 父皇背对着她和母后,点点头道:“把皇后……不,独孤氏带下去,押往幽廷。孤今日就废后……” 几个身强力壮的近卫迅速上前狠狠捂住母后的嘴,不顾她的挣扎,直接将她脱离了宫殿,母后看她那最后一眼,极为复杂,有恨,也有眷恋。 父皇回头看见已经完全呆愣住的凤栖梧,对身边的小侍道:“把三公主抱走。” 她被小侍抱在怀里,在夜风里哭得不能自已,又不敢出声,生生把下唇咬出了血。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呢? 凤栖梧无比地恨自己,没能救得了当时毫无依靠的母后,也恨坐在皇位上的那个男人,恨他不念旧情,狠心如斯。她要报复,她要复仇,她要杀了那些带走母后的人,杀了他! 此时她的眼睛已经完全没有了焦点,只凭着一腔恨意挥砍着,她眼前全是那些昔日的旧影,在她的劈刺下一个个倒下,她只觉得无比畅快,觉得杀得不够! 临思言此时脸色已经及其难看了,凤栖梧这样玩全不要命的打法,没有对妖兽造成任何影响,反而迅速地让她的体力降到一个危险值。再这样下去,凤栖梧能把自己玩死在那儿!不能再等了。 临思言冷着脸,没有和在座众人打招呼,飞身到了水幕前,撕开了一道裂口,闪身而入。 伴随着009担心有余底气不足的劝阻:“小言你要小心点啊啊啊——我现在没有痛觉屏蔽模式,别受伤……” “别说话!”临思言严肃地喝道。 刚进入训练场,临思言差点被尖利刺耳的声音震出一口血,她赶紧封闭住五感。这声音比刚开场时众人听见的还要高很多分贝,效果和超声波差不多了。原来这妖兽一直发出这样刺耳的声音,估计是以此来扰乱人的神智的。 凤栖梧显然是中招了,可她不是封闭了五感吗? 临思言没时间多想,赶紧上前想要控制住凤栖梧。要是在平时,她怎么狠着来怎么下手,只要能让她停下来,临思言才不管呢。 可是现在她不是主角,而是一个还没有暴露的反派,要是现在提前伤了女主,被扣了积分怎么办。 于是临思言动作也有些受制。迅速向凤栖梧捏了个定身决,却被她灵巧地躲过了,成功替妖兽转移了仇恨——这仇恨转嫁到她身上了!临思言现在真是叫苦不迭,自己的伴生佩剑、保命暗器,全当人情送给女主用了,连个防身的武器都没有,只能和她周旋着。 凤栖梧杀红了眼,突然看见眼前隐隐绰绰有个人影,淡然翩跹的样子与母后指着让她杀了的人一摸一样,她顿时将一腔怒意全向她发泄过去,剑剑狠绝! 还有比被自己佩剑追着砍更惨的反派吗!临思言一边躲一边在心里喊:“009!赶紧想办法!要不我真被这妮子削成肉泥了!” 009几乎同时喊道:“我查到了!要唤醒失去神智的人,需要找到她心中所系之物……” 临思言躲过一个狠刺:“我现在去哪找她心中所系……” 突然灵念一闪,冷声喝道:“凤皇!” 凤栖梧被这一声呼喊似乎震了一下,歪了一下头有些迷茫的样子,攻势显然有些收下来了。 还没等临思言松口气,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劲风,是那妖兽反扑!眼前又是凤栖梧快要削到脖颈的利剑,眼见被两方包抄,已然是躲避不及—— 第十章 舜华的失态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细长之物以肉眼看不清的残影打偏了凤栖梧的剑,又如有灵一般回绕到临思言后方,将妖兽击倒在地。 临思言只觉鼻间飘过一阵泠冽的松木香,看到眼前一道翩然而至的白影,就知道自己这次算是失算了,这位青昊仙尊还是出手了。 舜华面色凝重,迅速以一道定身决控制住神色迷茫的凤栖梧,临思言则用高阶捕兽笼将半死不活的妖兽封了进去。 两人对视一眼,皆暗藏同样的审视。倒是临思言先动作,走到凤栖梧面前,给她喂了一粒清明神台的药。舜华将那柄救了临思言的扇子拿在手里,看着着她将凤栖梧靠放安置在一边,又折回来,对他行了大礼:“多谢青昊仙尊相救。” 舜华却摇头叹道:“不必多礼。事发突然,我也是没想到的。兹事体大,我需要先给你一个预警。” 临思言听到这里,已经隐隐约约感觉不对劲了,似乎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要破土而出。 009这时突然道:“小言!我这边显示副本开启了,这个青昊仙尊是这个副本的npc人物唉……怪不得主要剧情里没有他,我还以为他是路人甲呢!” 好家伙,原来这些本来没有姓名的角色在副本等着自己呢! 舜华看向一旁凤栖梧脖子上已经结痂的伤口,沉声道:“那妖兽应该快一百年没有现世了,我以为已经将它们铲除殆尽,却没想到还有遗患。” 临思言问道:“这是什么妖物?居然还有惑人心神的本事?” 幸好这水幕已经在舜华强行进入时就被他切断了,想来也是早有考量,不然人多耳杂,估计他也不敢和自己说这些。 舜华温润俊美的脸上难得有些阴沉,答道:“这是幻音兽,通过尖利的吼叫控制人的心神。低修为者稍有疏忽不消片刻便会七窍流血而亡,修为较高的被控制者会看到他们此生的心魔,发疯去攻击身边一切活物,直至力竭而死。” 他停顿了一会儿,显然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东西,面色更差:“这妖物看着柔软无害,却是十恶榜上排名第三的极凶妖兽,也是历代魔尊的伴生妖兽之一……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给你预警的原因……既然幻音兽重现于世,恐怕新任魔尊也要诞生了。” 临思言见他一脸肃色,心道:这魔尊可不快降世了吗,还在我后山关着呢,就是我大徒弟。脸上还是很配合地点点头:“多谢仙尊提醒,我会多加注意。” 两人这边正说着,那边凤栖梧已经逐渐恢复了神智,有些虚弱地唤道:“师尊……” 临思言和舜华立刻心照不宣地止住了话头,并排向凤栖梧走去。临思言蹲下查看了一下她的状态,除了体力耗尽似乎也没什么大碍。 凤栖梧见临思言走近,突然想起自己恢复神智前那声虽冷却掩饰不住担忧的“凤皇”,心口突然妥帖得发烫。 她说家里人都叫她的小字,其实是骗临思言的。已经很久没有人喊过自己“凤皇”,她那高高在上的父亲,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小字。 但就是那么奇怪,当时临思言问她自己以后叫她什么,她鬼使神差地将这个母后取的小字告诉了她,或许那时她还有着一分报复的恶意:让这个母后恨了一辈子的敌人对自己好,也算是对临思言的一种报复。 但是现在,她只想多听几遍临思言那清冷又让人心安的声调,喊她“凤皇”,拉她一次又一次从险境迷茫中出来。 “师尊,”凤栖梧有些难过道:“是徒儿给师尊丢脸了,师尊精心准备的拜师仪式,被徒儿不争气搞砸了,还差点连累了师尊……” 临思言淡淡开口道:“人没事就好,不要想这些。”这句话是真心的,毕竟女主提前出事,她这个反派就算扰乱剧情了,一个积分都别想拿。 又开口和凤栖梧介绍道:“这位是青昊仙尊,是我的师叔,也算你的师叔祖了,这次也帮了大忙,你给他见个礼罢。” 凤栖梧这才注意到一边站着的白衣男子,见他和临思言站在一起,男子温润如玉的气质中和了临思言的冷洌如冰,不知为何出奇地般配。她顿时觉得有些不好了,颇有些敷衍地见了个礼,心里闷闷的,不再说话。 临思言见凤栖梧一直有些怏怏的,只怕她受了内伤,刚刚接收了青昊仙尊的人物信息,便对舜华道:“听闻青昊仙尊医术造诣极高,还劳烦仙尊替我看一下小徒是否还有内伤。” 舜华却在看见依然牢牢握在凤栖梧手里的那把剑时,眼神就有些变化,依言蹲下为凤栖梧把脉,凤栖梧却突然反应激烈地躲了一下,推拒道:“不劳烦仙尊了,我无甚大碍。” 临思言不赞同地看向凤栖梧,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训练场门外便熙熙攘攘了,想来也是在凌云阁的众人也陆陆续续地赶来了,临思言只能先去应付一番,稳定局面。于是朝依旧以一个很尴尬的姿态对峙的两人点头示意一番,就往禁制外去了。 舜华见临思言走远,那副和风细雨的面容也消失了,他冷下脸,对凤栖梧发问:“你这把剑哪儿来的?” 凤栖梧把“月华”搂进怀里,生怕这师尊前一个样,师尊后一个样的前辈发疯抢剑:“你要干什么?” 舜华不在意地笑了笑,似乎她这种行为在他眼里如蚍蜉撼树:“你不说也没什么,但你的秘密可能在我这里也保不住了……” 凤栖梧大惊,正愣神之际,舜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以扇骨为媒搭上了凤栖梧的腕子,不消一瞬,又迅速收回,一副了然的样子:“果然……” 凤栖梧惊怒交加:“!!!你诈我……” 舜华朝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细看之下却有如冰凌乍出:“你也不想这个秘密被我说出去,小——公——主?” 第十一章 山雨欲来 临思言向匆匆赶来的众人半是隐瞒地简略说了一下情况,将这次突发事件全归于妖兽突然发狂。虽然这妖兽的现世也算是剧情需要,但她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还是谨慎些为好。 众人本来也就将这个拜师仪式当作个形式,自然不会因为凤栖梧没有收服妖兽就不承认这次仪式,拂了面子,于是只是笑着打哈哈恭喜彼罗真人收了新弟子,随后被太虚真人领着一一散去了。 等临思言反折回去找凤栖梧和舜华时,却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009查看着积分记录,抑制不住地庆祝道:“小言!现在有两个好消息,一是刚刚你英雄救美的举动成功赢得了凤栖梧的芳心,她对你的恨意值大幅度下降了,从90直接降到了60,我们又可以拿积分了!二是,刚刚副本已经开启了——带女主下山游历打怪,顺便发挥你反派的搞事天赋,搅乱仙魔人三界!这个副本完成以后积分可高了!” 临思言平时对周遭一切都不怎么上心,只想着多拿积分,只是为了在命运到来那天有博弈的资本。 但今天她却暂时没有心思关注这些,之前情况险急,她没有去细想,现在一看,当时很多事情都不太对劲。 凤栖梧明明封闭了五感,为什么还是会被幻音兽控制了心神?她又为什么对青昊的探脉如此抗拒? 受邀而来的仙门世家也不乏有修为或许不如青昊仙尊,但也经历过百年前那次几乎是毁天灭地的神魔人界大战。为什么在座的那么多人都没有一个认出来幻音兽这只凶物? 而那青昊仙尊,表面上对自己极为信任,其实也暗藏提防。他身上,应该也有不少的秘密。 ……原来自己现在掌握的世界线有触摸不到的盲区啊。 “009,我总觉得我们的剧情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近几日临思言都闭门不出,连凤栖梧求见都被拒之门外,只是专心在止戈崖炼化凶剑溯渊,顺便给凤栖梧寻到了那把她日后剧情里的重要佩剑——灼阳。 忙完这些她才想起来,自从钟离澈伤好后,自己也有好些天没去见过他了。 009这几天跟在临思言后面,看着她那样认真专注,大气都不敢出,仿佛可以窥见当年临思言在快穿世界主角区称霸的风华。 看她终于想起来被遗弃在旮旯角的男主,009立即添油加醋道:“你终于想起他了呀,钟离澈现在一个人坐在冰冷的禁室里,倒像是被妻子打入冷宫的失宠丈夫。” 临思言很是无语:“少贫嘴,就他?顶多是被我扔掉的一只小狗。” 万万没想到,临思言到禁室时眼前的一幕居然真的和她的嘲讽有了异曲同工之处—— 钟离澈高大修长的介于少年与成人间的身躯蜷缩在临时铺在地上的“床”上,身上裹着一条银灰的长斗篷,一见临思言的身影出现在窗外,几乎控制不住地想往她身边凑,活像只很久没见到主人的幼犬。 这是临思言上次来时为了降低男主对她的恨意值特地设计的小巧思,禁地阴潮,以贴身斗篷相赠抵御,钟离澈果然很感动,本来对她就不高的恨意值经过这么多天的“照顾”,几乎快降到0。 而上次离开前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五六天了,自己离开前留下的药丹汤水,钟离澈是一点儿都没动。 钟离澈见心心念念了多日的师尊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之前几天等待无望的委屈和难过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又看到临思言用质询的目光扫过桌上的丹药汤水,顿时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师尊这些日子都没来看徒儿,徒儿实在是日思夜想,以至食不下咽。” 临思言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对着自己说出这么肉麻兮兮的话的人,和那个杀生与夺,嗜血灭世的魔尊是同一个人。如果钟离澈可以具象化,在临思言的面前绝对是一只傻呵呵摇着尾巴的奶狗,被卖了还傻乐的那种! “你自己的身体自己自己做主,不必拿我当借口。”临思言冷冷道,真的是,给你脸了还! 钟离澈一听临思言的语气冷漠,也知道自己的话虽然是肺腑之言,但太过逾矩,惹得师尊不高兴了,连忙道歉:“是徒儿的错,师尊不要生气!” 临思言也没有太和他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这次来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你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一会儿就随我出去罢。” 钟离澈顿时愣住了,有些激动也有些犹豫:“可是,徒儿现在的处境恐怕会给师尊带来麻烦……” 话音刚落,一张玄铁打造的精致面具就递到了他的眼前,临思言的声音如月般清冷,带着不可否认的决绝:“戴上它,从此以后,世上再没有钟离澈,只有我的仆从——阿离。” 凤栖梧徘徊在临思言的揽月殿外,这是她从上次和师尊训练场一别后,第三次来这里了,之前的两次求见她都被拒之门外。 她手里紧紧握着临思言的那把“月华”,那次和青昊仙尊的对峙,她还是没有把这把剑的归属告诉他,只是信口开河说这是东越皇室世代流传下来的,被父皇赐给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位青昊仙尊看这把剑的眼神不简单,似乎藏着无尽的回忆,思念,与忧伤。 那一瞬间,她下了一个无比自私的决定:欺瞒这位看似无所不能的神尊。她不想让他知道谁是这把剑的主人,更不想让临思言和这个人有所牵扯。 她知道临思言自入祁云仙尊门下就几乎足不出户,极为神秘,从来没有佩戴“月华”出现在大庭广众面前。 听了凤栖梧的胡编乱造,青昊仙尊却像猜测被证实了一般,反而没有太怀疑。从他的反应来看,他应该认识这把剑,但也不知道这把剑之后的去向、所属何人。 凤栖梧想,她的预感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她现在的隐瞒,也是给自己自己留下一线生机。 第十二章 意料之外的见面 临思言的揽月殿内有一棵千年的大银杏树,平时宝贵得紧,要是掉了叶子简直和掉了头发一样心疼。 现在树枝上面却挂着一个人,跳下来的样子很轻盈潇洒,但很不幸地摇下来一地的银杏叶。 凤栖梧稳稳当当地落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偷偷观察了一下,确定周围没人,才放下心来。 揽月殿的守卫是把临思言的命令贯彻到底的,说什么也不放行。可是凤栖梧实在是等不了了,这几天她无时不刻不在想临思言,想她的一言一行,越想越觉得她和自己记忆里被母后灌输的形象相差甚远。 既然想更加了解她,凤栖梧也不是那样磨磨唧唧的人,当下看见了长势喜人,伸出院墙的银杏树枝桠,立刻当机立断——上树爬墙! 凤栖梧刚准备起身直接去师尊的起居室寻她,一声冷声突然喝道:“什么人!”随之而来的是一招猛烈的攻势,直取她的面门! 凤栖梧迅速闪避,险险躲过!与此同时,她也察觉到攻击她的这个人似乎还没有结丹,力道有余,灵力却不足。 凤栖梧当即大声道:“我是彼罗真人的徒弟,来找师尊的!这位侍卫大哥,我没有恶意!” 这时她才看清眼前的人——来人身姿修长高大,气度不凡,若不是一身内门侍卫的统一着装,别人是怎么也不会觉得他是个侍卫的,倒像是个世家教养出的公子。 奇怪的是这人还以半张玄铁面具覆面,将英挺的鼻梁以上全数遮盖住了,倒是更显神秘。 这人一听凤栖梧的解释,倒是更加不屑了,形状优美的薄唇有些嘲讽地勾起:“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冒认彼罗真人弟子的名号?她只有一个弟子,谁人不知?你功课都没做足,也敢来送死,真是贼胆包天!” 说完竟是又一掌朝凤栖梧击去,毫不留情,显然是不相信她的样子。 凤栖梧也恼了,她本意也不想和临思言的侍卫起冲突,反驳道:“我本就是彼罗真人新收的徒弟,你这人好不讲理!彼罗真人以前收的那个孽障串通魔族,是修仙界的耻辱,也是彼罗真人亲自行的刑,我也有所耳闻。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她的徒弟?你是何居心!” 那人听了这话却是气息一滞,随即似乎攻势更狠了,招招往凤栖梧死穴而去。 这边正打得不可开交,一道磅礴熟悉的灵力强势分开了两人,远处一道冰冷的声音喝断了他们的动作:“你们两个给我住手!” 临思言皱着眉看着眼前都恶狠狠地,仿佛仇人一般盯着彼此的男女主,简直头疼不已。这两人怎么现在就见面了?还弄成现在这副样子! 凤栖梧却在看到临思言那一刻,迅速换了脸色,殷勤地凑上去,语气有点可怜巴巴的:“师尊,我好久没看见你了,想你了。”语气像是在撒娇一般,更像是故意做给身边人看似的。 那边僵硬站立着的青年在听见“师尊”二字,脸色迅速变得苍白,看向临思言的眼睛有如深水暗渊一般,有委屈,有不甘,也有一些临思言看不懂的东西。 临思言被这两个人看得浑身不对劲,于是先转头看向凤栖梧:“你来过很多次了,究竟何事?”却没有看见身后人一瞬间阴暗下去的眼神。 凤栖梧这才拿出月华,交还给了临思言,道:“师尊的剑还在我这里,徒儿特来归还。” 临思言接过剑点了点头,对一直僵立在一边的侍卫淡淡道:“阿离,你先去后院罢。”说完带着凤栖梧进了自己的起居室,也没有再管他。 进了室内,凤栖梧还是对刚刚的事心有疑虑,师尊看起来对刚刚那个侍卫也不太一样,正要开口,临思言递过来一个剑匣,打断了她。 “这把剑名为灼阳,看看喜不喜欢。” 凤栖梧有些惊喜又慎重地接过,打开一看,剑身通体雪白,剑柄却是长虹般的色彩。微微触碰间和她周身的灵力简直契合得不得了。 凤栖梧收好剑,感激地看向临思言:“多谢师尊,我很喜欢。” 临思言点点头:“喜欢就好,这几日收拾一下,我们二人一起下山。内门弟子需要入俗世游历一番,知晓世间百态。这一环万不可缺。” 因为有重要的主线和支线剧情在那等着我走,临思言默默补充。 送走了凤栖梧,临思言来到了打发钟离澈过去的后院。009检测了一下钟离澈的信息、有些声音不稳道:“小……小言,你要小心点啊,男主对你的恨意值上升了。” 临思言不在乎道:“上升就上升,反正他的恨意值已经块降没了,加不了多少积分了。这块降后面我们就专攻对付他的反派主线任务就行了。” 推开后院的门,只见钟离澈沉默地坐在石桌旁边,见临思言来了,也没有反应似的,只是周身的气压几乎肉眼可见的低。 临思言走近他,像是单纯传达命令似地:“这几日好好准备一下,按照原计划,我们一起下山,去楚家。” 钟离澈缓缓抬头看向她,似乎在极力忍耐自己的情绪,好半天,有些自嘲道:“原来师尊已经另外收了个好徒弟,那我又算什么呢?我一个修仙界的耻辱,只会给师尊蒙羞,师尊还需要我吗?” 009看到钟离澈这样一副天塌了的样子,有些同情地开口劝:“你看开点啊兄弟,这是剧情需要。再说了,这凤栖梧以后是你媳妇儿,你现在乱吃什么飞醋啊,没必要真没必要!” 可钟离澈显然听不见009的碎碎念,而临思言也没有009那么好心,只是转过身去,冷言道:“我收凤栖梧为徒是为大局考虑,不会因为她的出身就高看她一眼偏心于她,也从来没有说过你是仙门之耻的话,更不会不管你。至于你跟不跟我下山,是你自己的事情,你的血海深仇要不要报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自己考虑清楚罢。”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余钟离澈一人孤坐在后院里,没人看见,他手里一直攥着的一个月白色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小锦囊。 那是有一次临思言心血来潮自己做了糖渍杏干,用锦囊装了带去给钟离澈试吃,杏干没腌到位,酸得掉牙,但钟离澈却觉得很甜,如同蜜糖。 你说的一点都不对,师尊。钟离澈想,我心中所想恐怕一辈子都不能让你知道了。 第十三章 下山副本第一站 “崇山峻岭上的瑞雪来自巍峨的鹤归,大地上奔流不息的水是苍天的厚爱。主宰江河湖海的水神,请您降临我们身边,赐予我们福音!” 身穿长达几米的白色曳地长袍,头戴神冠的巫祝口中念念有词,他站在岸堰边堆砌起来的祭台上,脚下匍匐着一地跪得乌压压的信众。 这边鸦雀无声,庄严肃穆,另一边的街角却传来女人哀求的哭喊声,声声泣血。 “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我儿子去年才被选作活祭,今年我唯一的小女儿又入选了!你们不能这样啊!” 一边的神使面无表情地将女人死死抱住怀中已经吓傻了的女童的手拉开,呵斥道:“能被选作活祭去侍奉水神大人是她的福气,真是不识好歹!你们几个把她拉开,别耽误了大巫祝施法。” 几个神使一拥而上,女人的悲切哭喊也逐渐听不见了。 大巫祝念完祷告,接过神使手里的女孩,在女孩惊恐的面色里将红色的朱砂点涂在她额头上。 而后随手一抛,毫无防备的女孩瞬间落入了滚滚江水中,连一声惊叫都来不及发出,几个浪头打来,就消失在水里。 一时间,岸上欢声雷动:“愿水神大人庇佑我们免受洪水侵袭,来年风调雨顺!” …… “各位,今天就到这儿。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楼下诸位正听得聚精会神呢,那二楼的说书先生居然不给面子地戛然而止了,一边作揖一边收拾吃饭的家伙就准备离开茶馆了。 这下众人不干了,都开始嚷嚷起来—— “说书的!你这也太吊人胃口了?后面怎么样了啊!” “就是啊,怎么会有那么残忍的事,拿活人当祭祀品?你可别狂我们!” 那说书先生驳斥道:“我怎么会狂你们,这事儿在百年前常见得很。只是现在我们云起城有了云城主坐镇了,才绝了这造孽的营生。” 那边一听“云城主”的名字,顿时有些相信了似的,却又被后面的故事勾得心痒痒:“那你把后面的故事讲完啊,我们给你钱,现在又还没到宵禁,你急走做什么?” 说书人一脸神秘莫测:“诸位,最近入了夜可不太平啊,我夜观天象,今日傍晚可能还有一场急雨……我老头子惜命,还是先走一步了……” 说完很是急匆匆地离开了。 原本有些不满的众人在听见说书人的话后,却都像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瞬间都不好了,一会儿就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零零散散的人。 其中,也包括刚刚下山途径此地歇脚的三人——戴着覆面斗笠的临思言,面戴玄铁面具漠然无言立在一边的钟离澈,还有抱剑品茶的凤栖梧。 其实临思言大早上一起来,就看见两个人一脸菜色地相对而立站在她的院外,显然又是一次很不愉快的见面。 但她也不想做他俩的调解员工作,毕竟这可是男女主,小俩口床头打架床尾和的,她懒得瞎掺合。 早上009才刚给她传输了这次副本的信息。和主线不同的是,副本不会再给她具体的剧情限制,只要达成“扰乱仙魔人三界”的目标就行。 但是每次副本剧情也会提供给她一个名词,可能是地点,可能是人物,来作为她具体怎么完成反派副本剧情的方向指导。 见眼前这两人都应约来到了揽月殿,临思言也不墨迹,直接了当地说明钟离澈作为随从的身份,表明了三人以后会一起游历行动。 凤栖梧虽然搞不懂为何师尊会对这个天资平平,连金丹都没有修炼出来的普通侍卫青睐有加,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决心暗自观察这个戴面具的怪人,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钟离澈则自从上次和临思言的谈话后就再也没有主动出现在临思言面前,现下也表现得极为沉默,从始至终没有和两人说一句话。 三人各怀心思,清点了行装后直接下山,前往009提供的第一个副本信息——“云起城”。 云起城是约百年前才逐渐兴起于鹤归山脚下的一个城镇,坐镇的城主云沧海据说是个人物,还曾经跟随临思言的师尊祁云仙尊一起参与了那场镇压魔族的战争。 云起城发展迅速,民风淳朴,虽然听说城主前些日子外出游历去了,但也丝毫没影响城内的治安,可以说是路不拾遗了。 谁知三人刚到此处的一处茶馆准备歇歇脚,听了一场说书,却不想还引出了一些旧事辛密。 看来这云起城近来也不像看起来那么风平浪静啊。 副本任务提示是“云起城”,肯定不是让她在云起城制造混乱这么简单,临思言思索道。何况现在云起城看着和平安乐,内里却早已经暗潮涌动了。 或许都不需要她怎么出手,只要稍加推波助澜,必定大乱。 临思言打定主意,指挥那矗立在一旁的冷面神钟离澈道:“阿离,你去问问那边那些食客,究竟最近夜晚有何怪事。” 又转头对喝茶品茗的凤栖梧吩咐道:“凤皇,你去问问附近的店家,订两间厢房,我们今晚在此地借宿一宿。” 两人领了命各自前去打探,临思言则食指微和,叩击着桌面,似乎在休憩,又像在思考。 不一会儿,凤栖梧先回来了,表情不太好,显然是碰了壁。 她有些懊恼地对临思言道:“师尊,我问了附近两三家店,他们老板都说,最近云起城的客栈都暂停接待客人了。我说可以多加钱,他们也不愿意,还急急忙忙地赶我走。” 第十四章 雨夜鬼影 临思言似乎早有预料似的,只是点点头让凤栖梧坐下。没过多久,那边打探消息的钟离澈也回来了,嘴角紧抿,面色肃然,还带过来一位老者。 钟离澈将老人带到三人桌前,只见那老人有些怯懦地打量着临思言,犹豫半天,才颤颤巍巍地开口道:“你们……你们真的是修仙者吗?” 临思言和钟离澈对视一眼,和缓了神色:“老人家,我们是外出游历的修仙之人。途经宝地,只想借宿一晚,不想竟然没有店家愿意做我们的生意。刚刚听那说书先生的话里有话,你们最近可是有遇见难事?” 老人一听临思言说自己是修仙之人,神色有些激动,又快速地收敛下情绪,对三人道:“三位随我来,这里人多耳杂,我们借一步说话……” 三人在老人的带领下,在云起城的大街小巷里穿梭,白日里还繁华热闹的商家都紧闭门户,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东西似的。 有几个好奇的孩子推开窗户去看他们,立刻被骂骂咧咧的父母拉回屋内,面色惊恐地关上窗。 凤栖梧见状,侧过身对临思言低语道:“师尊,我之前去询问住宿,他们也是这般,似乎在害怕什么东西。” 009虽然待在系统空间里,但是也临思言的感官间接感知到了这些异状,心里有些发毛: “小言,这云起城太古怪了。这些人吓成这样,也没看见城内有什么措施。明明就处于鹤归山脚下,应当是受仙门庇佑最多的一处宝地,却似乎被修仙界遗忘了一样……” 009继续道:“你发现了吗,我们这一路而来,就只有你们三个修仙者,那个老者看见你激动的跟什么似的。” 临思言却似乎没有把这些担忧放在心上,冷笑一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云起城的人究竟在怕什么,估计只有他们心里清楚了。 在老人的带领下,三人到了一处有些年头却还算干净整洁的住店,显然是老人自家开的客栈。 老人将他们三人请入屋坐下,此时窗外的风声已经有些大了,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天色也肉眼可见地阴暗了起来,显然不久就会迎来一场大雨。 老人转身小心翼翼将门窗掩好,才开口道:“三位竟然是修仙之人……我已经快二十年没见过修仙之人了……”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仿佛有了希望似的,突然就双膝跪地不起:“求三位仙人救我云起城百姓!”吓得凤栖梧和钟离澈赶紧把他扶起来。 凤栖梧将老人扶到凳子上坐好,心有余悸问道:“老人家,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临思言面色不动,观察着老人激动又害怕的表情,淡淡道:“老人家,这沿路来的怪事我们已经看到了,我们可以帮你。但前提是,你得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老人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般地道:“好,我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都告诉三位仙人……这些旧事瞒了这么久,再不讲出来,我这把老骨头可能要带着一辈子的愧疚下地。” 老人在三人的注视下,陷入了回忆,缓缓开口:“他们说的那事,是从今年年初开始的——那天下着大雨,云起城距离上次下雨后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那天大伙儿都很开心,简直和过年没什么区别了。可就在那天,怪事发生了——” “那天晚上,不止一个人听见屋外的大雨中,有婴孩哭泣的声音,可是出门去看,又一个人都没有。” “而且,每个人都看见了窗外有个倒吊的人,孩童的身高,嗖的一下就飞过去了。起初大家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孩恶作剧,骂骂咧咧一顿也没当一回事。可怪就怪在,此后每次下雨,不管大小,都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有一次下雨,住在东巷的老王实在忍不了,出门就要去抓那捣蛋的娃娃,谁会想到,他一晚上都没回来,家人出去找,才在河堤旁找到已经发疯的老王。” “他疯疯癫癫的,口里还不住地喊:不是我,不是我,你们不要找我索命……” “后来大家才知道,这老王就是当年帮大巫祝抓孩子当活祭品的神使之一,害死了那么多无辜孩童,谁不骂一句活该!” “又是一次雨夜,那黑影直接吓尿了来云起城探亲的一家三口,一家人直接夜跑几里地逃离了云起城。后来有几家外来客也是如此被吓走了,云起城闹鬼的事也被传了出去……” “从那之后,大家对那雨夜窗外的人影也都开始惧怕起来,那很有可能会是当年那些枉死的孩童的鬼魂啊!老王疯了是罪有应得,可它把外来客都吓走,还有谁敢来云起城留宿?鬼魂无情,谁知道下一个是不是自己呢?” “从此以后,云起城人心惶惶,大家再也不敢在雨夜出门,也不敢收留外来客了。” 老人说完这一切,似乎还心有余悸似的,向临思言等人小声道:“我们这云起城自从云城主坐镇以来,再也没有出过这些幺蛾子,毕竟他是我们云起城唯一的修仙之人,据说他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城中百姓也曾去云城主处告过状,每次都是四个字的答复:稍安勿躁。” “可是我们要稍安勿躁到什么时候呢,如今城中百姓正常生活都成问题,那鬼魂虽未伤人,却弄得城中人心惶惶,倒是疯了好些人。” 一边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过话的钟离澈突然问道:“既然你们云城主都没办法解决,你们为什么不出城去寻找其他修仙者的帮助?” 这一点的确问到了点子上,老人瞬间面露难色:“我们云起城世代信奉巫祝,与修仙一派向来是水火不相容。能接受修仙的云城主已经是很大的退让了,怎可能再去求助修仙者……” 凤栖梧听了老人的嗫嚅,顿时将那一点同情收了起来,冷哼道:“冥顽不灵。” 老人也没把凤栖梧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摇头道:“我是不信那伤天害理的巫祝之术的,所以才想来请求三位仙人施法帮我们祛除那灾祸。” 钟离澈和凤栖梧不约而同地看向临思言,这两人不愧是前期悲天悯人的男女主,那老人的一番话显然已经打动了他们,估计都迫不及待想要出手相助了,只是在等临思言的决断。 009旁听了老人的一番话,只觉得从头到尾都很通顺,似乎是全盘相告了,但总觉得有些地方有说不出的奇怪。 “小言,事情绝对不是这个老头子说的那么简单。他说快二十年没见过修仙者了,这一点就不可能。鹤归山作为仙门魁首,每年都会派选弟子下山替俗世的人解决一些疑难麻烦,也借此来积攒飞升的道缘。怎么可能一次都没来过这云起镇呢?” 窗外突然降下一道闪电,随之其后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不多时,就是雨点剧烈而密集地拍打在窗棂的声音。空气里弥漫出压抑已久的潮湿发霉的味道,就像被刻意掩盖的秘密。 第十五章 雨夜追击 临思言对老人的话当然也是存疑的,只是没有再深究,毕竟据老人的话,今晚就能亲眼见证那个在雨夜作祟的鬼魂,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作怪。 “老人家,你说的我都大致了解了,今晚还请你给我们准备两间厢房,我们会把事情查清楚。入夜也请你不要出门,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出门。”临思言正色道。 话音刚落,就瞥见钟离澈和凤栖梧明显紧绷着的神色也松缓了下来,似乎很高兴临思言答应了帮忙似的。 临思言心里叹了口气,人性的善恶岂是一家之言就能盖棺定论的,仅凭这老人的说法就偏信于他,总要吃点苦头的。 也好,这个副本就当给这俩主角涨涨见识。 老人忙不迭地点头:“好,好。我这就去给三位准备房间……”说完赶紧上楼去收拾了。 老人的店规模不大,一栋有些年头的古屋,三层回字样式,连带一个还算宽敞的后院,客房一共也就十间。给他们三人安排的客房,在二楼的尽头。 临思言三人站在客房面前,钟离澈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招呼也没有和两人打,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 凤栖梧倒是有些踌躇的样子,讷讷开口问道:“师尊,我是和你一间房吗?要不再多要一间房,我晚上睡相不好,怕扰了师尊清净。” 临思言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可,你和我一间,以防出现意外。”笑话,让你自己一间房万一出了事,男主之后还不得第一个把我撕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房间,凤栖梧尤其慢吞吞的样子落在后面,似乎极为难为情的样子。 009揶揄道:“小言,这女主怎么这么抗拒和你住一起啊?看她那样子估计都不乐意和你睡一张床……” 话还没说完,那边凤栖梧就涨红了脸开口:“师尊,我……我,我不困,我替师尊守夜。师尊今日辛苦了,先……先就寝……” 临思言脑子里全是009放肆的嘲笑声,就差翻一个白眼了,冷漠打断她:“我们今夜答应了那老人家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搞鬼,自然都要保持清醒状态,就什么寝?” 说完又对离自己八丈远的凤栖梧道:“坐过来点,隔那么远做什么。” 凤栖梧慢慢挪过去,坐到临思言面前的桌前,看着临思言依次点亮了屋中的灯,明亮的光线照得临思言的皮肤如玉般清润,神色平静。 凤栖梧原本有些焦躁的心在看见这一幕时,突然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就像那天拜师仪式时透过水幕看见她的眼睛时一样,似乎只要临思言在,就不会出事。 凤栖梧轻轻开口,似乎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宁静:“师尊,今日我们能不能抓住那个……鬼魂?” 临思言拨动了一下烛火:“这个所谓的鬼魂只在雨夜出没,却又没有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云起城的人却怕得和什么似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凤栖梧听言皱起了眉:“师尊的意思是——他们,做贼心虚?” 窗外的雨势似乎更加大了,噼噼啪啪打在窗沿上,似乎在宣泄情绪一般。 凤栖梧正要再开口,一只冰凉柔软的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带着山茶花般清甜的香气,抬眼就见临思言冷凝下了脸色,伸出一指向她做了嘘声的动作。 两人心有灵犀地看向窗外,突然,一道黑影极为匀速地从外头飘荡而过,倒吊的身影映在白惨惨的窗纸上,说不出的渗人,看身量大小还真像个三四岁左右的孩童。 凤栖梧顿时瞪大了眼睛,紧紧握住自己的佩剑,就差直接拔剑暴起了。 临思言侧过头对她耳语:“你去一楼老人家住的屋外守着,不要出去。”说完迅速推开窗户,纵身一跃,朝那黑影追去。 那黑影似乎也感觉到了后面有个不一般的人在追自己了,原本慢吞吞的速度突然快了起来。它快,临思言更快,眼看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这场追逐战也追到了河堤边。 突然从暗处冲出来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朝临思言和黑影而来,目标显然也是冲着黑影,却也因此打乱了临思言的节奏,那黑影灵活地躲过了攻击,纵身跃入水中,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临思言顿时恼了,想看那给自己添乱的人是谁,映入眼帘的赫然是钟离澈那张俊逸的面孔,乌黑的发被雨水浇透,不断地往下滴水,面色惨白不似活人。 009有些弱弱地开口:“小言,钟离澈看起来不太对啊……我怎么觉得他现在看起来更像鬼……” 临思言才懒得管谁像鬼,她只知道刚刚钟离澈这个傻子给自己帮了好大一个倒忙,气不打一处来:“你来干什么?” 钟离澈却似乎没有听出临思言语气里的气似的,宛如游魂般道:“我在屋中听见有小孩子的哭声,就追出来查看,刚好看见师尊和这东西缠斗……” 临思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木已成舟,自己也不好都把气撒在这傻小子身上,不过好在这次追这东西也没白追,总算知道了它应该不是鬼,而是一种熟悉水性的生物。 临思言看着魂不守舍的钟离澈,皱了皱眉,上去一把拉过他的手,惊觉他的手凉得和冰块没有什么区别。心想这孩子不会是被吓傻了,又被雨淋得受凉了? 临思言赶紧把这傻了的男主打包带回了老人的住店,没想到这边更加混乱—— 凤栖梧正和老人拼命按压住一个老妇人,那老妇人看着和老人差不多的年纪,看着却远没有老人身子骨那么硬朗,瘦瘦小小的,双目无神又混乱,嘴角不住地流着涎液。手脚胡乱舞动着,嘴里止不住地发出怪叫,似哭似笑。 两人看见临思言和钟离澈回来仿佛看见了救星,凤栖梧赶紧喊:“师尊,快来帮帮我们!” 临思言倒是一眼看出来,这位老妇人很可能是患了某种精神疾病,迅速上前给老妇人施了一道清心咒,老妇人双目逐渐聚焦,这才安静下来。 第十六章 钟离澈的心思 老人这回不等临思言等人发问,主动坦白道:“这是我那苦命的妹子,小时候受了刺激,疯了几十年了。我一直把她放在后院照料着,她很听话的,从来没有偷偷跑出来过……这,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跑出来了。还多谢了这位小仙相助……” 临思言默默听完,又给了老人一瓶有利于稳定精神状态的丹药,这才开口:“我这位朋友恐怕淋雨受凉了,麻烦您老人家熬一些姜汤送上来,多谢。” 老人接过丹药,不迭地道谢,连忙道应该的,转身去了厨房。 一行人上了楼,凤栖梧之前还挺不乐意和临思言一间屋子,现在听临思言说要去照看一下钟离澈,立刻态度180度大转弯,说自己也可以帮忙,被临思言毫不留情地赶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现在可还没到男女主你侬我侬的时候,万一黑灯瞎火干柴烈火搞出点什么,她可算是扰乱剧情了。何况,只有她和钟离澈和那生物正面交过锋,她也要顺便问一下钟离澈当时的情况。 临思言接过老人送上来的姜汤,道了谢后掩上房门,回头看见钟离澈目光暗沉地看着虚空中,似乎还有些微微发抖。 临思言伸手去触钟离澈的额头,冰冰凉凉的,倒不像受凉了。正纳闷呢,手突然被一只更凉的大手握住了。 钟离澈握得很用力,没给临思言挣脱的空隙,他嗓音嘶哑:“师尊,我没事。” 临思言和009面面相觑,这样子哪里像没事?临思言知道他心里有事,恐怕也不愿意和自己交代,没有多问,只是把姜汤递给他:“没事也把这碗姜汤喝了,驱寒保暖。” 钟离澈回神般去接,才发现自己还抓着临思言的手,匆忙放开,有些不自然地接过姜汤一饮而尽,这才面色逐渐恢复了一点血色。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下定决心般开口道:“我有一事想问过师尊……据说百年前仙魔人界大战,妖兽作为魔族的差遣坐骑,拥有一种特殊的语言,用于内部交流。只有妖兽和魔族才能听懂,不知道是否属实?” 临思言点点头回道:“这事我也有所耳闻,不过自从那次魔族大败,这种语言应该已经失传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 钟离澈看向临思言,神色凝重道:“从前我也只是有所耳闻,但今夜所见那东西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言说了一些话,我却都听懂了……师尊,这是不是证明,我也是魔族或者妖兽的后代?” 临思言一听就明白了这男主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异于常人的体质了,心想这才哪到哪儿啊,你以后不仅会通晓这些语言,还会直接晋级成他们的老大…… 当然她也不可能把这个直接说出来,要不还不得直接给男主吓疯了? 临思言只能缓声安抚道:“你勿要多想,且不说我们无法确认那东西是魔族还是妖兽,据我所知,通晓那些语言的能人异士也大有人在,你母亲的母族楚家就是其中之一,当年在大战中还因为这一本领立下了不少功劳。或许是你母亲曾经潜移默化地教授过你呢?” 钟离澈听了这话,才微微放下心来似的:“希望如此。” 临思言询问他是否看见了那黑影的一些特征,钟离澈回忆半响才道:“天色昏暗,我也没有看得太清楚,只是似乎看见……它长了一双鸟一样的翅膀。” 临思言闻言有些奇怪:“翅膀?那应当是天上飞行的生物,怎么还偏偏往水里钻走逃脱了?” 钟离澈摇摇头,也想不起来更多了:“我原本在屋内,听见应该是它发出的有如婴孩的啼哭声,又听见师尊屋内推窗追击的动静,这才跟上。后来看它入水后速度极快,倒像是熟知水性的。” 会在空中飞翔,熟知水性,还会发出婴孩的啼哭声。临思言迅速把这几个特征输入009的数据库中,让009去查找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 末了,对看着依旧有些精神疲惫的钟离澈道:“夜也深了,你早休息罢。” 钟离澈却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一股勇气,拉住临思言半截袖口,语意有些哀求:“师尊今夜能否就在徒儿这里歇下?徒儿有些……怕。” 009正查阅着资料呢,听见钟离澈这番不要脸的言语瞬间大怒:“就他还怕?这以后可是要当魔尊的人,他怕过谁啊!小言你可别相信他,我怀疑这家伙图谋不轨!” 临思言自动屏蔽了009的叽叽喳喳,她倒是无所谓在哪里休息,反正回她和凤栖梧的房间她也睡不安稳,凤栖梧明显不愿意和她同床共枕,谁睡床将成为一个巨大的问题:“可以,我在哪里休息?” 钟离澈一听临思言居然答应了,顿时面露喜色,赶紧将床铺拾掇好:“自然是师尊睡床,我睡地上就好。”说完迅速在床边打起了铺盖,还仰起那张俊美的脸对临思言笑,像讨赏的小狗狗一样。 临思言颇为满意,翻身上铺,今日着实是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钟离澈却一直没有入睡,他侧躺着身子,看着自己最敬重、最仰慕的师尊在离自己一臂之远的地方安然熟睡着,而他却怀揣着不可言说的隐秘心思注视着那如水月光下的神只。 他既极度羞愧于自己对师尊超乎伦常的亵渎,又害怕着自己的心思会被师尊发现。师尊原本还遗留在自己身上几分心思,他生怕师尊知道他的想法后将这些施舍也收回了,那他可能真的会疯了。 还有今日那个不知善恶的东西对他说的话,他是不会让师尊知道的。哪怕他最终会化身恶鬼,也要在护得师尊周全之后。 真的到了那天,他会亲自了结自己。 第十七章 光天化日强抢美人啦 第二日临思言醒得很早,绕过地上蜷缩成一团睡得正酣的钟离澈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刚到大堂,就看见凤栖梧一脸黑气地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一些刚出炉的豆浆包子之类的小食。 见临思言下来了,这才收敛住臭得不行的脸色,强颜欢笑地招呼:“师尊,你饿不饿?快来吃点东西。” 临思言这种上仙级别的修仙者其实已经辟谷多年了,也不需要再进食了,但她还是过去坐下了。 凤栖梧为临思言盛了一碗豆浆,颇为殷勤地问候道:“师尊昨夜睡得可好?”凤栖梧其实从临思言昨夜把她赶回自己房间时就已经气得半死,早知道一开始就不做那一副娇羞的作态了,到手的师尊都跑了! 009一听她这语气直接“噗”地一声笑出声来:“小言,不是我说,凤栖梧的语气这么这么大一股酸味啊?哈哈哈,是不是因为你和男主同房共寝了一晚,惹得小妹妹吃醋了?” 临思言则淡定回道:“尚可。” 凤栖梧一听脸色更加不妙了,尚可是什么意思?师尊不仅屈尊就卑去照看了那个侍卫,还和他共度了“良宵”?! 这么想着她又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自己这么能这么揣测师尊!可她又忍不住地心里泛酸,心道这个半遮脸不敢见人的丑八怪侍卫有什么好,师尊凭什么对他高看一眼? 这边老人又端上来一些小咸菜和白粥,看见临思言也下了楼,见她今日没有像昨天那样斗笠长纱覆面,那张清丽的脸顿时展现出来,如覆雪桃夭一般清冷艳绝。 老人顿时愣了一下,赶紧上前,似乎有些紧张地劝道:“仙人这般天人之姿,今日若要去街上,还是遮掩些好。” 凤栖梧一听顿时奇怪道:“为何?” 老人有些为难地解释道:“仙人有所不知,我们这云起城的云城主什么都好……就是,生了个不怎么争气的儿子,这位小公子可是个浑不吝的混世魔王,先前爱在水堤处搞改造,差点把堤坝毁了。他尤其爱强抢那貌美的女子,我们这城里好多清白女子都遭了殃……” 凤栖梧瞪大了一双桃花眸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还有这事?你们云城主都不管的吗?” 老人叹了口气:“云城主老来得子,夫人因为生小公子难产去世,小公子又体弱多病,听说幼时差点因为一场大病去了。这云城主自然对他娇养着,娇惯成现在这般。不过这云小公子也不是每次都抢良家女子,也看心情,但也还是防范些好……” 凤栖梧不屑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还敢真抢不成?何况我师尊也不是吃醋的,他若真敢动手,我也会保护师尊的!”说完还向临思言自信地笑了笑,似乎是让她安心的意思。 临思言不置可否,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豆浆。 ————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泼皮无赖!快把我师尊和我放开,不然让你好看!” 凤栖梧脸憋的通红,被雪白的仙绳缠成了个大粽子,直接扔在地上,被几个家奴样子的人死死按住。 临思言一脸平静,也被同样的仙绳捆得牢牢的,但是待遇比凤栖梧要好一点,她安安稳稳地被放在一顶奢华的金丝软轿中,盈盈一握的腰被一只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修长玉手紧紧搂抱着。 时间倒退到半个时辰之前,临思言和凤栖梧用完了早膳,商量着先去云起城大街上打探一下这处处透露着奇怪的云起城和那个云城主的消息。 好巧不巧,两人在一处石匠铺子门口正撞上了一个贼眉鼠眼的人,很是拙劣地撞了一下刚刚从铺子里出来的一位锦衣华服的小公子,随后迅速想要离开。 在临思言眼皮子底下发生,她自然不会不管,随手从一旁的烤栗子小贩处拈了一粒,飞速出手打在他的膝盖上,那贼人顿时一声惨叫跪倒在地。 动静之大当然也引起了小公子的注意,他周围一些之前隐在暗处的家仆暗卫也快速出动,迅速制服了那人。临思言心道这小公子原来还有这么多暗卫暗中保护,自己倒是多管闲事了,便和凤栖梧转身准备离开。 “女侠留步。”那小公子急匆匆地唤住临思言和凤栖梧两人,追道了两人跟前。近了打量这小公子,倒是生得剑眉星目,俊俏非凡。一身庭芜绿的衣衫并不显女气,反而平添了几分贵气。 他上前一步正正好对上了临思言清棱无杂质的眼神,顿时感觉自己调养了多年有所好转的心率都有些不正常了。一改往日的脾性,向眼前这位佳人作揖道:“在下姓云,名京墨。多谢这位姑娘出手相救,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在下日后好亲自上门答谢。” 临思言一听这姓氏,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这位八成就是那位云小公子了:“道谢不必了,你我萍水相逢,也不必留名,告辞。”说完就要带着凤栖梧离开。 云京墨见此赶紧亮明身份道:“我从前从未在云起城见过二位,想必是外来客。实不相瞒,我是这云起城城主之子,此番是诚心道谢,还请二位赏脸,去我云府吃个便餐,我好当面感谢二位。” 凤栖梧一开始只觉得这人烦得紧,又见他看临思言那不必多言的眼神,和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就更加厌恶了,一听他自我介绍是那云小公子,又想起来早上老人的嘱咐,顿时炸了:“不用了!师尊,我们走!” 还没等凤栖梧握住临思言的手,那些侍立在一旁的暗卫已经围了上来,那架势分明是要抢人了。凤栖梧一看,脸色也迅速冷凝下来,反手抽出“灼阳”:“你们要干什么?” 云京墨见她们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脸上那和善可亲的笑也没了,露出了一丝先前被掩盖得很好地不羁与痞气:“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还没等凤栖梧反应过来,一道雪白的绳子腾空而起,迅速将她五花大绑起来,她越是挣扎,那绳子越是捆得紧。凤栖梧赶忙回头去看师尊,只见临思言也被那绳子牢牢缠了几圈,不得动弹。 “别白费力气了,这可是祁云仙尊赐给我们云家的宝贝,大罗神仙都捆得住,何况你们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云京墨打了个哈切,懒洋洋地把临思言搂进怀中,抱进了家仆抬过来的华美的轿子里。 这么繁华的一条街道,路人无数,却连一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更别说路见不平 拔刀相助了,都像怕什么似的飞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第十八章 城主府秘事 “你做梦,你这等为祸人间的妖孽就该灰飞烟灭,我是不会和你合作的!”云沧海持剑矗立,冷眼看着这个实体有如一滩烂泥的怪物,显然不相信它所说的话,也断然拒绝了合作。 那滩烂泥却不恼,发出了一阵恶意至极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正义之士,好一个替天行道的云城主啊……以你现在的能力你根本奈何不了我,你现在所得的一切也不过是仰仗着祁云那个伪君子罢了!” 末了,那滩烂泥又嘿嘿一笑,语意蛊惑道:“总有一天你会像一条狗一样来求我的,云沧海,我等着这一天。” 话音刚落,云沧海就被一道巨大的水柱猛地击出老远,他拼尽全力却依然无力回天,心里一阵悲愤无力,顿时失去了意识。 …… “喂,你醒了?唉,别乱动,我给你身上的伤处理过了,现在你不宜多动。”柔和温暖的女声传进云沧海的耳中,他原本挣扎着醒来,头痛欲裂,以为这次自己必死无疑了,这是被人救了? 他努力眨了眨眼,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模糊的影子逐渐清晰,那是一个约十七八岁的姑娘,穿着打扮利索清爽,显然是为了方便行走于山间僻野,身上还挂着一个小药篓,应该是个医女。长相颇为清秀动人,微微抿起的嘴角还有一个小梨窝。 云沧海面色空白了一瞬,他那一瞬间像看见了一朵空谷幽兰,又像是长途跋涉的旅人获得了一捧甘露……他想,这或许就是自己年幼时听见母亲说过的——神迹。 那姑娘在细白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腕上的银铃随之发出清脆的响声:“你还好?脑子应该没摔过坏啊,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那片荒废了很久的浅水滩上?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幸好我这次正好去那片浅水区找一味药材,用竹筏子给你拉回来了,不然你可能凶多吉少了。” 云沧海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那姑娘絮絮叨叨,心想这姑娘看着内敛清冷,却没想到是个爱说话的性子。 姑娘见云沧海生得一表人才,俊逸非凡,又一直盯着自己看,脸也有些发红:“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从小和我爹待在这深山里,没见过生人,看你面善,就多说了些话……我叫辛夷,从小和我爹学习一些医术,你呢,你叫什么?” “云沧海。” “云,沧,海。真好听的名字啊,是不是寓意很复杂?我的名字就是一味草药,没什么含义。我爹希望我能本本份份当个巫医,能治病救人就行……唉,对了,你知道巫医吗?这个行当来历可悠久了……” ———— 临思言就在凤栖梧眼皮子底下被这云小公子带回了云城主的府邸,那云京墨还颇为谨慎地给临思言服用了散功丹,让她使不上劲。 当年云城主云沧海与夫人相遇也是因为一次因缘际会,云夫人救下了当时身负重伤的云城主,两人在此期间暗生情愫,冲破了重重阻碍才走到了一起,成就了一段佳话。 云京墨从小嚣张跋扈惯了,这却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有当年父亲讲述与母亲故事时,第一眼见就确定对方是自己的“神迹”的强烈感受,哪怕他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云京墨把临思言安置到自己院中的主厅,只是还是没有给她松绑,很是高兴地蹲下来握住她的手道:“谢谢你今天在街上帮了我,作为报酬,我把自己送给你当丈夫了!过几日我父亲云游回来,我就禀告他,让他为我们俩主持成亲。” 临思言倒是面色如常,不慌不忙道:“你不怕我那个徒弟找过来?” 云京墨笑着摸了摸临思言的浓密如云的发顶,看得009心惊胆战的,生怕临思言一个没忍住把他手扭断。 云京墨语气有些不屑和痞气道:“这仙绳不是凡品,你都没办法挣脱出来,别说你那三脚猫的徒弟了。” 这边云京墨还想与临思言多温存一会儿,顺便想让这冷冰冰的美人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那边却急急过来一个小厮,禀报道:“少城主,珞愚大师请您过去呢。” 云京墨一听这个名字,脸色顿时有些不好了,嘴里嘟囔:“一天要我去多少次啊,一日三餐都没这么勤快。要我看,还是父亲老糊涂了,居然相信这个……” 那小厮也不敢多话,只是一脸苦瓜色地劝道:“少城主还是快些去罢,免得城主回来后知道了又要责罚。” 云京墨无奈,回头对临思言道:“我去去就回,这仙绳不挣扎不会捆紧的,也不会叫你难受,只是委屈你这几日先这样休息了。”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人又是强抢过来的,自然不敢放松,又嘱咐了守院的护卫暗卫几句,才匆匆离开了。 人一离开,临思言身上的所谓祁云仙尊亲赐仙绳一下子就软软地落到了地上,临思言活动了一下身体,灵活度一点没有下降,显然那散功丹也没有对她起作用。 009和临思言虽然早就算计好了,但此刻还是对她的演技叹服了,但又有些疑惑:“小言,我们费这么一番周折进云府做什么啊?等那云沧海回来我们采取正当手段进来拜访不是更好?” 临思言摇摇头:“等云沧海回来了,我们就没机会知道这偌大的城主府还有云起城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了。” 009恍然大悟,立刻摩拳擦掌:“说的对啊,云沧海那个老狐狸一定对我们遮遮掩掩不肯如实相告!那小言,我们现在怎么办?” 临思言思索了一下,回道:“跟着云京墨,刚刚那个小厮说的什么大师,或许会是一个突破口。” 第十九章 珞愚大师 这个城主府的装潢并没有多么富丽堂皇,倒是四处绿意盎然,营造出一种身处山野的氛围。 听说早逝的云夫人就是出身山野林间,想必这云沧海也是个爱妻至极的人,才专门将城主府打造成夫人熟悉喜爱的样子。 临思言和009悄悄跟在云京墨和带路的小厮后面,左拐右绕,到了一处与周围环境都格格不入的院落中,外观看起来就是一间小而简陋的竹屋。 但就在竹屋周围,却有一圈不是修仙之人是看不见的东西。临思言很清楚地看到,屋子的周围被下了禁制,似乎是在保护什么不被发现似的。 云京墨进了竹屋,那小厮就在外面守着,临思言则隐匿了身形去了竹屋后侧的树丛中—— 竹屋里如料想的一般,并不宽敞,只摆放了一张竹床,一些桌椅,桌上倒是整整齐齐摆放着很多医书。 一个裹得严严实实,头戴纱帽看不见面孔的和尚正端坐在蒲团上,面前摆放着一些做法事用的器皿以及一盏长明灯,见云京墨进来了也没有多说话,只是示意他坐下。 说实在的,云京墨根本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但是自己父亲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老是疑神疑鬼地,自己不止一次见他在母亲去世后他亲自动手建造出来的这个竹屋周围神神叨叨的。 这回还请来一个所谓的什么大师,就不说这个劳什子的大师,遮遮掩掩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就说他这每日不定时地让自己来竹屋放血,说什么可以平息凶煞,他就觉得这大师是个骗子,还是个脑子不正常的。 等父亲回来,自己一定要给他好好说道说道,把这个骗子赶走!云京墨愤愤不平地想,但现下也只能认命,拿起一把刀将自己的手指割破,将几滴血滴在那个和尚准备的器皿里。 009见到这诡异的一幕,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两人在干什么啊,我看着都渗的慌。小言,他俩不会是在做什么邪恶的法事?” 临思言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摇头道:“不是,这个珞愚,是在驱除一些怨念和魔气。” 009一听,讶然道:“驱除怨念和魔气?唔,我之前也听说过有一种以果解因的术法,需用结怨人心爱之物焚烧殆尽做解。这……这这云京墨是结了多大仇多大怨啊,都用上血了!” 临思言冷笑道:“应该庆幸只是用上了血,而不是赔上他的命。这云家果然不简单,还有这个珞愚,竟然知道这种驱怨的手段,也不是一般人啊……” 这边正说着,云京墨已经从小竹屋里出来了,径直就往自己院中走去,还没走到一半,一个护卫匆匆忙忙小跑到了他的面前,语气有些急切:“少城主您跑哪去了啊,城主回来了,在主厅等您过去呢!您赶紧的,我看城主心情不太好……” 云京墨皱了皱眉,转身就跟着护卫折道往主厅走去:“父亲不是过几日才回来吗?这次怎么回来这么早?”临思言一看也迅速跟上他们的脚步。 “小的也不清楚啊……对了,少城主,一会儿您说话可得当心点,城主看着脸色阴沉沉的。” 到了主厅,云京墨看见父亲回来了,总归还是高兴的:“父亲,你终于回来了!” 临思言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云城主——云沧海端坐在主厅的首位上,不愧是修仙之人,年岁过百却依然保持着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丝毫不显老态,容颜俊逸却阴沉无比,一身玄色的长袍更衬得他不近人情,周边侍奉的人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云沧海挥挥手让周围的人退下,脸色却依然不好:“你去哪里了?”语气冰冷,根本不像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样子,倒像是陌生人。 云京墨顿时有些摸不准道:“去了西院的竹屋,父亲不是让我听那位大师的,按他说的做,随叫随到……” 云沧海有些不耐地打断:“不用再去了,那是个没有本事的骗子,什么怨气缠身,一派胡言!一会儿我让人把他打杀了事。” 云京墨一惊,赶紧阻拦道:“不要!父亲,他若是胡言乱语,把他赶出府就是了,为什么要杀他?” 云沧海冷哼道:“你还是这般妇人之仁,就和你从街上强掳回了那些被卖进窑子里的女人的行为一模一样,半分长进都没有。你做这些事别人会感激你吗?此事你不必多问,按我说的做。” 云京墨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得可怕的父亲,咬咬牙:“我不会让你杀人的,你要杀别人就先杀了我!” 云沧海冷笑一声:“好啊,我看你小子是真的嫌命太长……” 说罢竟然真的朝云京墨施了一道决,那术法直朝他的天灵盖而去,显然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云京墨吓愣了,一动不动,说时迟那时快,临思言迅速飞身从屋脊上跳下来,一剑格挡住了那道杀招,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云京墨的衣襟,几下纵跃,飞速离开。 云京墨像小鸡一样被临思言拎在手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见是临思言,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在这?” 临思言冷声道:“少废话,赶紧指路,怎么离开。” 云京墨小幅度挣扎了一下,纹丝不动,最终还是放弃了,原先那种嚣张不羁的样子烟消云散,变得垂头丧气:“离开可以,但你要帮我去救那个大师,我父亲要杀他。” 临思言挑了挑眉:“你父亲连你都要一起杀了,自身难保,你还操心他?” 云京墨摇摇头:“他毕竟是无辜的,我父亲可能是遇见什么事了现在迁怒于他,我不想他犯错。再说了,我父亲是不会杀我的,刚刚也只是想给我个教训罢了。” 临思言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刚刚她站在一边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那云沧海出手的狠绝哪里是要教训他,那是想直接送走他,要不她也不会出手救他了。 再说了刚刚听了那云沧海字里行间的话,似乎这个云京墨也不是传说中那欺男霸女的形象,倒是出奇地良善了。 回竹屋的路临思言还是熟悉的,拎着云京墨就落到了那处小院。云京墨下了地都还没怎么站稳,急急忙忙推开了竹门:“珞愚大……” 此时屋内除了还有刚刚做完术法焚烧的烟雾气息,哪里还有人的影子,珞愚连同那些法器,长明灯,一齐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第二十章 修罗场预警 “放心,他没事。”临思言看到云京墨脸色都不好了,淡淡开口道:“他应该是自己走了,如果是被你父亲抓走,现场不可能这么整洁。” 见云京墨松了口气的样子,临思言才缓缓试探道:“你父亲似乎刚刚想要置你于死地,你不用替他开脱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也心知肚明。这和传闻里的云城主形象大相径庭,你自己知道怎么回事吗?” 云京墨摇摇头,语气有些怅然若失:“我不知道,父亲他以前不是这样。但是从今年开始,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对劲了,时常大发雷霆,连我也不能幸免。” 他很快地调整好了这种颓态,有些兴味地看向了临思言:“你好厉害啊,居然能挣脱那仙绳,果然是我看中的妻子!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临思言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真的心太大,这时候还不忘泡妞,无奈道:“临思言。” 云京墨眼睛瞬时亮了:“真好听,我可以叫你临儿吗?” 009简直要被这个称呼肉麻到起一身鸡皮疙瘩,吐槽道:“小言,这云京墨脑子缺根筋似的,他真的能帮到我们吗?” “在没有剧情指引的情况下和云家以及云京墨产生这么多交集,足以证明他是个关键人物了,我们只需要弄清楚事实,然后推波助澜就行了。”临思言回道。 又不在意点点头,转头对云京墨不容拒绝道:“随便你,但你现在要跟着我走。” 云京墨愣了一下,反问:“为什么?去哪儿?” 临思言冷然道:“因为我现在手里有你父亲和云起城的秘密。你不和我走我就直接把这些事情捅出去,足够让你父亲身败名裂了。” 云京墨显然有些怀疑:“我父亲自执掌云起城以来,政绩有目共睹,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临儿,你别唬我啊。” “我若是没有证据自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最近云起城内的雨夜鬼影你应该也有所耳闻。为什么你父亲一点动作都没有,甚至放任这件事扩展得愈演愈烈?还有你父亲近一年的反常行为,你都想过为什么吗?” 云京墨在听见“雨夜鬼影”时,脸色终于严肃了一些,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是答应了和临思言走:“好,我和你走,但如果这些有不符合实情的,我要还我父亲一个清白。” “这是自然。” 其实大部分的内容临思言也只是猜测,但用来诳这个初出茅庐娇生惯养的小公子绝对是足够了。 ——— 钟离澈狠狠揪住凤栖梧的衣襟,恼怒至极:“你个没用的东西,连师尊都护不住!我就一时半刻不在,你就让她被绑走了!” 凤栖梧在临思言被掳走后一个时辰那仙绳才自动松了绑,她匆匆忙忙要去追那群人,却正好撞见了赶来和他们会面的钟离澈,解释了一番原委后,那平时一棒子打不出三个屁的侍从却出离地愤怒了,对她破口大骂。 凤栖梧也是又气又急,她现在才是比任何人都担心师尊,一想到那登徒子对师尊动手动脚的轻浮样子,她就恨不得亲手剁了他!可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 凤栖梧一把推搡开钟离澈:“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和我一起去救师尊才是要紧!” 钟离澈此时心慌害怕皆有,他简直不敢想,连师尊都能掳走的人,会对师尊做什么……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行了,我们赶紧去那个什么城主府,就是他们的那个小公子掳走了师尊……” “不用去了。”清冷疏离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师尊!”凤栖梧赶紧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临思言,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没事?吓死我了!” 钟离澈也难掩那大悲大喜的心情,快步走过去,把临思言从凤栖梧的怀里拯救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喂,你们俩能不能看看在旁边的我啊?”云京墨看得有些吃味,自己看上的未来夫人也未免太招人惦记了,眼前这个青年看她的眼神就太不对劲。 凤栖梧看了一眼云京墨,大怒斥道:“你这个王八蛋还敢站在这里!” 钟离澈一听,顿时知道了这人就是掳走临思言的那个罪魁祸首,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似乎随时都要冲上去手刃了云京墨似的。 临思言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先前的事不要再提,你们也勿要为难他了。介绍一下,这两位分别是我的徒弟凤栖梧,和我的侍从阿离。这位,是云小公子,少城主云京墨。他以后一段时日里会协助我们调查解决云起城的雨夜鬼影事件。” 既然临思言发话了,三人也只能十分不情愿地互相打了个照面,显然都是彼此嫌弃,脸色十足的臭。 倒是云京墨先正色道:“云起城最近的怪事我也一直有所耳闻,我父亲一直同我说是云起城百姓先前信奉巫祝之术招惹的祸端,一直请一位大师在家中做法驱除。我先前一直以为这事只是以讹传讹而已,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不论怎么说,既然临儿发话了,我相信她,自然也暂且相信你们。云起城我再熟悉不过,我会协助你们,也是为了解一些我自己的疑惑。” 凤栖梧一开始还在认真听,听到后面,顿时又炸了:“你有病,叫谁临儿呢!那是你叫的吗!” 云京墨不甘示弱道:“我已经和你师尊互告姓名,互通姻缘,叫声临儿怎么了?我们以后是要成婚的,你按辈分还得叫我师娘呢!” 钟离澈的眼神如同寒冰,有如实质地刺向云京墨,然而这对厚脸皮的云京墨显然是无效的。 凤栖梧呸了一声:“叫你个头!”眼见就要冲上去揍他:“我打你个不要脸的,我师尊和你成婚?做你的春秋大梦……” “你就是嫉妒,反正我和临儿迟早都要成婚,你不承认不代表到时候你的份子钱可以不给啊……” 临思言有些头疼地看着这三人的混战,正要开口打断—— “来人,把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和尚扔出去!” 话音刚落,一个清瘦的小沙弥被几个大汉推搡着从茶馆里赶了出来,他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涨红了一张白净的脸,口中还在不断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所言句句皆是实情,灾祸之源就在城主府。” 其中一个大汉不屑地哼笑了一声,朝小沙弥威胁般挥了挥拳头,吓喝道:“就你一个臭要饭的还来诋毁云城主?赶紧滚你!再不走我们可真揍你了,你这小身板撑得住一拳头吗!” 临思言瞥了一眼一边霎时安静下来的云京墨,他的脸色显然在听见那句“灾祸之源就在城主府”时脸色就已经不好了。显然,这孩子虽然听了自己的一番解释和怀疑,却还是不愿意其他人诋毁他父亲的名誉。 第二十一章 陈年旧事 “你说灾祸之源就在城主府,是什么意思?”云京墨冷着脸上前问道。 那几个大汉看见云京墨一行人,赶紧撇清关系:“少城主,这可和我们茶馆没关系啊。是这个小和尚,打断说书先生的话,非要咬定如今的灾祸是因为……云城主作……作孽太多导致的。是他先闹事的,和我们可没关系啊!” 说完以后几人赶紧撤回了店中,显然是害怕云京墨的。云京墨没有去管他们,转头恶声问那小沙弥:“你说,云城主到底做了什么,要是有半句假话我不会放过你!” 小沙弥一副“我说的是实话根本不怕你”的样子:“我没有说假话!云沧海他害死那么多幼童,总有一天要遭报应!” 云京墨大怒,冲上去就要动手:“你胡说八道!”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他是那样地爱民如子,大公无私。 他还曾经听说家里的老仆说过,在自己还没出生的时候,有一年大旱,宁愿自己上行下效,整个城主府都饥一顿饱一顿,也要凑足百姓们的口粮……这样的人,你说他会害死他视若亲子的百姓,他怎么能,怎么敢相信! 临思言上前拦住云京墨,冷喝道:“你冷静点。”转身看向那个信誓旦旦的小和尚,问:“你说云城主害死无辜幼童,可有证据?据我所知,云城主一向爱民如子,做出伤害幼童之事的应当是百年前那个恶毒的巫祝?” 小和尚一脸不屑,狠声道:“我当然有证据!这个云沧海就是一个伪君子,他不仅为了一己私欲害死幼童,还冒领了别人的功劳,否则今日坐在城主之位的人岂能轮得上他?” 云京墨语气比他更狠:“你最好拿得出证据,否则我就杀了你!”显然也是气狠了。 “你们随我来。” ——— 四人在小和尚的带领下,步行到了一处荒凉的浅滩边,这里离云起城的中心繁华地段已经很远了,背靠一大片深山老林,颇为寂静。 “天呐,那是墓地吗?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墓碑?”凤栖梧眼尖,远远就看见了一大片格格不入的石碑,在残阳落日中显得孤寂又渗人。她惊呼了一声,赶紧上前查看,钟离澈也紧随其后。 “这里一共有二十个墓碑,都没有写姓名,籍贯。估计都是衣冠冢。”钟离澈仔细查看了每个竖立在岸滩边的石碑,下结论道。 “你们仔细看看,这些墓碑底部写有数字,还描有一朵兰花,是不是?那是百年前大巫祝献祭幼童的术法仪式标记。云少城主,想必你对自己父亲的笔迹手法再熟悉不过,你可以上前仔细看看。” 云京墨几乎是踉跄着扑了上去,细细抚摸了一番那些数字和兰花图案,还不敢相信似地连着查看了好几个石碑。突然,他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似的,颓然地跌坐在地上,目光空茫无措。 结果显然是不言而喻了,那个被云起城人人爱戴的爱民如子的云城主,居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凤栖梧和钟离澈此时出奇一致地沉默了,心绪复杂。 009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得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云沧海可真狠毒啊,简直丧心病狂!杀了这么多孩子,他到底要干什么啊?他疯了吗?” 临思言的脸色也十分不好,朝小和尚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小和尚不忍地颂了一句“阿弥陀佛”,这才开口道:“就是为了眼前这位云少城主,唉,也是因果循环。” 云京墨被这句话唤得缓过神来:“为了我?” “对,这是一种当年大巫祝才会的邪术,简单来说,就是以命易命。当年云夫人难产去世,云少城主出生就带有弱症,本也活不过五岁,可就是因为云城主用了这以邪术,将幼童献祭给水神,换取神的一个愿望,这才救回了云少城主的命。” 临思言冷声道:“难怪那珞愚大师要取你的血去平息怨气。” 云京墨恍然苦笑道:“原来我才是罪魁祸首……” 凤栖梧却突然出声打断道:“不对啊,你看着最多也就十七八岁,这云城主为了给儿子吊着命也应该只杀了十几个人,这和墓碑的数量对不上啊?” “这便是我要说他的第二大罪状了——冒领他人功绩,实则能力不配位!你们大概都知道,云沧海当年跟随祁云仙尊参与了仙魔人大战,立下了大功,这才被祁云高看一眼,被云起百姓接纳。而其实这份大功根本不是他的,他是冒领了另一位修仙大能的前辈的功劳!” “那位前辈,才是真正的圣人,真正的救世主。当年的云沧海还只是一个签了卖身契给大巫祝的贱奴,还是在那位前辈的帮助下才洗脱了奴籍,成为一个半吊子的修仙者。他不仅没有知恩图报,反而恩将仇报地趁大战决战前辈战死之际,将前辈驱除大巫祝,治水建堤等等功劳据为己有,恬不知耻地一路高升!” “可怜那位前辈尚在孕中的妻子还在寻找丈夫尸骨时路过云起城时,那云沧海还隐瞒了前辈留下的遗物佩剑去讨好东越国的皇帝,让前辈的妻子含恨离去。” “也因为他没有能力控制前辈离开后云起城的局面,堤坝在八十年后终于支撑不住,一泻千里,也因此引发了几次洪涝,百姓苦不堪言。” “于是他打起了先前为恶的大巫祝邪术的主意,同魔鬼做了交易,那年是一场大旱,他用一个孩子的生命,求了一场及时雨。此后他的杀戮便开始了……” 四人默默地听完了小和尚的叙述,心中复杂难当,原来一个表面是仙的人,内里住着的魔,比真正的魔还可怕。 钟离澈听那小和尚在提到那位“前辈”时无不恭敬的语气,有些好奇:“你一直说的那为前辈,是哪一位仙尊?” 小和尚不屑道:“仙尊二字配不上他,他逍遥惯了,恐怕世上都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名。我与他有些因缘际会,他是个神仙一般的人物,不,比神仙还要像神仙。” “他叫言喻。” 第二十二章 一个奴隶的逆袭(上) 他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没文化的母亲唤的贱名,叫狗二。乡下人觉得贱名好养活,他有个素未谋面的双胞胎哥哥,叫狗大。 这个贱名并没有增益狗大的福寿,相反,他死得很早。三岁那年就被强征为活祭,和千千万万个丢进大江的小生命一样,微不足道,甚至都没有溅起一片水花。 他没有父亲,或者说连他的母亲都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他母亲曾经是勾栏里的头牌,做着最不入流的勾当,却爱上了一个文弱书生,为了他想逃离已经习以为常的生活,甚至以死相逼拒绝再接客。那时候,她已经怀孕了。 那书生是真穷,没钱给她赎身,她就拿出自己这么多年全部的积蓄给了老鸨。她那时候年纪也大了,老鸨收了钱,又为了不让对家占了便宜去,划花了她的脸,打折了她一条腿,将她和书生一起赶出了花楼。 “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信的东西。”老鸨在这对苦命鸳鸯相拥而泣时,丢下这句话。 果然,没过多久,两人自以为坚不可摧的爱情在贫穷面前不堪一击,母亲每日顶着大肚子出去替别人浣洗衣物赚钱补贴家用,书生却羞于外出务工,两人的矛盾愈演愈烈。终于在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母亲回来时家中空无一人,那个人就像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可怜母亲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因为那书生嫌母亲不识字,告诉了她名字她也不认识,母亲因此从始至终只唤过他“郎君”。 那一夜,母亲惊怒交加,以至于早产,拼死产下了一对双生子,也就是他和哥哥。在哥哥死后更是将全部心血寄托于他身上,凑足了钱送他去私塾。 说实在的,他对那个所谓的哥哥没有任何印象,更谈不上感情。他只是在开蒙后便将母亲的辛苦看在眼里,发誓要在长大出息后好好孝顺吃了许多苦的母亲。 好在他遗传了母亲出众的样貌,和那所谓父亲的一点小聪明,在私塾里是出了名的出色,是母亲这么多年暗无天日生活里唯一的慰藉。 可命运并没有善待那个贫苦悲惨的女人,一次洪水中,她救下了一个幼童,自己被洪水吞噬了。偌大的一个云起城,这点小事根本没有激起一点波澜,那个女人,就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狗二站在洪水冲毁的废墟里,看着那个被母亲救下仍然在哇哇哭泣不止的幼童,恍惚地想道:或许母亲是把那孩子看成当年没能救下的哥哥了,可是她自己都坡了一条腿,救人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也活不了了吗? 狗二不知道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自己以后估计是没钱读书了。 狗二退学了,他把自己的奴籍卖给了当时风头正盛的大巫祝,既然要往高处爬,他自然也要选一个硬靠山。凭借着灵活的头脑和雷厉风行的手段,他得到了大巫祝的赏识,大巫祝要给他升官,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成为挑选活祭的神使,二是去做新修水堤的监工。 狗二沉默不语,已经麻木冷血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母亲讲述被强行夺走的哥哥时的悲愤无奈,以及救下幼童后被打捞上来后母亲冰冷僵直的尸身…… “我选新修水堤的监工。” ——— 到了江岸边线,看到那屈指可数、懒懒散散的工人们时,狗二其实早有预料了。 大巫祝从来都是依靠给水神献祭活祭品以祈求风调雨顺的手段在云起城建立威信的,这水堤听说不仅可以防洪灌溉,还能抵御洪涝。如果这个水堤修建成了,那还需要他那个大巫祝做什么呢? 只怕倒是被蒙蔽的百姓只会群情激愤,让这骗子不得善终,大巫祝当然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怕这些工人也是大巫祝的人,听了他的“吩咐”,在消极怠工,敷衍了事罢了。 不过狗二可管不着这些,也不想管,他只要自己能安安稳稳活着就行。 不过,这个和他一起主持修建的东越国派来的男人却吸引了他的注意——这是一个样貌极为俊美的年轻男子,身上自有一种潇洒自在的气场,说话语调和风细雨,却有一种让人不由自主去相信的奇妙力量。 他说他叫言喻,是东越国的国师,这次来负责东越国附属的云起城水堤建设。 狗二很好奇:“什么是国师?” 言喻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说道:“就是夜观天象,就可以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雨,皇帝会不会打喷嚏,你明天会不会踩到狗屎……唔,这些之类的。” 狗二很羡慕:“你真厉害,要是我也能通过看天象知道会不会下雨就好了。大巫祝每次求拜水神得知天气一类的事情都要花好久时间。”他心里也暗自对这种能力充满了渴望。 言喻有些神秘地朝他眨眨眼:“你真的相信那个大巫祝是个能通鬼神的人吗?” 狗二楞了一下,心里冷笑,他当然不相信了,但还是装作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大巫祝手眼通天,我相信他能通鬼神。” 言喻笑了:“你别紧张,我们周围没有大巫祝的耳目。我只是觉得你很很不一般,想知道你的一些真实看法罢了。” 狗二依然很谨慎:“大人说笑了,我就是一个身背奴籍的大巫祝手底下打杂的,没有什么看法。” 言喻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那东西让狗二的眼前一阵发花,他接着低声道:“你以后一定会是代替大巫祝的新一代掌权者,我看人就没有一次看错过。只要你答应做我们这一派的暗线卧底,这张奴籍我现在就可以交给你帮你毁了它。” 二狗狠狠地咽了一下唾沫,有些惊讶自己的奴籍能被他拿到手,又有些质疑他话的可信度:“你们这一派是什么意思?你是你们这一派的主使人吗?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的问题好多……我一个个回答你——” “第一,我们这一派做的事情要做很多,总的来说就是仙魔人界的维稳和促进融合。比如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揭露推翻你们这个大巫祝,,还有过一段时间就会爆发的三界大战。” “第二:我们这一派实际的主导人是一个叫祁云的人,他和我都是修仙者,他还是我的师弟。祁云是个大公无私,嫉恶如仇的人,不过他对魔族有些偏激啊……” “第三,你不用急着让我拿出证明来获取你的信任,我只想说,你现在所见所闻都只是沧海之一栗,外面有足以支撑起你的野心的更加广阔的天地。你真的不想试一试吗?” 第二十三章 一个奴隶的逆袭(中) 狗二最后还是加入了言喻所说的那一派,不为什么,只是为了搏一把,谁还没有一颗出人头地的心呢? 言喻是个行动力执行力都很迅速的人,略施小计就在水堤落成典礼上给大巫祝的酒里放了吐真剂,让大巫祝在信奉他的百姓面前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后又被押往东越国都城接受审判。 一个盘踞在云起城几百年的阴影居然就这样戏剧化地落下了帷幕,速度快到让人不敢相信。 但狗二敏锐地察觉到,失去“作恶多端”的大巫祝后,百姓们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激,反而是恐惧和不安的。失去了一个能够上达“神意”的“伪神”,他们以后还能规避灾祸吗? 难道他们是真的一直被大巫祝蒙在鼓里吗?大巫祝的“祈福并不是每次都奏效,每年死去一个无辜的孩童却依然每年都有洪水泛滥成灾……这些他们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吗? 狗二不知道,他只是依稀想起来当年哥哥在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嚎声里被带走时,邻居冷漠的话:“幸好不是我们家孩子。” 他觉得云起城的百姓不无辜。 可是言喻不这么想,他不厌其烦地给那些愚民讲解水堤修建的好处,教会他们怎样将自然的灾祸转换为造福一方的力量……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他,原本世代信奉巫祝的人们也愿意接受他这个外来修仙者的指挥和安排了。 但言喻又是一个不够狠绝的人,他骨子里太善良。在抓到一个外来的差点给云起城带来一场不小的洪灾的妖兽时,他没有赶尽杀绝,而是教导一番后放走了它。 狗二很不理解:“这种妖兽你就该杀了它,为祸一方,死不足惜。” 言喻摇摇头:“世界上那么多的妖兽、魔族……我们杀的完吗?杀之不如劝之。再说了,也没人说过仙魔人不能和平相处啊,我现在做的事就是为了让‘融合’这一天早一点到来。” 狗二皱了皱眉头,还是无法理解,但也没有再争辩:“现在妖兽都能频繁出现在俗世了,这世道真的要乱了。” 言喻却是一副很轻松的样子:“放心,你现在所在的云起城在鹤归山脚下,是我师弟祁云刚刚选做的仙山府第,有他在大前方撑着,暂时还波及不到云起城。” 狗二已经不止一次听见“祁云”这个名字了,在他为数不多的对修仙界的了解里,这个祁云应该就是修仙者里的老大了,他隐隐约约有些羡慕:“祁云很厉害?” “自然,我这个师弟天赋异禀,可能完结这次大战后就能功德圆满直接飞升了。你这个性子倒是挺像他,可以试着拜入他门下。如果有一天你能见到他的话。”言喻随手摘下一根狗尾草叼到嘴里,漫不经心道。 话是这么说,可狗二觉得言喻虽然一口一个师弟,对祁云赞赏有加,两个人实际上的关系却并不好—— 比如言喻有时候收到前线仙魔交接处的线报,看见类似“祁云仙尊某月某日又斩杀魔族侵犯边界者千百,妖兽数万,立下汗马功劳。”的捷报时,神色总是凝重的,似乎并不想看见这样的结果。 狗二却觉得是言喻骨子里太过理想化,太过良善了,他倒是更喜欢祁云的处事风格,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伸张正义,保护了仙、人两界。 他觉得,和言喻学学制衡之术就罢了,要做就做祁云这样的掌权人,杀伐果断。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前方战事也越来越胶着,但云起城地处边缘,又有言喻保护,丝毫没有被影响。 一天雨夜,言喻突然把狗二叫到住处,对他道:“我要走了。” 狗二觉得很突然:“照你说的,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外面那么危险,你要去哪?” “没有永远安全的地方,我也有自己该尽的责任和使命。希望你守好云起城这片净土,不要让我们的努力白费。这两个月很开心认识你。这把剑我想拖你替我保管,如果有一天一个叫锦瑟的姑娘来寻,请你代我交给她。”言喻一脸郑重地解下了一直佩在腰间的佩剑递给他。 狗二觉得不对劲,这可是言喻一直不离身的佩剑:“你是不是要去送死了?” 言喻无奈地笑道:“咳!你能不能说话不要这么直接啊……”他缓了缓,才继续:“我只是去完成我应该完成的事罢了。” “你就是要去死了。” “……不说这个了,对了,你叫什么啊?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既然我都要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啊?” 狗二犹豫了一下,那天言喻那句“沧海一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出现在脑子里了。 或许,他们都是被命运裹挟着前进的可怜人罢了…… 他缓缓开口道:“云……云沧海,我叫云沧海。” ——— 言喻走了有半个月时,一个穿着打扮和言喻差不多的修仙者来到了云起城。 样貌清俊的仙人开口说话却自有一股冷漠的杀伐之气:“你是云起城现在的主事人?” 云沧海愣了一下,在这种威压下点点头:“是我。” “我看到了你主持修建的水堤,也听过百姓说你揭露大巫祝的功绩。你做的很好,现在我想让你正式成为云起城的城主,在这次仙魔人大战中做后方补给工作,你愿意吗?” 云沧海在听见这话的一瞬间就想起了言喻那信誓旦旦说他以后会“大有作为”的样子,也忽视了眼前这个气势逼人的修仙者话中直接没有提到这些“功绩”的主要指挥者的名字。 他几乎是兴奋得不能克制自己,连忙道:“我愿意,我愿意。为宗门服务是我的荣幸!”自己这是被仙门承认了?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机会去学习仙门术法,成为像言喻、祁云那样无所不能的人了? “好。对了,我此次前来还有一事,我要向你打听一个人,他叫言喻,你见过他吗?” “或许他提过我,我是他的师弟,我叫祁云。” 第二十四章 一个奴隶的逆袭(下) 云沧海依靠在救自己回来的姑娘的小竹屋门边,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叫辛夷的姑娘了解越深,对她的倾慕也就加深一分。 辛夷是大巫祝手下的巫医一脉的后代,当年言喻和他联手送大巫祝正法,他手下的人也四下作鸟兽散,辛夷的祖父是大巫医,带着一家老小躲进了深山,在此隐居。 这个姑娘久居山野,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有一颗难得的没有被世俗污染的心。 虽然是巫医后代,本来也应当和云起城百姓一样排斥异己,对修仙者和魔族排斥厌恶才是正常,但她却真正做到了医者仁心。 他曾经看见一只小树妖偷偷摸摸爬进小院里,正要动手时被辛夷拦下了。 小树妖放下一个装满水果的篮子,喜滋滋地抱了辛夷一下,这次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辛夷解释道:“我曾经机缘巧合下救过它,此后每到它结果的时候,都会跑来给我送一份,怎么都拦不住。虽然是妖物,心地却是纯善。” 云沧海静静地听着辛夷的讲述,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那个被自己封存于记忆里的那个人,他曾经也是这么相信仙魔人本性不坏,总有一天可以和平共处。 他怀揣着这样的理想去了前线,可是他的结局却并不美好。 和辛夷相处的日子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最快乐的时光,他甚至想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即将离别那天,他终于向这个心上的姑娘表明了心迹和身份,希望辛夷能原谅他这些天以来的隐瞒。 令他惊喜的是,辛夷在得知他就是云起城现任城主时,纵使有些惊讶,但也没有怪他,并且有些羞涩地表示这些时日以来她也对他暗自倾心。这对有情人这样没有错过。 等到辛夷去向她爹爹禀明时,辛父纵然是再膈应曾经推翻大巫祝、间接把他们一家逼进深山老林的云沧海,也架不住唯一女儿的苦苦哀求,加上云沧海信誓旦旦会好好对辛夷,还承诺给父女俩在云起城内开办医馆,让他们济世救人的愿望得偿。辛父最终还是同意了。 春日莺啼的好时节,云沧海终于娶回了心爱的姑娘。 ——— 江岸浅滩边上,五人沉默良久。最终还是临思言先开了口,话是对着一直萎靡不振的云京墨说的:“现下的情况复杂,也只能去找云城主当年对峙了。” 云京墨用力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再睁眼时眼中只余坚定:“我要回云府,当面问个清楚。” 向来敬重钦佩的父亲摇身一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残忍杀人犯,放在谁身上谁都不会好受。凤栖梧和钟离澈也表示理解,最终五个人决定一起再回一趟城主府。 临思言倒是丝毫不惧和云沧海正面硬刚的,如果能挑起他们之间的仇恨对她完成支线任务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同时,她也想弄清楚云沧海究竟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而且究竟是为什么杀害了这么多无辜的幼童。 既然让她遇见了,也没有不管的道理。让逝者安息,也算是功德无量。 “去和你们城主说,鹤归山祁云仙尊门下弟子彼罗前来拜会。”临思言这次直接和门口的侍卫亮明了身份,让他去通报。同时直接无视了云京墨和那个小沙弥讶异的神情。 “难怪你可以挣脱那道仙绳……”云京墨喃喃道。 城主府的大门外,此时却不知道为何显得无比萧瑟,颇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征兆。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传话让他们进去。几人一进到会客大厅,就看见云沧海神色疲倦地坐在主位上,看见他们进来了,客气地起身向临思言行了礼:“彼罗真人大驾,云某有失远迎了。” 009是见识过这云沧海之前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的,此时也不禁感叹他的变脸之快:“这老狐狸还在装!小言,给他点颜色看看!” 临思言也不知道这云沧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莫名觉得云沧海现在周身的气场和之前似乎完全不一样了,更符合那些口口相传的云城主的形象。现在的他和之前的他,简直是两个人…… 云沧海看到了站在临思言身后的云京墨,皱了皱眉头:“京墨,你是不是又惹事了?”语气严厉中又不是担忧。 云京墨听见父亲这熟悉的语气声线,不禁眼眶发热,半响才低声吼道:“你别瞒了!我都……我都知道了……” 云沧海愣了一下:“你知道什么了?”他又观察了一番其他几个人的神情,似乎凝滞住了,又是好一会儿出奇地安静,云沧海的神色迅速平静下来,他没有理会在场任何人,面向临思言:“彼罗真人,我们……借一步说话。” “你要去哪?你是不是想跑!”一直没开口说过话的小沙弥此时却有些急了,赶紧开口阻止。 临思言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又对云沧海点点头:“可以。” 两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前一后去了后院的厢房。 临思言刚踏进房间,那先她一步的云沧海居然转身在她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声色低哑,语意哀痛:“彼罗真人,我求你看在我与你师尊有过故交的份上,接下来我要说的话,请你一个字都不要说出去,尤其是……不要告诉墨儿……” 临思言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曾经圆滑世故,摸爬滚打才到了今日地位的人,此时却将最狼狈的一面展现了出来,心里还是有一丝波澜,但开口还是很冷淡的:“云城主,我们都是明白人,我对你做过的事现在也了解的十有八九了,你儿子也一样,你觉得还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呢?” 云沧海有些痛苦地低下头:“不,有一些事是你们不知道的……我不想告诉墨儿,但我又只能告诉你……” 他掏出一粒翠玉珠子状的东西,有些决然地开口道:“彼罗真人,我需要你的承诺。那日拜师仪式我也在场,那只妖兽不是普通妖兽?我活了这么多年了,也算有点见识了,那是十大凶兽之一的幻音兽。它应该早就和魔尊一起消失了,为什么会出现在鹤归山?” “你如果不答应我,我现在就可以把这粒翠玉珠捏碎,这里面有千里传音,连接着各大仙门,彼时鹤归山‘蓄妖’之名就会传遍整个修仙界。” “徒弟意图勾结魔族,师尊和门下修仙界魁首蓄妖……有了这些罪名,鹤归山身败名裂就是一瞬间的事。” 第二十五章 往事如烟 009一听就炸毛了:“这个云沧海真是不知好歹,自己犯下了滔天大恶,现在反而来威胁我们了!” 临思言挑了挑眉,原来这云沧海的后招在这儿等着自己呢。他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自己了? 说实在的,换做原主临思言或许真的会怕这些事传出去有损自己和鹤归山的名声,可现在的临思言却是巴不得云沧海多作些妖蛾子,反而有利于她反派事业的推进。 临思言朝跪在地上的云沧海轻蔑地笑了笑:“你大可以试一试,云城主,反正这种一家之言传出去我只要一口咬死不认,也没人能拿我怎么样。但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不仅你走不出这扇门,你儿子也不会好过。” 云沧海在听见临思言提到云京墨时脸色霎时白了白,半响,颓然地叹了一口气:“彼罗真人,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此时不仅是009,连临思言都有些不耐烦了,她今天已经听了够多的故事了。 云沧海却没有将临思言的神色看在眼里,他自顾自地开口了,目光中带着些许怀念的光芒。 “如果说言喻是唤醒我良知与自主的恩人,那么辛夷就是那个将我从无休止的权力与争端的泥沼中拯救出来的人。” “她是个善良到极致的姑娘,云起城的百姓绝大多数都是对巫医一脉又怕又恨的,她和她父亲的医馆刚刚落成时,还有人夜里偷偷去砸他们家的招牌,门口被扔满了烂菜叶子和臭鸡蛋,我明里暗里警告过多次,百姓没有丝毫的收敛。” “我劝过她不要再开医馆了,她不愿意,说总有一天能改变云起城百姓对巫医的偏见。每日还是照常去坐台行医看诊,我则在处理完公务时一有空闲就去医馆对面的茶楼等她看完诊再一起回去,我们就像云起城里无数平凡夫妻中的一对,漫步在夕阳余晖之中。” “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该多好啊……” “可是天不遂人愿,就在我们成婚后的第二年,近八十年没有发生过旱灾的云起城,发生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旱,百姓颗粒无收。我自知不好,去查看了当年和言喻一起督监修建的水堤,发现果然是水堤出了问题,显然已经没有了它以前的那种奇用了。” “可我一个凡夫俗子,能力平庸。根本修补不了当年言喻修建的精妙无比的水利工程。纵使跟随祁云仙尊修了仙术,也因为天资普通,只是比常人活的久一点罢了,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看着曾经的‘天府之国’如今哀鸿遍野,我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云沧海说道此处,面色痛苦难当:“我当年一念之差、因为一己私欲冒领了言喻的功劳,也许这就是报应。” “辛夷的父亲也是个心怀大善的医者,他在大旱之际坐诊,并且节省下自己的口粮分发给饥民,我和辛夷看见他如此,也效仿着节省城主府的口粮。但这些都是杯水车薪。” “因为大旱,也陆陆续续出现了很多疫情疾病,辛夷的父亲,也在一次给一位病人看诊时感染了,我们拼命找人救治,也没能留住他。那天起,我再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我们都只是沧海一粟。” “我不忍再看见辛夷日日表面坚强地去接替她的爹爹继续看诊,背后却偷偷以泪洗面,我也不忍再听见那些百姓的哀嚎声,我不想再看见有人死去了……” “这个时候,我想起了那个恶魔的话……” “恶魔?”临思言皱了皱眉问道。 云沧海颓然地低下头:“对,他就是一个恶魔……有一年我沿江巡查时误入了他的领地时,他对我说,只要我和他合作,那么我也能拥有像大巫祝那样呼风唤雨的力量。” “你相信了?” “不,我拒绝了。那时候我知道大巫祝的力量原来是来自于这么残忍恶心的手法,心中只想斩杀了这妖孽,只是不敌他,被重伤以后这才被辛夷救了。” “我去找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 “哈哈哈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你总有一天会来找我的。”隐藏在巨石后的身影无比嚣张得意地大笑道:“认命,凡人怎么能与仙魔比肩,你的神也早就放弃你了,还在执迷不悟吗?” 云沧海咬牙呵道:“闭嘴,我不需要你对我指手画脚!我只想知道现在我要怎么做才能解除这场大旱。” 那黑影清了清嗓,以一种蛊惑的语气道:“这不难,你只需要像之前那大巫祝做的那样,给我一个孩子就行了……怎么样,很简单?” 云沧海惊怒交加:“你做梦!你以为我会步大巫祝的后尘吗?” 黑影倒是不在乎他的态度怎样,只是继续蛊惑道:“你别紧张,又不是让你亲自动手……你只需找一个孩子,把他带到我的水域附近,我会来接走他的。怎么样,对你够意思了?” “再说了,如今每天活活饿死的人不知凡几,有谁会注意到一个孩子不见了呢?用一个人的命换千千万万云起城百姓的命,一笔很划算的买卖。你说是不是,云——城——主?” ——— 云沧海整个人如行尸走肉一般在荒凉的街道上行走着,他的内心无比的纠结痛苦,究竟是为什么?他们这些普通人难道就没有逆天改命的机会了吗?只能任凭自然法则的玩弄?! 突然,他看见了一处破败的铺子下面站着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男孩,饿得饥黄骨瘦,圆溜溜的大眼睛偷偷地打量着他。 云沧海仿佛看见了幼年饥一顿饱一顿的自己,又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被母亲拼死救下的孩童,他鬼使神差地向那个男孩走过去—— “小朋友,你怎么在这里?你家人呢?” “我爹娘逃荒跑出城啦……呜呜……但是他们好像把我忘掉了……” “你别哭,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然后带你去找你爹娘好不好?” “好!谢谢叔叔!” ——— 当天夜里,云起城下了好大一场雨,江里的水位由干涸地可以见底到直接上涨了好几米,百姓一片欢呼呐喊,好多人直接冲进雨里淋了个痛快,一片过节似的喜气洋洋,都庆幸着终于能在这场大灾中活下来。 辛夷也高兴地冲到云沧海处理公务的厢房里,想想和他一起分享这份喜悦,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 一处僻静的小旅店中,似乎传出了极端压抑住情绪下的悲泣……不一会儿就如同幻听一般,消失在这一片及时雨的欢庆之中。 第二十六章 坠入深渊 “云城主,你可不要对我有所隐瞒……”临思言皱眉反问道:“你说你实在没有办法了,这一点让我很怀疑,你们云起城就在归鹤山下,有这样的祸事你为何不求助于祁云仙尊?反而和那魔物狼狈为奸?” 云沧海惨然一笑:“彼罗真人,你有所不知。祁云仙尊对我所做一事有所不满,现在仙门百家虽然还没有将我除名,却也已经是默认地将我们云起城排除在责任之外了。” “什么意思?” “我对言喻的妻子隐瞒了言喻将他的遗物留在我这里,并让我交给她的话,最后令言喻的妻子含恨而终了。” 009大怒,现在看云沧海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只觉得更加假兮兮:“这人好不要脸,做人到了这份上了还想让小言你帮他瞒什么啊!” 临思言默然片刻,问:“听说你把言喻留给你的东西献给东越皇室了,为什么?” “因为东越国新皇即位,云起城常年受皇室控制,官收赋税以至于民不聊生,我想借这次献宝争得云起城的自治权。云起皇收了那把佩剑,欣然答应了我,云起城才能有现在的繁荣稳定。” “我不后悔这样做,言喻应当也不会怪我。他赴死前还记挂着云起城,让我守好它,我用他的遗物换来了云起城百年的繁荣和和平,也算没有违背他的初衷了。” 临思言看着眼前这个仍然固执己见的男人,突然觉得他无比的悲哀:“所以你也觉得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了?用一个人来换千百万人的生?就像那些被你杀害的孩子一样?” 云沧海听到这话,顿时激动了起来,双目因为充血被逼得通红,他大声反驳道:“不!我没想过害死他们……我不想这样的……可是,可是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啊!” ——— 那次大旱过后,是接连而来的好消息,最让云沧海欣喜的是,辛夷她怀孕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从来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如今他居然也有了做一个丈夫,做一个父亲的机会!这对他来说就是上天的恩赐了。 云沧海暗自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们娘儿俩,绝对不会让像上一辈他父母的悲剧再发生! 日子过得很快,到了辛夷生产那天。那天下了瓢泼大雨,云沧海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心神不宁。接生婆一个接一个地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看得他心慌不已,仿佛在热油里煎烤一般。 打破他所有理智的一句话是接生婆的两句话—— 第一句是:“好了好了,太好了!夫人终于生了,是个小公子!” 还没等他来得及高兴,就是几声慌乱的惊叫:“不好了!夫人血崩了!” 等他不顾一切地冲进屋内,只看见接生婆侍女哭成一片,惊叫哀嚎刺得他脑仁欲裂,他大声怒吼道:“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救夫人!夫人要是出事,我让你们一个个都去见阎王!” “阿海……”明明在那样嘈杂吵闹的环境中,他却一下子就听见了辛夷那气若游丝的声音。 他冲过去,踢翻了床边的血布条和热水盆也不顾,直接一下子跪倒在辛夷面前:“我在,我在,你别怕,一定会没事的!” “你让她们出去,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我也是个医者,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自己清楚,你不要为难她们了……” 云沧海眼睛一酸,直接滚下一滴泪,挥手让那些人出去了,他知道,这可能是两人的最后一面了。 刚刚出生的男婴在刚出生时哇哇哭了一阵,现下已经安静了下来,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大人,十分好奇的样子。 辛夷爱怜地摸了摸男婴柔嫩的面庞,目光中满是不舍,云沧海此时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起身就要出去,辛夷拼着力喝道:“阿海!你去哪!” “我有办法救你,放心,我去去就回。”他打定主意,再去找一次那个“魔鬼”,只要能救他的妻子,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你要是敢去找那魔物,我现在就自尽在你面前!”辛夷声音微弱却有力道。 云沧海浑身一颤:“你……你在说什么?” “你不要瞒我了,我都知道了……”辛夷轻轻地开口道。 云沧海此时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她,她知道了?知道什么了?知道多少?她知道自己是那样一个十恶不赦的人,知道自己和魔鬼做了交易? 辛夷惨淡一笑:“你是不是忘了我每月都要去我之前救你的那片浅滩采药?我看见了你在那里给那孩子树的衣冠冢了,还听见你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很久,语气痛苦愧疚。我都知道了。” “阿海,你不要再去找那魔物了,现在停手还来得及,他只会让你对这种杀人换来的成就感的迷恋越来越深!”辛夷拼命撑起来,想去够云沧海的袖子。 云沧海刚好回过头,见状迅速去扶她,却无意间瞥见了她原本洁白无暇的手臂上多了好几条深而丑陋的疤痕:“这是什么!” 辛夷靠在他身上稳住身形,缓缓道:“要解仇怨,以慰亡灵,只能……只能用这个法子,用结怨人最珍视之人的精血焚烧作法告慰之,思来想去,也只有我的血了……” 云沧海愣住了,难怪自从辛夷怀孕以来,对自己有些疏远冷淡,还时常面色苍白如纸,问她她只说是怀孕没有休息好,还说自己是医者,会调理好的,让他不要担心。 想到此处,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心如刀绞,悲戚不能自已:“是我……是我害了你!” 辛夷此时气息已经很微弱了:“不是,不是你害了我……是我不想看着你再错下去了。我知道你是想救百姓,但那个孩子也是无辜的啊……你不要再去找那魔物了,你答应我!” 云沧海此时已经泪流满面:“我答……”话还没说完,搭在自己手中的臂顿时像失去支撑似的,一下子歪倒在床边,怀中的人已经没有了气息。 婴孩也如感应到母亲的离去一般,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就在此时,屋外狂风大作,一句似乎从很远处传来的声音激起了云沧海所有的怒火和悲愤:“还好你没来得及答应她,要不我们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呢……” 云沧海瞬间暴起,抽出腰间佩剑直指声音传来的方向,怒喝道:“你这妖孽,害得我家破人亡,还敢来蛊惑我!有胆就现身,今日你我就做个了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声音却是丝毫不畏惧,反而轻蔑道:“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明明是你自己和我做的交易,我又没有逼你,如今倒是全怪在我头上了!还有啊,你想和我你死我活前,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的儿子可能也危险了……” “你什么意思!” “你这宝贝儿子天生有不足之症,若是不先把命吊着,恐怕活不过半月。” “你若不相信,大可拿你儿子的命做赌注,我是无所谓,只不过可怜你妻子拼死生下的这根独苗了,啧啧啧。” 云沧海这些年和辛夷也略学了一些医术,看了一眼哭得正惨的儿子面色苍白,哭声看似大却无力,也知道那魔物所言非虚。 他的面上顿时充满了矛盾与痛苦,身边妻子尸骨未寒,而两人唯一的血脉又要夭折了吗? 如果这是报应,那报应到他一个人身上就好!为什么要伤害他的妻儿! 那道声音又适时地开口道:“要救你儿子也不难,以命换命。你知道什么意思?” “我们继续合作,这样既可以救你的儿子,又可以保住你这个城主的地位,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了,你已经杀了一人了,还在乎多杀几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