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教父》 第1章 抢救 “血，快拿血！” “血怎么还没到？” 深夜，g市人民医院手术室，灯火通明，吼声焦急沙哑。 输液架又挂上几袋血，旁边置物台上一堆空袋子，依稀可以看见残留的血。 血顺着几条透明管子，快速地流入病人体内。 输血--已经成为手术台上那条生命唯一的支撑。 “不行，找不到血管，纱布！继续填塞，跟家属沟通，抢救的希望很渺茫，要有心理准备。”吴主任翻了半天盆腔，没找到损伤的血管，只能纱布填塞。他额头上全是汗，不断移开无菌区，让巡回护士帮擦汗。 年轻医生杨平在台上帮忙拉钩，连续几天熬夜手术，实在撑不住，眼前有点恍惚。 突然，一股暖流，霸道地从杨平头顶强行灌入，然后异感扩散到全身。 世界像被突然冻结，所有的人和物都静止不动，视野中的画面被定格，杨平的身体也动不了，但意识可以活动。 视野右上角出现窗口。 一连串的字幕，伴随机器人女声-- “绑定开始！” “绑定顺利！” “绑定成功！” “测试--” 周围一切消失，自己置身陌生的空间。 中间是手术台，台上躺着一个病人，已经铺好单。 我怎么到这里来了？那手术台上谁拉钩？ “这是系统空间，不用担心，这里不占用现实世界的时间。” 杨平稍微放心一点，理清思绪，慢慢走近手术台，露出的术区怎么跟自己刚才抢救的病人一样? “那是你刚才手术病人的模拟实验体，跟你刚才手术的病人没有任何差别，你可以通过他获得手术经验，再应用于现实中。” “真的吗?”杨平将信将疑。 “你可以试一试。”女声鼓励。 杨平继续靠近，机械手给他当助手，的确，这个病人就是刚才那个刀刺伤的病人，盆腔里塞满了纱布，血还是不断的涌出。 他开始尝试着找血管，但是怎么也找不到，病人仅仅维持十分钟，呼吸心跳就停止了。 杨平颓然，有点不知所措。 “他只是模拟的实验体，你不用有任何顾忌，可以自由地操作。” 女声提醒。 杨平定了定神，确认她说的没错。把切口延长，完全打开腹腔。因为心脏已经停跳，里面不再出血，他用吸引器将积血彻底清除，这样方便查找破裂血管。他在里面翻来翻去，找到髂总动脉，这个髂总动脉没有分出明显的髂内外动脉，而是单干往下，不断分出分支，不管主干还是分支都没有损伤。 杨平迷茫了，左思右想，莫不是血管解剖变异? 照着这个思路，他找到上游的腹主动脉，顺着腹主动脉往下找，在髂总动脉以上起码十多公分的高位，找到一个手指粗的腹主动脉分支，再顺藤摸瓜，终于发现断裂的部位。 原来是变异的髂外动脉，不是从髂总动脉发出，是直接发源主动脉，而且发源的部位非常高，这种变异，医生一辈子都可能碰不到。 处理这种变异的血管，别说紧急情况下一片血海，难以下手。就是给你足够的时间，都很难找到。难怪吴主任翻了那么久，找不到。 空间右上角有一个光屏，出现几个字--是否重复模拟? “重复模拟是不是把刚才的手术又来一遍？”杨平问道。 “是的！”女声回答。 杨平用意念确定“是” 果然手术台上病人如光影碎片散掉，然后又重现出现一个，回到了刚开始进入系统那一刻的状态。 杨平立刻去找出血的血管，这次因为知道了血管的位置，直接往变异的髂外动脉找，用血管夹住两个断端，把静脉结扎掉，再慢慢缝接动脉。 因为静脉结扎影响不大，而动脉一旦结扎，会引起一侧肢体的坏死，所以静脉可以结扎，动脉只能缝接。 这次，整个过程花了半小时才完成，病人没有救过来，系统判定不合格。 再来！如此反复，不知道反复了多少次，几百次应该有。 终于能两分钟左右完成手术，系统才判定合格。 周围的空间立刻消失。 杨平回到了现实中的手术室。 此时，画面解冻，一切正常起来。 髂外动脉断裂！而且是变异的髂外动脉。 这种出血，就是一个喷射的水龙头，要不是源源不断地输血，这个病人早就报到了。 “血压不行了，测不出，加压输血，快！多巴胺--”病情突变，麻醉师喊起来，手也没有停，从旁边的药箱里拿出药，开瓶，注射器抽药，从静脉留置的管道推进去。 按系统模拟，只有几分钟抢救时间，一条生命马上就要消失。 已经来不及跟主任解释，救人要紧，顾不上那么多了。 杨平强行挤开了吴主任，抢占主刀位置。 “小五，到对面帮我！” 小五也是年轻医生，和杨平一起，在台上拉钩的。 因为平时就跟杨平是好兄弟，听到杨平喊他，立刻挤到一助的位置，做一助的副主任医师吓得立刻闪开。 “刀！血管钳！血管夹！开三根吸引器！” 器械护士、巡回护士、麻醉师开始一怔，都傻眼了。可能绝望中看到一丝光亮，短暂懵逼之后，竟然立刻配合起来。 “杨平，你疯了，你要干什么?”吴主任气得差点跺脚，要不是无菌原则，估计直接动手扇人了。 争分夺秒！ 杨平什么也不说，低头，刀沿着原来的切口已经往上做了延长。 这个过程重复训练了无数遍，几乎形成了肌肉记忆。 “继续加压，输血！吸引器拿好，全部拔掉吸引头，直接吸。吸引！血管夹！！！”当填塞止血的纱布全部拿开，鲜血喷涌而出，红色沿着三根吸管飞快的流动。 极致的熟练，杨平瞬间在一片血海中找到了断裂的血管断端，看都不用看，直接左手在血液中，拇指食指捏住血管近端，右手立刻用血管夹夹住。 然后同样的方法，血管夹夹住血管的另一断端。 “血管钳！” 临时钳夹髂外动脉的伴行静脉。 止住了血，盆腔里的血在吸引下，慢慢像退潮一般，不断降低平面，直到带着夹子的血管露出来。 “六个零，血管缝合针线！”器械护士熟练地递送。杨平手里的剪刀快速开合，修剪血管断端。 修剪完，放下剪刀，接过针线，开始吻合血管，每一针不偏不倚，针距边距适当，犹如精确的机器在操作，快速而绝无误差。 极速！几秒钟时间，血管被吻合好。 “线，结扎！” 血管钳带着线，打在杨平翻开的手掌里。结扎伴行静脉，再结扎旁边的小血管。 冲洗，吸引，术区立刻干干净净，放置负压引流，再分层缝合，关闭伤口，一气呵成。 缝完最后一针。 “血压上来了。”麻醉师松了口气，所有人看着杨平，一股敬意油然而生。 一场生死赛跑，赢了！ “师兄，牛！”小五偷偷竖起大拇指。 此时，字幕和女声又出现了：“测试完成，与宿主完美绑定！” 杨平确认这个声音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听到，字幕也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到。 我的乖乖，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时，杨平整个人像泄气的皮球，极度疲劳。 一切恍如做梦！ 麻醉师靠墙坐在地上，开了一瓶葡萄糖在喝。 角落里，一个护士在打电话：“宝贝，你还没睡吗？爸爸呢，爸爸加班还没回吗？” 墙壁上的面板显示时间：00：49。 吴主任在错愕中还没有回过神，主任的助手，一个副主任医师，拍拍杨平的肩膀：好自为之！ “主任，对不起，刚才——”杨平想解释，但这怎么解释呀。 吴主任回过神说：“没事，病人没事就好。” 过床，送病人去icu——重症监护室。 杨平，小五、麻醉师、护士一起推着平车，咕噜咕噜，推到icu，详细的跟值班医生交班。 忙完，小五回骨科值班室。 今天小五值班，杨平只是叫过来帮忙急诊手术的。 杨平也不浪费时间，骑着小电驴，赶回自己的城中村出租屋。 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匆匆冲凉，躺到床上，本想好好睡上一觉。 但是今天的事情太诡异了，一想到这，让杨平就睡意全无。 他使劲的掐了一下自己。 很痛，不是在做梦。 第2章 中大奖 难道，系统从天而降，砸中了自己？ 杨平读大学时，也经常看网络小说，对系统这东西并不陌生。 世界上真有系统这么回事? 这么神奇的事情被任何人遇到，第一反应肯定是怀疑。 不过，凡事不能一上来就否定，应该认真鉴别，这才是辩证唯物主义的态度。 首先，要鉴别现实与虚幻。 这是一个难题，置身于幻觉的人往往不能自觉，但是还是有办法的。 为了鉴别自己是不是在现实中。杨平拨通了老妈的电话，里面亲切的声音，夹杂着睡意：“儿子呀，怎么了，三更半夜的，有什么事吗？” 杨平说：“妈妈，我的生日是哪天？” 问题有点劈头盖脸，莫名其妙。 但是，电话那头还是准确地回答了年月日，然后惊讶的问：“儿子，你没事？” 杨平没有说话，挂断电话。 老妈报出的数字准确无误，没有异常。如果是做梦或者幻觉，这种数字应该不会如此准确，梦和幻觉往往会偏离逻辑，现在一切完全符合逻辑。 手机立刻响了，是老妈：“儿子，你没事，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呀？不管出了什么事咱都不要急，知道吗？爸爸妈妈永远是你的坚强的后盾，都会理解你，支持你，你在听吗？再大的坎，都是脚下的一道沟，都能迈过去。你别急，我们明天一早就去买高铁票，不，我们现在就去买--” “小子，不要怕！听到没，咱不惹事，也不怕事。”老爸也醒来了，在旁边插话。 杨平没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电话，让爸爸妈妈担心起来，顿时双眼湿润，心中百感交集。 “没事！爸爸妈妈，我就是刚才做个梦，梦见你们老年痴呆了，连我的生日都忘记了，一下害怕，所以打个电话过来，故意问一下我的生日。”杨平脑子转圈还算快。 “傻小子，我们好着呢，你放心，好好工作，注意身体，快点休息--” 杨平再次挂断电话。 第二个办法，找一篇文章，自己熟悉，但是又不能背诵的文章。 杨平从手机里搜索一篇自己写过的论文，从头至尾，一字一句地阅读，反复阅读几遍。整篇文章非常连续，没有一个错别字，也没有一个字不清晰，更无因为内容模糊缺失而出现断点。 梦或者幻觉，这种情况，要么文章模糊不清，呈现不出来；要么就因为很多内容缺失，出现断点。 还有一个办法，沿着时间线往前追踪事件。 从此时此刻的时间点出发，沿着时间线逆推，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杨平沿着时间线逆行追踪，清晰地回忆了这个星期的事件，每一件，人物时间地点，开始经过结果，清清楚楚。 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梦和幻觉，无论如何只是片断，绝对不会有清晰完整的时间线。 “叮咚！提醒！新手礼包：体验训练包1个。” 视野右上角出现清晰的字幕。 看来，还真被砸中了！ 杨平咽了一口唾沫，平时买彩票，五块钱都中不了，居然摊上这种神奇的事。 这个系统是什么鬼东西，怎么用，有没有副作用，一连串的问号出现在脑海中。 这个系统怎么进入?想起第一次测试时，好像是进入一个空间。 杨平意念一动，周围一切消失，进入陌生的空间。 空间很奇怪，除了一棵树，什么都没有。 视野前面打开一块光屏，光屏就像一个电脑窗口，上面有一些按钮：首页、积分、技能、商城，宝箱--。 杨平发现，光屏可以用意念操控，他用意念打开商城。 里面各种各样的商品--骨牵引、植皮、植骨、骨膜剥离、肌腱固定、石膏固定、夹板固定、截肢术、局麻术等等。 都是一些基本技术，价格从一百分到九百分不等，这些商品的图像呈现灰色，无法购买。 再往下翻页，提示：需要解锁。 怎么解锁？看来得花时间好好研究研究。 打开宝箱，里面有一个礼包图案，点击礼包，里面一本小书-急救技术，训练时间为30天。 于是选择“急救技术”，图案立刻一闪。 “是否确认使用？” “确认！” 瞬间，光影流动，一些东西变魔术般出现。 面前摆着一个陈旧的机械手术台，台上躺着一个人。 四周有机械手挥舞，不是人手模样，而像章鱼触须。 “这不是真实的人体，是模拟的实验体，你无需有任何伦理顾忌，这些机械手就是你的助手。”女声说。 “此次训练时间为720小时，体验包的时间必须一次使用完，无法分段使用，请记住几条规则：一、系统里的时间不占用你现实中的时间；二、在系统里对时间流速的体验与外界一致；三、系统里的任何行为不消耗你的精力，在系统里，你无需睡眠，无需进食，当然也无需排泄。四、系统模拟的一切与真实毫无差别，完全相同，你可以认为，它就是真实的。” “准备好了没？” “嗯！” 训练内容包括心肺复苏、海姆立克急救、环甲膜穿刺、气管插管、电除颤、外伤急救等等。虽然以前在医院也训练过，但与这种训练完全不能比。 真的，在系统里不知道累，不知道饿，也不用考虑上厕所，就这么一个一个内容，反复的训练，系统会打分，一个项目直到完美，才进入下一个项目。 随着计时的结束。 手术台、病人、机械手都消失。 “获得技能值720点！” 声音提醒，数字在光屏上跳出来，停留不久，然后消失。 光屏的技能一栏，有对技能分级介绍：入门、熟练、专精、完美、大师、宗师、圣手。 还有一副怪异的外科技能升级图，里面有详细的分支项目：骨外科，脑外科，胸外科，普外科，泌尿外科，整形外科等等。 而骨外科相对其它特别突出，骨外科又分了：创伤骨科，运动医学，关节外科，脊柱外科，骨肿瘤等项目。 每一项高度不一样，标有数字，估计是技能值的差异了。 杨平退出空间，看了看手机时间，然后计算了一下，系统真的不消耗现实中的时间。 也就是，一瞬间，完成了30天的急救技术进修。 一切就像刚刚经过一样。只是因为不消耗现实时间，系统的事件就像突然在现实中插入的一段经历，才显得突兀。 而且，刚才在系统里训练，明显感觉技能的掌握和提升，比现实中要快很多。比如，同样，练习一个小时的气管插管，平时自己在现实中也练习过，感觉长进没这么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杨平不敢确定。 如果真这样，即使现实中有条件，给这么多时间的扎实训练，也不可能有系统的效率。 神奇呀，真的是神奇。 杨平深呼吸。 这次中奖了！ 不是五块钱的奖， 大奖！ 第3章 海姆里克急救 医生就是这样，忙了一宿，第二天照样上班，没人在乎你能不能顶住。 因为--你必须顶住！ 一大早，交完班，杨平准备去手术室帮忙。 在电梯口碰到吴主任，吴主任和蔼地说：“小杨，昨晚辛苦了，你今天休息，不用上手术了。” 本以为事后会挨骂，但是吴主任像没事一样，语气这么和蔼。 杨平反而不适应，心里七上八下的。 既然吴主任发话了，自己也不好再往手术室冲，于是折回医生办公室。 一个护士急匆匆的过来医生办公室，扫了一眼，看到杨平说：“杨医生，正好你还没走，刚刚人事部打你手机没打通，电话打到护士站找你，让你去一趟人事部。” 杨平应了一声，反正今天不用上手术，去人事部看看什么事情，不会给自己加工资了，杨平心里笑笑。 到了人事部，和蔼的大姐，示意杨平坐下，拿出一张纸，说：“杨医生，你昨天的行为，严重违反了纪律，纪律是医疗安全的保障，我们不得不提前终止与你的合同，非常抱歉，我们会给予一些补偿。--，要是没有意见，在这上面签个字。”一张黑字白纸隔着桌子递过来。 这是被炒掉了吗？有点突然，完全没心理准备呀。 昨晚的事情确实过分，但是那种紧急情况下，只有几分钟时间，根本没法解释呀，就算解释通了，吴主任同意了，也会错过抢救时间。 杨平想找吴主任再解释争取，但是早上在电梯口碰面，吴主任都没提。 现在辞退协议摆在眼前，吴主任应该已经决定好，根本没想听解释，事情无法挽回了。 的确，昨晚的行为是对科主任严重的冒犯，除非真的主任心胸特别宽广，否则难以忍受。 “谢谢！”杨平签下自己的名字。 人事大姐收起协议：“如果要找新工作，我可以帮忙推荐?” “非常感激，我想先休息一段时间。”杨平委婉拒绝。 像g市人民医院这种大型三甲医院，大部分医生是博士，硕士都是生存艰难。像杨平这种没有任何背景的双非小硕，要不是当年全校成绩前茅，根本进不了门。即使这样，招进来，基本上是干苦力的。所谓合同制，就是大名鼎鼎的临时工，毫无前途，随时可以被辞掉，只要科主任一句话，不用任何理由，无非按合同赔点钱。 还好有点钱赔，杨平走出人事部的办公室，心里凉飕飕的，不过因为意外得到系统，所有也没有太多的失落。这或许是上帝打开一扇窗，关闭一扇窗。 回科室收拾东西，东西不多，一个大塑料袋就装下。科室的同事都不知道他被辞掉了，有个护士还叫杨平去给某某病人换药。 杨平也没有推辞，把一袋子东西暂时放下，去换药室拿东西推车，给病人认认真真换药。望着熟悉的病房，心里还是有点落寞。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城中村，单间，带洗手间，一个月一千。g市的房价年年攀高，杨平也懒得想买房买车的事。车，有了，电动单车，知名名牌！房子？目前的收入水平，单买个卫生间，首付都凑不齐。 杨平打个电话给小五，告诉自己的情况。 开始打算自己的下一步，盘算卡里的钱还能支撑多久，去哪里找工作。 g市这种大城市，工作好找，只是好点的工作很难。当年自己是凭借学习成绩好，参加g市人民医院公开的合同制招聘，才混个临时工。 下午，砰砰砰，有人敲门。 杨平打开门，原来是小五，这家伙大包小包往里面搬。 “小五，你这是干什么？”杨平一脸茫然，小五平时住医院的宿舍，几个人挤一间的那种。 “我也被辞掉了--”小五沮丧地说。 难兄难弟呀！ “没事，工作有的是。”杨平说。 杨平安慰一下小五，看小五这大包小包的：“你怎么这么多东西呀？” “光方便面就两箱子呢。”小五从包里拿出方便面、健身的臂力器、笔记本电脑，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将东西安顿好，两人开始谋划下一步工作的事情。 “师兄，说实话，昨晚的手术，真是漂亮呀，平时看不出呀？”小五疑惑。 杨平一笑：“哥我不显山不露水罢了，平时？平时哪有机会给我们，拉钩都挨骂，缝皮那是无上荣耀，能够混个什么手术做，那是兴奋得几天睡不着觉。” “我奇怪，你毕业一直在g市人民医院，也没出去进修呀？”小五问。 杨平拍拍他的肩膀：“天赋这东西，你不服不行！就像你玩游戏。” “明白了。”小五恍然大悟。 聊了一下午，忘记早过了吃饭的时候。杨平啪的一声怕在小五肩膀上：“哥今天决定奢侈一回。” “大餐？” “切，小样！江边酒街，弄月。” 弄月，酒的名字。这可是网红酒呀，小五也忘记了拍痛的肩膀：“走！” 说实话，已经很久没这样放松，以前在医院，几乎都是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 找个露天的桌子坐下，叫一件啤酒，边喝边聊，从刚参加工作聊起，一件一件的，说到激动处，两人击掌搂肩。一个又一个空瓶子被摆在旁边。 不远处，一边是静静地江水，游轮缓缓的驶过；一边是热闹的马路，车水马龙，即使已经晚上九点，依然是匆匆的车，匆匆的人。 “你说这人辛辛苦苦一辈子，为了什么？”小五打个酒嗝。 “太哲学了，头痛！”杨平举起杯。 “干！” “干！” 突然，好像出什么事情了，骚乱起来。大家都往旁边一桌围过去。杨平和小五也过去。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体型肥胖，坐着，靠在椅背上，脸色惨白。 他的同伴急得六神无主，在周围团团转，大喊：“不行了！不行了！救命呀！” 救命！当医生的对这两字最敏感，杨平往里面挤。 围观的人群，不缺能人，高叫着指挥： “掐人中，掐人中，掐人中。” 人中在哪?胖子的同伴只能蒙，手往屁股伸去。 “你掐的是肛门呀！人中，人中呀，在上面。” 我的哥呀，你倒是自己动手呀，在这里喊什么，耳膜都震痛了。杨平借着酒劲，斜看他。 “打120，快！” “拍他的背，用力！” “撬开嘴，喂水。” 能人还不少，也不知道各项措施的依据是什么。 一个高挑的女孩，齐肩的头发扎成马尾，正在解开那人的衣服，露出胸口，摸了摸颈动脉，又用耳朵凑近鼻子去闻呼吸，这手法，八成是个真医生。 “叮咚，新手首次任务：完成街头抢救一例，奖励积分800。”女声出现，视野右上角的字幕也出现。 这算是触发系统任务了。 杨平终于挤进去了，摇摇晃晃，晚风一吹，精神抖擞，这不是气管异物堵塞吗，在系统里训练到想吐的技术。 再不救就窒息而亡了，杨平立刻冲进去，一把拉开那女孩，可能用力太猛，伤着女孩了。 女孩子有点气呼呼的甩甩拉痛的手：‘你干什么呀？’。 救人要紧，哪有时间理她。杨平把那病人拉起，太重了，小五立刻过去帮忙，一起将病人扶起。杨平自己坐椅子上，让胖子坐自己大腿上，从后面双臂环抱胖子，小五在旁扶着。 杨平左手握拳，右手紧握左手腕部，两只胳膊像一个环箍住胖子，左手的拳眼对着上腹中部，两只胳膊同时用力，拳头用力在上腹部中部往后往上一顶。 啪的一声，什么东西被胖子吐在地上，瞬间，胖子呼吸道通畅，大口喘气。 杨平和小五慢慢扶他坐回椅子上，胖子急促的呼吸几下，缓过气来，呼吸慢慢平稳，脸色也慢慢红润，旁边的马尾女孩看得傻眼了。 “任务顺利完成，奖励：800分。”杨平视野右上角出现一串数字，瞬间消失。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有人夸奖这年轻小伙子医术高明；有人感叹刚才情势危急；有人也推心置腹的点评：这是救过来了，要是救不过来，这小子恐怕要吃官司了。 慢慢地，人群也开始散了，各回各桌。 杨平指着胖子红润的脸：“气管异物堵塞，海姆里克急救法，再不抢救就没了，你还摸什么颈动脉，实习医生。” “谁实习医生呀，你--”马尾女孩显然被激怒了，不过一看胖子居然一点事也没有了，看来这小子说的是对的，于是语气软下来了。 脸红地说：“我以为是急性冠脉综合征呢，你是怎么知道的？” “想知道，请我们喝酒？”小五靠上来说。 “可以呀！”女孩爽快地答应。 小五给了杨平一个眼色，附在他耳边低声说：“美女要请客，顺其自然，没工作日子不好过，省点钱应该的。” 有道理！这哥们贴心。 马尾女孩很细心，过去又简单检查了胖子，确定没有问题了，叮嘱他的朋友几句，才离开。胖子的朋友连忙又是鞠躬又是握手，感谢大家的帮助。 马尾女孩有几个女伴，加上杨平小五，大家一起围着桌子坐下来。 马尾女孩不喝酒，面前摆着一杯奶茶，杨平偷偷了多看了几眼：五官标致，不，应该是精致，一双眼睛乌黑清澈，睫毛长长的，脸蛋的皮肤白里透红，光滑得像蛋白，一对小酒窝，笑起来很迷人。身材高挑，曲线分明，大概经常运动健身。气质十分优雅，包括坐的姿势都好像刻意经过训练。外套里露出好像是网球服的短袖。旁边放着一个大包，里面应该是网球拍，她们应该刚刚打完球，到这喝点东西。 她显然要对杨平打破砂锅问到底：“酒我们请喝了，你还没说，怎么就看出是气管异物堵塞了呢？” 这个问题，有点难。 要不是系统里训练了无数次，自己哪能一眼识别。于是脑子一转，胡乱地说：“你没看到桌子上盘子里的鸡骨头，人家又摸着喉咙，明白告诉你这里——鸡骨头——卡住了，不通气了，我看你是没学医学肢体语言。” 女孩想了想，也是，怕是自己太机械了，什么都按书上来，没太注意这些细节，当时要不是有这个医生在场，恐怕自己会耽误救治。 医学肢体语言？女孩自言自语嘀咕，还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门学科呢。 杨平摇摇头，觉得好笑，这是自己胡乱编造出来的，她还真信。 “你们是哪个医院的呀？”马尾女孩追问道。 “g市人民医院--”杨平说。 “临时工，刚刚被辞掉，目前是游医，正在努力就业中--”小五补充，惹来其他几个女孩的笑声。 女孩说：“我叫苏宜璇，是三博医院的，我们医院正招人，你可以试着投简历。” “谢谢！”小五抢先说，“三博医院，也叫华侨医院，我们知道，楼顶可以停直升机的那家？我叫卢小五，这位是杨平。” 聊了没多久，苏宜璇起身，面色为难地说：‘时间不早了，对不起呀，我们得回去了，你们两个慢慢喝，我等下会预付足够的酒钱，你们放心喝就是。” 苏宜璇跑去里面的服务台，估计是付钱去了，回来整理东西，不忘跟杨平打招呼：“拜拜！” 然后和女伴一起背着包走了。 第4章 考试 杨平的酒量不行，青铜都算不上，昨天喝得有点多，头痛。 小五这小子，整晚胡言乱语，什么宝呀贝呀小青呀，往床上一躺自己睡了。 杨平只好靠墙打个地铺睡一晚，醒来，小五不见人影了，这小子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的。 杨平揉揉太阳穴，一看手机时间，上午十一点多了。糟糕！立刻洗漱都免了，直接往门外冲。 冲到楼梯间，一拍脑门：昨天不是被辞掉了吗？今天没有班上了，还冲个毛线呀。 返回房间，简单洗漱，到楼底下买几个羊肉包子吃。打开电脑上网，找了半天，搜索到一份医生的简历模板。然后认真的填写，反复检查几遍。再把g市所有医院的人事招聘简章全部浏览一遍。撒网式地投，大大小小的医院，投了一个遍，连社区卫生站也不放过，总可以命中一个。 如果找不到工作，就只能离开g市。 离开g市？离开g市是不可能的！ 简历投出去，几天过去，如石沉大海。无聊之中，杨平进入系统空间，手里只有区区800分，看能不能捡漏。 “新手折扣区，维持时间不定，请尽快使用。”女声提醒。 折扣区？在哪？杨平在光屏窗口翻来翻去，终于看到一个飘来飘去的弹窗，点开，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是原来积分基础上狠狠的做了折扣，但是杨平还是不足支付。 找来找去，只有一个“手术基本技能培训”刚好800分，于是把着800分花光，买下手术基本技能培训。 手术床凭空拔地而起，床上躺着铺好单的实验体。 “此次训练为三个月时间。”女声解释。 三个月，不吃不喝不拉不睡，一直训练，格老子的，有人性没？ 魔鬼训练，真正的魔鬼训练。 “切开、缝合、分离、打结、止血，五项手术基本技能训练，现在开始！”还没等杨平反应过来，培训就开始了。 杨平开始发挥想象，把所学的有关知识全部挖出来。各种部位，各种层次，各种形状的切口；间断缝合、连续缝合、荷包缝合、血管的缝合、神经的缝合、肌腱的缝合、皮肤的缝合、筋膜的缝合；手指分离、血管钳分离、剪刀分离、圆刀分离、尖刀分离;单手打结，双手打结，器械打结。 把每一个项目训练无数遍，开始是单项训练，每一项训练，系统会打分，完成后，再进入下一个项目，五个项目训练完毕后，再进入综合训练。 这种集中式训练，效率非常高！单单一个血管吻合，杨平就吻合了几百根血管。最初是十几分钟一根，逐渐可以做到几分钟一根；最初吻合得歪歪斜斜，逐渐可以做到针距边距标准漂亮。 要是在现实中，哪有这多时间来练手术基本功。就算每天抽出一个小时，一直坚持，要2160天，差不多6年，有这个耐心和恒心的人，少！少之又少！ 也就是，这个训练包，相当于，让杨平每天抽出1小时练习手术基本功，持续坚持6年。 随着计时的停止，是手术床和实验体消失。 十多天又过去了，这令人煎熬的十几天，杨平不知道怎么过的，天天捧着一本《骨科手术学》，都翻烂了。 终于，电话来了，三博医院，楼上可以停直升机的那家医院。 他对这家医院还是有所了解，建院才十多年，据说一个海外华侨富商捐款建立的，所以民间也有称呼华侨医院的。 这所医院新建不久，地理位置又比较偏，所以名气比不上南都医大附一、附二、g市人民医院、中医院。 但也是三甲医院，不用说，用人要求很高，招聘简章上明确要求硕士起步，而且要求211、985。 能够进去的，都有特殊通道。 既然来电话，就去！说不定有什么急需岗位，降低标准呢。比如妇产科为了改善团队凝聚力，想提高男医生比例？为了生存，杨平不介意稍微调整一下专业方向。 三十块钱的名牌包包，收藏已久的廉价西装，都派上用场。 杨平，西装革履，手提黑色皮包，站在三博医院的门口，信心十足，仰头望着双子星主建筑楼，顶层，直升机正在降落。 面试的地点在骨科的示教室里，面试的人来了一大波，杨平懒得数了，总之坐满了。 偷偷打听一下，左边帝都医大，右边华西，没一个怂的。真的怀疑是不是人事部打错了电话，或者自己只是来作陪的，录取名额人家早就内定。 讲台上站着的是骨科主任韩建功，身材不高，但是精壮，短发浓密，双眼放精芒。 他手里的名单扬了扬： “平时你们到医院面试，都是先考笔试，再考操作，今天我们要反着来，为什么?外科医生首先要有动手能力，没有动手能力一切都是纸上谈兵！操作不合格的，就直接淘汰；操作合格的，再下一步继续笔试，下面由宋子墨医生给大家介绍操作考试——” “这个家伙是复旦的博士，挺牛的。”旁边一个医生小声地说。 “你认识?”杨平诧异。 他得意地说：“有个师兄告诉我的，这家伙是个天才，在魔都六院读硕士时，进行显微外科训练，接一百个老鼠尾巴，这家伙百分之百成功率，时间还是所有人里面最快的。” 这确实有那么一点牛！ 杨平目光越过前面的人头，看向宋子墨，上下打量。二十几岁，看外形，真是人中龙凤，身高起码一米八五，身材匀称，鼻梁高耸，五官端正，轮廓清晰。 两个字，帅哥。 还博士学位，又天才人物，天选之子的存在。不过跟自己没半毛钱关系，自己就是来面试的。 “欢迎大家选择三博，我们三博医院虽然成立时间不长，只有十多年，但是技术水平，在g市医疗界，不亚于任何一家医院，每个人只要努力，三博会给你充分的发展空间，培训、进修、出国学习--” 吹牛都不用打草稿，杨平嘀咕。 “你不了解三博?你知道，刚才说话的主任是谁吗？韩建功，魔都六院出来的，国内创伤骨科扛把子人物。” 真的吗？ 真的！ 这么牛，那这医院待遇一定不错了? 杨平打了手势，钱！ “俗！”小伙子斜瞄一眼，心里说。 说话间，一个年轻医生，助手的角色，给每人发下一张纸--面试单，上面有操作考试的打分项目。 “应聘岗位：急诊科住院医师。”有没有搞错，我骨科主治医师，怎么变成了急诊科住院医师，搞错了。杨平想举手，算了，考完再说。 宋子墨说：“你们桌子上每人有一个练习打结的模具，上面已经准备了一束线。先把线抽出一根，挂到线桩上，准备好后，我说开始，大家就开始徒手打结，我说停，就停下。”声音也不错，标准男中音。 “别少看打结，这是外科基本功，如果连结都打不好，何谈其它操作，1分钟60个方结，也就是120个正反结，才算及格。我们宋师兄1分钟可以打143个方结，也就是286个正反结，至今是我们医院的记录。”宋子墨旁边的助手，献媚的补充。 宋子墨在行间来回走动，冷冷的，高昂着头，白大褂没扣，往两边掀开，双手插在裤兜了，确实帅酷了。 助手的话刚落音。 哇--现场一片惊呼！ 1分钟143个方结，一般打60个方结，要刻苦训练才能达到，80个那是高手，运动神经不发达的，估计怎么训练也难以达到，超过一百个方结，已经正式进入独孤求败的境界，143个呀--。 “好了，大家安静，不要求大家达到这个数，这是不可能的！你们只要1分钟打满60个，就算合格，记住了，模具会自动计数，但是我们也会看，一些明显不合格的结会被剔除。”助手敲打讲台。 “叮咚！新手任务二：挑战手术技能高手，成功可获得1600分。” 这也能触发任务？不过只要有积分就是好事，反正没有任务，自己也要面试。 “准备好了吗？没准备好的举手！”助手说。 没有人举手。 “开始！” 杨平手指飞快的转动，那一个一个的结整齐的冒出，最后，一根线变成了一排漂亮的结，换一根线，继续。 停！刚好一分钟。 “59个！61个，35个，47个，16个，81个--你这个不错。” “我以前手术课打结比赛得过第一。” “好险，刚好60个。”旁边的扭头看杨平。 “靠，241个，是不是人类呀。”这声音太大，直接吸引周围人投来目光。 助手停在杨平身旁，模具的计数器上显示：241个方结，也就是482个正反单结。两个正反单结才组成一个方结。 我眼花了吗？助手将模具拿起，仔细检查，然后放回去。 招招手，宋子墨过去，韩主任看到情况不对，也过来了。 241个，不可能的，宋子墨将模具拿起，检查一下，判定：计数器坏了，换一个模具。 宋子墨将新的模具摆正，亲自抽出一根线，亲自挂到线桩上，然后掏出手机，调出计时器：“模具出错了，你再来一次。” 杨平自己再抽出一根，挂在另一个线桩上，模具上有好几个线桩。 “开始。” 那一双无影手，左右配合，动作快的几乎看不清楚。 停。 240个方结，还是差不多，十分稳定。两根线，那些结密密麻麻，每一个结都十分标准，像机器编制出来。 “不好意思，有点紧张，状态不好，下降了！”杨平搓搓手。 这次宋子墨如同被当面泼了一盆冰水，高傲的自尊心深受打击。 助手拿起杨平的表单一看：“应聘急诊科的，搞错了，难怪我说怎么多了一份呢。” 宋子墨问道：“天天练打结?练多久了？” “谁没事天天练这玩意，读书那会练过。”杨平不以为然。 这小子打结速度，居然差不多是自己的两倍。 或许这小子就打结厉害，没什么，宋子墨安慰自己。 老韩看看表单，看看杨平，瞅得杨平都有点不好意思，都是男人，看这么近。 “主任，他是应聘急诊科的，人事部可能通知错了。”助手再次提到这个问题。 “没事，人已经来了，就让他参加完考试。”老韩发话。 下一个项目，止血。也是有模具的，一块高低不平的面板上，覆盖一层软质材料，材料上有一些小点，有些露出来，有些是隐藏的。 面板上一共一百个点，一但小点亮红灯，立刻用血管钳去夹，夹住了，灯熄灭，得分。60分及格。 “开始！” 有些人手忙脚乱，血管钳都弄掉了，捡起来继续。还有些开始表现不错，后面越来越快，根本反应不过来了。 停！一百个亮点全部亮完，考试结束。 “哥！你不是闹着玩的？”旁边的人张开嘴巴，能塞进一个苹果。 满分！ 韩主任这次一直站在杨平的身后，一声不吭，目睹整个过程。满分，他对这小子越来越有兴趣了。 “满分！”宋子墨瞄了一眼模具上的分数显示。这次不能再怀疑了，更不能让人家再来一次，显得自己小气，但是心里相当的不爽。 “第三项，也是最后一项，大家打起精神。切开、分离、缝合的训练。” 每人又发了一个模具，上面覆盖模拟材料，模拟人的皮肤筋膜肌肉。 这个医院不愧有直升机，这些模具价格也不低。 杨平左手拿起镊子，右手拿着组织剪，双手配合得天衣无缝，剪刀如何好像有灵魂一般，游走之间，那一层一层被分离剪开。 “反过来！”老韩命令。 杨平左右手交换器械，跟之前一样的从容熟练，好像左手跟右手一样熟练，没有一丝的生硬与笨拙。 这种双手可以交换操作器械，一定是刻意训练出来的，而且花了不少心血，自己年轻时干过这事，老韩心里清楚。 老韩拿起杨平手里的那张纸，看了看，然后抽出笔，将应聘岗位一栏的急救员划掉。 改成了“骨科住院医师。” 我堂堂主治，你给写成住院医师。 不过杨平认了，这比之前满意多了，干脆不说话。 怕一说话，这个主任又改变主意。 第5章 CT也看不到的骨折（上） “叮咚！任务超额完成，奖励1600分。” 杨平打开窗口，检查积分，果然又有1600分了。 面试完，就是安排笔试，作为曾经全校前十的存在，笔试很轻松。 中午，三博提供了一顿的午餐。 餐后，杨平到三博医院走了一圈。 医院确实不错，主建筑是双子星的外科大楼和内科大楼，有三十多层，中间每层都有空中走廊连接。 其他还有行政楼、门诊楼、急诊楼、医技楼、华侨楼，都是六层到八层的建筑，分布合理，错落有致。 外科楼和内科楼的天台，就是直升机的停机场。一架直升机，停在外科大楼楼顶，显得相当气派，成了医院的标志。 杨平也去骨科看看。三博医院的骨科有一百多张病床，分了创伤、脊柱、关节、运动医学四个病区。韩主任是大骨科主任，兼任创伤骨科主任。 骨科是一个范围很大的科室，很多大医院这么分亚专业：创伤、脊柱、关节、运动医学，有些分出小儿骨科。一些手外科做得比较好的，单独分出手外科。一些辐射范围广的区域医疗中心还有骨肿瘤。 更牛气的医院会继续分下去，创伤骨科可以分为上肢骨科、下肢骨科，脊柱可以分为颈椎、胸椎、腰椎，关节为髋关节、膝关节等等。 也就是，一帮人专门做上肢的骨折，另一帮人专做下肢的骨折--这是普通的医院不敢想的，只有业内顶尖的医院才有的专属玩法。 有帝都某顶尖医院的大牛，专做上颈椎，也就是颅底、第一颈椎，第二颈椎，这种手术在一般医院可能一年不会碰到一台，但是人家可以年头做到年尾，全国的病人往那里集中。 在三博转悠了一整天，到附近的饭店了吃了晚饭，坐地铁回到市区的出租屋。 小五已经好多天没回来了，杨平也落得个清闲。杨平感到新奇，又进入系统，那个烦人的弹窗还在，杨平进入新手折扣区，这次里面的东西全变了，都是影像方面的。 一千六百分只能买一个股骨颈骨折读片技术，三千例的读片培训。 这个新手折扣区有点古怪，商品的标价都是随心所欲，没有什么规律的。 杨平怕过了这个村，再没这个店。赶紧把唯一能买的“股骨颈骨折读片”搞定，技多不压身。 这个专项技术，里面有三千例股骨颈骨折的x片、ct、ri，一万多张片子，各种各样，每张片子有详细的读片解释，杨平一张一张地仔细看，直到一眼看过去，就能识别是否有骨折，什么样的骨折。 度过了阅片培训，杨平手里也没有积分了，想再接受培训也没有本钱了，只有等系统大爷下达新的任务了。 几天后，接到电话，通知面试通过了，可以到骨科上班了。杨平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第一天去上班，杨平来得很早。 笨鸟先飞，虽然不认为自己是笨鸟，但是先飞肯定没错。 值班室、男更衣室、女更衣室、会谈室、就餐间、示教室、治疗室等等，杨平都要摸清位置，尤其男女更衣室，千万不能走错。 陆陆续续大家来齐了，八点准时交班。大家排成一个u字型，u字的对面是投影，u字底部是主任带着几个带组的组长，左边是医生，右边是护士。 医生，整整齐齐，衬衣，深色西裤，深色皮鞋，打领带，外套白大褂。 护士这边，显然都经过了挑选，身高都超过一米六，修身的蓝色护士服，头发盘在脑后，被黑色丝网兜住，显得青春靓丽。 医生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女医生，叫唐菲，穿着蓝色牛仔裤，鹅黄色的t恤，头发盘在脑后，女士白大褂笔挺，站在男医生堆里，那是一点耀眼的红。 交完班，韩主任简短的介绍了一下新来的几位医生，包括杨平，大家鼓掌欢迎新人。 对交班没有异议，护士就退出办公室，开始一天忙碌的工作。 医生开始一个简短的晨会，前一天做过的手术、今天要做的手术，将片子放一遍，简短做个汇报。 各组轮流上阵，汇报自己组内的病例。 其中一个叫做何建民的x片和ct片让杨平注意了--左侧股骨干骨折的，今天准备做交锁髓内钉固定的，还是第一台。 这个病人的片子，杨平发现股骨颈也骨折了，但是交班的诊断完全没有提到。 术式的选择也可以看出术者完全没有注意到股骨颈骨折。 这种骨折是隐匿性骨折，在x片和ct上很难看出来，几乎不可能。 但是杨平接受了超过一万张股骨颈骨折影像图片的训练，已经非同凡响，即使隐匿性骨折，也能明察秋毫。 如果真的是股骨颈隐匿型骨折，这样术者很容易掉入陷阱，他不知道股骨颈有骨折，按常规手术流程，从股骨近端开孔，将髓内钉旋入或打入股骨髓腔，这些操作会把股骨颈的隐匿骨折变为显性骨折，这个过程术者会完全不知情。 术后复查拍片：卧槽，股骨颈骨折了！ 怎么办？这个股骨颈骨折你总不能不管？这样又要跟病人解释：对不起，你还有一个股骨颈骨折没有处理，要做第二次手术，把股骨颈骨折处理一下。 病人什么反应：之前拍片没有骨折，现在你拍片发现骨折，不是你医生做手术弄成骨折的？还糊弄我做二次手术，此时纠纷就产生了。 “叮咚，新手任务三：帮助同事避开诊治陷阱，奖励3200分。” 触发了系统任务，而且奖励是指数升级了呀。 片子过完之后，韩主任扫视全场，简短清晰：“大家有什么问题没有，没有问题，就散会。” 这个病人一定有股骨颈骨折，不会看错的，自己连续看了一万多张片子，练出的火眼真睛，不会走眼。 一定要提醒主刀医生，避免这场不必要的纠纷。 杨平立刻举手，所有医生都把目光聚焦过来。 韩主任说：“小杨，你有什么话要说。” 有人都走到门口，准备开门出去，但是又退回来了。 质疑别人的诊断及治疗方案，是一件冒犯的事情，何况第一天上班，大众广庭之下。 杨平思考一下说：“能否麻烦把何建民的片子调出来看看。” x片和ct都调出来，投影在墙壁上。 “有什么问题吗？”韩主任问。 杨平很谦虚地说：“抱歉，耽误大家时间！这个病人，我怀疑左侧股骨颈有隐匿型骨折，以前我们医院吃过这种病例的亏，所以我对这种病例特别敏感。” 反正说几句耽误不了时间，既然有疑点，就说出来，韩主任说：“小杨，那你说说。” 杨平得到主任的首肯，继续说：“我以前管过的一个病例，术前x片和ct都没发现股骨颈骨折，术后复查x片显示股骨颈骨折了，我们被迫建议病人二次手术以固定股骨颈，病人这时就不理解了，术前片子都没有骨折，术后复查出现骨折，肯定是医生手术操作不当，弄出来的骨折，后来闹纠纷，打官司。科室痛定思过，分析总结，这个病例是仪表盘损伤，膝前受到撞击，力量经股骨干传导，导致股骨干骨折后，力量还没有消散，继续让股骨头和髋臼相撞，导致股骨颈隐匿型骨折，隐匿性骨折在x片和ct上很难显示，所以就漏诊了。后来，科室规定，凡是仪表盘损伤机制导致的股骨干骨折，一律术前查髋关节ri，结果查出好多例股骨颈隐匿性骨折，大家都出一身汗。” “嗯，那你说说这个病例，疑点在哪？”韩主任鼓励杨平。 杨平接着说：“刚刚我看x片，膝前软组织有肿胀，这提示膝前受过挫伤，很像仪表盘损伤，所以心里一惊，自然而然就联想到隐匿型股骨颈骨折。再仔细看x片，股骨颈骨小梁有细微的紊乱，ct片上一张图片显示皮质有皱褶，所以就更加怀疑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怕你们笑话，我现在一看到股骨干骨折的，就满脑子是隐匿型股骨颈骨折，背后冒冷汗。” 说了这么多，有人被最后一句逗笑了。 这个病人归属的组别，组长田园，田主任，副主任医师，博士，华西医科大学毕业。 他看看杨平，站起来，亲自坐到与投影仪联网的电脑边，在电脑上，反复翻看x片和ct。 确实股骨颈x片有一点骨小梁紊乱，ct有一个层面皮质似乎皱褶。但是似有似无，无法确定。要不是先入为主去看，根本不会注意这么一点。 “ct才是诊断骨折的金标准，ct比ri更擅长看骨折?ct看不到骨折，ri能看出来?”住院医师张林发言，有点语气不好。 “是呀！”田园手下的主治医师方炎附和。 韩主任带有批评性的语气：“人家没说错，股骨颈隐匿型骨折，ri是最好的诊断工具，x片和ct反映不出来，小张，有空翻翻书补一下课。” 张林被当众批评，有点不悦。 田园翻完片子，转头跟韩主任说：“主任，小杨还真提醒我了，确实有疑点。” 现在病人已经在手术室开始麻醉了。 田园立刻拿起手机：“晓波，你检查一下病人左侧膝前，有没有肿胀或瘀斑?” “既然有疑问，手术停一停，先弄清楚?”韩主任一锤定音。 其他医生，包括几个带组的主任，全都伸长脖子，认真看投影屏幕上的片子，这哪里看出来骨折了呀? 眼睛都看痛了，也没看出来呀！ 第6章 CT也看不到的骨折（下） 几分钟后，田主任手下的住院医师，陈晓波从手术室打来电话：“田主任，左侧膝前有瘀斑，也有肿胀。” “晓波，手术暂停，把病人推到影像科做双侧髋关节ri，对，家属我来解释，就现在，马上，立刻。” 真的仪表盘损伤！ 田主任挂断电话，向杨平投来赞许的目光：“真的仪表盘损伤！你应该是对的，我立刻暂停手术，现在推病人去做个急诊髋关节的ri，谢谢你提醒！” 韩主任说：“嗯，如果真有股骨颈隐匿型骨折，手术方式要改，还有其它意见没有?” 没有人说话，韩主任说：“那就各就各位，田园你马上到影像科，我等下也会下去，一起看看ri。” 韩主任遣散了大家，自己找一台电脑，仔细阅读这个病人的x片和ct片。 宋子墨过来轻声问杨平：“这个病人真的有股骨颈隐匿型骨折?隐匿型骨折x片和ct都看不出？你怎么看出来的?” “用眼睛看出来的。”杨平笑着说。 宋子墨瞪他一眼，然后说：“我下去影像科看看，你要不要下去？” 杨平也没什么事，第一天上班，也没安排什么任务。何况疑点是自己提出来的，肯定要下去看看。 韩主任这时走过来：“走，一起下去看看，我刚才又看了，确实有疑点。” 三个人直奔影像科，其它人很多跟着田主任已经去影像科了。 病人也送到ri室了，开始准备做检查。 韩主任提前打了电话给影像科主任孟主任，孟主任也在阅片室等，韩主任、田主任、宋子墨，杨平，还有一些看热闹的研究生、规培生，围了一大圈。 大家看到杨平下来了，都让位置，给他往里面站，都很好奇，究竟有没有骨折，反正自己没看出来。 “老韩，怎么了，火急火燎的给这个病人做ri，我刚刚又看了他的ct和x片，没有股骨颈骨折呀?”孟主任说。 “我们科的小杨刚提出了质疑，从x片和ct上看出了隐匿型骨折，为了澄清，所以做个ri，等下看看ri，我也仔细看了片子，这个病人确实有疑点。”韩主任说。 “这样呀！”孟主任不再说话，安静地等待屏幕上出现磁共振的图像。 磁共振室的护士检查病人身上有没有磁性金属，询问有没有幽闭症之类的禁忌症，然后给一张单签字确认。 磁共振是利用磁性检查，要是磁性金属，是不允许带进去的，身体里有植入磁性金属，有些也是不允许做的，强大的磁力会移动这些金属。 其他的没有磁性的金属没关系，不过现在的内植物一般都是没有磁性的。 磁共振是没有电离辐射，不像x线和ct存在电离辐射，电离辐射就是大家谈之色变的核辐射。 田园手下的住院医生陈晓波正在协助搬病人，主治医师方炎也在其中。 “方哥，田主任怎么突然停了手术，要把病人弄下来做核磁呀?”陈晓波没弄明白。 “新来的杨医生说我们这个病人有股骨颈骨折，田主任没看出来，他看出来了。”方炎也不太爽。 病人在手术台上，麻醉师穿刺针都进椎管了，差点就推药了，手术被突然停掉，还要推到这里来做磁共振，心里自然有些不愉快。 “新来的，什么人物呀？这么牛！”陈晓波问道。 “牛不牛，等ri出来再说。”方炎说。 “你们也是，怎么听新来的医生，他说做就拉下来做，两位医生，我们出去，可以检查了。”技师也帮着发牢骚。 “他这么一说，田主任不重视都不行，累的是我们。”方炎说。 一切准备就绪，技师按下外面操作台的开关，移动的平板载着病人缓缓通过圆圈形状的机器洞口。 这一边，两位主任没有说话了，其它人也不再说话，大家安静的等待检查完，技师将图片上传。 做磁共振的时间比一般检查稍微长的，但是三博医院引进的是全世界最尖端的30t光速磁共振，比一般的磁共振扫描速度快几十倍。 几分钟后，屏幕上开始出现图片，然后铺满整个屏幕。孟主任立刻抓住鼠标，开始阅片，其实他也很好奇，这个病人究竟有没有骨折。 韩主任凑过去，其他人跟两位主任保持一定距离前提下，尽量围过去。图片被翻页，放大，一张张的过，翻过来，覆过去。 然后一张图片被锁定，放大，孟主任身体前趋，鼠标指向一个部位，看了足足五分钟。 “确实股骨颈骨折了，你看，老韩，这里，t1和t2都有带状的高信号水肿影，这铁定的骨折。”孟主任确定的说。 韩主任反身看了后面的杨平，然后凑过去：确实！骨折了！ 这小子能耐，早上交班就这么过一遍片子，他就辨出了股骨颈隐匿型骨折，这种隐匿型骨折，到x片和ct上去看，那是蚊子翅膀上找纹路，非常难。 第一次见面，那出神入化的外科基本功让韩主任惊艳了一回，今天这阅片技术，再一次让韩主任惊讶。 “骨折，骨折了！” 答案出来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杨平。 方炎和陈晓波从ri室赶来阅片室，没听错，真骨折了?他真蒙对了？ 韩主任立刻叮嘱田主任：“跟病人家属重新谈一下，手术知情同意要重新签，术式要重新确定，这个最好用加长的pfna，将股骨干和股骨颈一次固定，这样，手术推迟到明天，今天下午我们讨论一下。还好，我们加急做一个ri，不然就掉坑里了。” “谢谢呀！”田主任拍拍杨平的肩膀。 “你等下来一下我办公室。”韩主任也拍拍杨平的肩膀。 宋子墨感觉有点神奇，他怎么看出了骨折，怎么做到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宋子墨问。 杨平耸耸肩：“没什么，吃过一次亏，自然就厉害了。” “同事终止手术，重新明确诊断，任务圆满完成，奖励3200分，提醒，新手折扣区还有最后一次使用机会。”系统的女声提醒。 现在杨平已经习惯了系统，不会被他突然的声音和字幕惊吓到。 主任办公室。 韩主任和杨平隔着办公桌，语重心长：“今天的事情应该谢谢你，为科里避免一场纠纷，你以前专门进修过影像？” 杨平摇摇头。 但是立刻说：“我以前在人民医院时，只要是存在电脑系统里的，几乎所有骨科影像资料，我都一张一张的研究过。” 韩主任沉思片刻，这样就可以想通了。 这也不是随便撒谎，杨平确实学医很努力，以前在人民医院，几乎科里所有的影像资料，他都研究过，还经常跑放射科去请教。 有这样积累的基础，加上系统突然发狂，给一万多张股骨颈骨折的影像图片，扎扎实实喂出了火眼金睛。 只要是股骨颈骨折，再细微、再难辨，他都一眼可以看出来。 第7章 农奴的日子 揭开盖子，紫砂茶杯冒着热气，韩主任轻轻的喝上一小口，陷入思考。 虽然杨平已经是主治了，但他打算是将杨平按住院医师安排的。现在有点犹豫了，看看再说。 他摸着热热的的紫砂杯子，说：“你刚来，不熟悉情况，先跟着别人值班？你就跟我组里的住院医生张林值班。” 杨平点点头。 现在按住院医安排，还得跟着一个年资比自己低的医生值班，有点不爽呀，但暂时只能这样。 大医院一般都是分组的，一个组高低职称搭配。一个高级职称，主任医师或副主任医师，任组长；一个中级职称，主治医师；一个或几个初级职称，住院医师，要是教学医院，还有实习生、研究生、进修生。 住院医师，一般直接管病人，每天收病人、写病历、排手术、换药等等。而主治医生，不用直接管病人，不用做住院医师那些杂事，主要负责协助组长做手术，指导住院医师管病人。 每一个组是独立的医疗单位，组长对该组的医疗技术全面负责，除了特殊的病人需要科主任出面，一般手术都由这个组完成。各个组之间是完全平行的，互不干涉。当然，如果需要其他的组合作，也是可以相互合作的。 有些医院科主任不带组，有些医院科主任也自己带一个组。韩主任自己带了一个组，下面有主治医师宋子墨、住院医师张林。 “过几天我带宋子墨出去开会。有什么事，你多帮帮张林。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及时跟田主任汇报。田主任这个人很不错，书生气很浓。你今天会上当面质疑他的诊断，他不仅没有恼怒，还立刻修正错误。今天你做的对，要不是你那么及时提醒，自信坚持，我们就陷入了一场医疗纠纷，病人也遭罪，要多开一次刀。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这是搞科学的基本原则。不过一旦决定好的东西，你可以提出反对，但是绝对不能私下违背上级医生的决定，擅自行事。医生是有等级制度的，这个传统的等级制度，是保障医疗安全的一块基石。” “我明白，主任，我会记住主任的话。”杨平诚心诚意。 “嗯，好好干，三博是一个好平台，我们骨科是一个优秀的团队，你会慢慢体会到的。”韩主任还有手术，不能聊太久。 杨平去找张林，张林正对着电脑开医嘱。 张林是硕士刚毕业，住院医生，身材瘦高，满脸的青春痘，戴着一副眼镜，不怎么搭理人。 “张医生，你好，我是杨平，韩主任--”杨平说，伸出手。 “知道了，韩主任给我打电话了，写病历？换药？都会？”张林语气有点不友善，也不理杨平伸出的手。 奶奶的，老子已经主治了，你问我写病历换药会不会，准备把我当实习生搞呀。杨平缩回手，心里不爽。 “会，会，都会！”脸皮厚，也是好事，免不少麻烦事，不然火冒三丈，保准当场吵起来，甚至干架。 张林扶了扶眼镜，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电脑屏幕：“1床，3床，8床，10床，11床，12床——把药换了，所有的病人，看看有没有缺病程记录的，都补上。” “今天没手术吗？不是手术前不准换药吗？”现在才九点多，杨平想到手术看看，看能不能蹭手术，拉拉勾也好。 “哦，你今天不用上手术了，就在病房换药。”张林昂着头，丢下话，走了。 “还想上手术，会看两张片子，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张林等电梯，心里骂道。 尼玛，真把老子当实习生呢。 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找换药室，准备东西，戴口罩帽子，推着车子，一个一个地去换药。 “那个，别站着！就你，过来，帮这个牵引还有铁块，拿到33床。”一个住院医招手。杨平哪里站着，明明推着换药车的。 “哎！那个医生，过来，帮忙推一下病床。”送完牵引的架子，又被一个护士叫过来，跟护工一起推病人下去拍片。 折腾了半个小时，回来还得补病程记录。对这些病人又不熟悉，这孙子也不详细介绍一下病人的情况，丢自己一个人补病例。 晕，有的病人一周的病程记录都没写，这怎么补。 “老大！” “老大个屁，现在正当孙子呢。” 小五打来电话。 “吃了火药，我呀，小五！” “嗯，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房子我给你租好了呀，就在医院马路对面，过天桥就行。下午下班我给你送钥匙来呀。我也接到电话了，不过是急诊科的住院医师，专门跟救护车的，过几天就去面试，管他呢，抬担架，有的是力气，凭力气干活，光荣。”小五叽哩哇啦。 “好了好了，七点钟，打我电话，晚上一起吃饭，我请你。”现在，杨平脑袋是一锅粥，这病例怎么补呀。 因为原来的房子在市区的城中村，现在来郊区了。杨平没时间，让小五帮把房子退了，在三博医院附近租个房子。 医院也有宿舍，但是几个人一起住的套间，不方便，上个厕所都排队。干脆租个房子，自由点。 这几天，就这么孙子般的被那小子使唤，每天七点到医院，晚上十一点多下班，双腿灌铅一般，双手更是快得腱鞘炎了，走路上都眼皮子打架，呵欠连天。 简直就是农奴的日子。 但是日子还得过，到系统里，完全属于自己的世界去逛一逛，不是新手折扣区很快过期吗？赶紧看看。 进入空间，打开光屏，点开那个新手折扣区的漂浮窗口，里面这次的项目明显质量高很多了，都是三级和三级以上的手术，但是贵呀，翻完两页没看到低于五千分的。 折扣区的倒计时居然还有几个小时了，也就是倒计时已完，优惠活动结束了，一切恢复原价。 找，继续找！在密密麻麻的项目里，终于找到了刚好五千分的“断肢再植”，好像替自己量身定做的，这几个新手任务都是这样，自己挣那么一点点积分，刚好被系统又掏空。 没什么要犹豫的，果断买下，这可是三级手术，而且是五千例的培训，岂是什么石膏夹板可以比的。 杨平发现，这些手术集训，有时候是按时间的，有时候又是按例数的。 五千例！杨平抑制不住兴奋，医生最宝贵的资源是什么，就是病例，这五千例，好多医生一辈子也做不到的数量。 进入空间培训，系统模拟出各种断指再植，有简单的刀切伤，有钝器压断的，有撕脱伤，有断成几截的，还有皮肤缺损的，有手指，有足趾，有断掌的，有断腕的，断踝的，前臂，上臂，小腿，大腿，肘部，膝部，居然断面在肩部和髋部，只要可能遇到的，居然系统都给模拟出来了。但是最多的还是手指的再植，什么刚出生的婴儿，早产儿，还有先天畸形的婴儿，你想得到，想不到的，全部模拟出来。 手术这东西，靠熟能生巧，而熟能生巧的基础是手术量，量变到质变，这是铁律。像系统这种海量密集训练，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 而且，杨平隐隐觉得，系统里的训练效率，对现实中要高很多。 不过这种训练确实难熬，几次想放弃退出，但咬牙还是坚持下来。 不知不觉，在系统里度过了集训，也不知道多久，几个月应该有。 第8章 兄弟，你行不行呀？ 轮到张林值夜班了。 “晚上，我们夜班，早点来，吃饱！晚上急诊多。”张林大爷般地吩咐。 行！你说早就早，你现在是大爷，跟你混，没办法。 下午五点半接班。 杨平四点钟就过来了，吃了一碗兰州拉面，加牛肉和煎蛋，够饱的了。还提了一桶方便面过来备用。 “张医生，你又带新的实习生呀。”值班的护士打招呼，这厮趴在护士站的大理石台子上，跟护士打情骂俏。 杨平长得有点年轻，工作了几年，老是被人认为刚毕业的。 “哪是实习生，新来的医生，主任让我带他一段时间，教一教。”张林自豪地说，声音都提高了几度。 “张医生，这么厉害，都带医生拉。”护士夸奖。 “请客呀！今天值班！” “喜茶？几杯？” “我们四个人，两个值班的，两个实习护士。”护士笑眯眯地说。 这老规矩了，值班的时候，值班医生请护士喝点东西，让她们别病人打个喷嚏，都摇铃叫你起来。 “喂！那个，杨--杨医生！过来！”张林招招手。 杨平走过来，还以为要介绍护士妹妹给他认识呢，这厮说：“五杯喜茶，你自己喝不？那六杯。” 我不喝，看着你们喝呀。杨平腹诽几句。嗯，请客就请客，也不是小气人。 杨平赶紧拿手机出来点外卖，一看，这喜茶最便宜的都十多块一杯，还以为几块钱一杯呢，没事，都小钱，也不是差这点钱的人。 张林看他这么爽快，平时虐待他，也没有什么抱怨，突然自己有点不好意思，说：“没事休息一下，病历嘛，慢慢补。” 这是杨平听他说过的最正常的一句话，前几天好像自己欠了他几百万一样，说话那个脸色，跟个猪肝似的。 这些住院医，确实辛苦，压力大，又拿钱少，一天几乎二十四小时围着病房转，所以整得跟疯子一样，可以理解，所以也不说什么。 “今天晚上肯定是个平安夜！”一个实习护士喝着喜茶，笑呵呵。 “丕丕丕，乌鸦嘴！”张林着急得跺脚，装作往地上吐口水的动作。 医生中有个规则，就是你不能说满话，比如：我做的手术一个都没有感染的；我今天值班肯定不会收一个病人；我管的病人才不会闹纠纷呢-- 传说，这样一说。没有？那就立刻来一个给你看看。 “老师怎么带的，基本规矩都没教？”张林斜着眼睛，瞪着那个资深护士。 资深护士立刻说：“好好好，今天给你来几个断指再植的，这总行了？” 断指再植手术，辛苦，耗的时间长，有些医生有点怕，值班时候收到这样病人，一晚就弄这个了。 几个人趁空聊几句天。 护士站的电话响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会这么神，资深护士抓起电话：“你好，我是骨科，急会诊呀，什么病人，断指的？” 我靠！张林眼睛里要喷火了。 护士轻轻放下电话，双手摊开，耸耸肩：“没办法，你听到了？急诊科，会诊，断指！” “有这么玩的吗？”张林抑制住要咆哮的怒火，起身，轻轻地拍着那个小护士的肩膀：“哥服了你们。” 然后对杨平说：“你守病房，我下去看看，等我消息，说不定开放骨折的，说成断指的呢。” 张林理了理头头发，钻进急诊电梯。 十几分钟，张林的电话来了。 “真断指，右手拇指，切割机弄断的，断成两节的那种，准备急诊手术。” 小护士几乎要哭了。 无辜的眼神仿佛在说-- “不是我的错！” 挂断电话，微信上又传来了照片，拇指被切成了两节，惨不忍睹，游离的两节挨个铺在白色的纱布上，显得格外刺眼。 科里的断指再植，有三个人可以做，韩主任、田主任，还有宋子墨，其他的最多只是有点基本功，韩主任宋子墨都去开会了，只剩田主任了。 “我刚打了电话给田主任，他说先安排手术，他正赶过来。”张林说道，“你直接去手术室，抽血、心电图，术前检查急诊已经做了，我正谈话签字，马上就去手术室。” 这种急诊手术，一般可以走绿色通道，不需要先住院再做手术。为了节约时间，就在急诊科做术前准备，完成谈话签字，然后直接送手术室做手术，术后再住进病房。 杨平吩咐护士叫预备班的过来看病房，然后去病房查看一下几个病重病危的，确保没有危险。乘坐急诊电梯直接奔去手术室，换拖鞋，换洗手衣，戴口罩帽子。 手术室灯火通明，剖腹产的，普外科阑尾炎的，胸外科血气胸的，神经外科在开颅的--哇哇，青蛙一样的叫声，这是妇产科剖宫产剖出了小孩。 自动门打开，病人还没来，杨平在手术室等，巡回护士已经在准备东西了。 大概十几分钟，护士推病人进来了，张林也换好衣服进来了。 保存断指的小冰箱搁在一个器械车上，杨平打开一看，断口还不齐。 “田主任呢，还没来吗？”巡回护士有点焦急，问张林，声音有点不友好。 张林感觉护士这么跟他说话，没面子，没好气说：‘先冲洗！’ 上级医生不值一线班，只是二线班。有急诊手术，下面医生先消毒铺单，然后慢慢做铺垫工作。这是常规流程。 杨平帮忙抬手，张林戴手套，开始冲洗手的伤口和离体的断指。生理盐水、双氧水、生理盐水、三型安尔碘，按这个顺序冲洗了两遍。 “你抬着手，抬稳了！我去洗手。”张林指挥杨平。 器械护士已经洗手穿衣，无菌器械台已经铺好，器械一一摆在台上，一双灵巧的手不停的摆弄，很快，器械被分成几个区域，常用的被摆在最顺手的地方。 他洗完手，手消毒，和器械护士一起铺单，再把手部消一遍毒，穿手术衣。叫杨平也去洗手，上台帮忙。 两个人什么都准备好了，穿好手术衣面对面，干坐着，田主任还没有来。 清创，我们先清创。 张林表情有点不自然，刚开始的那种装出来的自信打了折扣。 冲洗-清创-再冲洗！ 一点零的克氏针、电钻！ 沙沙的微型电钻的声音，两个断端的骨都用交叉克氏针固定起来。 显微镜被推来，调试，眼睛对着目镜，开始调试、焦距、瞳距，调完之后，终于看清楚了视野。 把病人的手固定好，以免动来动去，影响手术操作。准备工作都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关键步骤了，找出血管，吻合血管。 张林只能简单的镜下操作，吻血管，不行。所以接下来，不敢继续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三脚猫的显微镜下功夫，就算勉强接上，也通不了血。 张林拿起显微镊子和剪刀，尝试着找血管，手有点抖得厉害。 “兄弟，你行不行呀？”杨平轻轻地问。 本来想在杨平面前表现一下，哪知道手不听使唤，立刻放下器显微镊子和剪刀，说：“等田主任。” “都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还不到！”巡回护士轻声在张林耳边说，其他的手术可以等，这断指再植是争分夺秒，不能等。 “催催！”张林也压低声音。 麻醉是臂丛阻滞，不是全麻，只麻一只胳膊，说话打电话不能被病人听到，以免他担心着急。 巡回护士又跑出去打电话，几分钟后，丧气的进来，摇摇头，低声说：“堵车，堵在市区呢，就算立刻通车，也要个把小时。” 今天他备班，怎么去市区了，张林暗自叫苦。 “那怎么办？韩主任和宋子墨呢？”巡回护士问道。 “都出去开会呢，过两天才能回来。” “等，就在台上等！他总要过来的？” “麻醉师，让病人睡觉。”张林吩咐。 “叮咚，任务：替团队解围，完成断指再植一例，奖励1600分。” 杨平视野右上角字幕出现，停留片刻消失。 通过几次任务，杨平摸到一点系统的脾性。现实事件可以触发系统任务，完成任务可以获取积分，然后积分可以到系统兑换一些手术集训，提高技能值。大概是这样了，杨平想，毕竟刚刚获得系统不久，不是很熟悉，以后还要多多摸索，物尽其用。 张林正和护士轻言细语的聊着，杨平说：“再等，怕耽误病情，我来做?” “你做过断指再植吗？” 杨平淡淡地说：做过！ “多吗？” “不多，几百台！” 靠！几百台，我跟台看都没看几百台，你做了几百台，还不多？ “你试试！”试一下也无妨，张林准许。 镜下，一根血管已经修剪完外膜，正在吻合，操作十分熟练。 第9章 飞机速度 很快，一根血管吻合好了，开始吻合另一根。 张林有拿起显微器械，想进入视野帮忙，可是手抖得厉害，差点把杨平接好的血管给咔嚓剪了。 “别乱动！”杨平说。 张林不敢再动手，脸上有点火烧一般。 他干脆放下器械，什么都不干，只是眼睛对着目镜，盯着镜下的视野，看着杨平做。 杨平没打算让张林帮忙，一个人冷静地操作，镊子剪刀配合，血管断端一点一点的露出来，又找到一根血管。 立刻修剪血管断端，清除部分外膜，一剪刀下去，血管断端变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录像，把录像系统打开！”张林想起录像的事情，呼叫巡回护士。 显微镜上是接了高清摄像头的，可以将镜下视野全程录像。 巡回护士回答：“早就开了。” 张林是年轻的住院医生，带着一个实习生模样的人，在捣鼓手术，她嘴上不说，但是心里留了个心眼，早就把录像功能打开了，录下来，万一有什么事，起码可以追溯。 “肝素盐水冲洗，十一个零显微缝合针线。” 带着平针头的注射器，装着肝素盐水，递过来。 显微外科缝合针线带着线板被递过来。 今天的器械护士很不错，虽然是第一次配台，但是非常熟练，杨平扭头看了那一双眼睛，长长的睫毛，清澈灵动。 苏宜璇?他第一感觉，眼睛很像。但是没有细想，立刻又投入手术。 比头发丝细很多的针线，在显微镜下，在杨平的手里，稳稳当当地，刺入穿出，就像缝皮一样轻松。 继续下一根，一根又一根。 一口气吻合了六根，两根动脉，四根静脉。 因为断成两节的，所以有两个断口。 接着在另一个断口开始清吻合血管，同样六根，显得相当轻松自如。 松开血管夹，血管轻柔的波动，远端苍白的手指立刻红润，血管吻合极好，没有漏血，通血良好。 张林只有递递器械的份，甚至递器械都有点跟不上节奏。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他不能独立做断指再植，但是看过，看过田主任做，看过宋子墨做，还给他们配过台。 今天这个断指再植，在杨医生手里，是另外一种味道，感觉就不是一台高难度手术，好像一个简单的清创缝合，或者简单的肌腱吻合之类的小手术，显得特别容易。 如果以前他看的断指再植，是火车的速度，那这个就是飞机速度了。 神经吻合，肌腱吻合！端对端的神经吻合，标准的加强凯氏缝合吻合肌腱。最后在显微镜下，连皮肤也缝合了。细小的引流片被小心翼翼的放在两个断面伤口的皮下。 杨平松了一口气，不出意外，这种血管吻合质量成活应该问题不大。 “包扎，石膏固定！”杨平和张林开始包扎受伤的肢体。 麻醉师第一个没反应过来：“怎么了，不接了？” “接好了！”张林说。 “接好了？”麻醉师有点不相信，手术医生水平怎么样，其实最清楚的莫过于麻醉师和护士了，因为他们经常和医生配合。 三个小时还不到，真正手术其实就两个小时左右，哪有这么快。麻醉师不可能相信杨平，这种手术放到哪里，没五六个小时是不可能的，他甚至怀疑这两个年轻人下不了台，直接把伤口关上，做了一个简单的缝合。但是作为麻醉师，他知道这样想想可以，嘴上不能说出来。于是他只是嗯了一声，准备做收尾的工作。 器械护士一双明亮的眼睛也充满了狐疑和猜测，她已经准备打持久战了，没想到这么快结束战斗。 张林一层一层掀开布单，将最后一把巾钳递给护士：“收工！” “医生呀，是不是接不上了呀。”病人听说这么快要收工了，失望的说：“你一定要帮帮我呀，我孩子还小，全家就靠我一个人挣钱养家，没了这手--”这汉子竟然嘤嘤的抽泣起来。 杨平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安慰说：“放心，手指已经接上了，接下来你要在床上躺十天，吃喝拉撒都在床上，绝对不能抽烟，知道吗，不然手指就会坏死。” 病人立刻破涕为笑：‘真的，医生，谢谢你呀，等我好了，我请，我请你去烧烤和啤酒。有个年轻医生说要接五六个小时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接好了。’ 杨平下手术台，偷偷翻看手术护理记录，器械护士果然是苏宜璇，当时在酒虽然聊了一会，但是只是讨论气管异物堵塞了，居然没有问各自的专业。 原来苏宜璇是手术室的护士，苏宜璇收拾好器械，向杨平招招手：“杨平？” “苏宜璇？”杨平想确认一下。 苏宜璇点点头：‘你真的投了简历，这么快就来上班了，你原来是骨科医生呀。’ “你们以前认识？”巡回护士指着两人说。 苏宜璇点点头。 两人简单聊一会，就各忙各的了。 张林和护士麻醉师护送病人回病房，病房的护士都没反应过来：“残修的还是再植的？” “再植的！” 没搞错！才多久。护士小姑娘也不相信，但是来不及细究，立刻去病房准备。 杨平在更衣室坐一会，靠在椅背上休息。真的，这种感觉很好。 第一次把系统里获得的手术技能应用到现实中，有点兴奋，刚开始还有点忐忑，所有整个手术时间不敢太快。 现在放心了，系统里获得的手术技能，可以毫不折扣的带到现实中，跟现实中学的技能没有两样。 “叮咚！任务完成，奖励1600分。” 这积分怎么计算的呢？这个三级手术才奖1600分，看一张片子就给了3200分？ “前面三个任务为新手任务，为了表示鼓励，奖励会加重。现在开始，你不是新手了，进入常规任务奖励，依据手术的分级、难易程度，以及当时处于的条件，综合判断，给出奖励的分数。” 系统好像猜到杨平的心思，立刻回答。 “如果手术失败了呢，或者任务没有完成？”有奖励就有惩罚，这个必须弄清楚。 “如果手术失败，系统将依据情况清除一定的积分。最低清除的分数是此次手术获得积分的两倍，最严重的可以一次性将所有积分清零。”女声回答。 嗯，弄清楚了，以后就好知道自己怎么努力，怎么挣积分了，毕竟，商城里面什么东西都明码标价，都要积分，这系统也是个黑心货。 完成几次任务，获得积分，杨平有点小小的兴奋。 系统空间的光屏上，商城里面的第一页的基础技术，已经由灰色变成了闪着金光，也就是可以购买了。有几个已经有能力支付了，杨平买了几个便宜的，在里面完成培训。 从系统空间出来，杨平几次起床去看断指血运。 到病房看断指的血运如何。因为手术再完美也有失败的可能，影响手术的因素太多了。 断指一旦出现血管堵塞，出现血管危象，要当机立断尽早处理，一旦耽误，断指坏死了，华佗在世也救不了。 当然，华佗那时也不做断指再植。 第10章 怀疑 也不知道半夜几点钟。 值班室，砰砰砰的敲门声。 “谁啊，让不让人睡呀?”张林打开门，吼道，睡眼惺忪，打人的心都有。 护士站有开关，一按，医生值班室就响铃，可以广播对话。张林以为实习护士不懂，跑来直接敲门。 “田主任?”这下乌龙了。 田主任正把白大褂往身上套，一脸的怒气，不，是杀气：“你们把手术做了？” 张林揉揉睡眼：‘是呀！’ “你们胆子够大的，太不负责任了，有这样的吗？”要不是多年的高等教育，田主任现在要骂娘了。 张林吓傻了，做完手术在更衣室时，本想打田主任电话汇报，但是手机没什么电了，怕自动关机，想着回病房充点电再打，结果一困，忘记田主任这档子事了。 这一顿猛批，才想起来：这手术应该是田主任来做的，因为堵车堵在路上。 这都什么时候了，手术都做完几个小时了，才过来，还气呼呼的敲门。张林心里不满，但是脸上不能表现。 毕竟下级医生，被上级医生骂，那是家常便饭。 被田主任一顿骂，张林立刻脑子清醒了，拉起还在睡觉的杨平。 田主任穿上白大褂，风风风火火地要去看病人断指的血运，张林杨平跟在后面，一声不吭，屁也不敢放。 为了醒脑，张林赶紧摸出一盒风油精，要往太阳穴上抹。 两个人像犯错误的小学生，跟在教导主任身后。 原来，田主任一赶到科室，直奔手术室，一问护士，说手术已经做完了，病人回来三个小时了。 再转回科室，护士说杨平张林在睡大觉。 他掐指一算，从接到电话到现在，六个小时，病人回来三个小时了，减去准备时间，那就是手术时间两个小时左右。 两个小时，凭这两个兔崽子的水平，不就做个大点的清创缝合吗，难道，两个混蛋，不管三七二十一，看他迟迟没到，等不急了，连血管神经什么都不接，克氏针把断指骨折给固定，直接缝上皮了？ 有这么荒唐的吗？如果这样，这将是一个医疗事故！ 这是假手术。 田园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想越气，血往头顶冲。 也顾不得什么打扰病人休息了，现在还是几个小时，要是重新上手术台还有希望，等到明天早上，时间久了，手指就坏死了。 几乎可以想象，病人的那个缝上去的断指苍白、干瘪、冰冷，毫无血运！ 啪的一声，开关的声音，病房的灯光亮了。 镇痛做的好，病人都睡觉了。 突然开灯，看到医生“杀”到床边，病人和旁边的陪人立刻惊醒，眯着眼睛，躲避强光的刺激，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查房，看手指的血运！”张林巍巍颤颤的站在床边，跟病人解释，然后打开随身携带的小手电筒。 田园挤开张林，一把夺过手电筒，一照。 断指露在外面，饱满、红润，田园轻轻伸手摸了摸，温暖！然后又轻轻挤压，指腹饱满，有弹性，指甲的毛细血管返流试验正常。 这怎么可能，不合常理呀。 “注射器针头！” 这时护士已经推了一个换药车过来，上面有换药包、棉签、安尔碘消毒剂、注射器等等。 护士将两根沾了安尔碘的棉签递过去，田园消两遍毒，注射器带着针头递过去，田园小心翼翼的，在指腹不同的位置刺了三针，刚刚刺入皮下。 鲜红色的血慢慢冒出，开始是一点，然后慢慢扩大，最后往一边流下去。田园扭头看看杨平，再看看张林。 “血运非常好！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隔一个小时就要看一下血运。”田园跟病人解释。 病人和家属忙说：‘没关系，辛苦医生了。’有点惊魂未定的感觉。 大家回到医生办公室，都坐下来，气氛比较紧张。 田园的思路一下堵住了，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吻合了血管？不可能的，才两个小时，两节的离断，自己做三四个小时正常的，还要配台的状态好。这两小子两个小时不可能的。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要不就是时间有误。 “病人几点到急诊科？几点进的手术室?几点手术开始？几点手术结束？”田园一连串的问题。 “八点左右到的急诊科，八点半到的手术室，十点多一点手术正式开始，大概不到十二点多手术结束的。”张林记得很清楚，虽然具体几点几分记不清楚，但是大概时间记得。 护士也被田园的脸色镇住了，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这护士脑子比较灵活，立刻把病历夹拿过来。田园接过病历夹。 “没事，你去忙你的。我们在这坐一会。”田园温和的对护士说。 他仔细翻开病历，找到麻醉单和手术护理记录单，手指按着上面的时间，仔细看，跟张林说的没有多大的出入。 “真吻合了血管？”田园问道。 “两根动脉，四根静脉！两个断口，每一个断口都这样吻合的。”杨平认真地说。 田园扶了扶眼镜：“目前看血运不错，只是手术才两个小时多，怎么这么快？是完全离断吗？” 田园这才醒悟，可能根本不是真正的断指，还有组织连接，一侧的血管是好的，手术无论缝不缝血管，都不影响存活，这在诊断上叫做开放性骨折，与离断是两回事。 可是--可是--张林发的图片自己看过，分明断了，还是两节。 “完全离断，两个离断平面！”张林绷紧的神经松开，打开手机，调出图片。他明白了，田园是怀疑自己和杨平没有吻合血管，只是做了简单的缝合。既然这样，就不用紧张了，自己全程看到手术过程，不仅吻合了血管，质量还很好。吓得差点心肌梗塞了。 “田主任，术中录了像，要不你看看录像。”杨平说。 张林也想起来，不是有录像吗？刚才一紧张，都脑袋搅浆糊了：“是呀，真的，有录像，我拷过来了，就在我们办公室电脑上。” 看看录像，这是个办法，田园点点头。 大家围着那台电脑，张林将刚才的录像调出来。随着视频的播放，田园不时狐疑的扭头看杨平--这视频里，是这小子在手术吗。 器械在显微镜下没有一丝的抖动，动作极为娴熟，行云流水，稳准轻快，没有任何多余动作，每一个动作都是一次性到位。无论是血管、神经还是肌腱吻合的质量不是一般的好，就算有天赋，没有几百台上千台手术达不到这功底，就连最后的皮肤缝合都堪称完美。 显微镜下操作，需要专门的训练，也需要一定的天赋，双手平衡性要好，不能抖动，因为一点点抖动，在显微镜下会被放大，严重影响操作。 血管的吻合要求极高，血管断端外面的组织，包括外膜要清理干净，否则吻合时，带入一点点到血管腔内，就会引起血栓，堵住血管。血管对合要精准，不能有丝毫错位，否则血管狭窄或不平滑，导致血流异常，流速减慢或形成涡流，也容易引起血栓，堵住血管。 所以小血管的吻合，在外科手术里，对缝合技术要求最高。 一个外科医生，要在显微镜下练习吻合无数的老鼠尾巴或兔子耳朵，来获得这种高超的吻合能力。像韩主任、田主任，宋子墨都是这么过来的。 田园看完视频，再将视频倒过来颠过去，关键步骤反复看，生怕错过细节。 杨平知道田园在想什么，他早就想好了对策，说：“我在网上买了一套显微外科器械，还买了一台二手的显微镜，天天买鸡肉在家练，这样已经练了好几年，所以血管吻合还算可以。” 田园沉思片刻，这样就可以想通了。 之前他也听说过，杨平跟过赵德生教授，赵教授用心指点，他用心学，用心练，如果有点天赋，练出来也正常。 这手术确实完美。 “你休息，辛苦了，血管吻合的质量相当高，但不能大意，叮嘱护士注意观察血运，有问题随时处理。”田园吩咐。 田园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你们去休息。” 第11章 翻身 昨晚那么一折腾，也没睡上几个小时，但活还得继续干。 “杨医生！等下我们一起去手术室！” 张林抓抓头，叫住了正准备去换药的杨平。 “还有好几个换药，一大堆病历要补，你一个人去。”杨平说。 韩主任出去开了几天会，刚回来不久，今天没有这一组的手术。去手术室，也是蹭别组的手术。杨平有点不想去，想抓紧时间把病历写完。 张林有点难为情：“没事，换药、写病历，等下我们一起弄。” 这么些天来，他一直把杨平当农奴一样使唤，有时候故意刁难。但杨平没有一点意见，没有跟他顶一次嘴，吩咐的工作都是不折不扣的完成。 张林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人家断指再植都这么熟练，还这么谦虚。想想自己，就因为他不是重点大学毕业，就瞧不起他。 肤浅！真是肤浅！ 想着想着，张林差点抽自己一个耳光。 “那行，有事随时吩咐我。”杨平又将换药车推回治疗室。 今天不用赶驴子一样赶着去换药写病历了，算是农奴翻身了。 两个人去手术室，等电梯的时候，张林说：“杨医生，晚上有空不，一起吃个饭？我请你，就到医院附近。” “行呀，还是我请你，这些天一直跟着你，自己很多东西不熟悉，都是你教我呢，我得感谢你一下，我请你，就这么定了。”杨平满心诚意。 “行！”张林一口答应。 不管谁请，反正就是吃一顿饭，联络一下感情，消除误会。 和杨平约好了饭局，张林整个人都轻松了。心想，这个人值得交朋友，不记仇，心胸比较广阔。 两人到手术室，很多手术都已经开始了。手术室很热闹，大家边工作，边聊天。 两个人隔着手术室门上的小玻璃窗口，一个一个的看，看到田园宋子墨，就按开门进去。 方炎正带着无菌手套，抬着一条腿。足踝已经消毒好，宋子墨正在给足踝以上到大腿根部消毒。田园站在观片灯前看x片，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韩主任坐在角落里的凳子上。器械护士已经穿好手术衣，在一旁的器械台上摆弄器械。巡回护士走来走去，看有什么东西补充。器械商跟台的技术员，知趣地走到张林旁边：“张老师，要不要我来抬！” “没事，他行，你去清点一下器械。”宋子墨说。 技术员听到这话，才敢离开。 宋子墨看到张林来了，高兴的说：“来来来！抬腿！磨磨蹭蹭这么晚才上来。今天实习生怎么鬼影子都没看见一个？” “去医教科开会了呢，交完班全去了。”张林说。 “难怪呢，帮方炎抬一下腿，让他去洗手穿衣。”宋子墨说。 张林赶紧把手快速消毒一下，戴上无菌手套，帮方炎抬腿，让方炎腾出来去洗手。 等下足及踝以上都要包起来，所以方炎可以不用洗手，只需要用消毒凝胶抹一下手，戴上无菌手套，再借助小无菌单包裹抬腿。 “学习骨科，就是从抬腿抬胳膊开始的，你知道吗，我们师父那一辈，计划经济时代，还实行粮食票制的，骨科医生一天的粮食配给比其他医生多三两。” 韩主任在角落里说话。 “为什么呀？”田园在那边回应。 “因为骨科医生要抬腿呀，这是力气活，自然比别人吃得多呀。”话刚落音惹来一阵轰笑。 其实手术室，医生护士会经常一起说笑，开开玩笑，有时候会带点颜色，说说荤段子，活跃一下气氛，缓解紧张。 有一次，有个病人投诉主刀医生：做手术的时候居然聊天。 这是对手术室文化不了解，如果真的大家都很严肃，板着脸，不聊天了，估计只有两种情况：要么主刀是个新手，正紧张；要么病情很危重，正抢救。 “难怪，我老师说，以前他们招骨科医生，面试的时候，准备一对铁球，先举几次试试，不行的，直接淘汰，不用进入下一轮。”田园说。 “铁球，不是说一瓶二锅头吗？先试试酒量，酒量不合格的直接淘汰，合格的才给进一步面试的资格。”宋子墨说。 “田园，我告诉你，你赶上了好时代，以你刚来时那酒量，要是早生十年，你入不了骨科的门。”韩主任说。 大家顺着话题，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但手上没有停。很快，消毒铺单完毕，吸引器、电刀都连接好，田园也去洗手穿衣。 韩主任今天没有排手术，所以只是在手术室看看，有时候指导一下，他做的手术一般是复杂的大手术。 杨平到其它几个手术室转转，白主任在做粗隆间骨折的；欧阳主任正在做骨盆骨折的，。 脊柱病区的，在做颈椎手术。关节病区的，正做膝关节置换。 前面一个星期，基本上很少来手术室，张林那个混蛋，本来几个人做的事，全部推到杨平一个人身上，开医嘱换药写病历，这么一搞，大半天没有了，哪还有时间上手术。 这一圈看下来，起码对科里几个组有点印象了。创伤骨科病区一共有五个组： 韩主任，田主任，欧阳主任，白主任，丁主任。 创伤骨科编制病床80张，每个组15张病床，还有5张公用的，病重病危的病床。 脊柱和关节病区都是45张病床，运动医学病区只有20张病床。 各个病区平时都要加床。 转悠了半天，在手术室混个手术餐当中饭，到休息室的长椅子上躺了一会。手术室的休息室有很多长椅子，又宽又长，可以坐，也可以躺。 小五打来电话：“老大，我面试通过了，急诊科，急救员，咱兄弟又一个医院了。我刚刚也租好了房子，就在你楼下，16楼。晚上有空不，一起吃饭？小青也过来了，她到时在急诊科上班。” “晚上呀，约了科里同事吃饭。”杨平想起跟张林吃饭的事。 “那算了，下次，拜拜！” 这什么小青，就是小五的女朋友，人民医院的护士，这小子有两把刷子，刚毕业的时候，就把人家骗到手了，这次小五从人民医院出来，到三博医院，这姑娘死活要跟过来，家里不同意，都威胁要割脉了。 正躺着，韩主任进来，看到杨平说：“小杨，刚来习惯不，手术多参与，特别是急诊，年轻人就要多动手。” 杨平赶紧坐起来：“嗯！我跟宋医生说了，要是有急诊手术，随时叫我。田主任那边我也打了招呼，他们手术缺人帮忙，可以随时叫我。” “很好！” 韩主任就进来倒杯水喝，喝完又走了。 整个下午又在手术室呆着。七点多钟，看完手术。杨平张林一起去医院附近吃饭。 这附近还挺热闹的，主要是医院本身人多，加上周边工厂写字楼都慢慢开发出来了，自然而然配套的服务就跟着发展起来了。 两人找了一家川菜馆，点了几个菜：烤鱼、铁板牛肉、四川香肠、再加一个蔬菜，一个青菜汤。 两个人聊得不错，喝了点啤酒，张林对前些日子的有些作法表示道歉，杨平摆摆手，那都没放在心上，不算事。 这样，张林心里就释怀了，不然心里总有个疙瘩。一杯酒，两人以后就是兄弟了。 张林是东北人，硕士毕业后，父亲穷尽关系，用尽毕生功力，才找到一个南方的战友，将他挤进三博医院。他女朋友是本院儿科的医生。两人存了点钱，准备借力两边老人的钱包，供一套房结婚。 “你跟唐菲以前认识？”张林突然问道。 “不认识！”杨平说。 “我那天看到你跟她有说有笑的呢。”张林说的，应该是杨平和唐菲讨论股骨颈骨折阅片的事。 “哦！他问我那天怎么看出隐匿性股骨颈骨折？”杨平不喜欢聊这些。 张林好像很有兴趣：“哦，我以为你跟她熟悉呢，也是。我告诉你，唐菲在我们医院都是排得上号的美女呢，宋子墨喜欢她。” 管我屁事！杨平心道，跟我说这些。 可张林就是个八卦先生，科里有名的八卦先生，医院里有什么小道消息，他第一个知道，谁跟谁恋爱了，谁跟谁分手了，乱七八糟的。 “我告诉你，宋子墨硕士的时候和唐菲是一个导师的，后来博士才分开，跟不同的导师，听说--”张林扫视饭店，没有熟人。 说：“宋子墨一直在追唐菲，还没得手呢，追了好多年。” 杨平他不喜欢八卦，但是也不讨厌张林说这些，就这么听着，张林以为他有兴趣，来劲了。 就继续说：“你说着宋子墨怎么就追不到唐菲呢，你看，宋子墨那是我们医院一号男神人物，要长相有长相，要身高有身高，名校博士，既优秀又努力，关键还有钱呀，你看人家上班开的是什么？” 杨平看他一眼。 “宝马七系呀！” “不过唐菲好像家里也挺有钱的，她们说她有玛莎拉蒂跑车，哎，都是含金钥匙的，我等小民，只能电驴代步，日日为柴米油盐耗尽青春。” 还青春，二十几的人了，还青春。 “别那么伤感，人嘛，各有各的日子，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是最大的幸福。这个世界上，大多数是小民，小民有小民的幸福。”杨平安慰。 张林端起杯子：“这话说得好，你看到天桥过去的房子没，我已经看了好几趟，准备下手，先弄个小的做窝。” “你行呀！才毕业几年，就着手弄房子了？”杨平夸他。 张林眯着眼睛：“别说了，说起来都是泪。” “你怎么还有这么多酒？” “你不是说你干完，我随意吗？” “我说过吗？行行行，东北人别的不说，喝酒不能怂！” 第12章 主任查房 张林没给东北人丢脸，灌了几瓶啤酒，依然可以站起来喊“买单！” 本来说好杨平请客，但是张林不让，拗不过，只好随了他。 两人在饭店门口告别，张林走路有点摇晃，杨平不放心，想跟过去。 但是，张林的儿科医生突然出现，好像已经蹲在树下等很久了。 她立刻跑上来，娇小的身躯去扶张林，走一步，停一步。 杨平有点羡慕，小民的日子，也不错。 第二天早上七点，杨平赶到科室，又开始一天忙碌的工作。 “今天周几？”张林摸出风油精，倒在手指上，揉揉太阳穴。 “周二！”杨平说。 医生不记得周几很正常，只要记得自己哪天值班就够，因为所有日子都是工作日。 “完蛋了！今天主任大查房，我什么都没准备，死定了。”张林一拍大腿。 “查房而已，这么紧张干什么？”杨平安慰他。 主任大查房，一般是年轻医生的噩梦，那是每一周主任检查学习与工作的时候，光提问，就可以把年轻医生问得虚脱。 科里大查房安排在周二上午，所以，周二上午除了急诊手术，绝对不会安排其他择期手术，择期手术手术统统推到下午。 早上例行交班完毕，查房开始，整个科室成员倾巢而出，阵容豪华，气势恢宏。 韩主任为首，侧翼分别是田主任、欧阳主任、白主任、丁主任，后面依次跟着主治医师、住院医师、研究生、实习医生。 层次分明，队形整齐。医生等级森严，仅次于军人。下级服从上级，手术不能越级，站位同样不能越级。 韩主任白大褂扣得整整齐齐，粗黑密集的短发剪成板寸，每一根直茬茬的，昂首挺胸，走起路来稳稳当当，如同身体里装了钢筋铁骨。 田主任最斯文，万年不变的金丝眼镜，微胖的身材，端正的五官，一派玉树临风的书生气质。 欧阳主任其实也只有四十出头，但四六分的头发，已经黑白掺半，瘦高，腰杆挺直，白大褂里蓝色的衬衣，显得干练沉稳。 白主任是主任里面最有分量的，一米七的身高，快一百八十斤的体重，白大褂是定制的，依然前面紧绷，感觉扣子随时会崩开，变成暗器，飞向两边。 丁主任有点冷冷的，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 第二梯队是主治医师，宋子墨习惯性的不扣白大褂，手插在裤兜里，白大褂朝两边分开，走起来猎猎作响，没有其他，只求帅气。 唐菲永远是一株靓丽的玫瑰，稍微花了淡妆，象征性的马尾上别了淡紫色的发夹，女士白大褂将身材勾勒的曼妙修长。 第三梯队是住院医师，金字塔的最底层，每天劳碌奔波，早出晚归，还经常挨骂，拿着温饱水准的工资。 杨平也混在第三梯队里，不突出的身高，不突出的相貌，淹没在队伍里悄无声息，人畜无害。 据说，军情六处招人，杨平这种最符合要求，普通，最普通，放到人海里不惹人注意，擦肩而过，别人记不住特征。 最后面就是实习生队伍，那是住院医唯一可以支配的一只力量。 队伍浩浩荡荡，在走廊里移动，前面有人开路。查房很有讲究，如何进病房，如何出病房，怎么站位，那是有条条框框的。管床医生先进，然后再是大部队就位。出来时，大家让路，主任先出，再依次鱼贯而出。 住院医生敲门，进去跟病人打招呼，然后伺立床旁左侧，同组的主治、组长依次位列旁边。没有人刻意安排，全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人太多，有实习生在门口角落找个位置挤下来，还有些实习生已经没法进病房了，只能围在门口竖起耳朵听。 病床右侧的位置是查房c位，那是主任的位置。一个有不明就里的实习生见缝插针，抢占c位，带教老师温和的拍拍他：“同学，这个位置正对空调出风口，容易感冒。”然后拉他跟自己挤在一起。 真是感动，有此师者，人生一大幸事，实习生心里暖和得一塌糊涂。 主任就位，精壮的身体像生了根，稳稳当当，一双眼睛如同x射线，富有穿透力，大概双目如炬就是这种。 同样一双眼睛，同样的解剖结构，为什么会差别这么大。不知道有没有做这个课题的，如果没有，以后副高的课题有救了。杨平这样想。 那天晚上断指再植的病人。 病人靠在床头，看看这个，看看哪个，估计被这阵势吓住了。 主任对面，张林开始汇报病历--姓名，年龄，性别，诊断，为什么住院，发病的经过，治疗的经过，以前有什么病，体格检查什么情况，做了哪些仪器检查，有什么异常。一一汇报，不能翻看病历，汇报者要靠记忆。 前半部分朗朗上口，非常自信，上级医生宋子墨脸上隐藏不住笑容。 但是这兄弟明显用力过猛，连珠炮般汇报到一半，竟然卡壳，开始舌头跟自己打架，声音降低，含糊不清，结结巴巴，半天结不出一个字。额头上不断渗汗，最后一颗珠子般的汗滚落下来。连结巴也没有了。 哎呀！可惜，另外的医生惋惜，本来是一场完美的病历汇报，奈何这哥们用力过头--。 主任眉头一皱。 宋子墨立刻救场，继续完善病历的汇报。 “我看看病历！”韩主任伸手。 病历送到主任手中，主任打开，仔细阅读，一目十行：“右手拇指完全离断--嗯，这个病历写得非常好，写出了别人难以发现的异常。” 刚刚因为卡壳，在众人面前丢失的自信瞬间捡回来，能够得到韩主任公开表扬，那是在饭堂可以吹上一牛的。 张林又振作起来。 “那是，我们继续努力。”宋子墨也说。 “这个病人男性，你能够问出的他的月经史，初潮以及上次月经时间都记录得清清楚楚，人才！国之栋梁！”韩主任很认真地说。 噗嗤，有人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然后就是强行憋气的特有的呼吸声。 “啊--”张林老脸刷地红了半边。 都是粘贴复制惹的祸！ 这病历虽然张林亲自写的。但杨平站在一旁，也超级尴尬，同一个组的，众目睽睽之下，接受十个太阳般的目光照射。 x片被递过来，韩主任举起片子对着窗口的光线看。 要提问了，真的要提问了。 大家立刻像鸵鸟一般，缩起来，好像这样主任就看不到他了。 对面的张林，刚收敛的汗，又从额头上渗出。 “断指再植手术的核心是什么?关键是什么?”韩主任放下片子，目光现场一扫。 所过之处，年轻医生无不立刻矮上三分。 这，这问题提的有点偏，这完全是总结性的问题，要对知识有一定的提炼才能回答呀。昨天紧急复习了《手外科学》的兄弟，本来还算镇定，这下也蒙了，书上没说呀。 主任目光落到继续，探照灯一般，这时，宋子墨站出来了。 没有宋师兄回答不了的问题，这是诸君的共识。 “核心是吻合血管，关键是吻合神经。” “嗯，很好。手术时间才两个小时，这个速度不错，田主任现在越来越快了。”韩主任翻看手术记录。 旁边的田主任老脸一红：“这个不是我做的，新来的杨医生做的。” 杨医生?有没有搞错，他能独立做断指再植?还断成两节的，两个小时就搞定?大家把目光聚焦过来，这不是张林带的实习生吗？居然还有人不知道他是新来的医生，把他当实习生了，也怪科室太忙，人又太多。 人群中引起一阵小小的骚乱，质疑的，羡慕的，议论纷纷。 “是的，是杨医生做的，我的一助。”张林总算扳回一局，刚才丢了两次脸，这次两个小时的断指再植，老子是一助，你们还有什么话说，谁牛逼，也来个一助试试。 “杨平做的?”韩主任抬头，上下打量杨平，好像也有点不太相信。 “是的！”张林再次确认，作为当事人，他最有发言权，关键是这个一助的身份不能被人质疑。 “我看不是很复杂，就自己动手做了。”杨平抓抓后脑。 田主任补充：“血管吻合的质量很不错。” 人群又是一阵小小的骚乱，有人坐不住了，什么？断指再植不是很复杂，还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你让我情以可堪？ 韩主任点点头，提问：“你回答一下，为什么核心是吻合血管，关键是吻合神经？” 杨平抓抓头：“先要活下来，再要考虑活得滋润。” 大家笑，不知是对杨平的回答笑，还是因为对自己不用回答问题笑。 韩主任嗯了一声：“意思是这么个意思，没有高质量的血管吻合，断指无法成活，那什么都谈不上;没有高质量的神经吻合，感觉运动功能无法恢复，断指就是个废物，起不到作用，反而成为负担。所以断指成活只是基础，我们要追求是功能。” “优生优育呗。”有人冒出一句。 “嗯，你来—”韩主任找到下一个提问的目标。 这兄弟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嘴痒，暴露目标了。 —— 历时三个多小时，主任大查房结束，大家都松一口气。 被主任点名回答问题的哥们，无不大汗淋漓，严重者有脱水的征兆。 有人已经虚弱地靠在护士站：“姐！能不能弄一瓶5的葡萄糖喝。” 没有被点名的窃喜，虚惊一场，侥幸逃过一劫，至少这一周不用担惊受怕。 卧槽，刚才查房，主任眼皮子一抬，朝这边看来，这小心脏立马跟柴油发动机一样，突突的，好险。有人描绘当时的惊心动魄。 待大家散去。杨平一个人又去查房，看看他做的那台断指再植，血运不错。 第13章 婴儿断指再植 上午查完房，下午可以休息一下。 因为张林昨天下夜班，按排班，今天是休息。杨平跟着张林值班，自然也是休息。 排班表上是休息，但是对医生来说，休息只是给人看的，不具备实际意义。 忙到下午三点多，才吃中饭，确实想休息一下。回到自己房子，屁股还没坐热，电话又响了。 急诊手术，断指的，韩主任指定杨平要参加手术。 怎么这么多断指，又不是双十一。 杨平快步走过天桥，一下天桥，穿过一个小广场，就是急诊科。 门口，两个保安，带着头盔，穿着防护服，持着警棍和盾牌，像门神一般守卫在门口。 宽敞的急诊大厅，人影颤动，热闹非凡，这里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病人，都匆匆的。 甚至，有的生命匆匆的逝去。 乱糟糟的，杨平脑袋嗡嗡作响。打架的、车祸的、喝醉酒的，骂声、吵闹声、哭闹声混合在一起，没有一定的心理素质，这种地方真呆不了。 “信不信我弄死你，老子头上都流血了，等等等，等到什么时候，要老子死在这里你们才救。”一个四十多岁的刀疤脸指着挺着肚子的护士骂道。 孕妇怎么还值夜班，我靠，不到一定的月份，你照样乖乖值夜班，不然哪有那么多的人。你以为呢，难道害羞的告诉护士长我怀孕了，然后护士长拍拍你的肩膀：乖，赶快回去养胎，不用上夜班了。对护士来说，这种场面是童话级别的。 不仅孕妇要值夜班，而且怀孕要排队轮号子，不是你想怀就怀的。 没看错，排队，今年轮到你怀，明年她再怀，要是不按计划来，一窝蜂怀上了，科室基本要崩溃了。 多招几个护士？嗯，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紧缺的职业，我估计护士能进前十没问题。要说急诊科儿科护士，可以稳稳的霸占紧缺职业头把交椅。 “对不起呀，你得排队呀，医生现在在急救，你得等下一下。”孕妇护士几乎在哀求。 刀疤脸一掌拍在急诊大厅的护士台：“等你个头呀，你看，这流的不是你的血是不是？” 要不是大理石的护士台修得又高又宽，这一掌拍到护士的脑门了。 杨平刚想过去帮忙劝刀疤脸。 “喂，你干什么，注意次序。”两个保安腰间挂着警棍，踩着皮靴过来，刀疤脸怂了，不再张牙舞爪。 这医院的安保做得还不错，杨平感叹。 这个混蛋，其实护士已经帮他做了简单包扎止血，只是纱布上有点渗血，估计是等医生清创缝合。 杨平摇摇头，这种事情习惯了。据说，有些医院的急诊科医生诊室统一靠窗，窗户开着的。 为什么?因为窗户后面的地面垫了一块厚厚的软垫子。 那是给急诊科医生逃生用的，一遇到操蛋的人，殴打医生，立刻跳窗逃跑，有垫子的保护，不至于摔伤。 穿过急诊大厅，杨平右拐入外科急救室。 刷门禁卡，推拉防爆门打开。中央环形岛是医生和护士的工作站，里面一圈均匀分布着电脑电话。急救室四周几十张急救床环形分布，用隔帘隔开。 “心脏停了，心肺复苏，除颤仪！”一个床位在抢救，医生挥汗如雨，正在按压心脏。 “胸腔闭式引流，张力性血气胸，胸外科急会诊。”另一床正在消毒，准备胸胸闭式引流。 “20甘露醇，快速静滴。” “气管切开。” “上呼吸机。” —— 急诊科，尤其抢救室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医生护士就是跟死神搏斗的战士。 几台电话响个不停。 当班护士耳边压着听筒在大声讲话，手已经抓起另一个听筒，目光盯着的又是一个刚响起的听筒。 几个听筒像杂耍一样在手里和耳边交换。 “3床！”虽然杨平新来的，但护士眼力很好，只是远远瞄了一眼杨平的胸牌，就知道骨科的医生，手指一边。 值班医生正和宋子墨说话：“一个多月大，女婴，左手五个手指全断了--”。 一个小婴儿躺在床上，左手被敷料包扎着，可能婴儿疼痛不敏感，她居然没有哭闹，两只眼睛转动，像在寻找什么。 “断指呢？”宋子墨问道。 护士从小冰箱拿出来一个透明薄膜袋，里面装着断指。 这么小？废话！ 两个月大的婴儿，手能有多大。 一个三十几岁的妇女在旁边嘤嘤的哭，旁边一个男的扶着她，安慰她。 “能接上吗？医生，求求你了。”妇女问道，眼睛都肿了。 跟急诊科的医生一了解，小孩的妈妈用婴儿车推着小孩去逛超市，坐手扶电梯下来时，这位妈妈一直盯着手机看，快到底时，没注意，婴儿车翻了，小孩的手卡入电梯与迎宾踏板的缝隙，五个手指被压断了，工作人员拆开电梯才取出断指。 韩主任正和急诊科熊主任在说话。 急诊医生手里拿着刚打出的知情同意书，声音嘶哑地和孩子妈妈谈话，谈话几次因为哭泣中断。 “小杨，看病人没?等下宋子墨带你做，配台没问题？”韩主任看到杨平到了，招手。 韩主任打算让宋子墨来做，婴儿断指再植，难度是断指再植里最高的，因为血管太细，一直被视为禁区。宋子墨的显微外科技术韩主任心里有数，对01毫米的血管已经可以熟练吻合。 “没问题，我一定全力配合。”杨平义不容辞。 “很好！”韩主任果断干练，立刻现场安排：“那立刻安排手术，我们先下手术室。科室有干粮，高热量的巧克力、压缩饼干，你抓紧时间去吃几块，尽快到手术室，我们已经吃过了。这个断指再植很罕见，很有挑战性，你们要打起精神。”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杨平神情严肃。 韩主任就像一个久经战场的将军，镇定自若，绝不拖泥带水。 说完，他跟急诊科熊主任交代注意事项，风风火火地赶往手术室。 宋子墨脸色有点不悦，跟在韩主任后面，几次想说什么。 “主任，主任，主任——” “要不要让田主任上，让他配台？恐怕不行呀，这个难度这么高。”宋子墨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这个担心是肯定的，宋子墨是公认的天赋极高，不知道练习了多少直径01毫米，甚至更细的模拟人造血管，还接了不知道多少初生小白鼠的尾巴，才有把握做这种婴儿断指再植。 韩主任站定，略微想了想：“田主任等下帮你们处理断指，血管你们来吻，他刚做完一台开放性骨盆骨折的，很累了。杨平上次那个断指只用了两个小时，给你配台应该问题不大，实在不行，我洗手上台。” 韩主任都这么说了，把兜底的话也说明白了，宋子墨也不好再勉强，但是还是心里有点不愉快。 血常规，血型，生化，肝肾功能，凝血功能，传染病四项，心电图——。 急诊科的医生护士就是打仗的战士，看起来乱糟糟的，但确各行其是，配合熟练，效率极高。 一针见血，从头皮静脉刺入，血液在负压下立刻流向管子，一管又一管，放到推车的槽架上，然后立刻被送到检验科的全自动化验机器上。 心电图机推到旁边，啪啪啪，眼到手到，几个导联准确快速的安置好。 走纸嘎吱嘎吱，带着特有的波浪线吐出来。 “心电图正常。”医生将纸摊开在手上。 “手术室已经准备好，送病人。”中央岛的护士喊道。 医生打了ok的手势。 婴儿被平车推向手术室，有专门的路线，专门的电梯。 孩子他妈扶着平车，一直在哭，不肯松手：“我可以进去看着吗？” “不行！”急诊医生推着车没有停。 孩子的父亲几次劝解，才让孩子妈松手。 “哭，哭，哭，哭什么，早干嘛去了，坐个电梯也不看好孩子，天天就是个手机，手机给你生孩子养孩子呀。” 旁边可能是孩子的外公外婆，看医生护士推着车走远，实在忍不住，爆发了，大声的呵斥孩子妈。 “爸妈，你们就别说她了。”孩子爸说。 老人又是一顿骂：“我生的，不能骂呀，还有你也是--” 第14章 天才 杨平吃了一块巧克力，一快压缩饼干，赶到手术室。 韩主任、宋子墨、田主任、张林、方炎几个都到了，还有很多闻讯赶来的年轻医生、实习生，都想看看这台婴儿断指再植，毕竟这是罕见的高难度手术，有时候可能一辈子就遇上这么一例。 巡回护士在呵斥不守规矩的实习生：“这么多人？老师是谁？都站远点，注意无菌观念！” 好在骨科这个手术室比较宽敞，人多也显得不是很拥挤。 “分两组，田园带方炎、陈小波对游离的断指进行清创和寻找血管神经肌腱；宋子墨带杨平、张林对近端伤口清创和寻找血管神经肌腱；然后再植由宋子墨和杨平负责，其余人做预备队。”韩主任条理清楚。 “今天上台的是哪个护士？” “苏宜璇！” “那个骨科手术专科护士？” “是的，主任。” 巡回护士回答，苏宜璇已经去洗手了。 麻醉师是梁静，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男人，还是胖子，只是不小心取了个女人名字而已。麻醉诱导成功，他轻柔的撬开婴儿的小嘴，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气管插管置入，导丝一抽，听诊器放在胸口，确认进入了气管。然后接上麻醉机。 “嗯，麻醉成功，可以洗手了。”梁静坐在小孩的头侧，一边记录，一边瞪着显示屏上监护数据。 “今天这个太难接了，这么小，就算显微镜放大五十倍也不好弄，手稍微一抖，血管就会破。” “是呀，听说断指再植最难做的就是婴儿的，血管估计像头发丝。” “是韩主任做，韩主任以前是魔都六院的，那里可是全国断肢再植的发源地，世界第一例断肢再植就在那个医院。” “真的，难怪，韩主任这么厉害。” “不是，是宋师兄做。” “宋师兄，哇！” “他很厉害的，听说是个天才，没看到韩主任总带着他吗？” “人长得又高又帅，高学历，还这么优秀，听说好多人女孩子喜欢她呢。” 有女实习生开始偷偷的八卦起来。 “肯定呀，听说家里特有钱。” “不会，好事全让他占了。” 八卦的话匣子一打开，没完没了。 “安静，观摩的保持安静！断指再植需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把隔壁的视频系统打开，等下开台都到隔壁去--”护士长巡查手术室，进来看了一下。 这个手术室是主手术室，两边隔壁还有配套的房间，一边是储物间，一边是示教室，与示教室隔墙一半是透明的玻璃墙，墙壁上有高清屏幕，连接这边显微镜或者无影灯上的高清摄像头。需要的时候，可以全程实时播放手术视频。 苏宜璇已经洗好手，双手举在胸前，拿起一件无菌衣，站到空旷的一边，面对无菌台，双手轻轻一抖，双手正好深入内袖口。巡回护士立刻站到她身后，帮她将衣服拉上，系上背后的带子。 然后带上手套，开始清点器械，将器械分区。 两个手术台。 这一侧，宋子墨和杨平冲洗伤口。 另一侧，田园带着方炎也在冲洗断指，小心翼翼，生怕掉了找不到。 冲洗完，大家都去洗手穿衣。 一般是第一助手消毒铺单，但是宋子墨让杨平穿衣服，自己亲自消毒铺单。 显微镜推来，放在一旁。 两边开始清创，就是将伤口的异物、坏死组织和失去活力的组织清除干净，然后要将皮肤边缘修剪整齐。 观摩的年轻医生、实习生都被赶到了隔壁。 五个手指，从拇指开始，方炎将已经清创冲洗好的拇指送来，宋子墨用电钻把钢针钻入指骨，先把骨接上，这样大体支架就建立了。 下一步就是找出血管、神经、肌腱，缝合起来。简单来说，就是这样的步骤。血管是最难的找的，也是最难缝合的；神经其次；肌腱很容易找，也很容易缝合，随便一个骨科住院医师都可以缝合得十分熟练。 显微镜推到手术区域，固定好，调节焦距、瞳距和放大倍数，这个血管太细，被放大五十倍。 宋子墨左手显微镊子，右手显微剪，开始进行显微镜下的清创和寻找血管，他的显微镜下操作确实厉害，五十倍大视野下，手没有抖动，操作十分熟练。 这家伙骄傲是有资本的，杨平不得不承认。 “血管太细，手要稳住，沉住气。”韩主任鼓励宋子墨。 宋子墨一直没有说话，静静的操控显微器械，在镜下寻找血管、神经和肌腱。 除了隔壁墙壁上有大屏幕，手术室里，也有一个屏幕，没有隔壁大而已。韩主任就坐在屏幕前，盯着屏幕看。 拇指的血管顺利找到，然后找出神经和肌腱，接下来对血管对断端进行清创修剪，让血管的断端变的干净、标准，管腔不能有任何的杂质，更不能有损伤。 生理盐水冲洗一遍。 线！ 最细的双针无损伤血管缝合针线，直径只有小孩头发的几十分之一。 从中间剪断，一半递给宋子墨，一半被苏宜璇保管起来。 宋子墨开始缝合动脉血管。 可是，这个婴儿的血管比想象的要更小，直径应该远低于01毫米，目测应该005毫米左右。 宋子墨深吸一口，定了定神，尽量保持手的缓慢和稳定，此时，他在挑战显微外科的巅峰。 第一针开始。 “慢点，不用急。”韩主任跟宋子墨说。 现在想快，也快不起来。血管不仅小，而且管壁比较菲薄，完全不像动脉应有的管壁。 宋子墨第一针很缓慢，比平时训练的速度慢了不少，镊子提着血管壁的外膜，这种管壁极易撕裂，十分考验手上的功夫。 针轻轻的刺入管壁，位置刚好，再从另一端的管壁穿出，轻柔的拉拢，打结，第一针完美的缝合。 韩主任微微颔首，宋子墨这小子的天赋的确很高，最近长进很快，下探005毫米的血管缝合，已经这么熟练了。 杨平准备剪线，宋子墨拒绝了，他自己拿起显微剪剪线。 第二针，第三针，---直到第六针，他的节奏很平稳，针距边距非常漂亮，第一根血管顺利的接合。 如果不是手术室需要安静，隔壁围观手术的人估计要鼓掌了。 第15章 困局 “宋师兄太厉害了！” “名不虚传呀！” “能被魔都六院认可为天才，还有什么可说的。” “神一样的操作。” 手上的动作十分稳定，第二根血管开始，每一针都是一次性到位，没有反复。跟第一根一样，第二根血管顺利的吻合成功。 韩主任脸上露出微笑。 接下来的神经吻合，肌腱吻合、缝皮，对宋子墨来说，如同表演一样，快速的完成。拇指手术完成，开始食指的再植。 食指的血管比起拇指更糟糕，管壁不仅更薄，而且十分脆，宋子墨小心的将针穿过去，但是位置不好，又抽出针，调整针尖，重新刺入，位置勉强可以。 打算让针进入另一端的管壁，意外发生了，已经进入的线撕裂了血管壁，豁出一个小口。 手已经十分稳定，动作也极尽的轻柔，还是撕扯了血管。 韩主任皱了皱眉头，情况不乐观。 这根血管太细，管壁极薄，而且完全脆化状态，婴儿应该是早产儿，血管发育还不成熟，才会有这种情况。 宋子墨放下显微器械，双眼离开视野，扭了扭脖子，稍作调整，又重新拿起器械，开始进入视野。 宋子墨不让杨平剪线，所以杨平一直没有动作，只能看着他做，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帮忙。 第二针又失败了，宋子墨不甘心，又进行第三次，还是失败了，每一次都会拉豁血管。这只是食指的血管，其它几个手指可想而知。 “这么轻柔都会拉破。” “这根本没法接呀。” “神仙下凡也不行。” 大家小心的议论，手术陷入了僵局。 宋子墨有点心灰，同类的血管练习了很多次，初生小鼠的尾动脉也游刃有余，今天的状态也很好，手上已经极其小心，怎么会拉豁血管壁呢。 “这个是早产儿，血管没有发育好，管壁菲薄脆弱，跟你平时接的血管、练习的血管都不一样。宋子墨，你等我一下，杨平，你下来休息。”老韩起身。 他要杨平下来，空出位置，准备自己上台，带宋子墨做。 宋子墨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只好放下器械，离开视野，双手装进胸前的保护袋，等待韩主任上台来做。 “任务：收拾残局，完成早产婴儿断指再植。奖励：2400分。”字幕和女声出现。 又触发了任务，看来，以后任务就是生活的主线了。 “主任，我试试，可以吗?”杨平向韩主任申请，很自信，也很诚恳。 韩主任刚好起身，准备去刷手，听杨平这么说，没有出去了。 “让他试试?他显微外科操作很厉害，上次我见过。”张林在一旁帮忙争取。 韩主任思考片刻：“行，你试一下，动作慢点。” 韩主任坐下来，屏幕上停下来的动作又开始了，但是不是宋子墨这边，而是杨平这边。 镊子提着外膜，针带着线，从外壁刺入，内壁穿出，以垂直的姿态，毫无侧向牵拉的力。再从另一端的内壁穿入，最后外壁出来，整条线光滑的穿过，每次进出，完全以最佳的姿势。 打结！ 持针器的尖端，在两线之间，靠近一根线，漂亮的一绕，夹住线尾。 一个漂亮的结打成，两个断口稳稳的轻巧地靠拢对合！ 再打两个！刚好三个结。 剪线！ 宋子墨盯着屏幕，忘记了帮忙剪线，术者自己剪线。 第二针正在缝合，动作十分轻巧，完全不用担心会牵扯血管壁。 他怎么这么厉害？宋子墨有点不敢相信。 韩主任仔细完整地看完第二针的缝合，摸了摸下巴，转头：“杨平，跟宋子墨换个位置，继续--” 显微镜有两副目镜，一副给主刀用的，一副给助手用的，现在杨平坐在助手的位置，韩主任让他换到主刀的位置，这样操作更加舒适方便。 两个人互换位置，手术继续。 苏宜璇刚想停下休息，立刻也打起精神，以随时递送器械。 缝合一针，打结，杨平放下左手的显微镊，不用扭头，显微剪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送到了手心。 拿到显微剪，剪线。 继续，左手的显微剪又换成了显微镊。 宋子墨也不知道要不要参加进去，一时没有了主意。 第二针，第三针，第四针，第五针，第六针-- 老韩忍住要吐出的气，尽量让它缓缓吐出来。 手术室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麻醉机呼哧呼哧送气的声音。田园和方炎坐在另一个手术台上，双手装进胸前的保护袋。也开始看着屏幕。 隔壁的大屏幕，更是聚集了很多人，那些年轻医生、实习生围聚在屏幕面前。 “不对呀，好像不是宋师兄在做了！” “韩主任！” 有人隔着玻璃望过去。 “韩主任没上，是那个新来的，杨医生。” “他这么厉害？比宋师兄还厉害。” 他们小声地议论，尽管隔着一堵墙，还是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这种操作，针距边距十分标准。每当血管最后一针吻合完，管腔严丝缝合的对接，如果不是那一圈蓝色的线头，和微微外翻的接口，没人认为这是断了的血管。 没有一针拉豁血管壁，也没有一针需要重复。 宋子墨此时心中的各种不服，像雨后乌云，开始慢慢消散，代替的是自然的惊异，自己不可能做到这样。 这就是所谓的天才吗？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天才是这样的吗？宋子墨一直以为自己是天才，现在才明白，那不过是伪天才，只不过比常人厉害一些而已。 宋子墨读硕士时进行显微外科训练，接一百台老鼠尾巴，成活率百分之百，速度也是当时参加培训的医生里面最快的。 他独立主刀完成第一例断指再植，用时达到了当时魔都六院手外科的平均水平，而且顺利成活。 此时，好几个医生做完手术，也来到示教室，大家都瞪着屏幕。 我的天啦！那是现在手术的视频吗？断指再植可以这样做。 这是韩主任在做，她好久没看到韩主任做断指再植了。 扭头一看，不，是宋子墨和杨平，但是宋子墨好像手放在胸前的保护袋，没有动手。那就是那个杨平了。 韩主任咽下一口唾沫，喉咙里久久像有东西塞住一样。 第16章 完美 两根动脉，四根静脉已经吻合好了，一气呵成，没有一个多余重复的动作，每一个动作的衔接毫无迟滞。 下一个手指！ 嗯！宋子墨那一股傲气已经所剩无几。 无菌冷藏的小冰箱打开，宋子墨亲自去取手指，伸手进去，取出了中指的断指，认认真真地放到手术台。 “生命体征？”杨平问。 “平稳！放心，你们继续。”梁静自信的回应，能够参加一台如此富有挑战的手术，他以此为荣。 这种紧张，不像那些抢救，大开大合，吵吵吵闹闹。这种紧张，是内敛的，安静的，波澜不惊的。 就像一个人踩钢丝，没有任何防护，而钢丝横跨绝壁之间的万丈峡谷，一旦失足坠落，粉身碎骨。 “要休息一下？”韩主任关切地问。 “不用！” 老韩看看墙壁面板上的时间，刚才吻合六根血管，约二十多分钟，也就是，每根血管就平均三分多钟。 接下来是神经，神经的吻合比血管要轻松的得多，神经不是空腔结构，是实质结构，无需考虑通畅。而且，指神经已经全部是感觉神经了，容错率比较高，不存在感觉神经和运动神经相互错长的情况。 田园、宋子墨、其它医生，都暂时将眼睛移开屏幕，获得短暂的休息，为看下一次血管吻合做准备。 整个手术最精彩最刺激的是血管吻合，他们要将有限的眼力放到精华部分。神经绷紧了，容易疲劳。 两根神经吻合好，进行屈肌腱和伸肌腱的吻合，这更加简单，没有显微镜都能完成的操作。 最后再是皮肤缝合，将伤口彻底的闭合，宣告食指成功再植。 从血管吻合开始，到皮肤缝合完，仅仅用了三十分钟左右，这种速度让人没有一点脾气。 食指吻合完，松开指根部的橡皮条止血带，苍白的指端慢慢变得红润，血管吻合口没有漏血。 下一个是中指，还是宋子墨拿断指过来。如果说上次宋子墨还有最后一丝傲气，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他将断指放在手术台上，默默的做回自己的座位。 重复之前的动作，固定骨折-吻合血管-吻合神经-吻合肌腱，最后缝合伤口。 “休息一下？”韩主任再次提议。 “谢谢主任，我还行。”杨平说。 又开始吻合血管了！ 刚刚大家松弛的神经立刻又绷紧，有些可能还没有休息够，有点仓促的绷紧神经，十分不适应。大家再次目光注视屏幕，一秒钟也不敢移开。 手术动作维持之前的稳定与速度，中指完成，就接着是无名指。 老韩的背沉下去，全身放松了，无名指完成后，还有一个手指。即使失败，也是小指，对手的功能不会造成过大的影响。 现在宋子墨完全心服口服了，医学这东西，尤其是临床医学，外科，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想吹牛都吹不起来，一切摆在这，看得见，摸得着。 最后是小指。 “小指！” 宋子墨将小指放在手术台上，他现在乐于做这件事。 杨平活动脖子，器械在手里松开一下，以稍微调整姿势，获得片刻的放松。 “这个断指有点问题，血管与周围有点粘连。”杨平低声说。 “早产儿，血管发育不良，周围组织也发育不好，造成类似疤痕的粘连！”老韩看着视频提醒杨平。 “嗯。”杨平也同意。 杨平尝试找血管，一点一点的分离硬硬的粘连组织，血管断端露出一点点，镊子夹着外膜，剪刀小心翼翼的分离，黏连的太紧，不太好分，很容易造成血管壁破裂。 杨平的剪刀停下来。 “不急，已经接了四个，功能完全没问题，已经很成功了。”韩主任说。 “我再试试。”杨平没有打算放弃。 他不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但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他喜欢挑战，读大学时，他喜欢跑步，从一千五米，到三千米，到五千米，到十公里，最后到四十多公里的全马，他喜欢不断挑战的感觉，他总是认为，足够努力，就可以达到目标。 剪刀开始再次分离，速度明显慢下来，一点一点的，每次分离一点，停下来。镊子提着的血管，丝纹不动，剪刀沿着血管壁，小心的开合。 “你做过这种断指?” 宋子墨轻轻的问。 “嗯。” 杨平只是嗯了一声。 宋子墨不喜欢这小子的脾气。 可能找到了分离这种组织的感觉，手上的器械力度掌握更好了，剪刀的速度慢慢的增快。 第一根血管从粘连中解放出来，获得了足够的长度。然后开始第二根血管，一共至少要四根血管，两根动脉，两根静脉，这样血运才有保障。 静脉比动脉更加难以分离，因为静脉比动脉的管壁要薄。但是术者显然从前面的分离中快速吸取了经验。剪刀每次可以精准的在血管壁和粘连组织之间剪开。 四根血管，两根动脉，两根静脉，近端远端都被完好无损的分离出来。 这种从粘连中分离出的血管，管壁更脆弱。而且又是小指，血管也更小。缝合起来难度是之前血管的几倍。 “这个太难缝了，感觉一不小心，就拉破了。” 隔壁的房间，有人发言。 众人循着声音找到说话的人，怒目而视，说话的人立刻禁声，大家又专注的看视频。 苏宜璇是骨科的专业器械护士，她对手术的理解比一般护士要深很多。 台上暂时没有事做，她也侧着身子看屏幕，如此高超的技术，难怪大家都不说话，安静得只剩下麻醉机送气的声音。 从苏宜璇的位置，可以看到杨平的侧脸，甚至可以看到杨平对着目镜的眼睛。 那一双眼神，深深打动了苏宜璇，坚毅，自信，专注。 不由自主脸上有点一热，自己这是怎么了？苏宜璇立刻转移目光。 开始吻合血管，缝合这根手指的血管，比较慢，术者在找感觉，第二根明显快了很多，第三根，渐入佳境，他完全找到了这种特殊血管的缝合的技巧。 杨平的缝合还是那样自然，质量丝毫不打折扣。 吻合血管的最后一针缝完，杨平放下持针器和针线，苏宜璇稳稳的接住，然后小心翼翼的将细小的针放回针线板上。 “我来缝神经和肌腱？”宋子墨提议。 韩主任否定了：“不，让他一直做完。” 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让这台手术最后完美的落幕，任何人此时去替代杨平，哪怕缝合一针，会被他认为是缺陷。 杨平继续，一口气缝合下去，神经、肌腱、皮肤。 松开橡皮止血带，几秒种后，小指远端红起来。 敷料包扎，石膏固定，手术完美的谢幕。 第17章 师兄 “任务完成，奖励2400分。” 想不到这么快就入账几千分了，杨平心里充满了信心，看来可以靠断指再植积累第一桶金。原本以为没有机会做断指再植，现在看来不是这样，于是心中的计划清晰起来。 杨平进入系统空间，又到商城购买几个基础技术，趁热打铁，完成培训。 这样，积分也所剩不多，剩下也就一千分，看来捉襟见肘呀。 宋子墨、张林和麻醉师护士一起送病人回病房，其他人都散去了，个个回味无穷。 更衣室里，韩主任和杨平穿着洗手衣坐在长椅上，靠着椅背休息。韩主任摸出一根烟，递给杨平：“抽烟吗？” 杨平摇摇头，笑着说：‘谢谢主任，我不抽烟，酒量也不行，要是早几十年，肯定面试过不了第一关，铁球还可以咬牙一试，这酒，真是一塌糊涂。’ 韩主任哈哈大笑：“可惜了，医生队伍少了一个能喝酒的，中国几亿酒民也少了一个医生，双重损失！” 韩主任把烟放鼻子上闻了闻，收起来，他也不抽了，可能怕让杨平吸到他的二手烟，身子再往椅背一靠：“人民医院断指再植也不多，我很奇怪，你的显微外科是怎么练出来的?” “主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显微镜下，我感觉操作很自如，跟平时直视下做手术一样。”杨平的脸有点发烫。 “你有空得培训一下大家，把大家的水平都提一提，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才是春。”韩主任意味深长地说。 杨平点点头：“明白，主任，我会积极和大家交流，跟大家一起进步。” 韩主任兴奋地竖起大拇指说：“有胸襟！” “哦，工作中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尽管提出来，有什么想法也可以随时和我说，成熟与否都可以说。私下你可以称呼我老韩，田园、宋子墨他们都这样叫，这样随意点。三博的平台很大，你可以自由施展自己的才华。”韩主任闭着眼睛，有点疲劳。 两人吃了手术餐。杨平赶着回去休息。 回家要过天桥，天桥很宽，很热闹，两边一路过去，全是摆摊的。 测字算命的、卖小饰品的、手机贴膜的、还有卖古董的，整个一个小跳蚤市场。 “专家号？要不要？”一个光头，咀嚼着口香糖，偷偷拉杨平。 可能在这天桥上走的次数还不够多，光头还不知道杨平也是医生。杨平眼皮子一垂，光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电脑号票：“三博的、南都医大附院的、中医药大学附院、人民医院的、中医院的，都有，这个，国医，你到医院挂号，不等三个月，我倒立吃翔---” 杨平拜拜手，摇头：“兄台，你这一个大光头，身上再整这么左青龙，右白虎的，谁敢买你的票？” 光头一脸的雾水，摸摸光头，似有所悟。 一胡子大爷，坐在地上，地上摊着古色古香的破布，摆着几堆中草药，一块帆布竖着，上写着几个大字，繁体的-“祖传十八代，药到病就除” “这个厉害！”杨平蹲下来。 “能看什么？”这大爷，分明一个三十岁的小伙，只是留了一把胡子。 大爷低声说：“小到阳痿早泄胸小雀斑灰指甲，大到乙肝肿瘤，中医中药，无副作用，三剂不见效，自动退款。” 自动退款，你摆个摊在这，怎么自动退？ 说快了，是人工退款。 放心，我天天坐在这，只要是这一带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号，祖上三代御医，十八代绝学。你看，这医院大，牛，很多治不好的病人都找我。没点本事，早就被人轰走了。 高手在民间呀。 这些成果，随便一个，都可以炸诺贝尔的。 还是另一个小伙实诚，不声不响，一块钱一张，手机贴膜，杨平蹲这么一会，已经不下十张。 当当当，敲打铜锣的声音，杨平走过去。 一残疾哥们，双腿平膝断，双手撑地，走几步，坐下，敲铜碗，碗里已经塞了很多钱，一块的，十块的，还有一百块的。 前面的红纸，毛笔字，写着凄惨的身世：工伤坠楼，工头跑路，父母住院，老婆跟人私奔，女儿无钱上大学。 管它真假，人家也不容易，风吹日晒。杨平摸出一把零钱，抽出一张十块的。扔到铜碗里。 大兄弟磕头，盯着杨平手里的红票子，双眼放光，继续磕头。 “别磕啦，断腿都松了。”杨平指着兄弟的假货。 尼玛，露馅了? 杨平又抽出一张十块的扔进去，也没说什么。都不容易。 “古董，清朝的，只要一千。”老学究扶眼镜说。 “唐三彩，有不?量大。”杨平摸了一个瓷器。 老学究一怔，犹豫一下，摇头：“没有！” 兜里电话震动，宋子墨的：“杨医生，吃饭没?” “刚吃过了。” “可以来一下实验室不?”宋子墨有点不好意思。 骨科的实验室，叫做实验室，其实就一个操作培训的大房间里。 里面有训练用的显微镜、关节镜等等设备，平时给年轻医生训练用。这些训练用的设备耗材都很贵。一般医院根本承受不起。只有国内顶尖的大牛医院才会往这方面考虑。 平时见面点个头，打个招呼，那都是稀罕事，今天主动打电话来，究竟什么事? 杨平回到科室，走廊得尽头有一间大房间，是实验室。 门没关，虚掩着，透出一点光，杨平轻轻推门进去。 一个人，坐在显微镜前训练，是宋子墨。 勤奋的富二代，正是那句——比你有钱，还比你努力。 听到有人进来，宋子墨回头：“来来来，师兄，我练习时速度很快很稳，我怎么今天手术术总是力量过大，速度也快不起来。” 师兄?在副主任和主任医师之下，宋子墨科里的地位就是大师兄，无人能撼动。 现在叫自己师兄，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呢。 “什么情况，你还不休息?在这捣鼓?”他让出位置。杨平坐下，双眼凑近目镜。 视野中，固定板上，005毫米的模拟血管，已经吻好了，非常标准。 宋子墨的确是个天才。 这些模拟血管是进行显微外科训练的耗材，价格熬贵，而且消耗量比较大，只有三博这种愿意投钱的医院才能会建这种实验室。 手外科出名的医院，积水潭医院、401医院、89医院，都有自己的实验室，养了很多兔子老鼠。 接兔子耳朵老鼠尾巴，是更逼真，但是效率低。这种人造血管，想拿几根就拿几根，而且各种直径规格的都有，只要医院愿意出钱，你想练多久就练多久。 现在宋子墨练习的就是005毫米的血管，新生婴儿的手指血管直径大概就是这么粗，像杨平今天接的婴儿手指，血管比这个还要细。 “今天手术中，我总是快不起来，要很慢，很慢，稍微快一点，手就不稳定，动作容易大，这个怎么解？”宋子墨抓抓脖子，有点苦恼。 其实，他已经够厉害的了。005毫米的血管，吻合得这么标准。 奈何，遇上的是杨平。 有什么办法呢？ 第18章 创伤急救中心 昨日一战，名动江湖。 “师兄好！” 走廊里，年轻医生碰到杨平，都会毕恭毕敬的喊一声。 要是杨平自己想给哪个病人换药，推着换药车，被住院医看到，立刻上来：“师兄，我来，我来，你休息。” 韩主任不知何时已经从行政楼打个转，回来了，看到杨平从病房出来，招招手，让杨平到他办公室。 他泡了一杯茶，端给杨平，杨平受宠若惊，立刻双手接过来：“主任，别客气。” 韩主任坐下来，说：“有个好消息，要不要提前知道？” “什么消息？”杨平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敲打，嘴里嗯嗯呀呀的，哼的好像是京剧。 什么消息，把这个五十多岁的人高兴得像个孩子？ 哼了一段《沙家浜》之后，韩主任再喝上一口龙井，说：“我们医院准备成立创伤急救中心，刚夏院长找我谈话了，这个中心以我们骨科牵头，脑外、胸外、普外、泌尿外科、icu、康复科都参与。” “创伤急救中心？” “是呀，这是一个大体系，多学科联合，专门应付一些大型、复杂、严重、危重的创伤病人，交通事故的、高处坠落的、重大安全事故的，比如断肢的，多处复杂骨折，严重的开放损伤，危及生命的骨盆骨折等等，为提高救治效率和成功率，病人一到医院，专门通道，专门流程，专门团队，专门病房，分秒必争，以最快的速度进手术室手术，术后获得最佳的监护和治疗。”韩主任踌躇满志。 “手术团队以我们创伤骨科为核心，尤其我和田园这两组；icu将组建创伤icu；胸外、普外和泌尿外科负责组建胸腹创伤手术小组；脑外科负责成立颅脑创伤手术小组。创伤急救中心，因为很多原因一直没有挂牌，我多次在夏院长那催促，这次院委会终于下定决心了。”韩主任口沫横飞，异常兴奋。 “急诊科收病人，各专科负责手术，术后转创伤icu，平稳再转回普通病房，最后到康复科行康复训练。以后我们除了常规工作，还要承担这些创伤急救手术。我已经帮你把岗位级别调到主治医师了，三级手术暂时可以做断指再植，其它的我再慢慢想办法，近期你就只做断指再植，我要用断指再植来做突破口。对了，宋子墨手下带了张林，你我得找个人帮你，谁合适呢?” 杨平默默地听着，心里暗下决心，一定抓住这个机会，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一旦自己可以将断肢再植的优势发挥出来，以后才有可能在创伤骨科、大骨科领域发展，否则只能止步于此。 “你看，你有什么要求没有？尽管提。”韩主任很爽快。 杨平想起小五，立刻说：“主任，我有个请求，我以前有个同事，是住院医，和我搭档很多年，现在在急诊科，我想能不能调到我们科？” “叫什么名字？”韩主任问。 “卢小五，他手术功底不错，以前一直和我配台，脑子反应快，沟通能力强，做事效率高。”杨平回答。 “喂，老熊呀，我是韩建功呀，是这样，我们不是说合作建立创伤急救中心吗？嗯嗯嗯，现在这么一个事情，我要挖你一个人，卢小五，你们急诊科的。”韩主任当场打电话。 熊主任，就是急诊科的熊四海，军医大学毕业，虎背熊腰，三博医院三大猛男之一，身高一米九二，撸了二十多年的铁，全身肌肉爆满，这是横的竖的都够分量。 说起三博的三大猛男，还有一个就是院长夏长江，一米八八的身高，普外科出身，牛高马大，走起路来像铁塔移动。 儿科的蔡俊生，也是一米八八的身高，四肢粗壮，这体格，居然干了儿科，真担心小孩见到他直接开哭。 据说蔡俊生这厮性格极为温柔，像个女孩子，我靠，一米八八的汉子，给你伸出一个兰花指，你昨晚的夜宵都吐出来。 这熊四海，有一次，一帮医闹冲到急诊科闹事，嚣张得要死，熊四海往大厅一站，巨人一般，声若洪钟，大吼一声，比长坂坡的张飞都猛，吓得那帮孙子一个个瑟瑟发抖，作鸟兽散。 你想想，一个一米九二的大汉，不瘦高，横向发展，这不是巨石强森的现实版吗？ 熊四海和韩建功两个人关系很铁，经常一起喝酒，称兄道弟。 “卢小五呀，新来的，老韩，你眼光够毒的，一挖就挖我手里的宝贝呀，这小子我告诉你，不仅做事又好又快，脑子够用，那张嘴，死的可以说活，现在我们急诊有难缠的病人，统统他出马，你哪里打听的呀。”熊四海巨大的手，华为ate在手里像个小玩具。 “别废话，给还是不给！”韩主任也不含糊。 “哥，挖我的人，还不让多说两句，也就你韩建功敢在我面前这么霸，什么时候让他去你们科里报到？欠我一顿酒，我告诉你。”熊四海是利索人。 “明天，不，现在，现在，叫他收拾东西过来，我办公室，手续后面补办，我跟人事去说。酒，你那点酒量就别在我面前提酒这个字。”韩主任敲着桌子。 “你别嘚瑟，我现在忙，不跟你说了，人我交给你了，酒你记着。”熊四海脸涨得通红，挂断了电话，那声音，打雷一样。 “听到没？人给要来了，你要好好给我干，二十四小时待命，有事外出到我这备案，住哪？” “对面，天桥过去。” “很好，一个电话几分钟就到了。” “待遇方面，你放心，医院有制度，特殊人才有特殊的通道，我会给你申请提高待遇。” “还有，手术室护士，也要建立专门的小组，护士长让我提名，有个叫做苏宜璇的不错，小姑娘专科毕业，在魔都六院、帝都积水潭都进行过培训，你看怎么样。” 苏宜璇，配台没得说，想起那双眼睛，杨平竟然有点脸热。 “可以呀，她上次跟我配台，很熟练。”杨平说。 韩主任立刻说：“那这个小姑娘就先定下，其他的我再想想。” 砰砰砰，敲门声。 开门一看，卢小五那张嬉皮笑脸伸进来：“韩主任，您好，熊主任让我来报到。” “就他？” “就他！”杨平点点头。 小五偷偷给杨平一个拇指。韩主任说：“进来，卢小五呀，我告诉你，你可是杨平亲自点兵要过来的，干活卖力点，别给他丢脸，具体任务回头杨平跟你说。” 卢小五进来：“主任，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这几天，韩主任忙得不可开交，他和孙院长、熊四海几个四处奔跑。 几天后，创伤急救中心的牌子挂起来了，在急诊科的大门口。连接急诊科、各个专科、创伤icu和手术室的专线电话网线也开通了，各种规章流程被推出。物质也齐备，人员也开始动员组织，准备就位。 韩主任看着创伤急救中心几个大字，摸摸额头，仰头左看看，右看看，笑得合不拢嘴。 杨平有种紧迫感，因为目前自己能做得非常好就是断指再植，创伤急救中心一开，不可能只有断指再植，各种各样的创伤都有，都是危重的，好在目前韩主任分配给自己的任务是专做断肢再植。 自己一定要抓住时间，将创伤骨科的技能提上来。 毕竟，断肢再植仅仅是手外科的手术，而手外科也只是创伤骨科一个分支而已。 第19章 一鸣惊人（上） 创伤急救中心揭牌还举行了仪式。 夏院长带着几个副院长、外科系统的主任，在急诊科大门口的台阶上站成一排。 下面是各科室的医生护士研究生实习生，反正有空的都来凑数，人越多显得越热闹。 先是夏院长讲慷慨激昂的话，再是各科主任表态如何无私奉献，齐心协力，将中心发展壮大。 最后夏院长大手一掀，丝绸红布揭开。 创伤急救中心几个金字露出来。 哗啦啦的一片掌声。 短短几天之后，清晨七点多，创伤急救中心的专线电话派上用场。 附近一家工厂起火，上级要求三博医院立刻派遣直升机和救护车参与救援。 天上地上同时出发。直升机可以载五个人，两个机组人员，一个医生，一个护士，还有一个位置留给病人。上面配备了先进的急救设备，包括呼吸机。 直升机先到，停在事发地点附近的一个足球场。 医生护士携带急救箱步行赶往事故地点。 浓烟如一条巨龙攀延而上。 周围乱糟糟，武警用隔离带围出巨大的圈，广播不断地喊话，但是人们还是围在周围，不肯离去，相互推挤。 红色的消防车分布四周，高压水柱相互交错，射向坍塌的房子。救护车闪着红灯，一辆接一辆，挨着停在附近。 就在今天早上，这家工厂起火。火好不容易灭了，可是房子却塌了，十一个人被埋在里面，其中有八个是消防员。 终于又挖出一个。 “让开！让开！让开！”消防队员用担架抬着一个人从浓烟中出来。 “挺住，强子！挺住，你给我挺住！”扶着担架的消防员大喊，带着哭腔，声音破裂。 “什么情况？”现场主持救援的副市长，戴着头盔，立刻冲上去，其他人也跟着。 “我们的战友，清醒的，右上肢被压断了，断了好几截，还有一个拇指没找到。”消防员急促地说。 “要快！” “最近的医院是哪个？” “三博！” “往三博医院送，三博医院的救护车！” “这里！”救护车也赶到了，医生立刻举手，急救员奔跑过来，接过担架。 打开冰箱，断肢一一清点记录，无菌纱布包好，再塑料袋装好，放进冰箱里，干燥冷藏。另一侧的前臂开了静脉通道，生理盐水已经输进去。车上有自动化的检验设备，抽血化验。电话通知急诊科准备红细胞、血浆。 “快！回医院。” “报告，堵车，正是上班的高峰期。” “堵车？他娘的！交警！你们派一辆警车，几辆摩托车，去疏通交通，不让路的，把车子给我掀了。”副市长爆粗口了。 “不用，我们来了直升机，停在旁边的一个足球场，我们用车将病人送上直升机，很快就可以到。” “直升机啊！好！这个病人交给你们了，我们随后有人到。” “强子，给我挺住呀！兄弟们，又进去--”几个消防员，又义无反顾的冲进废墟。 “报告市长，救出了六个人，四个消防员，两个工人，一个送往三博医院，还有五个分别送往人民医院、医大附院。” 副市长打完电话，头嗡嗡作响，插着腰，衣服可以拧出水来，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冒烟的废墟。还有五个人埋在里面，生死不明。 创伤急救中心成立几天后，以这样的方式迎来了病人。 叮咚！ 任务：一鸣惊人，为英雄手术--五段断肢再植！ 奖励：分+随机礼包1份！ 五段离断，想想都头皮发麻，听说是房子坍塌时，被机器砸到，机器上刚好有几块刀片。 杨平和老韩直奔天台，专用电梯直达，天台上已经堆满了人。停机坪旁，熊主任带几个医生护士在等候，身旁放着一个大箱子，里面是准备好的急救药品和器械。 “是，是，是！我们的直升机马上降落，抢救小组已经成立，人员全部就位，请您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夏院长满头大汗，后背的衬衣全是湿的。 “韩主任，基本情况熊主任已经跟你说了。直升机马上回来，等下你们看看病人，立刻制定方案，集合精兵强将，迅速，迅速手术。”夏院长仰头看天。 直升机由远及近，马达声越来越大，在天台上空稍作盘旋，稳稳的降落在停机坪上。旋翼卷起的风，将所有人的头发吹向一边。 人被担架抬出来，往天台的电梯口冲。急诊医生护士立刻迎上去，几乎跟着担架，从留置针管里抽出血，送往输血科交叉配血。这样可以尽快输上血。 “术前检查完善，直接手术！”熊主任挥手。 “市政府的罗秘书正赶来。抢救小组--罗秘书是组长，我是副组长，你是首席专家，指挥部设立在我们外科大楼会议室，罗秘书要求在会议室全程直播抢救过程，李市长在帝都开会，十分关心这起事故，已经紧急往回赶。”夏院长尽量用几句话把话说清楚。 “宋子墨、卢小五、张林已经在手术室，我们马上下去，准备手术。”老韩激动起来。 很快，夏院长到了会议室，随后罗秘书和武警、卫生、公安的代表都来了。招待员引导各位到前排就坐。 “罗秘书，请坐！我们已经组织全院精干力量参与抢救，首席专家韩建功教授是魔都六院来的，在创伤骨科方面经验丰富。”夏院长引罗秘书入座。 罗秘书将公文包放在桌子上，面色凝重：“嗯，刚听卫生局的说了，韩教授是国内创伤骨科的知名教授。李市长刚刚跟我通了足足半小时的电话，指示--一定要全力以赴，抢救患者，以人民的健康为重。” “是的，我们一定不负人民所托。罗秘书，你到时可以在这屏幕上看到整个抢救过程，全程指挥抢救。” “很好，我正想提视频直播的事，李市长也想尽快看到现场。还有，为了加强抢救力量，市里联系了魔都六院的洪志刚教授，全国顶尖的骨科专家，到时他会与我们视频连线，指导手术。”罗秘书整理额头上一缕细细的头发。 “洪志刚教授是我们韩主任的师兄。”夏教授解释。 “那就是强强联手呀。”罗秘书坐定。 “小杨，你有没有把握？不行我亲自上。”更衣室，老韩一边换衣，一边问。 杨平点点头：“没问题，全力以赴。” “好！记住，沉住气，保证吻合质量，这个多段断肢，挫伤重，污染重，任何一个吻合口的堵塞都会导致前功尽弃。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就像你做那台婴儿断指再植一样，放开手脚。我再说一遍，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明白！”杨平已经换好衣服，戴上口罩帽子。 老韩摸出一根烟，闻了闻，又收起来，手按住杨平的肩膀说：“进去！” 整个医院良好的素质体现出来，虽然忙，但不乱，大家恪守其职，相互配合，一切工作有条不紊的展开。 手术时间比较长，使用气管插管全麻。 “麻醉成功，可以开始手术了！”麻醉师梁静，冷静地说，随后补充一句：“病人有我，你们放手干。” 老韩坐镇手术室指挥，跟上次一样，手术分两组，两个手术台，杨平和宋子墨冲洗近端的伤口，田园和方炎冲洗断肢，其余人分别参与帮忙--摆体位、抬手、递送东西。 “加油！”田园打个手势，送来鼓励的眼神。 宋子墨也竖拇指：“加油！” “加油！”杨平回应，心里激情澎湃。 冲洗完，大家去洗手。 宋子墨消毒铺单，杨平立刻穿衣戴手套。 洗手护士，苏宜璇，明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她握着小拳头跟杨平说：“平哥，加油！相信你。” 麻醉机送气的声音，巡回护士在穿梭：“8个单位红细胞，1600毫升的血浆，正在输注。” “血压稳定，生命体征平稳！” “显微器械，就位！” “显微镜，，就位” 术前核对--- 开始！ 杨平左手镊子，右手锋利的组织剪刀，开始对伤口进行清创，将异物、坏死组织和失去活力的组织仔细鉴别，彻底清除；将皮肤修剪整齐；血管神经肌肉肌腱，每一根找出来，修剪，标记。 这边清创完，再次冲洗。又和田园他们分别对断肢进行清创，寻找标记血管神经肌腱。两组清创完的断肢汇合到一起，再次冲洗。 尺骨桡骨骨折复位，钢板贴上去，复位钳临时固定钢板，钻孔测深攻丝，三部曲一气呵成，然后将螺钉一个一个旋进去。再用15和10的克氏针固定手掌、手指的骨折。 断肢骨骼连接成功，基本外形恢复，剩下就是吻合断裂的血管神经肌腱了。 肌腱线--！ 先吻合肌腱？是不是搞错了，老韩坐在旁边几米之外，瞪着手术室墙壁的屏幕：“小杨，赶快吻合血管！减少缺血时间。” “不耽误，按层次吻合，从深到浅，不用拘泥先吻合血管，不会耽误太久！”杨平自信的语气。 “在一定时间内，按层次吻合，可以减少对已经吻合的血管的干扰，吻合的质量最高。”杨平补充，这是对自己速度的自信。 杨平的水平，老韩完全有信心，于是不再说什么，只是专注屏幕，以随时给予必要的支持。毕竟，杨平还年轻，难免经验不足。 其实，杨平固定骨折的时候，刻意放慢了步骤。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骨折手术水平远远比不上断肢再植，但是，这种尺桡骨骨折，对任何一个骨科主治医师，都不是问题，对整个手术的时间影响很少。 巨大的屏幕被分成两半，一半是手术视频；一半连接到了魔都的洪志刚教授。 魔都，洪教授正在开会，一个全国的创伤骨科网络会议，洪教授要求将手术直播连接到视频会议的平台。 这样，他既可以远程指导整个手术过程，又让全国的参会者看看五段再植直播，毕竟五段再植非常少见，无论成功失败，这都是一个绝佳的交流机会。 还有，他想看看，他这个师弟，韩建功，究竟如何创造奇迹。 第一个断口，第一根血管。 开始吻合。 第20章 一鸣惊人（中） 高清摄像头安装在显微镜上，直接拍摄镜下手术视野。 视频弹幕功能被打开，为了不影响观看，弹幕被移在视频下面专门的区域。 因为互不见面，只是网络会议，所以大家无拘无束，弹幕立刻热闹起来。 “我靠，怎么回事，不先吻合血管，先吻合肌腱，这是个新手？” “嗯，应该是个新手。” “这种级别的会议，弄个新手直播，搞笑?” “难道赞助了会议，要打个广告。” “没有介绍来自哪个医院。” “安静！” “请看手速。” “几秒钟，一根肌腱吻合完了，完美对合，新手?” “新手有这种速度。” “这种顺序不是血管优先，而是按层次顺序，一般高手都不敢这么玩。” “小板凳坐稳！” “开始吻合血管了！” “是不是新手，看血管吻合的质量，一目了然。” 上一次是婴儿断指再植，菲薄的血管壁限制了手部速度。这次吻合的血管不一样，是成人的，前臂的血管更不用说了，速度完全可以加快。 “前臂的血管，能看出高下？洗洗睡。” “又是几秒钟，几秒钟一根，有没有看错。” “神经，吻合神经了，准备吻合正中神经。” “靠！这是准备用束膜缝合吗？” “五段离断，竟然敢用束膜缝合，作死？” --- “你疯了，要用束膜缝合？”宋子墨低声问道。 老韩摸摸了下巴，手指已经在自己大腿上敲打，也有点费解：“这种五段离断，用束膜缝合法，不明智呀，这小子究竟要干吗？” 老韩知道，现在手术直播的视频，全国的同行都在看着。但是杨平还不知道，也不能告诉他，怕增加他的压力。 束膜缝合法？洪志刚拧开矿泉水瓶盖，猛喝一口，身子不由自主的靠近。这种五段断肢再植，一定选择外膜缝合，不会有人去用束膜缝合法。原因很简单，太耗费时间。像上肢的三根主要神经--正中神经、尺神经、桡神经、一根神经里面分束，一般有十几束。 就像一根粗电线由十几根细电线组成。外膜缝合，只把缝粗电线外面那层皮缝一圈。而束膜缝合，要把细电线，每一根外面的皮缝一圈。 用外膜缝合法，一般十二针可以解决问题，而束膜缝合，就等于缝合针数扩大十几倍。这是个什么概念？如果外膜缝合法缝一根，那么束膜缝合法要缝十几根。 这种手术，本身时间长，十几个小时，几十个小时，都很正常。还用束膜缝合，恐怕到明天也不一定能完成，这个师弟，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洪志刚有点看不明白了，大家也看不明白了。 大家都想看看，这个作死术者的下场！五段再植，已经在挑战业界的极限，他还要束膜缝合，盲目自信会翻船的。 一定会失败，不过哗众取宠罢了。洪志刚想，大多数人这样想。 “飞得越高，跌得越惨！” --- 视频直播继续！ 细小的神经束膜，被显微镊子夹住，针线好像沿着预定的轨迹重复，永不偏差，刺入、穿出，再刺入，再穿出，拉拢，打结。 手术室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了，没有一个人说话，连走路也轻手轻脚，生怕干扰到杨平。 杨平呼吸均匀，在系统里，五千台断指再植的超级集训，已经让他可以将身体调整到自如的状态，不会紧张，又不会松懈，动作不会僵硬，又不会随意。 这是大脑和肌肉高度的协调。 大脑的每一个指令，经过神经系统，传导到肌肉，肌肉控制手指，手指控制器械，从大脑到器械的尖端，指令几乎毫无损耗。 手越来越快，宋子墨终于跟不上节奏了，将显微剪放在杨平右手旁边，杨平每缝完一针，自己将镊子换成剪刀，剪线。然后再换回镊子，继续缝合。整个过程眼睛不离开操作视野，而镊子与剪刀的交换，竟然没有一次出错。 苏宜璇高度集中注意力，关注下一步的动作，力图理解杨平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要表达的意思。 她屏住呼吸，心里既紧张，又兴奋，紧张是从来没有如此全力以赴配合一台手术，兴奋是自己可以跟上他的节奏。 “曹尼玛，速度？这不是，视频快进的。” “我也发现了，快进的！妈的，这也能造假？” “说好的直播呢，怎么快进？” “是直播！” “蒙谁呢，坐标帝都，医院牛气值前三，本院排名第一的吻合血管高手，都达不到这个速度，说没有快进？” “别瞎比比，脑子是好东西，有人没有！看清楚，同一镜头，另一双手，明显是人的速度，那双手有点跟不上节奏哟，我想问问，说快进的，你把同一镜头里的两双手，给我一个快进，一个正常--自己做不到，不要说别人也做不到。” “呜呜呜，眼花了，以为是个青铜，原来是个王者。” “好多年没有看到这么行云流水的手术了。” “没有一丝无效多余的动作，每一针如精密的机器在缝合，完美！艺术！请接受我已经半月板受损的膝盖，哦，我的大神。” --- 第一个断口，血管神经肌腱都已完美的缝合，开始第二个断口。五段离断：前臂两个断口，手掌一个断口，手指两个断口。拇指还缺损，现场没有找到。 前臂的每一个断口都需要吻合六根血管、三根神经、十七条肌腱；而手掌和手指吻合的更加多，而且都是细小的血管神经。 洪志刚手握矿泉水瓶子，几次想拧开盖子，但是迟迟没有出手，心里有点焦作不安。视频里，那一双手，现在几乎是一双手在继续手术。 这个师弟，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显微外科的操作已经如此出神入化。十年前，导师从主任的位置上退下，本来继任者应该是韩建功。洪志刚用了一点小小的手段，让韩建功被迫离开魔都六院。顺理成章，洪志刚成为继任者。 洪志刚的嘴唇颤抖一下，其实那件事，自己也不想那样，后来事态发展已经不受控制，才造成了师弟被迫出走的结局。 他一直想跟韩建功解释，说声对不起。可是十年来，两人再也没有联系，就算学术会议，也只是像陌生同行一样，笑一笑，算是打招呼。 这次收到g市政府的邀请，远程指导抢救手术，洪志刚也没有和韩建功打电话。 洪志刚拿出手机，将通讯录翻来翻去，看到韩建功的号码，苦笑一下，人家在手术呢，再说，说不定早就换号码了呢。 “洪老师！”一个学生走过来，低头轻声的问。 今天是周日，除了值班的医生，其他所有医生都在会议室参加网络会议，魔都六院是主办方。 “什么事？”洪志刚收回思绪。 “参会者强烈要求视频直播继续下去！”学生说。 洪志刚看看屏幕，说：“视频不是一直在直播吗？” 学生说：‘他们担心时间长会被掐断。’ “好！继续。” “那其它的会议项目？” “压缩！跟大家解释清楚。” “好的！” --- 弹幕： “激动！大片！已经备好可乐薯条。” “顶班的已经找好，手机已经关机。” “弱弱地问一句，这个水平应该可以角逐金刀奖？” “是呀，我也想问。” “哪个医院？” “目前没有信息。” “尼玛，急诊手术，这个时候急诊手术。” “不去，让主任去做。” “我就是主任！” “让院长去做。” “院长搞妇产科的。” --- 弹幕已经如熊熊大火燃烧起来，这种热烈的气氛超过以往任何一届类似的网络会议。洪志刚回头，后面所有人盯着屏幕，没有人离开。即使偶尔有人去上洗手间，也是跑步去，跑步来。 老韩脸上挂着微笑，嘴里轻轻的哼着京剧的调，手指在大腿不停的敲打，扭头看了一下杨平--这个小子，居然敢这样玩，老子再年轻二十年，也不敢这么玩。 哈哈，哈哈，哈哈！老韩忍不住弱智的笑起来，不过声音很小。 麻醉师也不时扭头看屏幕，但是限于职责，马上又专注于病人的监护屏幕。 苏宜璇那一双眼睛，不时偷偷地看杨平，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胆子怎么这么大，反正他专注手术，看不到自己，于是又将目光投过去。 三博医院外科大楼，宽敞的会议室内，此时已经挤满了人。市报、市电视台等官方媒体，是受邀合法进入的。其他一些记者，比如网络媒体，通过各种关系，变成诸如端茶送水的，已经混进去。 这种大事件，谁都想第一时间掌握新鲜资料。要知道，对于一些网站，一个重量级吸引眼球的新闻，带来的流量不可估量。 罗秘书坐在前排的中间，旁边是夏院长，左右一字排开都是武警、公安局、卫生局、日报社、电视台--- 罗秘书心里十分紧张，他从政多年，已经历练的稳重远非常人能及，他处理的各种公共事件多不胜数，但此时还是很紧张。 出事后，第一副市长到现场指挥救援；市政府其他几个领导分别到各个医院指挥抢救。罗秘书分派的就是三博医院。 “喝口水？”夏院长指指矿泉水。 罗秘书发现自己面前的瓶子还没有打开，竟然一直没有喝水。 缓缓的拧开盖子，喝一口，咳嗽几声。 手术继续！ 弹幕继续！ “开始手掌了。” “节奏分明。” “手掌之后，还有五个手指，两节的，相当于十个手指，头皮有点发麻！” “是四个手指，两节，相当于八个。” “拇指呢？” “没看病历简介吗？拇指现场没有找到，估计只能残修了。” 残修，就是断端没有手指接，只能将伤口修剪处理，直接缝上。 第21章 一鸣惊人（下） 术者没有翻船，挑战成功！ 所有人唏嘘不已，就像坐过山车一般。 洪志刚一直坐那没动，他对这个十年未联系的师弟越来越好奇了。 那双稳定的手，用十几秒一束的速度将手术往下推进，这样，吻合完一根神经仅仅用了四五分钟而已，三根神经也不过十来分钟，这已经是一个专熟的手外医生用外膜缝合法吻合神经的速度了。 洪志刚感叹，难怪可以大胆使用束膜缝合法。说实话，周围神经的修复，束膜缝合法的效果远远超过外膜缝合法。而一个断肢再植，如果不考虑功能，只是存活，没有意义。很多断肢再植术后的病人，因为肢体没有功能，成为多余的负担，最后被迫截肢，将千辛万苦接上去的肢体抛弃。断肢再植术后的功能，最关键的就是神经损伤的修复了，感觉神经不能恢复，动不动就烫伤、冻伤，时不时破溃形成溃疡；运动神经不能修复，肢体不能活动，完全是个累赘。 前臂的第二个断口，也重复之前的顺序和方法。 血管越来越来越细，手掌的断口，吻合掌浅弓和掌深弓的动脉，四条静脉，十三条肌腱。 这已经不够刺激了，激荡不起大家的兴趣了，大家都要休息一下，弹幕也相应的减少了很多，似乎都在等待。 到了手指，大家刚刚散开的精气神，又不得不强行聚集起来。如果说束膜缝合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在缝合神经而已，难以最终下结论，那么代表显微外科的核心技术--手指血管吻合，此时，开始！ 弹幕逐渐减少，大家聚气凝神，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 “终于等到了！手指血管，吻合手指血管了。” --- “要不要休息一下，换宋子墨做一会，喘口气？我洗手上台也可以。”老韩身体朝这边说。 杨平：“还可以坚持，不行我随时说。” 老韩又继续关注屏幕，他心里有数。 婴儿断指再植都游刃有余，这个成人血管比婴儿粗几倍，做起来要轻松很多。老韩担心的是疲劳，疲劳可以让人的能力下降。 可能是疲劳，也可能为了将力度控制到最佳，以免给血管壁造成撕扯的力量，杨平的速度减缓一些，宋子墨趁机进入了镜下术野，开始配台。 宋子墨深呼吸，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杨平是疲劳的，他是蓄精养锐的。以逸待劳，应该不至于赶不上节奏。 器械和针线犹如有活灵魂的小精灵，在显微镜下，它穿来穿去，既保持一定速度，又没有因为线与血管壁的摩擦力带动血管过度的牵扯，两者之间取得了最佳的平衡。 杨平就像一个机器，全身在大脑指挥下，高度协调，哪怕是呼吸，都均匀的可怕。 从老韩的视角，他犹如木雕，从容专注，除了两只手，其他部位丝纹不动，额头上也没有应该出的汗。 此时，即使是天摇地动，估计他也毫不理会，他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属于他自己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手术就是全部！ --- “完美得令人窒息！” “我怀疑，术者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台尖端的手术机器？每一针如此完美，完美到只有机器才可以做到。” “主刀一直没有换人！” “这是给红牛打广告吗？” “不，给伟哥！” “终于，助手的手进入了视野。” “重复一遍，坐标帝都，医院牛逼值前三，本院排名第一的显微外科高手，甘拜下风，说这话，可以实名。” “看清楚，没有一针是需要修正的。” “跟老子缝皮一样轻松，有这样玩的吗？要不要人活了？” “哎！差距怎么这么大？” “世界太大，我想出去看看！” --- 手术室。 “韩主任！”孙院长不知道何时进来了。 夏院长在会议室负责全盘指挥，而孙院长在手术室负责调度。 “一切顺利！”老韩回头说。 孙院长附在老韩耳边嘀咕几句，老韩起身跟他出去，一直走出手术室，自动门打开。家属等候区，一个老太太，在一名年轻女子的搀扶下走来。后面跟着几个小伙子。 老太太手里拿着手帕，不断地擦拭眼泪。孙院长介绍说：“这是我们的英雄母亲。” 老韩立刻向前握手以致敬。 老太太调整情绪，说：“医生，能不能把强子的拇指想办法也接上。” 拇指？拇指没找到，没办法接。只能二期再造，等这次手术成功，至少一个月后，再做一次手术，取一个足趾，接上去，代替拇指。 老太太迟疑一会，说：“能不能把我的拇指给他？接上？” “我的，取我的！”几个小伙子纷纷说。 这完全不符合医疗原则！别人的手指，接上去，需要复杂的技术处理，比如抗排斥，否则因为排斥反应不能成活。这种技术处理成本太高，太价太大。如果是肾移植、肝移植，目的是救命，根本没有其它更好的替代方案，成本再高，代价再大，都值！但是手指不同，即使没了，也不影响生命，何况有更好的方案--游离第二足趾再造拇指。 “不行！绝对不行！”老韩耐心地解释一番。 “求求你！医生，你刚才说可以取足趾接？”老太太问。 “是呀！”老韩说。 “那不要等，现在取可以吗？”老太太着急了。 “那也不行，太危险了！这个要留到二期做，等这次手术做完，肢体成活了，再考虑取足趾，接上去，代替拇指。现在做这个手术，不仅延长手术时间，而且一旦断肢再植失败，白白浪费一个足趾。”老韩还是保持耐心。 “这样呀！”老太太很失望。 随即哀求道：“医生，尽量想想办法？” “医生，没关系的，我们愿意冒险，强子要是清醒的，一定也愿意的。”年轻女子说。 “不行！”老韩果断地拒绝。 家属也不好再强求，转身准备离开。 老韩觉得自己太粗暴了，又低下声音，温和地问：“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求这样？” 家属听到老韩的话，好像看到了转机，立刻又回来，老太太说：“医生，强子他爹在医院里住院，医生说撑不了几天了。他听说强子出事了，很担心。我们告诉他强子的手接上了，一个指头也没少。老头子很倔强，一定要亲眼看看，人已经在接来的路上，要是看到强子少了拇指，还是右手，一定很担心--老头子估计等不到下一次手术了，我们想让他安心的离开。” 老韩沉默片刻，说：“我们想想办法，但是以保命为主。” “当然，谢谢了！” 老韩回到手术室，看看监视器上的生命体征：“怎么样，病人还能耐受？” 麻醉师说：“年轻人，就是出血多，其它地方没有受伤，输血补液跟上去，就问题不大了，再弄十几个小时都没问题的。” 老韩再看看墙壁面板上的计时，好家伙，还是进行三个多小时，要是能够在一个小时内结束拇指再造，延长一下时间，应该问题不大。 但是，有必要冒这个险吗？病人是全麻的，也不能征求他自己的意见。老韩在手术室的空旷处，走来走去。然后坐下，手指在大腿上有节奏的敲打。 杨平的能力，没有问题。但是已经进行几个小时了，难免疲劳，精力下降，还不知道能不能坚持。 如果不行，自己就洗手上。 --- “我已经猜到了，这是魔六故意弄的，是洪志刚教授主刀？” “洪教授刚刚在视频会议上说话，怎么可能分身？” “那是他手下的明日之星--温教授？” “不要说了，不是魔六！” “你怎么这么肯定。” “温大就在我们的前面。” “我靠！帝都大牛回个话。” “不是俺！” 温教授，洪志刚的得意门生，宋子墨的偶像。这在业界是有故事的-- 当年，洪教授招了一个研究生，此人显微外科天赋极高，但面试之后，杳无音信，说是不来读研了。洪教授一打听，这小子在一家民营手外科医院上班，于是风尘仆仆，杀到这个医院。 面对面谈心之后，原来此君缺钱，家里父亲因病住院，到处筹集医药费，被迫无奈，只好放弃读研，继续上班挣钱。 洪教授当场表态：“这样，你来读研！你看看，要多少钱才能解决眼前的困难？给个卡号，我打给你，还有，你这几年的学费，我给你出。” 那个家伙感动得眼泪哗哗的流，恨不得跪地磕几个响头。这样，洪教授就得了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据说是两万个人里面才有一个的那种。 这个研究生就是温教授--温仁涛，在洪教授手里读硕读博，出国留学，后来留在魔都六院，成为洪教授最得力的大将。 温仁涛是骨科年轻一代巅峰般的存在，多个领域做出突破性的贡献，在国际顶尖杂志《柳叶刀》上发表了多篇文章，引用指数极高。 这事在圈内成了美谈，以至于没钱读不起研的，就有人支招：“要不，你读魔六洪志刚教授的？” --- “这不是在手术，在赛车！” “过山车！” “终于结束了，拇指残修，二期再造！” “散会！” “下雨收衣服！” 沉默片刻。 “我靠，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残修的架势，开鼻烟窝了？探查血管？要急诊再造？” “疯了，真疯了！你已经够厉害的了，还要挑战极限中的极限吗？” “我晕！” 第22章 一鸣惊人（续） 一声惊呼，弹幕立刻复苏。 “急诊再造！这个还要急诊拇指再造！”魔都六院的骨科会议室有人尖叫起来。 本来打算关闭的直播，又被留下来。 “老师，是不是该吃饭了。”学生过来，凑耳边提醒。 哦，是呀，早过了吃中饭的时间，整整一上午，都在看这个直播，忘记吃饭了。 洪志刚抬手看表，已经两点多了。 “不是定了盒饭吗？”洪志刚想起来。 学生的意思是-现在是不是可以发盒饭了？ 洪志刚点点头：“发，边吃边看，大家的兴致挺高的。” 洪志刚的兴致也很高。 几个研究生抬着几篮子盒饭，一份一份的发下去。套餐，三菜一汤，牛肉、煎蛋、豆腐皮，加时蔬，还有一个排骨汤，一瓶矿泉水，一份纸巾。 有人盒饭摆在面前，没有打开；有人盯着屏幕，筷子机械的往嘴里送，也不知道送进去没有。反正，这顿饭吃了，也不知道什么味。 “有什么感想？”洪志刚转头。 温仁涛没有回答，只是问：“这是韩师叔的杰作吗？” 马上发觉说错了话，但已经无法挽回。韩建功，是洪志刚聊天的禁忌。他的学生，没人敢他面前提这个名字。 但洪志刚没有生气，叹口气说：“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老师，您可是获得过金刀奖的！” 洪志刚不再说话。 --- “已经点了外卖，今天要死杠到底。” “这个疯子，自信过头了。” “确实厉害，但是有点膨胀呀。” “希望主办方后期关注断肢的成活与功能。” “可以定义为炫技吗？” “魔六的冒个泡。” “当然，后续会关注。” --- “小杨，还能支撑吗？要不，我洗手上台，你休息一下。”老韩心疼，但是已经到这一步，非常关键。 这个五段断肢再植即使以后坏死、失败，不会授人以柄。 但是，这种情况，急诊行足趾移植拇指再造，一旦失败，将会被同行的唾沫淹死。就算业内顶尖医院，也不敢做出这种选择。 所以大家认为，这是赤裸裸的挑战、炫耀，一种盲目的自信，无知的膨胀，不顾后果的疯狂。 “还行，没事，做完再休息，也不差这半个小时了。”杨平轻描淡写。 老韩瞄他一眼，小子，霸气呀。 宋子墨就在他对面，轻声说：“够了，见好就收，我们这样结束，完全符合医疗原则，万一--” 他虽然很想和杨平挑战急诊拇指再造，但是，万一，万一出问题，所有的努力白费，还会遭来同行的责难。 “你呢？田园，发表个意见？”老韩催促，这算是小范围的简单讨论。 田园也一直在看屏幕，说：“不太合适，完全可以二期再造。但是刚听到你说的情况，我想，如果是我，也会冒险继续。” 老韩再一次敲打手指，片刻，起身：“田园，带方炎，准备消毒，取左足第二趾。” 因为当时没有打算急诊做拇指再造，所以左足没有消毒，被无菌大单盖住了。 田园、方炎开始脱手术衣，重新洗手，对左足进行消毒铺单。轻车熟路，很快完成了准备工作。 “开了？”田园问。 “开！”老韩斩钉截铁。 田园手里的刀摆正，在左足第二趾跖趾关节以近，背侧、跖侧，各划出一个漂亮的v字形状，然后熟练开始解剖。 游离与第二趾相连的趾背静脉，逐渐向近端，解剖出足背静脉弓，及大隐静脉，直达内踝的前下方，切断结扎分支，截断。 足背动脉，完全游离到足底穿支，继续到第一跖背动脉，沿着第一跖背动脉将分离延伸至趾蹼分叉处，切断结扎无用的分支，约等于静脉平面截断足背动脉。 然后解剖出第二足趾的神经，在需要的长度切断。 选择足够的长度，切断趾长及趾短伸肌腱，趾长短屈肌腱。 最后，沙沙的电锯声音，截断了骨。 第二足趾的切取完成，为什么选择第二个足趾，因为跟手的拇指大小接近。 方炎开始修剪皮肤，缝合皮肤。田园将足趾送来，宋子墨接过。其实，第二趾截取后，外观上影响较少。四个足趾，五个足趾，有时候眼拙，还一时看不出，再说穿上鞋子的，就更不是问题了。 这边，鼻烟窝，大拇指与腕关节相接处凹陷的地方。足趾再造拇指，一般选择在这里接血管， 杨平已经打开鼻烟窝，手掌的断口正好避开了这里，血管非常好。 不过，即使再好，这个拇指的供养血管将要通过三个断口。 如果单纯做一个足趾再造拇指，对一个手外科医生，这不是难事，这是手外科医生的招牌手术，每一个手外科医生要独当一面，必须掌握的手术。 但是，在今天这个局面，五段离断，还要急诊再造。 类似于，对一个摩托车特技运动员，弄一个空翻，不是难事，但是要在钢丝上来弄，那就是相当相当的难事。 洪志刚凝视着屏幕，隐隐约约，他感到，这是师弟在对自己的挑战吗？如果说刚才的束膜缝合凭借手速可以达到不影响手术时间。 现在的急诊再造，已经不是技术的问题了。完全可以不这样做，二期再造，不会有任何有异议。 急诊再造，一旦失败，这台已经是巅峰的手术将被打上愚蠢的烙印，责难之声会铺天盖地，这对一个医生的名誉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再造的拇指供养血管，要流过三个断口，哪怕一针没缝合好，可能导致失败。 观众，关注的焦点已经不是技术，而是他究竟敢不敢做？勇气来自哪里。 ---- “还是做了？” “嗯，做了！” “要是真成功了，这是可以进教科书的。” “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支持术者，外科医生就要胆大心细，不断挑战难度，如果所有的人都亦步亦趋，墨守成规，外科怎么进步，致敬！” “致敬！” “参加过的最精彩的学术会议，一辈子会记住。” --- 手术的过程毫无悬念，半个小时内解决战斗。 “生命体征？” “正常。” “尿量正常。” “清点纱布、器械” “冲洗、引流片，缝合！” 显微镜下双击电凝做了最后一遍止血，置入引流片，然后缝合皮肤。纱布一块块，松松地铺上去，无菌绷带松松的固定。 已经准备好的上肢支具被递过来，患肢小心翼翼地固定在支具里。 五个手指的血运，非常棒！ “术毕！” “开始麻醉苏醒！” “恢复自主呼吸，成功拔管！” “送创伤icu监护！” 手术全程8小时11分。 -- “完了？” “完了！” “下一届会议，还有这样的直播吗？” “致敬！上帝之手！” “医院，医院名字？” “我靠！可乐怎么还在这？那老子刚才喝的是什么--” 最后一条弹幕！ --- 视频被关闭。 第23章 记者招待会 叮咚！任务：一鸣惊人 完成度：完美 奖励：分，另付随机礼品1份 视野右上角刷出字幕，伴随着女声。 手术终于结束！ 杨平活动一下筋骨，韩主任亲自帮他解开手术衣背后的带子，里面的洗手衣湿透，刚从水里拎出来一般。 苏宜璇收拾完器械，下台第一件事，几乎跑过去，不顾手术室这么多人，跳起来拥抱一下杨平。 这女朋友都没谈过的人，被小姑娘这么一通操作，心脏扑通扑通的一阵狂跳，幸福来得太快，心脏没准备好。 苏宜璇只是轻轻抱一下就松开了，杨平有点失望。原以为会在自己脸上啃一口，电视里都这么演的，就算隔着口罩，杨平也不会介意的。 麻醉师梁静，拿拳头桶了杨平一下，然后楼住他的肩膀：“今天太刺激了，下次还带兄弟一起飞。” “飞可以，得先减肥。”不知谁冷不防冒一句。 田园、宋子墨、方炎、张林、小五都纷纷脱手术衣，走过来，大家拥抱在一起，就像刚下战场的生死兄弟。 老韩呵呵地笑，像个孩子，嘴里嗯嗯呀呀，哼着《贵妃醉酒》，那脑袋也有节奏地跟着摇晃。 手机响了，滴滴不停，老韩摸出电话。 普外科发来贺电！ 胸外科发来贺电！ 泌尿外科发来贺电！ 神经外科—— 孙院长赶到手术室，一一跟团队成员握手，照相，表示热烈祝贺 罗秘书夏院长通过连通的视频，除了表示祝贺，当场做出指示。 罗秘书很高兴，额头前那一缕头发轻轻一甩，咳嗽几声。 说：“用最好的药，最好的设备，最好的技术，还有最好的什么来着?” “差不多就这些了！”夏院长在一旁轻轻提醒。 “嗯，戒骄戒躁，保证后续治疗的成功。” “让宋子墨、张林送病人，我们去更衣室休息一下，饭堂大厨正在忙，要弄几个热菜，马上就送来，走。”老韩搂着杨平的肩膀。 麻醉苏醒后，宋子墨方炎和麻醉师护士一起送病人回创伤icu，田园也跟过去了。 苏宜璇小姑娘，戴着手套，推着器械车去清洗器械，不忘跟杨平做个可爱的拜拜手势。 更衣室里。 换完衣服，老韩坐长椅子上休息。 他招招手：“过来，坐坐，休息一会，等下吃饭。” 杨平不见外地挨着他坐着：“这个两周，我准备二十四小时守在科里，直到断肢度过危险期。” 老韩点点头：“嗯，这个病人万众瞩目，不仅同行，整个g市的人们都关注着，不能出问题。毕竟五段离断，还急诊做了拇指再造，除了保证成活，还要注意预防感染和急性肾衰竭，后期要尽量恢复功能。” “你不知道，这台手术全程在创伤骨科网络会议上直播！” “啊？”杨平惊讶低呼。因为专注手术，根本不知道直播的事情。 “怕你有压力，所以没跟你说。” “你是不知道，今天的直播，格老子的，太精彩了！那些个弹幕评论真有意思，我坐着一上午没动。”老韩又是哈哈笑。 看着杨平惊讶的表情。 老韩哈哈笑：“大惊小怪，谁还没几句粗话。” “今年的创伤骨科网络会议？应该是魔都六院主办的？主任，你也是魔都六院出来的？”杨平知道这个会议。 “是呀！算起来，出来也十年了--”老韩双眼有点空洞，好像在回忆什么。 这时田园进来叫两人吃饭了，他到处找，没找到人，找到更衣室来了。 “不聊啦，吃饭去！”老韩霍地起身。 手术室的用餐厅，医生做手术，中场休息吃饭就在这里。 “来，鸡腿，你吃，干净的，没动过的，长身体的时候。” 老韩用干净筷子将一个硕大的鸡腿夹起往杨平碗里送，然后死劲的按下去。 老哥，我二十几岁的人了，还长身体。不过确实饿了，杨平夹起鸡腿就啃。 啦啦，三下五除二，饭菜扫光，嘴巴一抹。走！两人去创伤icu看病人。 人清醒的，生命体征平稳，肢体血运良好，五指红润饱满。 看完病人，回到7楼普通病房。 从电梯里出来，这个电梯开口在病房的走廊内部，不需要经过病房的大门。 远远地听到大门口有吵吵闹闹的声音，两人好奇，就去看。大门口聚集了好多人，挤来挤去，要进来，几个保安组成人墙拦着。老韩看到这情况，火气腾地上来。 一个保安跑过来，脸上全是汗：“韩主任，这些人硬要闯进来，说是要采访手术的医生。” “公关部呢，我不是跟公关部说了，病房不许任何人进来，采访的事情去找公关部！”老韩粗声粗气。 “公关部那边人更多？都快造成踩踏事件了。” “洞幺洞幺！我是洞拐！” “什么，要支援你们，不行呀，我们这边的阵地快守不住了--” 保安兄弟对着对讲机大声呼喊，脸红脖子粗。 “把大门给我锁了，病人或陪人出入一律凭证件进出。”老韩大手一挥。 保安立刻喊：“关门，关门，把门关了。” 守门的几个保安，开始用吃奶的力气推大门，将两扇大门合拢，门口的人拼命顽抗，希望阻止门的关闭。 “老韩呀，你赶快带手底下的人过来，尤其杨平，带过来。行政楼2号小会议室，记者招待会，快，全在这等。”夏院长的声音。 记者招待会?杨平有点发怵，最不喜欢抛投露面了。 你说相亲见面会，那还有奔头，这记者招待会—— 行政楼2号会议室，那已经人山人海，都有武警帮忙维持秩序了。 看老韩出现，夏院长大跨步过来：“老韩呀，手术辛苦了，本来不想打扰的。没办法，这些记者把我们公关部的门都拆了。李市长特别叮嘱罗秘书，这种正能量的事情，要大书特书。你说，对我们不也是个机会么?社会影响力！” 在武警的协助下，终于挤进会场，里面早已开始。 小会议室的台比较矮，就十个厘米高的平台。上面，铺着红毯的长台，中间坐着罗秘书，左侧依次武警、卫生、公安——，右侧是夏院长，孙院长，公关部主任，再右边空着。 礼仪小姐引老韩杨平入座。孙院长边上空着的位置就是老韩杨平的，电子桌牌上已经写好了名字。 这场面，会场里挤满了人，中间和两边过道架着好多摄像头，坐着的，站着的，拿着无线话筒的记者，全都盯着台上。门外，还有人试图挤进来，被武警拦着。有一个竟然趁武警的空档，猫一样，从胳膊底下钻进来，往地上一滚，然后站起。 “别怕！我们就是坐坐，等下回答问题有公关部的呢，万一问到你，他们会给你递纸条。”老韩给杨平压压惊。 从小到大，我站在讲台上说几句话都脸红结巴，还要回答问题，这不是把人往烤箱里塞吗？杨平腹诽。 老韩杨平进来，引起一阵骚动。 “这是手术的医生吗？” “有一个好像很年轻呀！” -- “好了，现在大家有什么问题，一个一个来，注意了！因为考虑人数太多，没人最多只有一次提问机会，时间不要超过三分钟。”公关部主任拿着话筒，像电视台的主持人一样，镇定自若，清晰带有磁性的声音响彻会场。 会场稍微安静下来。 “这位！”礼仪将最近的话筒送过去。 一个穿长裙，戴眼镜的美女接过话筒：“你好，我是g市电视台的，我想问一下，这双手是台上哪位医生的？” 她拿出一张照片，明显是视频截图，然后打印出来的照片：显微镜下，一双手，正在吻合血管。 照片被送到台上鉴别！ “嗯，这个是我们的主刀医生！” “现在在台上吗？” 尼玛，不安套路来，不是说已经安排好提问了吗？公关部主任见过大场面，很冷静：“现在就坐在台上。” “我们可以看看是哪位吗？被同行称呼成上帝之手的！”女记者单刀直入。 这如何是好，聪明的公关部经理立刻说：“请我们的主刀医生跟大家打个招呼！” “老韩，老韩，给大家打招呼。”孙院长胳膊肘碰了一下老韩。 这个时候，当然，要把自带光环，出身魔都六院，国内创伤骨科的扛把子人物，推出来。你说推一个年轻人，不合适呀，万一临场经验不足，被这些记者穷追猛打，会闹出笑话。 “杨平，起立！”老韩在他腰上一拍。 什么意思？不是说只是坐一坐吗？哪有这么突然推入坑的？老韩，不厚道呀！杨平尴尬，已经没办法了，只好站起来。 “老韩，你搞什么，年轻人，没有经验。”孙院长气得七窍生烟。 老韩偷偷说：“我五十几的人，小伙子还没女朋友，曝曝光，起码对解决一下个人问题有利。” “哇，这么年轻！”有人惊呼。 “你好！请问这位医生，当时情势这么危急？手术风险这么大？各种压力又纷涌而至，你一定想了很多，能谈谈你当时的感受吗？”女记者问。 场面有点失控呀，公关部主任，左右看看，怎么回事，这没有按照套路来呀。 大家纷纷凝神屏气，等候答案。 第24章 这种采访，要命的！ 孙院长脑门上冒汗。 老韩呀老韩，你捅娄子了。这么什么场面，全市全省，各家媒体长枪短炮，水泄不通。你让这小子去面对。 现在，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夏院长陪着罗秘书一行离席，因为，这已经是记者招待会的下半场了。 本来准备结束了，但记者们热情高涨，提出一定要采访手术医生。李市长又打电话指示：这么正能量的东西，要大书特书！罗秘书想，这要求应该满足，好让记者朋友好好挖掘一下材料，弘扬医护人员的忘我奉献精神。 杨平站起来，有点怯场的样子，几次俯身去对话筒，喂喂喂，弄了好几声。 那些记者们一看，这个愣头青呀，等下得好好挖出一些有分量的东西。罗秘书夏院长这种官场上的老油条，说话全是官腔，滴水不漏，想挖料，没门。 公关部那个家伙，专业的，各种套路那是信手拈来，想套出什么与众不同的料，比开银行的保险柜还难。 这个菜鸟，就他了。 没有记者不摩拳擦掌的。 “这个呀?”杨平调整气流，摆正话筒。 咳嗽几声：“医生嘛，天天救人，病人来了，全力以赴就是。还想那么多，不耽误时间吗？就像飞机遇险了，赶紧把飞机开好，还去想东想西，想着想着飞机就没了。” 全场一片哗然！ 这种情况下，起码要描绘一下当时激烈痛苦的思想斗争，手术如何吊炸天的难，失败后果如何如何严重，当时医学誓言如何在脑海中反复出现，最后，浴火重生般做出此生最艰难的决定。 什么都没想？就这么三言两语把问题回答了，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呀。 “据我了解，这个手术难度极高，尤其后面的取脚趾造拇指，同行们都认为不应该急诊做，是什么原因驱使你们冒险做出选择，只是为了扬名吗?”女记者显然对前面的回答不满意，继续追问。 哪有这么提问的，这是故意拆台吗？公关部主任觉得场面有点失控，暗自叫苦。 这问题够尖锐，老韩也后悔了，手里一张纸罗列着：哪家媒体提什么问题，该怎么回答。不是说按这个来的吗？找了半天，没有呀！这问题--，明显超纲了呀。 “难度?一般般啦。还是用打飞机，不，开飞机，来做比喻，怎么把飞机弄上天？这事对你来说不是难，而是不可能。但是对于一个飞行员，一天在天上来回几趟，就像斩瓜切菜一样。” “还没回答我，究竟考量什么原因?”女记者咄咄逼人。 “没什么原因呀，你说坐飞机，还特意问飞行员，为什么把飞机开上天？他不就天天这么做的吗？这是我们的工作呀，病人来了，就得救，只要有希望，手就得接。你说飞行员开飞机是为了发朋友圈？” 这回把记者给噎住了，女记者没有达到目的，有点扫兴，极不甘心。这小子，嘴巴撬不开，跟木头似的，不接招，不进套。 乱了，全乱了！ 下一个，下一个！公关部主任赶紧催，好尽快结束。 “你好，我是狗仔网的记者。”一个高瘦，有点驼背的大叔，推了推黑框眼镜，一看就是特深沉的人，非泛泛之辈。 公关部主任目光一扫，定在记者大叔身上，这是哪家媒体，什么狗仔网，谁把话筒给他的。 狗仔网?光看名字就知道不简单。再看这家的摄像机，全场最长的，架在那，犹如高射炮一般，没点心里素质，都不敢正眼看。 杨平想，脸皮厚，原来也是优势，此时此刻，就表现出来了。如果把这个纳入技能树，那不是天王级别，起码也大师后期了。 “据我了解，杨医生以前是g市人民医院工作，最近才过来的，像你这种青年才俊，一般医院都会强留。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杨医生被迫离开g市人民医院，比如受到排挤？感情问题？或者其它——” 被迫，明显先入为主！诱导！ 老韩想拍桌子了，真狗仔呢，这是要挖隐私呀。人家的私事，管你鸟事呀。不过这么多媒体瞄着，就算狠的牙痒痒，也只能忍着。 后面肯定有人捣鬼，孙院长立刻躬身临时立场，要去安排安排，不能再这么玩下去，会出事的。 每次要探身体去嘴巴对话筒，不方便，杨平干脆拔出话筒，拿在手里：“这位记者朋友，能否重复一下你的问题，我刚才没太听清楚，不好意思。” 眼镜大叔无奈的皱眉头，只好又重复一边：“杨医生以前是g市人民医院工作，最近才过来的，像你这种青年才俊，一般医院都会强留。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杨医生被迫离开g市人民医院，比如受到排挤？感情问题？或者其它--” 这次语调没那么包含感情了，火药味也没了，只是平铺直叙的复述一遍。 “这位记者朋友，提问非常有深度，专业素养让人肃然起劲，这个问题问到我心坎上去了。确实，确实有原因，这个原因本来难以启齿。但今天这个场合，记者朋友如此关心，我就勉为其难说一说。”杨平面色凝重，神情忧伤，就像勾起了痛苦的往事。 老韩偏头一看，我勒个去，这小子，还真眼神变了，不会真触动心弦，要吐露心扉？ 杨平这一番表扬，眼镜大叔优越感立刻爆棚，这种场面，长枪短炮下，被人这么夸，活了四十多年还是头一次呢。 整个会场出奇的安静，划重点的时刻到了，谁他妈放屁都会被群殴。 “唉——”杨平长叹一口气。 你倒是说呀，现在这观众网民就好这一口，受打压了?光这几个字就会吊足胃口。感情问题?或者有更隐秘是事情，尼玛，三角恋？五环恋？越想越有深度。 “唉，唉——”再叹两口气。 老韩一颤，你别长吁短叹的，倒是说呀，搞得老子都心里痒痒的。 众人心里跟着哎哎，不敢吵闹，生怕声音大，惊吓了他。就像鱼正在准备咬吊钩上的饵，你一吓，跑了。 “还是不说，太令人痛苦伤心了，甚至绝望。”杨平眼神黯然神伤，无不令人动容。 眼镜大叔那能放过，拍着胸脯：“我们感同身受，没关系，你说出来，我们可以帮助你，帮你主持公道。” “你能帮忙?” “能！” “那我也不怕了，说了。” 还怕？难道涉及到什么势力？这深度，越扒越有兴趣了，必须扒，往死里扒。网站今年的流量就靠它了，年终奖全在这里。 别说什么狗仔网、八卦网，就连正儿八经的电视台日报记者，扛摄像机的胡子大哥，都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就算自己不报道，窥探隐私，人之天性。 可等了半天，这小子就是不说。 急人呀，有人急出汗了，这大鱼在对钩子旁，时不时过来碰一下饵，就是不咬，你说急人不。 眼镜大哥掏纸巾擦汗：“说，说，说！” 这也是群众的呼声。 “好，大家都这么鼓励我！关心我，那就说。”杨平鼓起勇气，像做出了重要的决定。 你这条大鱼，终于上钩了！奶奶的，费劲。医院怎么推出这么个货出来，书呆子，十足的书呆子！ 杨平将话筒调整好姿态，大家又屏住呼吸。 “我在人民医院工作几年，居然连个女朋友都没谈上，你们说，打不打击人?伤不伤心?痛不痛苦?我再不换个环境，难道还要自己单身下去?” 我靠，这家伙，眼镜大叔差点倒地上喷血。 你磨磨唧唧就是这个事，老子还以为挖到天大的内幕呢。 “说好帮忙的，做人，要言而有信。”杨平对着眼镜大叔说。 “那是，肯定的。” 你个混球，把大叔我都蒙了，老子以为真有什么内幕呢，年终奖怎么用都差点安排好了，你跟我说这个。 公关部主任松了一口气，吓死人了。 人群中，有个年级大的记者，摸了一颗救心丸塞嘴里，揪了揪胸口的衣服。下次别来了，这种采访会搞出人命的。 下一个，下一个！ 还问吗? 大家你看我这边，我看你这边。再问，怕自己掉坑里出丑就麻烦了。这他妈的十足一个书呆子，你问东，他回答西。你说今天星期几，他说太阳怎么这么红。 这些记者，恨不得，现在要把他的语文老师揪出来，踩上几脚。 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 杨平坐回椅子上，小喝一口水。 “没有了？” “谢谢所有的记者朋友--” 公关部主任，抓起话筒，赶紧散场。 第25章 有钱人 公关部主任及时结束记者招待会，安排韩主任和杨平从会议厅的小门溜走。 两个人坐电梯到一楼，算是安全了。就算碰上记者，也不认识他们。 有几个人匆匆的赶路，看装备应该是来晚的记者。 遇上韩主任和杨平，记者问他们：“记者招待会在哪开?” 韩主任指一边：“那边，正开呢！” 那边是哪边?几个记者不管三七二十一，往那边跑。 两人走出了医院。 “你今天回去休息，明天也休息，手机关机。”韩主任大手一挥。 杨平确实感觉累了，像亏了元气，走路迈腿都是硬撑，再来一台手术，肯定抗不住。 与韩主任告别，回到自己的房子，强撑着冲个凉，杨平仰面躺床上。 想起今天手术室苏宜璇的那一抱，杨平又长精神了，摸摸脸，火辣辣的，刚才这脸不应该洗的。 这种手术，再来十台又何妨。 切，人家是高兴，那跟握个手差不多，想什么呢。 杨平收起胡思乱想，今天获得一万六千分的大额奖励，迫不及待的进入系统，查看积分，已经一万七千分。 手握这么多分，万元户呀！相对最初的两手空空，也算得上有钱人了，这种感觉真好。 虽然做不到吃豆浆，一次两碗，但是加一勺还是可以的。 第一页还是那些培训包：骨牵引术、植皮术、植骨术、骨膜剥离技术、肌腱固定技术、石膏固定、夹板固定、包扎技术、局麻术、截肢术、外科洗手、外科消毒、外科铺单、手术体位摆放、手术病人过床等等。 这些全部是外科基础技术，其中很多是骨科的专项技术，价格不贵，都是几百分的。训练时间都不长，三天、七天、十天不等，之前买过一部分。 再往下拉，第二页已经解锁，但是全是灰色的：锁骨骨折、肱骨骨折、尺桡骨骨折、股骨骨折、胫腓骨骨折、骨盆骨折、髋臼骨折等等，全部都是四肢和骨盆的骨折手术培训。 这些目前可以看，但不能买。 究竟什么时候可以买，需要什么条件，杨平现在不清楚，系统大爷的脾气有点古怪，难以琢磨。以后要多花点心思研究一番。 杨平想，第一页的基础技术必须买，万丈高楼从地起。基础牢固，后面的路才好走。仔细盘算，支付这些之后还可以剩余不少分，于是把剩下的全部买下。 把刚才购买的训练包全部都训练一遍，在系统里，也差不多三四个月就度过去了。 现在感觉也不难熬了，主要适应了系统空间，专注做有兴趣有收获的事情，自然时间很容易过。 完成训练后，再看一下光屏，居然发现第二页的项目全部由灰色变成了闪着金光，意思是可以购买了。 原来必须完成第一页的训练，第二页才能购买。 看来系统的培训进阶有它自己的安排。杨平盘算一下，还剩余九千多分。也不知道以后会遇上什么手术，所以先按兵不动， 目前真正拿得出手的手术只有断指再植，估计很长一段时间要靠断指再植来创收，积累积分。再慢慢用积分购买系统的培训，逐步完善提高其它技术。 但是三博是综合医院，不像手外科专科医院，怎么想都不会有太多的断指再植，所以目前处境还比较困难。 解决问题的方法比问题多。 杨平暂时不想这些，饭一口一口吃，路一步一步走。 从系统出来，杨平美美地睡上一觉。 第二天十点醒来，胡乱吃点东西，看几个小时书，又倒床上睡。 再次醒来，下午六点多，十几个电话没接，都是小五的。 杨平回拨过去。 “喂！师兄，醒了吗?晚上科里聚餐，还有急诊科、手术室，去五湖四海，快！我在我们租房的楼下，你现在就可以下楼了。” 电话一接通，小五立刻说，生怕等下打不通。 小五和杨平住一栋楼，小五16楼，杨平20楼。当时房子都是小五租的，说兄弟两好照应。 杨平赶紧收拾一下，一身汗呢，要冲个凉，还要换套好看点的衣服。 这么多科室聚餐，说不定有美女，特别是那个器械护士苏宜璇，肯定也会去。 冲凉换衣，把头发梳理梳理，边打电话边坐电梯下楼。 “就在马路对面，树下！”小五电话说。 杨平下楼，走出大门，站在路边。往对面望去，树下就停一辆车，哪有什么人呀。 “黑色的车，车牌号--？”小五电话指引。 杨平一看，果然，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奥迪a6轿车。 看两边没有车来，杨平横过路，拉开副驾驶门，坐进去。 “你什么时候有车了？”杨平边系安全带边说。 “小青家的”小五说。 “一觉睡了一整天，也没人叫我，科里没事。”杨平担心术后的病人。 小五说：“韩主任在科里吩咐，天大的事不要打你电话。我在楼下都等你一个多小时了。再不回电话，我就上楼去敲门了。昨天的断肢，血运非常好，我下班时跟韩主任去看过。” 杨平看看这车，新的，说：“把人骗来了，现在连车也骗来了?” “老大，能不能端正你的世界观，什么叫做骗?她带我见了她父母。”小五满脸的自豪。 “他父母同意了?”杨平问道。 小五点点头：“何止同意，都催着结婚了。” 杨平上下打量小五，自愧不如呀，不服不行。 “韩主任让我来接你，他们应该都到了。” 小五启动汽车，走出十几米又靠边停下来，然后把转向灯打来打去。 “你行不行呀，兄弟，没看见你开车呀？什么时候拿的驾照？刚拿的？”杨平心里发虚。 “哦，考了三年了。” “你三年没摸车了?”杨平拽了一下安全带，系好的。 “好久没打了，转向灯往上面拨是右转？”小五认真地拨弄。 “兄弟，你放我下来，我自己打车去，你一个人慢慢开！”杨平吓得出汗了。 “不要慌！真正的兄弟，此时要敢于坐副驾驶座。” 一脚油门。 车冲出去了。 第26章 苏宜璇 大包间，可以摆几桌的那种。 “来来来！小杨，坐这里。”看到杨平进来，老韩招手。 他身边留了一个位置，应该是特意留的，杨平也不好推迟，只好坐过去。 这一桌是包间中央的，全是主任，韩主任、田主任、欧阳主任、白主任、丁主任、急诊科熊主任、icu的潘主任、麻醉科的主任、手术室护士长。 夏院长、孙院长都没有来，估计这只是医生之间的聚会，领导来了大家会不自在。韩主任跟他们应该会单独再聚。 杨平现在就显得不自在，但又没办法，只好坐在那一言不发，听他们聊天。 “老韩，你手底下有这么一个意大利炮，平时怎么不见你拉出来轰，我在手术室怎么没见过他。”麻醉科主任说。 “小杨新来的，来不久？上次那个婴儿断指再植就是他做的。”手术室护士长还是知道点情况。 “婴儿的最难做，多大？说不定是世界首例呢？”创伤icu的潘主任说。 韩主任说：“一个月的婴儿，血管直径才005毫米，这种直径的血管缝合代表显微外科的顶尖水平。婴儿的断指再植很少，一个多月的，说不定真是世界第一例呢。” 急诊科熊主任，像一个巨人坐在在那，椅子显得实在太小了，他说：“这个五段再植，厉害，还急诊再造，全国创伤骨科网会直播，老韩，你长脸了这次，等下要多喝几杯？血运现在怎么样，没问题？” “非常好！我刚过来时还看了。”潘主任说。 “小杨，人民医院过来的？”熊主任问。 杨平点点头：“一毕业就在人民医院，最近才过来。” “人民医院是吴四文当主任？”白主任问，胖胖的身体一转身，椅子有散架的风险。 “是呀！吴主任。”杨平说。 “吴四文跟我同校，低我一届，算起来还是师弟呢？吴主任好相处不？”白主任笑问。 杨平说：“吴主任人挺好的。” “挺好?这个人出了名的小气，手段也是有的。”白主任说话直爽。 g市的医疗圈子就这么大，大家平时经常一起开会，相互都熟悉。 “他现在准备当副院长，上次救了蒋百成的儿子，这个蒋百成厉害，政商两届，手眼通天。他这次的副院长，估计跟蒋百成的运作有关系。”白主任好像很熟悉。 “这个我不清楚，我在那边就是临时工，小医生，平时跟他接触很少，工作几年，没说过几句话。”杨平解释。 “人民医院不识货，帮我们培养人才了，来我们三博是对的。”欧阳主任插话。 “怎么回事呀，上菜，光顾聊天了，上菜上菜，倒酒！”熊主任喊道。 桌子上摆着几瓶飞天茅台，服务员开始开瓶，把酒往分酒器里倒，然后再一个一个的倒酒。 除了中央这一桌，周围还有几桌：骨科的其他医生，手术室的、急诊科的、创伤icu的医生护士，都是当时参与抢救的人。 杨平偷偷瞄了一下，想看苏宜璇来没。 上菜很快，慢慢摆了一桌子。 韩主任举杯：“这次五段断肢的抢救成功，全是大家同心合力，全力以赴的结果，以后我们创伤急救中心在大家的努力下，一定可以发展壮大！” 干！干！干！ 骨科医生喝酒真是干脆，除了杨平，没一个怂的。 “小杨--来来来--”熊主任左手提着杯子，右手提着分酒器，敬完韩主任，就来跟杨平喝。 韩主任起身拉住熊主任：“小杨酒量不行，今天高兴才喝一点，不能再让他喝了，让他一边呆着，我们喝痛快，怎么样。” “你说行那就行，来，我们干。”熊主任杯子一翻，干了。 这个跟那个喝，那个跟这个喝，吵吵闹闹的，场面热闹，有点混乱。 杨平偷偷的溜到沙发上坐，往手术室那一桌瞄，苏宜璇来了。 这小姑娘真漂亮，五官精致，头发乌黑齐肩，穿着粉红的t恤，显得青春有活力，把身材勾勒得曲线玲珑。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那双眼睛乌黑清澈，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 苏宜璇的眼睛往这边一看，杨平想躲开，但是来不及了，被逮了个正着。杨平尴尬的一笑，苏宜璇主动离开桌子，过来了。 她捧着一杯果汁，高兴得有点蹦蹦跳跳：“平哥，来来来，喝一杯，你是大英雄呀。” 小五这时候递过来一杯果汁，放到他手里，故意用杯子子重重的压在他手里，意思--把握机会。 “谢谢呀！你配台配得好，不然手术怎么那么快。”杨平居然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有点局促不安。 有点出息！杨平自己骂自己--记者都不怕，还怕这个小姑娘。见到人家舌头打哆嗦。 苏宜璇笑眯眯的：“护士长安排我以后专门配你们这一组的台，多多关照。” 她做出一个鞠躬的姿势，极为可爱动人。 杨平说：“相互关照，相互关照。” “你还要果汁不，我帮你倒！我喜欢喝椰汁，你也喜欢喝？你不和他们一起喝酒？”苏宜璇问道。 椰汁，味道不好，平时杨平不喜欢。但这个时候，他立刻说：“我也喜欢喝椰汁。” 真是没有下限呀。 至于喝酒，说酒量不行，有点丢人，于是说：“喝得差不多了，休息一下。” 什么叫做差不多了，压根一杯酒都没喝完，只是湿了湿嘴唇。 “你们做显微外科的，少喝点酒，最好不喝！来，果汁。”苏宜璇替杨平倒果汁。 “我帮你倒。”杨平说。 “你今天是英雄呀，我来我来。”苏宜璇说。 几个主任在那边推杯换盏，十分热闹，桌子上的几瓶飞天，早就换了一拨。宋子墨拿一杯茶过来：“师兄，来，我们干一杯，昨天太痛快了。” 宋子墨滴酒不沾，高度自律的人，杨平早就耳闻。 两个人一个喝茶，一个喝椰汁，干了一杯。居然干出喝酒的气势。 宋子墨搂着杨平的肩膀：“有空你得多教教我，你那显微外科功夫怎么练出来的，千万不能保留呀。” “相互学习，熟能生巧！”杨平说。 小五、张林、方炎他们都过来，要和杨平喝酒，杨平只好也椰汁代劳，苏宜璇坐在旁边，专门帮他倒椰汁。 场面乱糟糟的，气氛热火朝天。苏宜璇说：“你也不喜欢热闹？” 杨平老实的点点头，最怕就是这种应酬场面，头痛头晕，呼吸困难。 苏宜璇摇摇头：“我也不喜欢。” “要不，我们出去走走，透透气？”苏宜璇说。 杨平求之不得，心里不停的给自己打气：“别紧张，正常发挥！” 这个包间在一楼，出了酒店的门，是一条街道，两旁很多树。 “你是不是很喜欢做手术？”苏宜璇问道。 杨平说：“好像我除了会做手术，也不会做什么了。一做手术，我就很投入。” “我也是！喜欢上手术。” 两人就在树底下，这么聊着！ 风很轻，外面车水马龙。 聊天极其没有逻辑，断断续续，思路分裂。 杨平想，系统里要是有诸如泡妞速成培训就好了，自己一定把积分全部砸进去。 突然间，很后悔，平时应该多向小五学习请教，人家都被逼着领证了。 太缺乏学习精神了。 第27章 一百例断指再植 热闹喧嚣之后，便是平凡的日常生活。 交班查房手术，这才是杨平生活的主旋律，其它都是小插曲。 “叮咚，完成一百例断指再植，成功率百分之百，时间期限三个月。奖励：五万分。” 系统冷不防地发出了任务，杨平已经习惯了它的尿性。 不过这任务太离谱了，一百例，拿刀去砍也砍不出一百例。 这可是综合医院，可不是私立手外科医院。 断指再植一般被私立手外科医院垄断的。 难道这是逼自己辞职去手外科医院的节奏。 好不容易找家好医院，刚刚站稳脚跟，系统发这样的任务，其心可诛。 对于一个年轻医生，平台说有多重要就有多重要。三博这样的大型三甲医院，除了短期经济收入，无论哪方面都不是手外科医院能比的。 杨平暂时没空理会，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大家做了一天手术，下午六点了，才从手术室出来，韩主任要去参加院里的一个会。 杨平带着小五去查下午房，宋子墨和张林跟着。 杨平停下来，他们也停下来；杨平走，他们也走。 杨平有点奇怪：“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宋子墨懒洋洋的说：“韩主任忙的时候，你带着大家一起看看呗，师兄有岗位职责的。” 原来这回事，这家伙是想两组一起查房呀。 杨平不置可否，继续走，开始查房，他们两个跟在后面，轮到他们的病人，张林汇报病史，宋子墨一旁补充，俨然下级医生一般。 拇指离断的工人，过几天可以下床活动了。他拿出照片给大家看：“我女儿，今年刚考上大学，手指接上了，我就放心了，感谢你们，真的。” 照片的小姑娘显得青春稚嫩，杨平叮嘱他：“千万别抽烟。” 工人说：“戒烟好多年了。” 婴儿恢复快，五个手指红彤彤的，在婴儿床里手脚乱动，年轻两小口在一旁照顾，杨平发现，年轻妈妈的手机已经换成诺基亚老人机。 四个人，还有几个研究生规培生，查完房，到创伤icu去看消防英雄强子。 到了icu，潘主任亲自过来介绍强子目前的病情，其他医生无不刮目相看。 强子的状态很好，断肢血运良好，肾功能也正常。 杨平带着大家在床旁给他换一次药，暂时伤口干洁，没有任何感染迹象。 听说杨平过来查房了，icu的医生护师过来，想看看杨医生究竟是谁? 有些年轻小护士大胆地多看几眼，不过戴着口罩，也看不出什么。 强子的情况，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但是鉴于特殊身份，为了加强监护，院里决定还是将他留在icu几天。 刚从icu出来，张林接到电话，急诊科会诊的，大家又风风火火奔赴急诊科。 一个开放性胫腓骨骨折的，整个下肢的皮肤全部撕脱，肌肉严重碾挫，要走创伤急救中心的流程。 这个只能交给田主任了，按照韩主任目前的分工，这种创伤由田园一组负责。宋子墨打电话联系田主任。 从抢救室出来，杨平的余光瞥见，一辆商务车急促的地刹在急诊科门口。 一个头发染黄的小伙子，从车里挤出来，直奔急诊科大厅，随后车里跳下一个西装男子，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医生，医生，救命，救命！”黄毛边喊边跑。 喊声引来周围的人注意，不过很快，大家又干自己的事了。急诊科，救命家常便饭的事。 “别喊！在这呢，救命跑这么快？”值班的吕医生看到了黄毛举起的右手，和左手的塑料袋，基本知道情况了。 “手指在这里，帮我做手术，等等！” 黄毛看到医生，立刻将塑料袋交过去。掏出手机来，然后点呀翻呀。 “快点呀，这个时候玩什么手机，王者还没退出来呀。”跟着的医生是厂医，厂医干着急。 “这个，我要这个医生做！” 吕医生接过手机，这不是我们医院五段再植的新闻报道图片吗？就是一双手在显微镜下做手术。 “行行行！”医生说：“快！签字，抽血，心电图，手术室准备。” “你知道他是谁？别搞错了呀，我等下要核对的。”黄毛很精明。 医生摆摆手，也不理他，跟前台护士说：“请骨科急会诊，创伤急救中心专线。” 忽然看到杨平一行人，立刻招手：“杨医生，正好，刚想找你们会诊呢。刚来的，机器压断的，点名要你手术。” 吕医生把还没来得及放冰箱的里的断指给杨平看，右手食指，中节的离断。 “排手术。”杨平说。 吕医生立刻开始走流程，抽血心电图拍片，谈话签字，一样也不能少。 “是这个医生，我特意来找他做的。”黄毛签字前，再次拿出手机，调出收藏的图片。 “嗯，刚刚给你看的就是这个医生。”吕医生催促。 得到了肯定答复，黄毛心里的石头落下，果断签字。 这只手有保障了，人家断成五段都接了，我这一截，那不是斩瓜切菜，甚至他掏出手机，开始玩王者。 “你站在这干吗？交钱呀，我告诉你，我是工伤，没有违反操作规程，这机器肯定有问题，完事我还要去劳动局告你们。”黄毛冲身旁的西装男吼。 西装男是厂里负责工伤的专员，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哎呀，云健手外科医院和我们是合同单位，都是月结的，不用交钱的，我哪里带钱了呀，送你去云健医院，你偏来这里。” “回去拿呀，我告诉你，我这手指要是出问题，我就坐你家去吃喝。”黄毛威胁。 “好好好！医生，你先手术，我现在打电话，叫人送钱来，钱不是问题，接好，一定接好。”专员也不容易，不敢发怒，只是心里骂：奇葩！ 现在的小年轻，得罪不起。前几天一个上班玩手机，组长说几句，当场辞职了。 工资低了不干，没空调不干，加班不干，厂里妹子不漂亮也不干，现在的劳动力真的是劳动资源了。 专员刚刚打完电话让财务送钱，手机又响了，找个角落接电话。 电话里一顿劈头盖脸的骂：“你怎么把他送三博医院了，云健的业务员现在坐在我办公室，我怎么交代，赶快拉到云健。” 宏大厂是g市最大的五金厂，断指这种事，不说天天有，也算家常便饭。 平时和云健手外科医院是合作的，有病人就往那送，这都是大家熟悉的流程了。送到那，不仅费用月结，省事。送一个，人家还给好处费，逢年过节也没少请吃请喝。这些年就这么合作愉快，皆大欢喜。 今天这事确实要遭骂的，但是也不是自己的责任呀。 专员很委屈：“没办法呀，我们把车往云健开，黄毛半路要跳车，这小子横着呢，软硬不吃，说要是送云健的话，会把医院给掀了，全程还手机录音录像，我怎么办?” 电话里面沉默一会说：“我跟上面汇报一下，这个口子一开，事情大了，财务现在送钱去，把事情处理好赶快回来，记住了，回来先到我这，跟谁都别说。” 挂断电话，黄毛已经不见了，厂医说：“送手术室了，怎么样?” 厂医也紧张，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专员说：“回去再说，到厂里直接去老龚的办公室，路上啥都别说。” 两人联系司机，坐商务车回去。 手术室，手术已经开始了。 麻醉，体位，洗手消毒铺单，推出显微镜。 第28章 神秘的朋友 冲洗消毒清创，固定骨折，吻合血管神经，吻合肌腱，缝合皮肤。 单指离断，不到半小时就解决战斗。 苏宜璇将绷带递过来，顺反都已预先摆好，然后低头去整理器械。 杨平接过，开始包扎，宋子墨抬手，小五拆布巾钳。 连包扎都包得这么漂亮，无懈可击。宋子墨感叹，他很好奇，杨平做断指再植之外的手术，究竟是什么样的，对这个问题宋子墨越来越好奇，会不会也这样完美得让人窒息。 其实，绷带包扎技术，杨平也是在系统里训练过的。 “医生，谢谢你呀，我手指好了，不会影响打王者?”黄毛很担心。 “应该不会！”杨平说。 黄毛又放心了，感激涕零：“谢谢呀，医生，真的，你们是我的再生--” 发现不对劲，这些医生好像很年轻呀，于是说：“再生兄弟！他们要送我往去云健手外科医院，没门，我自己坚决要来你们这。” “你怎么知道我们这厉害?”宋子墨笑着问。 黄毛说：“电视报纸都在说，英雄的手断成五段，你们都接上了，我这个对你们小儿科了。” 黄毛口才不错，滔滔不绝。惹得手术室里的人哈哈大笑。 “记得，床上躺十天呀，要打王者，用另一只手，现在不能用这个手指呀，这十天，要老老实实的，起床一次，王者水平会掉一个档次，不是开玩笑的。”宋子墨吩咐。 “放心，一切听你们的。”黄毛神情坚决。 “听声音你们都没三十岁，这么年轻，就技术这么好。”黄毛喜欢聊天。 杨平将他的手用吊带固定在胸前，拍拍他：“行了，回病房好好休息。” 黄毛意犹未尽，只好闭上了嘴。 “杨医生呀，这段时间，我们苏护士给你们配台，没日没夜的，你得表示一下，等下请吃个饭？”巡回护士取笑。 “那是当然的，要不就等下下班？地点你们选。”杨平笑道。 “好呀！”巡回护士说：“要不就到医院边上的，哪家有位置就去哪家？” “可以！”小五说。 “好，那就定了，等下下班大家一起去？”杨平说。 宋子墨说：“你们去？我就不去了。” “你嫌医院旁边的这些店子档次不够？”巡回护士说。 宋子墨难为情的说：“哪里，我今天真有事。” “其他人，不能请假了，小苏，你是主角，必须去呀，今天这一顿请你的呢。”巡回护士说。 苏宜璇低头整理器械，嗯了一声，脸上绽开了红晕。 到更衣室，看一下手机，已经八点多了。 苏宜璇去清洗器械了，杨平换好衣服，坐在更衣室的椅子上休息，闭着眼睛，趁空进入系统。 光屏上显示系统任务完成度1，进度条推进那么一点点。 任重道远，同志仍需努力。 微信手术组的群里一条消息：“医院西门见。” 杨平立刻赶到医院西门，站在门口附近等，眼睛一直盯着里面，出来一个人，不是同事，又出来一个，还不是同事。 有好几个认识的实习生成双成对的往外面走，看见杨平打招呼，搞得杨平有点不自在。 不久，苏宜璇出来了，头发盘在脑后，过膝的长裙，白色凉鞋，斜跨的单肩包。一看到杨平，她嘟着嘴：“他们呢？” “没见人呀，应该在后面，要不，我们先去定位置？”两人在这等也不是事。 “去哪？”杨平抓抓脑后。 苏宜璇嘻嘻笑：“你还没定好呀，要不，去二叔烤鱼砰砰运气，今天周末，上架新鲜鲈鱼，就是人太多，上周末我都没吃到。” “行，就去那家看看。”苏宜璇和杨平，横过马路。 到了二叔烤鱼，哪还有位置，拿号排队的都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苏宜璇问一个服务员：“什么时候有空位呀？” 服务员说，忙得头也不抬：“明天来，今天已经不发号了。” “你这比专家号还难拿呀。”杨平想。 苏宜璇很失望：“上次跟科里护士来，也晚了，今天又没吃到，我们去吃别的。咦，他们怎么还没来。” “他们不知道我们来这了，我打电话。”杨平拿起电话。 “怎么回事？都不接电话，你试试。”杨平纳闷。 苏宜璇也打了好几个，都不接：“哎呀，都不接。” 然后群里发来消息： 孩子发热，我不去了。 4s店看车，不去了。 脚扭了，正冰敷呢。 --- 这下尴尬了，不是说好的一起吃饭，就剩两个人？杨平厚着脸皮：“那我们两个去找个地方吃。” “嗯！”苏宜璇轻咬小嘴唇。 两人正好要走，去找地方，后面有个声音再喊：“等一等！” “你好，你是医院骨科的杨医生？我是这里的老板。”一个大肚腩的大叔，穿着白色褂子和大短裤，跑出来。 “你认识我？”杨平有点奇怪，不过，都是医院附近的店子，认识也不奇怪。 大叔说：“他们都叫我二叔，有人已经帮你们预留了一个位置，来来来，还是比较好的位置。” 二叔带着两个人到二楼，这店子有两层楼。 果然，在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 “你们坐好，稍等一下，鱼也留好了，你只要等一下，我马上吩咐人送来。”二叔很热情。 杨平有点不敢落座，苏宜璇也看着他：“不会他们故意整蛊我们？” “不对呀，我们是刚在到医院西门才临时提出吃烤鱼的呀？”杨平寻思。 “不是，这个二叔，你说谁给我留的，连鱼也点好了？” 二叔只是笑：‘这个人说是你的朋友，但是却说不能告诉你，我也没办法，你放心，你那平朋友，说话做事有礼有节，不是什么坏人。’ “长什么样子？女的还是男的？”杨平问。 “这个嘛？也不能说。”二叔说。 “二叔，你不说，我不敢坐呀。”杨平说。 二叔说：“你朋友说了，不坐也可以，那就要等下个周末了，我们这里的这种鲈鱼，只有周末上货，你朋友也说了，他不过帮你定了位置，钱你自己付，所以你不用担心，可以放心的吃，吃自己的，怕什么？” 真有意思，还有这种朋友，只管定位置，来了，既然自己花钱，也不客气了。 两个人坐下来。 苏宜璇很高兴：“平哥，你真厉害，你朋友提前帮你订了位置呀。” “不是！这个--嗯嗯嗯，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杨平再说下去就尴尬了。 不过挖空脑子也想不出这个人说谁？小五？除了小五还有谁，肯定是小五这小子，他一直在给自己出谋划策，如何追苏宜璇。 肯定是他了，这样就踏实，定了定了呗，发个微信说一下，还搞得神神秘秘的，这家伙。 一条鲜活的大鲈鱼架上来，开火，铺上配料，随着火苗的跳动，慢慢香味四溢。 “来来来，动筷子，多吃点，这段时间辛苦了，长身体的时候。”杨平说，这是老韩经常的说，他学来了。 “我还可以长身体呀？第一次听你这么说。”苏宜璇小姑娘是个馋猫，夹了一点鱼肉，尝了尝。 “嗯嗯嗯，好吃，你吃呀。来！”苏宜璇把叉子递给他，居然像递器械一样，打到他的手心里。 发现不对劲，两人相视一笑，苏宜璇咯咯笑。 “喂，你这是在解剖，还是吃鱼呀。”苏宜璇看到杨平竟然用小刀和筷子，将鱼肉从骨骼上切下来，像在做手术，动作熟练，刀过之处，肉与骨头轻轻分开，骨骼上不黏连一点鱼肉，刀尖在骨骼的缝隙中游走，犹如庖丁解牛，一块块鱼肉切下来。 “来！杨平夹给苏宜璇。“外科医生有外科医生的吃法，你看好了，等下，剩下的就是一副完整的骨架，留给老板发朋友圈圈。” “你这人真有意思。”苏宜璇笑道。 “这里有冰激凌送，我去拿。”她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去拿了两个冰淇淋：“都是原味的，来。” “吃呀，的，等下我还要拿几个到路上去吃，你也帮我拿几个。” 两个人说说笑笑，杨平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鱼肉吃完，剩下一副完整的，光溜溜的骨架，苏宜璇拍了一个照片，然后仔细看，拍手：“平哥，我服了你，你是个手术狂人，吃鱼都吃出职业优越感来了。” 苏宜璇住在宿舍，送她回到宿舍，杨平也回到自己的房子。 杨平拿起电话，打给小五：“喂，小五，今天谢谢你呀。” 小五得意说：“自家兄弟，谢谢什么，今天很开心，革命向前迈进了一大步呀？”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吃二叔烤鱼，就提前订了位置？”杨平问道。 小五懵了：“不对呀，我哪里帮你定什么位置？” “别玩什么神秘了，你坛子里那几个萝卜，我还能不知道。”杨平说。 “我？是我吗？我怎么不知道。” “真不是你。” “哥，我卢小五光明正大顶天立地，什么时候做事偷鸡摸狗过，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怎么知道你们去哪里吃呀？” “真不是你？”轮到杨平蒙了。 小五还无奈：“真不是呀，做完手术，我随便吃两个馒头，去4s店看车，现在才回来。” 行，杨平挂断电话。 这个奇怪了，谁还会没事给自己定位置。 再说，怎么知道我们去二叔烤鱼店？ 难道手术室的人？护士长？宋子墨？那个巡回护士？不不不，他们怎么会干这事呢，没有动机呀。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管他呢，反正自己出的钱。 想着心里就舒坦了。 第29章 见面 第二天，杨平上班，到手术室做手术，想想昨晚和苏宜璇一起吃饭，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到手术室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苏宜璇。 不知道怎么的，看到那双眼睛，自己心里就舒服，很踏实，要是不见，心里有点慌，充满期待。 大家都是笑他和苏宜璇：你们昨天在哪里吃饭呀，吃完饭后来去哪里了呀。 苏宜璇低着不说话，脸红红的。 杨平也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大家都没有提到订座位的事情，杨平也不好问。 忙完一天手术，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快递公司的，一定要本人签收。 杨平奇怪，最近自己没有买什么东西呀。见到送来的东西，更是奇怪了：iceberry冰淇淋，人家还是用小冰箱送来的，杨平不敢收。 电话响了，里面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杨医生，不用客气，冒昧打扰，实在抱歉。你女朋友最喜欢吃的就是这款，在g市，目前买不到，这是从魔都运过来的。冰激凌和快递费用，都是要您自己支付，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您尽管收下，会有用得到的时候。” 杨平很好奇：“你是谁？” 毕竟现在骗子太多了，电信诈骗已经到了十分猖獗的地步，一个电话几十万没了。 “您放心，我不是骗子，骗子不会给你定位子，不会给你送冰淇淋，我只是仰慕你高超的医术，希望能够和您见一面，就此而已--” 他想说，苏宜璇不是他女朋友，但是对方的这种说法，他觉得心里很舒服，也就默认了。 “谢谢您，但是--” “如果想知道为什么，我们约个时间和地方，要是你不介意，明天下午三点，皇后酒店顶层旋转餐厅，我们聊一聊。”电话挂断了。 明天杨平休息，这个人好像对他很了解。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还有这种人，杨平努力回忆，没有得罪什么人，也没有对什么人有过特殊恩惠。难道是自己的某个病人，以这种方式来感激自己。 皇后酒店是g市的一家高端五星级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那是闻名的高端餐厅，在这种地方，人身安全应该没问题。至少不会发生绑架这种事，再说自己也没有绑架的价值。 看来必须去会一会这个神秘男子了。 冰激凌都送上门了，先收下，说不定苏宜璇真的喜欢吃呢。 第二天休息，本来想做手术，但是被老韩制止了，压着杨平要休息，说是电池还要充电呢，会休息的人才会工作。 上午睡了一觉，中午匆匆吃点东西，打车到皇后酒店，三点准时到顶层的旋转餐厅。 已经有人坐在那等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考究，还喷了一点淡淡的香水，旁边放一个黑色公文包。 “您好，杨医生！久仰！请坐！”男子起身，握手的动作极为标准。 “你好！”杨平坐下来，他脑海中怎么想，都想不出这个人。 “非常感激你替我做的那些事。”杨平也是有文化讲礼貌的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应该说声谢谢。 “不足挂齿，小事而已，我希望能够为您做更大的事情。”男子叫服务员，送上咖啡。 杨平往咖啡里加糖，加很多的糖，这东西难吃，但是这种地方，不喝上一点，显不出品味。 座位很好，旁边的落地玻璃外，可以俯瞰整个g市的景色。 “你我素不相识，你又是订座位，又是送冰淇淋，实在不好意思呀，麻烦你。”杨平边喝咖啡边说。 “不能说素不相识，您不认识我，但我对您非常熟悉。杨医生在手外科，尤其断指再植方面的造诣，那是登峰造极。”男子说话咬文爵字，但是却让人受用，分寸拿捏得当。 “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那天要去二叔烤鱼店，又怎么能提前帮定下位置呢？”杨平问道。 男子不紧不慢地说：“很简单，我看到你们在二叔烤鱼店门口，停留了足足十多分钟，我于是将那个位置的排号买下来了，还包括那条最好的鱼。” “人家一定卖给你吗？”杨平问。 “他卖不卖不是我的事，重要的是我一定要买下来，除了健康与生命，其它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谈价格的，某种意义上，健康与生命也可以讨价还价。”男子语气沉稳，没有一丝的卖弄。 “谢谢！还有那iceberry冰淇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杨平想起冰淇淋的事。 男子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了解别人的爱好，就是我的生存之道。” “嗯，投其所好！你一定花了不少心思，我佩服你，也谢谢你，要是早认识你几年，我孩子已经打酱油了。”杨平笑道。 “没什么，我约你吃顿饭，总得提前替你做点什么。”男子说。 杨平说：“很惭愧，让你破费了。” “这不叫破费，无论从哪个角度，这都是应该的。你为我们的英雄做手术，请你吃顿饭，我想每一个市民都求之不得。”男子说话八面玲珑。 “你吃点什么，这里的三文鱼很正点？挪威进口的。”男子拿起菜单。 “请随意，这一顿我来请，为了表示感谢。”杨平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男子点点头：“我接受，这样我们谁也不欠谁，只是交个朋友而已。” 说实话，杨平很喜欢他做事的方式，帮人忙，还不让人心里有愧疚感。 男子点完了餐，合上菜单，说：“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 杨平笑笑：“你费尽周折，不就是为了让我坐在这里，听你讲为什么吗？” 男子轻声的笑：“杨医生果然与众不同。” “你真不好奇？”男子再问。 “我好奇的问题已经问了，剩下的没有什么兴趣了。不过交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杨平又喝起咖啡。 “那就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男子毕恭毕敬的递过名片。 名片制作精致：“伯乐人才网，金牌猎头！黄佳才。” “把专业做到极致，是我的理想，杨医生也是这样，把手外科做到了极致。从这方面来说，我们是同道中人。”男子说。 “我说过，之前的那些事情都是小事，不足挂齿，我想帮杨医生做一件大事，不知道杨医生给不给这个机会。”黄佳才说。 “当然愿意，现在我的头等大事，当务之急，是找个女朋友，你不是要给我介绍？”杨平认真地说。 黄佳才说：“女朋友？杨医生的女朋友已经是万里挑一的了。” 这话爱听，他喜欢听人说苏宜璇是他女朋友。 三文鱼、调料、银质餐具被送上来。 “快说，不说我吃饱等下就走了，你会白忙一场，你这么了解我，不知道我是乱出牌的人。”杨平只顾吃。 黄佳才真被他这么一说急了：“我开门见山，有个医院愿意出相当高的价钱请你。” “有多高？”杨平也很直接。 这个数？黄佳才伸出手指。 “一个亿？” 黄佳才以为对方先往低了想，没想到这小子真不按套路出牌，这下尴尬了，有点泄气说：“一百万！年薪！” 杨平扯一张纸擦了嘴巴，心想：确实，对他这个年龄的医生来说，这个数目极具诱惑力，正常智力的人，都会考虑一下。 “云健手外科医院的老板亲自发出的邀请，不用我说，云健在业界的地位，您比我更清楚，g市最大的手外科专科医院，手术量全国名列前茅。作为一个擅长手外科的医生，这是最佳的平台，没有之一。如果您愿意去，他们愿意给您一层楼，让您自己做主任。您在三博这种高大上的综合医院，恕我直言，即使做主任，也是至少十年之后的事情了。”黄佳才思路清晰，很有辩论之才，处处击中痛点。 “确实有诱惑力。”杨平点点头。 “现在是专业化的时代，每个行业都进入细分专业时代。医生也一样，您现在不需要往其它手术发展，只需要将断肢再植做到极致，就可以稳稳的利用这个技术赚钱。不管在哪里，都是为了赚钱，以杨医生的年龄，马上要考虑结婚，买房，买车。据我所知，杨医生目前还是租房，对您这样的医生，这是不公平的，埋没了才华。去了云健，就不一样了，你很快可以自己买房，买车，过上想要的日子。” “这么比较，确实非去不可了。”杨平说。 “如果你同意，我马上跟你约云健的老板，合同一签，一百万马上可以到账。云健的何老板是有名的胸襟广阔，爱惜人才，而且言而有信、一言九鼎，何老板极其推崇合伙制，医院已经有少数医生获得股份。” “这个我可以考虑一下。”杨平不好直接拒绝。 人生必须要有主线，偏离主线，就像一棵树没有主干，很难长高长大。杨平很清楚自己以后的人生之路怎么走，绝对不会停留在做一个手外科医生。 “你对医疗圈子很熟悉？”杨平错开话题。 “当然，别说g市，全国的有点分量的人才，都在我脑子里记着，以前我做医药代表的，后来改行做了医疗人才的猎头。” “非常感激为我做这么多。”杨平再次表示感激，然后叫服务员买单。 “不客气，以前做医药代表的时候，帮人送米送油，扛煤气罐，接送孩子，辅导家庭作业，洗车修车换轮胎，那是家常便饭，干我们这行的，要这碗饭吃出花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听君一席话，这个起码胜读二十年的书，事情我考虑一下，朋友我也交了。”杨平和他握手。 “这个是iceberry冰淇淋魔都店的电话，你用得着的。” 最后，黄佳才不忘送给杨平一张卡片。 这个，确实有可能用得上。 第30章 小试牛刀 跟黄佳才的会面，杨平思考了很多。 百万年薪，其实他并不怀疑，目前系统里技能增长，断指再植单项技能马上要突破完美级别，晋级大师级。 就这种水平，在任何一家手外科医院不会低，不说年薪百万，五六十万的年薪很普遍。 但是自己一旦脱离三博这种大型三甲医院的平台，错过韩主任这种唯才是举的伯乐。自己可能就止步于一个小医院的手外科医生，这不是杨平想要的。 自己应该有更大的作为，目标可以更高更远一点。至于经济收入，杨平相信，那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通过一番分析思考，杨平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五段再植让三博医院骨科名声鹊起。 大量的断指病人往三博医院跑，几乎每天都有。 杨平、田园、宋子墨三个轮流做断指再植，张林小五等医生也被宋子墨带着到科室实验室训练显微外科。韩主任要求主治及以下的医生，每个人要训练显微外科，最终都要能独立完成断指再植。 杨平进入系统，查看任务完成度：进度条在30。 现在他放心了，照这个趋势，完成任务不是问题。 杨平手里积分只有上次剩余的九千多分，暂时不敢乱花。 他现在学乖了，积分多可以挥霍一下，积分少只能应急备用。 杨平刚来不久，虽然是主治医师，但之前是按住院医师用的，现在连续几台手术的表现出色。韩主任立刻将他扶正，定为主治医师。 韩主任有自己的打算，骨科的发展已经完成初期积累，现在要计划进入快速扩张期。 人才队伍的建设是最重要的，手底下虽然有几大大主任，但都是中规中矩。 田园很不错，才三十几岁，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宋子墨天赋极高，稍加培养便锋芒毕露。 但感觉人才还是不够，现在出现一个杨平，看这几台手术，完全超越了宋子墨。 这让他心里多了几分底气，快速扩张的战略是时候启动了。 他决定帮杨平申请三级手术的权限，让他奔跑得更快一点。他带着申请表，敲开了医院专家组张宗顺教授的办公室。 老头子取下老花眼镜，手指点着字，看了一遍，说：“硕士，也就是断肢再植出色，断肢再植现在不是什么稀罕事，普及手术。” 他说的没错，断指再植是一个很普及的手术，到处开花的手外科医院，随便哪家不是天天做。人家只需接活，不需要做得有多极致。 专家组，这是三博的特色，一批退休的国内知名专家教授，被聘请来，因为年龄大，不再操刀手术，平时主要出出门诊。 除了出门诊，还有一些任务，大多是监督性质的，像评估手术权限这种事情，权力就在他们手里，也是他们最有存在感的时候。 “按流程走，把上面所有手术过一遍，韩老二，要不是你极力推荐，新来的，没有特殊教育背景的，我们都不会启动流程。这是走特殊人才通道，所以，他的手术评分不仅仅是及格，要平均八十分以上才行。”老头子戴上眼镜。 “他上次可是为医院立了大功的。”老韩辩解，想多帮杨平说几句话，起码把手术的评分降低一下，这样难度低一点。 老头子抬头，目光从眼镜的上缘露出：“这个不行，两码事，我们不是已经将他走特殊通道了吗？” 这些老顽固年轻时也是一方人物，一个个跟牛鼻子似的，老韩不好再去较劲，只好同意。 “那就这样，我们就进入流程，按照上面的清单，每周五之前把手术录像送过来，我们几个老的周五碰碰头，给打个分。韩主任呀，你有点偏心呀，科里那么多主治，没见你把三级手术申请个遍，这个才来不久？”老头子也是精明人。 “现在创伤急救中心挂牌，骨科手术量猛增，我缺人呀，缺能干的人。”老韩无奈地说。 这样，讨价还价，这件事算是办妥了，起码人家同意启动流程了，剩下的就是把手术做好。 杨平其它手术做得到底怎么样，老韩也没见过，很多医生只会做断指再植，连一个简单的骨折都拿不下，也是经常的。 也好，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杨平其它手术如何。如果跟断指再植一样优秀，直接往他肩膀上加担子；如果实在不行，那就自己要好好培养他一下。 刀是把牛刀，就看可以直接用，还是需要磨一磨。 从行政楼回到办公室，宋子墨正等老韩，宋子墨递交下一周的教学手术给老韩过目。 “下周的教学手术，我不用看了，你给我报一下就行。”老韩喝口茶。 宋子墨翻了翻课本：“锁骨骨折，田主任做。” 每周都有几台教学手术，以让年轻的住院医师和主治医师学习，掌握手术的实操步骤，一般都是由田主任主刀，少数也会宋子墨主刀。 三博医院除了遵循国家的医生培养制度，还有自己的制度，三年的规培加五年的专科培训，才算一个入门的专科医生。 “跟杨平说一下，下周换他做，病例准备好没?”老韩关心地问。 “准备好了，三台，都是锁骨骨折的，简单的，粉碎的，需要探查神经血管的，都是典型病例，病人都是年轻人，没有什么基础病。 宋子墨是大骨科的秘书，这些教学病例都由他挑选确定。 锁骨手术简单，也好，先试试水。韩主任跟宋子墨谈完，把杨平叫过来，关上办公室的门。 “小杨，你的手术权限，我想帮你扩展到四肢和骨盆的骨折，你看行不行？要行！医院就开始考察你，不行没关系，你跟我一段时间，我把你带熟。” 老韩这是没半点遮掩的实话，杨平心里明白，这是老韩在帮他向医院争取更大的手术权限。 心里十分感动，说：“您放心，我一定不负厚望。”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申请表我已经交了，专家组组长张老也同意了。从下周开始，教学手术都由你做，教学手术都安排在周四，下周的手术是锁骨骨折，准备了三台，其中一台要探查锁骨下血管神经，比较麻烦，不过不怕，到时我在台下，有事随时有我。”老韩给他鼓励。 任何行业，遇到一个好老师，弥足珍贵，少走很多弯路。好的老师，不仅给你指出方向，还会在关键时候，搭载你一程。 “前面的路还很长，保持状态，一直走下去，记住，你的目标在更远的地方，不要轻易放弃。”老韩火炬般的目光投来。 杨平点头：“嗯，谢谢主任！” “你准备准备，温习一下锁骨骨折的手术，虽然是骨科最简单的手术，但是要做好，也不是那么容易，每一个步骤要到位。还有，你的手术评分，平均要八十分，才能获得手术权限。” “明白！”杨平很有信心。 杨平庆幸，好在自己留了一些积分，从韩主任办公室出来。 杨平进入系统，咬牙花了一千分，购买了五百例的锁骨骨折手术。 一口气，在系统里做了五百例各种各样的锁骨骨折，从不合格，到合格，再到最后每一台都完美。 周四，交班查房后，年轻的住院医师，主治医师都集中到骨科手术室间，就是旁边带示教室的手术室。 大家都早早坐在旁边的示教室等，实习生没有安排来，因为实习生这个阶段，还没有对专科手术形成概念，看了也白看，看不懂，但还是有些实习生抽空过来了。 沙滩椅位，小五做助手，常规洗手，消毒铺单，穿手术衣。 苏宜璇的器械护士，因为手术多，为了提高手术配合默契度，手术室专门安排苏宜璇给杨平配台。 术前核对后，开台！ 对于一个断指再植做到完美的医生，究竟其它手术怎么样，很多人好奇，也不缺有人想看他翻船，以求心理平衡。 宋子墨渴望这天很久了，当然，不是看他翻船，而是想看看他断指再植之外的手术究竟怎么样？ 刀！ 不用说，只要伸手。 就轻轻的拍到他手心。 先垂直，再四十五度倾斜，再立起来，收刀。 漂亮的切口，沿着皮纹，名曰砍刀切口！一次成形，刚好切开皮肤，既没有不透的，也没有用力过大，切到深筋膜。 锁骨上皮神经被避开！ 拉勾，置入，小五两只手，上下两个拉勾，将切开皮肤牵开。 “温柔点！”杨平提醒小五。 拉钩的力太大了，小五立刻降低手上的力。 电刀！ 随着电刀切开深筋膜，颈阔肌，烟雾冒出，但被左手的吸引器全部吸走，难闻的炒焦味只是扩散出去一点点。 点状出血还没来得及形成规模，被电刀打地鼠般，一一消灭。 一层一层推进，纱布上几乎看不到血，只有星星点点，淡淡的。 切开骨膜，电刀又是一次成形。骨膜剥离子轻巧的进行骨膜下剥离，有限的骨表面显露出来。 不用说，复位钳已经送到手上，这是苏宜璇第一次给杨平配断指再植之外的手术，但是两个人像事先演练了无数遍，心照不宣，默契自然。 难道默契也有天成的？ 点式复位钳，两把，夹住骨折两端，轻轻一拉，骨折对上，利用骨折本身的稳定性。 另一把复位钳迅速夹住骨折端，15毫米的克氏针，垂直骨折线钻入，刚好穿透，就停下来。 临时固定牢固稳定，复位钳撤离。 钢板的模板贴上去，预弯塑形，然后依据模板，将钢板塑形。 六孔钢板，完美贴服在锁骨上面，钻孔测深攻丝，每一步节奏分明，不省略，不赶不拖，稳步推进。 六枚螺钉置入。 冲洗！ 分层缝合，里面可吸收缝合线。 最后皮肤，细尼龙线连续皮内缝合，就是所谓的美容缝合。 6分钟，从切开到缝合，只用了6分钟。 宋子墨的愿望被满足，但是好奇心却并没有因此减弱，反而愈发增强，做其他手术又是怎样，这个观念深植内心，变成了强迫症。 虽然是简单手术，但是完成得如此完美，教科书一般。 老韩脸上挂着笑容，这小子，没有给自己丢脸。 这个手术只是小试牛刀，看来牛刀不错！ 第31章 功夫在台下 “杨师兄骨折手术也做得这么好。” “锁骨骨折，很简单，我也可以做。” “你6分钟做一个看看?” “---” 宋子墨默默的坐在一边。 这家伙，要做多少台锁骨才能做成这样，还以为他只会断指再植呢。 就连锁骨上皮神经都避开保护，很多医生根本不注意这点，尤其采用横切口时，一刀划过，把皮神经切断，术后遗留手术部位周围皮肤麻木，麻木就麻木，小问题，不当回事。 止血处理非常到位，纱布上几乎看不到出血。骨膜剥离控制到最少，最大限度保护了骨折的血运。 第二台，锁骨粉碎性骨折，不要小看任何一台骨折手术，因为永远不会有完全一样的骨折，所以创伤骨科很考验人的应变能力。 锁骨不仅断成几段，每一段还分成前后几瓣。这种骨折的复位，有时候把医生弄得十分狼狈。有些医生不得不草草收场，勉强完成手术。 手术做完和做好是两码事，高质量的手术，并发症少，术后功能恢复好。 “这个难做！” 看着支离破碎的骨块，即使有些经验的主治医师也表示担忧。 老韩看阅片灯上的x片--确实不太好弄。 手术已经进行骨折的复位了，大家打起精神，宋子墨也集中注意力。 看看他究竟怎样应付这种骨折，或者怎样完美处理下来。 以宋子墨的经验，看杨平处理第一台锁骨手术，那不是几台几十台能够积累出来的，他相信杨平可以应付，但是好奇他怎么完美地应付。 12毫米的克氏针，这次用的钢针更细了。 血管钳小心地钳夹骨块，十分稳定，就像稳稳地夹住一个鸡蛋，既稳稳当当地夹在钳子里，又不会用力过大夹碎骨块。上面带的软组织，即使一点点，也被轻柔地保留， 先大块的，再小块的。 横的，纵的，斜的，几乎每一骨块都有细钢针。 骨块被拼合好，形态恢复原样。 “等下怎么上钢板呀，这些会干扰钢板放置。” 有人皱眉头。 钢板塑形，然后放上去，这次放在前面，大多数的钢针避开了钢板，有两个无法避开，但是正好从钢板的孔里穿出来，丝毫不影响钢板的放置。 每一根钢针的打入位置预先计划好的，已经考虑到钢板的放置，大家恍然大悟。 螺钉的置入，每一个孔的螺钉方向不一样，都会把持一个骨块。每次植入一枚螺钉，都会拔出至少一根钢针，最后一个螺钉植入，钢针完全拔出。 骨折复位良好，固定十分牢固。 老韩微微一笑，这个处理老辣。自己以前为了解决临时固定对终极固定的干扰问题，花了不少心思研究，看来这小子也是费了不少心血研究。 宋子墨满意了，简单的东西背后往往付出了许多的努力。 换句话：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整个过程无时无刻不体现保护血运的理念，即使有些骨块一点点软组织，稍微动一下可能扯断，但是还是被保护起来。 有软组织附着的骨块才有血运，才是活的骨；而没有软组织连着的，完全离体的，实际上是死骨。活骨才有愈合能力，死骨没有，只能靠活骨延伸生长，替代它。 手术室清洁消毒十五分钟后，第三台，准备开始。 这台手术涉及到锁骨下面的血管神经探查，已经算四级手术了。 这种探查，是一个高风险的手术。 第三台，老韩有点担心。 涉及到血管神经探查，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锁骨骨折手术了。专家组这些顽固的老头，评审起来一点也不手软，鸡蛋里也会给你挑出骨头。 “骨折的尖端已经刺入锁骨下的血管神经，等下探查小心点，特别是骨块，不要轻易去动。探查清楚，止血准备做好，再取骨块。很可能骨块一取，血管断端就回缩，到时止血要开胸，麻烦。”老韩提醒杨平。 老韩经验丰富，他其实不需要一直坐这。坐在这里，除了看看杨平究竟骨科手术的技术如何，更主要是想及时给杨平指导，也是保证病人的安全。 显露按部就班，常规的横行切口，为了方便探查锁骨下的血管神经。 锁骨下面，靠外是血管神经，延伸到上肢；靠内是胸膜顶肺尖，是胸腔和肺的最尖端。 如果刺破了胸膜，可能引起血气胸，那需要胸外科来救台了。 骨科手术的显露非常重要，很多手术要经过许多血管神经，有些还要经过内脏，这些血管神经内脏就像雷区，你要到达手术的目的地，必须绕过或穿越这些雷区。 于是，先辈们花费大量的心血，设计各种入路，以避开或穿越这些雷区。 肌肉从锁骨下面剥离，掀开，里面看到了小指粗的血管，还有黄色的神经，血管有节奏的搏动，手下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一旦损伤这些，轻则致残，重则丧命。 慢点，杨平扶住小五的拉钩。敬畏生命，才能成为优秀的医生。 一块尖锐的骨块刺入了血管神经之间，周围全是血凝块。血凝块比正常的骨折要多很多，将血管神经区域覆盖起来。意味着血管可能破裂，静脉的可能性更大。 “小心点，锁骨下静脉破裂，一旦回缩，要扩大切口，要开胸。”老韩再次提醒。 准备冰盐水，血管夹。 杨平停下来手里的动作，虽不紧张，但不能轻率。 在系统里练习过无数种锁骨骨折的手术，但是没有一种外伤是可以复制的，每一个人的体质不同，受力的方向大小不同，当时身体所处的姿势不同，还有其它影响因素不同。 所以，系统训练只给你一种获取能力的机会，真正手术，需要随机应变。 冰盐水可以收缩血管，将风险降到最低。 金属盆装着冰盐水递送来，杨平用纱布浸透，拿出来，淋上一些。 这么多血凝块，清除血凝块的过程中，极易牵扯到血管，导致回缩，产生灾难性的后果。 老韩有点后悔，不应该选这么一个病例，如果术中出现意外，将被一票否定。 虽然这个时候上场好给那些老头子不好的印象，但是病人的安全最重要。 “我去刷手。”老韩去洗手。 杨平等待冰盐水起作用，左手拿着组织剪，右手血管钳，轻轻的分离血凝块，由外到内。 锁骨下静脉出来形成腋静脉的地方被清晰的分离，血管夹及时的夹住。这样还不能大意，这只是阻断它可能的出血，近端还有回缩的可能。 一旦回缩，相当于水管子破裂的地方在墙壁里，只有拆掉墙壁，才有可能修补，否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漏水。 这已经超出一个主治医师的能力，即使宋子墨这种天才，也会经验不足。 医生，尤其外科医生，手术经验非常重要，所以一个平台对外科医生十分重要。 比如两个同学，一个聪明成绩好，心灵手巧，去了县医院。一个经常不及格，笨手笨脚，去了顶尖三甲教学医院。十年后，县医院的无论如何比不了那个顶尖三甲医院的。因为人家天天做的手术，你可能一年碰不到一个。这就是差距。 病例数，就是医生，尤其外科医生拉开差距的原因。 所以即使天才，没有到一定级别，你没有该类手术的权限，无法积累和提升。 “我们上次就碰到一个，血管回缩，开胸，找到血管才止血的。” “我见过这里动脉喷血的，喷到天花板上。” 见过的心有余悸，小心的议论。 血凝块被一点点掀开，然后用血管钳夹着，拿起，放在弯盘里。 宋子墨身体前趋，用血管钳夹血凝块，他练习了很久，才能稳稳夹起。因为血凝块易碎，稍微用力就碎裂，一般清除血凝块用刮匙，将它刮掉，然后一堆一堆地拨弄出去。 此时，如果用刮匙，很容易因为用力过大或牵扯，将血管拉断回缩。 而血管钳可以精准钳夹，但是这是一门技术活，不是谁都可以模仿的。 血凝块被移出，血管破口露出了，已经被血凝块堵住，连接的血管壁只剩下一点点。 近端也被送上血管夹。 结扎是最安全最简单的处理，但是杨平还是选择了缝合。 剪掉断端，轻松地缝合。检查动脉，没有问题。 神经的外膜被划开，杨平打开外膜，显露里面的神经束膜，没有问题。 冲洗，缝合。 老韩洗完手进来。 第三台手术完成。 第32章 被盯上了 “叮咚，阶段任务：帮助三博医院建立g市最强骨科。奖励：五十万分。” 视野右上角出现了清晰的字，停留片刻又消失。 阶段任务? 那以前的单个手术是单项任务了，有阶段任务，就有主线任务，主线任务是什么? 一百例断指再植带任务应该是支线任务，这个任务更像主线任务的阶段任务。 杨平暂时没法完全理解系统对任务的架构。 杨平趁在更衣室休息时间，进入系统，查看自己的技能：断肢再植单项技能已经迈入大师级别，锁骨骨折单项也进入完美级别。创伤骨科其它手术只有薄薄的一层，就是入门级别，有些入门都没有。运动医学、脊柱外科、关节外科、骨肿瘤等等，很多是空白。 这样的状态去帮助医院建立最强骨科恐怕不现实，必须抓紧时间，近期要把创伤骨科这个木桶一块一块的补上。 回到医生办公室，韩主任一眼看到杨平回来，立刻招手要他进去。 老韩又是倒茶，又是叫杨平坐。 杨平习惯了，也不客气，接过老韩的茶，坐在沙发上。 “小杨，跟你说两个事：一，你准备一下，抽时间多看看书，准备考明年的博士研究生，就考我的博士，我的关系早已从魔都医大转到南都医科大了，你一上线就可以录取，你还年轻，学历一定要弄出来，干我们这行的，没办法，这是必须的，没有学历，天赋再高都会被埋没。二，现在上面要建一个市级的创伤急救中心，在市人民医院，南都医大附一、附二几所医院里面选，我们的对手主要是市人民医院，你的老东家，他们比我们早建立创伤急救中心，底子好，上面又看重。我们医院建院不久，地位还不是很稳固，上面不是很看好。但我们院委会已经明确表示，骨科是当前阶段重点发展的科室，这个市级中心必须拿下。南都医大两个附院也要重视，这两个医院人才实力是最强的，目前他们不是很在乎，一旦集中力量建这个中心，将会有后发优势。田园、宋子墨、你，都是年轻骨干，我是拍着桌子跟医院做了保证的。病例数、手术难度、抢救成功率等等都是评审的指标。关键时候，你不能掉链子。” 这正好跟系统的阶段任务重合，拿下这个市级创伤急救中心，不就相当于创伤骨科在g市拔得头筹了吗？ 再说，今天能够这么好的机会，全是老韩的提拔，要不是他当时面试时破格提拔自己，自己估计现在在急诊科打酱油。 多少有能力的人，被排挤打压，终日出不了头。就算你天赋通天，不给你动手的机会，还不是等于零。以前在g市人民医院，亲眼看见一个帝都医大的博士，动手能力奇好，手术看一遍就会做，而且做的还挺好，被吴四文压着，连当个一助的机会都不给。 老韩就是自己的伯乐，就算没有系统任务，自己也义不容辞，全力以赴，帮他达成目标，看他雄心勃勃的样子，好像远不止建立g市创伤骨科龙头这么简单。 想着，想着，想到g市人民医院，又想到吴四文，心里就有气，杨平不是什么睚眦必报的人，但也绝不是能够做到以德报怨的圣人。 --- 老头子从门诊回到行政楼的办公室，把公文包扔在桌子上，一个光盘放在桌子上，上面写着：骨科杨平手术视频。 “这么快就送过来了，看看。”他把光盘插到电脑上，用一指禅的手法在键盘上点来点去。摆弄了好几分钟，才把光盘打开。 “锁骨骨折？”没有继续看的欲望了。 随着视频播放，老头子戴上老花眼镜，凑近看：“耶耶耶，这锁骨也做出花了，血管钳清除血肿玩的这么溜！这哪个小子，难怪韩建功这么上心，我说呢，平时眼睛都看向天了，这回对一个新来的小子这么上心。” 他拿起电话：“韩建功呀，我是张宗顺呀，你那个申请什么三级手术权限的主治医师，叫什么来的，下周手术我亲自去看看，提前通知我一下。” 张宗顺，张老！德高望重，医院专家组组长，专家组相当于顾问团，都是一帮老头子。他每周出半天门诊，平时没事到处转悠，做些指导监督工作，有疑难病例会诊就参与一下。 老韩接到他的电话，脑袋头皮都麻木了，最难缠的老头子，较真，他可以记得哪本书多少页讲什么，做手术你哪里差一点点，会被批得体无完肤。 骨科除了韩建功，其它的几个主任，每一个都在会上被他训过。白主任有次被批得哑口无言，肥肥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就是没有办法。 看到老韩脸色变了，以为又是大抢救，杨平问道：“主任，怎么了？” 老韩摆摆手：“你麻烦了，被专家组的组长张老盯上了，下周你的手术，他要亲自来看，估计还会带上几个老头子。” 杨平也有所耳闻，大家对他传闻最多的是他经常开几块钱的处方，几十块的处方都要反复核对。 “被老爷子盯上的，没一个有好日子过的，你就等着挨批，别的我能帮你，这个先丑话说前头，我都帮不了你。” 老韩摇摇头：你自生自灭。 宋子墨进来，听说杨平被张老头盯上了，忍不住捧腹大笑。 “你呀！惹谁不好，惹上他，我告诉你，夏院长都被他批过，外科系统那个主任没被他批过，哦，就韩主任没被批过。”宋子墨笑得前俯后仰的。 “下个星期的手术我尽量挑简单的。”宋子墨可怜杨平。 老韩说：“没用的，他盯上了，还有得你选？” 电话响了，老韩指指手机，大家不吭声。 老韩接电话：“张老，张老，您好，您说！好好好，您老来挑，随便挑，年轻人嘛，经验肯定不足，您老还得手下留点余地，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说完电话，老韩无奈地说：“我说，下周手术，已经给你挑了两台：肘关节恐怖三联征的，肱骨下端粉碎性骨折，你自己看着办。” 宋子墨都咋舌头：“这哪是考核你，一上来就这种手术，要不，我下周上台给杨平配台，怕小五配合不好？” 老韩说：“行！我在台下。这老头眼光毒得很，你要小心点，包括握刀的姿势都必须标准规范。” 三个人商量好如何应付张老头，就一起去康复科看消防英雄强子。 强子现在已经转到康复科，创伤急救中心是一个大体系，术后的的康复由康复科负责，他们建立了一只专门的创伤康复队伍。 三个人赶到康复科，强子正在康复室，在康复师指导下认真进行康复训练。 康复室很大，里面各种现代化康复设备一应俱全。 捐资建立三博医院的华侨富商，建立了一个基金会，每年会拨款给三博医院购买设备。所以三博比其他医院更容易获得资金去买设备。 旁边一个女孩不断帮他擦汗。看到韩主任几个人进来，强子很开心。 杨平仔细检查神经生长的情况，做了叩击试验，神经的断面已经朝远端推进，这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更可喜可贺的事情，强子跟大家介绍他的女朋友，一个小学老师，刚毕业的大学生，在电视上看到强子的新闻，小姑娘跑来送花，跟强子一见钟情，慢慢一来二往，就谈上了。 小姑娘害羞的在一旁，跟大家打招呼，然后又扶着强子坐下来：“你看你，让你别着急，都出这么多汗了。” 大家哈哈大笑。 老韩手机又响了。 “韩建功，记得，提前通知我！” “一定，张老！” 第33章 儿科，菜市场 从康复科回来，刚进电梯，接到苏宜璇的电话。 “平哥，你在哪，我在儿科门诊，十七号诊室外面，我表姐的孩子胳膊出问题了，你可以过来帮忙看看不？”苏宜璇的语气焦急，小心地问。 这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杨平立刻跟老韩宋子墨分路，赶往儿科门诊。老韩宋子墨一头雾水，这风风火火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在路上遇到张林，手里提着零食水果。他也去儿科门诊，上午他女朋友晕倒在诊室，打完点滴，又去坐诊了。他不放心，一定要去看看。 张林很憔悴，一路上，不断的抹风油精。两人来到儿科门诊，一下傻眼了。闹哄哄的，场面极为混乱，简直就是一个肉菜市场。 挂号排队的长龙，从前台开始，弯弯曲曲，出了大门，到外面的停车场，再在停车场打几个大弯弯。 孩子的吵闹声此起披伏，孩子哭声、哄孩子的声音、家属相互赌气吵架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地上随处可见尿不湿、丢弃的退热贴、还有一个奶瓶，带着半瓶奶，在地上滚。 有些一家老少全家出动，分工合作，有人排队占号子，有人在角落打个地铺带孩子，孩子额头上敷个退热贴。 有个家长居然把野营的帐篷搬来了，在儿科门诊大厅一角支起来，女的坐在帐篷里，抱着孩子喂奶粉，男的跟保安正在交涉。这哥们蓬头垢面，手里捧着刚泡出的康师父红烧牛肉面，振振有词：“我从半夜排到现在，已经排了十多个小时了，你们有点人道主义好不好？” 这边保安和这哥们在理论，那边队伍立刻喧哗起来。有人挤到前面去看，一个诊室的专家撑不住了，被人搀扶出去，脸色苍白，喘着气。 “暂停就诊”的牌子挂出来，这还得了，人群立刻气愤起来。 “怎么回事？” “我的孩子还没看呢。” “哪有这么不负责的医生！” “你不能走！” 留下顶替的专家挥挥手：“老教授实在撑不住了，我会把后面的看完。” “什么意思，我可是花了几十块挂的专家号，就是冲他来的，怎么说换人就换人呢。” 人群愤愤不平。 也有人叹气说：“换个医生，人家都被拖出去的，还怎么看？” “换医生？哪个诊室不是人挤人！”说的是实话。 杨平很少来儿科，没想到儿科是这个场面，太震撼了。耳朵嗡嗡作响，脑袋里一团星星。 “住院部过道、电梯间全是加床，过路都要挤过去。”张林说。 “你熟悉这儿科门诊？”杨平想问问苏宜璇说的十七诊室在什么位置。 没想到张林摆摆手：“兄弟，不是我不帮忙，我这几天电话都打爆了，都是托关系弄专家号的，实在帮不过来。” “不是--”杨平想解释。 张林摆手，拔腿就跑：“兄弟，对不起呀。” 杨平摇摇头，这小子，话都不让人说完，只好自己在混杂的人群里去找。 儿科医生忙，工资低，动不动还挨骂挨打。即使三博这样大型三甲，依然留不住人。其它几家医院也是一样，这几年流失的医生太多，又很难招到医生。病人多，医生少，所以遇上流感高峰期，就是这种局面。有些医院因为没有儿科医生，不得不关闭。 上级部门命令：必须开！ 必须开？ 奶牛挤不出奶，你不喂草，跺脚喊必须挤出奶?它就出奶了。 有医院没办法，把内科医生顶上，一旦出问题——内科医生看儿科，非法行医！搞得医生双眼懵逼，支援一下兄弟科室给弄成犯法了？ 二楼的栏杆边，夏院长正和儿科主任说：“分流呀，别全堵在这。” “分流?现在打个喷嚏，都要到三甲医院看，赶都赶不走，你到市儿童医院去看看，比这个更挤。我把刚毕业的住院医都拉出来坐诊了，再这么下去，我是守不住了。我自己已经连续坐了一个月门诊。几个同志实在顶不住，昨天晕倒一个，今天干脆晕倒两个，尿不湿都用上了，不吃不喝，也看不完。不瞒你，我现在就系着尿不湿。” 夏院长高大的身躯特别醒目，他往下面看，一看这场面，自言自语：这会搞死人的。不限号，不限号，不限号会死人的。 “限号，他妈的给我限号。”突然，他说道，声音有点大。 儿科主任一怔：“你不是说笑的？上级部门明文规定的，要满足需求，不允许限号的”。 “明天我去拉他们来门诊陪着坐诊。”夏院长怒气冲天。 夏院长挺有个性，曾经全国的劳模，全国的人大代表，全国的百佳院长，在人民大会堂领过奖的。 他敢霸气，别人不敢。 儿科主任小声的嗯了一声，然后补上一句：“院长，你说的呀，我只是执行呀”。 然后立刻打电话到前台：“限号，他妈的，给我限号！对，我说的，不，院长说的。” 儿科主任还从来这么霸气一次，打完电话，通体舒服，右手往头顶上摸头发。就像年轻时，头发很密，意气风发。 夏院长瞪了一眼儿科主任光溜溜的头顶：“下周周会要议一议，儿科！特殊科室补贴政策。” “上周不是议过吗？很多主任不同意。”儿科主任想起就有气。 “不同意，就轮着来儿科帮忙，也尝尝垫尿不湿的滋味。” 夏院长说得出，做得到。 “走，我们去看看那几个同事，都住哪几个科。” 夏院长大步流星，儿科主任两步赶不上他一步。 --- 杨平稍微打听，立刻往十七号诊室赶，终于看到诊室外面，小型滑梯旁边，苏宜璇优美的身姿。 看到杨平过来了，苏宜璇立刻像见到救星，招手。 “姐，这是我们杨医生，他很厉害的，让他帮看看。” “几岁了？怎么回事?”杨平弯腰。 小孩只是哭，怯生生的躲开，右侧的胳膊半屈曲，垂着，左手护着右胳膊，谁也不能动。 “四岁，刚才她从滑滑梯上滑下来，摔倒了，我把他拉起来，就这样了。” 秀丽贵气的表姐神情焦急，十分后悔。 “别急，我看看。”杨平哄小女孩，取得一点信任，轻柔地卷起小女孩的衣袖，没有肿胀，前臂旋前，肘关节半屈曲。 他心里有数了。 小孩还是哭，杨平一边哄：“叔叔只是看看，别怕，摸一下就好了！”然后神情认真。 “骨折了吗？”表姐担心地问。 一声弹响，桡骨小头半脱位--复位了。 “动一动？”杨平鼓励小女孩。 她开始不敢，在鼓励下，慢慢地尝试，真的可以活动了，不痛了，于是大胆的活动起来，完全正常。立刻破涕为笑，加入滑滑梯的游乐中。 “没事了，好了。”杨平伸直腰。 表姐开心地说：“晓璇，你这个同事好厉害，这样摸一下就好了，真是神奇呀。” “那是！我说他很厉害。”苏宜璇骄傲的昂起头。 “谢谢你呀。”苏宜璇笑起来两个酒窝很迷人。 杨平轻松地说：“小事！” “你们忙，我还有事。”杨平不便久留。 苏宜璇偷偷的亮亮手机。 意思：微信联系！ 第34章 急诊出诊 “谢谢你，明晚六点，二叔烤鱼！”苏宜璇发的微信。 杨平将手机翻看了无数次，然后放在胸口，心里甜滋滋的，兴奋地睡不着觉。 明天是个开心的日子。 但是时间过得太慢，还有十几个小时呢。 暂时睡不着，杨平打开微信，到几个群里溜达一圈，爬一会楼。 大学的群里，冒泡的比较少，比较活跃的也就那几个，都是靠绿色通道，毕业进了比较好的三甲医院。 有人在晒跟着主任在国外参加学术会的照片，胸前挂着参会的牌子，挨着国际大佬合影，再那么淡淡的来一句吐槽：当医生不容易，充电还要跨洋。 后面零零星星跟几句捧场的话。 再就是投票砍价的链接，穿插在群里。 晚上太兴奋，睡得有点晚，一大早起来，有点睡眠不足。到医院旁边的早餐店吃了碗三鲜粉，赶到医院还是七点多一点。 张林、小五这些住院医都已经在忙碌了，电脑键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小五将前一天的病人情况向杨平做了简单的汇报，欠费的、医保超费用的、院感没及时报的，等等，乱七八糟的一堆事。 韩主任这一组，手底下现在实际有有两小组，杨平小五一组，宋子墨张林一组，病人是分开管的，张林管十张床，小五管十张床。 张林一边敲键盘，一边神秘地说：“脊柱那边的出事了？” “出事了？”小五好奇。 张林点点头：“还记得那个三无人员不？人家四个儿子两个女儿来了。昨天，在科里闹了一通，被保安强行赶走了。” “他不是没有亲人吗？之前打过电话到他家里，不是说没有亲人？”不仅杨平知道，全科的人知道这个病人，胸椎爆裂骨折的，同平面的脊髓毁损，肚脐以下全瘫了。 张林诡异的一笑：“切，那是因为怕被催钱，住院半年，没一个人来，打电话给他们，都不承认有这个爹。现在倒好，全来了。说好好的人，给治瘫痪了，要赔钱。” “赔钱？三无人员，工地高处坠落，工头跑路，严重的脊柱骨折伴脊髓损伤，脊髓毁损，到哪都是瘫痪的，世界难题。给治疗，给提供陪护，给一日三餐，住了大半年，现在突然冒出亲人，一来就赔钱？”小五忿忿不平。 张林说：“是呀，昨天医务部的去了，对方提出条件说要陪六百万，不给钱就血洗医院。” “看来要闹事！这几天要注意了，你上下班要小心了。”张林说。 “我准备买件防刀的衣服，要不要一起拼单?还有大家注意，办公桌不能背对门口，上下班注意可疑人员，尽量穿运动鞋上班。” “有这么严重吗？”杨平低声说。 张林认真地说：‘听老弟的没错，前不久，南都附二，一个医生被病人砍了几刀，住icu了。你没看到医院这段时间门诊急诊科有人在门口拿着卷皮在测量吗？” “不是说大门改造吗？”杨平有点兴趣，对这个问题。 张林的消息灵通：“可靠消息，以后门诊急诊只开一个门，门口设安检通道，这是夏院长亲自抓的，你不知道，还要加强安保力量，培训医生自卫能力，医院安保三大政策，马上医院内部网上就会发通知。” “你怎么知道的？”杨平什么都不知道。 张林神气地说：“这个就不要问了，你知道就行，我只告诉你，不要跟别人说呀。” 然后又跟小五、方炎等好几个，同样的话说一遍。 都广而告之了，还招呼保密。 交班，查房，手术，天天都按这一套来。 自己做了一台断指再植，跟韩主任做了好几台手术。下午五点多才下手术。 韩主任做手术又快又好，感觉想快就能块，想慢就能慢的那种，总是胸有成竹，一切都计划好似的。 正在更衣室聊天的时候，老韩接到电话。挂完说： “小杨，急诊科刚求助，一家工地出事，有工人的腿被水泥块压在里面，出不来，现在正在救援，估计要现场截肢，你带小五去，到急诊科门口，急诊的车正在等。” 这种事不能耽误，杨平带着小五，急匆匆的赶到急诊科，一辆奔驰救护车在门口等，医生看到杨平，立刻开门：“杨医生，辛苦了！” 急诊科早就派救护车去了，现在这辆只是送杨平去。救护车呼啸着，直奔工地。 “叮咚！任务：争分夺秒，替生命垂危的病人争取抢救时间，成功后奖励6000分。” 现在任务已经成为生活的一部分，系统在任何时候发布任务，杨平都不觉得奇怪。 工地的出入口早有人在等，给每人发一个安全帽。杨平几个人戴着安全帽，跟着带路的工人，往出事的地点走。 这是地铁的隧道工程，要往地下走，可以看见初具雏形的轨道、手扶梯、柱子等。 “有个角落还没有加固，禁止进入的，工人内急，躲到里面拉大便，结果塌了，人上半身刨出来了，一条腿被水泥块压住的。”带路的是负责安全的工地领导。 急诊科的吕医生带一个护士已经守在周围，静脉通道都建立了，补液也跟上了。吕医生汇报说：“右下肢被几百斤的水泥块压着，救援有难度，机器施展不开，只能人工救援，腹部内脏有损伤，刚打了彩超，肝脏破了，腹腔估计有一千毫升的积液；脾脏包膜下有出血，这个出血有扩大的趋势，要尽快回医院剖腹。” 急诊科的家底子比较厚，什么便携式的彩超、x光机、心电图仪应有尽有，大的救护车车上还有全自动化生化分析仪，现场抽血，现场出结果。自从创伤急救中心挂牌，这些医生是三天两头培训，打个彩超就不是难事了。 肝脏破了，这已经够危险了。脾脏包膜下还出血，而且进行性扩大，这是急诊剖腹的指征，不然一旦出血越来越多，尤其脾的包膜一破，当场要命。 病人现在勉强清醒，那是平素体质好，加上补液及时。 赶快把人救出来，送到医院去剖腹，这时间很紧，生死时速。 病人的脸色苍白，表情痛苦，右腿的裤子已经剪开，自大腿下段以下，全被压在里面。救援人员用一种钳子一块一块地咬除水泥块。 杨平说：“这个只能截肢，不然保不住命！” 紧急时刻，一句话尽量把厉害关系说清楚。 吕医生将一张知情同意书，夹在文件板上，和一盒打开的印泥，送过来：“麻烦你在这里签字，要是签字不方便，按一个手模也行。” 没办法，只要清醒的，就要签字，这是流程。 工人脸上不断的冒汗，面部肌肉扭曲，每说一个字都很艰难：“医生，能不能保？帮忙争取，上有老，下有小，缺条腿就塌天了。” “保不住，也不能保，现在腿和命，你要哪一个？”杨平语气强硬。这个时候说多了没有，轻言细语没用，杀伐果断才有用。 “现在下肢假肢功能很好，以后可以正常走路，干活。”杨平补充。 工人还在犹豫，毕竟活生生的一条腿，上一刻还是好的，现在要截掉，换谁都下不了决定。 “医生，截断了，等下挖出来，送到医院还能接不？”工人竭力争取。 杨平透过水泥块与地面的缝隙，瞄一眼，小腿已经完全压扁，颜色都变成了死灰色。遗憾的说：“希望很渺茫，严重的挤压伤，没有接上去的条件。” “肌酐已经升高了！”吕医生插话。 那说明肌肉组织大量被挤压压破坏，肌红蛋白入血，经过肾小管，堵塞肾小管，损伤肾小管细胞，形成了急性肾衰竭，这也是致命的。 “请你相信我，立刻截肢！我们都是来救你命的，再犹豫，没了的就不是腿，而是命！”杨平语气平稳，每一字都很清晰。 工人深叹一口，闭着眼睛，咬咬牙：“我相信你，医生，截！” 然后伸出右手食指沾一点印泥，按在知情同意书上。 这个时候没有选择的余地，肝脏破裂，已经在出血，脾脏如果还破，铁定死在现场。 只能截肢，以争取保命。 “小五，准备！” 第35章 争分夺秒 即使现场截肢，杨平也不想草草了事。 清除旁边的杂物，一张防水单垫在大腿下面。 小五步骤清晰，手速很快，作为杨平的助手，他想做到合格。 无菌包打开，消毒，然后铺上无菌底单和孔巾。 “注射器，10利多卡因，生理盐水，一比一稀释！”小五已经递上来。 没有麻醉师，只能局麻。 局麻做截肢，这得要求多高超的局麻技术呀?急诊科的吕医生捏了一把汗。 局麻一般用于小手术，小的清创缝合、小的肿物切除之类的。用药量太小，不能达到目的;太大，容易麻醉药中毒。曾经就有医院，割一个手背的腱鞘囊肿，局麻药过量，病人当场麻醉药中毒，死在门诊手术室。 所以稍微大的手术，哪怕大点的清创缝合，都不会用局麻，风险高，效果还不好。 现在杨平要用局麻来截肢？大家无不表示惊讶。 局麻别看简单，也是一个技术活。普通的，往手术区域周围打几针，也是局麻；精确的，选择术区的支配神经行阻滞，也是一种局麻。 后者叫做神经阻滞，其实也是更高级的局麻。如果把前一种比喻，用大炮朝敌人的阵地胡乱打一通，那么后者就是用精确制导导弹，定点清除敌人的据点。 要掌握神经阻滞麻醉，就必须非常熟悉解剖，熟悉各个区域的神经支配，熟悉神经的走行。 杨平现在就要进行右侧股神经和坐骨神经的阻滞。 麻醉师进行这种阻滞，往往要动用彩超来定位，而杨平现在徒手完成。 吕医生拭目以待，也开开眼界--局麻下截肢术。 杨平依据股神经和坐股神经的走行，先阻滞股神经--在大腿上段，从皮内开始，逐层麻醉，小心的刺入，当到了神经鞘内，触电感立刻开传出。 “有触电的感觉没？” “有！”病人咬牙说。 然后将药物注射到神经的鞘内。 同样的方法，阻断坐股神经，整个下肢的皮肤感觉主要来自这两条神经的分支。 就像电线对电流的传播被截断一样，神经的冲动被麻醉药成功的切断 效果非常好，稍等片刻，病人右下肢没有感觉了，杨平开始动刀。 刀划出漂亮的舌形皮瓣，皮肤、皮下、深筋膜、肌肉，血管结扎，神经高位切断，暴露股骨，在中下三分之一部位，线锯把股骨锯断，稍微把股骨的断端做了圆滑处理。 再将对侧的肌肉、深筋膜、皮下、皮肤切出舌形瓣。 出血点一个一个结扎，术区干干净净。 截肢完成，用时不到五分钟，可能更短。用无菌单包裹断端，剩下的到车上继续处理。 几个急救员动手，病人立刻用担架抬上救护车，鼻导管吸氧，持续心电监护，护士快速的连接好各种管道各种线，然后整理一下。 担架放在中间，杨平小五坐一侧，吕医生和护士坐另一侧。 车子启动，朝三博医院赶。为了节约时间，司机在导航上选择了最快最通畅的路。 利多卡因局麻，可以持续一到三小时。麻醉仍在起效，病人感觉不到痛。吕医生想，要是自己掌握杨平这一手高超的神经阻滞术，以后急救过程中，对外伤导致的疼痛，就不用打什么吗啡了，直接高选择性的神经阻滞，让病人无痛的送到医院。 在车上，有限的空间内。杨平和小五对截肢的断端进行仔细冲洗。再次消毒铺单，将肌肉、筋膜、皮肤缝合。截肢才算结束。这也是几分钟的事情。 “医生，我能活下来吗？”病人的声音已经十分微弱，脸色嘴唇苍白，双眼闭着，很费力地睁开一点点。 液体已经开到最快，三根通道同时输液，胶体液、晶体液，输入体内。 杨平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冰凉的。 “能！一定能！” 病人喘气，还想说话，但是几次说不出来。 “不用再说话了，一定没事的，坚持！”杨平握住他的那只手，稍微加点力，以示鼓励。 病人还是挤出几字：“救--我--，孩子--念--初中--可怜--” 断断续续的几个字，再也挤不出字了。 这种急救车已经十分先进了，但终归是一辆急救车而已，提供的只能是补液这种最基础的生命支持。 短时间内，液体可以维持容量，但是最终要靠输血来补充红细胞，维持氧气的运输。而输血只能到医院才可以。 心率已经上升到120次分，血压已经掉到8040hg，血氧靠吸氧勉强维持着90。 不知道那个不断胀大的脾包膜破了没有，如果破了，必死无疑。这只能看运气，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有运气这回事。 吕医生也不能再打彩超看，超声探头的挤压也存在风险。就算看到破裂，暂时也毫无作为。 “快点！” 杨平对前面的司机说，他握着病人的手，手指一直扣在桡动脉的部位，脉搏微弱，感觉随时会散去。 “已经最快了！”司机喊道，但是脚底下的油门还是踩得更深。 护士又换了一袋液体，吕医生焦灼不安，脸上全是汗。 救护车笛声急促，司机在车流中穿梭，有前车主动躲开让路，但是更多的车置之不理。司机是退伍的汽车兵，技术很好，他沉稳的打着方向盘，不断地超车。 城市交通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就是堵车。 大家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堵车，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病人已经神志模糊，大声呼喊，也只是眼皮子动一动。 救护车上了高架桥，突然，前车刹车，减速，慢慢地停下来。 救护车跟着前面的车，减速停车，因为车距保持较好，救护车平稳地停下，没有个病人造成太大的颠簸。 “怎么回事?”小五问。 司机摇摇头：“我下去看看。” 后面立刻形成长龙，往前面看，也是一条长龙。 司机拉手刹，推开车门，下车前后察看，再往前走了十几米打听情况。 回来说：“听说前面一辆货车抛锚了，堵车！” 我靠！大家都骂道。 这个时候堵车，一点办法都没有，前后左右全是车，还有加塞斜别在车队里的，塞得死死的，进退都不能。 杨平心如死灰，手里的脉搏仅剩一丝微弱的气息，如风中的一点烛火，随时会熄灭。 生命之火，有时候很顽强，有时候却极为脆弱，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熄灭。 吕医生打开救护车后门，手搭凉棚，往前望去，看不到尽头的长龙，往后看，还是蜿蜒的长龙。 他在车后来回走动，右手的拳头砸在左手掌上，着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病人的神志已经完全模糊，叫他也不再动眼皮。 心率越来越快，脉搏若游丝一般，稍纵即逝。 望了几次，车流丝纹不动，吕医生医生仰头，撕心裂肺的喊：“救命，车上的人等着救命呀！” 直升机，就算现在叫直升机也来不及，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用直升机的。医院的直升机两架，一架在维修，一架被一家高端保险公司请去接病人了。 救护车的刺耳笛声和闪烁灯光，还有医生竭斯底里的喊声，惊动了附近下车透气的车主。有个戴墨镜的大哥在狭小的车与车的间隙中移过来，问：“什么情况？” “车上的人等着救命，快不行了！”吕医生很无奈，用衣袖子擦汗。 杨平和小五在车上，小五瞪着心电监护，杨平一直握着病人的手。 大哥摸摸了头，摘下墨镜，往里面望一眼，再望望车龙。 扯开东北腔的嗓子： “快快快！过来帮忙，救命，十万火急！” 第36章 温暖的接力 喊完话，墨镜大哥又回到救护车的后门。 探头进救护车说：“桥上堵得死死的，掀车都没地方，快快快，把人抬下来，大家一起抬过去，过了这段，再找一辆车送，救命要紧！” 对！只能这样了，把人抬下来，步行走出拥堵路段。这是个办法，唯一的办法。 杨平、小五、吕医生、护士，两个急救员，立刻行动起来，病人本来就在担架上，于是大家合力，把人抬下去。 两个急救员、墨镜哥、小五抬着担架，吕医生提着急救箱，护士提着几袋液体，杨平一直拉着病人的手，病人将杨平的手抓得紧紧的，即使不省人事，也紧紧地抓住。 墨镜哥边走边喊：“帮忙，帮忙呀，救命，十万火急。” 越来越多的人下车，开始是张望，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弄明白的，有人赶过来，几个人，十几个人，几十个人--大概知道了救护车这边的事。 中间的，车道与车道之间的空隙被让出来，成为担架的专用通道，人们全部靠到两边，赶过来帮忙的人也全部在两边的空隙里穿梭。 “换人，换人，下一批准备！”墨镜哥从跟着在两边跑的人群里挑选几个身强力壮的。 四个太担架的人被全部换了，继续跑步前进。 “抬稳点，不能颠簸！”墨镜哥撸起衣服擦汗，吩咐新换手的人。 有人帮忙疏通路线，有人过来等着接手抬担架。车道与车道之间的间隙勉强可以通过，但是遇到越线车辆或者斜插的车辆，担架很难通过了。 “快点，你去前面开路，你去前面联系车，要货车，其它车不行，担架放不进。”墨镜哥指挥大家，而且很有经验。 “我来抬！我是体育生，长跑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跟着队伍跑。 墨镜哥立刻拉住他：“你，赶紧跑到前面去找车，货车，一定要货车。” “嗯！”小伙子接受到任务，立刻发挥特长，拼命的往前跑，赶到拥堵段前面去找车。 一辆橙色的宾利添越，可能车流还没堵死时，想变道，斜着横夸两个车道，被其它车挤在中间，担架过不去了。要过，只能从车头上过。 车主穿着t恤、大短裤，人字拖鞋，挺着啤酒肚，自己率先爬上车头来接担架，已经顾不得爱护自己的车了，大声的招手喊：“过嚟啦！没事，快点啦，救命要紧！” 车主操着粤语普通话，强行指挥大家，担架被抬上车头，然后从车头上慢慢拉过去，那边的人接住，车头上划出了几道长长的痕迹。 抬着担架，还要抬稳，进行跑步，是件极为艰苦的事情，所以没跑多远，立刻又换一拨人。每一次，换完人，下一批人自动跟上来，随时替补。 “抬稳，快点！” 东北话、广东话、四川话，各种口音此起披伏。大家喘着气，接力抬着担架，拼命的往前面跑，杨平一直跟着担架，以让它平稳，不产生震动。但是这些人完全理会了医生的意思，抬得极为平稳。 有人摔倒在地上，其他人立刻补上去，有体力不支的，又立刻有人替换上去，担架始终稳稳的，保持最快的速度往前冲。没人关心堵车的事情了，只拼命让这个担架冲出去。 领路的，手里拿着红色的衣服挥舞，一直在前面喊：“让一下，让一下，救命的。” 在大家的接力下，担架冲出了堵车的桥，往桥下飞奔，竟然保持跑步的速度，走完了堵车的车流，看到了通畅的路。 长跑小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拉住墨镜哥，脸憋得通红：“车在那边，货车，可以放进去。” 一辆敞篷的小货车，停在路边，担架被大家送上货车车厢。 “三博，去三博医院！”吕医生喊道。 墨镜哥靠着路边一棵树，一屁股软瘫在地上，招招手：“快，你们快去医院，我不行了。” 人群朝这边挥手，有捧腹低头喘气的，有在路边呕吐的，有瘫坐地上的。 货车启动，朝三博医院奔去。那一丝微弱的脉搏，若隐若现，几次摸不到。 终于，病人被顺利送到三博医院，已经休克昏迷，立即抽血交叉配血，直接送手术室，普外科医生已经在等了。 杨平跟病人松手的时候，用了很大力，才将病人的手掰开，抽出自己的手。 十几袋血挂上了输液架，以最快的速度压入病人的体内。 气管插管全麻，普外科医生洗手消毒铺单，急诊剖腹探查。 杨平坐在角落的凳子上，小五递过来一瓶打开的葡萄糖，杨平猛喝几口，不知道还能救回来不。 刀划开皮肤，一层一层的打开，一进入腹腔，血就涌出来，吸引器根本来不及吸。 “一肚子的血，起码两千多毫升，肝破裂，脾包膜下破裂。”主刀的副主任医师说。 术式：脾切除，肝叶切除。 刚刚结扎好脾门的动静脉，啪的一声，脾的包膜终于撑不住了，在腹腔里破裂了，一包血又涌出来，脆弱的脾脏其实早已被挤压烂。 “小杨，好险！晚来一分钟，这个病人就没将机会了。脾严重破裂，但薄膜完整，比较少见，这个是挤压伤造成的。肝破裂已经出大量血，脾的包膜一破，直接休克死亡。”主刀医师说。 他把切除的脾扔到金属盆里，用血管钳指着说：“你看，脾全破了，包膜就像个气球，一直胀大，刚撑不住自发破了。” 随后，做了肝叶的切除，血彻底止住了。 再探查胰腺、肠管等，没有发现问题。 “生命体征怎么样？”主刀医生问。 “血压9050hg，血氧98，心率100次分--” “血压上来了，应该问题不大了，术后送创伤icu。” 反复冲洗，置入引流管，分层缝合。 “你们骨科还有什么问题没，没有的话，等下就送创伤icu了。”主刀医生问杨平。 杨平这才回过神来：“怎么样，能活下来不？” 主刀医生说：“希望很大。” 杨平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他活下来了！ “叮咚，任务完成，获得6000分。” 系统说到做到，奖励兑现非常及时，也从不克扣。 积分重新恢复到过万，一万四千分。 截肢的断端已经冲洗得很干净，处理得非常完善，不需要二次处理了。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更衣室换衣服。 苏宜璇的微信：回来记得--二叔烤鱼店，我等你。 哎呀，今天约了苏宜璇吃饭，约好六点，现在都九点了。 杨平拨通电话：“对不起！我--我--我--” 苏宜璇的声音：“没事，我知道你跟急诊科出去了，所以没打你电话，快过来，等你三个小时了。” 居然还在！ 杨平换完衣服，和小五去创伤icu看病人，还没有拔气管插管，血压又上升了一些。 跟小五打个招呼，杨平立马赶到二叔烤鱼店。 还是那个窗边的座位，苏宜璇穿着牛仔裤，白色的t恤，齐肩的头发被扎成一束，正在看窗外。 杨平一阵莫名的感动！ 第37章 小两口慢用 “不好意思。”杨平坐下来。 因为刚刚跑步过来的，所以一直有点喘气。 “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提前没一个电话，让人家等了两三个小时，实在不厚道，换个人，早就生气走人了。 当医生的，没完没了的手术，有时候，饭吃到一半，一个电话，急诊手术，就得匆匆的离开，丢下女朋友一个人，所以很多人受不了跟医生谈恋爱。 苏宜璇转身，乌黑的头发一甩，微笑着说：“没事，就当跟你做了几台手术。先喝点水，我就知道你这个时候来。” “一个工人肝脾破裂，下肢被水泥块压住了，需要急诊现场截肢，我跟急诊科出车了--”杨平解释。 苏宜璇平静地说：“我知道，腹腔出了两三千毫升血，要是晚到医院几分钟可能救不活，听说你用几分钟就帮他截了肢，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好在两个人都是混手术室的，任何一方是其它职业，餐桌上聊血呀肝脾破裂呀，估计直接去洗手间呕吐了。 两个都是这行，就没什么了，边聊边吃饭也毫不影响食欲。杨平想起自己读大学时上解剖实验课，有时候是第一节，有人起床起得晚，直接带包子馒头到教室去吃，边吃边看着别人解剖尸体。轮到自己了，放下早餐，洗手戴手套，立刻去解剖，完了，脱手套洗手，把剩下的早餐吃完，毫无违和感，别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苏宜璇倒一杯水给杨平：“喝杯水，休息一下，饿了？我让他们上鱼。”立刻招手，吩咐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杨平点点头：“确实饿了，回来的路上又堵车，你不知道有多惊险。” 然后绘声绘色的把温情接力的故事讲给他听，顺便发挥想象力，添油加醋，苏宜璇掩着小嘴，听得十分入迷。 讲到宾利车那段，突然停下来，靠着椅背坐着，略显疲态，端起一杯水，喝一口：“累了，明天再讲。” 苏宜璇差点起身，把小粉拳捶过来：“你这个坏人，快讲，快讲，快讲，后来怎么过去的，没把别人车刮坏？”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智商情商这么高的人，怎么就一直单身，连杨平自己都纳闷了很久，不应该呀。 “好，哥就勉为其难的继续--哎，当时你不在场，要是你在场就好了--”杨平故意叹口气。 苏宜璇很认真地说：“下次你叫我呀，护士长现在安排我专门配你的台，你没去手术，好像我也没什么事呀。要是我在，你肯定做得更快，更多几分把握，那个卢小五笨手笨脚的，肯定跟不上你的速度。” “我一伸手，要钳带线，他要么就来一把血管钳，要么就来一根线。”杨平说。 苏宜璇惋惜地说：“嗯，下次一定叫我。” “咦！今天怎么又是这个位置呀？”杨平这才想起来说。 “我不知道呀，老板安排的。”苏宜璇又帮杨平倒水，“老板说，他把你上次剩下的骨架，拍照，做成了挂画，你看。” 果然，墙壁上有一副画，一副完整的鱼骨头，上面没有一丝鱼肉，就像一个仿真模型，放在盘子里。 旁边配了一句话--“因为好吃，所以被人啃成这样！” “等下要跟他讨版权费。”杨平说。 苏宜璇笑道：“这个座位估计就是给你的版权费了。” 鱼送上来，老板亲自端的：“来来来，我亲自给你们弄的，就算给你们的版权费了，以后只要来捧场，这个座位就留给你们，还给你打折。不要叫我老板，二叔，叫二叔。” 二叔一边摆弄鱼，点火，说：“我听出来了，你们是三博医院骨科的，你是接断手的杨医生，大家都知道你，上次帮消防员接手。骨科医生最好了，你说人可以不生病，可以不生孩子，但是谁敢保证自己不摔跤，不来个腰痛腿痛的呀，所以，理论上人人都得有求于你们。我这老腰有时候搬点重的东西就受不了，一痛就是几天，一条腿还酸胀，走路得拖着，那天有空你帮我好好瞧瞧。” 二叔忙完，瞅了两个人一眼说：“嗯，郎才女貌，绝配，你小两口慢用，我还得去忙。” 有这么说话的吗？杨平心里想，说这么多，哆哆嗦嗦，早该把这个话说出来塞，最后这句才是重点。 苏宜璇被说得脸一下红了，低头弄鱼。杨平尴尬一笑：“这话说的确实对，不，不，不，我意思是，你确实漂亮，我嘛，就配不上那个才字。” “别说了啦，饿了还不赶快吃。”苏宜璇脸上泛起红晕，夹一块鱼肉放杨平碗里。 这哪是鱼肉呀，这是山珍海味，杨平哪里舍得吃，盯着碗里的鱼肉，心里要多甜蜜就有多甜蜜。也难怪，记忆中和女孩子近点说话都没有，现在人家夹一块鱼肉，这含糖量也太大了点。 苏宜璇抬头，看着杨平发愣：“怎么？不吃，不吃夹回来。” 杨平立刻夹起鱼肉：“吃，怎么不吃，少了点，多几块就好了。” “美得你呢，自己动手！我看你今天忙了半天，作为助手，犒劳你一下。”苏宜璇嗔道。 杨平小心翼翼地伸筷子到锅里去夹鱼肉，几次没夹稳，勉强夹几块放碗里，好像很困难，然后活动活动胳膊，放下筷子。 “怎么了？手痛？”苏宜璇看他这样。 杨平又拿起筷子：“没事，今天抬担架抬的，可能肌肉有点拉伤，刚才没注意，现在才觉得不对劲。” 苏宜璇狐疑的看着他：“真的？” 然后立刻夹几块很大的鱼肉塞杨平碗里，堆起来，说：“快吃，吃饱早点回去休息，我看你真累了。” 嗯！杨平高兴的拿着筷子，轻巧的夹着鱼肉往嘴里送。 苏宜璇盯他一眼，不是胳膊痛吗？吃这么快？ “你怎么做手术这么厉害，我看韩主任很器重你，看得出来。”苏宜璇咀嚼的时候，嘴巴一直没有张开。 “熟能生巧罢了，做得多。”杨平说。 “以前你们医院你做很多的手术吗？”苏宜璇很好奇这个。 杨平想了想说：“也许有这方面的天赋，看一遍就能做，做几遍就能熟。” “你没有女朋友吗？”苏宜璇笑着问。 废话！ 杨平摇摇头：‘你看我，天天泡在手术室，谁会喜欢呀。’ 苏宜璇说：“不会，外科医生很吃香的呢。” 杨平笑道：“或许我是那个不吃香的。” “没事，有空我给你介绍一个，我很多朋友，很漂亮的。”苏宜璇安慰他。 杨平边吃边摆手：“别！别说我，你呢。” “我还小，暂时不想谈恋爱。”苏宜璇又撅着小嘴。 二叔总是在不经意间登场：“来来来，这个冰淇淋送给你们的。” “iceberry!” 苏宜璇差点跳起来。 第38章 张老头的吩咐 iceberry冰淇淋！二叔挺着肚子亲自送上来。 “哇！你们这怎么还有这个牌子，g市都没有的。”苏宜璇惊讶地拍手。 二叔说：“这你要问他。” “我？”杨平能说什么。 “谢谢你呀！”苏宜璇接过冰淇淋。 杨平摸摸后颈，结结巴巴，老脸一红：“我---。” 苏宜璇说谢谢的声音很小，脸上绯红，这个只会做手术的木头居然知道自己爱吃iceberry。 黄经理，那个猎头网的，杨平第一时间想到了他，一定是他背后操作的，这个人真的有点奇怪，可以说与众不同，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去那个什么手外科医院，他还不死心，鞍前马后的，究竟为了什么。 杨平看苏宜璇坐着吃冰淇淋，趁机立刻跟上二叔：“二叔，究竟怎么回事？” “小伙子，不是你叫人把冰淇淋送到我这的？还嘱咐我，你每次和这位小姑娘来吃饭，就送上来两个，哎呀，不用装了，我不会说破的。你们慢用，我还有事。”二叔摆摆手，前面的话说得声音很小，最后一句故意抬高几度。 用完餐，已经十点多了，但是店里的客人还不减少，夜宵才刚刚开始。杨平送苏宜璇回医院宿舍后。自己在天桥上吹吹风，再回到自己的房子。 想起这个星期的教学手术--肘关节恐怖三联征和肱骨下端骨折。杨平进入系统空间，在光屏上翻来翻去，看有没有这样的单项训练包。 在密密麻麻的手术训练里，找到了这两个项目，最低五百例起购，各需要四千分。 计算积分，刚刚入账六千分，目前手头还有一万四千分。 这两个单项要花去八千分，确实太昂贵了。 再看看其它的骨折手术培训包，按五百例计算，肱骨骨折两千分，尺骨桡骨骨折两千分，股骨骨折三千分，胫腓骨骨折三千分。 这些训练包，比如肱骨骨折的，也包含了肱骨下端骨折的，尺桡骨骨折的包含了恐怖三联症的，这样购买划算很多，可能单病种就没有那么多了。 琢磨再三，杨平买下肱骨骨折和尺桡骨骨折的。这样手头还剩一万分，遇到应急情况，回旋余地更大。 反正不消耗现实时间，杨平在系统空间将刚刚购买的手术训练包全部完成培训。 早上交完班，杨平带小五查房，还去创伤icu看昨天肝脾破裂的，病人已经拔了气管插管，清醒过来，就是脸色还有点白。 icu医生看杨平过来查房了，立刻跟上去陪着，汇报说： “早上抽血的血红蛋白70gl，输了大量血后的，心率稍微快一点，105次分，血压已经进入正常范围9864hg”。 这个数据已经算是正常的了，后续再输点血，血红蛋白就慢慢可以就纠正了。 “血库说现在血比较紧张，现在70以上了，拿血有点困难。”icu医生解释。 杨平说：“不输血，问题也不大了，后期加强营养，预防感染，血红蛋白慢慢恢复，就进入良性循环了。” 病人认出了杨平，要支撑起来，icu医生压住他：“你还不能起来。” “医生，谢谢你，救了我的命。”他伸出手来，杨平握住他的手，说：“应该的。” 其实医生很简单，最大的成就感莫过于把病人的命救回来。 “应该问题不大了。”icu医生也知道杨平现在是骨科的骨干，韩主任手下几员大将之一。对杨平非常客气，明显不是当做一般的主治医师对待。说气话来，比跟普通的主治医师要客气得多。 到icu查完房，接到韩主任的电话，张宗顺教授要杨平下门诊去，找杨平有事。 张宗顺教授，年轻医生看到绕路走。他脾气古怪，要求严苛，看你白大褂扣子没扣好，都会训你半小时。 杨平打个哆嗦，检查了一下白大褂，有一粒扣子没扣上，立刻补扣。再检查一遍，才敢往门诊去。 张教授是全国知名的骨科教授，门诊诊室是内外套间，外间客厅，病人家属休息的地方，有沙发茶几饮水机。 里面才是诊室，诊室很大，靠墙是诊床，拉着帘子。两张办公桌拼在一起，两台电脑背靠背，屏幕是连接的共享的，一个年轻的研究生在当他的助手。 杨平敲门，轻轻地进去，跟研究生打个招呼，找个不碍事的地方站着。 张老正在看病，老花眼镜一个镜脚断了，还缠着胶布。病人躺在诊床上，穿着蓝色的工作服，邹巴巴的。张老一边检查患者的肘关节，一边说：“嗯，只有四千块钱呀，经费有点紧张呀，我给你合计一下。” 病人立刻说：“张教授呀，我在工地上打工，老板跑了，一年的工资没拿，这钱还是工友凑的，去了几家医院，人家说，四千块钱连买钉子的钱不够，说钢板和钉子就得两万多。” “是呀，一块钢板加螺钉，一套得两万多，便宜的一万多都不好找了，我看看，你别急。”张老做完查体，又坐回自己的真皮老板椅，对着阅片灯上左看右看。 右侧肱骨下端骨折，关节内骨折，骨折严重粉碎，张老看了几分钟说：“工人同志呀，你别着急，你这个四千块钱，还要吃饭，估计能花在治病上的只能压缩到三千，我给你计划计划。” 病人被工友扶起来，研究生帮忙把石膏托又固定回去，用绷带缠好，吊在胸前。 “教授呀，谢谢你呀，我走了好几家医院，人家只是瞄一眼片子，就说，你去其它医院，四千块钱不可能的，然后就不理我了。”病人说着流出了眼泪。 看到杨平过来了，说：“过来过来，看看！” 杨平立刻过去，陪着笑脸，张老说：“这个，身上只有三千块钱，不治以后就残废了。这样，我收他住院，你给他主刀。不用钢板，只用克氏针钢丝做。术前检查，查三大常规，生化，肝肾功能，传染病四项，再拉个心电图，平时不咳嗽？” “不咳，身体好得很，要不是骨折，还从来没有进过医院呢。”工人立刻自信地说。 张老略微沉思：“胸片就不拍了，省点钱，就这样，做完手术，三天就出院，费用控制在三千左右，不能超标。” 做骨折手术，钢板等耗材很贵，动不动过万，进口的更贵，要好几万。克氏针就是一种细钢针，钢针钢丝便宜，便宜到几块钱几十块钱，再贵不过一两百，约等于材料了。但是钢针钢丝只能做简单的骨折，比如手足的骨折，稍微复杂的就做不了。 我晕，张老，这种手术用克氏针做，几十年前这样做还可以，反正功能不功能无所谓。现在这时代，对功能要求高。这种骨折，克氏针哪能固定牢固，固定不牢固，就不能早期锻炼，肘关节下端粉碎骨折，十分娇贵，不早期锻炼，三个星期就关节僵硬了。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呀。 不容杨平商量，张老扶扶眼镜，吩咐研究生开住院通知书：“办理住院，插个队，把手术安排早一点。” “就这个事，你可以忙你的去了。”张老说。 就这个事？ “不是，张老？”杨平想辩解几句。 张老摆摆手：“这个算评审手术病例。” 他凑过来，低声说：“我上次挑的那两个手术你不用做了，就做这个，给我做好，不然我给你打个三十分！” 糟老头子，坏得很，够狠。 都是不按套路出牌的，这叫什么事呀，这种骨折用克氏针钢丝做，怎么做呀，帝都魔都的大教授，也做不出来呀，这下麻烦了。难怪听到被张老盯上后，老韩和宋子墨都一副“你自生自灭”的态度。 杨平站在诊室里不肯走，想等老头有空闲，再商量商量。张老忙得很，详细嘱咐病人怎么办住院，路线怎么走，哪里吃饭便宜，如何将钱袋子看紧，小心小偷。这样才放心看下一个。根本不理杨平。 一个胫骨慢性骨髓炎的，被年轻的时髦女郎用轮椅推进来，治了好多家医院，手术已经做了六次了。 第39章 爱马仕 病人是四十几岁的男子，矮胖，牙齿有点不整齐。 穿着花衬衣，扎着爱马仕的鳄鱼皮带，手上戴着一颗夸张的钻戒。 推轮椅的年轻女士，面容漂亮，模特身材，一双大长腿晃人，曲线极为夸张，斜挂一个lv包。 随着轮椅进来，一股香水味扑面而来。 “张教授呀，您好，终于挂上您老的号了。”病人十分激动，握着张教授的手，要从轮椅上站起来。 张老握着他的手，立刻拍拍他的手背：“坐下，坐下说话，别激动。” 张老隔着老花镜瞄一眼电脑上：“山西过来的？” “对，山西的。”病人坐下说，“排号排了三个月，才轮到我。” 医院其实有诊室，像张老这种德高望重的教授，开号，一个号两千块，要是有不在乎钱的，挂号，那可以不用等这么久，毕竟愿意出两千块挂号的是少数。 但是张老就是牛脾气，他不开号，只看普通的专家号，而且什么塞条子打招呼插队的，他统统不理，管你什么人，要么看别人，要么排队。 研究生和那位年轻女士扶着病人躺倒诊床上，张老又仔细给他查体，问病史，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戴上手套，按了按流脓的窦道说：“三年了？六次手术？” “三年前车祸，这边的胫骨骨折了，开放性的，做了髓内钉手术，术后三个就开始破口流脓，后来做了几次手术，挖骨头，填骨头，还有把大腿的皮也补到这来，都没用，这里好了，那里又破了，流脓，有臭味。”张老问一句，病人说十句，而且夹杂着几个专业词汇。 的确，有一股脓液的臭味。 “你这个病情很严重，很复杂！”张老很慎重地说。 完了！病人半张着嘴，颤抖的声音：“教授，还有救不？几年了，帝都魔都哪都去了，全国有名的教授看了个遍，都说截肢。听说张教授您有办法，我们又从山西赶到这来，你看，有救不？” 张老表情严肃，不说话，查完体，脱下手套去洗手。病人立刻自己翻身下床，坐到轮椅上，自己飞快的拨动轮子，推着轮椅跟着张老转：“有救不？教授，还有救不？” 张老面色凝重：“这个严重的很呀，救还是有救，就是--” “就是什么，教授？”病人着急了。 张老洗完手，扯一张擦手纸擦干，转身。坐回椅子上，慢悠悠地说：“就是得花钱，花很多的钱。” 病人绝望的脸上，立刻变成笑容：“吓死了，教授，钱不是问题，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能治好，不截肢，钱不是问题，多少都可以。” “不是一点点钱呀，这个花销很大，住院时间长，要好几次手术，而且不是百分之百的把握。”张老说话抑扬顿挫的。 “教授，我相信您，您给我治，要还是不行，我就认命了。教授，帮帮忙，你看我才四十几岁，要是没了一条腿，这一条腿跳来跳去，想想心里就难受。”说着说着病人竟然挤出几滴眼泪。 “可以装条假肢嘛，搞个几百万的高科技。”张教授说。 “那总不是自己的呀，你说花钱可以搏一搏，花，你给我花。”病人主意已定。 “这可不是小数目呀，少则几十万，多则百万级，这个复杂，要把整段感染的骨头全部锯掉，只留两头好的骨头，然后再装一个架子，把两头的好骨头延长，慢慢汇合到一起，中途还要填塞含抗生素的硫酸钙，静脉还要用抗生素，这个过程要一两年，其它的不说，光这个延长的架子，便宜的都几万，贵的几十万。” “这几十万的和几万的有什么区别呀？”病人也是好奇。 “这么说，你说两百万的宝马跟五万的五菱宏光，有什么区别？可以说没区别，都是车，四个轮子在路上跑；又可以说有区别，你说宝马和五菱一样的？不可能一样。”张老解释。 “明白！就这么定了，用几十万的架子，现在就给我安，卡，拿卡，笨手笨脚的，快拿卡呀，刷卡！”病人当机立断。 陪他的那个女的，手忙脚乱，打开lv包找卡，没想到拿出一把的卡，刷那张呀。 “别激动，不是现在，要住院，住院去慢慢治，交钱也是住院的时候交，不是现在。”张老敲打办公桌。 女士又收回拿出的卡。 “嗯，教授，谢谢您呀，再生父母呀，这趟来的值了。”病人这个激动呀，已经情绪失控了。 “希望是有，我们全力以赴，你也不用着急。”张老安慰他。 病人揩眼泪说：“教授呀，我心里有数了，我做生意的，天南海北，见的人多了，教授这么负责的，真是第一次见，刚才教授亲自给我拆开敷料，检查烂腿，检查那么久，我就心里有底了。留个电话，教授？方便不？” 张老拍拍他肩膀：“留电话就不用了，别客气，你住院后，听医生的，安心治病，我也会不定期上去看看。” “哎，你要来看我呀，手术到时候你得亲自帮我做呀，教授。”病人拉着张老的手。 这时研究生把入院通知单开出来了，交给病人：“床位比较紧张，要等，你先回住处，等我们病房的电话，一有床位就通知你。” “等什么床位，收病房！”张老有点不满研究生的处理。 病人立刻又是一次感动：“对，对，对，住，现在就住进去。” “人家等了这么久，还等什么？”张老说。 老教授就是贴心，病人越发高兴，早就该来这个医院，这几年瞎转悠了，没有遇到明主，今天算是走运了。 看完这个病人，张老发现杨平还站在诊室里，特么一个大活人，现在才发现。 “你怎么还站在这？” “我？”杨平不知道怎么说了。 张老问：“有事吗？”然后不再理杨平，说： “我跟你们年轻医生讲，反复讲，当医生的要有仁心仁术，也不要死板照条，你看，人家带着四千块钱，就活该残废吗？得想办法帮人家治，四千块有四千块的治法，买不起机票还去不了帝都了？你再看这个土豪，几百万对他来说，就是一场牌，你不挣他的钱挣谁的钱？还收普通病房，没动脑筋。目的都是一样，治好病，但是过程千差万别，同样的是减肥药，便宜的，一颗原味苦药；贵的，吃起来找到初恋的感觉。都是一颗药，效果都一样，体验不一样。” 这话说的，简直悟道的水平，杨平打消了理论的念头。 看着这个张老头，脑海中浮现一个影像--济公。 第40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从门诊回来，杨平匆匆赶到手术室，小五带着实习生已经消毒铺单。 在手术室一呆就是半天。下午六点多收工，在手术室更衣室冲了个凉。病房值班室也带卫浴间，但是年轻医生多，都集中在那里冲凉，杨平为了不凑热闹，干脆在手术室更衣室冲凉。 冲完凉，坐在更衣室休息，杨平脑子里一直在想张老头吩咐的手术。简单的骨折可以用克氏针来做，这种复杂的，必须用钢板，普通钢板都不行，必须锁定钢板。即使锁定钢板，还是困难重重。 现在这老头让杨平用克氏针钢丝来做，还费用预算三千块钱。 说实话，三千块，在这种级别的三甲医院，有时候就是一天的费用，要是花费集中的围手术期，一天的费用都远远不够。 杨平本想做个肘关节的ct三维重建，ct三维重建可以把骨折的情况立体的描绘出来，这样能够对骨折有直观具体的认知。一个ct三维重建要六百多，这么贵的费用，直接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种骨折，很多厉害的医院都使用虚拟现实技术和3d打印技术，做出骨折模型来，用模型术前模拟演练一遍，钢板怎么上，钉子怎么打，这样手术把握大很多。 说到费用，手术麻醉费占主要，手术费固定的，麻醉按时间算的，到时候要速战速决，不然麻醉费用也容易超标。 病人也确实可怜，杨平也同情病人。他以前刚工作的时候，一个月两千块钱，扣这个，扣那个，交完房租水电，剩下的做生活费都紧巴巴的，没钱确实寸步难行。 张老头说得对，如果不想办法，工人的肘关节就废了。对医生来说，什么也不算。可是对这个病人来说，可能会改变一生，甚至下一代的生活。 “叮咚！任务：做1例性价比最高的肱骨下端粉碎性骨折，奖励：5000分。” 居然触发了系统任务，什么叫做性价比最高?就是3000块钱把手术做好，还有功能好，以后正常干活。 杨平进入进系统看看，能不能找到解决方案，扫了一下商城，一个“钢针钢丝接骨术”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之前没有在意，可能觉得技术没什么意义，太简单。任何东西，有用的时候就是宝，没用的时候当根草。这个价格才三千分，好在还预留了一万分，支付不存在压力。立刻买下这个钢针钢丝接骨术， 杨平想起以前看过一本书，德国医生写的--《钢缆接骨术》 这个日耳曼人有一句名言：给我足够的钢丝和钢针，我可以解决所有的骨折。 好像在黑暗中看见一丝光亮，杨平立刻找到了方向。 打开钢丝钢针接骨术，进入空间训练。 系统准备了无数根直径不同的钢针，还有粗细各异的钢丝，模拟出各种部位的骨折，简单的，复杂，有些碎的甚至一塌糊涂。 杨平开始训练，先练习按指定的路径穿钢针：指定一个入点和一个出点，从指定的入点进针，然后要从指定的出点出来。这可看似简单，其实做起来十分困难。 就像给两个隔着一定距离的靶子，这两个靶子不是正对的，而是在平行线上错开的，你射击，要保证穿过这两个靶子的靶心。 这是一个高难度的操作，杨平开始总是穿不准，指定的入点好办，肉眼看着钢针针尖顶住指定的点，可是出点，隔着厚厚的骨组织，根本无法保证从出点出，勉强好的几次，都是靠近，但是被系统判为不合格。 这个需要空间想象能力，在脑海中要建立一个空间三维概念，针在骨组织里面的走行，虽然看不到，但是要用脑子去想象。 杨平反复的去想，大量的训练，终于让他成功的将针按照预定的入出点穿出了，掌握了这个技术。 接下来，就是练习，平行穿针，就是两根针穿过骨，要完全平行，两根平行，三根平行，四根平行，五根平行--一直到十根平行，系统的要求很苛刻，差一点点，就判定不合格，只能重来。 这种训练，顺利通过，系统不会有任何的奖励；但是不能通过，系统会进行残酷的扣分，也就是只扣不奖的事。怎么扣？花多少积分买的，也是最低两倍起扣，严重的一次清零。 练完平行穿针，就是交叉穿针，15度交叉，30度交叉，45度交叉，60度交叉、90度交叉。 最后练习在脆弱的、细小的骨块上穿针，一穿就破的那种骨块，刚开始一穿就破，后来慢慢掌握了力度，对电钻的控制，可以把针穿过去，骨块依然完好无缺。 穿针术练完，就是钢丝捆扎术，单股的，双股的，多股的，张力带捆扎，环形捆扎，8字捆扎，矩形捆扎等等，各种各样的，骨科里只要有的，杨平都捆扎个遍。 完成培训，发现光屏上多了一个项目——图书馆。 “系统会依据技能值的升级，解锁推出一些新功能。”机器人女声说。 原来是这样，但是这个功能不知道怎么用，杨平打开图书馆功能，身边立刻出现书架、书桌和椅子。 “请问需要借阅什么书?全世界所有的资料这里都有，当然包括医学资料，你可以提供书名或者一个检索的关键词。”系统女声说。 然后前方出现光屏，上面有书的目录。 《钢缆接骨术》，杨平报出书名。 立刻光屏显示出书的名字，还有一些推荐的类似的书。 “阅读每分钟消耗一个积分点。”女声解释。 杨平点击书名，书架上瞬间摆了一本书，正是《钢缆接骨术》。 这个功能不错，以后省得买书了，随时随地可以阅读，花去的积分还不贵，学习的神器。 杨平一口气阅读了好几本关于钢丝钢针接骨的书。 为了稳妥起见，杨平又花四千分购买了五百例的肱骨下端粉碎性骨折手术训练。 积分只剩余三千分了。 从空间出来时感觉人都老了很多。 可能那个研究生助手走漏风声，全科都知道，杨平被张老头派了一个艰巨的任务。 杨平回到科室，大家在张罗着到电子阅片屏幕上调x片，想讨论一下。但是电脑里没有这个病人的片子，是外院拍的片子。 病人收在小五管的床上，小五把x片胶片挂出来。 这是大家自发的讨论，没有谁去通知组织。 围着阅片灯，宋子墨拍拍杨平的肩膀：“师兄，难度不是一般大呀，你是不是哪里得罪老头子了?” “这哪是有难度，这根本不可能的事。”张林布满青春痘的脸塞进来。 田主任下手术了，刚进医生办公室。“来来来，让田主任看看。”宋子墨招手。 田主任平时稳重，技术全面过硬，颇受大家尊敬。 “锁定钢板呀，桡侧放后面，尺侧放边缘，再辅助埋头螺钉，怎么，考我呀?”他也会开玩笑。 “不是，这个张老头指定杨平要做钢丝克氏针。”小五解释。 “怎么可能，笑话，这个能硬性指定吗？他指定让他去做。”田园这话只能偷偷说，当面那可是半个字不敢提。 “跟韩主任说说，让他去跟老头子沟通，这个怎么做克氏针呀。”田园又研究了一番x片。 “是呀，老大，田主任说得对，你不能听他的呢。”小五着急了。 我想想，杨平靠着最近的办公桌顺势往上一坐。 韩主任这个时候进来了，看大家聚集在一起，也没有下班的意思，挺热闹的。 阅片灯上又挂着x片子，瞄了一眼片子，再看看大家：“病例讨论呀？” 大家都不吱声，田园说：“主任你看这个骨折怎么处理？大家都想听听主任的意见呢。” 主任再多看两眼：“肱骨下端粉碎性骨折，关节内骨折，两块锁定钢板呀，怎么讨论这个了。” “张老头收的病人，只有三千块钱，一定要杨平用克氏针钢丝完成手术，三天出院。”田园一字一顿地说，交代得清清楚楚。 韩主任这下有点摸不着头绪了，又仔细看片子：”哎呀，克氏针钢丝，要是真能做好，那是大牛级的手术了，张教授让做的？什么时候做呀，我去看看，哈哈，哈。” “是呀！费用也给了限制，不能超过3000元。”田园补充。 “这确实是难题。”韩主任皱皱眉头，转身走了。 韩主任居然没有任何表示，不帮杨平打抱不平了?反而感觉有点幸灾乐祸的笑，奇怪。 田园本来想要韩主任出头，去找张老头沟通一下，换种手术方法，不料韩主任这个反应。 田园也没辙了，除了韩主任，哪个敢去跟哪个老头杠，想起白主任在会上被批的满头大汗，田园打了个冷颤。 “我尽力了，你自己看着办，那天要是有空，我会去帮你加油打气，还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说，骨科书，我那里要什么有什么。”田园摇摇头。 “好像有一本《钢缆接骨术》，德国人写的，可以参考一下，这几天手术我帮你包了。”宋子墨说。 “病人我看着，放心，有事我随时给你电话。”小五说。 张林也靠上来，坐在他旁边：“加油，人民会感谢你！” 大家各自鼓励一番，就像荆轲刺秦，易水河边，喝壮行酒。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张林吟着诗，摇着头，走出嘴炮康纳的步伐。 “壮士你个头呀--”小五卡住张林的后脖子。 “小五，我告诉你，松手，东北人，打架也不怂的。” 张林哇哇叫。 第41章 魔方复原 消息传播的速度很快，整个骨科都知道了，杨平要做一个三千块的肱骨下端粉碎性骨折，只用钢丝钢针。 包括脊柱、关节、运动医学那边，好多年轻医生、研究生、实习生都提前打听手术时间。 小五张林早就放出话：“一个座位，一顿饭！概不还价。”甚至连登记的课本都到护士长那里领好了。 科里签字的印泥也被他们弄走了，说是到时候白纸黑字。 “张老头到时来的，他肯定坐前排中间，我在他椅子上涂一层胶水。”张林鬼点子多。 “手术室催了三次，你还在这涂胶水。”护士长姚玲拿病历本轻轻拍他一下。 护士长在科里威望还是比较高，相当于科里的管家婆。 大家把顶替手术的人都找好，撸起袖子准备好好观摩一下。反正科里人多，规培生研究生一大把，排队等着上手术，调配人手那是再简单不过了。 宋子墨、张林、方炎，还有其它几个组的，欧阳主任、白主任两组手底下的人也来了，脊柱、关节、运动医学那边也来了十几个人。 大家都想看看，这台三千块钱的手术怎么做，关键是用钢丝克氏针做，不可能呀。 周四交完班，大家生怕没位置，一大早就坐在主手术室旁边的示教室，就差没捧一盒爆米花了。 穿着洗手衣，隔着口罩，大家相互打招呼。都是一个大骨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前轮科的时候还可能在一起共事呢。 医生刚毕业，一般先是轮科，将外科或内科系统的科室轮个遍，一个科室三个月，全面熟悉外科或内科知识，顺带熟悉各科同事。 一些实习生没有位置，就站在后面，关系好的挤在一张椅子上坐。前排自动留出，那是给张老头和主任坐的，主任有可能来，也可能不来。 但是张老头听说要来，他的助手已经放出话了。 “张教授，你好！”脊柱那边的彭医生看见张林，立刻打招呼。 吓得大家小心脏猛跳一下，以为张宗顺教授到了。 张林立刻握手：“幸会幸会，彭教授，亲自来？” 这些年轻医生，私下相互调侃，以教授、主任互称。 隔壁，宋子墨正在消毒，小五抬手，田主任坐在一边，器械护士苏宜璇正在整理器械，杨平已经穿好手术衣，站在一边等。 田主任比较稳重，技术扎实，是那种平时不起眼，但是任何时候都能派上用场的人。 看到那副缠胶布的老花眼镜，大家都不敢吱声了，身子都缩得矮了半截，他真来了。 张宗顺教授，在助手的引导下，进来了，往中间的座位一坐。张林赶快通知韩主任，不久，韩主任也现身了。 就是一台手术，耽误不了什么事情，其它手术可以推一推，所以韩主任也安排好时间了。 韩主任跟张老头握手：“张教授呀，您怎么亲自来了，我们把录像送过去，给您老打分不就行了。” “来看看，不是说这种骨折克氏针不能做吗？我就想看看，没钱买机票，怎么去帝都的？”张老说话总是这么辛辣幽默。 韩主任陪在旁边：“快，找个垫子给张老，靠一靠。” 有个学生拿个硅胶的体位垫过来，张老也不客气，垫在腰后：“年轻人，敢上台，先加一分。” “年轻人经验不足呀，基本功哪有张老那时候的医生扎实呀。”韩主任说。 “这不是有你兜底吗？我告诉你，韩老二，这些小子，你别天天宠着，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然长不大，你看，一个个，帽子都带歪了。” 后面坐着的，所有人，立刻摸帽子，不管有没有歪的，都调整一下。 “等下开台，就当老头不存在，好好做就是--”田园跟杨平打气。 “侧卧位，体位选择不错。”张老头说。 准备开台，术前核对。 刀拍在杨平的手心，标准的执笔式，起刀收刀都到位，皮肤被一次切开，不深一分，也不浅一分。换电刀，血还没有出来，电刀就已经点上去，轻轻一点，出血点被彻底消灭。继续用刀切开深筋膜。 鹰嘴截骨入路，这个入路暴露最方便。微型电锯，一个漂亮的v字，将鹰嘴开，朝上翻开，整个肱骨下端关节面露出来。 吸引器将积血清除，里面的碎骨露出，有带软骨的，不带软骨的，冠状面的，矢状面的，横截面的，各种形状，乱七八糟。 “这怎么做？”比x片上显示的还要糟糕。 大家看着屏幕上的视频，清清楚楚，都懵了。原本还想看看怎么做，这样子手术根本没法做了。 有一个专用词语形容这种：abagbone! 一袋子骨！ 碎骨块像石头，外面的皮肤软组织像一个袋子。 这些碎骨块的拼合极为困难，可以说不可能。 如果是关节外骨折的，比较好处理，不需要去拼合。关节内骨折不一样，任何的不平整，都会将把关节磨坏，一旦磨坏，就长期疼痛，活动障碍。关节内骨折是需要解剖复位的，就是原来是什么样，你要拼回什么样。 如果拼不回去，差一点点，遗留关节炎；差得多点，直接残废。 在系统里的大量训练，让杨平总结了规律，这种骨块拼合，有一定的方法，复位的顺序和克氏针的分布最重要。整个步骤就像复原魔方，一定要有科学的顺序，不是随便可以乱来的。 看似简单的东西，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一个空的蛋壳碎了，有人可以徒手复原，信不信由你，反正杨平信。 骨折一塌糊涂，已经找不出可以体现原貌的大块了，即使最大的骨块，也看不出究竟来自哪里。 就像一栋房子，全塌了，变成一堆烂砖头，你还能分清那块砖头是那个位置的？ 韩主任皱眉头，张老头一声不吭。 最强大脑的鬼眼，可以从几千张同样的树叶中找出自己见过的那几张。 大量的训练，让杨平也具备火眼金睛。他小心翼翼的夹持骨块，一块一块的辨认，要是骨块有软组织附着，不论多少，都被绝对保护起来。 血管钳就像夹鸡蛋壳一样，力度掌握极好，既稳当，又不至于夹破。 所有骨块辨认完毕，每一块原本应该在哪里，已经心中有数，按照怎么的顺序构建复原，在脑海中逐渐成形。 如果找不到科学的顺序，这一块复上去，另一块就掉了；这一块对得很好，却挡住了另一块的复位；刚订上这块，那块又被漏了，始终做不到复原。 “把克氏针另一头也剪尖，准备五根这样的。” 小五照做，正常的克氏针只有一头是尖的，另一头是平的，现在要把另一头剪成斜面尖。 “他真想复位，这怎么复位呀？” “这个就算钢板也好难做的。” “没做ct。” “要做ct打死他也不敢上台。” “这下尴尬了，怎么下台呀。” 大家小心的议论起来，本来想看手术的，现在这局面怎么收拾呀，这根本没法做，所谓最严重的，处理反而简单了。很可能打开，关上。 有人很失望，满腔热情来观摩学习，结果这样。 张老头靠着硅胶垫，取下眼镜，擦了擦。 冲洗术野，克氏针已经剪好，装进动力电钻。 第一个碎骨块靠上去，克氏针牢牢的订在肱骨近端，让克氏针穿出对侧的骨，穿出皮肤，骨块对合严丝缝合。 好眼力，韩主任暗暗叫好，这一块连尝试对合都没做，就一次复位了。 钥匙旋开电钻的夹持头，退出来；反过来夹住露出的另一端，慢慢回抽，一直到尖端平骨面只露出一点点。 第二块靠上去，还是利用原来的克氏针，只是反过来，往回穿;第三块，对上肱骨近端，从对面斜着一根克氏针，与第一根克氏针60度交叉，第四块放中间，连着一起穿上。 第四块不知道为什么放中间，看不出是中间的呀？ 大家疑惑，别说第四块，现在钉上去的几块，一块都看不出是哪里的，感觉还是乱的。 第五块隔着一个空缺被刚才的克氏针穿上。 就像魔方的复原，每一步会关连其它的步骤，必须按照既定的方法来，否则就无法复原。同样在没有复原前，别人看到的也是乱的，这一步红色为什么在这里，那一步蓝色为什么在那里。 搞半天有还是乱的，乱七八糟的呀。 不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用钢针穿上去就收场？大家担心。 宋子墨担心，杨平最近有点飘呀，接受这样的手术。 但是看他认真的样子，好像胸有成竹，不像是瞎搞呀。 难道真的能够把这些骨块原封不动的拼回去? 不会这么牛。 当第六块嵌入的时候，两根克氏针往回打，都穿过了第六块；第七块贴上刚才的缺口，又出现一个新缺口，第九正好填满这个缺口，第三根克氏针穿上，不仅将这两块穿好，还穿过了其它骨块。 钢针穿骨块，每一次都是一次到位，即使细小菲薄的骨块，不容许穿第二次的，也被安全的穿过去。 宋子墨已经看出了端倪，心中无法形容的感觉。 外侧髁部分已经成形，魔方拼出了第一层。第十块、十一块、十二块，斜形嵌入，每一块位置精准，第四根细克氏针，一次固定，刚好穿过最结实的皮质部分。 内侧髁部分，雏形初现，魔方拼出了第二层。 第十三块贴上去，第四根再推进，穿过这块，又置入第五根克氏针，不仅穿过这块，还穿过其它几块。 内髁部分形状完整显出，关节面也拼合成功，光滑无缺损。 平滑的关节面成形，没有一丝缝隙，也没有一个台阶。 至此，魔方第三层成功复原。 哇！台下细小的惊呼。 觉得无聊的，开始打起精神；准备提前离开的，打消了念头，目光都聚焦到屏幕上，有人开始后悔，没有看刚才复位的细节，白白浪费了宝贵的学习机会。 两边各来一个标准张力带钢丝捆扎，再各来一个斜形的张力带，组成负责的立体三角形状，就像建筑的钢架结构。 拧紧钢丝，剪断，处理尾部，克氏针剪断，折弯处置尾部。 像魔方复原一样，过程看不懂，但是结局亮了。 真的复原了，克氏针和钢丝，组成一个奇妙的立体稳定结构。 活动一下肘关节，十分稳定。 这骚气的操作！ 这时大家才明白，那骨块拼合的顺序，克氏针怎么打，都是计划好的，只有这样才能做到最大的兼顾，相互锁定，最终形成一个整体，步骤乱了一个，少了一个，都无法完成。 不服不行！ 奇妙！宋子墨也是头一次看见有人这样用钢丝和克氏针。 这哪是手术，这是利用骨块和钢针钢丝在搭建一个微型自稳建筑呀。 “韩老二呀，你手底下这小子不简单呀。”张老头起身。 “怎么，张老，不看完?”韩主任说。 “前列腺不争气，憋不住了。”张老起身。 第42章 医生值班室 张宗顺教授上了趟洗手间，又回来了。 “哪天到泌尿科去电切了。”张老头说。 韩主任笑他：“这前列腺，你好像说了几年，就是没见你去切。” 张老头把垫子摆好，又靠回去，说：“做了一辈子手术，总觉得现在的年轻人手艺不行，差得远，不放心交给他们。” “你要求太高了，真的，太苛刻了。”韩主任说。 张老头摇摇头：“我们手里这把刀，切在活生生的人身上，生死一系，怎么苛刻都不为过。韩老二，你要是搞泌尿外科的，我这前列腺就早切了。” 谈笑之间，手术已经快完工。 骨折完全复位，关节面十分平滑，每一块都回到自己的位置。 固定还十分牢固，尝试活动了几次肘关节，都没有松动的迹象。 冲洗术区，将截骨的鹰嘴复位回去，再用张力带钢丝克氏针固定，放引流，缝合深筋膜和皮肤。 大家还不想离开，有的在互相讨论，有的琢磨着把视频下载回去仔细看。 “你说，他怎么就复原了？”有人还是不解，毕竟有点超出认知。 “你没看吗？”回答的人想解释，也解释不了什么，就像自己不会拼魔方，看人家转来转去，复原了，这个过程还是不明白。 上次一个简单的锁骨骨折，让宋子墨对杨平的骨折手术有了认识。这次，几乎不可能的复位，他居然用钢丝克氏针做到了，再次刷新认知。 宋子墨的认知被杨平刷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还要刷几遍。 宋子墨目睹整个过程，别人看不出波澜，他却能够窥见其中的奥妙。这种高超的处理水平，不仅要娴熟的手术技术，还要有超强的眼力，空间想象能力，以及对骨块复位、克氏针布局做全盘的思考，制定一个最合理的顺序。 杨平这一切都是没有三维ct，仅凭一张x片做出来的。 如果让自己来做，就算是有ct三维重建，虚拟现实，3d打印，肯定也不会如此完美。 本来可以让小五缝皮，但是这种涉及手术权限审批的手术，要求术者从头做到尾。 “叮咚，任务完成，奖励5000分！” 奖励很及时，立刻到账，积分又涨到八千分。 涨涨落落，还是很吃紧，不敢多乱花一分。 杨平将持针器放在苏宜璇递过来的弯盘里。 天天跟骨科的手术，苏宜璇当然知道，这台手术有多难，杨平又完成得多完美。 不知道怎么的，杨平每做一台完美的手术，她会心里十分开心。 完成这台手术，杨平也轻松了许多，张宗顺教授这一关，他必须过。 如果只是符合主治医师级别的二级手术权限，只要韩主任签字就可以了。 但是三级手术，是副主任医师或高年资主治医师才能有的。 杨平这种刚晋升的低年资主治要拥有三级手术权限，这是越级申请，需要专家组评审，毕竟手术不是儿戏。 手术权限还跟薪资直接联系，拥有所以三级手术权限，可以拿全额的奖金、手术提成和器械提成等，这笔收入非常可观。 如果能够获得部分四级手术权限，那可以独立门户，带组了。 想着以后可以做所以的三级手术，再向四级手术探手，杨平很兴奋。 但是这还刚刚开始，不知道以后，这个古怪的老头会给自己出什么难题。 这个老头对自己的前途有生杀大权，一旦通不过，要等三年，或者自己晋升副主任医师，才能再一次重新申请。 “小莫，小莫，送张教授。”张宗顺教授活动活动筋骨，要离开。 韩主任喊他的助手，这家伙正在和别人讨论手术，兴致勃勃。 听到韩主任叫，慌忙过来陪张老头。 “这孩子是下了功夫的，韩老二，你的眼光挺毒。”张老头腰有点一时直不起。前趋身体，助手去扶，他拒绝了。 “张老眼光不是更准吗?”老韩想，心里没点底，他怎么会提这么奇葩的要求。 张老蹒跚的走几步，走顺了，腰又直了，变成了矫健的步伐。 大家排队在视频系统上下载手术视频。 唐菲这时过来在找韩主任谈什么。她本来是搞运动医学的，应该在运动医学那边。 但是在升副高之前，她还想让自己全面一点，所以这段时间留在创伤骨科。 做完这台手术，还有好多手术，大家各自回自己的手术室。 “小杨，这些手术资料保存好，年底我们要举办一个学术会议，到时可以讲一讲。”韩主任叮嘱杨平。 杨平让小五把资料收集好，单独存档。 小五也是硕士研究生毕业，脑子灵活，干这些非常内行。 周四下午是科里的病历讨论，手术一般要求上午全部解决。 每周两天比较特殊，周二上午大查房，周四下午病历讨论。 周六周日会安排一些学习培训，大家坐到一起，出了基础知识反复学，还要学习新知识，专业的最新进展。 医生是没有节假日的，要休息只能轮休。 像规培生、研究生、住院医师，基本上全年无休，很辛苦。 上午把手术做完，下午病历讨论，不用手术，吃完中饭大家有点时间，聚集在值班室。 这些年轻医生平时可以说以科室为家，值班室有好几个，有住院医师的，有主治医师的，还有主任的值班室。 主任不值班，平时值班室只是午睡的时候用一下。除了周四，午睡的机会很少，平时都在手术室一整天，哪还有午睡的时间。 主治医师值班室空凋坏了，护士长报修，工程部的过来一看，要换零件，要过几天才能修好。 杨平就挤到住院医师的值班室，这个值班室是最大的，八张高低铺，靠两边的墙壁，一字排开，中间是书桌。 电视冰箱电脑都有，书桌上到处是充电线，执业医师考试、主治医师考试的复习资料。 床上的被子乱糟糟的，地上这里一个袜子，那里一个拖鞋。 “你怎么这只袜子是我的?” “哦，我的呢?” 看到杨平进来，大家都喊师兄，要让床位出来，还好，十六张床够用，杨平跟大家打个招呼，找一个床躺下来。 张林在洗浴间，拿个自助的理发器，嗡嗡地响，对着镜子理发，动作十分熟练，几分钟，发型理出来了。 这些年轻医生，平时没有时间理发，都是这样，用理发器自助理发。 除了宋子墨，这些年轻医生全是这种简易发型。 “借用一下，我的坏了。”方炎在门口等。 张林赶紧收起来：“我告诉你，都是学医的，这东西不能共用的。” “又不是剃须刀，不破皮不见血的。”方炎要去拿。 “不是这么说的，谁知道你头上有没有长痘痘，痘痘万一破了，刚好出血，然后我头上有痘痘，又破了，不就传染了吗，现在我国艾滋病的发病率万分之九，有一百多万了，谁知道你是不是万分之九里面的。” 这家伙说着说着，居然把理发器放柜子里锁起来了。 张林一出来，方炎又进去了，手里拿着洗面奶。 值班室有两个洗浴间，但还是不够用，十几个人堆在里面。 张林看方炎进去，去敲门。 “敲什么。”方炎开门，探出头，脸上全是泡沫，手里拿着洗面奶。 “靠，sk2神仙水，祛痘的，高档货，挤一点。”张林要拿。 方炎一把抓紧，从张林手里抽出来：“谁知道你是不是万分之九里面的呀。” 但是张林已经挤出一点，用手心接住。 张林说：“你这小白脸，用得着这些吗？哥这种才适合。” 方炎说：“你那脸没救了，用了白用。” 张林说：“方炎，别太嚣张，上次挤了我的黑人牙膏，还没算账。” 小五在一旁说：“我说张林，不对呀，你都是有女朋友的人，怎么还长痘痘。” “怎么?卫生部规定的?有女朋友不能长痘痘?”张林反驳。 “火力太旺。”陈小波从另一个卫浴间出来，竖起拇指。 “再旺没你旺，洗个澡个把小时，在里面干什么呀?”另一个医生边看书，边等洗浴间。 张林趁机黑他一把：“下次院感办抓你的手去培养细菌，别培养一些奇怪的东西出来呀。” 大家笑得前俯后仰。 值班室里，一群年轻人在一起，打打闹闹，是最轻松的时候了。 “病人送了水果篮，大家快来吃。”有个护士妹妹吆喝一声。 大家冲锋一样冲出去了。 护士长说：“我告诉你们，哪一组的水果篮，我都登记了的，多的说明医患关系搞得好，没有的赶快加油了。” “几床的?” “吃就是，还问那棵树上结的。” 第43章 疑难杂症 杨平躺在值班室休息，不管有多吵闹，他依然可以睡着，这个绝技可以让他随时随地蓄精养锐。 醒来的时候，床头放了很多水果，这都是兄弟们帮留的，还洗得干干净净。杨平吃了一个苹果，洗了把脸。想起下午三点的病例讨论。 两点四十，杨平到示教室，里面已经有很多人在等了，小五、张林、方炎都跟他打招呼，指着已经准备好空座位，示意他快过去坐。 示教室也是科室的会议室，病例讨论就在这里进行。除了急诊手术的，要求都要参加，把一周的疑难病例死亡病例拿出来讨论。 对年轻医生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学习过程，对资深医生，这是展示才华的时候。手术怎么样，台上一目了然；理论知识如何，病历讨论见分晓。这个时候大家关起门来，唇枪舌战，蹬鼻子上眼拍桌子，那是合法的。 宋子墨进来，挨着杨平坐，低声说：“上次那个早产儿，血管太脆，我弄了只出生小白鼠，用药物将血管脆化，练习了很多天，现在勉强可以缝合，有空指导一下。” 杨平惊讶地说：“你中午没午睡，在练习显微镜下操作？” 宋子墨说：“是呀，你这师兄不是白当的，有空一定要教教我。下次有婴儿的，让我做，你兜底？” “你这一声师兄的分量够大的！”杨平道。 不过宋子墨的天赋和勤奋都足够多，而且胸怀够宽广。这个人有傲气，但是能面对差距。能够有这样的同事，算是一件幸事。现在，只要有空，杨平的手术，宋子墨都会主动上台做一助。 “行！下次给你配台。”杨平说。 宋子墨搂着他的肩膀：“那个器械护士，怎么样，有进展没？” 杨平肩膀一抖，抖下他的手：“你怎么也这么八卦了？不看看什么场合？” 宋子墨说：‘我就不是人了，当师兄的，生活经验也要传授，手段别藏着掖着。” 杨平嗤之以鼻说：“算了，谁不知道你宋子墨，走大街上回头一笑，那是立刻有人心律失常的。” 人已经陆陆续续的进来，韩主任进来了，宋子墨起身，做个扩胸运动，走到韩主任旁边坐下。他是科里的秘书，要做记录。 大家以组为单位聚集一起，示教室挤的水泄不通。几个大主任坐第一排，每人面前放一瓶矿泉水，医生办公室是投影仪，这里是高清屏幕。 “大家静一静，这个星期没有死亡病例，有几个疑难的，大家拿出来讨论一下，这周轮到欧阳主任这组开始--” 欧阳主任组里的住院医师，开始汇报病历。 “xxx，男，14岁，四肢关节反复疼痛肿胀3年，3年前，无外伤史，无明显诱因，出现左侧腕关节疼痛、肿胀，后逐渐发展到双侧肩关节、肘关节、右侧腕关节、双侧髋关节、膝关节、踝关节，在多家医院诊治--既往史：4年前曾因左腕舟骨陈旧性骨折行切开复位植骨内固定，后骨折愈合，未遗留功能障碍--查体：四肢关节肿胀、压痛--辅助检查：双侧肩关节、肘关节、腕关节、髋关节、膝关节、踝关节ri示滑膜肿胀、关节积液--” 住院医师汇报完病历，欧阳主任手下的主治金博士补充说：“这个小孩的家庭条件比较好，走了很多地方，全国知名医院知名教授看了很多，中医西医内科外科都看了，就是一直肿痛，现在连正常的行走都比较困难，看了很多医院，没有解决问题。大家讨论一下，看怎么来明确诊断及治疗。” 金博士，老主治了，四十多岁了，比欧阳主任少了不几岁，按年资，本来应该是主任医师了。但是为人死板，从不弄虚作假，至今写不出论文，拿不到课题，所以现在连副主任医师都没进。其实真实水平，完全的主任医师水平。 金博士补充完，几个年轻医生开始抓脑袋，这种不典型的病例最麻烦，最考验医生的诊断能力，恰恰诊断能力是外科医生的弱项。 好多骨科医生，x片往阅片灯上一挂：开刀！多利索，哪还动脑筋去搞什么诊断，片子上不是清清楚楚吗？诊断那是内科医生的业务。 “这个病例拿出来讨论，非常有必要，平时我们对待这些关节痛的，一些不典型的病例，找不出原因就不了了之，我总是说，一个外科医生不仅仅要手术做得好，同时要有良好的临床思维能力，现在大家讨论一下，这个病人究竟下什么诊断，怎么治疗。”韩主任说。 医学上查不出原因的病多了去。诊断就像侦探破案，依据病史、查体和辅助检查，按照一定的逻辑思维，顺藤摸瓜，明确疾病。有破不了的案子，也有查不出的病。 平时病例讨论，都是从低年资的医生开始，逐渐升级。今天这个病例，低年资医生一头雾水，说不上话了。 “内分泌、代谢、营养、血液、风湿等等全部查了个遍，只要想得到的都查了，x片、彩超、ct、核磁都做了，核磁已经做了几十个。” “五花八门的诊断，滑膜炎、类风湿性关节炎、自身免疫性关节炎、反应性关节炎，有个干脆下一个诊断：疑难杂症？”金博士看没人说话，自己补充，以免冷场。 他的知识比较渊博，就像老黄牛一般，任劳任怨，欧阳主任有他这员大将，好多年没有做过急诊手术了，大的急诊手术每次都是金博士过来做。 “反应性关节炎就是一个大箩筐，查不出的就叫反应性关节炎，这个又没有问出泌尿系或肠道的感染病史。”欧阳主任说。 “临床上很多一过性的滑膜炎，也找不到原因，这个确实诊断困难，不然别人也不会气得弄出一个疑难杂症的诊断。”白主任说。 “穿刺取滑膜活检没？”田主任问。 金博士回答：“在帝都一家医院做了，病检提示炎性滑膜组织。” 杨平半眯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宋子墨说：“怎么不说几句，你不是经常出奇制胜吗？” 杨平听着，反正进入系统不占时间，现实中是一瞬间的事情，现在心理上已经适应这种切换，随时随地可以出入系统。 打开窗口，找到新增加的图书馆的功能，杨平点进去，进入系统空间，他开始拼命的在里面搜索有关这些滑膜炎的书、期刊、论文，尤其罕见的，甚至个案报道。 滑膜炎其实只是一个症状诊断，不是病因诊断。就像发热，很多病可以引起发热，要找到发热的原因进行治疗。 杨平心想，系统也真是折磨人，提供一个这么大的图书馆，不如直接帮忙做诊断，多轻松，然后自己可以潇洒的装逼。 还要这么辛苦的来查资料，好在系统这个图书馆的检索功能比较强大，终于搜索到很多论文，其中一篇论文引起杨平的注意。 五年前，一个奥地利医生写的论文，发表在一个不起眼的医学院学报上，德文写的。系统功能比较贴心，居然可以帮忙翻译论文。 这论文提到--金属离子反应性关节滑膜炎，一般是体内有内植物的，比如钢板、人工关节置换、有的甚至金属假牙也会出现，原因是关节滑膜对金属离子敏感，产生炎症反应。这个病极为罕见，杨平检索一下，除了这个奥地利医生，还真没其他人报道过。 这个有趣，杨平详细的把论文研究了一遍，这个小孩不是4年前做过右侧腕舟骨手术，x片上显示还有金属螺钉存留呢，莫不是这个金属螺钉释放的金属离子，进入血液，再沉积关节滑膜，引起滑膜炎？ 这个小孩的症状跟论文提到的很像，但是只是设想，没有任何证据。不过查来查去，真的只有这个比较接近了。再查一下，没有查到合适的资料，杨平从系统里出来。 “杨平、宋子墨，你们两个躲在那里干什么，讲几句！”韩主任看大家不说话，直接点名。 韩主任点名了，这不讲不合适。 宋子墨拍拍杨平：“师兄，上！” 杨平暗骂这家伙，这个时候师兄叫的比谁都甜。 赶鸭子上轿，杨平坐直身子，怎么都不能在这些兄弟面前丢了身份，于是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嗯，这个，我仔细听了病历，考虑这个是金属离子反应性关节炎，很罕见的病，目前报到不多。’ 金属离子反应性关节炎，不会，听都没听说这个病，有这个病吗？教科书没有呀。 第44章 两颗螺钉惹的祸 大家都没听过这个病，包括宋子墨和金博士。 金博士投来诧异的目光，心想，这小子看书比我老金看得还多。原以为他是个手术匠，没想到理论也这么扎实。自己一天没有任何应酬，业余时间基本上看书，中文的英文的，骨科专着被看了个遍，论文那是天天刷新，跟踪国际前沿，也没听说过这个病。 他琢磨杨平的话，确实有点道理。有金属内植物的，多少会释放金属离子，这些离子被血液循环送到各个关节内，如果滑膜对它们过敏，很容易产生炎症反应，理论上完全有可能。 宋子墨用肘尖轻轻的碰一下旁边的杨平：“师兄就是师兄，这么绝的病都被你想到了，你在哪知道这个病的?” “忘记了，听别人说过。”杨平轻描淡写。 韩主任点点头：“嗯，能够提出这个诊断，说明平时看书学习涉猎范围比较广，你再具体谈谈。” 杨平说：“这个病人4年前有过腕舟骨骨折手术史，使用了两颗金属的微型埋头螺钉，这两颗螺钉一直没有取。发病部位比较符合推断，首先是左侧腕关节，再是其它关节。左腕关节的滑膜炎考虑为金属离子直接释放引起，所以发生较早，而其它关节是金属离子血行散播引起，自然时间上要滞后一些。另外，在时间上也符合推断，多个关节的肿痛都是这次手术以后出现的。我目前只是推测，没有充分证据。可以尝试把那两颗螺钉给取掉，看症状会不会逐渐减轻。” “杨医生这个意见，我同意，把那两颗螺钉取掉。即使不是，也不会给患者带来什么不良影响。”田园的意见中规中矩。 “还有这么多小伙子，怎么没一个说话。”韩主任说。 平时讨论从低年资医生开始，逐渐升级，最后韩主任总结。但是今天，这病例太罕见了，人家都下了“疑难杂症”的诊断，这是被弄得多么灰头灰脸，才狠心下这个诊断，让全国的医生瞠目结舌。 刚才大家一声不吭，嘴巴撬都撬不开，被杨平这么一说，大家思路打开了，虽然谁也没听过这个病，但是杨师兄说是，那就是这个病了，剩下的就看怎么来验证推断了。 “嗯，同意师兄，不，杨医生的意见。”方炎说。 小五也点点头：“同意这个意见，好像也想不出其它的了。” 张林举手，说起话来故作老沉：“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这些金属离子让它自己代谢太慢了，是不是可以使用金属离子的螯合剂，加快清除金属离子，这样症状就可以快速缓解。” 韩主任表扬张林：“很有想法，大家有什么想法都提出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张林被表扬，立刻精神抖擞，就像突然长高了几分。 宋子墨说：“可以做关节穿刺，抽关节液去检测一下金属离子，看是否能够检测出来，如果能够检测出金属离子，看与内植物螺钉的成分是不是一致。” 宋子墨还是宋子墨，虽然大师兄的位置硬生生地被杨平给顺走了，但是二师兄的位置好像没谁能够动摇。 “嗯，这个思路很好，关节液穿刺抽液找金属离子，这个对检验科来说不难，实在不行，可以找医大的实验室做。”金博士赞许，他对宋子墨一直看好。 “就算存在金属离子，也不一定就证明是它引起的。”田园说。 讨论开始升级，欧阳主任说：“我们临床首先解决实际问题，取掉螺钉，观察后续症状会不会逐渐缓解。诊断性治疗，临床是许可的，何况这对病人有益无害。至于其它的，可以再慢慢研究，这个确实罕见，可以作为一个课题来研究。” 欧阳主任其实蛮帅气的，背挺得笔直，像军人站军姿时的背，头发黑白掺半，反而成为一种独特的魅力。金博士也属于这种精干类型，他这一组与白主任那一组形成明显的反差。 白主任一百八十斤的体重压在椅子上，要不是科里的椅子质量还算不错，可能不堪重负散架，他手下的主治也是一个重量级的，两个人坐在一起，显得怪怪的。 “目前，金属对金属的人工髋关节，摩擦产生的金属离子进入血液循环，究竟对人体有没有害，很多人在研究。但是对金属内植物释放的离子，很少有人研究，因为释放的离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白主任说话中气十足。 欧阳主任又说：“这个我也查过很多文献，没发现相关的论文，几年前，我一个同学在欧洲做访问学者，提到过有欧洲医生研究这方面的，具体我也记不清楚了，但是没有看到相关的论文发表出来。” 大家十分活跃，你一句，我一句，但都不是信口开河，而是有一定的思路。临床的严谨思维非常重要，其实就是逻辑推理能力。高明的医生，诊断疾病如抽丝剥茧一般，条理清晰，逻辑严密。 大家的意见组合起来，思路轮廓已经比较清晰了，韩主任说：“这个病例为什么拿出来讨论？我只想讲两个字，认真，我们对待任何问题要认真，不要认为一个关节痛而已？好多查不出原因呢，常规的检查治疗过一遍，出院就是。协和医院为什么在医疗界的大哥位置无法撼动，就是因为严谨，这个最大的传统一直延续至今。 我国第一例艾滋病就是协和诊断的，这个过程可以写一本精彩书。当时大家没见过这种病，只能通过文献报道了解它，诊断上也没有成熟的生物试剂，全靠医生自己组合资源，进行开拓性的工作。这种例子数不胜数。 一个甲状腺功能亢进的病人，引起全身的骨钙丢失，在多家医院诊断为骨癌晚期。病人不死心，费尽周折挂了协和的门诊，教授看了半天说：这个我经验不足，还不能下结论，我得查查资料，过一周你不用挂号，直接来门诊找我。 当时病人一肚子气，等几个月就等你这句话：不知道？差点没当场发飙，病人丢下一句协和也不过如此嘛，幸幸的离开。一周后，这个病人想来想去，还是去找那个教授了。 那个时候，甲状腺功能亢进性骨矿疾病，国际上的研究刚刚起步，很多人不认识这种疾病。这个教授下班后拼命查资料，跟国内外的同行通电话商量。一个星期后，诊断出来了：是甲状腺功能亢进，不是骨癌。 这个病人以后无论什么病，都去协和看，宁愿等几个月也要到协和看。 以前世界卫生组织儿童基金会秘书到我国访问，提到自己三十年代在协和医院出生的，结果协和医院把他的出生病历调出来，他那个出生时的足印都保留完好，他母亲每天几次母乳喂养的时间都记录得清清楚楚。这是一种怎样的严谨。” 韩主任语重心长，讲得有点多：“我还以为对这个病例，大家觉得很无聊，没什么讨论的价值，但是今天大家都积极踊跃发言，说明大家都在认真在思考。确实这个病例很罕见，一个奥地利医生研究过，发表过论文，不过是德语的，而且在一个不起眼的医学院学报上，所以大家很难检索到。” 德语的论文，大家目光射电一般投过来，难道这家伙还能看德语的论文，不是。 “小杨，你在哪里看到这篇德语论文的？”韩主任问道。 “我只是以前听一个教授讲过，所以就记下了。”杨平嘿嘿一笑。 “不管怎么获取的，这么冷门的东西，能够记住，在需要的时候应用上，这就值得表扬。这个病人就按刚才讨论的流程去做，穿刺抽关节液液找金属离子，手术取出螺钉，跟病人解释交代清楚。”韩主任最后总结。 两颗螺钉引起了三年四肢关节的严重滑膜炎？究竟是不是？ 大家都迫不及待。 第45章 谁的电话 散会后，几个主任都离开了。 年轻医生意犹未尽，都在科室里不愿意离去，还想讨论一番。 尤其张林，受到表扬，那股兴奋劲还没过。 “你说，我们做课题，实验没办法模拟临床现象呀，这可是特殊过敏体质呀，找一个动物，把同样的金属离子注射进关节腔，它的滑膜对这种离子不过敏，复制不出滑膜炎呀？”张林凑过来说。 宋子墨说：“以你今天的科研思维表现，我的国自然课题直接可以交给你去申请了。” 张林惭愧地抓头，有点膨胀了：“可以试试。” 大家正讨论着，护士跑来说，那个婴儿断指再植的回来复诊，在门诊拍了片子，现在想抱到病房来，要杨医生帮看看才放心。 杨平答应说可以，护士才敢回复对方。 等孩子抱上来，杨平出去看，大家跟在后面。 女的抱着孩子，坐在椅子上，正在整理孩子衣服，男的有点笨手笨脚，在一旁帮忙。见杨平过来，女的起身，男的躬身，跟杨平打招呼说：“杨医生，麻烦您了，门诊医生看了说恢复很好，我们不放心，还是找您看看，耽误您时间了。” 小五把x片往阅片灯上挂，杨平一看，孩子的骨折已经愈合得非常好，婴儿骨折愈合比成年人快很多倍。 固定骨折的钢针在门诊也早就拔掉了，小孩查体不配合，杨平只能靠观察判断感觉运动的恢复情况。 逗小孩玩了一会，确认感觉运动恢复都非常好，杨平也放心了。 小五在一旁，拿手机对着小孩的手录像，现在杨平的手术，他要收集详细完整的资料。 杨平交代几句注意事项，两人再三表示感谢才离开。 待他们离开，杨平想起，那个拇指离断的工人出院一直没有来复诊，心里有点担心，也不知道目前情况究竟怎么样。 下班前，杨平、宋子墨、小五、张林四个人，再查一次房，科里要求的，每天必须查房两次，早上一次，下午一次。 他们四个人虽然是两个小组，但是自发的混成一组了，每次查房，宋子墨都是拉着杨平带队一起查，收到病人也是商量着一起做手术。 肱骨下端粉碎性骨折的工人，上午做完手术，麻醉效果已过，杨平指导他开始主动活动肘关节。 “杨医生呀，真的谢谢张教授和你，要不是你们，我这条胳膊就废了。”病人感激地说。 “别客气，现在就是要活动，不活动关节就会像机器生锈，会僵硬。这几天，每天我会抽空指导你锻炼，你学会后出院后可以自己练。”杨平边指导他活动边说。 这时食堂送餐的阿姨过来，把一袋子大馒头放到工人床前的简易桌子上：“你订的餐，四个馒头，还是热的。” 三博医院管理很不错，井井有条，这得益夏院长的努力。 病人到食堂订餐，可以扫码网上订餐，也可以电话订餐，还可以向订餐员订，每天早上有订餐员过来，订第二天的餐。如果当天入院的，也可以随时订，但是菜品由饭堂提供，不能选择，提前一天才能依据菜单自由选择。 “你晚上吃这个?”小五问。 病人说：“这个很饱肚子，你们医院馒头够大，一个顶外面两个，还便宜。” 站在旁边的病人工友憨厚地笑，把馒头收起来。 指导完工人锻炼，几个人查了一圈的房，有几个断指再植的血运都很好。 忙完了，终于可以下班了，几个人商量去医院附近吃点东西。有个羊肉火锅店不错，四个人脱白大褂洗手。 大家从外科楼的大门出来，发现医院的安检通道已经安装好，投入使用了。进来的人必须从安检通道过，身上有刀之类的，安检机器会滴滴响。机器一响，保安立刻上去，要求把东西拿出来。 杨平几个人觉得好奇，就站在旁边看，想看看这安检通道究竟怎么工作的。一个牛高马大的保安走过来。 这个保安是新上任的三博医院保安部的队长，这个队长是夏院长亲自面试招进来的，牛高马大，跟急诊科主任熊四海有得一拼，一看走路的姿势，就是当兵出身的。自此，三博三大猛男，增加为四大猛男。 队长检查一下安检机器，打开课本，询问：“今天情况怎么样？” 负责这个安检口的保安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有一把锋利的刀，带着刀鞘：“今天查出一把刀。” 队长小心的拿起刀，从刀鞘里拔出，看了看，又插回去扔箱子里，然后认真在本子上记录，说：“才投入使用一天，已经查出了几把刀，这看病带着这些刀干什么。记住了，不能马虎，每次查到刀或其它攻击性武器，登记携带者的名字和身份证，一定要录入安检系统，有涉嫌违法的立刻报警。连续两次查出刀的，通知保安部派专人暗中跟踪，三次的记入黑名单。夏院长开会已经拍桌子了，叫兄弟们上点心。” “嗯，队长，我知道。”保安说。 队长记完说：“你老婆工作的事，人事处已经安排了，门诊的收费员，到时医院会培训上岗，你安心在这做，有什么困难跟我说。” 保安嗯了一声，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把腰带扎得紧紧的。 小五张林故意到安检通道来回走几圈，问保安：“指甲钳、剪刀会响不？” 保安笑着说：“不会。” 然后他们看看箱子里的刀：“真查出了刀？” 保安说：“外科大楼只查出这一把，整个医院今天查出几把了。” 看完安检通道，大家边聊边走，路上看到夏院长、孙院长，还有办公室主任，几个领导在巡视，夏院长指指点点，孙院长点头，办公室主任在记录，应该是有关安监系统的事情。 到了羊肉火锅店，四个人找个空桌坐下来。 “我不喝酒的。”宋子墨提前打招呼。 “不喝酒的买单，以后就这规矩。”小五说。 “行，我买单。”宋子墨不在乎。 “张林你喝酒?”小五问道。 “不喝酒，我来喝奶茶的？”张林说。 小五说：“几个大男人吃火锅好像没意思，老大，把你那器械护士叫过来；张林，你的儿科医生也叫出来，还有宋子墨，你的玛萨拉蒂。” “叫她们干什么，兄弟几个喝酒，才无拘无束，叫上女人，等下这酒还能喝成？”张林说，服务员摆上几瓶啤酒，准备开瓶。 “有急诊怎么办？”杨平想起来，服务员手里的开瓶器又停了。 “今天周四，科里急诊有住院总，创伤急救中心那边老田备班呢，我们二梯队，我刚发了微信，要他们顶住。”宋子墨说。 “喝，好久没喝了，天天一起上班做手术，难得围在一起，不是这个在手术台上，就是那个累瘫了休息。”张林让服务员开瓶，火锅里汤滚了，食材全部上来了。 张林哗啦啦的下食材，小五给大家分酒，宋子墨的手机响了。 大家胸口一紧，不会？ 医生休息就怕手机响，手机一响，不管谁来的电话，胸口先揪一把。 谁的电话？ 宋子墨一亮手机。 第46章 危险的手术 “田主任的电话！”手机上的名字显示。 接完电话，宋子墨耸耸肩：“他们顶不住了，打架斗殴的，伤了十多个，轻的被骨科值班的收了，两个重的走创伤急救中心的流程，立刻抢救手术。” “刚才不是说顶住吗？也太快了，田主任不行呀，得补肾了。”张林说。 火锅是吃不了啦，大家面面相觑，张林手中的筷子，猛地往锅里了夹一把羊肉，调料都没沾，吹几口气，塞进嘴里，汤的嘴巴直呼气。 “走！”杨平说，急救时间最宝贵。 小五吩咐服务员：“留着，留着，等下我们回来的。” 宋子墨扫微信支付账单，没吃也是开台了的，就这么走，人家还以为霸王餐呢。 张林直到小五拉他，还没放筷子，在往嘴里塞羊肉。 火锅的火都没关，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留桌子，几个人打个招呼，匆匆离开，往医院赶，几分钟就到了急诊科。 急诊科大厅有好多警察，杨平几个人刷卡进抢救室。 抢救室是封闭的，进去要刷卡，急救室里面也有几个警察。 医生护士忙得脚不沾地，抢救技术娴熟。田主任方炎还在急救室，看到增援友军到达，立刻迎上来说：“要我们手术的，有两个比较重的，有个砍了几十刀，四肢血管神经都断了，背后一刀最重，进椎管了，估计脊髓有损伤。还有个左侧腹股沟被酒瓶子插的，股动脉断裂，玻璃残留，已经休克了。都做了心电图，也抽血了，结果还没出。准备立刻送手术室，我带方炎几个做脊柱的，你们做股动脉断裂的，怎么样？” 田主任不慌不忙，很有大将风度。 这样安排比较合理，脊柱的，要副主任医师才能做，杨平目前没有手术权限，再说，现在他还没有涉及到脊柱，也不会做。不像四肢的损伤，经过了系统的训练。 “没问题，就这么办。”杨平干脆果断，这时还拉拉扯扯就没意思了。 杨平想去看看病人，但是刚谈话这会，病人被推走了。这个速度够快，几个人立刻往手术室赶。 宋子墨打开更衣室的柜子，拿出一个袋子，扔给小五：“打开，分给大家。” 小五一看，里面全是巧克力。 “德国人的运动巧克力，高热量，急诊手术必备。”宋子墨说。 “谢了，宋公子！”小五把巧克力一人发几块。 杨平快速的吃完巧克力，换好衣服。 一进手术室的门，巡回护士过来说：“刚刚检验科打电话来，这个病人hiv初筛阳性的，纸质报告马上就送到，大家注意防护呀，我去准备太空服。” hiv初筛阳性，就是怀疑艾滋病的呀，这个手术有点压力呀。 小五用手术室的电脑调出患者的检验报告，没错，hiv初筛阳性。 “叮咚，任务：完成一例高度危险的手术，顺利完成手术，无职业暴露，奖励6000分。” 这可真是高度危险的手术，一般这种病人手术都是市七院做，但市七院是传染病医院，它的传染病学科强，其它科室，尤其外科很弱。这种急诊或一些大手术，传染病医院做不了，也只能综合医院做。 麻醉师早早戴了眼罩面屏，两层手套，面屏是防雾的，但是上面还是水汽。看不清楚呀。 好在麻醉师经验足够，模糊中，气管插管全麻成功。 巡回护士准备了一次性的无菌单，苏宜璇也已经赶过来了。 杨平将她叫到一边，说：“这台手术你不用上台了，我们有四个人，足够。” 苏宜璇纳闷的问：“怎么了，我没事呀。” 杨平有点恍惚，说：“我们人多，几个够了，小五张林想试试递器械。” “太空服准备好了！”巡回护士喊道。 太空服就是一种特殊的手术服，带有头罩，可以将整个人封在里面，防止手术时血液的飞溅。 苏宜璇看他们要穿太空服，立刻明白为什么杨平不让她上了，心里一阵感动。 倔强地说：“我和你的配合才是最熟练的，这样可以降低术中误伤的风险，尤其是那些锐器的递送，他们根本不懂，别看他们平时和你做手术，十分默契，这些器械，他们没有我熟，我在魔都、香港、rb，都进行过培训，这些高风险感染手术，我都培训过，相信我，没问题的。” 杨平看着她，小姑娘怎么不听话呢。 其实没什么，只是他不想让她冒险，男人对自己没有什么掩饰的，他对苏宜璇的感觉，就是已经喜欢上她了。 “嗯，你自己小心点，知道吗？慢一点，双层手套。”杨平关切地叮嘱。 苏宜璇点点头，心里一股暖流。 “我们两个就够，人多容易误伤！你们两个别洗手了。”宋子墨已经戴手套开始消毒，跟小五张林说话。 艾滋病人的抢救手术，防护一定要到位，不是歧视，也不是嫌弃，而是科学，科学的防护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只有保证自己安全，才能更好的救人。 杨平不喜欢一些宣传，什么医生带病做手术，做完手术医生晕倒了，感动呀，大医呀。可杨平觉得，那是对病人的不负责，对自己不负责，对家人不负责，虽然这话说出来，会引来一顿臭鸡蛋，但是他就是这么觉得的。手术医生状态不好，随时可能倒下，怎么可能做好手术，手术台上躺着的可是一条人命，一去将不返。再说自己这样硬抗，出事了，不是对自己和家人不负责呀。哪个手术全国只有一个医生会做呀。 杨平也洗好手，开始穿手术衣，太空服防护好，但是手术极其不方便。 尤其视野，隔着防护罩，看东西不清晰，要是戴眼镜的医生更不方便，好在杨平不戴眼镜。 “等下打开就会喷血，打算怎么做？”宋子墨问道。 杨平戴上手套：“你说呢？” “开腹，找到髂外动脉，阻断血运，再做下面？”宋子墨说。 杨平竖起拇指，他的确是个天才，如果不是开挂的自己，他将是星光闪耀。 宋子墨说的方法，是最安全的做法，不仅减少出血，而可以从容地找血管。 “师兄，我们要上不?”张林小五跃跃欲试，但又担心。 说实话，多少心里有点担心，但是身为医生，没办法，这是自己工作。就像警察遇到歹徒，别人可以逃，警察不能逃。这不是有多高尚，而是职业的底线。 “你哥俩这么积极，你们来，我们继续吃火锅去。”宋子墨有气了，说多少遍了不用上，还问。 铺好单，简单的术前核对，一点也不耽搁。 杨平在下腹部做了一个切口，因为当时系统测试时，自己做了几百台找髂外动脉的手术，对盆腔血管神经的解剖已经十分熟练。 很快，从切皮到找到，不到两分钟，髂外动脉被找到，被血管夹夹住，这个速度还是刻意放慢的。 “你怎么这么熟练?”宋子墨一边拉勾一边问。 他读书时解剖了十几具尸体，才获得熟练的解剖知识。杨平不可能有这个机会去解剖那么多尸体。但是看这熟练的程度，感觉天天在做髂外动脉的手术。 “松开下面的捆扎，再次消毒。”杨平没理他，果断坚决的命令，主刀的气场够大。 松开下面的布条毛巾，这不知道谁当时给他伤口塞了毛巾，然后布条捆起来。 这个人应该是有经验的，要不是这样的土办法止血，这个病人估计早就不行了。 松开后，果然不出血了，重新消毒伤口。 “别碰，里面很多玻璃，小心。”杨平提醒宋子墨。 伤口的玻璃最危险，平时可以用手伸进术区操作，这时万万不可，尖锐的玻璃很容易扎破手套，扎破皮肤，感染艾滋病毒。 “血管钳！”杨平拿着血管钳。 “嗯，大块的取出来，碎玻璃留着也不会大碍。”宋子墨小心翼翼的拉勾。 苏宜璇递血管钳的时候，温柔地提醒：“慢点，别急。” 宋子墨看看杨平又看看苏宜璇，有情况呀。 血管钳伸出去，掏出来。 一块玻璃，起码三厘米长，轻轻地放到弯盘里。 第47章 桌子还留着 “股动脉断了，周围有三块大的玻璃。”宋子墨扭头看阅片灯上的ct。 杨平在找第二块，说：“智商不错，能看出有三块。” 宋子墨说：“你别嘚瑟，血管脆化的初生小白鼠断尾续接，我已经快了很多，很快可以赶上你。” 宋子墨边说，手上的拉钩随时调整。的确，他很聪明，可以预料杨平下一步要看哪里，提前做了调整，让杨平总是拥有最佳的视野。 其实别看拉钩，拉好是一种技术，让术者不觉得拉钩的存在，任何时候可以获得最好手术视野。 “灯，照进去？”巡回护士问道。 宋子墨说：“不用。” 这个时候，靠的是定位能力，空间想象力，手上血管钳的感觉，术前依据影像做出精准空间定位，术中按照定位去找，金属碰到玻璃与碰到软组织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个时候，器械就是医生手指的延伸。 “你脸上全是痘痘，看那么近，等下血一喷--”小五递过一个面屏。 吓得张林立刻跟手术台拉开了距离，不由自主的想起实习的时候一个故事。以前实习的时候，一个同学在急诊科，抢救外伤病人，血就喷到脸上，这个同学恰好脸上布满青春痘，事后抢救完才知道是个艾滋病人。 立刻上报职业暴露，然后就是抽血检查，服用艾滋病阻断的药物，连续服药4个星期，隔一段时间抽血检查，要持续半年。就半年时间，那个同学的体重从80多公斤降到80多斤。后来确认没事才恢复正常生活。 想着想着，张林又回退了几步，戴上了小五递来的面屏。 第二块探到了，但是不敢拔，因为毗邻血管神经，一拔，就会损伤周围的血管神经。 “灯！”宋子墨作为助手，绝对是完美的。 他不用杨平提醒，一手拉钩，一手握住手术灯上的无菌手柄，灯光以最好的角度照射进去。 吸引器伸进去，将血液吸走，杨平想移动拉钩，手刚刚碰到，宋子墨轻轻的松开，杨平将拉钩重新置入。 手一伸，剪刀已经到手里了，用组织剪将玻璃周围的组织锐性分离，完整的暴露出玻璃。 果然玻璃旁边是一根动脉分支，杨平小心翼翼的将玻璃取出来，还是那绿色的啤酒瓶子碎片。 “这是有多大的仇恨，腹股沟都扎得稀烂，啤酒瓶玻璃都断几块在里面。”张林感叹。 小五说：“在夜总会争女人，两帮人大胆出手。” 张林更正：“不是两帮人，听说他一个打十个。” 究竟怎么回事，是警察的事情，医生只管治病救人。 苏宜璇制止他们说话：“保持安静。” 别的护士还可以顶几句，可苏宜璇，他们不敢，小五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张林也不敢再说了。 “还有一块了，这块进盆腔了。”宋子墨又调整了灯光。 这个部位局部解剖已经烂熟于心，闭上眼睛，脑海都能建立一个立体图像。之前抢救髂外动脉断裂的病人，几百次尝试获得的解剖知识，连变异都弄得请清楚楚了。 顺着血管神经逆行往上解剖，盆腔的腹膜后间隙，第三块显露出来，轻松取出，检查周围，腹膜没有破。 大量的生理盐水冲洗术区，再一次仔细探查，股动脉股静脉都断了，股神经还好，只是外膜割开一个小口，里面的神经束，没有问题。 “针线！” 苏宜璇将针线放在弯盘里，递送过来，这样以弯盘做中转，误伤的可能性最小。杨平拿起针线，右手持针器，左手长无齿镊。 这种血管吻合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短短一分多钟，修剪血管，吻合动脉，结扎静脉。 松开髂外动静脉的血管夹，没有出血。 然后又是冲洗，分层缝合，引流管置入。 最后敷料贴漂亮地贴上去。 杨平视野右上角出现窗口和字幕：“任务完成，获得6000分。” 整个过程非常的顺利，尤其几块玻璃的取出，让宋子墨佩服的五体投地。 说到取异物，这是小活，可是能够把小活做绝，那相当不容易。 多少医生为了一个小小的异物，c形臂x光机，踩得脚底发麻，也找不到异物。看着屏幕的影像，它就在那里，但是就是取不到，逗你玩的，你又奈何。 科里的金博士，因为一个异物没取出来，闭关修炼，研究了医院所有异物的x片、彩超、ct、核磁共振，画了几百张图。几年后，每次有取不到的异物，找老金，他总能轻松的取出来。 不是说笑话，一个大主任，可以把颈椎手术做得轻轻松松，但是有时候取不出一个小异物。很多切个长长的口子，翻来翻去，最后还是徒劳的关上。 异物，有时就是这么诡异。宋子墨为了取异物，也是耗费大量时间请教老金，研究影像学的空间定位，最后青胜蓝，超过老金。 而这几块玻璃，杨平轻而易举的取出来。 宋子墨对杨平更加刮目相看，他弄不明白，杨平的天花板究竟在哪。 病人送icu，所有的衣服无菌单都要专门的渠道销毁，器械也是特殊的消毒流程。 “田主任那边怎么样？”杨平想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小五张林也不知道，他们这是感染性手术，不能随意串门的，要是被别的手术间巡回发现，会被轰出来。 既然没有叫人过来传话，那就是不需要帮忙了。田主任技术全面，什么手术都能轻松拿下，杨平也没必要过去问了，毕竟刚刚做完艾滋病的。 宋子墨带小五张林送病人，已经通知创伤icu放隔离病房，按照体液血液隔离规范。 杨平在更衣室的洗浴间冲完凉，坐着休息一会。 今天这个部位的解剖自己十分熟悉，上次练习钢丝钢针技术又获得了一定的空间定位能力，这才让手术如此轻松。要是换个部位不一定能如此顺利拿下。 有机会一定要在系统里训练取异物和空间定位能力。 打开窗口，查看积分已经有一万四千分，距离购买骨盆骨折的训练，更近一步了。 拿下骨盆骨折，创伤骨科技术才算完善。 关闭系统窗口，小五打来电话。 “老大，火锅还留着呢，我们刚在科室冲完凉，外科大楼门口集合。” 肚子饿得咕噜响，肚皮快贴脊柱了。杨平想，要是现实中跟系统里一样，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该多好。 但，那是不可能的。 几个人又到羊肉火锅店，还正热闹，桌子真留着的。 火已经关了，食材还摆在那。 服务员看到他们过来，赶紧帮忙打火。 服务员说：“我跟老板说，你们是三博医院的医生。老板说，这桌子留到天亮也要留。” 这老板豪气，要在古代，那是柴进一样好汉。 大家坐下，汤都没滚，哗啦啦往里面下食材。 张林直接把生白菜往嘴里塞，嚼得津津有味。 什么叫饥不择食，这就是。 “告诉你们老板，哥几个谢谢他了，以后闪到腰，不用挂号，直接找我。”张林说。 这时，老板过来了，四十多岁，瘦峭，操着潮汕口音：“这桌免单，免单，谢谢你们帮接好我儿子的手。” “你儿子?”杨平说，接了那么多手，真不知道谁是你儿子。 老板指着头发：“就那个黄毛，兔崽子跟我赌气，去宏达厂打工，把手压断了。” 就他，早说嘛。 小五和张林已经倒满了啤酒。 第48章 张老头骨折了 羊肉吃多了上火，口干舌燥。 杨平喝了很多杯水，还是压制不住心中的燥火。 但是奇怪，张林吃了羊肉，脸上的痘痘反而少一些。不是学中医的，解释不了。 宋子墨不喝酒，灌了一晚上天地壹号，他早上居然说喝多了。 小五不用说了，那点酒不是事，跟漱口差不多。 交班查房手术，日常生活三部曲。 韩主任带着几个人查房，肱骨下端粉碎性骨折的，康复锻炼很卖力，比昨天下午已经进步不少。他的住院费就剩几百元了，按照计划，过两天出院。 控制费用三千以内，还是苏宜璇帮忙跟手术室的收费护士打招呼，才勉强达到目标。 断指再植的在院的有十几个，很多拆完线，就转康复科复健。 右侧胫骨慢性骨髓炎的，血压血糖控制的差不多了，手术该排期了。 现场截肢的病人，因为主要是肝脾破裂，从icu出去，转普外科了，现在戴上假肢可以在走廊来回走。 其它的病人大多是各种骨折的。 韩主任最近有点忙，他最近在申请建立一个院内的骨科研究所，接着，还要申报省重点科室，总之，雄心勃勃，精力充沛。 有空他就会带杨平几个查房，虽然忙，但是每个病人的病情他了如指掌。 走廊里碰到欧阳主任一组，金博士很高兴地说：“准备明天给取那两颗螺钉，到时观察术后关节疼痛肿胀会不会减轻。” 小五张林下手术室。韩主任把杨平宋子墨都叫到办公室。 老韩老习惯，先要喝口茶，再说话：“小杨，小宋，我要给你们加一个新人，还是女生。” 新人?女生?莫非唐菲要加入我们四人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老韩真是深谙管理的精髓呀。 “我们科目前发展很快，会不断补充新鲜血液，我们这位同事教育背景非常优秀，帝都医大八年制毕业，你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韩主任说。 说了半天，不是唐菲，是新人，人还没来，只是打个预防针。 简单说几句，再叮嘱一些有关病人的重要事情，韩主任去行政楼了。 杨平宋子墨去icu看昨晚手术的艾滋病人。 icu门口守着两个警察，这些事见多了，杨平也不去关心。 病人呆在icu的负压隔离病房，这家伙命硬，当晚就拔了气管插管，现在问能不能转普通病房，没钱。 icu动不动一天两万的花钱速度，他实在耗不起。 生命体征平稳，就是失血休克，纠正了就问题不大。 再说病人能够这么清晰的交流，还有什么理由不转普通病房。 “当然转！”杨平确认自己手上没有伤口，伸手去跟他握手。 他犹豫一下：“我有艾滋病。” 杨平微笑着说：“我知道，我们可以握手，你昨天很坚强，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和杨平握手。 握手不会传染，除非正好手上有伤口。 “我口袋里放了纸条，但是昏迷的，没拿出来，你们没事，我很担心。”他说。 杨平说：“没事，我们做好防护的。”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费用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补交的。”他说。 欠费的，尤其打架斗殴的，杨平见多了，没见过这么主动提到费用的。不管真假，这话听了舒服。 以前有个打架的，做完急诊手术，没交一分钱，清早溜走了，还顺手牵羊，顺走了病房的遥控器，害得杨平吃了两个月方便面。 杨平看完病人，出了icu，在门口警察还守着。一个姑娘，坐在长椅上，低头掩面，嘤嘤地哭。 旁边的icu蒙医生正在跟她谈病情：“行了，人救过来了，骨科医生说了，等下转普通病房。” “真的吗？”姑娘破涕为笑。 “正好，杨医生，这是昨晚股动脉断裂的病人家属。”蒙医生看到推拉门打开，杨平宋子墨出来。 女孩子立刻起来鞠躬，用纸巾渍干眼泪说：“医生，谢谢你，王峰真的没事了?” 杨平点头：“脱离危险了，到创伤骨科病房去等，很快就可以见到他。” “费用我等下就去交，你们用最好的药，一定帮他治好。”女孩眼睛红红的。 应该是蒙医生跟她谈了费用的事情。 杨平想起艾滋病的事，但是立刻装作不知道。因为这种事情只要报给院感办，院感办会走流程，cdc疾控中心会介入。医生要做的，替患者保密，还有保护好自己。 从icu回来，到普外科看截肢的工人。 他已经装上假肢，开始在病房走廊来回走，训练假肢的适应性。断肢残端的伤口愈合很好，就是晚上有点幻肢痛。杨平跟普外科兄弟交代一些用药。 两人匆匆赶往手术室，好几台手术等着呢，一台急诊断指再植，宋子墨带张林做。 还有几台骨折的，肱骨干，尺桡骨，股骨干，胫腓骨，杨平带小五做。 目前除了骨盆骨折的，四肢骨折韩主任完全放手给杨平了。 韩主任心里有数，上次肱骨下端粉碎性骨折的，钢丝克氏针都能轻松搞定，四肢长骨骨折就完全可以放心了。 做完一天手术，下午四点多出来。四个人查完下班房，在科室里坐一会。 老韩形色匆匆地说：“张老爷子摔了一跤，髋部骨折，情况还不清楚，去急诊看看。” 老韩带着大家，风风火火地赶往急诊科抢救室。 老爷子躺在平车上，围着一大帮人，熊四海挺拔的身姿格外注目。 看韩主任过来，熊四海有点着急：“老爷子倔强得很，碰都不让碰，说等你来，估计髋部骨折了。” “你们仔细点，高龄患者，跌倒后左髋部疼痛伴左下肢活动障碍半个小时，查体大转子部位明显压痛叩击痛，左下肢短缩外旋畸形。依据病史和查体基本确定左侧髋部骨折，再看左下肢外旋程度，达90度，这就不是股骨颈骨折了，一定是转子间骨折了。查体你们平时不练，什么都靠片子，没片子看不了病了?” 老爷子还在给围着人上课，看韩主任来了，老爷子说：“韩老二呀，上次不该说的，一语成畿，这次真落你手里了。” “怎么回事，老爷子，说骨折就骨折了呢?”韩不让握着他的手。 张老头摆摆手：“下午没事，到医院公园里走一圈，碰到打太极的，两人一时兴起，练练推手，把对方摔倒了，我自己也倒了，他腰椎骨折，我髋部骨折，他收脊柱外科了呢，你说，人怎么老得这么快呀。” 都八十了，玩什么不好，玩太极推手。 “先拍个片看看，估计大转子骨折了，小事情，当休假了。”韩主任安慰。 “落你手里，要杀要剐，你做主了。”老爷子豁达。 大家推着他去放射科拍片。牵引的牵引，过床的过床，七手八脚把老爷子弄上去。 技师拿来围脖保护好老爷子的甲状腺，推拉铅门一关。 果然，左侧转子间骨折，移位还挺明显的。 技师打出片子，打开门，恭恭敬敬的送到他手里， 眼镜，眼镜在哪，摸出老花镜戴上：“骨折粉碎，这块尖端插肌肉了，麻烦。” “我今晚的飞机，明天骨科研究所申报的现场会。先牵引几天，等我回来帮你老做手术，你老就安心，其它话不讲了，再讲就是班门弄斧。《骨科手术学》上，你老的名字还留在第一页呢。” “研究所的事不能耽误，韩老二呀，你忙你的，牵引就不必要。再等就增加深静脉血栓的风险，我还想干几年呢，急诊，帮我做急诊，明天我就要下地，一卧床，问题就大了。”老爷子性子急。 “做急诊呀，来不及了呀。”韩主任为难。 “没事，你找个人给我做就行。”老爷子倒很坦然。 有点意外，居然同意随便安排一个人给他做手术，不符合这老头的脾气呀。 “这样，我跟夏院长去说说，把研究所的事推一推。”韩主任说。 老爷子怒目一瞪：“跟他说干什么，我这点破事，还没到这地步，事大事小，你心里不要犯糊涂，研究所的事是能推的，一推说不定明年了。就这么定了，找个人，就上次那个小子。” 然后抬头看周围，找到杨平：“就你，你来做。” “我?” “怎么啦，不愿意，我告诉你，明天下不了地，给你个零蛋，你不要告诉我，你大牌到只做上肢骨折，不做下肢骨折?” 只要不是骨盆，杨平心里都底气十足，在系统里，这种骨折，不说多，几百台还是有的。 但是这老头太奇葩了，要求明天就负重走，碎成这样，怎么下地。 “就这么定了，韩老二你就放心办事，我的事交给他，是骡子是马，跑两圈看看。”老爷子说。 然后不容置疑，再次重申：“明天要下地。” 第49章 最强病人驾到 做完检查，老爷子被推到创伤骨科病房，熊主任亲自帮到窗口办理住院手续。 一听张教授驾到，病房如乌云压顶，从实习生到带组的教授，只要还在病房，没有下班的，无不惊慌失措。 大家全部停下手里的活，第一件事，赶快检查白大褂的扣子，有缺扣子的赶紧找护士长。 “平时都干吗了，这个时候补扣子，鸡腿塞嘴里才想起补牙。”姚玲训斥几个研究生和规培生，不过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这事找布草房来不及了，想叫个护士来补。立刻打消这个念头，这些小姑娘平时打针输液很溜，缝衣补扣子，那是别想了。 姚玲自己从科室仓库找到针线盒和扣子，在医生办公室坐下：“一个一个来。” 几个小伙子排队钉扣子，有人在门口放哨，有风吹草动随时预警。 “快快快，张老头骨折了，马上住院了。”有人到值班室通风报信。 有几个家伙趁空闲打几把王者，一听喊声，手机都拿不稳了，直接关闭游戏，强行退出，再顺手拿一本书翻看，装模作样。 “哪里骨折?”有人问道。 “股骨大转子！”报信的人回答。 哦——长吁一口气，也不用装模作样了，手里的书放下，游戏肯定不敢玩了。 咕噜噜，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急诊电梯开门的滴滴声。 张教授被平车推到了病房，姚玲亲自带着最得力的护士蔡巧君守在门口，但是蔡巧君明显有点紧张。 别说护士，整个医院，除了夏院长和韩主任，哪个在他面前不要紧张几分。 张教授批评人不带一个脏字，不说一句气话。批评起来吐词清晰、逻辑严密，哪本书第几页，谁发表的论文，最新的指南共识，信手拈来，那是一字不差。你不服不行。 杨平牵引着受伤的腿，大家协力过床。小五拿来了皮肤牵引的器械，既然急诊手术，那就不用骨牵引了，皮牵引维持一下。 腕识别带往手腕上一扣，床头挂上预手术病人的牌子，即刻开始禁食禁水。抽血，做床边心电图，最近没有咳嗽等呼吸道症状，每年体检做了胸部ct，胸片就免了。 大家帮张教授调整最佳的体位，理顺皮肤牵引的绳子，床头摇到45度，让他可以舒适的靠着，他不想躺。 橡皮条止血带一扎，蔡巧君麻利的在张教授手背开始穿刺，准备放一个留置针。 可是不知道紧张，还是张教授的血管真不好找，居然穿了一次没有回血。 蔡巧君可是骨科护士里的标杆，在全市的护理技能大赛中，那是得过奖的。一次不中，换做别的病人，他肯定面不改色心不跳，冷静的再次穿刺。 可是现在躺着的是张教授，她怎么可能不紧张，额头上都可以看见渗汗。张教授右手放在旁边给扎针，稍微侧过身子。 伸过左手说：“给我！” 语气很和蔼，越是和蔼，大家越是紧张。他接过抽血的穿刺针，要自己来进行静脉穿刺。 “你看，先45度，缩短穿刺路径，穿刺针通过的层次要清楚，皮肤、皮下，再才是静脉，每通过一层，手下有感觉的，你还是不熟练。”张教授边操作，边耐心的讲解。 他左手将针倒过来，很随便的轻轻一推，进去、回血，一针见血。 “进针后再压低穿刺角度，保持与血管走行一致。只要血管比针粗，就可以扎进去。没有紧张这回事，紧张是因为不熟练，你再紧张，能回答一加一等于二。”张教授继续说，姚玲和蔡巧君脸上通红。 张教授松手，蔡巧君抽出针头，留置软管在里面，再固定好，接上平衡液，开始输液。 以前只是传说，现在近距离接触，老爷子这自己给自己扎针的技术，那个护士敢反驳，只有乖乖地在一旁听训话。 韩主任提着公文包进来：“张老师，我要赶飞机，你就安心住下来，我跟田园也打了招呼，到时小杨，小宋，还有田园都上台。” “行，我心里有数，你忙你的，研究所的事必须拿下，不能耽误。”张教授在摆弄遥控器，要看电视。 韩主任寒暄几句，急匆匆的离开了。 护士长说帮调电视，他拒绝了：“这么多人围着我干什么，你们忙你们的，常规处理就行。” 电视打开，翻来翻去，翻个抗美援朝的老片子《奇袭白虎团》。 “你们都去忙，那么多病人呢，不用管我，帮我请个陪护，男的，术前尿管不插了，别为难你们了，请泌尿科用金属探子不一定能顺利进去。还有术后的一日三餐，没有禁忌症，随便订。你们忙去，你小子留下。”他看大家没有离去的意思，又开始赶人，点名杨平留下。 护士长看也没有什么事了，说几句宽慰的话，带着大家离开病房，就杨平留下来。 “坐，站着干吗，又没犯错误。”老爷子让杨平坐下。 杨平把陪人椅子移过来，在床边坐下来，张教授把电视暂停：“还是这些片子好看，那时候，我十几岁了，父亲算是最早一批的西医骨科了，美国留学回来后在协和工作，五零年战争爆发，他自愿申请上战场，长津湖一战，身体里还留了一块弹片--老爷子九十岁还坚持出门诊，在门诊的办公椅上闭的眼--” 杨平默默地听着，不由肃然起敬，张教授突然打住说：“把片子拿过来，我们商量一下。” 杨平从床头的袋子里拿出x片和ct片，张教授戴上老花镜，借着自然光线，指着片子说：“下肢和上肢最大的区别是下肢要负重，任何下肢骨折，要早期下地，必须要有骨性支撑，也就是越压越紧，内植物只是辅助，不能越俎代庖。最简单的胫骨横断骨折交锁髓内钉固定，以前德国佬做，上午手术，下午就走路回去，吓得我们不敢说话，我们做要六到八周才敢部分负重，术后3个月才完全负重。最初我们以为是材料问题，后来才发现主要问题不是材料，而是骨性支撑理论，它们的交锁髓内钉采用了纵向滑动孔，横向锁死，纵向滑动，这样骨折端自动加压，负重反而成为有利因素，越走骨折愈合越快。” 杨平认真地听，张教授继续说： “这个骨块要拉出来，这几块必须解剖复位，这块要有钢丝和钢缆，现在骨折手术一上钢丝，就认为是落后，不用钢丝，就高大上了，手术不是赶时尚潮流，要有自己的思考，医学要前进，但新的东西不一定就最好，需要时间检验。你上次的肱骨下端粉碎性骨折，使用钢针和钢丝就完成得很好，整个复位固定顺序安排，肯定花费了不少心思。” “我觉得骨折复位固定的顺序，里面学问太深奥，绝非简单过程，就犹如盖房子，不是简单的砖头累加，应该有一套完整的理论。”杨平说出自己的感受。 “嗯，能够认识到这一点，很不错。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很多东西看表面，好像很简单，研究进去才发现，十分深奥复杂。就像魔方，看表面，好像就是掰来掰去，其实如何复原，顺序如何安排，是一门大学问。”张教授放下片子。 杨平把片子收起来，张教授说：“外科医生，尤其骨科医生，要有一项重要的能力--空间想象力。在脑海中要有立体的解剖构建，这个构建要是精确的具体的，下棋的可以下盲棋，我们外科医生要能在脑海中做手术。闭上眼睛，能把手术在脑海中过一遍。拿纸来！” 杨平把移动桌推过来，架在床上，放在张教授的面前，锁稳。再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白纸和中性笔。 老爷子用中性笔在白纸上，开始勾勒起来，不足三分钟，一个髋关节的图形跃然纸上，他自己的骨折完全被画出来了。然后又在另一张纸上画出复位固定后的图。图像极为逼真精细，立体感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我们那个时候，要掌握画图的技术，现在的医生，找不出会画图的了，如果你需要，我有一些绘图的手稿，你拿去看看。”张教授放下笔。 杨平被他震惊了，难怪全院都怕他。不是他喜欢骂人，而是大家真达不到他的要求。桌子上的两张图，杨平拿起来，完全不输那些西方写实派的画家之作，逼真细腻令人瞠目结舌。这画还不是平面的，是立体的，仅仅一只黑色的中性笔，居然把立体感表现的如此完美，这种水平完全可以去街头表演立体画了。 “吃惊？要是彩色的，你以为纸上摆着关节模型和钢板螺钉呢，简单的线条组合，可以达到如此境界，医学为什么不可以？我自学了现代3d绘画后，再结合医学绘图，才有这种3d绘画的技术。”张教授笑。 杨平对张教授的绘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之前根本没有这个概念，他收起两张纸：“这两张纸送给我可以吗？” “本来就是画给你的，你拿去研究一下手术过程，口有点渴，补液的组合不太对呀。”张教授说。 杨平赶紧倒一杯水，床头柜上有棉签，用棉签浸湿，再帮张教授的嘴唇涂抹一遍。 “等下手术，你让人搞个平板，连接手术室的视频系统，全程我要自己看着。”张教授叮嘱。 杨平说：“我让人现在就准备。” “你去准备，我休息一下。给别人做了一辈子手术，现在轮到自己了。” “记住，明天我就要下地走。” 杨平走到门口，张教授不忘记提醒。 第50章 明天真能正常行走？ 刚刚从张老头的单间病房出来，触发了系统任务。 “叮咚！任务：完成张老头的手术，让行业前辈24小时内恢复正常行走，奖励9000分，未知礼品一份。” 系统好久没奖励随机礼品了，这个手术不难，难的是术后第二天立刻下地负重行走，这个是难题，比上次更大的难题。 杨平现在发现系统的妙用无穷，系统不占现实时间。也就是系统里无论多久，在现实就是零的一瞬间。 这个最大的特点可以充分利用，还有什么比时间更宝贵。 杨平突发奇想，能不能以后把学习之类的全部放到系统里去做。这个设想有点好，需要好好利用系统资源。 杨平到办公室找小五，小五不在，张林在写病历、准备知情同意书签字，虽然张教授是本院的，但是流程一样不能省。 宋子墨正在看电子阅片屏上的ct重建，靠在椅背上，十分出神，看一会，停下来在纸上画什么。 杨平没有打扰他，只是瞄了一眼纸上。医学绘图！这家伙会医学绘图，而且画的十分好，比起一些手术着作上的绘图，有过之而无不及。 杨平转到值班室去，小五正在把一个平板电脑装什么软件，杨平很惊讶：“你怎么知道张教授要看自己手术的直播？” 小五说：“张教授那人谁不知道，我是提前准备好，万一到手术室提出来，来不及准备。” 杨平说：“你还猜中了，张教授真交代我，准备一个平板，连接手术室的视频系统，他要边手术，边看直播。” “我已经在视频系统的网站下载了连接的app，刚跟手术室核实了，有长的专用数据线，到时把平板固定在头架上，他躺着就可以看了。”小五说。 杨平有点小小的意外，这小子头脑没的说，真的是被学医耽误了。杨平找一张床躺下：“我休息一会，等下张老头送手术室就叫我。” “吃点东西，我叫了好几份外卖，马上就送到。”小五边弄电脑边说。 杨平躺下来休息，进入系统空间的图书馆，这里的时间需要积分支付，每一积分对应一分钟时间。 没有办法把片子带进空间，只能凭记忆在空间里画图，然后研究每一块骨块的复位，重点如何形成骨性支撑。 系统查阅资料极为方便，只要公开发表的都能查到，无论什么语言都会翻译成中文。杨平查阅大量的有关这方面的资料，尤其股骨转子间骨折方面的。每一篇论文一字一句的阅读，反正手里现在又积累了一万四多分，集中资源来完成任务。 理论上弄通透后，杨平再到商场，在密密麻麻的训练包里，找到了髋部骨折的手术训练包，四千分，又买下五百例，其中就包括很多股骨转子间骨折闭合复位pfna内固定的手术。 pfna是股骨近端防旋髓内钉的简称，是目前老年人这种骨折的最佳固定器材。老年人的髋部骨折--髋臼骨折、股骨颈骨折、股骨转子间骨折，号称“死亡骨折”、“人生最后一次骨折”，在家保守治疗两个月内的死亡率高达68-70；一年后的生存率是50，也就是100个，有50个将去世，这50个绝大多数是保守治疗的。所以能够手术尽量手术，骨折不致命，但是卧床带来的并发症致命：深静脉血栓、肺部感染、褥疮、尿路感染等等。 张教授搞一辈子骨科，深刻理解其中的厉害关系，所以一刻也不相等，急迫的想急诊手术。 在系统里又做了五百台台的手术，几乎把各种各样的粉碎骨折做了一遍。做完检查稳定性，思考改进。 看书也花了三千分，还剩七千分，把股骨干和胫腓骨骨折买下，再花去六千分，剩余只有一千分了。 毫不拖延，把训练包全部完成。 4个小时的禁水，8个小时的禁食时间已经到了，张教授被推到手术室去做手术了，手术室的护士长亲自跟着下来接。 杨平几个人，跟着平车进电梯，人太多，电梯里有平车，挤不下，只好让张林跟下去，大家坐旁边的电梯到手术室。 换衣服的时候，田园说：“杨医生，你面子够大的，这老爷子的前列腺，几年了硬是没有电切，现在转子间骨折，点名让你急诊手术，这传出去，明天饭堂打餐，你都不用排队，没人敢拦你。” 杨平边戴口罩，笑着说：“这非做不可的了，人生最后一次骨折，名字不是白取的，老爷子心里明白得很。” 换好衣服，到手术室。或许是手术的要求太高，或许是老爷子的身份特殊，大家早早坐在旁边的示教室里，比上次来的人多了一倍，其它科室的都有人来。 夏院长带着几个医院领导全部都来了，就算再忙，他也得抽时间过来。其实在杨平休息的时候，夏院长就去病房看了张教授，只是杨平不知道。 腰硬联合麻醉，麻醉科主任亲自麻醉，但是因为太久没有亲自打麻醉，怕手生，他在一旁指导，实际动手的还是梁胖子。 “小杨，张老就交给你了。”夏院长拍拍杨平的肩膀，对于杨平的水平他是有了解的，上次的五段再植不用说了，张教授亲自点的人，那还会错。 当时夏院长得知张老骨折，想把韩主任留下，但是张老死活不同意，想要把他安排住进华侨楼，还是死活不肯。夏院长也只好顺着他，张老什么人，他决定的事，十八头牛也拉不回。 麻醉好之后，摆体位，张林宋子墨上牵引架，小五将平板电脑连接好视频系统，调试好，固定在麻醉头架上，让张老躺着可以看手术的直播。 几个摄像头也做了调整，一个对着c形臂移动x光机的屏幕，一个对着术区，一个对着术者。 “这个手术应该不难，用pfna就行了，半个小时就搞定了。” “张老头要明天负重行走。” “不会？这骨折碎成好几块了，怎么可能做完手术就负重行走呀。” “不知道，听张林说的。” “这家伙很厉害的，上次的断肢再植就是他做的” “创伤骨科现在真是牛了，韩主任是大牛级人物，田园好像也很厉害，宋子墨那是天才人物，现在这个家伙，比宋子墨还厉害，韩主任这是准备把骨科打造成全国品牌呀，我们要加油了。” “是呀，韩主任现在就是去申报骨科研究所的事情了，好像和复旦合作的，没看到他今晚没来吗，去魔都了。” “哎呀，那我们骨科发展就厉害了。” 手术没开始，大家开始议论纷纷。 金博士进来，耳朵上别一个蓝牙耳机。上次他正在手术，没看到杨平做肱骨下端粉碎性骨折的，这次一定要过来看看。 夏院长跟张教授寒暄几句，也不好久留。本来事情就多，再说，一个大院长站在这，让人家医生有压力。他知趣及时离开了。 “小杨呀，我们小苏专门给你配台还可以，有意见随时提呀。”手术室护士长也四十多岁，为人雷厉风行，风风火火。 杨平坐在角落里，苏宜璇已经洗好手，准备穿手术衣。 杨平说：“苏护士真的特别优秀，我们配合非常默契了。” 护士长说：“那就好，以后小苏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能欺负她，她是个善良聪明的好姑娘，以前在魔都、香港、rb都去进行过骨科专科器械护士培训的。” 这边聊着，那边已经牵引架装好了。 牵引复位，这种骨折是先牵引复位，然后再消毒铺单，开台手术。 牵引复位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差不多一半，没有复位好，下面的手术很难做，甚至无法完成。 宋子墨指导小五张林调整牵引的角度和力度，杨平过去看了看，亲自重新调整了一下。把原来摆好的内收位，换成了外展的位置，而且调节杆的松紧他也重新调好，满意后，说：“好！可以了，透视。” “师兄，这是外展位！”张林提醒，他以为杨平搞错了。 做手术时，助手发现问题及时提醒主刀，这是经常的事情。 杨平很清晰地说：“没错，外展位。” 外展位怎么插髓内钉呀，小五也是疑惑。 隔壁的也议论起来。 “这种手术不是内收位吗？怎么外展呀，外展等下怎么插钉呀？” “是呀，忘记了？” “宋子墨也不提醒一下。” “你瞎操心什么，专心看。” 一个研究生负责操控c形臂x光机，他熟练的把机器推进去，调好位置和角度，大家全部出去。他在外面用遥控器控制机器。 骨科手术室的门和墙壁都是加了铅防护的，避免平时接受过多的辐射。拍完片，大家又进去。侧位完全复位，满意。 再来一次正位的透视，正位片上骨折还有一定的成角，成交角还很大，没有完全复位。这种手术，骨折复位不好有成角是绝对不行的，等下这种成角会导致髓内钉无法插进去，手术会尴尬的难以推进。 “还没复好，要再复位一次。”张林看着屏幕说。 小五准备去调节，杨平制止了他：“就这样，不要调节了。” 小五不解的回来了，宋子墨准备去劝解杨平：“这个复位不行，还--”。但是稍作思考，再看看屏幕上的成角，突然想起了什么：“师兄，你果然是师兄，不服不行。” “怎么了？”小五，张林一脸的懵逼。 宋子墨笑道：“你们在台下，我和师兄两个就够了，好好看着，今天我们师兄又表演一个绝活给你们看，看清楚了。” 杨平已经出去洗手了，宋子墨赶紧追出去：“喂！等一下我。” “有什么意见？”杨平站在洗手池前，感应水龙头开始出水，他开始刷手。 “你这人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了，你真想尝试微创下，解剖复位那几块碎骨，包括插入肌肉里的那块？明天真能下地行走？”宋子墨追上来。 “你说呢，他说了，做不到，就给我一个零蛋。”杨平刷手。 “我发现张老爷子是神人，他怎么就知道你会做。”宋子墨说。 “你不说他神人吗？神人做事需要理由吗？”杨平一句话把宋子墨噎住了。 第51章 真没看懂 “牵引外展位，骨折也没复位好，就开台了？” “等下麻烦了，髓内钉都插不进。” “是不是这种骨折做的很少呀。” “看看，我也不知道。” “听说要术后第二天就正常行走，现在手术能不能完成还是未知数。” “牛皮吹大了，会破。” 隔壁示教室里议论起来，大家对开局很失望。 就像一部电影，上映前，被炒得热火朝天，大家憋足了劲要去看。上映当天，万人空巷，发疯了往影院挤，好不容易买一张票，看完后--十足的烂片，什么都没有，哪怕一个吸引人的镜头都没有。 杨平的高大形象也在这些年轻人心里自然而然打了折扣，黔驴技穷，江郎才尽，大家心里叹息。 股骨大转子骨折，现在一般用微创的办法，老年人因为骨质疏松，首选pfna髓内钉做内固定。这种术式，体位很重要，内收位或者中立位都行，肯定不能外展位做，外展位髓内钉根本没法插进去。骨折复位也同样重要，一定要把骨折先复位好，不然，下面的步骤没法走下去的。正确体位和骨折良好的复位是手术的必要条件。 现在两个必要条件达不到，手术怎么成功？ 隔壁示教室，高年资医生有金博士，主任级的有欧阳主任和白主任，他们都想来看看杨平做手术，毕竟大家传说杨平神乎其神。 年轻医生，除了一些轮科的医生和规培生，其他大部分都是骨科专业的，对这些常规手术还是有一定认识的。对这种体位复位都没弄好就开台，忍不住都要说两句。 “这小子下肢骨折接触不多，匆匆上阵了?”白主任手底下的主治，肥仔问金博士。 金博士摇摇头：“没看懂！” 肥仔说：“韩主任怎么就放心让他去做，也不摸一下底，手外科做得好的，其它手术一团糟，多的是。” “韩主任赶飞机，估计没交代清楚？”另一个医生说。 “不会呀，听说张老头自己点名让他做的。”知情的解释。 “这下尴尬了，不过没事，田园等下肯定来的，不行田园上，分分钟的事情。”脊柱外科那边有人搭话。 “这个手术其实简单，内侧那个骨块，听说插肌肉了，不切开肯定复位不了的。微创做，这种骨块就不用管的，主体骨块正位侧位对好，钉子一插，不就完事了，他现在连主体骨块都没有复位好，等下怎么收场。” “什么复位，体位都摆错了。” 大家越来越敢说话了。 这时田园也进来了，他看宋子墨在，也不缺人手，怕呆在手术室，让张老头嫌人多，无菌观念不强，干脆来隔壁和大家一起看屏幕。 苏宜璇虽然是护士，但是她是骨科专科器械护士，对手术也非常了解，这种手术她跟了无数台，自然知道这些，这个体位和复位确实不行，等下手术会很尴尬。 她心里捏了一把汗，这个木头，平时手术连铺一块单都是力求完美，今天给张教授手术，怎么体位复位没弄好，就匆匆开台了，不会紧张出错。 杨平和宋子墨去洗手。 透过玻璃，宋子墨看隔壁大家的表情，知道各位心里是什么想法了。 洗手池边，宋子墨说：“大家都在担心，你不解释一下？” 杨平边洗手边说：“解释什么？做完走两步不就知道了。” 话糙理不糙，拳击手，赛前喊一万遍我要赢，不如上台一拳ko对手来得实际。 洗完手，宋子墨消毒，杨平开始穿手术衣戴手套，他脸上很平静，并没有对大家的质疑有过多的反应。 苏宜璇几次看过来，眼神中带点焦急，杨平对她笑一下，示意她不要担心，自己心中有数。 好像心有灵犀，苏宜璇立刻沉下心，开始整理器械，核对pfna髓内钉、螺旋刀片、锁钉、钢缆，以及配套的器械。 器械商的工程师在一旁，用激光笔和苏宜璇核对，万一出现纰漏，遇上脾气不好的主刀，会被骂的狗血喷头，所以他一点也不敢马虎。 消毒铺单完毕，连接电刀、吸引器，仪式般的术前核对，开台！ 杨平在大转子上下各做一个三厘米的切口，接过苏宜璇递来的骨钩，从大转子下的切口，轻轻的探进骨钩。 “他不会要复位内侧那个骨折块，那应该插肌肉了，根本没法复位。” “我在帝都进修的时候，有个大佬就想秀一把，微创下复位内侧插肌肉的骨块，没成功，最后放弃了。” “一旦插进肌肉，要么放弃，要么开放。” “是呀，插进肌肉的骨折块，切开复位，有时候都费力，闭合复位怎么可能弄出来。” “这种不用把所有骨块都复位的。” 骨钩伸进去，几乎没有多少试探，往回一钩。 “钢缆四根，一根一根递过来！” 三根钢缆，一根接一根，贴着骨面，被引导器送到到了对侧各自的位置。第四根钢缆和其它三根相互交织缠绕，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牵引，内收！” 张林小五两个立刻帮忙调节牵引。 “继续内收，对，继续，停！” “调节杆后退三圈。” “好！可以了。” 每一句话像是长官的命令，清晰而不容置疑。在手术台上，一切行动听主刀的，主刀的权威是手术纪律的保证。 张林小五两个现在完全看不懂步骤，只能机械地照做。 “我低估你了，你对骨骼每一部位的肌肉附着，每一块肌肉的作用，不同肌肉相互的关系，了如指掌。”宋子墨在旁边说。 “都叫师兄了，没点东西，你会心服口服?”杨平边操作边说。 插在肌肉里的骨块被轻松勾出来，骨钩的尖端扣住了骨块，然后轻轻的移动，复位，第一个钢缆压在骨折块的中央，环锁紧，剪断钢缆尾部。 透视！ 大家又全部退出手术室，一次曝光后，回到手术室，c臂机屏幕上的x片，骨折已经解剖复位，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没有骨折呢。 这是牵引的方向和力度刚好把握得十分精准。 “我靠！还可以这样？” “没看懂呀。” “刚才那体位和复位好像是故意的呀，但是没看懂，跟复位内侧插入肌肉的骨块有关？” 金博士跟欧阳主任说。 不知道隔壁的怎么想的，反正小五张林是被坑了的感觉，还以为刚开始匆忙上阵，担心下不了台。现在发现完全多余，连插在肌肉里的骨块都出来了。至于怎么出来的，想不明白。 第二道钢缆，第三道钢缆环套，锁紧，剪断尾部。 大转子尖端直接开口，导丝进入，随后髓内钉跟着进入，一次到位，抽出导丝，螺旋刀片的导针打入。 透视-- 螺旋刀片的导针刚好在标准位置，不多一分，不少一分，侧位股骨颈的中线，正位股骨颈的中下三分之一，尖端刚好距离股骨头的圆形边界一点点。 “90毫米的螺旋刀片。” 测量完毕，电钻钻孔，将螺旋刀片打进去。 下端的锁钉，钻孔，测深，旋入螺钉一气呵成。 钢缆！ 第四根钢缆，锁紧，剪断尾部，现在一看，居然和前三跟交织形成一个整体结构，它在外侧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张力带结构。 这个操作看不懂了，连宋子墨也有点费解：“你这是？” “智商逼近250的，还用问我。”杨平旋入髓内钉的尾帽，和宋子墨交换位置。 宋子墨开始冲洗缝皮，就几个小切口，很快就缝上，连引流都不用放。 最后透视确认。 整个过程就是十来分钟，像普通的转子间骨折，手术量大的顶级医院，非常熟练的，十来分钟做完，大有有人在。但是这种，骨折端插入肌肉，微创根本没办法复位，很可能最终要切开，或者放弃复位这块骨折。 大家盯着屏幕，手术就这么结束了？没看懂呀？前面三道钢缆还好理解，最后那道钢缆真的看不明白呀。 金博士坐在人群里一直看着屏幕，用手术拍照。欧阳主任也在旁边，说：“这手术有点野路子呀，最后那道钢缆你看懂没？” “暂时没懂，明天应该就懂了。”金博士摇摇头。 宋子墨掀开布单，张教授突然说话：“明天请眼科给我会诊，眼睛不行了。” 他真的躺着看完了手术的全程。 居然没有发一句话，不符合他的脾气呀，起码会指点几下。 杨平握着张教授的手：“你老放心，明天早上我让护士给一个助行器，你就可以下地行走了，不会给我零蛋了？” 张教授说：“明天走两步再说。” 手术室护士长过来了：“张老师，感觉还可以？” 夏院长也打来电话，直接打到手术室护士长手机上，让杨平接。 杨平到更衣室打个电话给韩主任报个平安。 宋子墨靠长椅子上：“奇思妙想！” 而其它人议论纷纷。 “最后那个钢缆什么意思？真没看懂。” “你问我，我问谁？” 第52章 下来买包烟 从手术室出来，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手术室大门一开，张教授的老伴立刻迎上来，握着张教授的手：“手术这么快呢，不痛?” “怕挨我的骂，不做快点行嘛。”张教授调笑。 老伴一直将他的手抓在手里，跟着平车走。 “儿子都打电话来问，等下到病房回个电话，没听到你声音，都不放心。” 老夫人曾经是国内超声的泰斗级人物，八十岁的人，将自己收拾得干净整洁，还花了一点淡妆。 “不打，两个不听话的兔崽子。”张教授骂道。 张教授两个儿子，都不愿意当医生。大儿子人大毕业，学金融的，毕业在银行工作，后来从政了。小儿子搞药学的，到英国留学，留在英国工作，阿斯利康的研究中心。 按张教授吩咐，直接推到放射科拍x片及三维ct重建。 做完再回病房，夏院长一众领导还没有下班，正在病房的电梯门口等。 电梯门一开，看到推着张教授的平车出来，夏院长立刻上去帮忙推车，其他几个副院长也搭手帮忙。 “张老师呀，手术很顺利，安心养病，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召集全院会诊，中医科、康复科都叫来，给您好好调养、好好康复。” 办公室主任和孙院长抬着一个大水果篮，跟着平车往张教授的单间病房走。 “你们忙，别围着我转，怎么说都不听呢。”张教授有点生气。 “您平时围着医院转，现在您老骨折了，我们几个能不围着您转吗？”夏院长说话八面玲珑。他一直帮推着车到病房，还帮着一起过床。 护士长姚玲请的男护工已经等在病房了。 “什么时候可以吃东西?”姚玲将被子拉起，帮张教授盖好，问麻醉师梁胖子。 梁胖子说：“去枕平卧六小时，吃东西嘛，现在就可以侧头，吸管流质饮食。” 不是全麻，不用禁食那么久的。 虽然有补液护胃的药，但还是饿得难受。 助行器、双拐、手杖都准备好了，在病房放着，高低已经依据张教授的身高调节好。 “张老师，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这就撤退，李老师，您老也别太累，早点回去休息，这里有护工呢。” 安慰工作做好，夏院长一众告辞，夏院长也确实太忙，整天乱七八糟的事。医保控费约谈、药品零加成等等。 太晚了，刚做完手术，张教授要休息了。 大家也都散去，保姆陪着老夫人也回去了。 临走时，老夫人再三感激杨平，让杨平都觉得不好意思。 杨平到医生值班室，检查张教授的医嘱，护胃补液预防深静脉血栓，没有纰漏。 宋子墨在电子屏上看术后的x片和ct重建。 护士长过来说：“张教授委托我帮你们叫了宵夜，我早叫了，海边人家的，马上送到，吃完夜宵再回去。” 海边人家是附近一家高档知名海鲜酒家呢。 话刚落音，那边护士说，送宵夜的人已经在休息室摆盘子了，叫赶快过去。 大家立刻冲过去，小五张林在门口挤得卡住了，拉拉扯扯。 哇塞，大闸蟹，这么大一个。 “抢什么，刚放出来的呀，人人有份，这么多，你们师兄呢。”护士长打一下张林的手。 休息室平时给大家吃饭用的，都是四张椅子配一把小方桌。 几张桌子上摆满了，几十只超大的大闸蟹、几大钵子虾仁蟹黄粥、还有一些其它小吃。 开吃，大家手套都顾不上戴，抓起大闸蟹就掰腿。 “张老头看不出呀，大手笔呀，平时衬衣领子磨烂了还穿。” “那叫境界，我们学不来的。” “恩，价值观不一样。” 大家手嘴并用，张林才吃一个，小五已经吃了三个。 张林看着他：“你他妈手速太快了。” 小五嘴里没停：“要不是老爸老妈威逼利诱，你哥现在是电子竞技领军人物，当年魔兽cs那是横扫一方，独孤求败。” 吃饱喝足，小五张林不回去了，在科室睡，宋子墨说也不回去了。只有杨平一个人回去。 —— 第二天一早，杨平赶去上班，路过外科大楼的一楼的小卖部。 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杨平的目光，杨平悄悄走过去。 这不是张教授吗? 张教授拄着手杖，正接过小卖部大妈的递过来的牡丹牌香烟。 护工在一旁也没扶，只是很警惕的样子，随时准备去扶。 张教授扭头看见杨平，一点也没有惊讶：“顶不住了，下来买包烟。” 好像昨天没有骨折也没有手术这回事。 “走，一起上去。” 张教授不用扶，拄着手杖，一步一步，走出小卖部，朝电梯口走去，走得很稳，也很顺。 杨平和护工左右护驾。 小卖部大妈那是消息灵通人士，知道昨天下午张教授髋部骨折了。医院办公室的水果篮都是她配的呢。 是不是搞错了，这自己拄着手杖下来买烟了。 这情景有点诡异呀，要是晚上，还有点吓人。 大妈刚才一直是糊涂的，为了弄个究竟，跟着出来，一直盯着张教授的腿，看西洋镜一样，看了一会。再看看其他人，问道：“这是张宗顺教授呀?” 店里的牡丹，也就他买得最多，这真弄糊涂了。 正好赶上班的骨科一个规培生，看到此情景，吓一跳，张口掩嘴。 他昨晚亲眼看了手术，转子间粉碎性骨折加转子下骨折。 卧槽，自己走下来了，不是眼花了，他揉揉眼睛。 突然灵光一现，立刻掏出手机，视频，发群。 “张教授，张教授！”张教授刚走到电梯口，有人追在后面喊。 谁呀?张教授侧目。 “张教授呀，我是你的病人，山西的呀，胫骨骨髓炎。” 那个爱马仕，胫骨慢性骨髓炎的，正住院等手术，住在病房的。 早上被他的摩登老婆推出来兜风，正好碰到张教授。 “张教授，您老不是这里骨折了吗?我听说后，本来想过来看您，但是怕打扰您，不敢来。你这不好好的吗？这谁造谣呀！”爱马仕摸摸髋部。 张教授说：“是骨折了，昨晚做的手术呢，早上烟瘾患了，下来买包烟抽。”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又要坐电梯回病房。 爱马仕坐在轮椅上，摸摸头：“不会，这医院技术牛到这地步。” 这种骨折他知道的，他老爸前年骨折，做完手术，一个多月不能踩地，前前后后几个月还走不稳。 这刚刚做完手术自己下来买烟。 现在科技发展到这地步了?看来见识不行呀。 再看看自己的腿，晚了，来晚了，早来这里，现在都到处跑了。 规培生很有自媒体潜质，视频一发，不用附加一个字，群里立刻炸出了蘑菇云。 “谁发的，长这么像。” “张老头的兄弟，探病的。” “张老头呀，是张老头呀，你看眼镜上的胶布。” “那胶布，就是张老头呀。” “卧槽！” “昨天手术的，今天下地走，助行器都不要，完全负重。” “我刚刚一楼也看到，下来买烟了。” 一个另一个角度的视频丢出来。 不是独家呀，不独家，老子也是第一个发的，跟屁虫。规培生心里骂道。 这个群里全部是规培生，大家平时在里面没事倒倒苦水，控诉医院如何剥削如何压榨。 “昨天手术没看懂呀，谁科普一下?” “问错群了。 “谁可以出来说几句，我帮他写一个月病历。” 在圈内，这种奖赏，那可是非常重量级的。 第53章 准备小课 杨平陪着张教授坐电梯，送他回病房。 张教授交代：“你们周六不是讲课吗？你和小宋安排一下，你给大家讲讲我这个手术，为什么可以这么快下地，我也可以去旁听一下。” 杨平说：“张老，我们正有这个想法，我等下和他们准备一下。” 周六，不用交班，但管床医生要查房。 张教授的视频不仅在规培生群中，在其它群也扩散开了，小群已经无法承载消息蕴含的能量，讨论被转移到骨科大群。 有人已经赶到病房，亲眼看事情的真实性，无论照片还是视频，不足以令人信服，必须眼见为实。 当看到张教授从走廊走到病房，大家的怀疑打消了。 真的，他真的已经下地行走。 宋子墨把手机拿出来给杨平看，指指视频。 “给大家解释一下呗，要不，我给说几句?不对你指正?”宋子墨知道杨平的脾气，某些事他愿意代劳。 “上午小讲课推迟到下午，主题关于昨晚张教授的手术，具体稍后另行通知。”宋子墨发消息到群里。 后面立刻开始刷屏：“收到，收到，收到——” 大家屏住气在等答复呢，现在终于有了，谜团下午讲课揭晓。 “小五，你不是吹牛说会动画制作嘛，今天上午没事，查完房，我们一起弄一下，搞个动画的演示，给大家讲讲昨天的手术，来得及不?”宋子墨问小五。 “不是吹牛，是真会做。”小五更正，这小子会的东西多，尤其旁门左道，也不知道哪学的。 “你还会做动画，做个葫芦娃来看看。”张林说。 后面跟着的几个研究生，规培生竖起耳朵，准备捕捉信息。 群里都有人放出代写一个月的病历，这诱惑有多大，没当过住院医的，是不知道份量的。 虽然病历书写已经电子化，都是电脑上打字。 但对住院医师来说，病历依然如山，压得喘不过气，遇上电脑速度不给力的，想砸了电脑的心都有。 首次病程记录，入院记录，日常病程记录，术前讨论，手术知情同意，甚至手术记录，一样都不能缺，都是住院医师一字一句敲出来的。上级医生定期往上面签名就是。 而且这些繁重的文字工作，往往是白天手术结束，晚上才有空去弄。 今天讲课之前，谁破解了手术密码，哪怕说几句沾边的话，这个月就不用写病历，多爽。 几个人查一圈房，其他病人没有特殊。艾滋病的已经转到普通病房，隔离间，门口挂上了血液体液隔离的牌子。之前一直守候的警察也撤离了。 那个icu门口哭泣的女孩在照顾她，很细心，一扣一口的喂粥。 看到医生进来查房，不好意思。医院疾控科，区疾控中心已经介入，采了血样去确诊，还是阳性的。 这种病的诊断有标准流程，医生不能宣布确诊试验结果，只能由疾控中心的宣布，然后疾控中心会调查患者的密切接触者。 总之已经不是医生的事了，医生要做的是保密，保护自己。 “医生，我们费用都交了，你看这是收据。” 女孩拿收据给大家看。 费用在电脑上实时显示的，大家都可以看到。为了表示尊重人家的信用，杨平还是看了一眼收据。 “你们救了我的命，还欠这钱，让你们为难，怎么可能呢。”病人王峰说。 床旁放着几本漫画，张林拿起来看。 “这是我的最新作品?”王峰害羞的说。 “你是漫画家家呀，有空教教我。”小五说。 宋子墨说：“别告诉我你会画漫画。” “谈不上漫画家，只是有一些作品，大家比较喜欢。”王峰说。 小五翻看几本漫画：“大名鼎鼎的街头巷尾原来是你呀，” “惭愧惭愧，街头巷尾，正是在下的笔名。”王峰拱手。 “交个朋友，来来来。”小五和他握手。 出来后，大家依次在门口的快速手消毒液瓶子挤上几滴，搓搓手，进行手消毒，避免交叉感染。 查房只要接触病人，出来就要手消毒，不然过几天院感办找你聊天。 查完房，没事了。 外科医生就是怕没有手术，有手术才叫日子。 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世上人无病。 这只是宏愿，宏愿是放在心里的。 现实还是每天有人生病，有人受伤，需要医生去帮助。 我国外科之父裘法祖先生说：“才不近仙者不可为医，德不近佛者不可为医。” 杨平更喜欢这句。 左手理想，右手现实，脚踏实地才能走得稳，举目远眺才能走得远。 张林写病历，一边聊天一边打字，丝毫不影响速度和准确率。 小五和宋子墨做动画做课件，为讲课做准备。 小五不是吹牛，真的会制造动画，他按宋子墨的要求，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做，一个活动髋关节的动画已经建立。 这些3d解剖，可以去做数字3d解剖的公司买成品，自己再修改。 很快，小五做出粗胚，然后慢慢的修改。 叮咚！任务完成，奖励9000分。 这次，系统的奖励来得有点迟，估计是考察手术效果要点时间。 杨平没什么事，进入系统，查看一下积分，已经又有一万分。这么进进出出，涨涨落落，总是紧巴巴的。 现在四肢骨折的培训都完成了，下一步要是拿下骨盆髋臼骨折。 补齐创伤骨科这个木桶，接下来，向运动医学进军指日可待。 运动医学，一般是用关节镜做，以前在人民医院，只是帮忙抬抬腿，扶扶镜子而已。 自己马上可以进军运动医学，杨平心里有点小小的激动。 骨盆髋臼骨折需要两万分，比这个更贵的是多发创伤，居然要求四万分。 相对那些四肢骨折几千分，这些都是天价。 眼下目标是拿骨盆髋臼骨折。 杨平花了一点积分在空间里看书。在空间看书最划算，只要积分够，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就这么一瞬间，在里面看上几天，要积分够，几个月也不是事。 杨平看了一些力学及生物力学方面的书，又看了一些建筑、木工放面的书，相互交叉，融汇贯通。 宋子墨和小五在对课件做最后的修改。 杨平浏览张林的病历，这家伙病历确是又快又好，逻辑清晰，滴水不漏，书写规范，可读性强，而且不是某一份病历，全部病历都非常不错，平均质量优秀。 宋子墨要杨平看看课件，是否需要修改。 杨平仔细看了几遍，这个家伙已经完全理解自己手术的原理，并且用动画直观演示。 天才就是天才，无须什么证明，每一件事都是证明。 杨平想，自己要有这么一个助手，会不会很爽。但是立刻打消这个念头，这个高傲的家伙不会屈居人下的，暂时的低头，不过是为了积累力量而已。 中午懒得出去吃饭，又点外卖吃。小五专门点的那家，已经默契到不需要说话。 小五拨通电话：“喂” 对方回答：“嗯” 电话就这样挂了，外卖就点完了，绝对不会错。 “下午小讲课，张教授资助茶点，东西已经买来，群里通知一下。”护士长姚玲平时周末不上班，今天特殊，她过来看张教授。 “夏院长已经单独去看了张教授，他不想打扰大家工作，所以自己一个人去看了。”姚玲补充。 每周六的小讲课，年轻医生聚集在一起。一般是宋子墨组织，有时也有主任参加，有时候主任们没空，就年轻医生自己参加，大家互相讨论，畅所欲言。 “十二点了，还没发通知呀！”微信群里有人催。 为什么可以术后24小时内完全负重走，这肯定有奥秘，不是盲目鲁莽的乱来，换作别人，大家可以扣上乱来作死的帽子。但是张教授什么人，《骨科手术学》的主编级人物，会被一个年轻医生糊弄? 等待，是件焦灼的事情，是件对他人健康极不负责任的事情。 “讲课几点?”群里今天格外热闹，平时不冒泡的金博士也在催。 “谁讲呀?” “时间?” “快点发通知呀，在线等。” “磨人！” “高抬贵手，发句话，等得人出冷汗了，会出事的。” “题目：髋部骨折生物力学原理分析，主讲人：宋子墨，指导：杨平。时间：今日下午三点，地点：创伤骨科示教室。课间提供茶饮点心。” 通知终于被宋子墨发出去。 讲课的指导，一般是指导老师，平时一般如果是下面医生讲，指导老师填上带组的主任。意思这个课件他过目了，提出了意见的。 现在把杨平名字写上，这有点托大了。 不过人家就是大，张教授点名手术，做完手术，二十四小时内完全负重行走，这不是一般人可以想的。 “今天这课还有茶点，升级了?” “张宗顺教授资助。” “哇，早知道，中饭不吃了。” 姚玲安排的几个护士已经采购了水果糕点糖果。 水果都洗干净，切好拼成果盘，姑娘们开始在示教室布置茶点。 这是模拟骨科的学术会，骨科学术会一般这么搞，搞茶歇，吃点东西休息休息。 “提前到，有东西吃不?” “可以，先发个红包，两百的。” 第54章 牛顿也学医的 令人煎熬的下午三点终于到来。 韩主任没回来，欧阳主任、白主任出去飞刀了，丁主任反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田主任、金博士都来了。本来这种学习小课就是以年轻医生为主。 高清屏幕上反复播放张教授的手术视频。 人来得有点多，姚玲赶紧安排两个护士帮忙，往里面增添一些折叠椅。 张林坐在第一排最外面的课桌，摊开一个本子，大家依次在本子上签名打卡。 “签名打卡，兄弟们，别忘记了。” 张林高声喊道，忘记的赶快过来补上。 张教授暂时没来，他要杨平快结束时通知他，他想讲几句。 他说，有他在，孩子们都不敢发言，所以他不添乱。 “张教授，今天精神不错呀。”有人跟张林打招呼。 大家吓一跳，尼玛，张教授是随便叫的吗? “快点，没座位了。” “电梯里。” 微信群里在相互催促。 人也到得差不多了，张林小五维持次序，田主任看看表，交代宋子墨：“三点准时开始。” 参会的，田主任职称最高，自然主持会议，他也想想听听这课，对张教授的手术，下地这么快，这么大胆，他也想参与讨论。 座无虚席，周围补充很多折叠椅，还是不够，一些人站着的。 平时小讲课，有些家伙各种理由，总有人会想方设法开溜。 今天除了跟住院总做急诊手术的，其它全部来了，实习生都到齐，其他科也有人过来。凑热闹不嫌人多。 三点，准时开始。 宋子墨步上讲台，标志性的不扣白大褂。 他是天生的明星，除了出色的外形，自信的气质，那一双雷神之眼，电力十足，曾让无数少女倾倒。 可今天，在场的绝大多数是汉子，好像电力再足，也是空放。 “髋部骨折的生物力学分析” 生物力学，对骨科医生不陌生，研究生必修课程。 大家看到这几个字，熟悉又陌生，对于生物力学，脑海中也就剩下这几个字，连零碎的概念都想不起来了。 “对于张宗顺教授的手术，为什么这么快下地行走，而且是完全负重，大家非常关心这个问题。今天我和杨医生利用讲课的时间，和大家一起来学习讨论。”宋子墨语速中等，吐词清晰。 “股骨转子间骨折，大家并不陌生，经常接触的手术。大家疑惑的是，这个转子间骨折，骨折粉碎，居然二十四小时内就可以下地行走？还是完全负重?这是鲁莽行事，还是有科学依据，我现在给大家讲一下，大家注意屏幕的上动画演示。” 屏幕出现了髋关节的动画演示，依据ct三维重建，完全模拟了张教授的当时的骨折。 “大家看，当时张教授的转子间骨折粉碎，而且还是内侧粉碎。这种骨折的稳定完全靠内侧皮质骨的支撑，内侧皮质骨就是承重墙，现在内侧粉碎了，所以大家都认为术后无法早期负重行走。”宋子墨很快进入问题焦点。 动画继续演示，现在变成了骨折术后的模拟，重力的传导被红色线条和箭头标出。 有几个同学，靠近布置有点心的课桌的，偷偷伸手去抓几颗糖吃，立刻缩回手，知识点别错过了。 宋子墨双手撑在讲台上：“这涉及到骨科里面的力学知识，也就是生物力学。对于生物力学，我们大多数人只有零星的掌握，甚至连零星的掌握都算不上。要不是这台手术让我深受刺激，我也没有意识到生物力学对骨科手术如此重要性。但是我们的杨医生意识到了，还积极地应用于手术。” 宋子墨从讲台上走下来，背对屏幕，在行间走。杨平想起刚来医院，面试时，这家伙傲气凌人的姿态，也是这个样子，在行间边说边走。 “这种骨折要做到早期负重行走，必须满足两个条件：解剖复位，为骨性支撑建立条件；分流应力，为骨性支持减轻负担。大家看！”宋子墨转身，面对屏幕。 “解剖复位不用多说，几个骨块完全复位了，大家也没有什么疑惑。我只讲第二个，分流应力，这就是今天的重点，生物力学的运用！”宋子墨口才极好，硬是把一堂课弄成了演讲。 杨平腹诽：我辛苦做手术，这家伙在讲台上爽。 示教室鸦雀无声，全部集中注意力抓取知识。 “这个手术为了分流应力，使用了张力带和木桶箍原理。” 张力带大家熟悉，尺骨鹰嘴骨折和髌骨骨折经常做，把张应力转为压应力。这木桶箍，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有人开始抓头挠脖子了。 “这外侧的钢缆就是张力带，这三个固定骨折的钢缆环就是木桶箍。”宋子墨又回到了讲台，鼠标化作的标记符号在屏幕上移动。 “注意动画，人直立行走时，正常的重力线，从脊柱到第二骶椎，再到髋关节，从股骨头沿着下肢重力垂线向下。” 动画做得极为精美直观，红色的重力线流水一般沿着刚才说的路线传导。 “普通简单的转子间骨折，骨性支撑就可以承担体重，所以简单转子骨折，解剖复位后，pfna固定，大可放心二十四小时内负重行走。但是粉碎性转子间骨折，骨性支撑不能承担体重，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我是来听课的，你问我。大家的思维被宋子墨调动起来。 “对重力分流，这是最好的办法。看这个动画。” 之前是正常人的重力传导动画，现在换成了张教授骨折术后模型的动画。 “重力从股骨头开始，被分成四条路线，骨性支撑往下传导一部分，髓内钉往下传导一部分，一部分转化为外侧张力带钢缆的张力了，还有一部分变成了三个钢缆箍的扩张力。这样骨性支撑减负，避免骨折移位，髓内钉减负，避免疲劳断裂。” 动画简单易懂，红色重力分流线，一条沿股骨干往下，一条沿髓内钉往下，两条最终合流；外侧钢缆环两个红色箭头，沿着钢缆反向，形成上下牵拉之势；三个钢缆箍，周围全是箭头，好像要往四周膨胀炸开。 明白了，明白了，大家恍然大悟，也有人还是不解，台下开始交头接耳。 金博士和田主任坐在一起：“这个真的很巧妙，平时我对钢缆也有应用，但理解没这么深呀，这要对骨块、钢缆、髓内钉各种参数要很熟悉，才敢这么组合?三个钢缆环的位置粗细应该很讲究，特别锁紧环的时候，每个环的紧度不一样？” 田主任侧身说：“你说得对，这三个环松紧粗细不一样。这样一下地，压应力作用下，保证内侧主骨块远端的尖端始终稍微往髓腔内方向，顶住缺口，否则一旦朝髓腔外，用不了多久就滑出来，桶箍就失效。这个手术里面含有的力学知识已经超出骨科医生的知识范畴了呀，老金，我是长了见识了，原来钢缆可以这么用呀。” “这家伙有点邪门呀，韩主任眼光太毒，听说是这一批新人面试时捡回来的。”金说。 田主任笑道：“你还记得不?他上班第一天，就给我难堪，这家伙，也多亏他，不然我真掉坑里了。” 金博士想起来：“你说的那个隐匿型股骨颈骨折，那天我出去开会了，回来听手底下医生说的。” 私底下，田主任和金博士也谈得来，金博士年龄比田主任大很多，虽然还是主治，但田主任十分尊重他，完全没有当主治看。 台下议论纷纷，乱成一锅粥，大家的认知有点被狠狠地刷了一把。 大家都是这个专业的，都受过专业教育，这样一讲解，加上动画演示，基本没障碍了。 这骨科手术里这么多力学原理，牛顿难道也是学医的?真怀疑他当年开悟不是因为苹果，而是骨折了。 宋子墨敲打讲台，台下慢慢安静下来：“我要强调一点，下一台类似的手术，你用同样的方法做会失败！” 这么一问，刚刚醒悟，又被搞迷糊了。 宋子墨解释：“为什么?生物力学原理没掌握，就达不到满意的效果。环扎钢缆的个数、粗细、位置、松紧、相互交织的结构，不是随便放的，否则就成了一个普通的固定环，无法转换力量方向，无法维持骨折的稳定。” 套个环还这么讲究? 那个张力带，平时大家都知道，尺骨鹰嘴骨折和髌骨骨折经常用，没想到还有这种妙用。 钢缆环也是，不就有时扎一下，固定骨折用的吗？转换什么应力呀。 真是脑袋痛呀！ 宋子墨又让大家安静：“现在大家休息十分钟，吃点东西，等下讨论一下。” 第55章 讨论 大家吃点水果糕点，再喝点饮料，稍作休息。 宋子墨在讲台上，拍拍手，张林高声喊：“兄弟们，静音！静音！” 喊声有用，大家都停下说话，各归原位。 要是以前这种场合，没几个人鸟张林，但是现在不一样，身价跟着杨平宋子墨涨。 “开始讨论?”宋子墨轻声问田主任，主要是表示尊重。 田主任点头，宋子墨说：“现在是讨论时间，大家提问题，由杨医生来回答，别客气，随便提，问倒有奖。” “奖什么?”有人高声起哄。 “一个月不查你的在架病历。”宋子墨说。 这奖品份量够，虽然比不上一个月不写病历。 宋子墨说完坐到第一排杨平边上：“该你上了。” 杨平步上讲台，大家鼓掌，一浪高过一浪。 实力在这，气场就是实力的内气外放。 几个主任不在，大家要轻松很多，说话也大胆。 田主任年轻，大家对他没什么压力感。 这些年轻人平时有什么问题都喜欢请教田主任，要是犯了什么错误，还偷偷找他帮忙说情呢。 金博士第一个站起来：“杨医生，我想问一下，你这个应力分流，确实很精妙，但是有一个问题，你怎么保证骨块承受应力破裂，钢缆承受应力不断呢?” “是呀，你对钢缆这么有信心?万一断了，全散架，病人得二进宫，家属会暴走。”有个医生小声的说。 杨平说： “人体的骨组织能承受的张应力，压应力，刚度，强度，弹性模量等等，都是有数据的。不同年龄，不同部位，数据都不一样。钢缆的抗疲劳能力也是有数据的，人体每天的步数也是有数据，病人的体重也有数据，把这些数据综合起来，计算一下，就可以知道钢缆能够承受多久，钢缆只要在骨折愈合之前坚持住就可以。” “明白了，我们学医的要拜希波拉底，现在还要拜牛顿，拜高斯了。”金博士开玩笑。 有个研究生举手，说：“这么早下地，万一骨折移位了，病人会找你打官司;晚点下地，就算恢复不好，引起卧床并发症，总比挨官司好。” 杨平很欣赏小伙子的坦诚，说：“髋部骨折，早期下地，毋庸置疑。就算做不到完全负重，可以部分负重;连部分负重也做不到，就不负重扶起来走。手术后继续躺着，把手术的优势丢了，把手术和保守治疗的劣势全揽来了。马拉奔驰，既跑不过马，又跑不过奔驰。至于打官司，我没有做相关数据对比，究竟早下地官司多，还是晚下地。” “自信，靠的是经验和数据，不是盲目的。”杨平补充一句。 研究生对回答很满意，确实，这只是自己想当然的，没有哪里说晚下地就可以避免官司。 “据一项多中心回顾性研究，坐飞机和不坐飞机的人，平均寿命没有显着差异！” 角落里的某牛人淡定的甩出一句话，嘴里含着糖，吐词不太清。 原来是脊柱外科的一个博士，这话高端大气上档次。一开口，别人就知道，学历肯定硕士起步。 “杨老师！”有个规培生腼腆地提问。 “就是那块插在肌肉的骨块你怎么拔出的，好像很轻松。我印像中，好几次遇上这种骨块，无关紧要就放弃了，必须解剖复位的，只能切开。” 重点讲应力分流了，忘记讲这个了，宋子墨才想起来。 “叫我杨医生或者杨师兄就行，这个骨块要微创复位有难度，首先你要明白，这个骨块插入哪一块肌肉，周围有重要神经血管没有，其次要明白在肌肉里的深度，骨块是否形成倒勾，能不能顺利滑出，最后还要明白骨块有没有肌肉附着，有的话是的什么肌肉附属着，明白每一块每一组肌肉的不同体位和动作的状态。这个骨块插入的是耻骨肌，骨块上附着的是髂腰肌。这个骨块在外展过程中，耻骨肌高度紧张，将骨块挤压吐出，髂腰肌放松，稍微用剥离子一撬，就出来。” 原来拔个骨块还要这么高深的解剖知识呀。 “这手术有点烧脑呀。”有个规培生发出感叹。 大家循着声音看过去，这哥们长相老气，已经谢顶，头发好多白发。 看发型，明显已经副主任医师级别了，奈何真实身份是规培生。 “还有问题没有?”宋子墨问大家。 都弄清楚了，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田主任看大家没问题了，说：“杨医生，你上次肱骨粉碎性下端骨折的，那个复位固定，很绝呀！我重新仿照你的方法，用克氏针钢丝搭建了一个模型，那个模型有自稳能力，而且我模拟肘关节屈伸运动，运动中，模型会有一定的自紧能力。我们平时做的，都是松散结构，你这个是一个完整稳定结构呀。” 金博士想起取螺钉的小孩子，说：“那颗两螺钉已经取了，要是真症状缓解了，我要请你吃饭，好好聊聊。” “没什么问题，大家就散会。”宋子墨宣布。 大家看还有茶点，都抢着多吃点，顺便再聊聊。 “我得回去看看解剖，生理，病理了。真的，上次有个病人感染的，用抗生素老是控制不住，都是按药敏试验用药，换抗生素也不行，加剂量也不行。后来请肾内科会诊，说是用了加快肾脏排泄的药，抗生素按常规剂量次数，形成不了叠加维持效益，总是达不到治疗的血药浓度。按会诊意见，停用促肾脏排泄药物，重新药敏试验选敏感药，你说真灵，过几天慢慢感染控制了。” “是呀，手术可以这么做，今天不听不知道，算是开眼界了。” 两个研究生，几个规培生，边吃边聊。 张教授出现在门口，护工跟在后面，田园、杨平宋子墨一起起身。 本来张教授打算散会前，给大家讲几句，但是看到屏幕上动画演示，简单明了，他改变主意了。 年轻人有自己的语言和方式，自己上台纯粹多余，于是只在门口听一会。 “你们再积累一些病例，将这些内固定结构做力学分析，以后可以出一本书——骨科内固定结构学”，专门探讨设计这些稳定结构。 张教授刚田园杨平几个说，说完，又拄着手杖回病房了。 周六就这样度过了。 苏宜璇发微信过来，告诉杨平，在他的手术室鞋柜里，放了两双拖鞋，他的拖鞋都开裂了。 周日也比较平静。系统没有发布什么任务，十分安静。 杨平计算一下积分，距离购买骨盆骨折培训还差一万分，差距有点大呀。 只有完成骨盆骨折训练才稍微可以放心一下。 否则如果突然让自己做骨盆骨折，自己可能应付不过来。 虽然外科基本功也进入大师级别，但是手术必须要有数量的积累才能上手提高。 骨盆骨折手术，必须拿下，刻不容缓。 第56章 冤家路窄 周末无事，杨平进入系统空间看书。 把有关骨盆髋臼骨折的书，一网打尽，全部搜罗到书架。 现在杨平可以确认，系统空间里，无论是看书还是练习手术，效率比外面高。 在系统里看书，杨平几乎可以过目不忘，一些知识的理解和领悟也是十分快。 唯一的不足的是需要积分支撑阅读时间，不过用一个积分点兑换一分钟也是很良心。 杨平把骨盆髋臼的书，一本一本的研读，为以后的手术做好理论知识准备。 难得清闲的周末就这样度过了。 周日晚上韩主任回来了，周一参加了交班。 他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与复旦大学医学院合作建立骨科研究所的事情，已经敲定。这周对方来人签协议。 接下来就是筹备的事情，地盘不是问题，三博还有一栋八层的房子没启用，要一层问题不大。 钱，也不难，三博有一个华侨的基金会支持，设备科研资金可以走基金会的途径，这样手续简便很多。 交完班，韩主任把杨平叫进办公室，沉思片刻，说：“明年的考博，你要好好准备，必须考上。” 随后口气软了：“实在忙不过来，就走免试途径，不过麻烦一点。” 韩主任还是希望杨平能够通过考试读博，希望他真刀实枪的拿下博士入学名额。 杨平以前成绩本来不错，当时为了早点参加工作，才没有继续深造。现在有这个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何况读韩主任的博士，应该可以大部分时间在科里做手术。 杨平也不想让韩主任为自己这点事操心。免试不是韩主任一个人说的算，操作起来肯定少不了托人找关系。 现在系统有阅读的功能，自己在系统里多花钱时间，凭借以前的底子，上线应该有把握。 “韩主任，我一定考上。”杨平说。 和韩主任聊一会，把张教授手术的情况当面作汇报，韩主任很满意。 韩主任带着大家看张教授、查房，下手术室。 果真，手术室的鞋柜里，有两双崭新的拖鞋，上面还写了杨平的名字。 手术室本来有大量的拖鞋，都是清洁消毒的，给手术医生用。 但是有些医师喜欢自己专用的。只要符合清洗消毒的条件，手术室同意医生自己备拖鞋。 后勤的工作人员每天会打开医生的鞋柜，将穿过的拖鞋收走，将消毒好的放进去。 手术室很热闹，整个大骨科有八间手术室，创伤骨科三个手术间，运动医学只有一间手术间，脊柱关节各两个手术间。 韩主任主刀的病人已经打好麻醉，张林小五开始消毒。 手术室排手术，除了按轻重缓急的原则，还要看主刀的地位。 像韩主任，手术都是排第一台，田园虽然也是副主任医师，但年轻，经常会接台。欧阳主任，白主任资历更深，会比田主任更有优先权。 至于杨平宋子墨的手术，不管你多厉害，都得往后排。 医生的资历、江湖地位，就像古代门阀世家，不是一天可以成就的。 所以一个医生的成长，不管你多厉害，都是一步一台阶。 不同的是有人快有人慢。梦想一飞冲天，别的行业可能可以，医生不可能的。 就像杨平，断指再植惊天地泣鬼神，对晋升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该张罗课题，张罗课题，该准备论文，准备论文。 杨平这是遇上韩主任这种贵人。要是运气差点，碰到一个龌蹉心胸狭窄的主任，谁便找个理由封你的刀，任你天大本事，也被压着。最终只能负气出走，在手外科医院当个主任，凭借手艺吃几年青春饭。 手术开台更是热闹，乒乓沙沙，锤子电锯的声音，电刀烧灼组织的刺鼻焦肉气味。 骨科手术与其它外科有明显的特色，有人取笑骨科医生是木匠。 干起活来又是锤子，又是锯子，还有钉子、螺丝刀。 确实有点像，其实这是表面现象。骨科范围极广，手术类别最多。光一个足拇趾外翻矫形，一百三十多种术式。随便一本骨科专着，搬起来还要点力气。全套《坎贝尔骨科手术学》，女生恐怕提不动，男生缺乏锻炼的，搬上楼要休息几趟。 今天韩主任这组六台手术，髋臼骨折的，肱骨上端骨折的，肱骨干骨折，尺桡骨骨折，股骨干骨折的，胫腓骨骨折的。 髋臼骨折的第一台，韩主任主刀，半个小时结束战斗。 剩下的都不复杂，宋子墨做三台，杨平做两台，既然是当师兄了，尽量给他们机会。 下午七点多下手术，回到病房。杨平查看一下病人的最新检查结果。 韩主任说：“华侨楼打来电话，说收到一个尺桡骨双骨折的，女性患者，我们去看看。” 华侨楼就是三博的病房，那都是有钱有权的人住。八层的华侨楼，从三层到八层都是病房。 有些病房不是有钱就能住的，每一个病人要住进去，必须夏院长亲自签字。 华侨楼的病历，只有科主任才有权限进入调阅，或者医务处临时授权的医生，一般医生连病历都看不到。 几个不懂的实习生想跟过去，见识一下华侨楼。 韩主任说： “小宋，小杨，你们两个跟我去华侨楼看看，其他人就不用过去了。” 华侨楼是单独一栋，还带了单独的花园。 三博新建的时候，这边还没有开发。政府很慷慨，大笔一挥，批了一块很大的地。要是放到现在，怎么也不会给这么大地盘。 夏院长经常说：“这么大地盘，总要干点事出来。” 每栋楼之间有走廊连接，大理石的栏杆给人大气沉稳的感觉。说实话，杨平上班这么久，还没去过华侨楼呢。 华侨楼，只有大门可以出入。一楼大厅有个服务台，护士妹妹很漂亮养眼，大厅有几个保安巡逻。 每层楼有专用电梯，乘坐电梯到七楼，刷卡进入。 护士站的护士立刻引导韩主任到医生办公室。 医生办公室很大很亮，连电脑屏幕都比普通病房大几寸。 七楼是住外科病人，由庄主任负责，庄主任普外科出身的。 的病人，要是做手术，由各专科的做，日常管理由他们自己医生负责。 “女性，二十五岁，左侧尺桡骨粉碎性骨折，这个病人是市电视台记者。”庄主任介绍。 管床医生调出x片，显示在电子阅片屏上。 左侧尺桡骨粉碎性骨折，移位非常明显。 刚看片子，韩主任接个电话，讲了好几分钟，好像是夏院长。 挂断电话，韩主任说：“看看病人！” 庄主任及管床医生带韩主任到病房去，杨平宋子墨跟在后面 管床医生敲门。 “请进！”一个女人的声音。 推开门，女病人穿着住院服，左上肢打着石膏，悬吊在胸前，右手拿着手机，正在接电话：“医生来了，我不跟你讲了，反正我不做手术，不做就不做。”她像个小女孩撒娇赌气一般，挂掉电话。 “对不起呀，请坐。”病人修养还是不错。 这个?杨平认出来了，这不是记者招待会上，第一个发难的女记者吗?怎么是她。 虽然带着口罩，她也认出了杨平，就像很久没见的同学，再次见面 她右手将衣服袖子捏握在手里，想指杨平，但是发现不礼貌。 又缩回来，点点头：“是你，杨医生。” 感觉杨平做了坏事，现在被她遇上，冤家路窄的感觉。 搞得韩主任和庄主任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认识?” “当然认识。”女病人说。 第57章 绝不手术 认识，肯定认识！ 上次记者招待会就是她第一个发难。 说实话，对记者，杨平没有什么好感，敬而远之。 韩主任没有认出来，当时那么多记者，他怎么会有印象呢。 “这么巧！”庄主任说。 韩主任看杨平脸上有尴尬之色，一闪而过，立刻错开话题：“手肿得厉害，夹板得松一下。” 她左前臂绑的是夹板，刚才进来的时候，没看清楚，杨平还以为是石膏呢。 “这位是骨科的韩教授！”庄主任介绍。 铁打的病房，流水的病人。在呆久了，各种达官富豪见多了，也免疫了。 杨平瞄了一眼床头墙壁上的小电子屏，上面显示病人的名字：李静姝 听到松夹板，李静姝第一反应，侧身躲开，扭头看杨平，然后弱弱地问：“松夹板痛不痛呀？” 笑话，我们熟吗？看我，我怎么知道，杨平抬头看天花板。 “有一点点痛。”韩主任说。 “一点点痛是多痛？”李静姝问道。 “蚊子咬一口！”杨平说，记者招待会上，比男人还厉害，现在缩成一团，像个小女孩。 听这么一说，李静姝放心了，刚才躲开要藏起来的左侧肢体，又小心翼翼的转过来。 管床医生推来的小推车，已经放在床边，上面有手套、绷带、换药碗之类的。 杨平和宋子墨戴手套，一个托手，一个解绑带。四块夹板，三道绑带，标准的前臂小夹板技术，夹板还是杉木皮的，只有中医院才有这种传统地道的东西。 “在中医院，麻醉下复位了三次，还是不行，我还是来你们这里看看。”李静姝咬牙，已经做好忍痛的准备。 “要不要给一支镇痛的针？”庄主任问道，征求韩主任的意见。 韩主任还没表态，李静姝摇摇头：“蚊子咬一口还是可以忍受的。” 杨平开始松绑带，小夹板技术，系统里训练过，所有他十分熟练，动作也很轻柔，操作绑带的时候，尽量不引起前臂的振动。 但是李静姝自己害怕，打了个哆嗦。骨折粉碎，稍微动一下就痛。 “——”李静姝咬嘴唇。 宋子墨托稳前臂，杨平很快轻柔的将三道绑带，依次做了调整。调整好后，又帮她悬吊好。 “你说蚊子咬，这蚊子怕是比猪还大。”李静姝说，有点生气，不过像小孩一样的生气。 她深呼吸几口气：“轻松多了，刚才胀痛厉害。” 杨平想，其实要不是讨厌她，这女孩长得还挺漂亮，眉目清晰，处处透着一股知性，但又藏不住一丝任性刁蛮。 “这个要做手术呀！”韩主任说，解释多了没用，已经很多人跟她解释了。 李静姝一副哭腔：“不要做手术呀，能不能手法复位呀，你们医院张宗顺教授，不是手法复位很厉害吗，还写了一本书？书都在这呢？” 她低头从床头柜里，用右手抽出一本书--《传统正骨研究》。韩主任拿过书，真是张宗顺教授的，这书也是几十年前的了，不知道这姑娘哪里弄来的。头一次看见病人带着书来看病的。 “这本书你看过了？”韩主任将书放回她的床头柜。 李静姝说：“随便翻了一下，上面好多病例跟我差不多的，所以我就来你们医院了。” 对于这种执着的人，一时无法说服她，只能以退为进，韩主任说：“现在肿胀太厉害，不能手法复位，必须消肿才行，暂时这样处理，晚上如果疼痛，随时告诉值班医生。” “嗯！”她好像只要不做手术，怎么都行。 “我绝不手术！”李静姝强调。 “那你好好休息，别着急，先消肿再说。”庄主任安慰她。 回到的医生办公室，夏院长已经过来，坐在办公室等。 他看到韩主任，立刻把大家叫到庄主任办公室说：“这个病人是李市长的女儿，刚罗秘书打电话来，她跟李市长闹脾气呢，不肯做手术，人家南都医大附一附二的都会诊了，都说要手术，她不愿意，没办法，罗秘书安排她到中医院，中医院的正骨科康主任帮她正了三次，没有成功，她自己开车跑到我们医院，罗秘书安排她住华侨楼。” “她听说张宗顺教授正骨很厉害，所以自己跑过来的。”韩主任说。 “张教授现在自己住院呢！”夏院长面带难色。 “桡骨远端，肱骨髁上，这些简单的复位，我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这些尺桡骨粉碎性骨折，闭合复位，我告诉你，我不会弄。”韩主任说。 “这小姑娘刁蛮得很，罗秘书现在也头痛，你说全国搞手法的扳着手指也能数出来，中医院的康主任也是继承家学，名在四方，他们搞不定，我们怎么搞。”夏院长说。 “要不，请张宗顺教授出马?”庄主任说。 “只能这样，明早我跟张老商量一下。”韩主任说。 华侨楼的病人最难整，不是病情复杂，而是身份特殊。 大家商量一下，也没有结果，夏院长说：“尽力，实在不行也只能开刀，罗秘书也同意在我们医院做手术，明天让李夫人再劝劝，小姑娘嘛，任性一点而已。” “走，去看看，我还没去看的。”夏院长说，这次杨平宋子墨没有跟去。 办公室有一个自动擦鞋的机器，杨平试着把皮鞋擦了一下。张林说的，来华侨楼一趟，不擦皮鞋等于白来。 “要是别人，我可以试试，但是李家千金，算了。”宋子墨说。 杨平哼一声：“你会？” “跟张教授坐门诊学的，他确实手法复位厉害，西医研究手法复位，应该他是独家。比这还严重的，我见过他复好的，你不会？” 杨平不说话。 “总算找到一个可以虐你的了。”宋子墨得意的说。 这小子，居然还会手法复位？ 夏院长看完李静姝出来说：“要不要我明天去跟张老说。” 韩主任说：“不用，我说就行。” “韩老弟，那辛苦你了，我还得去楼上，上面住着建设厅的曹厅呢，还没去看。”夏院长指着天花板。 “你忙，这个事交给我。”韩主任说。 “该手术还是要手术，这个原则还要把握。”夏院长叮嘱。 在华侨楼坐那么一会，好几个护士进进出出，宋子墨还是有吸引力的，总是酷酷的样子。 韩主任交代值班医生，注意疼痛和手指的感觉，警惕骨筋膜室综合征。几个人撤退。 晚上了，不好打扰张教授，韩主任决定明天一早再去。 宋子墨说，反正吃了手术餐，肚子也不饿，去科里练习关节镜操作。 他几乎每天都在实验室要训练一两个小时，显微镜，关节镜，椎间孔镜等等，器械都被他磨烂了。 天赋高，还勤奋，这样的人距离成功最近。 回家的路上，杨平琢磨起传统正骨术，这都是中医院的业务，但也仅仅那么几个人守着这块牌子。 说实话，现在中医院跟西医院已经差不多，差的就是挂的牌子不同。 中医院里，已经没几个医生会真正用中药，懂中医了。 不是孰优孰劣的问题，是马车和奔驰的较量。 第58章 绝学 宋子墨晚上练到十二点了，早上依然精神抖擞。 办公室里见到杨平，他低声说：“关节镜下剥葡萄皮、缝葡萄皮，夹水晶宝宝，穿针引线，我现在闭着眼睛也能熟练完成。” 这些都是关节镜的训练方法，在镜下把葡萄皮切开，完整不破地剥下来，然后又包上去，缝合起来；水晶宝宝泡水太久，极其易裂，稍用力容易夹碎；穿针引线更是精细操作，把线穿进细针，然后用针带线穿出一串小珠子。这都是高难度的镜下技术。 关节镜是腔镜的一种，微创技术，专门适合做关节的手术，不用开刀，打几个筷子大的洞就完成手术了。 显微镜是手眼直接配合，而关节镜是手眼分离的。 眼睛不是直视操作的区域，而是看着前方的屏幕上视频，靠视频引导手的操作。 一手拿着镜头，一手拿器械，镜头和器械都是通过一个小孔进入关节，镜头对关节里面进行录像，实时传送到屏幕，医生看着屏幕操作器械。 因为手眼分离的，所以学习的过程比较长，很多医生做好多年还不能得心应手。 宋子墨表面冷冷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内心对手术的热情如火一般，他从未放弃与杨平一较高下。一有机会，就要宣誓他狮子王一样的存在。 查完房，韩主任特意找到张教授，关于李静姝的手法复位。 “张老师，有个事想请您老帮忙?”韩主任站着。 张教授坐在沙发上，科室里唯一的套间病房，里面病房，外面客厅，客厅带有沙发茶几冰箱微波炉等。 “有事就说，什么时候做事也拖泥带水了?”张教授说。 虽然为难，但韩主任还是说了：“有个病人，左侧尺桡骨粉碎性骨折，移位明显，专程来找您手法复位，但是您老——” 张教授摆摆手：“人现在在哪，片子呢，有片子没?先看片子，再把人带来。” 韩主任最了解张教授，根本没说市长的女儿。因为对别人，这几个字会成为影响决策的关键因素，对他，毫无作用。 对他最有用的是“病人”两个字，管她谁的女儿，强调她是病人就行。 “片子带来了。”韩主任使眼色。 宋子墨立刻从袋子里抽出片子，在一旁躬身拿好，让张教授方便看。 张教授仔细读片：“可以手法复位，要麻醉下复位，难度非常大，我要一个助手。” 他的目光扫过，先是杨平，然后越过杨平，看向身旁的宋子墨：“小宋来做助手，其实这种小宋应该也可以。” 宋子墨昂起高傲的头，杨平想，高卢鸡就是这样的神态。 张教授看完片子，好像很有感触，说：“对于中医的态度，不是吹，就是黑。很少有用科学的态度去看待它。黑中医，欲灭之而后快的，大可不必激动，你看看中医院里，还有几个医生真懂中医，不用喊，这一天已经不远了。对于中医即将灭绝，伤心欲绝的，也可以收起眼泪，振作精神，思考如何利用现代科技挖掘中医的价值。如果一样东西要靠情怀来挽留，那么，这样东西也只剩下情怀了。传统的正骨术对于四肢的长骨，尤其上肢，肱骨和尺桡骨，优势非常大。对于经关节面的骨折，复杂骨折，实话说，不行。这是弓箭和枪炮的关系。弓箭有用没?有用！小范围用！现在特种部队还有备弓弩的，它静音，无枪焰，适合渗透暗杀。但是现代战争，你靠弓弩去打仗?不是脑袋进水，就是被门夹了。” 张教授有感而发，平静中肯。 张老教授继续说：“我以前写过一本书，从解剖、生理、生物力学方面对传统正骨进行了系统分析。” 韩主任笑着说：“这病人就是带着您的书找来的。” 张教授惊讶：“那书现在还能找到?七十年代写的了，现在医生对这些都没兴趣了。在以前，这可是代代相传，传男不传女的绝学，时代不同了，也不能怪医生。手法复位这技术，要练好多年才能上手，十年八年才有小成。练成了，辛辛苦苦，几个人满头大汗，整一次，收费就几十块钱，贵的也一两百，指望它，家里没米过年，你说谁愿意练。而且这东西应用面又窄，以前都是摔跤打架导致的骨折，都是简单骨折，可以手法弄一下。现在动不动就高能量损伤，比如车祸呀，随便一个复杂骨折，你手法再高也枉然。所以我也不主张大家练了，医疗环境也不适合练，搞小儿骨科的可以练练。病人情况怎么样?” 张教授发现自己跑题了，马上把话题拉回来。 韩主任说：“练马术，从马背上摔下来，左手撑地导致的。现在肿胀厉害，过几天消肿，到手术室麻醉下操作?” “肯定麻醉，以前没条件，正骨弄得病人哇哇叫，身体不好还晕过去呢。”张教授认为那个年代这种做法不人性。 “小杨，你到时有空看看，有兴趣学一下，没兴趣也无妨。”张教授对杨平说，其实，老头并不顽固，反而很开明。 张教授同意，韩主任放心了，带着杨平宋子墨去华侨楼看李静姝。 可能夹板放松后，静脉回流通畅，消肿了不少。 她床头放着一个毛绒绒的熊猫大公仔，暗红色的圆眼镜放在床头柜。 旁边陪着一个穿着打扮考究的妇人，应该是她母亲，市长夫人了。 看到医生来，李夫人立刻起身，庄主任做介绍：“这是我们骨科主任韩教授。” 李夫人微微欠身：“真是麻烦您们了，孩子太任性，非不肯手术。我们也清楚，这种骨折怎么可能不手术呢，拜托大家，再给她一次机会，我刚刚跟她谈了，要是还不行，就手术。” “张教授目前自己髋部骨折，刚做完手术，在我们科住院呢，刚刚跟他老沟通过，同意消肿后帮复位。”韩主任不卑不亢。 李夫人说：“太好了，不过太为难你们了，太为难张教授了，这孩子，你看给大家添多少麻烦呀，小郑，你准备一下，我们等下去探望张教授，当面致谢，你看什么看，你也要去，人家老教授自己骨折住院了，还麻烦人家。” 李静姝对她妈妈吐舌头，小郑应该是随同李夫人来的女助理，三十岁左右，毕恭毕敬站在一旁。 批评完李静姝，李夫人又跟韩主任说：“韩教授，你看，我们去探望张教授，什么时候方便?不当面致谢，我心里不安呀。” 韩主任说：“这样，等复位后，再去看看，我们让教授先休息好。” 李夫人说：“对，你说得对，那麻烦你们了，我这个女儿呀，被我和老李惯坏了，你们千万别介意，多多包涵。” 李静姝在一旁，低头，撅着嘴，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出了病房，庄主任说：“夏院长今早已经看过了，你把情况再向他汇报一下?他也是忙得团团转，昨晚跟曹厅聊了一个多小时。” 韩主任点点头。 对宋子墨说：“你和管床医生谈一下，也做好手术的准备，复位不成功，立刻转手术。消肿达到要求，立刻安排。” 韩主任突然想起什么：“小杨，你跟我来一下。” 第59章 没有最快，只有更快 被韩主任拉到僻静处：“昨天你说和李静姝认识是怎么回事？” 杨平以为什么大事：“她就是记者招待会的女记者呀，第一个提问，戴眼镜的那个，带着大家提刁钻古怪的问题，不是她开头，其他记者胆子怎么会那么大？” “哦！这样，这样就没事了。”韩主任若有所思。 好像有点印象，但却又想不起来了，没事，只要关系清白就没事了。 韩主任想多了，他还以为这家伙跟李静姝有什么扯不清的情史，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古怪的想法，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现在正是科室发展关键时期，团队人心的稳定最重要，手底下大将不能出问题，哪怕感情私生活出问题，也要理顺，不能影响工作。 确实想多了，人家市长女儿，怎么会看上这小子呢？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没事？主任？”杨平觉得韩主任有点奇怪，没头没脑。 韩主任说：“没事，我就问问，走，去手术室，急诊好像收了两台断指的，已经送手术室了，怎么这个时候有断指的，一般不是中午或者晚上吗？” 断指的一般是附近工厂送来的，尤以五金厂贡献最大。一般中午或晚上加班，疲劳上岗，容易分心，才出现事故。这早上八九点钟，竟是精力旺盛，头脑清醒的时候，很少有断指的事故发生。 宋子墨已经去手术室了，韩主任和杨平匆匆的赶往手术室。 韩主任带一个研究生和一个规培生去做手术，让杨平宋子墨做断指再植的，手术室腾了一个急诊手术间出来，两台可以并台。 并台？宋子墨摩拳擦掌，每天晚上训练那么久，现在要展示成果了。两个病人，一个食指，一个小指，理论上在同一个级别。 杨平带小五，宋子墨带张林，同时开台。 冲洗消毒铺单，清创之后，骨折固定，推显微镜，呈上显微器械，就这么简单。 005毫米的血管吻合已经快得像缝皮，成人的单指再植在宋子墨眼里，跟做一个小清创缝合没有区别。 如果不是有血管危象这回事，他觉得直接在急诊科做，做完回去更省事，省得占用一张床位。上次失手，那是百年难遇的病例，早产婴儿，血管还脆化，要是那病人放到现在，他轻飘飘的拿下。 找血管，找神经，找肌腱，然后就一根一根缝合起来。 四十多分钟收工。 完了? 完了！ 宋子墨轻飘飘的，脱下手术衣，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不像指尖再植，吻合一根动脉一根静脉就了事。这种正而八经的吻合两动四静，四十多分钟，放到全国，没几个人可以达到。 宋子墨不知道自己的速度在全国是什么水平，但是觉得今天击败杨平不是问题。 “骨科医生现在看不懂了，四十分钟把断指做了？”巡回护士看着宋子墨懒洋洋的走出手术室的自动门，小声地嘀咕。 他游荡到杨平的手术间，隔着玻璃小窗往里面看。果然，他才刚刚开始包扎，意味着自己足足领先他几分钟。 虽然小指和食指血管粗细有区别，但是高手之间，这种差别已经完全不影响速度。 自动门打开，宋子墨站在门口，斜靠着，重回王座的感觉真好，杨平也不是不能击败呀。 “怎么，血管不是很好找?”宋子墨懒洋洋的问，潜台词：你落后了。 杨平包扎完：“还行。” 苏宜璇整理器械，巡回护士收拾布单：“宋公子也做完了？现在断指的怎么这么多，今天又是三台了。” 宋子墨一听：“三台，还有一台吗，什么时候上来?” 巡回护士说：“刚杨医生做了两台，你做一台，不正好三台了?” 宋子墨瞬间被可以毁灭星球的力量暴击。 恐怖如斯！ 杨平！他没有天花板吗？ 杨平靠墙休息，闭目养神，进入系统空间，任务进度条已经越过一半，看来，完成支线任务指日可待。 打开系统图书馆，把有关手法正骨的书搜罗出来，包括张教授的那本，全部放进书架。他要查漏补缺，技术上每一个短板必须补齐。 这些书，他一本一本地看。还是张教授的最有料，不是简单的教你怎么复位，而是从解剖、生理和生物力进行剖析，将手法从经验上升到一种科学理论。其它的只是简单的教你怎么复位，大多雷同，类似的知识教科书上也有。 杨平以张教授的书为基础，和其它的书相互补充，在脑海中形成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有了理论，再实践一下。 浏览系统商城，一个叫做手法正骨术的培训包被找到，杨平看了一下，数量最少都是一万两千病例的训练包。 不过价格却只要四千分，病例数量与价格倒挂如此严重，他越来越摸不清系统的脾气了。 一万二千例什么概念，一个医生每天复位一例，大约三十年。 有点密集恐惧症的看到这个数字会起鸡皮疙瘩。 只要四千分，杨平果断出手，买下！ 一万二千个病例，有上肢的，还有下肢的。下肢复位还利用骨牵引，上肢一般利用人力牵引。肱骨的有三千例，股骨和胫腓骨各两千例，而前臂骨折有五千例之多。 五千例的手法复位，按系统的效率，那是睥睨众生的存在。 杨平开始密集训练，刚开始每一例时间很长，而且总是失败。 空间右上角有一个窗口，可以清晰的看到实验题肢体的立体透视图像。 杨平的操作，骨折的移动，肌肉的收缩，韧带的紧张，全都可以在窗口看见。 他反复琢磨，如何利用肌肉韧带牵引进行间接复位，如何用手隔着皮肤肌肉操控骨块进行直接复位。 失败！再失败，还是失败！ 杨平并气馁。 他利用解剖、生理和生物力学知识，反复思考，反复找手下感觉，再依据窗口的图像进行调整。 尺桡骨骨折，当练习到一千例的时候，系统判断为合格；两千例的时候，熟练；三千例，专精；四千例，完美；第五个一千例完成，直接跨入大师级，生猛！畅酣淋漓！ 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学这种事，别人没有掌握，你掌握了；别人不熟练，你更熟练。这就是绝学！ 从系统的空间出来，杨平又增加了几个月的经历。现在对这种时空的切换，杨平毫无分裂感，非常适应。 有时候想，在里面呆十年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变老？ “不会！系统的时间不会对你的肉体造成任何影响。” 女声很久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了。 但是杨平还是不放心，他忽然想起盗梦空间，被锁在梦境，那是一种怎样的诡异。 手法正骨对技能升级还是有一点作用，四肢骨折手术又上升一点，马上要突破完美，还缺一个骨盆和髋臼骨折手术。 “喂！你到底最高纪录是多少？单指的，给个数字。”宋子墨不服气地问。 “没有最快，只有更快！”杨平没有睁眼。 “靠！没这么打击人的。”宋子墨轻飘飘的走了。 第60章 麻药会降智商？ 已经入院三天，李静姝的肿胀已经明显消退，可以进行手法复位了。 按照原计划，如果手法复位不成功，则转为手术。 张教授坚持自己走过去，拄着手杖，大家护卫在两侧。 说实话，别说复杂的前臂双骨折手法复位，就是简单的前臂双骨折复位，大家都见得少了。 手法复位，就像频临灭绝的珍惜动物。 李静姝，她妈妈亲自推轮椅，只是上肢骨折，本来可以走，但是李夫人还是用轮椅推她。 她揉了揉眼睛，有点憔悴，突如其来的外伤，对身体和心理是双重打击。 有序的生活被打乱，恢复效果的不确定，都困扰她，让她担心害怕。 “妈，我不想手术?”李静姝回头，可怜巴巴的样子。 李夫人心疼，抚摸她的头发：“傻孩子，哪会什么事情都依着你的想法呢，我都宁愿自己骨折，也不愿我的宝贝骨折。” 手机振动，李夫人接电话：“正准备去手术室呢，你放心，没事，张教授亲自复位，再不行，就只有手术，一切安排好了，放心。” “你老爸。”李夫人把手机递给李静姝。 “嗯，爸，我怕留疤，嗯，我知道，你放心。”李静姝像委屈的孩子，竟然流出了眼泪。 挂断电话，李夫人说：“行了，到时医生会给你做美容缝合，三博医院你还不了解吗，人家上次五段再植轰动全国，你这点小伤不怕。”李夫人安慰，抓住女儿从肩膀反伸过来的手，她也知道，手法复位成功概率不大，只不过不到黄河心不死而已。 “怎么缝合，总有疤的，你们骗我，我怕手术。”李静姝完全小女孩的模样。 “妈妈允许你到时在胳膊上纹身，可以。”李夫人不断安慰。 “我才不纹身。”李静姝说。 手术自然排在第一台，手术室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李静姝躺在手术台上，望着天花板和无影灯，身体有点发抖。 麻醉师在彩超定位，准备臂丛阻滞麻醉。 她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助，自己的胳膊只能掌握在别人手里，成功失败她不能做主。 “不用怕，没事的，即使手术，也不会让你留太明显的疤，大不了以后去东北工作，整天棉衣包裹，谁看得到。”杨平安慰她，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杨平心软了，不讨厌她了。 “你说得跟吃棒棒糖一样。”李静姝说，越来越害怕，害怕失败，最终手术。 张教授只安排杨平做观众，助手的位置给了宋子墨，还有那个助理研究生小莫。所以他没事，可以跟李静姝聊几句，纯粹义务送温暖。 这种复位一般要三个人配合，两个人牵引，一个复位，跟手术一样，主助分明，各司其职。 “帮我把帽子拉一拉，盖着眼睛了，我害怕，万一复不上，要开刀。”李静姝扭动头。 杨平发现她的一次性无菌帽滑下来，遮住眼睛了，伸手帮她拉上去。 “麻药会不会降低智商?”李静姝问。 我晕，你是不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又转念一想，人家不是学医的，肯定不懂了，不懂就想当然。 以前轮科轮急诊科的时候，还有小孩父母，坚决拒绝打麻醉的，尤其全麻。问原因，说孩子这么聪明，真不想让他变傻。 麻醉会让人变傻? 杨平后来翻阅大量的麻醉学资料，才敢下结论，麻醉不会使人变傻。 “你智商这么高，降低一点也没事，一万块钱，少一块钱也不打紧。”杨平轻松地说。 “那还是会降低智商了?”她居然要挤出眼泪。 杨平以为她说笑呢，哪知道是真诚的发问。 病人在疾病面前智商为零，杨平相信这句话了。 这也是神医遍地，某田崛起的理论基础。 “不会的！”杨平安慰她，“麻药只是对神经传导的暂时阻断。人体的肝肾会清除这些药物，一定时间过后，药物清除完了，自然不起作用了。怎么会降低智商呢?” 读书人喜欢听理论，这一通解释，她听明白了，破涕为笑。 麻醉穿刺成功，药物推进神经鞘管及周围。 那边器材也准备得差不多了。绷带，夹板，分骨垫，加压垫，c形臂x光机也推过来。 巡回护士用铅围裙遮住李静姝的下腹部，用围脖遮住脖子。 防护x射线，重点部位是腺体，比如甲状腺和性腺，女性的性腺就是卵巢。 夹板是杉木皮的，三博医院没有这些玩艺，只有铝板内芯的夹板，不太合适。 这些杉木皮的夹板，是临时从中医院的仓库里精挑细选出来的。 张教授现在还不知道这个病人是市长女儿，不是迟钝，他压根不关心这些。 “小姑娘，不要紧张，我们帮你再做一次复位，要是不行只能开刀，开刀也不用怕，我们尽量缝合得让疤痕看不出来。”张教授和蔼地安慰她。 护士长早已搬来椅子，张教授坐在椅子上，毕竟刚做完手术，虽然能走，但肯定不能像正常那样轻松自如。 手术床降低，以配合张教授的椅子高度。 韩主任也在一旁，复位这种事，年轻时干过了，那只是青春的回忆。 其它没蹭上手术的，手术还没开台的，都围过来看，被护士长赶走了不少，人太多，影响操作。 办公室主任穿着参观衣也进来了，代表的是院方领导，以示重视。 这些住院的领导、领导家属，哪些夏院长会亲自探望，什么时候探望，停留的时间，花篮水果篮的份量，都不是随便乱来的，有规矩的。 “李小姐，您好！夏院长正开会，委托我过来，别紧张，张教授是研究手法复位的专家，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 探望，是要亮明身份的，否则白探望了。 办公室主任的话很官腔，不过对象是一个正瑟瑟发抖、委屈得像小女孩的李静姝，有点不协调。 李静姝双眼无辜的看着办公室主任，好像也没听进去他说什么。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程序走过了。等下出去的时候，不是一走了之，还要找到李夫人，汇报手术室里的进展。意思院领导派的人来过了，不然又白来了。 虽然讨厌这些繁文缛节，但是杨平理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小莫拿小夹板靠着李静姝的右上肢去比划，测量夹板长宽。 一般双侧肢体差不多，用健侧肢体比划，可以减轻病人疼痛和恐惧。 李静姝反应很大，立刻紧张起来，说：“搞错了，是左边。” “他只是比划一下夹板的大小，估计尺寸。”杨平解释。 现在都有术前核对，病人做手术，在病房接病人时核对一次；进手术室后又核对一次；开刀前还要核对一次。很少有手术做错肢体这种事情了。 以前没这么严格，真有做错的。最严重的一例，某大医院，两个小孩，性别一样，年龄一样，名字一样，一个做先天性心脏畸形手术，一个做扁桃体摘除。 扁桃体的送到胸外手术室，先天性心脏畸形的送到耳鼻喉科手术室。 反正手术都是手下人准备，消毒铺单，一切弄好，教授再上台，教授上台看到的只是是铺好单露出的术区。 教授很利索，技术杠杠的。 开胸！ 卧槽，不对，心脏没有畸形。 教授的手抖得连器械都拿不稳了。 结果，心脏畸形的被摘了扁桃体，扁桃体的被开胸了。 这事后来全国通报，所以医院组织医生学习。 但这是极低概率事件，跟飞机从天上掉下来差不多。 麻醉起效，夹板已经削好，李静姝的左侧肢体放在c臂机的接收器上。 张教授也研究完ct三维重建。 张教授、宋子墨、小莫穿上了铅衣，一切准备就绪，开始复位。 “你别走呀！”李静姝看杨平准备离开，有点惊恐。 可能刚才陪她聊几句，心里刚有点安全感。 张教授说：“穿铅衣，看看也好。” 杨平穿上小五送来的铅衣，站在一旁。 其他人员全部清场。 第61章 左右互搏术 宋子墨和小莫牵引，持续了几分钟。 张教授把手搭上去，轻柔的拿捏。 摸骨！这是手法正骨的首要技术，隔着皮肤肌肉，要能感受到里面的骨块，有多少块，每一块什么形状，处于什么位置。 传统正骨八法：摸、接、端、提、按、摩、推、拿；新的正骨八法：手摸心会、拔伸牵引、旋转屈曲、提按端挤、摇摆触碰、夹挤分骨、折顶回旋、按摩推拿。 无论古代的，还是现代的中西结合，手的触摸都放在第一位，这是后面所有技术的基础，没有它，后面的技术无法施展。 所谓手法，一切全靠双手的感知与操控，靠经验生存的古人，真是把经验发挥到了极致。 杂技之乡吴桥的鬼手吴宝合老师，玩三仙归洞的杂技，无人能够看出破绽，外国人用几台高清摄像头，从不同角度拍摄，最后拿录像去慢放，希望能找破绽，但就是找不出来。 手法！可以被玩到如此出神入化。 张教授端坐椅子上，椅子很稳，张教授的手更稳。 他隔着皮肤肌肉，仔细地感知，尺骨和桡骨每一个骨块的形状和状态，他都做到心里有数。 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人，全国估计只能掰着手指数。 张教授开始操控骨块，按照预先设计的顺序，一块一块的归位。 有软组织附着的骨块，归位相对要好很多，就像牵牛，有绳子牵引，慢慢把牛牵进牛栏。没有软组织附着的骨块，是游离的，犹如没有牵绳的牛，要让它进牛栏，只能靠赶。赶牛和牵牛，哪一个更轻松，不言而喻。 “屈曲，对！再伸直，过伸，再过伸，停！回到伸直位置，旋后，慢慢旋后，好！” 张教授指挥宋子墨和小莫，他们按照命令做得很到位，在活动的过程中，张教授的手没有停，在寻找机会，把握每一次将牛赶到位的机会。 比起刚才静止状态操控骨块归位，在运动中操控骨块归位是更高超的技术，你要知道怎么运动，运动到什么时候是骨块归位的机会，又怎么来操控这个骨块配合运动归位。 隔壁，大家看着屏幕，尽管看不明白什么，但是知道，现在看的是一项高超的绝技。摄像头从不同的角度拍摄，多角度的画面呈现出来，有些同学已经双手跟着张教授，在空中做动作，好像自己手底下也是病人。 “可以了！”张教授的手从李静姝的前臂上拿开：“透视！” 在里面的人，只有杨平有空，他把c形臂x光机的脚踏开关踩了一脚，屏幕上立刻出现前臂骨骼的透视图像。 桡骨已经完全复位，但尺骨却没有达到要求。 骨折的复位标准，有解剖复位，有功能复位。解剖复位就是完全复原到受伤前的正常样子，不能有任何偏差；而功能能复位，复原到差不多，有一定的偏差，但这个偏差不会影响你的使用，就是不会留下任何残障。 这个尺骨，连功能复位的要求都没有达到。 张教授摇摇头，他明明已经复好了，是不稳定吗？ 隔壁的，很多没有见过真正的手法正骨。平时见过的，桡骨远端骨折、肱骨髁上骨折，都是简单的牵引屈曲一下，谈不上真正的手法正骨。 今天看到这一例粉碎的、明显移位的尺桡骨双骨折，桡骨居然可以复位得这么好，才算真正见识手法正骨。 张教授沉思，尺桡骨骨折，不是简单把尺骨复位好，再把桡骨复位好，而要兼顾两者，否则容易顾此失彼，因为两者是一个配合精密的整体。 “小宋，你来！小杨，帮忙牵引！”张教授指挥。 他要换一个人，可能自己老了，很久没有操作，手上的感觉差了，年轻人的感觉神经更灵敏，或许成功率更高，而且宋子墨是他带出来的，复位水平心里有数。 杨平接过宋子墨的位置，把握住李静姝的肘部，和小莫一起维持牵引。 宋子墨扶张教授起身，把椅子后移，再扶张教授又坐下。他站在刚才张教授的位置，开始复位，其实他早就跃跃欲试了。 他争强好胜，表现欲望太强了，越是杨平不会的，他越要表现得出色。从小他就是学霸的存在，在他的字典里，没有第二这个词。 隔壁有点小小的骚动。 “宋子墨也会手法正骨？” “跟张教授学了几年，不是会，是厉害！” “他好像什么都会。” “没办法，谁让人家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呢。” “他好像打篮球也会。” “不是会，是厉害，院队主力，我们医院连续几届医疗系统篮球赛冠军，他功不可没。” “哎，怎么就什么都这么厉害呢，让我一项这么厉害就满足了。” “算了，人比人气死人。” 杨平维持手上的牵引力量，看着宋子墨，这家伙真会，不是吹牛的。 宋子墨将手搭上去，尺骨！现在要复位尺骨。他眉头微皱，聚气凝神，专注手底下的感觉，一点一点的。 旁人其实看不出什么，只看到双手的拿捏，指挥助手旋转呀、屈曲呀、伸直呀。 “怎么样？小宋！”张教授问道。 听到咔嚓的响声，宋子墨点点头：“应该可以了。” “透视！”宋子墨说，但发现只有他自己可以去操控c臂机，于是自己去踩开关。 屏幕上的图片显示出来。 尺骨完全复位，桡骨又不行了。 尽管这样，大家都抑制不住惊奇的心情，这么粉碎的骨折都可以手法复位。 张教授摇摇头，还是不行。再复位，也不一定有把握。 张教授分析，可能前面几次复位，已经破坏了一些骨块的软组织附着，让骨块稳定性下降，要牵的牛太少，赶的牛太多了。 手法复位操作次数过多，容易引起骨化性肌炎，肌肉某些局部钙化，变成骨头了，这个并发症有时候会遗留严重的功能障碍，留下残障。 张教授再次看阅片灯上的ct片三维重建，说：“手术，叫韩主任--” “别！”李静姝眼圈里含着的泪珠，从两边的脸颊滚落。 “再试一次！”李静姝哀求。 张教授摇摇头：“不能再试了，骨折不稳定，很难兼顾两边，再试一次还是一样，增加损伤。” 宋子墨有点茫然，一直盯着阅片灯看，张教授对他说：“这种骨折要成功复位，必须一个人左右手同时操作，左手复桡骨，右手复尺骨，或者反过来，左手复尺骨，右手复桡骨。要是以前，我还行，现在不行了，很久没这样操作过了。” “我们两个人配合可以吗？同时复位，您复桡骨，我复尺骨。”宋子墨不死心，试探地问。 张教授还是摇头：“不行，这个要左右手同时感知，同时操作，依据感知指挥双手不同的动作，两个人没法统一手上的感知信息，更谈不上指挥动作了；再说双手还要相互配合，做到天衣无缝，两个人怎么可能配合这么好呢，就像两个人用一台钢琴弹奏同一首陌生的曲子，难度可想而知。” 看宋子墨倔强的样子，张教授解释说：“要是三十年前，我还能双手同时复位，现在不行。这种双手同时复位，不是同时操作就行了，双手的动作完全不同，都要按照预定的计划走，就像两只手同时写不同的字，说起来容易，难度非常高，我现在真弄不了啦。开刀！” “左右互搏？”宋子墨想到一个词。 张教授点头：“对！” 欧阳主任的手术可能做完了一台，有时间，过来看看。 他的研究生立刻上去汇报情况：“这个要左右互搏才行。” 欧阳主任听到这个词语，勾起了回忆。那都是十多年前了，他的师兄尺桡骨粉碎骨折，明显移位，坚决不做手术。当时到中医院找熟人复位，失败了，不得已向导师求助。 导师通过关系找到了帝都的一位百岁老太，要师兄立刻去帝都，当时欧阳主任陪着师兄去的。 那位百岁老太就是施展左右互搏术，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骨块硬是解剖复位了，吓得欧主任几天都脑袋里反复播放当时的场景。 欧阳主任跟研究生经常提起这事，所以这个研究生知道左右互搏这回事。 听到这个新鲜词，旁边一个医生忍不住问：“周伯通的左右互搏术？” 研究生说：“基本差不多，左右手单独操控骨块，走不同的路线。而且还要配合好，统筹兼顾两边，难度非常高。别看这手法正骨，简单的就拉一拉；真正厉害的，里面功夫大着呢，全靠手上功夫。” “哎呀，张教授应该会，他以前专门研究过，听说还拜过好多师父呢。” “估计以前会，这么久没搞，现在也不知道还行不。” 第62章 魔手 左右互搏，是手法正骨的最高技艺，不传之秘。 张教授在自己的书里提到过，但也只是提到，具体训练没有详细讲解。 宋子墨尝试练过，但是太难了，也缺乏一定数量的病例实操，后来干脆放弃。 “不要再复位了，还是手术，不能一头走到黑。左右互搏在正骨术里技术含量最高。当年拜师，老师也是怕这东西失传，所以再三思考，还是传授给我，但是要求不能公开。为了信守承诺，我写书就没有提具体细节。保守，也是中医衰落的原因，如果西医这些手术术式，都这样保守，估计阑尾切除都成为不传之秘了。”张教授摆摆手。 李静姝的心如同落入冰水，虽然已经做好手术的准备，但是，一旦真到了这时候，还是难以接受。 她也没有办法，只有一个人哭，还不能哭出声。 “任务：手到病除，手法复位复杂前臂双骨折，满足病人不开刀的愿望，成功后可奖励：8000分，并获得一位媒体界忠实朋友。” 系统终于又有动静了，发出任务，不过任务完成难度太高。 韩主任进来了：“我去跟家属谈一谈，准备手术。” 术前已经谈好，字也签了，这时还是要出去跟家属知会一下。 韩主任刚走到门口，杨平突然冒出一句：“等等！” 等等！李静姝也跟着喊。 犹如绝望中看到一丝光亮，李静姝立刻要坐起来，杨平按住她。 “你有办法?”病急乱投医，她现在思维有点混乱，他能五段再植，肯定会有办法。 但是五段再植和手法正骨没有半点关系。李静姝也明白这一点，但是她就是要把两者联系在一起，强行让前者成为后者的依据，这样才能感觉到希望。 自欺欺人的思维。 宋子墨最意外：“你有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指其它办法，至于左右互搏，那是不可能的。 韩主任停住脚步：“小杨，还有什么问题。” 张教授也叹气说：“行了，别耽误时间，准备手术，等下肿胀起来，手术就要推迟了。” 隔壁，大家本来要散了，手术就没什么看的了，大家都忙，都是冲着张教授的手法正骨来的，毕竟，在医疗界，张教授还是有一些江湖传说的。 现在看到韩主任停步，里面几个人在对话，好像意见不一致，事态似乎有变化。 大家又坐下，欧阳主任对过来催手术的金博士说：“你做就行，我坐会。” 难道张教授要施展左右互搏之术? 年轻人里，也只有欧阳主任的研究生小雷懂得这个左右互搏，他此时兴趣最大，随时准备给别人解说。 “左右互搏有那么难吗？”旁边的兄弟对此是块白板。 小雷说：“一个人，左右手各打一个鼓，同时打，不同的曲子和节奏，你说难不难?” 这个真难，旁边的不说话了。 大家都不懂，小雷懂，自然大家向他靠拢，希望获得专业的解答。 小雷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受，谁又不喜欢这种感觉呢。 “我试试。”杨平说，坚定自信。 李静姝立刻支持，还是哀求的语气：“让他试试！”。 最后一根稻草，管他行不行，总比没有好。 “你?” 宋子墨高冷的面部掠过一丝惊讶。 如果现在面对一台高难度手术，他不会有任何怀疑。但是手法正骨，你要有大量病例实操，还要一个好老师手把手带。没有老师带，哪个病人愿意把自己的骨折让你去摆弄? “让我再试一次。”杨平请求。 “小杨—”韩主任不知道杨平坚持的意义。 张教授坐在椅子上，扭头，凝视阅片灯许久，说：“试试，只一次，时间不要太久，不可恋战。” “嗯！”杨平获得首肯，很高兴。 宋子墨接替杨平，维持牵引。 杨平站到左前臂的外侧，李静姝本来白皙光滑的胳膊现在布满瘀斑，局部还有干瘪的水泡。 “拿把椅子给他。”张教授说，韩主任搬张手术室的简易椅给杨平。 杨平坐下来。 双手像钢琴家按下琴键那一刻，放在李静姝的前臂上方，停留片刻，没有放下去。 “杨医生?” “他来?” 隔壁小雷看到里面的人位置做了调整。难道是张教授传授秘诀，让他亲手体验? 小雷后悔自己没进去，刚才应该主动穿铅衣待在里面。 杨平双手轻轻的落在李静姝的前臂表面，开始触摸，骨块的信息隔着皮肤与肌肉，传递到手指的感觉神经。 数量、形状、位置、状态，一点一点的在脑海中完善。 骨块在手上的感觉细腻，像懂事的、听话的精灵，只要摸清它们的脾性，就会乖乖地被赶到适当的位置。 哪个先到，哪个后到，次序井然，如何现在给一台可以三维透视的机器监测。 那些骨块一定非常可爱，它们都会友好绕开对方，然后回到自己位置，搭建成原来的形态。 左右分手操作，要不是系统这种超级培育术，这绝对是一项难以企及的技术。 “他会左右互搏?” 欧阳主任立刻叫小雷：“铅衣，拿件铅衣。” 屏幕再清晰，甚至是拉近的特写镜头，都不能代替现场。 在场的人里面，可能欧阳主任是唯一亲眼目睹过左右互搏术的人。 人们对待这些传统东西多少怀有一种神秘感，封闭的传承方式，最容易产生神秘感。 欧阳主任穿上铅衣，带着一件铅衣。小雷也跟在后面，欧阳主任说：“你不要进去了。” 他怕大家跟着全跑进去，那就乱套了。 欧阳主任推开两个房间的隔门，悄悄地进去，站在一旁，递了一件铅衣给韩主任。尽管手术室准备了一道铅屏风，还是穿铅衣好点。 没错，左右互搏，这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居然会左右互搏。 十多年前他看过，就是这么操作的。 那个场景让他记忆了十多年，此后面对传统文化，他始终保持敬畏之心。 “屈曲，外展，内收，旋前，慢慢旋后，停，维持牵引！” 每一句话像命令，不容置疑，不容任何折扣。 就是这种场景，这种感觉。欧阳主任十分激动。深刻记忆十年的场景重现，怎不令人激动。 每一次的变化姿势，杨平在运动中捕捉机会，双手操控不同的骨块让其在最佳时机归位。 张教授扶着椅子要站起来，韩主任看见了，立刻扶他。 他面部肌肉颤抖。 双手互搏，手法正骨最高技艺，这个年轻小伙子居然会，他在哪里学来的，这可得有人悉心指导，通过艰苦训练，才能掌握。 而且没有几百上千病例，是练不出来的。 “维持外旋牵引，牵引力度不够，不要松懈，手上动作保持稳定。”杨平语气严厉。 宋子墨立刻手上稍微加点力。 “夹板！” 杨平的手离开李静姝的前臂。 “小杨，先透视一下?”张教授提醒。 “上夹板后再透视！”杨平说。 “也行！”张教授同意。 欧阳主任帮着递夹板，前后内外四夹，后侧夹板弯曲，过肘关节，超肘关节固定。 分骨垫、加压垫放到合适位置，夹板娴熟的放上去。 绷带在手里轻巧缠绕，打结，修剪，绷带捆扎完毕。 “透视！” 欧阳主任帮忙踩脚踏板。 屏幕上x线透视图像显示出来。 手术室里的，都凑近去看；隔壁的，紧盯屏幕。 尺桡骨完全复原！ 魔手！ 有人惊叹。 第63章 你究竟什么不会 “叮咚！任务成功，患者愿望达成，并让传统正骨术得以发扬，奖励8000分，并赠送创伤骨科超级培养礼包。” 这真是超级培养术呀，五千例的前臂骨折才喂出这一手绝技，杨平感叹。 “成功了?”李静姝小声地问。 她躺在手术床上，虽然只能看天花板，但耳朵可以听。 杨平站在手术床边，目光停留在c臂机的显示屏上，根本没有注意李静姝说话。 李静姝想去拉他一下，但是左手绑上夹板的，不能活动。右手又够不着，想翻身但又怕滚下来。 “杨医生！”李静姝声音大了很多。 杨平这才听到她说话：“哦！叫我？” “成功了？”李静姝问道。 “嗯，不用去东北上班了。”杨平淡淡地说。 李静姝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劫后余生的感觉。 “有纸巾没?”李静姝问。 谁没事做手术身上带纸巾，杨平从柜子里开一包无菌纱布给她：“用这个，干净的。” 给她纱布，发现她左边骨折，右边打着留置针，好像不方便擦眼泪。杨平用纱布胡乱地帮她擦干眼泪，李静姝傻傻地笑了几声。 “可以了，送回病房，交代清楚，注意夹板的松紧，注意血运。”张教授一锤定音。 行与不行，显示屏的x片摆在那，尺桡骨都完全复位了，这没有任何争议。 “收工，大家可以进来了。”欧阳主任喊一声。 麻醉师巡回护士都进来了。 “送华侨楼！”宋子墨说，他好几次目光朝杨平这边看来，这几天连续被暴击两次，他很受伤，暂时无法轻飘飘。 “你究竟什么不会呀？”宋子墨实在忍不住了，问道。 杨平说：“你说呢。” 宋子墨瞪他一眼。 “我去跟家属说说。”韩主任也没回过神。 小莫更是对着屏幕摸下巴，被宋子墨催几次，才加入送病人的队伍。 “谢谢你呀。”李静姝坐到轮椅上扮了个鬼脸。 “谢谢就不必了，下次再提问，别那么刁钻。”杨平腹诽。 巡回护士、麻醉师和宋子墨送病人，小莫留下陪张教授，杨平自然被扣下，待李静姝离开手术室。 张教授问道：“你在哪学的左右互搏术。” 杨平总不能说：系统的超级培养大法，给了五千例的前臂骨折训练，终于喂出了这一双魔手。 “张老，您书上提到过。”杨平抓抓头。 “我书上只是一笔带过，没有透露细节。”张老很认真。 杨平说：“那几句已经足够了，左右互搏，不过是一心二用，指挥两只手做不同的操作。我刚毕业时，就看过您老的书，那时就专门练习过。没有病人，我用长条的米袋藏折断的棍子练习。” 张教授点点头，好一个“不过”一心二用，小伙子话也说得太轻巧了。 不是练出来的，难道天上会掉下来？只能这个解释了，细想，这个解释还比较合理。但是这样都能练出来，这是多高的天赋，又是付出多大的努力。 张教授看着杨平，目光充满欣赏和慈爱。 “好了，一起回病房，边走边聊，搞个轮椅推一下我，脚都麻了。”张教授不再追问。 韩主任拍一下杨平的肩膀：“小子，居然还藏这么多私货。” 然后“哈哈”两声，说：“张老师，我到华侨楼去一下，这个病人是李市长的女儿，没办法，得多看两趟。” 张教授“哦”了一声，对李市长这个身份没有任何反应。 韩主任打个招呼走了，欧阳主任想起自己还有手术，金博士正做着呢，也打个招呼跟着出去了。 隔壁的人全都没有走，估计张教授在，他们都不敢进来。在等待机会，冲进来，看屏幕上的x片，向杨平请教请教。 小莫找来手术室的轮椅，扶张教授坐上去，杨平推轮椅，小莫在旁边跟着走，到更衣室换衣服，再回病房。 李夫人带着助理守候在张教授病房门口，孙院长和护士长姚玲陪着。 看到张教授坐着轮椅回来，孙院长和护士长立刻迎上来，孙院长说：“张老呀，这是李静姝的妈妈，李市长的夫人，一定要亲自来感谢您老！” 跟着轮椅进了病房，李夫人容光焕发，微微鞠躬：“张教授，真的太谢谢您了，我们全家感激不尽！” 见过大场面的人，举止言语大方得体，让人十分舒服。 “哦！你在这干什么，病人已经回病房了。”张教授冷不防地说。 场面有点尴尬，但是李夫人面不改色，依然微笑：“是呀，刚刚静姝回病房了。张教授您自己还在住院，不辞辛劳，替静姝正骨，感激不尽，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一定不要推辞。” 李夫人接过助理递上的礼盒，恭敬的放在床头的简易桌子上，两盒高丽天参。 张教授说：“复位难度太大，刚才还是小杨复好的，已经完全复位，但是还有移位的可能，不能掉以轻心。” 大家对于张教授说小杨复好的，并没有太多在意。李夫人的理解，小杨是他的学生，老教授指导，学生动手，再正常不过了。 杨平和小莫扶张教授慢慢起来，坐床边，张教授摆摆手说：“不用客气，心意收了，东西拿走，这东西挺贵的，但是没什么用处。” 尴尬呀，但李夫人脸上依然微笑，落落大方，连一丝的不悦都看不出来。 孙院长立刻打圆场：“李太太，张老从医近六十年，从来不收病人的礼物，我们就不要打破张老的规矩了。” 李夫人立刻笑道：“唐突了，张老高风亮节，晚辈仰慕不已，那就不坏张老的规矩了。” “张老，那您休息，我们不打扰了。”孙院长适时的结束探望，大家再寒暄几句，退出了张教授的病房。 小五过来找杨平说照相，张教授说：“去，你们都去忙，我躺一会。” 小莫扶张教授躺下，杨平帮他盖好被子，把房间的灯关好。 护士长手里拿着一面锦旗：“来来来，杨医生，你的病人送的。” 张林和小五站左右，抬着锦旗，拉杨平站中间，护士长帮拍照。 拍完给杨平看，张林凑过来，生气地说：“没开美颜，不行不行，把我脸上的痘痘要过滤掉，重来。” “你又不是主角？搞那么帅干什么。”护士长说，但还是阻止不了张林的执着，只好重新帮拍一张。 “这是哪个病人送的？”杨平没印象了。 “就是那个工地上截肢的呀。”小五说。 张林正在看手机上照片，笑眯眯的，小五说：“张林，这个病人，你好像没有参与抢救，拍照这么积极？” 护士长说：“不拍照，他怎么跟老婆说，病人又送锦旗了？” 张林立刻拿开手机：“偷看我打字？有没有隐私观念！” 第64章 超级培养大法 本来上午准备给李静姝做手术，但是她现在不需要手术。 于是让接台的病人提前，结果接台的偷偷吃了几块饼干，麻醉师不敢打麻醉，只好第三台被前置。 张林回病房找偷吃饼干的病人，要重新术前教育。小五也跟着一起回病房。 有病人送了一面锦旗，护士长就拉人拍照。 拍完照，杨平准备带他们回手术室。 一个护士跑过来，神色焦急：“护士长呢?” 刚刚还在这呢，护士长都这样，走路像一阵风。 “杨医生，出事了。”没见护士长，护士直接先跟杨平说，大概觉得杨平是能出主意的。 “新来的吗？出事这个词能随便用的吗?什么事?”张林不悦。 “你们过来看看。”护士很着急，去拉杨平。 杨平跟着她到处置室，张林小五也跟着。 黄色垃圾桶，有一条断了的尿管，上面还有血。 “怎么回事?你把尿管都拔断了，不会这么生猛？”张林吃惊地问。 把尿管拔断，这可是低级的失误呀，实习生也干不出这种事。 “哎呀！”护士急得直跺脚：“不是我呀，这是在31床的洗手间发现的，31床人也不见了，电话也关机的，邻床的说，早上起来，就看到隔壁床是空的。” “31床?不是欧阳主任的床位吗?病人谁管的呀?”杨平问。 “这个病人雷医生管的，昨晚急诊收的，腕部刀砍伤，血管神经肌腱断裂的，老总做的手术。”护士说。 老总，名字很高端，其实一个苦逼的岗位。全称住院总医师，创伤骨科的老总是郭总，也是欧阳主任手下的住院医师。 一般住院医师晋升主治医师前，要做一年住院总，就是磨练磨练，承担更多的工作量和更高强度的工作压力。急诊手术只要他能做，基本上由他做。 住院总一年无休，二十四小时在病房或附近活动，随叫随到。 杨平盯着尿管，一个跟来的实习生小声地说：“不会跳楼了?” 小五说：“跳楼这么大事现在没动静?非要拉断尿管去跳?八成逃费了，你去看看电脑。” 实习生跑步前进，几分钟后又回来，证实：“欠了一万多。” 刚刚做完手术，拔断尿管逃了。见过逃费的，没见过逃得这么残忍血腥的。 尿管是有球囊的，球囊里一般打水或空气，卡在膀胱口的位置，这样尿管不至于滑落脱出。 这病人估计吊着尿袋不方便跑，也不知道球囊这回事，以为往外面一拉就出来，结果用力过猛，把尿管拉断了，断成两段，一段留在膀胱里，拉出的一段扔洗手间。这么暴力拉扯，尿道也损伤了，所以尿管上有血。 “赶快汇报护士长，通知欧阳主任那一组的。”杨平当机立断。 人家找到他，就是想帮忙做个决定，分担风险，至于处理这类事情的程序，她们都知道。 护士立刻去汇报。 张林说：“郭总和雷兄弟又要采购方便面了。” 处理完这个事，杨平带着大家去手术室。 碰到麻醉师梁胖子躲厕所抽烟出来：“病人刚到呢。” “师兄，那你在这坐坐，休息一下，我们先进去。”小五说。 杨平换好衣服，在更衣室坐，韩主任从华侨楼还没回来，正好等他一下，把刚才的情况跟韩主任当面汇报。 “杨哥，那我也先进去?”梁胖子打个招呼。 更衣室这时人比较少，杨平闭目养神，韩主任应该快到了。 刚刚获得八千分的奖励，有必要进系统看看。 目前账面一万三千分，距离购买骨盆髋臼骨折手术培训还有差距呀。 每次快触摸到了积分的目标值。为了完成任务，又被迫花去一些积分，这样进进出出，总是不够，只能等下一次任务冲一把。 系统送的超级培养礼包是怎么回事? 无论五百例的锁骨，还是五千例的前臂骨折，都足以冠上超级二字。 还有比这更超级的? 好奇心谁都有，杨平进入系统空间，从光屏上打开宝箱。 里面有一个小盒子，这份礼物看来确实要贵重一些，连包装都不一样，不再是普通的礼包图案，而是精致的银质宝盒。 开启宝盒，六千例的人体解剖！ 杨平感到背脊都在冒汗，六千例！一天解剖一例，十六年，在里面呆十六年是什么概念。 现在，脑洞要足够大，才能要跟上系统的思维。 杨平算来算去，还是作罢，先存着，至少暂时不敢用，太超级了。 “宝盒可以分次使用，不需要一次使用完毕。”机械女声说。 早说就不用这么纠结了，之前系统送的礼包都是要求一次性使用完，杨平一直以为都这样。 不用一次用完，就可以好好计划，慢慢来，先解剖几次试试。 “拆分的次数有要求吗？” “没有，可以任意次数。”女声回答。 这些细节必须弄清楚，万一在里面囚禁几年出不来，也不好受。虽然不占现实时间，对杨平来说，在系统空间是真真切切的度过几年呀。 这个系统诚信还是有的，杨平放心了。 进入空间，唯一的那棵树显得更茁壮了，系统的光线总是那么柔和，空气也那么清晰。 树上挂着的章鱼触须一样的机械手，没有什么动静。 面前的光屏无比清晰，杨平开始使用宝盒。 手术台出现，台上躺着赤裸的实验体，机械手递来手术刀。 杨平开始解剖，右上角的窗口是3d数字人体解剖图，详细清楚，这方便杨平对照学习。 窗口闪烁着一个选择按钮，动态解剖?静态解剖?要二选一。 这有什么区别?系统没有回答，反正回答与否，全凭它的心情。 杨平随便选择一个，动态解剖！这个看起来高级很多。 薄亮的手术刀，轻轻地切下去，血渗出来，杨平立刻停手。 这是用于解剖的尸体吗？这是活生生的人呀，尸体怎么会出血呢？ 杨平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摸了摸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有心跳和呼吸，肤色红润，皮肤温暖，完全是一个活着的人。 “这只是实验体，不是真实的人体，不需要有伦理顾忌。”女声说，这句话好像不只说一遍。 实验体！杨平回过神来，这不是人，只是实验体。可是？还是下不了手。 手术台上的人体，刚才自己切开的伤口，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愈合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看清楚，人是不可能做到快速愈合，这是模拟出来的实验人体。” 系统用一番演示解释。 杨平定了定神，确定她说的没错。 但还是重新选择静态解剖，看静态解剖有什么不一样。 再次切开，没有一滴血流出，这应该是把实验体静止在某个瞬间。血管里有血液，但是不会流动。 这样即使切开，也看不到任何出血。 杨平故意剖开血管，可以看到里面的红色血液，但是不会流动。 这就是超级培养大法的开始？ 还是这种静态解剖容易接受，杨平从上肢解剖开始，到下肢，到骨盆，脊柱，再头颅，颈部，胸部，腹部。 终于解剖完一个实验体，系统对解剖并不在乎时间，也没有计时的数字显示。 杨平一直这么解剖下去，当使用了一百个实验体时，基本上把人体解剖弄得精熟了。 剩下的五千九百个，慢慢来，解剖这东西，每到一定的时候理解不一样，需要思考沉淀。 手术床和实验体消失，杨平坐在树底下。 这棵树，没有一根枯枝，也没有一片黄叶，可见生命力极为旺盛。 远处，一道瀑布从天空落下，显得雄壮而瑰丽。 现在，空间不再只有一棵树了，还有一道瀑布。 小说里的系统，不都是什么技能直接给的吗?金光一闪，无数信息涌入，技能就到手了。 看来理论和实际总是有差距的。 要么，这个系统比较原始，10的。 第65章 第三击 在更衣室休息不到十分钟，韩主任就来了。 杨平将尿管的事情跟韩主任汇报一遍。 韩主任说：“那一截尿管呢，丢掉了?” “丢处置室的垃圾桶了。”杨平如实地说。 韩主任说：“你们呀，没有警惕性。怎么能把尿管丢掉呢。这种事，要把尿管留下，当时现场保护，让医务处护理部派人过来调查、记录，这事可小可大。” 说着摸出电话：“姚玲呀，嗯，正想跟你说这个事，尿管别丢，留下来，向护理部汇报，我跟医务处汇报，你派个人去找到尿管的洗手间守着。” 交代清楚了，韩主任问杨平：“欧阳知道这个事情不？” “他们都在手术台上，应该不知道。”杨平也不确定。 韩主任思考片刻，说：“等下记得提醒我，跟欧阳主任说说。” 这种事情，要单独说，不像其它的事情，抽空到他的手术间，溜达一圈，随便几句话就讲清楚了。 “你那一手正骨的绝技在哪学的？”韩主任话锋一转，有点快。现在更衣室就两个人，比较合适提问。 杨平一愣，以为韩主任不会提这个问题了，没想到冷不防突然提出来了。 “自学的。”杨平回答。 “双手互搏，自学练成的难度，犹如登天。”韩主任不是怀疑他，现在杨平说什么都会相信他，只是想亲口确认一下。 “张教授，你们平时要多跟他学学，他有很多东西教我们。”韩主任特意强调我们，意思对于韩主任，张教授也是一个好老师。 “现在断指再植的病人太多了，病房床位很紧张。我打算将创伤骨科扩充到两层楼，改名为显微创伤骨科，你看怎么样？” “如果分出一个手外科也没什么意思，手外科只是创伤骨科的一个分支；要是能够合成一个显微创伤骨科，既发挥出目前显微外科招牌的优势，又不至于把创伤骨科拆分得支离破碎。”韩主任聊天跳跃性太大，话题说转就转，毫无征兆。 “我觉得确实这样可以。”杨平也同意韩主任的意见。创伤有时候遇到皮肤缺损的，难道骨折让创伤骨科做，皮瓣又叫手外科的来做，手外科本来就是创伤骨科的小分支。 “我也考虑很久了，科室未来的发展，创伤骨科是龙头呀，其它科室要靠龙头来牵引，显微外科这块招牌一定要竖好。目前发展很符合我的预期，现在断指再植在院的已经几十个了。只是要搞显微创伤骨科的话，谁来做主任呢？”韩主任手指有节奏地敲打大腿。 难道不是韩主任继续做主任？杨平有点莫名其妙了。 “这个是难题，田园不行，到时你们得跟着我--”韩主任自言自语，后面的话他不说了。 “手术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走！”韩主任起身。 一个病人进去，大概多久打好麻醉，配合多了，心里有数，差不了几分钟。 果然，小五打电话来：“手术已经准备好了。” 两人穿过半限制区，进入限制区。 门是自动感应的，十分灵敏，无需用手去按开关，人一靠近，门在合适的距离打开；人离开，门会不失时机的关闭。 三博医院的手术室相对其它医院，要先进很多，主要是建院的时间晚，很多东西就好办，都照先进的来。 比如有些医院在市区，受限于地盘不足，就只能疯狂的建分院，走集团化发展路子，g市中医院就是这种例子。 手术有好几台，现在除了骨盆的，和一些确实复杂的骨折，韩主任都不上台，都是杨平和宋子墨做。 手术他们做，手术记录上写韩主任的名字，这种行为是默许的。这样下级医生才能成长，不然就会陷入死循环--你无法主刀，就无法技术成熟，你技术不成熟，就无法获得主刀资格。 在上级医师指导监督下，主刀越权的手术，是合法合理的。 韩主任帮杨平争取独立的手术权限，那是要名正言顺的权限，涉及到在医院的地位、待遇，还有以后出去学习的机会。 几台手术分别是肱骨上端骨折、桡骨远端粉碎性的骨折、股骨下端的、踝关节骨折，中午傍晚估计还能穿插两台断指再植。 张宗顺教授收的那个爱马仕，本来可以排手术了，但是他死活不肯，别人都是求着排手术，他倒好，不同意。 一问，原来是担心张教授腿伤没好，没办法到手术室去指导手术。他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起码等三个月再做手术。他还说三年都等过来了，还怕三个月。 医院哪有病房给他住三个月，华侨楼也不行。这家伙在医院附近的小区买了一套房子，专门住着等手术。 土豪的世界杨平不懂，杨平只想做个好医生，对医生这个职业，他是真爱！ 南都医大附属肿瘤医院，附近的房子租金是正常价格的三倍，夸张的涨到五倍，宾馆就不用说了，有价无市。 为什么，就是那些肿瘤患者等床位，一般不是等几天，而是等几个月，没办法只有租房子等，慢慢就衍生出一个医院周边租房产业。 有些可怜的患者床位没等到，人不行了。 以目前断指再植病例增长速度，一百例断指再植的支线任务，预计可以提前完成。想起积分还买不起骨盆髋臼骨折手术培训的事情，有点闹心。不会到完成这个支线任务，获得这五万分才有能力购买。杨平担心。 每天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一分掰开做两分用，什么时候可以积分自由。 “肱骨近端的，我来做，你在台下指导？”宋子墨承受打击的能力确实强，这几天连续两次暴击，丝毫不影响他继续想飘。 他的神态，又开始有点轻飘飘，有点湿水的轻飘飘而已。 一个肱骨近端骨折而已，小五已经搬好圆凳，靠着墙角，杨平坐下来。宋子墨带张林和小五上台。 “不用钢板做？”器械台上没有钢板，台下也没有跟台的器械商的技术员。 “克氏针钢丝！”宋子墨冷冷的说，他没有任何情绪，纯粹习惯了。 据说，每年的g市医疗届篮球赛，一批忠实的粉丝为他疯狂呐喊，但他对那些粉丝却毫无热情。 虽然不是肱骨下端，但是这种肱骨上端的粉碎骨折，用克氏针钢丝做下来，还是难度很高的。 杨平有点兴趣，有一个词适合宋子墨，狮子王，确实，宋子墨应该是属狮子座的。 消毒铺单，连接吸管电刀，绝不嫌烦的术前核对。 开台，宋子墨的刀法很好，这个病人是右肩，用右手拿刀反而会不太顺手，但是宋子墨可以用左手。 他是科里为数不多的，可以左右开弓的人，还有三个--韩主任，田园，杨平就不用说了，左右互搏都掌握的人，左右开弓就是大学与小学的问题了。 左手的刀法与右手一样精熟，而且宋子墨手术有自己的特色，漂亮，动作的漂亮，姿势的漂亮，他挺胸低头，动作尽量控制在手腕。 “抬起头！”宋子墨严厉的声音。 张林立刻挺起俯下的身体，手术台上，宋子墨讨厌猥亵的动作，恰恰张林有这个缺点。 张林没有一点脾气。 宋子墨的刀划过皮肤，漂亮的弧形出来，一条红线由细变粗，皮肤被切开，再皮下，深筋膜，头静脉被牵开，从肌肉的间隙顺利的进入，骨折完美的暴露。 他是做过很多手术的，读书时，导师的器重，工作了，又深得韩主任器重，很多同级别的医生不敢想的手术，他可以在主任的指导下做。 天之骄子，就是这样的人！ 本来这个手术对他是小儿科，但是现在有特殊的意义，他也要用克氏针和钢丝来做，试试魔方般的复位与固定。 研究这个，他花了不少心血，他甚至把三阶魔方的复原练得熟练无比，只不过为了体验顺序对复原的意义。 杨平起身，站在阅片灯前，仔细分析挂着的x片，没有ct三维重建，这是特意为之吗？ “我画了一百二十张图！”宋子墨说。 他会医学绘图，杨平上次见过他绘图，非常漂亮。作为外科医生，他是优秀的，出类拔萃！ 嗯，复位的顺序设计的非常正确，一定经过了缜密地推演，不断的试错和优化。 杨平相信，第一个将魔方复原的人，肯定不是一次就成功，一定试错了很多次，最终总结出那些复位的顺序。 宋子墨掌握了精髓，理解这种复位的核心--顺序的优化，一块也不能错，错一块，全盘皆输。 第66章 超现实主义 为了一个手术，绘出一百二十张图。 除了自己，也只有宋子墨有这个耐心。 杨平很欣赏他，真诚的！ 凳子靠角落的，不影响别人的来来往往。 杨平头靠在墙壁上，小憩片刻，进入系统空间。 医学绘图，这个空白必须填上，好的外科医生要擅长图像的构建。 但系统只有手术培训，没有医学绘图的项目。 办法总是有的，借助系统图书馆来实现。 杨平挑选几本医学绘图的书，医学绘图不过是绘画技术在医学上的应用。它需要掌握一些基本的绘画技巧做前提。 绘画的中西流派众多，究竟选那一派呢？ 图书馆拥有海量的资源，在这些资源中攫取有用的信息，也不是简单的事。 杨平想问系统，人家根本不搭理。 只好自己从记忆中寻找有用的信息，超现实主义！对，就这个流派，医学绘图最重要的就是写实，如实的反应对象，还有什么比超现实主义绘画更写实。 杨平又挑选了几本基础的超现实主义绘画教程。 书里对该艺术流派的介绍和一些经典画作，让杨平瞠目结舌。 每一副画的逼真程度，超越高清相机的表现力。 其中有一幅居然是用圆珠笔画出来的。 还有一个画家，用自画像作为申请美国签证的照片，居然通过了！ 画家一支笔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表现力！惊叹！ 从原始人的石器，到今天的精密机床，科学的进步永无止境。而技艺也是如此，比如正骨术，从最简单的拉一拉，发展到追求极致的左右互搏术。 杨平开始在空间里学习画画，从最基础的超现实主义绘画开始，再应用到医学绘图。 也不知道学了多久，终于能够画出像样的图形了。 虽然不能达到多高的水平，但是要表现一个肩关节绰绰有余。 时间呆得有点久，四千积分悄无声息的被消耗，积分再次落到九千。 不能再消耗积分了，立刻从系统空间出来。 杨平到隔壁的打印机上抽出一张a4纸，拿起旁边的铅笔，开始绘图。完成后，悄悄地挂在阅片灯上。 骨折很碎，骨块太多，让人无从下手。 但难不倒宋子墨，小五张林拉勾，他右手自己固定骨块，左手拿着电钻。 顺序了然于心，克氏针相互交错，看似简单，却充满力学之奥秘。 科学，让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 随着电钻的莎莎声停止，手术成功。 宋子墨尝试活动肩关节，骨块固定十分稳定。 巧妙的克氏针布局，让骨块形成动态稳定，活动时相互压紧。 冲洗，缝合，手术结束。 宋子墨像一只雄鹰，从暴雨中降落，立在绝壁岩石之上。 杨平继续回到角落里坐，靠着墙壁，他很享受这种放松的感觉。 张林小五收拾残局，宋子墨脱手术衣。 阅片灯上，x片的旁边多出一张a4纸的图，宋子墨将手套扔进黄色的收集桶，走过去。 这不是简单的医学绘图，超现实主义的手法，一只铅笔的杰作。 和专业的画家去比，连入门也算不上。但是作为医学绘图，那是绝对拥有秒杀能力。 骨折的图、复位的图、固定的图，只有三幅，每一个骨块和每一根克氏针都标有数字序号。 这副图上展示的复位顺序，克氏针的安放，比自己的方法更优。 宋子墨扭头看杨平。 杨平懒懒地丢过来一句：“魔方的复原有很多种方法，你那只是其中一种。” 自己用一百二十张图才推演出今天引以为傲的结果，他用了不到一台手术的时间就思考出更好的方案。 张林小五也绕有兴趣地围观那张图，不懂。 神仙打架，凡人的世界，只有漫天的轰隆隆。 狮子的斗志需要不断激活，宋子墨的潜力远不止于此，他不存在被打击。 韩主任正在跟护士长沟通，看骨科还需要增添哪些手术设备和器械，看来，创伤骨科很快要变成显微创伤骨科了。 牌子只加两个字，但是代表的是发展趋势，一个大创伤骨科将呼之欲出。 田主任那边的手术遇到一点困难，请韩主任过去指导。 髋臼骨折伴坐骨神经损伤，受伤十多天，从下面医院转来的。 杨平想看看究竟遇到什么困难。路过洗手池时，苏宜璇正在跟几个实习护士讲解七步洗手法。 两人用眼神短暂交流，算是打招呼。 苏宜璇瞥了一眼杨平脚上的拖鞋，又认真地跟实习护士讲解。 这姑娘的声音很好听，普通话标准，吐词又清晰。 原来田主任那边，手术探查发现髋臼的骨折块，将坐骨神经卡压了，坐骨神经被卡断了。 术前这个病人受伤一侧，下肢感觉运动障碍，做了肌电图，显示坐骨神经传导障碍，磁共振显示断了。 高位周围神经断裂，恢复的希望渺茫，会残。 所以田园请韩主任过来商量，其实技术上这也不是什么难题，把神经接上，能恢复到多大程度就看造化。 但这种事，要让主任上台亲眼看看，多个意见，分担风险。 “术前交代清楚了？”韩主任关心地问。 田园说：“交代得很清楚，外院的和我们医院的肌电图、核磁都显示坐骨神经断了，也下了明确的诊断。” “那就好，做神经吻合，用显微镜。” 田园侧头，巡回护士帮他扎上头戴式放大镜。他双手悬空，开始吻合神经。 悬空操作难度很高，田主任还是很厉害，只是过于全面，容易让人忽略。获得韩主任器重不是没有理由的。 欧阳主任完成了一台手术，过来找韩主任。 韩主任在欧阳主任的手术间打过招呼，下台有空就找他，有事聊聊。 韩主任和欧阳主任出手术室，往更衣室或者休息室的方向去。 到了中午，该休息吃手术餐了。 苏宜璇带着实习护士还在手术间熟悉设备，又碰到杨平，说：“你等下看看手机微信，我发了一个文件给你。” 很普通的同事之间的交流语气，不引人注目。 说完继续给实习护士讲解c形臂x光机的简单知识，像个温柔的大姐姐对幼儿园的学生。 文件，什么文件？发个标点都是大事，何况文件。 这边宋子墨又做完一台手术，坐在角落里看杨平画的图。 上午手术做完的，中场休息；没做完的，继续奋战。 清洁阿姨开始给刚结束手术的术间清理垃圾，清洁消毒。 杨平打开更衣室的柜子，拿出手机。 哪有什么文件，苏宜璇的一条微信：“手术室餐厅柜子最上一格，最左边，有一瓶辣椒酱，上面贴了你的名字。” 手术室平时吃饭，都是食堂送的盒饭。大锅饭虽然也不错，但是口味多少有点差。大家有时会自己备一些老干妈之类的，调调口味。平时放在餐厅柜子，贴上名字，用时拿出来开开胃。 杨平早早就有这个想法，但总是忘记，心里一丝温暖如泉水涌出。 餐厅的柜子，最上一格左边，果然一瓶崭新的辣椒酱，还配了一个小勺子。 小五已经帮把盒饭从保温柜中取出来，摆放在桌子上：“师兄，这里这里。” 杨平把辣椒酱也拿过去，小五高兴地说：“哇，辣椒酱。” 张林跃跃欲试。 杨平觉得有什么不对，停止了试图旋开盖子的手：“这个过期了，不能吃。” 杨平也不顾小五张林期盼的目光，拿着辣椒酱去更衣室，打开自己的柜子，把辣椒酱放到最里面，确认位置很好，上锁。 回来时很自然地说：“扔掉了” 宋子墨一个人坐在最偏僻的桌子，他吃饭不喜欢和别人坐一起。 知道的人也不会去凑热闹，不知道的坐在一起，也不会说话，跟一个人吃没有两样。不同的是占一张桌子，还是半张桌子。 他一边吃饭，一边还在研究那张图，时不时用手指在比划。 医学绘图也会！还带有一点超现实主义手法。 宋子墨抬头，朝杨平看去。 第67章 华侨楼的大佬 杨平吃完饭，收拾饭盒，宋子墨从旁边路过，拿起他的饭盒：“我帮你扔！” 然后不说话，径直走到收集饭盒的大垃圾桶边。 帮扔个饭盒也这么酷，杨平想。 嘴巴一抹，继续手术。 又一整天在手术室度过。 下午查完房，杨平带小五到华侨楼去看李静姝。 小夹板固定要经常观察血运，松紧要及时调节。 她妈妈一直陪着，坐在床边，削了一个苹果放在床头柜的餐盘里。 李静姝披着外套，坐在床上，移动桌横跨床上，她用笔记本电脑单手打字。 看到医生进来查房，李夫人起身：“一切都挺好，辛苦大家了！” “不好意思，要赶稿子！”李静姝停下打字，她气色不错，没有了之前的愁云密布。 “我看看手指的血运。”杨平说。 李静姝将胳膊小心地移出来，手指血运很好，夹板松紧合适。 “谢谢杨医生了！”李夫人总是彬彬有礼。 “不客气。”杨平检查完李静姝的胳膊。 交代完注意事项，比如注意血运。 刚出病房，遇到管床的余医生，正好他值班。他一边扣白大褂，一边口里咀嚼什么，应该刚刚在吃饭。 余医生这次对杨平格外热情，陪着到医生办公室，又是搬椅子，又是倒水。 医院里消息传播很快的，杨平手法正骨的绝技，余医生也知道了。断指那东西平时遇不上，但是难免亲戚朋友摔跤，来个什么骨折，比如桡骨远端骨折的，下次就知道找谁帮忙正骨了。 开刀的医生到处是，但是手法正骨的医生，厉害的，也就中医院的康主任，人家是地方名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人，搭不上关系。 上次大姨骨折，想到中医院手法复位，找同学不知道转了多少圈，才搭上关系，后来还是康主任一个学生复位的。 先混个脸熟：“杨师兄，你看，我们还要注意什么，加个微信可以吗，有什么情况好跟你请教。” 杨平把微信码给他扫，华侨楼的医生，交际能力那是杠杠的，这是有传统的。 “小杨！过来查房呀，” 杨平回头，庄主任进来了，还没下班。 杨平立刻起身打招呼。 “坐坐坐！自己人，这么客气干啥！”庄主任拉一把椅子和杨平斜对面坐下。 目光很自然地扫过，看到桌子上一杯矿泉水，说：“小余，泡茶呀，怎么让杨医生喝白水，我办公桌上有上好的龙井，拿过来，办公室门没关。” 这哪是碰巧，庄主任专程在办公室等，等杨平过来查房，然后趁机聊一聊，套近乎。 庄主任这人都是成精了的，他看问题比别人明白得多。像杨平这种掌握了正骨核心技术的人，日后用得着的地方多的是。 手里那些达官贵人，哪天骨折了，别的地方要手术。这边一个电话：“做什么手术，过来，找人帮你手法正骨。”多牛气，立马身价涨几级。 华侨楼七楼的庄主任，八楼的孔主任，这都是三博的人精。 他们这种混华侨楼的，已经不是靠技术吃饭，可以说半条腿踩在官场了。 尤其楼上的孔主任，市里大大小小的厅局长，那都是经常一起围桌子吃饭的，这年头，谁没个高血压高血脂，谁有不想自己活久点。 庄主任和孔主任，这两位主任都是住别墅的，凭啥，就一个主任，账面上那点工资，一个月喝酒都不够。 人家靠资源，手里的人脉资源，盘踞华侨楼多年，深耕细作，能量已非普通主任能比。 急诊科熊四海一个兄弟，开游乐公司的，因牌照问题被停业整顿，人家孔主任一个电话，第二天开门营业。 据说，孔主任的弟弟开了一家建筑公司，也没几个人，车轮子从来不沾泥，但是别墅豪车都有了，一些搞工程的老板排队跟孔主任弟弟称兄弟，凭啥，还是资源！ “小杨！你这一手正骨的绝技，那是找不出几个了，我有个亲戚上次桡骨远端骨折了，复位不是很好，现在还疼，加个微信，我到时发个片子给你帮看看，给个意见？” 杨平也不好拒绝，于是又掏出手机，亮出二维码，庄主任立刻加上。 跟这些人精交个朋友，也是件好事，多个朋友多条路。 其实这桡骨远端的事情都半年了，看个屁的片子，就是找个理由，搭上关系，以后有事好照应。虽然说一个医院的，但是手法正骨这东西，人家不愿意搞，不卖你面子，一个意见：“开刀！”你也没办法。 一个医院，关系也有亲有疏的。 喝了一会茶，火候差不多了，庄主任很知趣：“杨医生也要赶着下班了，不耽误你时间，有空联系，李市长千金的事，多交代小余。”说完走了。 值班护士过来跟余医生说：“3床又说腹胀。” 杨平和小五要撤退。 余医生说：“麻烦帮我一起看看这个病人，这个病人关节外科的，人工膝关节置换术后一周，术后老是说腹胀，常规检查就是d二聚体一直不降反升，但复查几次彩超也没见下肢静脉血栓。” 在余医生眼里，杨平是高水平的医生，虽然在创伤骨科，但是都是大骨科的，肯定有一些见解。 人家已经开口了，也得帮忙看看，装模作样也要装一下。 “看看病人。”杨平说。 临床临床，亲自问病史查体阅片，这是必须的。 “杨医生?” 李静姝披着一件外套，吊着受伤的胳膊，轻轻地敲医生办公室的门。 “有什么问题呀?”杨平问。 “没有，就是谢谢你。”李静姝欲言又止。 “没事，应该的。”杨平说，准备去看病人。 李静姝还没走，站在门边。 “还有事吗？”杨平问。 李静姝摇摇头：“没事，嗯，上次的事，对不起呀。” 然后离开了。 对不起?什么事，莫名其妙。 杨平没时间去想。 余医生带路，进病房敲三声门，老爷子在看报纸，护工在看电视，静音的。 “周老，这是我们骨科的医生，你老不是最近腹胀吗，我又请他们过来帮看看。” “哦，可以呀，没事的，不用担心，这么大年纪，那有舒舒服服的，车子年数久了，开起来还到处响呢。” 老爷子九十多了，一条腿没了，抗美援朝时，被美国人飞机炸的，听说就靠一条腿，还弄死几个美国鬼子。 “余医生呀，我跟你商量的事情你要记得呀，帮我转普通病房，这里住不惯，太贵了。”其实他是全部公费报销的，但是总是要求转普通病房。 老爷子躺在床上，蜷起双腿，把衣服往上撩起，露出肚子。 他已经十分熟练了，好几波人按过肚子了。 杨平听听肠鸣音，然后做腹部查体，外科的，基础又好，这不是问题。手指指腹开始腹部触诊。 可能练习正骨术的收获，手指对人体的触觉特灵敏，手底下哪是肝，哪是脾，哪是肠子，竟然可以隔着肚皮摸得清清楚楚。 下腔静脉的走行居然硬硬的。 下腔静脉血栓? 骨科大手术后、腹胀、结合d二聚体持续上升，病史查体实验室检查三者一结合。 几乎可以肯定了！ “老爷子你躺着，不要起来走动。”杨平帮他拉下衣服。 回到医生办公室，洗完手，杨平说：“下腔静脉血栓呀！你说腹胀几天了，估计早超过二十四小时了。” 静脉血栓，一旦脱落形成肺栓塞，44的死亡率让人不寒而栗。 骨科医生最怕两件事，感染和肺栓塞，前者麻烦，后者凶险。 一听下腔静脉血栓，余医生脸都青了，确不确定，这都是大事，立刻联系庄主任，汇报！ 庄主任还在办公室没走，过来说：“下腔静脉血栓？” 杨平说：“高度怀疑！” 庄主任立刻拨通心血管内科主任的电话。 “绝对卧床休息，急诊腹部ct扫描+静脉造影，如果是，急诊置入下腔静脉滤网！”庄主任一边打电话，同时一边向余医生下达指示。 “我们回去了？”杨平小声的跟庄主任和余医生打招呼。 他们做了个拜拜的手势，继续打电话。 第68章 抢手术 早上起来。 华侨楼的余医生发来微信：“杨医生，你神了，真的下腔静脉血栓，有一块栓子快要脱落了，险！昨晚请心内科急诊做介入，放了滤网。” 果然是下腔静脉血栓，看来查体不仅重要，而且手上还得有功夫。 要不是在系统练习正骨术时获得非凡的触诊能力，自己也不会这么精准的做出判断。 看来，有机会还要提高一下查体的能力，要补的课太多，但是积分总是捉襟见肘。 洗脸刷牙的时候，顺便进入系统空间逛一逛，积分居然有一万了，涨了一千分。 自己最近没有任务，怎么涨的分? 打开积分查找记录，上次的任务下面多了一个新记录：靠查体准确诊断下腔静脉血栓，成功避免致死性肺栓塞，获得1000分。 这个任务什么时候发的?没有接受过这个任务呀? 杨平真的不明白了，系统难道有出差错的时候? 正疑惑时，机械女声说：“近期系统评估，宿主表现良好，开启日常奖励模式，以补充任务奖励。” 日常奖励?杨平问道。 系统这次比较有耐心，机械女声继续解释：“对，现实中日常诊疗活动，若对患者产生明显的正面效果，将奖励一定积分，还是以手术或抢救为主。” 这样挺好，多了一条挣积分的渠道，不然只有眼巴巴地盯着系统派发任务，很被动，没有任务就得喝西北风。 这条渠道虽然积分不多，但很稳定，积少成多，聚沙成塔。 这相当于有个基本工资了，至少不会挨饿。 早上交完班，韩主任带大家查一圈房，病情都稳定。 王峰画了一副漫画送给大家，几个医生在无影灯下做手术的场景。大家和他聊了一会，他很乐观，一点也不像艾滋病人。他女朋友一直悉心照顾他。 查房完毕，回办公室，看到华侨楼的庄主任过来了，站办公室窗前看风景，看到韩主任一行人。 庄主任跟韩主任打招呼，然后跟杨平握手：“小杨呀，昨天的事情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及时诊断，我们都忽略了，想想都后怕。” 韩主任高兴地说：“庄主任早上打电话说，要当面感谢你，我说不用了，他非要过来。” 庄主任笑道：“必须的，必须当面感谢，韩主任，你安排一下，什么时候有空，一起聚聚，大家很久没聚了，时间你安排，我知道你们忙，不敢擅自做主。” “那我看看，回头给你电话。”韩主任说。 庄主任知道他们马上要去手术，不便久留：“你们忙，我回去了，改天聚聚，这事我有空还得跟院长说说。” 感觉杨平是庄主任亲戚似的，这面子给的够大，亲自过来道谢不说，又请吃饭，还要到院长那去叨唠。 不过跟华侨楼的大佬交个朋友也不错，以后很多事要方便很多。比如，过年回老家的高铁票就不用抢了，一个电话，有人送到手上。 过年有假吗？没有！ 送走庄主任，韩主任说：“小五张林去手术室，准备手术，你们两个到我办公室来一下，田园呢?” “刚看到在查房呢?” “叫他也来一下。” 几个人在他办公室坐下，韩主任喝口热茶说：“石坡县人民医院有个骨盆骨折的病人，很严重，难度很大，目前正在行骨牵引。苗主任邀请我去手术，申请会诊的单昨天传真医务处了，我实在走不开，跟苗主任打了招呼，派人过去。估计要先牵引十天才能手术，田园你下周日带杨平宋子墨去。片子在我那，我等下发你们邮箱，你们提前看看，计划一下。” 几个人看了一下片子，我的乖乖，骨盆髋臼都骨折了，一塌糊涂。 韩主任把自己也派过去，莫不是要自己助田主任一臂之力? 要是自己能够把系统的骨盆骨折培训完成，完全可以给田主任分担，但是可惜迟迟买不起训练包。 现在不是有日常积分奖励，距离去石坡县还有十天，这十天疯狂的做手术，看有机会没。 主意已定，立即执行。 手术室更衣室，杨平对着镜子戴帽子口罩，跟宋子墨说：“这十天的手术我包了，别跟我抢；你跟郭总说说，这十天，他的急诊我也包了。” 没听错，宋子墨直接懵了：“什么意思，连急诊也不放过?” 杨平点点头：“别多问，帮我搞定就是。”说完走了。 宋子墨摸摸自己额头，体温正常，自言自语说：“行！搞定！” 张林问小五：“师兄没事？” 小五也弄不懂，若有所思，看周围没其他人，神秘地说：“八成是攻下苏宜璇了，筹钱买钻戒，多搞点手术提成！” “师兄霸气！这么说，我得采购方便面了。”张林点头。 “跟你有什么关系?”小五说。 张林说：“我筹钱准备红包呀！这个不能太小，不能折了兄弟几个的面子。” “有道理，顺便帮我也买一箱，红烧牛肉的。”小五认真地说。 宋子墨一说，老总倒高兴，正累得跟狗似的，有人帮自己做手术，不是听错了。 “你确定?”郭总有点恍惚。 宋子墨说：“确定，大师兄最近研究一些手术，要收集病例，量大，所以——” “行，要不让师兄多收集一些，这个月的都做了?”郭总大方。 宋子墨白他一眼，丢下一句话：“嗯，还记得手术室的门在哪边不?” “那边呀?”郭总抓抓脖子，宋公子说话好深奥。 宋子墨没办法，只好当了十天的一助。 张林小五使尽浑身解数，游说田主任一组，把手术拉过来，都是为了科研，大家支持一下。 手再准备伸向其他组，被宋子墨及时斩断。田主任不一样，大家毕竟都是兄弟，其他组，影响不好。 郭总日子很灿烂，在值班室追剧，零食张林小五送的。 自当住院总以来，还没这样快活过，人有时候都是命，要你爽，你不爽都不行。 十天过去，杨平躺在值班室，烂泥一般，开始盘点。 一万二千分呀，就靠日常奖励，几十分一两百分累加，硬是积累了一万二千多分，加上原来的九千分，已经两万一千分。 终于可以买得起两万分的骨盆髋臼手术培训了。 两万多分的积累不易，创伤骨科最后一块木板补齐。 杨平进入系统空间，超级培养大法送的六千例解剖还剩五千九百例。 他先做了几十例骨盆的局部解剖，为了不浪费实验体，完成局部解剖，又进行全身解剖。 做完实验体的解剖，杨平再完成骨盆髋臼骨折的培训。 骨盆髋臼骨折风险高，难度大，所以系统培训包是三千例起步。 两万分购买的三千例骨盆髋臼骨折手术。 从几个小时一台，到半个小时一台，后来最快的十几分钟可以做完。 直到系统判定完美，才从系统空间出来，已经在里面度过几个月了。 看技能升级，创伤骨科迈入大师级别，代表创伤骨科的分支，齐刷刷的点亮了。 终于完成了筑基呀！ 第69章 石坡之行 周日，朝石坡县出发。 宋子墨的宝马坐起来很舒服，杨平坐副驾驶座，田主任坐驾驶座后面的座位，车上备了一点零食和几瓶水。 杨平这十天太累了，把座椅打得很斜，躺着睡觉。 身体虽然累，但心里很踏实，这种踏实感让人十分放松。 第一次出来做手术，虽然是助手角色，跟着的也是田主任，技术全面，踏实可靠，但是如果骨盆髋臼的手术没有独立做过，技术还有短板，心里总是不踏实的。 万一，就怕万一，万一需要自己独立动手，虽然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当医生这么多年，习惯了什么都准备周详，不带一丝侥幸。 要不是出来做手术，呆在三博医院，心里还没有这么急迫。一听说是出来做手术，那补齐短板就是火烧眉毛的事情了。 就像你开车上高速，总是把油加满心里才踏实，一个道理。 还好，自己这十天拼命冲一把，把积分冲上去，拿下了系统骨盆髋臼骨折的手术培训，现在终于踏实了，创伤骨科没有短板了。 石坡县是南都省的偏远地区，处于三省交界，虽然是县医院，但病源特别丰富，算得上准三甲医院。 这个理由有点意思：正因为偏远，所以病人求医很少有出去的，除非真正的大病，否则基本就近解决。 这几年他们的院长比较给力，搞了一系列的改革，把人才留住了，又抓紧改善硬件条件，这样医院发展进入良性循环，一年一个台阶，将周边县市的病人都吸引过来。 高速公路弯弯曲曲，山区隧道很多，长的隧道居然十多分钟才出来。宋子墨带着偏光墨镜，耳朵上别着蓝牙耳机，车技不错，开得十分平稳。 “杨医生，听说你最近搞科研，要收集手术病例，什么科研呀，怎么没什么动静呀？”田园问杨平。 几个小时的车程，总要找个话题聊聊，不然太索然无味了。 田园想：科里的科研他负责的，这小子一点口风都没透露，搞什么机密计划呢。 “科研？什么科研？”杨平一头雾水。 宋子墨怕杨平说漏，立刻接过话：“其实没什么，就是上次小讲课后，张宗顺教授建议我们收集病例，写一本书-《内固定结构学》，我们就是想把四肢各种骨折手术多做一些，随访不同内固定的生物力学性能。” 杨平扭头看宋子墨，说的什么呢。 宋子墨正开车，想使眼色。妈的！有反光镜，也不好使眼色。 “你要的科研病例，小五张林两个帮你到田主任那边挖了一些。”宋子墨聪明，反应很快。 杨平这才醒悟，立刻说：“对，我以为你说什么科研呢，算不上科研，立项都没立，就是前期的数据准备。” “说什么挖病人呀，别说这么严重，真有需要，打个招呼就是了，都是兄弟。”田主任跟他们聊得来，没有因为自己是副主任医师，就觉得高他们一等。 “谢谢田哥了！”宋子墨立刻说。 “小五张林两个小鬼找我要手术病人，说你科研需要，具体什么课题，他们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我怕你们有保密需要，也就没多问，原来这回事呀。”田园拿出一包口香糖，从后面递两块给杨平，杨平自己留一块，递一块给宋子墨。 “石坡县的骨科主任，苗主任，跟韩主任很熟，给我们送了不少病人，所以这次韩主任特别重视。如果我们医院在石坡一带扩大影响力，病源就会上一个台阶。别小看这一带，全是山区，三省交界，三省边界的病人往这里集中，名义上是县医院，实际上承担地区中心医院的角色。这里交通不方便，到省城远，没有高铁火车，病人看病一般不出来，尤其现在有医保，更加不想出来了。”田主任博士毕业就在三博医院工作，一直跟着韩主任，对情况十分了解，他以前经常跟韩主任到这边飞刀。 “这个病人的骨盆骨折挺严重的，比较棘手呀。”宋子墨边开车，边搭话。 田主任提醒：“你专心开车，这一段是山路，弯弯曲曲的，打起精神。” “我也看了片子，确实很棘手。”杨平说。 “我研究了几个晚上，做了很多预案，韩主任让我带你们出来，就是想保证手术绝对安全，担心他们的人和我配台不熟练。”田园又拿一瓶水递过去，杨平拧开，喝了一口水。 田主任电话响了，是苗主任问到哪里了。 一路上大家聊聊天，很享受，平时哪有这样悠闲的，上班一个月闲聊的话语没有现在车里多。 轿车进入了石坡县的境内，路边的房子让杨平想起自己老家，也是小县城。 杨平爸爸是乡村医生，以前叫赤脚医生，背着药箱到处走的那种。 现在农村经济发展了，生活质量提高，建设了卫生站。加上杨平又考上大学读研，参加工作了，杨平父母现在日子过得还挺舒坦。 “我以前从华西本科毕业，就是在一家县医院上班，搞普外科的。”显然田主任触景生情，也勾起了一些回忆。 对田主任，杨平从张林那里了解得比较多，他为人务实低调，没什么架子，平时和年轻医生打成一片。有些规培生经济拮据，他还会慷慨解囊，私下发一些零花钱。所以规培生都想跟他一组。 他以前本科毕业在县医院搞了三年普外科，再考上华西的研究生，成绩优异，写论文做手术都是好手，被导师推荐硕博连读，读书时在导师的帮助下，把主治医师给考过。 毕业到三博医院上班，工作两年，就顺利升晋副主任医师，这么算来，几乎一步都没耽误，步步踩准了职业晋升的节点。三十几岁，就带组，独当一面。 田主任是陕西人，家里兄弟姐妹多，经济条件差，据说读研究生还穿打补丁的裤子。 后来靠帮人代写论文，挣钱糊口，才读完研究生。 现在带组了，经济上肯定没问题了，房车齐全，家庭和美。他不忘本，经常资助兄弟姐妹，有些兄弟姐妹就是他帮忙安置在g市打工。 他回老家，经常会帮助乡亲们。 曾经听张林说，田主任一个小学老师，从梯子上掉下来，股骨干骨折，没钱治疗，躺在家里熬。 田主任联系以前县医院的同事，将老师接到那个医院，他不仅帮助支付医药费，还亲自回去主刀手术，老师后来完全康复。 “快到了，苗主任让我们把车停他们医院的停车场，他在出口等我们。”田主任提醒宋子墨。 下了高速，宋子墨减速，走了一段水泥国道，车子进入石坡县城。 按照导航，车子停在了石坡县人民医院的的停车场。 苗主任亲自在停车场出口等，他身材中等，有点发福，穿着白衬衣。 他认识田主任，看过田主任做手术，现在看到田主任过来了，心里就踏实了。 苗主任热情地上来挨个握手：“辛苦了，辛苦了，走，先吃个中饭?再休息一下，我们都安排好了。” 田主任看看时间说：“还早，不急，我们先到科里看看病人。” 第70章 教授的风采 对田主任的敬业精神，苗主任很感动，不便多说，带大家到科室去。 石坡县人民医院没法跟大城市医院比，但在这一带绝对遥遥领先。 新住院楼小有气派，旧楼也装修改造，焕然一新。院区病人很多，来来往往。 坐电梯到骨科办公室，很多医生还没下班。 有和病人谈话的，有正写病历的，还有围着电脑看x片的。 听说请的教授到了，都想一睹风采，所以特意推迟吃午饭。 “大家都在呀，这三位是从g市三博医院请来的教授，田教授、宋医生、杨医生。” 大家起立，鼓掌欢迎。 苗主任刚介绍时想说宋教授、杨教授的，但看实在太年轻了，所以用医生称呼。 “这是我们的医生办公室，有点寒酸。”苗主任做出请的姿势。 田主任象征性地环顾四周，说：“苗主任呀，你们医院一年一个样，不仅楼房环境漂亮，医生也个个生龙活虎，难怪三省的病人都往你们这跑，一看就给人踏实感。” 有资历老的医生，以前见过田主任的，过来握手寒暄。 这些医生暗自打量他们，平时偶尔有请教授过来飞刀，但都没有这几个气场大。 田主任风度翩翩，谈吐儒雅，一派读书人气质，给人成熟稳重的感觉。 宋子墨高大帅气，英姿勃发，身上斜背一个单肩包，手里还帮田主任提着公文包，有点波浪的浓密头发，带有点中西合璧的独特气质。 杨平虽然谈不上帅气，但是属于比较耐看的类型，眼神充满自信。 大医院的就是不一样，这些医生感叹。 “要不到我办公室坐坐?”苗主任提议。 “没事，就在这里，我们先看看片子。”田主任说。 虽然这些片子已经看了无数片，但是过场要走的，这样人家放心，不然一来就开刀，总有点敷衍的意味。 “小陶，把片子挂上。”田主任叫管床的医生。 小陶其实不小，看起来比田主任还年龄大，他立刻回话：“主任，已经挂好了。” 阅片灯上已经挂好了几张片子在等。 田主任走到阅片灯前，苗主任陪着，杨平宋子墨站在左右，其他人围着。 田主任扶了扶金丝眼镜说：“嗯，髋臼前柱前壁后柱后壁都骨折了，移位明显，后方坐骨神经肯定受到挤压或牵拉，有神经症状没有？” “有，受伤这一侧下肢肌力三级。”陶医生说。 陶医生，也三十多岁了，头顶的头发很稀疏，很快见底。 他看起来比田主任老很多，心里有点自惭形秽。人家三十几岁大医院教授，到处飞刀了，我这还刚晋主治，天天倒晚夜班，想着就心里五味杂陈。 “髂骨翼和骶骨也骨折了，骶髂关节明显分离。走，看看病人。” 田主任简单几句话，把病情精准概括，不飙英语单词，不炫高专词汇，既体现高超水平，又不让人觉得居高临下。 陶医生带路，苗主任引导，大家一起到病房看病人。 到了病房，听说教授到了，家属激动万分。 病人男性，三十五岁，车祸伤，躺在床上，右下肢打了股骨髁上骨牵引。 床旁几个家属，手里拿公文包的，应该是做主的，年龄比病人稍微大点，黑色衬衣如丝绸般光滑闪亮，看长相应该是病人的兄弟。 拿公文包的男子立刻起身，苗主任介绍：“这是我们请来的田教授，刚到就要看看病人，田教授很忙，费了好大劲才请来的呀。” 男子和田教授握手：“辛苦了，田教授，万分感激！” 病人自己没说什么，左看看，右看看。 “我现在要给你做检查，如果痛就随时告诉我。”田主任说话很和气。 得到病人的同意，田主任将病人衣服拉到胸部以上，暴露腹部胸部，开始查体，非常认真。 之前只看过片子，这时才见到病人。 这个时候往往可以发现新的信息，片子不能反映的，或者与预判不一致的。 严格按照视触动量的骨科查体顺序，从健侧到患侧，从局部到全身。 首先看骨盆有无畸形，下肢有无短缩，肌肉是否萎缩，角膜嘴唇的颜色。 再查皮肤的感觉，足趾的活动，还做了腹部和胸部的触诊，最后还问一问大小便的颜色。 整个查体全面，不遗漏，又重点突出，体现了优秀的专业素养。 田主任拿起病人的手腕，数了数脉搏。 “有听诊器吗？”田主任问。 外科医生谁带听诊器呀，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苗主任高声问：“谁带了听诊器?” 无人回答，没带！问也拿不出呀。有个灵活的医生，一路小跑，回来时喘着气把听诊器送到陶医生手里，递再给田主任。 田主任将病人衣服往上再拉一拉，俯身开始听诊。 先听双肺，没有问题。 再是心脏，五个常规听诊区听完，又重点听特殊部位。 “胸骨左缘第三四肋间可听到杂音，四到六级全收缩期杂音伴震颤，小型室间隔缺损呀。”田主任起身。 “是呀，他有先天性心脏病。”家属立刻回答。 围观的医生暗自惊叹，教授就是教授，连内科医生的心脏听诊都这么熟练，大医院就是不一样。 田主任继续听了腹部，说：“肠蠕动比较慢，平时腹胀。” “是呀，教授，我肚子一直不舒服，里面鼓气一样。”病人自己答话。 教授句句切中要点。 田主任说：“腹膜后血肿刺激腹腔神经节，导致肠蠕动减慢，排便排气不畅，我看看病历。” 陶医生递过来病历，田主任仔细查看病程记录，逐一查察看检查项目。 “血红蛋白有点低，才90。” “嗯，很幸运，直肠尿道都没有损伤。”田主任边看边说。 看到心电图一页，把折叠的心电图纸拉开，边看边说：“v1导联有rsr波，确实是小型室间隔缺损。” 可心电图报告：窦性心律，80次分，大致正常心电图。 病人一听，确实有这个病，因为没有明显不舒服，也就没在意，这次受伤，就没跟医生说，这教授厉害呀，就这么看出来了。 “是呀，田教授，我是有这个病，体检做心脏彩超每次都有，看了几次医院，医生说先天的，缺损很小，不用手术。”病人和家属心悦诚服。 在场的医生也完全被折服，连心电图都会看，比心内科和心电图室的还看得准，不服不行。 “心脏的问题，让心内科来会诊一下，请彩超室做个床边的彩超，要快！”苗主任吩咐。 这专业素养就是不一样，苗主任脸上洋溢着自信，人是他请的，自然有面子。 田主任拉着病人的手说：“手术难度大，风险也高，但是不用太紧张，我们会全力以赴，追求完美。” 病人不断点头。 看完病人，回到医生办公室，苗主任说：“手术排在下午两点，我们先到办公室喝杯茶，稍作歇息，再去吃饭。” “行！”田主任虽然年轻，名气不大，也不是第一次飞刀，轻车熟路。 苗主任领他们到主任办公室坐，倒了几杯茶。 苗主任说：“田教授，这个病人的家族是石坡富户，地方名门，拜托你们了。” 田主任笑道：“韩主任跟我详细交代过，我会尽力，你看，韩主任也是慎重，要我多带两个人，平时一起手术多，配合起来顺手些。” 苗主任加茶水：“还是韩主任想得周全，哦，病人家属，就是刚才在场的，他的哥哥，想再当面了解一下手术情况，你看方便不，我让他过来？” 田主任正在看墙壁上的字画，说：“行，过来，我跟他再谈谈。” 苗主任立刻出去，把刚才病人的哥哥领进来。 家属夹住黑色公文包，脸上堆着笑容：“麻烦田教授，麻烦各位！” “你们聊，我去问问手术室器械消毒的情况。” 苗主任将门随手带上。 第71章 手术把握不大？ 其实，苗主任没有离开，就站在门口。 不久，门开了，家属出来了，夹着公文包，面色尴尬，跟苗主任低声说：“老苗，麻烦借一步说话。” 家属跟苗主任很熟，什么颈椎病腰椎间盘突出没少麻烦苗主任，不然这次也不会这么信任苗主任，把事情交给苗主任去运作。 苗主任瞄一眼办公室里，田主任悠闲自得，正在喝茶，两个年轻的在玩手机，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暂时猜不出来。 苗主任带家属到医生值班室，看没人，关上门，就找张床坐下来：“别急，刚才什么情况？坐下说！” 家属也坐在床边，脸憋得通红，抽出一张纸巾擦汗：“老苗，人家不要会诊费，死活不收，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让我找你？” 是真拒收，还是象征性的推挡，家属是能够分辨的。做生意的人，这种都看不出来，那这碗饭真白吃了。 家属心里忐忑不安，原本的信心，一下被冲垮了：“老苗呀，是不是教授刚看了我弟弟，觉得手术把握不大，这会诊费不敢要？” 想起教授提到的先天性心脏病，越发紧张慌乱了，莫不是心脏病影响手术？给手术增加了风险？反正越想越乱。 田教授的水平家属绝不怀疑，他也是生意场上二十几年的摸爬滚打，察言观色那是没得说。刚才在病房一幕，就算不是学医的，从围观的医生脸上表情变化，也可以看出来，田教授水平绝对高，不是一般的高。 再说跟苗主任多年的朋友了，在钱不是问题的承诺下，苗主任出面请的教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请一个呢，这个稍微脑子想一下，就明白的道理。 唯一的解释：病情太重，没救了，谁还敢收你的会诊费，权当义务劳动了。 要是钱收了，家属现在肯定高高兴兴，踏踏实实；现在这钱没收，心里谁踏实呀，七上八下，跟打鼓似的。 “老苗！我这心里有点慌呀，怎么办呀，这事你得帮帮我呀，我就这么一个弟弟，病情严重到这么地步了吗？”家属擦汗的纸都揉成一团了。 飞刀走穴，是外科医生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 飞刀有两种，一种医生私下出去，到其它医院做手术，然后按照约定拿一定的报酬，俗称会诊费，这种有点打擦边球的意思，但是很普遍，医院也是默许的。 另外一种，像田主任这种飞刀，由石坡人民医院发正式会诊申请单到三博医院医务处，三博医院医务处备案同意，这种是光明正大的，合法合情合理。 至于价钱，那是双方同意的，没什么可说的，教授做手术的价格都是明码标价的。 苗主任摸摸下巴，琢磨许久，忽然想起什么，对家属说：“你可能想多了，要是信得过，你把这钱交给我，由我来给。” “老苗呀，说的什么话呢，这有什么信不过的，上次老爷子直肠癌的手术，还不是你帮忙处理得妥妥当当，感激你还来不及呢。说实话，我弟弟这种情况，要是转到省城医院去做手术，不说路上的风险。到了省城，花钱高几倍也不说，没有熟人，床位都等不上，只能拉着个重伤的病人到处瞎转。你这次帮我请田教授过来主刀手术，是帮我的大忙。我全家真的很感激呀。”家属很诚恳，他拿出三个包给苗主任，叮嘱：“这个是田教授的，这两个是助手的。” 苗主任顺手从白大褂抽一支笔，在给田主任的包上花了一个圈圈，写上田教授几个字，以示区别，别到时给错了。 经过这样紧急商量，事情才算有了方案。听苗主任这么说，家属心里的石头又落下来，只要教授愿意接受会诊费，那说明手术把握就很大。 他这个当哥的主事，家里老老少少全都看着，做好了没人说你辛苦了，要是有什么闪失，全都会埋怨他。 苗主任送家属出值班室，让他安心，去病房等手术室接病人。 看看时间，该吃饭了，又转到主任办公室请田主任：“田教授，我们去吃中饭？” 田主任再喝一口茶，说：“走，早点吃饭，休息一下。” 杨平和宋子墨收起手机。 中饭安排在医院的饭堂小灶餐厅，虽然是几个小炒，但是也是精心准备的。 苗主任说：“中午就将就一下，晚上再出去好好聚聚，董院长晚上也要参加，说一定要感谢你们。韩主任这些年，给我们骨科的支持非常大。你看，这几年，我们骨科从和普外科混在一起，到单独成科，再到现在扩充到九十张病床，全是韩主任的帮助，才有今天。” 田主任说：“你们自己也努力呀，谁不知道你苗主任业务技术和管理水平都是出类拔萃，自己不行，韩主任再帮也扶不起，其它几个县也都请了省城的医院支援，怎么就没出成绩。” 田主任外圆内方，说话让人很受用。 上级医院和下级医院，上级医院的医生和下级医院的医生，都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 下面的医生跟上级医院教授打好关系，自己平时遇到什么问题，可以向教授请教；实在不行，请教授飞过来帮忙做手术；开展新技术，教授手把手带；评职称什么上面有人也顺畅很多。 反正的好处多多。 作为上级医院，为什么病人多，就是进修生多，这些医生学成回去都是科室骨干，有搞不定的复杂病人，往自己进修的医院送，自己进修过，熟悉，好说话。 不知是饿了，还是觉得小县城的饭菜特有味道，几个人吃得很饱。 苗主任看看表，还有两个小时，开车带他们到医院对面的宾馆开房休息，等下两点手术开台，再过来接人。 几个人在宾馆睡了一会，养足精神，手术是件既耗脑力又耗体力的事情，尤其这种大手术。 两个小时后，苗主任打电话来，病人已经送手术室，开始麻醉，现在过来接人。 坐苗主任的车到医院，跟他进手术室。 苗主任很热情，又是帮拿洗手衣、帽子口罩，又是要护士长拿柜子的钥匙。 在更衣室里，苗主任从包里拿出三个信封，塞给田主任：“三位辛苦了，这是我们医院给大家的会诊费。” 田主任稍微推挡一下。 苗主任说：“客气什么，以后要帮忙的地方多着呢，总不能让你们跑。” 田主任这就收下，递给宋子墨，宋子墨装回包里，然后用苗主任的钥匙打开柜子，锁在柜子里。 “器械上次我发了照片过去。”苗主任说。 “嗯，我看过，没问题，就那些。”田主任已经换好衣服。 穿好洗手衣，戴好口罩帽子，大家跟着苗主任进手术间。 第72章 突然休克 病人已经麻醉好，气管插管全麻。陶医生准备摆体位，等田主任进来指示。 这种手术体位非常重要，错误的体位会导致手术无法进行。 片子挂在手术室的阅片灯上，田主任再次读片。虽然陶医生做了手术部位标记，但田主任还是亲自确定手术部位的左右。 “田教授，需要上几个人?”苗主任问道。 田主任说：“我和主任您两个，还上一个就行，杨医生上，宋医生休息。” 宋子墨负责开车，如果晚上赶回去，不能太疲劳，需要休息，所以宋子墨留做预备队。 苗主任必须上台，他是主任，病人又是他的熟人，他上台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是必须的。所以这样安排最合理。 “先输血输液！” 田主任给麻醉师和巡回护士下医嘱，然后带大家一起摆体位，俯卧位。 先后路，再前路，这种复杂骨折单纯前或后入路都无法解决，必须联合前后入路。 田主任早就胸有成竹，手术难度确实大，这种散架式的骨盆和髋臼粉碎骨折，能拿下的医院不多，代表创伤骨科的巅峰水平。 对县医院的医生，出去进修是学习的机会，平时请上级医院教授来做手术，也是学习的机会。 骨科的医生，只要有空的，都上手术室来观摩了。 大家在病房时已经被田主任的专业素养折服，现在都想看看教授高超的手术技艺。 台上已经三个人了，陶医生不知道自己是否上台，骨盆骨折上四个也很正常，他在纠结中。 “小陶，你在台下推c臂机。”苗主任帮他做了决定。 体位已经摆好，苗主任带田主任杨平去洗手。 但凡能干事的，都精力充沛，苗主任五十了，还是精力充沛，腰圆膀粗，走路虎虎生风。 “备了多少血?”田主任问。 “悬浮红细胞12个单位，还有1200毫升血浆！”陶医生说。 足够了，洗手穿衣。 这种手术对陶医生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平时只做做简单的手术，复杂的骨折都是苗主任上。 目前这个病人的手术，苗主任也拿不下来，不是因为病人身份特殊，而是技术上确实有困难。 手术不是儿戏，这种手术，拿不下，硬着头皮上，要出人命的。 医生平时可以吹吹牛，吹牛归吹牛，没人傻到去做自己没底的手术，那纯粹作死。一台手术就毁了自己一辈子。 当一个科主任，除了技术上能撑起科室，还要有一定后援。像苗主任，手术难度太大，搞不定了，一个电话，韩主任派遣天团下乡，强力支援，换作另一人，恐怕就办不到。 消毒铺单，常规流程，大小医院一样。杨平一助，苗主任二助。 先后路，把髋臼后柱后壁骨折复位固定。 田主任极为娴熟，标准切口，逐层切开，稳步推进。 田主任做手术举重若轻，看起来动作不紧不慢，没有给人风风火火的感觉，但没有多余无效动作，前后衔接紧密，所以手术时间很快。 平时苗主任做骨盆手术，那大纱布是一块接一块，洁白的纱布进去，出来时已经被血浸透。 现在只递过去一块大纱布，上面只看到一朵淡淡的红花，都怀疑是不是在做骨盆手术，或者手术还没有开始。 几个医生在旁边转来转去，都在找最佳观摩视野，但怎么找，也看不到什么，又不敢靠近。 不像三博医院，还有高清摄像头，可以看视频，石坡人民医院手术室没有这些设备。 “钢板，准备电钻！” 这才多久，十几分钟，髋臼的后柱后壁就复位好了，要上钢板了。 看他不紧不慢的，怎么这么快？ 几个医生私下议论的时候，钢板已经预弯好，开始上螺钉了。 苗主任就是厉害，到省城请到这么厉害的教授。 陶医生有点失落，同样的年龄，人家这么大手术如此轻松拿下，自己还在二级手术打转转。 也就半个小时，髋臼后柱后壁骨折已经复位好，冲洗，放引流，缝合。 透视！ 屏幕上髋臼后柱后壁已经完全复位好，钢板螺钉的位置良好。 “翻身，做前路！”淡淡的一句话，已经引来无数敬仰的目光。 技术的鸿沟此时在观摩的医生眼中，此生难以逾越。 重新消毒铺单，洗手穿衣。 前路开始。 “前路出血会很多！所以必须提前输血输液，补充血液，并且把血液稀释。”田主任解释。 因为ct血管造影提示盆腔很多血管损伤，受伤当时靠输血补液稳住血压，现在要直达骨折部位，原来已经停止的出血，势必又被唤醒。 “死亡动脉已经断裂回缩，等下手速要快，十分钟内要找到血管。”田主任提醒杨平，关键步骤，两个人要配合好。 死亡动脉，是闭孔动脉与髂外动脉的吻合支，也称死亡冠，一旦断裂出血，就会回缩，就像蛇钻进了草丛地洞，很难找到，无法止血，病人就陷于死亡的危险，所以取了一个恐怖的名字，这是骨盆手术必须重视的拦路虎。 田主任经验丰富，提前输血补液，既补充了血液，又稀释了血液，这样减少病人本身的血液丢失。这个病人本身就贫血，经不起太多的再丢失，否则血压容易直线下降。 手术都是真刀实枪做出来的，经验多了，才能预判风险。就像船长在大海中航行，靠丰富的经验避开暗礁和风浪。 前路既要做髋臼和髂骨翼，还要做骶髂关节和骶骨，难度非常高，就算整个省城，能够拿下这个手术的，也就学术会上经常露面的那几个大佬。 为了兼顾几处骨折，田主任采用自己设计的切口。 苗主任呆在一旁，感觉像坐在赛车手旁边，一把汗捏在手里。 这里血管神经多，小心！但是田主任完美避开；那里一旦不小心切断血管就会止不住血，慢点！又被田主任完美避开。 刚好田主任想往上暴露，拉钩已经变化位置，帮助显露；血还刚刚冒出一点点，助手已经用血管钳夹住，田主任电刀一触，完美止血。 正想提醒注意血管神经，助手的血管钳已经轻柔挑起，帮助自己分离血管神经。 本来田主任就技术高超，杨平又配合这么好，手术简直就是一场完美的表演。 刚刚后路手术没太注意，现在看来，这个助手实在太完美了，难怪韩主任让自己带着他，田主任抬头看了一眼杨平。 苗主任已经眼花缭乱，完全跟不上节奏，只好在一旁无所事事。 手术进入关键的步骤，马上遇到死亡动脉！来石坡之前，韩主任再三提醒田主任，要注意这里！ “控制性降压！”韩主任命令麻醉师。 术中控制性降压，也叫低压麻醉，可以将血压控制在较低但又安全的范围，血压低，自然出血就少，就像水管子压力低，喷水就弱很多。 “死亡动脉出血，已经回缩，不知道是否已经自行栓塞？”田主任提醒杨平。 虽然谈之色变，但是必须面它，解决它，否则手术无法显露，更谈不上骨折复位固定。 左右手配合灵巧，剪刀熟练地锐性分离。 粘连打开，血立刻喷出来，看不到血管在哪。 果然死亡动脉回缩了，而且冲破了脆弱的自凝血块，但田主任十分镇定，换作别人，此时已经完全崩溃，或者没有勇气继续。 但是他是田主任，输血，只需要靠输血帮他争取十分钟的时间，他就能找到死亡动脉，并成功止血。 靠输血的速度争取十分钟，不是问题，这是他术前早就考虑过。 杨平手里的吸引器迅速吸引，保持术区清洁，为田主任创造最佳的手术视野。 “血压降下来了，休克了！”麻醉师喊，声音有点慌乱。 休克? 纱布，快，纱布！ 田主任立刻停下手术，暂时纱布填塞，手上动作极快，用纱布填塞刚才的出血，杨平已经接手，紧紧的压住。让田主任腾出手来，去做其它的事情。 监护仪器显示屏上血压掉到7030，真休克了，还在下降。 刚才出血不多呀，就算死亡动脉出血，才刚刚出血，那边早就开始输血补液了，怎么突然直接休克? 难道刚刚后路复位牵扯到大动脉或静脉，比如腹主静动脉，或髂内外动脉？造成撕裂? 不，刚刚整个过程清清楚楚，没有一个动作是盲操作，而且术前自己仔细研究过片子，骨块没有与大血管毗邻。 一些可能的假设快速在脑海闪过。 第73章 闪电行动 临场经验、平时的知识积累，此时就显得尤为重要。 “输血过敏性休克！” 一连串的可能判断在脑海中筛选后，田主任敏锐地做出判断。 但是还没说出口，杨平就低声说：“输血过敏性休克。” 田主任看杨平一眼，立刻命令麻醉师：“看看面色！” 麻醉师立刻观察，回答：“面色发红，眼周水肿！” “输血过敏性休克！停止输血，快速补液，连输血的管子也撤掉！” 田主任声音很大，清晰，但是不慌，沉着冷静。他瞄了一眼监护屏幕和麻醉机，心电波浪还在，病人的心跳没有停止，无需心肺复苏；呼吸方面，病人使用了麻醉呼吸机，现在是呼吸机辅助呼吸，呼吸不会有问题。 麻醉师尚好，巡回护士有点怯场，这边输血过敏性休克，那边哗哗出血，随便一个都是致死的，现在两个同时出现。 观摩的医生更是心里砰砰直跳。 “01肾上腺素，05毫升，肌注！”田主任语气强硬。 一般是皮下注射，现在肌注?巡回护士用稍微迟疑的眼神质疑。 “肌注！”田主任严厉地重复。 在教授的威权之下，麻醉师和护士不再怀疑他怎么判断出的输血过敏性休克，又怎么将肾上腺素肌注，时间就是生命，只有快速的执行。 出血和肾上腺素是一对矛盾，肾上腺素会加重出血性休克，出血又会加重过敏性休克，两者是一对纠缠在一起的矛盾。 一边指挥抢救，田主任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抢救就是一场闪电行动，过敏性休克极为凶险，生死只需几分钟见分晓。 “刀，开腹，准备橡皮条，临时阻断腹主动脉！” 临时阻断腹主动脉，这可是大手笔操作，一般人不敢这么干，苗主任现在没有头绪，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准备橡皮条！”巡回护士的动作那里跟得上田主任。 拿到手套开始剪橡皮条，苗主任帮忙一起剪。 刀沿着原来的切口延伸，杨平的拉勾已经到达，帮助牵拉显露，切开皮肤皮下深筋膜，再切开三层腹肌，进入腹腔，顺利找到腹主动脉。 粗大的腹主动脉在腹腔里搏动，因为休克，虽然搏动没有正常那么强烈，但仍然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这可是人体整个下半身的主干动脉。 血管钳从腹主动脉后侧绕过，杨平的橡皮条精准的喂进去。 橡皮条一抽，田主任拉紧，杨平的血管钳已经夹住橡皮条，形成一个弹性扎带，捆住了腹主动脉，无需任何言语，杨平每次都能提前预判田主任的动作，从不失误，从不迟到。 总闸成功关闭，出血停止了。 临时阻断腹主动脉时间不能过久，但可以坚持四十五分钟，四十五分钟足够田主任找到断裂的血管。 “继续手术！”田主任说。 此时停下手术，风险更大，就像船进入了旋涡，要么被吞没，要么脱离旋涡。 吸引器轻轻的从骨折缝隙里插进去，清除积血，尝试找到出血的死亡动脉，这是既富挑战性的工作。 “有介入科没？”宋子墨问，他在台下，旁观者清，也要出谋划策。 田主任果断地说：“不用了。” 找介入科，前前后后，没有半个小时不行，ct血管造影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出血点，介入科根本没法精准栓塞，只能冒险进行主干栓塞，这样会带来坏死的严重后果，除非没有其它办法了。 骨块小心翼翼的翻开，助手的止血钳已经夹住一根血管，轻轻的拉出来，田主任抬头，与杨平自信平静的眼神相对。 “四号丝线！” 血管钳带着丝线递过来，田主任绕过去，打了一个漂亮的外科结。 “缝扎！” 他又缝扎了一道，一道缝扎，一道结扎，两道应该比较保险了。 田主任松开腹主动脉的橡皮条，术区的血又冒出来了，赶紧又扎紧腹主动脉，杨平的血管钳再次迎上去，夹住橡皮条。 难道扎的这根不是死亡动脉？或者有两根死亡动脉？ 他的眼睛看向杨平，杨平似乎猜到他所想，点点头：“应该有两根死亡动脉，而且近端远端都要结扎，相当于我们要找四根血管结扎，它们形成了回路，只结扎一端没有用。” 他说得对，比自己更胜一筹，刚才找出第一根死亡动脉的速度也比自己快。 “吸引器给我！你来！”田主任拿过杨平手中的吸引器，开始吸血。 虽然他有信心，但是此时需要快！越快越好，他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让病人涉险，现在快一分钟，就多一份胜算。 第二根血管找出来。 结扎、缝扎！又是两道。 第三根，第四根！ 两根血管，四个断端全部找出来，都给予缝扎、结扎。 再次松开腹主动脉的橡皮条，术区没有再冒血。 田主任想，杨平的判断比自己快，动作也比自己更快，难怪韩主任让自己带着他。不由自主把欣赏的目光投向杨平，杨平又从他手里拿走了吸管。 台上的这些小动作，台下的人无法看到，苗主任此时已经在关注病人的生命体征了，没有心思看手术了。 田主任犹豫一下，是不是让他继续把手术做完？杨平的眼睛充满鼓励。 田主任一笑，继续，越过了死亡动脉的险关，可以歇一歇了，手术的节奏必须掌握，刚才是为了化解肾上腺素和出血的矛盾，才冒险继续手术，现在可以松一口气了。 过敏性休克，来得凶猛，去的也利索，病人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血压升上来了。 其实过敏性休克，就那么几分钟黄金时间，抢救过来就活着，没有抢救过来，就永远醒不来了。 刚才的血袋和输血管子被封存起来，以备查找原因。 虽然遇到这种凶险的意外，但田主任整个过程没有一丝慌乱，他再次确认生命体征平稳，更加验证了自己的判断。 “继续！” 台下的医生经历了刚才生死过山车般的抢救，心情尚未平复，现在手术居然继续，教授果然是教授，大将风度。 髋臼的前柱前壁复位固定，接下来就是髂骨翼，再就是骶骨骨折，最后处理骶髂关节分离。 这里任何单一的骨折都是高难度的手术，何况几处同时混合在一起。 髂骨翼骨折复位固定，骶骨骨折复位固定，最后骶髂关节被复位，固定！ 剩下的在田主任手里轻松自如，即使面对复杂的骶骨附近的静脉丛，在两人的配合下，也只是出了很少的血。 透视，复位固定完美。 冲洗，置放引流管。 田主任开始缝合，杨平剪线。 “过敏性休克，刚才好凶险！我和韩主任以前术中碰到过。”田主任刚才完全忘记了苗主任的存在，这才想起解释。 苗主任心有余悸，仿如梦醒，好在是田主任在做。想想，要是自己在做，什么过敏性休克，死亡动脉出血，其中一个，就让自己喝几壶了，别说两者同时出现，自己那能应付呀。 好在请的教授来做，后怕！背后的手术衣都湿了一大块。 “术后送icu监护至少二十四小时，骨折出血不多，主要是敏性休克的后续监护治疗。”田主任吩咐。 观摩的医生，无不庆幸自己刚才经历的抢救，教授台上的镇定，对病情精准的判断，果断的抢救，冒险继续手术，最后化险为夷。 足够回味一辈子了。 自己要是有这么厉害多好。 第74章 教授不是白叫的 生命体征平稳，送icu只是为了更安全。 只要休克纠正，血压维持正常，问题就不大了。 田主任和杨平脱下手术衣，旁边的医生立刻过来帮忙解衣服。 “骨折部位较多，警惕脂肪栓塞、肺栓塞！”田主任交代陶医生。 苗主任脱下手术衣，里面的洗手衣已经湿了几乎一半。 “没事了。”田主任安慰苗主任。 也是堂堂一个大科主任，石坡的名医，刚才这场面确实大了点，没顶住呀，现在还有点怕。 苗主任嗯了一声：“真是凶险，刚才幸亏有你们。” 手术就要这样，意外虽然是低概率事件，但落到具体的病人身上，就是生死豪赌。 “等下到icu要注意喉头水肿情况，水肿消退了才能拔管，如果没有消退，就继续留着。即使拔了，床旁也要备气管插管和气管切开包，以防万一。”田主任进一步交代。 他是主刀，有些事情再三强调都不为过。 苗主任记下教授的话，叮嘱陶医生：“小陶，要记住了，等下要跟icu医生交代清楚，跟紧。” 陶医生应了一声，和几个医生搬来凳子，苗主任、田主任和杨平都坐下。 病人要观察一会，确认没问题才送出去。 “这种情况，我跟韩主任遇到过，我记忆深刻，那个病人比他更严重，连心跳呼吸都突然停了，手术台上行心肺复苏电除颤，最后将病人救过来了。这个还算好，心跳呼吸没有停。过敏性休克判断要快要准，抢救时间只有几分钟，几分钟内抢救正确，救治成功率非常高。”田主任侃侃而谈。 众医生认真聆听，比这个还严重，还凶险，心跳呼吸都停了，人家都见过，还救过来了，难怪刚才能够不慌不忙，沉着应对。 教授就是教授，不是白叫的。 “田教授，刚才你怎么判断是过敏性休克的呀?”麻醉师问道，刚才完全是按照田教授指示抢救，现在还没弄明白。 “是呀，田教授，怎么那么快就做出判断呀?”苗主任也饶有兴趣。 “这种突然的血压下降，首先考虑休克，休克就那么几种，心源性，失血性，创伤性，过敏性，感染性，神经源性，烧伤性。结合这个病人，烧伤性，神经源性，感染性都可以排除；创伤急性期已过，创伤性可以排除；失血性的，手术出血极少，排除；那就剩下心源性和过敏性，心源性，在监护屏上心电图波形会有反应，我看了心电波形，排除；那就是过敏性的了，药物或输血都可以引起。刚刚输液的管道一直走的是生理盐水，而输血这边，恰恰换一袋血后，立刻就出现休克，所以考虑输血过敏性休克了。不管是输血还是药物引起，都是过敏性休克，处理流程差不多。” 田主任解释得清清楚楚，如抽丝剥茧，相当于现场给上了一堂小课。 这个时候不讲几句，人家会认为教授保守，不教真东西。 做手术居然眼睛还观察这么多，监护屏上的数据、护士换了血袋，他都知道。 苗主任笑道：“你这是得韩主任真传了，韩主任做手术总是要求监护屏让他在台上能够清楚看到。” 观摩的医生感觉涨知识了，做手术原来细节这么多，自己以前完全没有这些概念。 “任何急诊抢救，不是快刀斩乱麻，而是快手解乱麻，你要懂得千百种乱麻缠绕打结的方式，才能快速解开，否则只能越解越乱。”田主任总结。 “突然遇到这种情况，脑子是乱的，一般只能简单思考，想不到这么多呀。”看教授平易近人，没有架子，有个医生胆子大点，参与讨论。 大家也少了拘束，距离感减弱，都自发靠田主任近一点，田主任说：“这就是平时训练了，特警解救人质，只凭看过的照片，冲进房间，一房子的人，可以在零点几秒内做出判断，哪是人质，哪是匪徒，快速开枪击毙匪徒，成功解救人质。这就是训练的结果，普通人这时进去肯定是抓瞎，房间里几个人，数数都要数很久，别说辨认人质了。” 大家笑，觉得教授讲话幽默风趣，但是道理浅显易懂。 观察了十多分钟，病人生命体征平稳，可以送出去了。 “我带几位去休息一下?辛苦了。”苗主任说。 “没关系，走，一起跟去icu看看病人，我跟icu医生也交代一下，苗主任，麻烦跟家属解释好，术后进icu，容易引起家属恐慌。”田主任提醒苗主任。 “之前谈过，这么大手术，送icu去监护一下，安全。”苗主任带大家去更衣室换衣服。 “那就好，我们一起去icu看看。” 手术室的大门打开，躺着病人的平车推出来，家属立刻围上来，两个老人也被人扶着走过来。 “怎么样，苗主任。”病人哥哥说。 这手术很大，之前不是说要做到晚上，进去出来，才三个多小时，不会难度大，放弃了，家属很担心。 “苗主任，这么快?是不是不行呀?”家属焦急。 “手术很成功！你放心，教授做手术又快又好，出血非常少。” “中途出现极为罕见的意外，过敏性休克，这可凶险，几分钟就致命的呀，但是运气好，遇上的是田教授，田教授见多识广，一眼就判断出来，快速抢救，成功化险为夷，目前病人平安，手术相当漂亮——” 总之，人被教授从鬼门关硬生生拉回来，手术也是完美得不行。 苗主任声情并茂，表情丰富，时不时辅助肢体语言，病人表情跟着变化，心情跌宕起伏，听到最后一句话。立刻牢牢的握住苗主任的手：“恩人，恩人拉，要不是您，恐怕这一关就——” 发现这话不吉利，硬生生的把最后几个字咽回去。 家属想起还有田教授要感谢，田教授才是主角。 立刻又拉住田教授的手：“救命恩人，感激！感激！” 太激动，抓得有点紧，握手动作也有点大。 “这就是省城来的田教授，给老二主刀的教授，可厉害了，老二的心脏有一个小孔，老二都没跟医生说，教授一眼就看出来了。老二的伤实在太严重，刚刚还过敏，差点过去，田教授给从鬼门关把人拽回来了。”病人的哥哥跟着平车，也绘声绘色地给二老和其他家属讲解，语气自豪。 病人的哥哥心情不错，当初这些亲戚，七嘴八舌，有说送省城的，有说送帝都的，都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好像省城帝都的医院都他家开的，想进就就进。现在都可以闭嘴了。 哼，家里主事的还是主事的，洞若观火、高瞻远瞩，岂是你们可以理解的，病人的哥哥这样想。 平车咕噜噜推向icu。 第75章 答谢晚宴 大家跟着病人去了icu。 在icu，田主任亲自检查病人的喉头水肿情况，发现已经消退了。 于是亲自拔了气管插管，看到病人生命体征平稳，再亲自检查床旁备的气管插管和气管切开的包。 病人清醒过来，闹着肚子饿，要吃东西。家属被苗主任带着，隔着玻璃探访，看到精神状态不错的病人，家属也放心了。 三博的手术太多，怕韩主任忙不过来，本来想带着杨平宋子墨连夜赶回去。但苗主任坚决不让，说帮忙做了这么大手术，一餐饭都没吃好，空着肚子回去，以后苗某人还怎么面对韩主任，怎么好意思请教授做手术。 这一餐饭已经上升到人品高度了，不吃还不行，田园左右为难，韩主任打电话指示：在石坡吃晚饭，明早再回，明天的手术他全部代劳。 既然韩主任发话，就留下来，让这两小子也尝尝山区的特色风味。 宋子墨说：“老韩明天只能带小五张林开骨盆了。” 杨平笑道：“张林又可以发几张朋友圈了。” 时间也下午六点了，苗主任开车带大家到一家宾馆，石坡宾馆，宾馆老旧破烂，不金碧，也不辉煌，但是冠以石坡二字，就知道在全县的地位了。 里面绿树成荫，大家沿着弯曲小道，来到一个独立包间，里面摆着一个大圆桌，起码可以坐二十人。 那个病人的哥哥，穿闪光的黑衬衣，已经坐那等候，立刻起身，躬身握手：“感谢，感谢，舟车劳顿，不辞辛劳，替小弟操刀，不胜感激，略备薄酒，请坐，请坐。” 这话说的文绉绉的，像打了草稿念出来的，这操刀两个字，杨平感觉有点不对劲呀，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面对大门的位置，首座，苗主任引田园入座：“这位就是病人的哥哥，杜先生，这可是我们石坡的能人。” “见过，久仰！”田园跟他再次握手。 “哪里哪里，只是时代好，政策好，一只风口的猪而已，不足为提。”杜先生摆手。 田园让苗主任坐：“苗主任，你不落座，我们怎敢入座？” 苗主任脸一拉：“田教授，见外了，客随主便，请！” 几经推拉，田园落座，苗主任右边作陪，再右边是杨平、宋子墨，田园左边的位置空着，隔空之后，依次是石坡人民医院的业务副院长、医务科科长，还有一个是杜先生的妹夫。 桌子上摆上一坛酒，瓦罐装的，古色古香，标签是毛笔写的字，贴上去的。 “这酒是杜先生家里自酿，精选高粱，传统配方，古法酿酒，我们县每逢投资客商贵宾来访，都是用杜先生家的这种珍品招待。”苗主任介绍。 这个杜先生家族，在石坡，就是靠祖传的酿酒手艺起家，然后多元化发展，产业遍布石坡周围县市，涉及旅游、房地产、酒店等。 这时有人进来，苗主任等人起身：“董院，董院来了！” 董院夹着公文包，走路身体有点俯身，往前冲的感觉，进来立刻跟田园握手：“田教授呀，辛苦辛苦，坐坐。”然后在田主任左边坐下。 韩主任和三博医院的骨科是他们石坡人民医院的坚实后盾，董院长为了表示重视，特意抽空过来。 人都到齐了，上菜，倒酒。九个人坐这么大一个桌子，吃菜都不方便，杨平想。 “小宋和小杨开车，不方便喝酒！”田园帮他们解释，自己先接了酒。 一轮酒倒齐，菜上了好几个，董院长举杯说：“借花献佛，感谢田教授、杨教授、宋教授不辞辛劳，下乡指导手术，感谢韩主任，感谢三博医院，来！” 董院长把第一道菜转到田园面前，用公筷夹一块鸡肉放田园碗里：“穷乡僻壤，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是石坡南寨走地鸡，在省里也是少有名气，这些鸡都是在山野放养，不用一颗饲料，全是谷物喂养，纯菜籽油生炒，味道鲜美，尝一块。” 田园夹起鸡肉，小咬一口：“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大家说石坡到处是宝，大家都吃！” “来来，这两位年轻教授，太低调了。”董院长一人夹一块鸡肉放他们碗里。 “这是石坡河鱼，野生河鱼，渔船打上来的，一个小时前专门叫渔夫去打的，打上来立刻送厨房清蒸，不敢耽误半点时间。”杜先生开始介绍第二道菜。 “我们石坡虽然是山村小镇，但是有大城市没有的优点，用你们的话说，绿色纯天然，这里是山林野生蘑菇，新鲜的。”杜先生一道一道的介绍。 蘑菇转到杨平和宋子墨面前，杨平看宋子墨，宋子墨看杨平，两人都不敢动筷子，这野生蘑菇，谁敢吃呀，轮科急诊的时候，没少抢救吃野生蘑菇中毒的。 苗主任看出了端倪，哈哈大笑：“两位教授，误会了，这不是一般的野生蘑菇，只是把蘑菇放在山上树林里散种，品种是纯正的食用蘑菇，无毒，你看。”然后夹了一个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原来是这样呀，不把话说清楚，谁敢动筷子呀，宋子墨夹了一块，杨平也跟着夹一块，味道确实不错。 “这酒，等下要带上几坛，给韩主任送去，你不要推辞。”苗主任跟田园碰杯。 田园比杨平宋子墨明显成熟稳重，身上既无江湖之气，又无书生酸气，各种场合游刃有余。他是行走江湖的妙手书生，跟着韩主任这么多年，那是什么场面都能撑住。 别看他斯斯文文，在三博，喝酒，也是杀手级的人物，和急诊科熊四海一个级别的。他喝酒不紧不慢，能掌控节奏。 “来，我敬董院一杯，董院百忙抽空，非常感激。” “再敬苗主任一杯，太热情了，以后你们到省城，一定让我也热情一回。” “杜先生，谢谢精心准备的这些珍稀佳肴，每一样都是难觅的极品。” “野菜，野菜！”又上一盘，杜先生赶快介绍。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反过来了，以前野菜乡下人吃，现在城里人把野菜当宝，我那农场里，每年这野菜的销量惊人。”杜先生加点料地介绍。 “你看今天来，明早就要走，你们忙，我也不好强留。要是有空，大家到乡下来度假，跟苗主任说一声，我来安排，钓鱼、抓蟹、漂流、温泉，整天忙于工作，下乡来放松放松。”杜先生将野菜转到田园和董院面前。 “杜先生手底下有一个旅游区，那是石坡县有名的，里面的漂流和温泉，那是双绝！”苗主任说。 “老苗，别杜先生杜先生，叫杜老弟，再叫，就罚一杯。我跟老苗是多年的朋友的了，不瞒你说，田教授，我的腰椎间盘突出，那时痛得走不了路，就是老苗帮开的刀，到现在都没犯，十年有了。我家老爷子直肠癌，也是老苗帮从省城请的教授操刀；现在家里老二，又是麻烦老苗，老苗快成了我家私人医生了。”杜先生生意人，这场合掌控自如。 “工资，要给工资的。”董院长取笑。 “工资不用了，喝三杯酒！”苗主任说。 “今天手术挺顺利？”董院长问。 苗主任说：“非常顺利，这么难的手术，省城能够拿下的，应该是个位数，可田教授跟做阑尾一样，术中出现过敏性休克，那真是惊险，田教授临危不惧，三下五除二就化解了，手术一点也不耽误，病人现在麻醉清醒了，喊肚子饿，要吃东西了。” “年轻有为呀，田教授，再敬你一杯。”董院长说。 杨平和宋子墨两个抓紧时间吃，什么野菜、什么淡水螃蟹，什么走地鸡，管它呢，把肚子填饱再说。 杨平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是对吃还是有兴趣的，做人不能亏待自己，尤其不能亏待胃，练出了双手互搏术的杨平，那筷子夹菜一个准。 这晚宴吃了几个小时，菜式花样百出，真是独特的乡野风味，这姓杜的土豪还真有一手，看来能赚钱不是没有道理。 忽然，有人敲门进来，低头和杜先生耳语几句。 杜先生起身，面带愧色，低声和董院长说：“诸位，失礼，我去去就回，吴县长正陪投资商在那边吃饭，我过去打个招呼。” “去！”董院长摆摆手。 苗主任借着酒劲，搂着田园说：“韩主任跟我的交情，那真是好兄弟。你问董院，他最清楚。当年我们董院上任，一腔热血，大刀阔斧，发展医院，想以骨科为龙头，以点带面。董院带我们到省城找医院合作，合作？笑话？我们这些乡镇医院，几条破枪，合作？化缘还差不多。根本没人搭理我们，人家连话都不愿意多说几句。只有韩主任，认真听我们说完情况，还请我们吃饭，董院还记得不，那天？” 董院长说：“怎么不记得，一辈子都记得，我们就那天没吃盒饭了，吃了省城的大餐，差点吃出胰腺炎了。” “对，吃完饭，韩主任当场答应和我们合作，那是什么合作，是扶贫，是支边，我们心知肚明，合作那是互惠互利，我们啥也给不出，当时请韩主任做手术，有些器械还是他自己准备，带过来消毒，做完清洗好再带回去，手把手带我做手术不说，还找关系安排我们去帝都魔都进修，我们骨科就是这么发展起来，这一出韩主任没和你们说。”苗主任言语真切。 田园说：“提过，提过！” “那时候医院一屁股债，医生都想出去，挖空心思想走人，人才流失严重，谁知道我们也有今天呀，现在，在这三省十几个县，全被我们踩在脚下。”苗主任一杯酒倒进嘴里。 “田教授，不瞒你，董院长今晚是有重要饭局的，全推了，他听说韩主任的人过来了，那怎么都要陪吃饭。” 说着说着，苗主任竟然眼睛红了。 董院长说：“说什么呢，尽说这些陈年旧事，扫兴！喝酒，喝酒，那两位年轻教授，不要客气，你们不喝酒，随便吃，就像吃自己医院食堂。” 手机微信强提醒，杨平偷偷打开手机，苏宜璇发来的，手术室要杨平的照片，杨平新来的，一直没有交照片，所以手术室的介绍墙上没有他的照片，护士长在问。 杨平回了一条微信：今晚在石坡县，明早回去，过几天去照相。 宋子墨夹菜，余光瞄了一眼。 第76章 人事变动 清晨六点出发，上午十点就到了医院。 苗主任把宋子墨的车后备箱塞满了，全是石坡的特产，还有几坛酒。 一到医院，大家就赶往手术室，韩主任带小五张林真在做髋臼骨折的。 之前为了冲积分，买系统的骨盆手术培训，抢了十天的手术，按照和宋子墨的约定，接下来十天的手术全归宋子墨，杨平放假。 韩主任的手术扔给宋子墨做了，宋子墨骨盆髋臼的手术非常熟练，当然，比起田园，差一些，毕竟经验放在那。 “剩下的手术你们做，我有事先走了，有困难叫田园。”韩主任脱下手术衣和手套，拍屁股走人了。 宋子墨带张林小五足够了，杨平看没什么要帮忙的，就返回更衣室休息。 进入系统空间，两万多积分，因为购买骨盆手术培训几乎被清空，只剩下几百分了。扫了一下商城的东西，没有发现几百分的东西了。 运动医学的品类已经开放，但还是灰色的，以经验判断，应该是创伤骨科还有尚未完成的培训，木桶没有插齐。 这就奇怪了，创伤骨科不是全部点亮了吗？杨平查看技能树，创伤骨科的确全部点亮了，但是主干上还有一个分支，和创伤骨科并列的，多发创伤，要完成这个培训，才能进军运动医学。 多发创伤一般是多学科联合的手术，不是全部由骨科医生来完成，系统把这个作为创伤骨科的一部分，看来系统要求很高。 短期内靠日常工作难以获得积分了，只有等待系统颁布任务，或者一百例断指再植的支线任务完成，才能获得较多的积分。 支线任务，一百例断指再植，已经完成百分之八十多。一旦完成这个任务，获得五万分，手头就宽裕了。 还要十多台就可以结束支线任务，杨平打算和宋子墨说说，把断指再植拿过来，但是放弃了，言而无信不行，再等等。 阶段性任务，帮助三博医院建立g市最强创伤骨科，这个最强骨科，也不知道是什么评价标准，任务的进度居然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六十。 系统里暂时无法买到什么，连看书学习都支撑不了几个小时，只好又完成几十例的人体解剖，就出了系统空间。 杨平又到手术室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小苏，被一个护士看到，笑道：“杨医生，你找小苏?她在眼科的手术室，正带实习生呢。”然后就嘻嘻笑。 杨平装作没听到笑声，待那个护士走远，再到眼科手术室去，眼科两个手术室比较偏，一个手术室今天没排手术。 小苏正在里面给实习生讲解眼科常用手术器械，杨平不好打扰她，只是透过门上的小窗看，苏宜璇看到杨平探头探脑的，用手势打了个招呼，继续讲解。 在洗手池边遇到田主任，田主任说：“下班前到病房主任办公室坐坐，老板有事说。”大家有时候叫科主任或导师为老板。 “嗯！”杨平答应，估计是了解石坡手术的事情。 “你怎么不上手术，全给宋子墨了?前段时间做吐了?”田园看他这么闲，宋子墨正在埋头苦干。 “他说我俩轮着来，这十天放我假。”杨平说。 “你们几个有点意思，看不懂，你们那课题数据准备得怎么样了，如果要我帮忙，就说一句。”田园擦手。 田园在科里是搞课题的高手，今年又搞了个国家级的课题，评了硕导，准备带硕士了。 “少不了麻烦你。”杨平说。 田园手消毒完毕，去做手术了，本来韩主任准备把他这一组的几台手术也做了，他回来了就自己做。 中午吃手术餐，在长椅子上躺一会。 下午又碰到小苏带实习生，她跟杨平说：“我发了一个文件给你，有空看看微信。” 又是文件，杨平窃喜，此文件非彼文件，那瓶辣椒酱还锁在柜子里，舍不得吃呢。 杨平到更衣室，拿出手机一看，这次是真文件，苏宜璇要给实习生讲课，讲骨科基本手术器械的认识和使用，做了一个ppt，让杨平帮忙把关修改，明天等着要。 通宵，今天通宵也要把这事办漂亮，杨平想。 做完手术，田园、宋子墨、杨平到韩主任的办公室，田园关上门，韩主任给大家每人倒了一杯茶说：“今天把你们留下来开个小会，有个事要和你们商量一下。” 韩主任坐下来，手指轻轻敲打桌子，顿了顿：“创伤骨科要新调来一个教授做科主任。” 新来科主任？那韩主任呢？大家不约而同的惊讶，这消息有点突然。 “那您呢？主任。”田园立刻说。 韩主任说：“我只是卸任创伤骨科主任，大骨科主任还是继续担任，夏院长高瞻远瞩，要开拓高端医疗市场，以骨科为试点，在华侨楼那边要新开一个骨科，做骨科的全类手术，不划分亚专业，和这边几个科不冲突，那边只收病人，编制病床30张，我想带你们三个过去，你们愿意不，刚去病人肯定没有这边多，又是创业，大家可能会艰苦很多。” 还以为韩主任不当大骨科主任了，吓大家一跳，那样的话，科室会地动山摇。 “主任，我跟你去，这个不用商量。”田园斩钉截铁。 “我也是！” “我也是！ 杨平宋子墨不约而同的回答，态度坚决。三个人都是真心诚意的，绝非表面应付。 三人都是韩主任手下爱将，杨平加入韩主任麾下最晚，但早已获得器重，韩主任视他和田园、宋子墨一样亲近，不然也不会召集他一起开会。现在要开疆拓土，三个人自然义不容辞，还考虑什么艰苦。 只是创伤骨科刚刚做出名气，就拱手让人，有点心有不甘，田园说：“不管什么原因，我们都跟着你走，但是创伤骨科现在刚刚获得一点成绩，就--” “这是医院大战略的一部分，华侨楼那边要单独开骨科，只有我最合适过去。”韩主任解释。 “新来的是哪里的?”田园问。 “南都医大附二的，谭博云！” “这个人脾气很傲，有点目中无人，和他上面的大主任不对路。”田主任对他非常熟悉。 “脾气性格确实不太好，但是也确实是个人才，上面的领导估计考虑这一点，才把他调到三博来。我们这边正好缺人，我一直在琢磨创伤骨科主任给谁担任，正好有这回事，所以就让夏院长答应。”韩主任说。 要是韩主任不答应，夏院长也这不会跟上面同意，这一档子事就这么翻过去了。 “他比欧阳、老白、老丁几个都有冲劲，这也是我考虑的。本来我打算让田园你来担任创伤骨科主任，但是考虑来考虑去，华侨楼新开科室，还不能缺你。”韩主任说。 “欧阳、老白、老丁会有想法的？”田园是韩主任的心腹，有什么说什么。 “我找他们每个人都谈过了，至少表面上不会有问题，慢慢磨合，他们几个缺少锐气，不适合攻城掠地，但这个谭博云能！他手术做得很漂亮，还有经营之才，他在附二窝了一肚子火，一直被大主任压着，这次过来，肯定要开足马力，和附二明里暗里一争高下，这是件好事，就怕憋不住劲。创伤骨科的基础我已经打好，创伤急救中心现在也运转良好，他过来，好好利用这个平台，能够演出一场好戏。”韩主任喝茶。 “他这脾气，会不会经常和欧阳几个人闹矛盾。”田园还是担心。 韩主任说：“放心，让他当老二，估计鸡犬不宁；给他做老大，什么问题都不会有，他能够镇住欧阳几个人，说实话，他一过来，我们创伤骨科的实力会大增。” “他到时还会带一个学生过来，可以理解，做工作都想有一个得力助手，我还不是总想把你们带身边，去rb的时候，你跟他是同一期的访问学者？”韩主任记起来了。 “何止去rb的时候，去美国纽约特种外科医院，他又和我一期的，还住一个宿舍，不然我怎么这么了解他。”田园起身帮韩主任倒满茶。 “你们两个有什么意见，说说。”韩主任问杨平宋子墨。 宋子墨说：“我没什么意见，只要跟着老板您。” 杨平说：“我当然愿意跟着主任您过去。” 韩主任爽朗地笑：“那就好，把张林小五也带过去，暂时就这么多人，以后根据病人量再要人，消息暂时保密，跟张林小五也不要说。” 从韩主任办公室出来，小五打电话来：“老大，下班没活动？到地下停车场来，快--” 地下停车场？有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 杨平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按小五给的停车位置，找到了小五的车。 “什么事呀？搞得神神秘秘，像非法交易一样。”杨平坐上副驾驶座，拉上车门。 小五说：“没什么，顺路，带你一起回去，你不回去？” 杨平哭笑不得：“过个天桥就到了，你他妈开车上下班？还带我回去，兜兜转转，比走路还晚到家。” 小五说：“小青怕我太辛苦，所以要我开车上下班。没办法呀。” 这狗粮撒的！ 杨平想拍扁他的脑袋。 第77章 兄弟 弄到晚上两点多，才把苏宜璇的ppt改好，主要为了体现水平，改了又改，折腾了好久。 改好后，用微信把ppt发过去，让小苏看看满意不，发完一看时间，两点多了，人家早睡觉了。 外科医生熬夜的能力一流，杨平第二天起来照样精神饱满，早上自己弄了点东西吃。小五打来电话：“我开车带你上班！” “兄弟，你饶过我，我走路十几分钟到家，你昨天硬是花了半个小时。”杨平带着哭腔。 “看外面，今天大雨。”小五说。 大雨，那还差不多，这样可以不湿鞋子，好，就坐他的车。 “行，等我！”杨平同意了。 门缝里不知道谁塞进来一本杂志，杨平捡起一看，是卖房子的广告，看看也好，现在没钱，以后总要买的。 杨平带着广告下地下停车场，坐进车里，开始看广告。 小五说：“这么卖力，上班路上还看书？”扭头一看，卖房子的广告。 “就看看！”杨平不经意地回答。 交班查房上手术，外科医生都是踩着这三个点过日子。 “喂！我顶不住了，要是手术你想做，随便你挑，不算违反约定！”宋子墨叫躺在休息室长椅上休息的杨平。 杨平懒懒地说：“想逼老子失信？没门！” 宋子墨轻飘飘地说：“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再没这个店，挑还是不挑？” 看他这么诚恳，也不像有什么歹心，估计宋公子真顶不住了，杨平松口：“那就断指再植？” 宋子墨口上说：“行！” 心里想，这家伙果然现在缺钱，专挑最麻烦的手术。当然，现在对他们来说，断指再植就像一个清创缝合。 真的要赶快把招牌换成显微创伤骨科，这平均一天两台的断指再植，再努力一把，可以赶上人家手外科专科医院了。 要不是为了尽快完成支线任务，打死也不会答应这个家伙的引诱。韩主任带大家去华侨楼，开拓新地盘，杨平担心一过去，没有断指再植做，支线任务无法完成。 中午连续两台断指再植，做完两台手术，支线任务的进度又增长一点，这样下去，一个星期可以结束战斗。 “晚上！黄毛家的店，聚一聚，包厢已经订好了，就我们四个。”小五过来休息室跟杨平说。 “宋子墨也去？”杨平问道。 这小子平时很少吃这种店的，现在已经跟群众打成一片了？ “现在只要师兄你去，他肯定去，人总是会变的，记得晚上聚餐的事。”小五说完又去手术了。 长椅子上又睡一会。 小苏发来微信：“谢谢呀，今天的讲课很成功，都说ppt做得好，护士长都把我的ppt收藏了，说以后就用这个培训实习护士。” 杨平打个哈欠，小姑娘呀，哥哥昨天熬到两点多，改出来的东西呀，能不是精品吗？ “你昨天弄到两点多了？”小苏发微信，估计看到发文件的时间了。 杨平回了微信：“没事，苏领导交代的工作，就算天亮，也得完成。” “你怎么熬夜呀，随便帮我改改就行了呀。” “外科医生，熬夜那是基本功。” “不跟你说了，护士长又有新任务给我了，最近我带新来的实习生。” “黄毛家的火锅店，二楼包间，快！”小五的电话催。 不是说一起去吗？这帮小子，把自己一个人丢下，杨平赶紧赶到火锅店。 推开门，宋子墨、小五、张林已经都到了，他们都齐刷刷的看着杨平，气氛不对呀，感觉怪怪的，鸿门宴？杨平脑海里蹦出几个字。 “没事？你们几个？”杨平小心翼翼的进去，怕突然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坐坐！没事。”宋子墨拉开椅子。 杨平看椅子上没有图钉，也没有胶水：“确认没事，你们，脸上表情不对，怎么这么严肃，今天手术出问题了？” “你先坐下来！”宋子墨说。 杨平心里发毛，坐下来。 张林帮他倒茶，小五出去关门，靠，这什么意思，杨平心里越来越发毛了，毛得跟刺猬一样。 “师兄！是这样的--宋子墨，你说，你说。”小五支支吾吾。 宋子墨也躲躲闪闪：“这个，这个，小五，你说，不是说好的，让你说吗？” “什么情况？你们手术真出问题了？汇报韩主任没有，什么情况，快点说，别遮遮掩掩的，大家一起想办法。”杨平觉得事情严重了，不对劲。 张林来火气了：“你两个，今天说话怎么结结巴巴了，我来说。” 他提起茶壶帮杨平加茶水：“师兄，你太不地道了，你跟小苏要结婚了，都不告诉我们，看不起我们，没把我们当兄弟。” “你们？不是，你听我说--”杨平完全眩晕了，几个人憋这么久，就是为了说这事？ 张林放下茶壶，摆手：“你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你们过几天去拍婚纱照，你打算买房子了，手头现在缺钱，所以疯狂的做手术。你不跟兄弟们说，不表示兄弟们不关心你，大家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兄弟，我的情况你知道的，刚刚入手买房子的事情，定金已经交了，手里实在没有余钱，但是怎么都要支援你一点，我暂时可以给五万。” 话题被张林打开了。 “我这边十万没问题，我是个月光族，师兄你知道的，这十万是跟小青借的，如果不够，我再去想办法。”小五很认真地说。 宋子墨接上：“我手头宽裕很多，自己钱基本上除了自己花，就是存着，房子车子不用自己出钱，都是家里的，你看你首付还差多少，剩下的，我想办法来补。” 杨平真的被这些家伙弄晕了，和小苏现在连手都没牵，他们居然说准备结婚，还什么拍婚纱照，这都是哪里传出来的，完全没有影的事，现在围在这里帮筹房子首付钱。 杨平摇头，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深呼吸后说：“首先，告诉你们，我和小苏目前还没有确定恋爱关系，是有那么一点意思，仅此而已，你们哪里得来的消息，这么确切，说我和小苏要结婚了？” 这回轮到他们三个眩晕了。 “宋子墨！说，他还嘴硬！”张林喊道。 宋子墨不紧不慢，胸有成竹：“这段时间你疯狂地抢手术，我就觉得不对劲，这不符合你的风格。小五猜测你跟苏宜璇肯定要结婚了，我还不信。但是就前天晚上，在石坡吃饭的时候，就在我旁边，你和苏宜璇发微信，别说我偷看你隐私，我余光瞄到的，你跟她约好过几天去拍婚纱照，这事就实锤了。” “宋子墨呀，宋公子呀，你平时智商可以的呀，我那天晚上，人家小苏问我要照片，放手术室介绍墙的，我跟她说过几天去拍照片。”杨平要吐血了。 “那你这段时间抢手术怎么解释？”张林说。 “那是我想试试自己究竟极限在哪里，一天可以撑多少台手术。”杨平说。 “买房子呢？”小五追问。 “什么买房子呀？”杨平完全不知道。 “不买房子，你研究什么卖房子的广告。”小五不信。 头晕脑胀！ “手机微信还没删，等等，其它的不能看，就看这一条，我找出来。”杨平把苏宜璇那条微信调出来，给大家看。 “我靠！真不是。” 乌龙了！ 宋子墨靠在椅背上。 第78章 空降的主任 虽然是乌龙，一场头晕目眩的乌龙，但是杨平十分感动。 火锅上来了，大家都做手术累了，不喝酒，杨平端起一杯苹果醋：“兄弟们，真的，谢了。” 千言万语，全在这杯饮料中，杨平一口干了。 虽然是饮料，但也要喝出酒的气势。 兄弟几个围着火锅，聊天吹牛，说说笑笑，张林几次蠢蠢欲动：“来点酒不?” “手术多，随时有急诊，要喝?要黄毛准备一盘花生米，自己到一边慢慢喝。”宋子墨打消他的念头。 这气氛，没酒行吗?张林心里嘀咕，喝一口苹果醋。 “王峰出院了，就周日，你们不在医院。” 小五说：“他是偷偷走的，不辞而别，跟他女朋友也是不辞而别，那个女孩在病房哭得稀里哗啦，估计怕耽误了女孩，才迫不得已。” “他得艾滋病后，对生活彻底绝望，每天晚上去夜总会买醉，她的女朋友小瑶，是夜总会跳钢管舞的，两个人在夜总会邂逅，女孩不断鼓励他，他终于重拾生活的信心，那天有一帮人要强行带走小瑶，被王峰看到，拼死阻止，一个打十个，后来警察来了。” 这个世界就是由故事构成的，每一个人就是一本故事书，独一无二。 纯洁的东西，其实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只是你没用心发现。 “放弃也需要勇气，这是真爱，王峰是个真男人。”宋子墨感叹。 “喝！”张林喊。 “高了，喝高了。”宋子墨摇头。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两个星期又过去了。 一百例断指再植完成，全部成活，支线任务顺利完成， “叮咚，奖励五万分。” 五万分，第一次获得这么大的奖励。 花三万分把多发创伤手术培训买下，剩下两万分留着备用，终于不再捉襟见肘。 多发创伤包括头部、颈部、胸部和腹部创伤的手术，对骨科医生来说，已经超纲了。 杨平在系统空间，又做了几十例解剖，尤其对头部、颈部、胸部及腹部的局部解剖，特别仔细。 解剖获得的知识应用于手术，再把手术获得的经验又指导解剖，现在杨平对解剖日臻熟练。 完成解剖训练，再把三千例的多发创伤手术培训完成，才从空间出来。 现在对系统动不动几千例的手术也不惊讶了，只给几例或几十例，那就不叫系统了。 在系统空间呆多久时间也习惯了，什么东西都是习惯成自然。 又一天，早上交完班，韩主任说：“刚交班说的那个骨盆骨折，从创伤icu上来的，我们先看看，其他病人，你们看看就行。” 韩主任带大家看病人，男，四十多岁，躺在床上，骨盆急诊打了外固定架，他面色发白，满脸愁容。 旁边一个妇女和中学生模样穿校服的女孩陪着，应该是老婆和孩子。 妇女调了一杯蛋白粉之类的东西，小女孩接过，坐床边喂她爸爸。 “医生，我稳定了?以后会不会残？”病人问。 “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了，你看，现在住的是普通病房，稳定了才能转上来，你不要着急，现在医学发达，我网上查了，韩教授是一流的专家，你担心什么。”小女孩完全不像中学生，以老沉懂事的口吻劝她爸爸。 “小彤，你不要天天来，高三了，学习紧张，爸没事。”病人安慰女孩，女孩抽一张纸巾帮爸爸擦嘴。 “没事，你不让她来，她更着急，更影响学习，今晚她有模拟考试，所以早上赶时间来看看，晚上就不来了，小彤上次考试全年级第一，你放心，不用担心她，我要送她去学校了，等下过来。”孩子他妈说，母女两收拾背包，匆匆离开。 韩主任说：“伤得很严重，急诊做了介入栓塞止血和外固定架临时固定，过几天再手术，一般不会残的，别有太大思想包袱。你肝功能有问题，血压血糖都高，要请内科先调一调，等调好了才手术，这样安全，医药费不是还有医保吗？别担心。”韩主任以为他担心大额的医药费。 病人叹气说：“医药费有医保加商保，我不担心。我是做业务的，说实话，做业务的是做一笔有一笔，现在躺在这，就只有一点底薪。孩子今年高三，她妈全职陪着。每月供房供车一样不能少，本来每月收支就刚刚平衡，基本没有多少余钱。这一生病住院了，就入不敷出呀，不知道工作还能不能保住，麻烦呀，医生有没有更快的方法，早点康复。”病人很着急。 上有老，下有小，背上还有一套房子压着，每一笔开支都精确到百元级别。 中年男人的苦，只有自己往肚里吞，不敢跳槽，不敢生病，在公司连说句气话都不敢，生怕得罪人，给丢了工作。 “不行呀，你肝功能差，转氨酶高，血压收缩压都一百七，血糖也很高，这样手术容易出问题，我们想办法尽快调好，不要着急，治好了再去赚钱。”韩主任安慰他。 “这些几年前就检查出来了，医生说不要喝酒，但是没办法呀，做业务那有不喝酒的呢，韩教授，拜托了，我真想快点好，哪怕能住拐杖早点出院，也行。”病人无奈地说。 “我们尽力而为，你也安心。”韩主任轻拍病人的肩膀安慰。 看完这个病人，回到医生办公室，韩主任说：“下周一，显微创伤骨科挂牌，谭主任正式上班，但他要熟悉一下，一个月后才正式就任显微创伤骨科主任，这个病人的手术他来做，等各项指标调好，可以的话，排周一手术，谭主任正在电梯里，等下就会过来，看看病人和片子。” 说来就来了，谭主任带着他的学生钟医生已经进来了，穿着比较休闲，也没有带包，看来早已安顿下来，今天只是过来看看，提前熟悉环境和病人。 谭主任四十五六的样子，有点小胖，头发稀疏，钟医生三十多岁，精瘦，显得干练，年龄跟田主任应该差不多，不过还是主治。 他们其实来过几次了，都是和韩主任接触，杨平他们都在手术，所以一直没有见到人。 “谭主任，这是下周一手术的病人，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尽管跟小宋说。”韩主任跟谭主任握手。 “韩主任用十年时间能够把三博骨科做这么大，真是令人敬佩。”谭主任客套地说。 “哪里，比起你们附二，我们差远了，以后要麻烦谭主任，把显微创伤骨科做成全国一流科室。”韩主任场面上的话。 “三博有这个条件，一定可以，人才队伍以后还要加强。”谭主任边说，边开始看片子。 看着看着，皱眉头，摸下巴，说：“这个难度很大呀，左侧髋臼前后柱前后壁、左侧骶骨、左侧髂骨翼，左侧耻骨上下支都骨折了，左侧骶髂关节严重分离，耻骨联合也分离了。韩主任，这个手术难度大呀。” 一个新上任空降的主任，一般需要一台手术秀一下自己的技术，好让别人服气。 医生是个技术崇拜的行业，技术为王，没技术，靠后台强行上位，也会背地里被人看不起，有水平大家就会心服口服，以后工作也好开展。 本来按照惯例，秀技术的手术不用这么着急的。谭博云表现欲望过强，这是他自己挑的病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一个最难的。 曾经附二搞一个学术会，会议上安排了他的手术直播演示，开会期间，来一个更严重的急诊的骨盆骨折，他直接换掉病例，直播新来的急诊骨盆骨折手术，一下子在g市出名了。 他水平确实高，这是韩主任看中的。 “这个难度太大，平时你们一般自己做，还是请人?”钟医生问。 年轻人这样说话，有点失礼了。 “哦，还行，这个一般小田他们几个做。”韩主任涵养很好，很能容人。 钟医生嘴上没说，心里完全不相信，在附二，这种手术能够顺畅的拿下，也就他和谭主任，你们这，“小田”几个就拿下，故意托大。 “韩主任以前魔都六院的，骨科少壮派的代表人物，还需要请人吗?”谭博云有点故意训斥的口吻。 高傲归高傲，手术是踏踏实实的东西，人命关天。 谭博云仔细看了病历，检查结果反复看：“转氨酶降下来了，今天周五，下周一应该可以做了。” 然后又到病房看病人，仔细查体，不忘给跟去的年轻医生讲解讲解，时不时夹带几个英语单词，显得特别高端。 搞学术的，一开讲，如果有人认真倾听，还带有崇拜的目光，那就容易飘，一飘，就刹不住。 “谭教授，我们再去办公室看看片子？”钟医生委婉提醒，及时制止准备扩大化的床边授课。 “怎么样，谭主任？”回办公室，韩主任问他。 “按原计划，排手术。”谭主任轻松自信。 第79章 手术秀 谭教授空降创伤骨科，就像石头扔进平静的湖里，势必引起波澜。 反应最大的自然是欧阳、白、丁三位主任，表面上风平浪静，心里肯定各种不满，不服。辛苦十多年，把创伤骨科做大做强，现今拱手让给外来的和尚，怎么受得了。 好在韩主任的威严够大，坐在大主任的位置，谁也不敢挑事，谁也不敢弄出什么波澜。 平静的周六周日过去。 周一早上，夏院长、孙院长和医务处赵主任，驾临创伤骨科。 交完班后，夏院长跟韩主任低头耳语几句，然后正色宣布：创伤骨科改名为显微创伤骨科，谭主任和钟医生加入创伤骨科。暂时没有宣布就任主任，但是大家都知道了。 本来这事由赵主任宣布的，但现在由夏院长宣布，以示强力站台。宣布完后，大家鼓掌，夏院长讲话，再夏院长和谭主任握手。 大家都知道新来的主任要秀手术，不约而同全部把手术排到下午，上午放空，好好观摩一下这场秀。 传说谭博云在一场学术会议就秀了一次急诊骨盆髋臼的手术，相当成功，名气大增。 新主任！谁都想看看技术如何，毕竟传言他多厉害，只是传言，徒有虚名大有人在。 有个别主任从未临床过，在国外养十年兔子，回来坐上主任宝座，外科比较少见，内科这种事多一些。 查完房，韩主任带着谭主任和钟医生到手术室，边走边介绍手术室的情况。 到了术间，谭主任检查手术床，c形臂x光机，然后说：“给两个助手上台。” 田园说：“我上！” 谭主任拒绝：“不用不用，我们在台下看看，这手术，让年轻人做就行，让钟医生去做，你再随便安排两个人给他搭手，这手术他已经很熟练。” 不知道韩主任怎么想，反正田园心里很不满，你这是什么意思，让一个手下的主治上台，意思你的主治可以秒杀我们这些人。 韩主任让田园安排两个人上去。 田园想了一下，说：“那就让宋子墨带小五上，宋子墨一助，小五二助。” “杨平呢？”韩主任问。 田园笑道：“杨平预备队。” 这样安排合理，韩主任没有异议。 “谭主任你看，我让宋医生上去做一助，卢医生二助，怎么样？”田园轻声的问谭博云。 谭博云轻松地说：“没事，随便两个人，搭把手就行。” 大家都到隔壁去，视频打开。 韩主任和田主任陪谭博云坐前排，左右陪着，田主任看到杨平招招手：“你就坐我后面，别乱走。” 杨平明白田主任的意思，随时准备派自己上台的。 欧阳几位主任坐在第二排。欧阳主任喜怒不形于色，白主任脸色不太好，丁主任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丁主任很少参加这种手术观摩，今天也来了，属于稀客。 手术间，几个人正忙着，麻醉已经打好，钟医生指挥宋子墨和小五摆体位，好像不是很满意，调整了几次。 护士长亲自在台下调配，器械护士临时换苏宜璇上台。 体位终于满意了，三个上台的洗手穿衣，消毒铺单。 准备工作做好，开台的神圣仪式，术前核对完毕，开台！ 腹股沟入路，钟医生确实很熟练，在南都附二，他应该是优秀的存在，握刀的姿势很标准，划出标准的前路切口，他要先做前路手术，前路难度较大，这样可以在大家精力充沛的时候，欣赏他的表演。 说实话，在g市，南都附一附二这样的医院，看不起建院只有十多年的三博，即使韩建功个人强悍无比，也难以弥补医院的名气。 刀法很好，有秀的资本。 切开皮肤、皮下组织、再到深筋膜，开始依次解剖肌肉、神经、血管、精索。 这些结构的间隙形成三个经典的窗口，成为手术显露的安全通路，通过这三个通路，可以顺利到达骨折的部位。 肌肉局部有点硬，但不影响手术操作。 第一个窗口打开很轻松，腹肌和髂肌从髂骨上被剥离，往上掀起，电刀快速止血，髂窝和骶髂关节前方轻松暴露，术者手法极为娴熟。 递过去的一块纱布上只有几块不大的血。 谭教授很满意：“年轻人需要磨练，以后韩主任要多多指教。” 韩主任说：“钟医生手术很漂亮，你看，分离的基本功非常出色，谭主任调教得好呀。” 开始分离精索，周围的组织不太正常，有点硬，钟医生用手触摸几次，确认精索的走形，血管钳的钝性分离好像不能奏效。 有点粘连呀，层次间隙都不是很清晰，此时锐性分离才是王道。 “组织剪！”剪刀被送过来。 “动作快点！”钟医生严肃地低声呵斥，作为主刀的威权尽显。 苏宜璇的动作很快，还是被认为慢了，看来台上的主刀脾气不是很好。 锋利的剪刀开合游走，突然，鲜血冒出来，底下有一根小动脉被剪断。 “血管钳！快点！” 他又一次觉得器械太慢。 钟医生接过血管钳，立刻钳夹，电刀烧灼止血，动作很快，训练有素。 继续推进，分离精索，进度没有预计的快，几次都伤及小动脉，但都被快速止血。 纱布上已经染红了一大块。 “挑起来，保持张力！”钟医生的剪刀柄轻轻的拍打宋子墨的手背。 宋子墨抬头，冷冷的眼神，低头调整手上的张力。 “太大，再小一点。” 宋子墨又放低手里的血管钳，让钳子挑起的精索张力更小一点。 “平时这些手术做的不是很多吗？”钟医生不满。 宋子墨沉默不语。 精索被成功分离，置入一根橡皮条，牵开保护。 下一步，开始分离髂外动静脉及淋巴管。 骨盆手术入路涉及的血管神经很多，而且还很重要，入路是手术成功的前提。 钟医生皱皱眉头，手底下仔细寻找血管的感觉，硬脆的组织越来越多，结构层次越来越模糊，刚刚精索还能够依稀凭借经验找出来。 现在髂外血管完全辨认不出来，到处是粘连的组织，手底下完全找不到感觉。 这个病人有广泛的疤痕粘连，难道以前这个区域做过手术？ ct无法反映出这种软组织的粘连，就算ri也要极有经验的才能做出判断。 术前他亲自和谭教授仔细问过，没有既往手术史，查体这个部位细小的疤痕都没有。 那怎么会粘连呢，追究原因没有任何用处，现在只有继续推进。 “刀！” 刀递过来。 用刀进行锐性分离，轻轻的，一点点地划开，一股鲜血喷出，射程十多厘米远，钟医生立刻纱布压迫。 “拉钩拉好！” 宋子墨不知道哪里没拉好，但还是调整一下拉钩的位置。 “你！用点力！” 器械打在小五的手上。 “血管钳！” 止血钳送来。 “小一号的！”钟医生语气有点不友善。 小一号的血管钳送上来。 松开纱布，钟医生钳夹止血，电刀烧灼。 继续！ 又一股鲜血喷出，这次被及时用纱布压住。 “血管钳！” 钟医生的声音有点变小，额头上开始渗汗，粘连太严重了，没办法继续推进。 谭教授脸上的微笑渐渐减少，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屏幕，说：“这个病人以前很可能出现过感染，很可能是盆腔的结核，后来自行痊愈了，但形成了广泛的粘连，解剖结构不清楚，年轻人看来经验还是不足，我刷手上。” 粘连，广泛的粘连是手术的入路的大敌，尤其是骨盆，需要避开众多的血管神经，随便一条会让你下不了台。 这个病人，有点出乎意料。 谭博云本来想让钟医生大展身手，不过也没什么，这种广泛粘连的手术，恐怕三博也只有韩主任能够拿下，g市其它医院能够拿下的，屈指可数。这时自己上台也不算丢脸。 病人的安全最重要，谭博云起身：“我去刷手！” 田园说：“谭主任，不急，坐，这种手术让年轻人去做，我们看看就行，出不了事，杨平！刷手，你上去帮一下钟医生。” 韩主任对杨平的骨盆手术还不太了解，只让他做过助手，没有放手给他做过，所以不好评价。 但是他看田园如此自信，心中有数了。田园的谨慎稳重他最清楚，不可能没有底就让他上台，一定在某个时候，田园让他做过骨盆手术，心里有数。 “小杨，去！”韩主任发话。 杨平起身。 第80章 火 杨平出去刷手了。 看到出去的不是谭主任、也不是韩主任、田园，而是杨平，大家有点惊讶。 这种骨盆手术，妥妥的四级手术，如果不是四级封顶，要是还可以往上面分级，那这是五级六级也不为过。 此时，在双方看来，这台手术已经有某种特殊意义--扞卫尊严！ 当然，病人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这是任何医疗活动的底线。 “盆腔广泛严重粘连，全是疤痕，解剖结构已经一团糟。”金博士陪在欧阳主任的身旁。 “他让底下的主治上?”白主任心里哼一声，托大！ “有点太急躁呀。”一语双关，欧阳主任总是稳稳的，波澜不惊。 都坐在第二排，议论不太好展开，说几句大家就安静了，继续看。 后面的其它医生看到这种广泛的粘连，都心生恐惧，术者每分离一步，心里扑通跳一下，真是心惊肉跳的，这不是四肢，是骨盆，是盆腔，弄不好非死即残。 刚刚还赞叹术者的娴熟与自信，羡慕附二院主治都这么厉害，现在大家收起了泛滥的仰慕，开始关心手术怎么进行下去。 手术被迫推进缓慢。 “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血管神经” “以前就有医院，这种广泛粘连的骨盆手术，股神经已经异位，电刀太快，切断了股神经，官司打了好几年。” “嗯，还有死亡冠埋疤痕里面，一刀就断了，血管回缩，下不了台的。” “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有点不敢继续了。” “谭主任拿下这手术，也要使全力！” “该谭主任上台了？” “嗯，再不上台，手术就搁浅了。” 议论是观众的天性！ 大家低声议论，时不时看前面，担心被第一排的听到。大家都知道，那位谭主任以后就是创伤骨科的主任，万一被听到，死定了。即使风险这么高，大家还是抑制不住作为观众的天性。 “派一个这么年轻的医生上台？”虽然戴着口罩，但是谭博云从眼神可以判断出大概年龄。 隐隐约约，谭博云感受到对方的犀利，较劲暗中展开。对韩主任的脾性他了解不深，但是田园，他太了解了，表面斯文，内心随时可以聚集强大的杀气。 谭博云余光看两侧，韩主任面带微笑，手指在大腿上有节奏的敲打；田园脸上也带着笑，但这种笑不一样，笑里藏刀。 派一个如此年轻的主治上台，恐怕也考虑不周，判断不足呀，看来田园对这种特殊的骨盆手术经验也是不足，缺乏深刻的认识，否则就不会这么轻率了，毕竟比自己少了十多年的手术经验嘛。 韩主任太相信田园了，居然依了他。 慢慢看，最终还得自己上台，就当小插曲而已，谭博云想。 手术实际上已经搁浅了。 钟医生开始无效重复动作，刀的动作继续，但是却没有实质性进展。 放下刀，手指又开始触摸，眼珠子斜向上，仔细寻找感觉；触摸一会，徒劳无功，又要剪刀，剪刀试探几下，不敢继续；再把剪刀换成刀，刀浅浅地象征性地切几下，又开始触摸，循环往复。 总是原地踏步，不太好。 刀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切下去，血又冒出来，纱布压迫，电刀点灼，稍息。 还是换个目标，分离股神经，他的临战经验丰富，但是无奈敌人太强悍，骨盆的广泛粘连，就算大佬级的拿下来，也会出一身汗。 毕竟大多数的经验是建立在正常解剖之上，这种广泛粘连，除了解剖层次模糊，还有血管神经的位置已经偏离正常了，解剖的模糊加异位，让你的刀下随时可能是神经血管。 对经验丰富的医生，也会是陌生的。 只能边走边等待后援了，他抬头，余光透过墙上的大玻璃窗，谭教授没有动静，依然坐在原地。 钟医生情绪开始浮动，焦躁不安，深呼吸，告诉自己要淡定，低头，继续。 “组织剪！” 组织剪递过来。 “小一号的！你第一次跟骨科的台吗？”钟医生怒目，盯着苏宜璇，血管钳柄敲打苏宜璇的手，苏宜璇有点委屈，娇嫩的手被隔着手套打痛，吓得缩回手，立刻换回小一号的。 放弃髂外血管的分离，换目标，开始分离股神经。 神经似乎分离起来轻松那么一点，几次出血止血，反反复复，股神经终于分离出一小段，沿着这一小段，钟医生重拾信心。 能够在这种疤痕里面找到神经，真是高手，不是靠骂人起家的。 沿着暴露的一段神经，逆向寻找，藤摸在手里，瓜应该不难。 但是钟医生疑惑了，藤在手里，就是摸不着瓜，这股神经究竟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怎么分辨不出来，往深处?还依然在这种层次？ 正常解剖知识已经无效，钟医生又停下手里的动作。 “你们两个！能不能专业点？有这样拉钩的吗，骨盆都被你们拉成两半了，小点力气。” 宋子墨和小五都心里想骂娘。 老子还没做过这么窝火的手术，宋子墨低头沉默不语，涵养摆着呢，不可能跟他去顶嘴，这是手术台呢。 小五抬头，盯了一眼，要不是手术台的纪律，服从主刀，他要暴发了。此时要是下棋，他这个时候他妈的早掀了桌子。 确实，要是主刀性格不好，脾气暴躁，助手和护士都会很郁闷，这就是手术台上的台风问题。 主刀台风好的，做手术说说笑笑，幽默风趣，如沐春风，大家都很轻松。 韩主任、田园都是这种，但是这种非常少。 台风差的，骂骂咧咧，最操蛋的主刀，手术遇上困难，各种埋怨助手，劈头盖脸，毫不留情，骂得狗血喷头，弄得助手战战兢兢，无所适从，一场手术下来跟洗个澡差不多，还有被骂得下台躲厕所偷偷哭的都有。 据说谭博云在附二就是出了名的坏脾气，有次做手术，器械摔了一地，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看来，手术有台风，还有家风。 稍作休息！ “刀！”钟医生伸手。 拿起刀分离几下，将刀轻轻扔在锐器的中转弯盘里。 “换刀片！” 苏宜璇立刻更换新的刀片。 再次递上来。 “组织剪，眼科剪！”他语气有点无奈，怒其不争。 苏宜璇收回刀，立刻准备眼科剪，器械台上没有眼科剪，这个手术平时根本不用眼科剪。 但是台下有单包的，准备好的。 “开眼科剪！”苏宜璇叫巡回护士。 巡回护士刚才一切看在眼里，哪敢怠慢，立刻打开单包灭菌的眼科剪，前后不足十秒，眼科剪已经递过来。 “麻烦你们动作快一点，这不是梳妆打扮，是手术，眼科剪怎么还要临时开？” 主刀很不满意。 你奶奶的，做骨盆手术，骨盆器械包里哪个医院准备一把眼科剪？你们附二都是做婴儿骨盆手术呀？ 小五的火气憋了一肚子，纪律！纪律不容挑衅，一切只能忍在心里。要是在台下，怼他！怼死他。 手术台就是战场，主刀就是主刀，你必须服从，你再有脾气，等下到一边去发，这里不行。人命关天，只要不是主刀在台上突发精神病，拿刀子乱切，只要手术是安全的，是正常的进行，你就得服从。 宋子墨看了一眼小五，小五似乎可以看到他瞳孔里两堆熊熊的火焰，烈焰之瞳！ 隔着玻璃也不知道那边在说什么，只知道病人生命体征平稳，术区暂时没有什么出血，只是手术陷入了僵局，难以推进。 用精巧的眼科剪开始分离，疤痕很硬，眼科剪剪断疤痕困难，开合几次才能勉强剪开一点点。 放弃眼科剪，继续换上尖刀。 “这是让杨师兄上吗？”有人轻轻地问，脊柱外科的。 “应该是！牛人！”关节外科的回答。 “有那么厉害吗？”普外科有人居然混在里面，估计歇台，临时凑热闹的。 终于有创伤骨科的人说话了：“我们大师兄，肯定厉害呀！” “你们大师兄不是宋子墨吗？”普外科的哥们村里刚通电。 有人对这种后知后觉不屑：“重新排序了，他是大师兄了，宋子墨二师兄。” 杨平已经洗好手，感应自动门打开。 第81章 真正的秀 “叮咚！任务：尊严之战，完成一例超高难度骨盆手术，若手术完美，成功维护团队尊严，奖励一万分，另同时收获不同程度的仰慕。” 洗手的时候，触发了系统任务。 自动门缓缓打开，杨平站在门口。 已经消毒的双手举在胸前，肩以下，腰以上，眼神犀利。 宋子墨小五看到门口的杨平，救星到了！ 也知道隔壁的“高层”们看到这边的进度，有了决定。 苏宜璇看到杨平进来，可怜、孤立无援的眼神，立刻闪烁着清澈的亮光。 在她眼里，此时的杨平，脚下踏着七彩祥云。 杨平刚刚开门就听到钟医生的骂声，再看到苏宜璇楚楚可怜的眼神，尼玛，一股火在胸中腾起，好像可以听到猛烈燃烧的滋滋声。 较量！在年轻一代之间展开。 穿手术衣，戴手套。 拉起手术衣腰间的束带，交给苏宜璇，转身，再从苏宜璇手里接过束带，打上一个利索的结，眼神短暂的交流。 上台！ “钟医生，麻烦你让一下，手术难度有点大，韩主任让我来。”语气冷静、坚决，不容置疑。 钟医生犹豫一下，才让开了位置，但是他没有下台的意思。 张林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准备帮助推c臂机，他搬条凳子，指指屏幕：“这边可以坐一下，看屏幕，比台上更清楚。” 钟医生刚才被杨平强大的气场震荡，有点没回过神，说：“我在台上看看。” 他不甘心，想看看手术究竟怎么继续，屏幕总没有现场好。 小五让开了位置，宋子墨一动不动，钟医生站在了二助的位置。 “师兄，粘连太严重，解剖完全模糊，血管神经已经异位。”宋子墨提醒，把电刀的刀头按在电刀擦上，清除上面的烧焦组织，放在旁边杨平顺手的位置。 器械在台上被重新分布，双击电凝被摆上来，电刀线、双击电凝线和吸引器被理顺，绿色大单的皱褶被抹平。 台上的纱布被换掉，一块洁白干净的纱布被送上来。 天成的默契。 尖刀！无齿镊！ 杨平没有说话，只是手一伸，刀柄已经到了手上，紧接着，无齿镊又送上来。 虽然苏宜璇第一次配杨平主刀的骨盆手术，但是从之前的习惯，早已熟悉，这个时候他需要尖刀和无齿镊，进行精细的锐性分离。 显露很好，宋子墨的一助无可挑剔。 左手无齿镊，右手尖刀，锐性分离开始。 一百多台的解剖训练，三千台的骨盆手术训练，几百台奇葩的骨盆手术训练，足以形成碾压之势。 杨平用手指稍微触摸，开始分离，硬脆的疤痕遍布视野，仿佛整个术区除了疤痕，再无其它任何组织结构。 疤痕组织在无齿镊下，十分稳当，不用担心因为没有齿而会打滑。 尖刀的锋尖，灵巧精准，一点一点切开疤痕的粘连，白色的疤痕剖面露出，术者就像知道所有血管的走行和分布，哪怕小小的血管，会提前被双击电凝止血。 刀刚好切开疤痕，又不会伤到血管，换双击电凝止血，再继续，尖刀和双极交替进行，电刀被闲置在一旁。 埋在疤痕里死亡动脉，在刀尖下无处可藏，逐渐显露，两把血管钳夹住，切断，缝扎。 那块干洁的纱布还没有派上用场，髂外动脉静脉的轮廓慢慢的露出了，带着完整的鞘膜。 接下来就是股神经和股外侧皮神经，大多数人此时用电刀分离，这样可以在分离的同时烧灼止血，但电刀的热杀伤力有点大，多少有一些组织误伤。 杨平喜欢用尖刀加双击电凝配合，大炮和精确制导导弹的量级区别。 犹如刀尖上的舞者，粘连一点一点的剔开。 就像考古学家的刷子，一点一点清除沙土，价值连城的古董露出来。 条索状的神经结构，清晰地显出来，同样带着完整的鞘膜和隐约可见的腹侧伴行供养血管，助手的血管钳不失时机，轻巧的从神经底下穿过，轻轻挑起。 杨平手一伸，器械护士把漂亮的湿润橡皮条已经递来，不早不迟，两只手同时到达，相遇，橡皮条到杨平的手里。 这边的血管钳已经张开嘴，橡皮条喂进去，嵌夹，抽拉，尾部对齐，血管钳夹住双尾部，牵拉向一边。 股外侧皮神完全被疤痕淹没，但还是被分离出来，被牵开保护。 “大师兄骨盆做这么好？” 台下不禁发出由衷地，轻轻地赞叹。 “这个粘连好严重，很难做，要出很多血。” “你看，台上十分干净，看不到出血。” “传说中的无血操作！” “太厉害了。” “比附二的那个医生厉害多了。” 议论避免不了。 钟医生的喉咙很干燥，吞了一口唾沫，这种分离的手法，远远超出自己，望尘莫及。 时而左右配合，时而交叉双手，左右手完全一样熟练，没有所谓的顺手与不顺手，无齿镊夹持疤痕组织，竟然没有一次打滑，尖刀与双击电凝配合天衣无缝，让整个手术几乎无血。 暴击！绝对超过三万的暴击！钟医生有点恍惚。 手术进行到这里，术者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专注！注意显露！”杨平的声音极为严厉，就像教授训斥自己的学生。 钟医生回过神来，说的是自己，自己就是二助，立刻将拉钩牵开一点，既然在台上，二助，理所当然做好自己的角色，专业素养不要让人怀疑。 精索的分离还不是很理想，杨平回过头来继续，将钟医生已经分离的精索进行更好的显露，毕竟，疤痕组织没有弹性，等下稍微一拉，容易伤害精索，术后遗留逆行sj就麻烦了。 三个窗口完成，沿着窗口提供的通路，继续深入，陈旧性的积血要涌出来，立刻被助手提前置入的吸管化解，暗红的血液沿着吸管，快速被吸进台下的密封瓶里。 鲜血！鲜血要涌出来，断裂回缩的小动脉，被操作唤醒，冲破了自凝血块，马上要形成喷射之势。 你根本没有机会喷射，杨平手里的血管钳，两把，左右各一把，已经钳夹拉出动脉的两个断端。 没有一秒的延迟，宋子墨打结止血。 重复一次这种动作，另一个断端被结扎。 再处理骨折周围的血管，不管是回缩的，还是没有回缩的，都被轻松地找到，予以处理，即使回缩到骨块里面的，也被骨蜡填塞，术区干干净净。 那一块纱布还没有派上用场，只用吸引器、双击电凝就维持了术区的绝对干净。 “冲洗了！打起精神，这是在手术！” 杨平不满的语气，喝斥，血管钳敲打钟医生的手，痛得钟医生想缩回，但是手里有拉钩。 没办法，刚才确实又有点走神，手型一变，拉钩的位置不太对，显露不好。 羞耻感如大山压在头上，钟医生始终昏昏沉沉，自然难以集中注意力，好在他只是一个二助，对手术的影响不大，但是现在说下台，未免让人说小气，于是硬着头皮待下去。 杨平自上台，到目前为止，只说了三句话，但是三句话全是跟钟医生说的。 冰盐水递过来，杨平开始冲洗。 “七孔，重建，弧形--”杨平一口气报出几块钢板的型号，根本不需要器械商跟台的技术员参与，苏宜璇边听，手上的动作几乎同时，所需的钢板型号和邻近的型号，全部挑出来，摆在合适的位置。 然后电钻钻头上好，调试没有问题，连钻头旋转的方向锁都仔细检查，钻孔测深攻丝三步曲的工具依次展开，尽管是锁定钢板，无需攻丝，但是苏宜璇还是准备好，以备用。 “好厉害的年轻人？多大年龄，主治？”谭博云之前对杨平根本没有印象。 他目前熟悉的，能够记住的，就是韩主任、田主任、还有几个带组主任，宋子墨因为外形出众，也有印象，这个年轻人根本没印象。 “哦，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刚晋主治，年轻人嘛，经验不足，多给点机会。”韩主任淡淡地说。 难怪田园信心十足，让他上台，韩主任心想，自己一直忙，怕是培养速度慢了点，一直没有让他做骨盆，最多只是一助，看来他平时串台，跟田园做了不少骨盆，田园对他知根知底了。 韩主任有点惭愧，对手下的年轻人关心太少，也确实，这段时间，又是骨科研究所，又是显微创伤骨科，事情太多，总感觉时间不够用，总想几天就把骨科弄成全国一流的科室。 这段时间，对杨平宋子墨几乎是放养，好在田园能够代替自己，带一带这些年轻人。 这种骨盆骨折，已经是四级手术的巅峰了，还存在广泛的疤痕粘连，就算经验老到的重量级专家，也会觉得无从下手，这个年轻人上台这么轻松地解决了，这没有几百台的经验，达不到。 对粘连的锐性分离，快速地处理断裂回缩的血管，对解剖的熟悉，无不令人瞠目结舌。身边这个田园还没上台呢，一个主治就这么厉害。 对田园，他一直记忆深刻，去rb和美国，他们都是一批，这个年轻人比自己整整少了十多岁了，但是水平完全不在自己之下。 勤奋，天赋高，有锲而不舍的毅力，手术、理论、科研，没有任何短板，当初调过来之前，他对田园有忌惮的，但是听说他跟韩主任去了新开的科室，心里就放心了。 “三博卧虎藏龙呀，田老弟！”谭博云不知道怎么继续聊下去。 田主任风轻云淡：“哦，我们这里，高精尖的复杂手术没附二那边多，只有多做这些常规手术，这些小子只要肯学，韩主任一般都愿意教。” 尼玛，这话说的，这手术还是常规手术？那你们的高精尖手术是什么呀？换头颅呀。 但是没办法，只能听着，人家一个主治现在台上，把手术做得这么溜，这放到附二，也是可以横着走的人了。 自尊心和孤傲之气被严重的伤害了。 同样，超过三万的伤害！ 第82章 臣服 入路打开，手术只是进行一半，继续。 对于顶尖高手，这个手术的难度在入路，后面的复位固定，应该钟医生也能完成，区别只是速度和质量。 开始髋臼前部骨折复位固定，术者不是熟练，而是炉火纯青，让本来高难度的手术显得极为简单轻松。 接着髂骨翼骨折、骶骨骨折、骶髂关节脱位、耻骨骨折、最后是耻骨联合。 众多的复位固定，一个接一个，顺畅通达，节奏分明，哪怕几分钟的中途停滞也没有出现。 就算处理骶骨骨折和骶髂关节脱位时，棘手的骶前静脉丛出血，也处理得非常自如，双击电凝的精准度非常高，像移动靶射手，一点一个准。 钢板横的、竖的、斜的，全部贴附良好，将骨折脱位固定得牢固结实。 整个过程让人赏心悦目，极具观赏性，一台手术要是具备一定的观赏性，那已经不是完成手术这么简单了，而是高超手术技术的综合体现，速度感、流畅性、节奏感、细节的完美等等。 钟医生额头上全是汗，为防止汗水掉落，污染术区，巡回护士几次提醒，他才听到，扭头让护士帮擦汗。 前路需要处理的骨折，已经顺利完成。 “等下翻身，还要做后路。”宋子墨提醒，还有髋臼后部骨折没有做，他怕手术做得太顺畅，杨平忘记了。 “一次做了，不用翻身了。”杨平说。 “刀！” 切口做了延长，走行改变，髂腹股沟入路演变成腹直肌旁入路，术者对切口的运用已经带有创造性。 腹直肌旁切口，最近几年出现的新入路，可以凭借单一入路完成髋臼的前后骨折，无需翻身从后路来完成髋臼后部的骨折。但对于复杂难复的髋臼后部骨折，这个入路同时完成髋臼前后部骨折，还是很吃力。 当时田主任在石坡，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放弃单一入路，采用经典的前后联合入路。 “腹直肌旁入路？”谭博云一眼看出了术者的意图。 这个时候还敢用腹直肌旁入路，胆子太大了，谭博云直起身子。 盆腔已经严重粘连，这个时候快速结束前路战斗，再换体位，重新消毒铺单，从后路做髋臼后部骨折，要安全轻松很多，因为看样子，这个粘连是盆腔结核引起的，不会明显波及后路的结构。 小子！真是艺高人胆大！田主任也调整了身姿。 不过，杨平的水平，在石坡帮忙处理回缩的死亡动脉时，他就清清楚楚了，所以没有太大的担心。 惯用的尖刀和双击电凝，层层推进，快速而富有节奏，神经血管被显露牵开，腹膜包裹的肠管被推开，间隙被分离出来，粘连在尖刀和双击电凝下完全不是障碍，将无血操作进行到底。 谭博云还来不及评价，已经直达髋臼后部骨折，开始复位固定了。 在憋屈的空间内，难复的髋臼后部骨折，轻松被复位，钢板模板进去出来，已经塑形，苏宜璇准备好的钢板和折弯器递来。 宋子墨立刻夹住钢板，杨平几个动作就将钢板复好，跟模板一对照，完全一致；同样的速度，再折弯一块钢板。 钢板放进去，钻孔拧螺钉，透视！ 钟医生还在恍惚中，张林已经推来c臂机，大家回避。 完成透视，回到术间。 屏幕上的透视图像，正位、出口位、入口位，几个透视角度，骨折完美复位，钢板螺钉的位置非常满意。 活动髋关节没有弹响，螺钉没有意外进入关节腔。 不是一个量级的呀，钟医生已经忘记了之前的羞耻感，开始关注完美的手术。 被杨平敲打的手背，现在还有点痛。刚过来时，那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此时完全被浇灭。 他在附二，技术上也是有点地位的，跟着谭主任，不说横着走，斜着走几步，是没问题的。 创伤骨科能够主刀复杂骨盆骨折的，那是在大医院都可以自立门户的人。 太背了，做了这么多骨盆，没有碰到这么奇葩的，这个骨盆手术，他妈的里面全是疤痕粘连，就像煮熟的面条放几天，变成面团，哪里还能分出一根一根的面条。 但是人家，就是把面条一根一根的分出来了。 哎！时运！都是时运！ 要不是运气不好，现在自己已经接受比赤道阳光还强烈的仰慕了。 钟医生感叹，时不利兮骓不逝呀，脑子里嗡嗡响，像戴了个罩子，模模糊糊。 刚才透视的时候，张林叫了两次，他才听到，跟着大家出去回避射线。 “完美！” “收工！” 巡回护士开始清点纱布和器械，计算出血量。 宋子墨说：“师兄，辛苦了，你下去休息，我和钟医生关切口，钟医生，没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钟医生立刻回到手术台，现在整个人就像个陀螺，打到哪，就到哪。 杨平开始脱手术衣和手套，小五也上手术台帮忙。 “你休息一下！”苏宜璇说，眼神复杂，爱慕、仰慕、感激混在一起。 “没事？”杨平指指她的手。 苏宜璇摇摇头，很甜蜜。 冲洗，置引流管，分层缝合。 手术就这么结束了。 “大师兄太牛了” “是呀，你看，附二那个医生没脾气了。” “这手术都能拿下，还这么漂亮，膜拜！” 隔壁有点小沸腾，大家只要不是太木头的，都能感受到，这台手术的意义。 尊严！不仅是某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的尊严。 现在，尊严被强势维护！ “叮咚！手术完美，任务完成，奖励一万分，收获无数仰慕。” 系统从来不失信，杨平坐在凳子上休息。 “这种骨盆，从头至尾，几乎无血操作，也太厉害了。”金博士说。 欧阳主任说：“两个人手术水平不在一个量级呀，小杨的手术真是精益求精了！” 白主任脸上笑眯眯的：“还是我们三博的年轻人稳。” “谭主任？”韩主任停下敲打大腿的手。 谭博云没有反应。 “谭主任？”韩主任声音稍微大点。 “哦！”谭博云回过神。 手术结束了？速度真快呀。 这手术，真的，没半点可以吐槽的。 谭博云尴尬地说：“韩主任手下猛将如云呀，一个田园就已经了不起，还有这么一个少年猛将，后生可畏，不得了，不得了，我们附二都自叹不如呀。” “谭兄就不要抬举老弟了，谭兄以后才是韩主任手下第一虎将呀。”田园凑上来。 “哪里哪里！”谭主任脖子灼热。 “以后显微创伤骨科还得靠谭主任带领，更上一层楼。”韩主任拍着谭博云的肩膀。 “在韩主任领导下，我们一定竭尽全力。”谭博云顿时觉得自己矮了几分。 谭博云在附二，一直和大主任相处不顺畅，总是不服。这次调来三博，说实话，是有觊觎大骨科主任的心。这下好了，被这台手术完全打得找不着北了，彻底心服口服，再无觊觎之心，只想安心坐稳显微创伤骨科主任的位置，趁正缝壮年，做出一番业绩。 “田园，你陪谭主任走走，熟悉一下手术室，我有事先退一步。” 韩主任起身，谭博云和田园也跟着起身。 韩主任做出请的姿势：“谭主任请！” 谭博云立刻躬身引手：“韩主任先，韩主任先。” 韩主任握住他的手：“那好，你们转转，晚上再一起聚聚，夏院长亲自设宴。” “您忙，晚上再聊!”谭博云的锋芒在韩主任面前完全收起。 韩主任大踏步出去了，田园说：“谭主任，我们一起转转，熟悉一下这边的手术室。” “嗯！田主任你请。”谭博云对田主任也多了几分心底的谦虚。 钟医生也出来了，看到谭主任：“主任！”脸上带有愧色。 谭主任拍拍他肩膀：“走，一起跟田主任转转，看看手术室。” 意思：没事，不用有心理压力。 第83章 参观手术室 谭主任师徒两人来过几次了，手术室也参观过，不过那是走马观花，这次要细看。 三人站在刚才的手术间附近。 田主任热情地介绍手术室的情况：“我们骨科目前有八个手术间，创伤骨科三间，脊柱关节各两间，运动医学一间，这八个手术间有四个是主手术间，每个病区都有一个主手术间，我们创伤骨科主术间就是这个，带示教室和储物间的，普通手术间只带储物间。” “嗯，三博医院硬件一流呀！”田博云说，发现说得不妥，立刻补充：“硬件技术都是一流！” 田园指着另外两个手术间，继续说：“这边两个手术间也是我们创伤骨科的，是普通手术间。” 这些跟附二都差不多，三博的主手术间多了一个示教室。 “c臂机有多少台？”田博云比较关心这个。 上次韩主任大体介绍过，但是这次还是具体了解清楚，以后好开展工作。 有些医院手术多，c臂机少，经常发生争抢c臂机的事情，尴尬。 “c臂机有三台，两台新的，一台旧的，我们这边一台，脊柱那边一台，脊柱那边是g形臂的，还有一台旧的，给关节和运动医学使用，他们使用c臂机的机会比较少。”田园介绍很仔细。 “显微镜呢？”钟医生问道。 田园说：“显微镜是卡尔蔡司的，也是三台，过来看看。” 田园带他们穿过主手术间，到储物间看看，刚才手术的病人已经麻醉苏醒，准备过床。 钟医生正好从杨平旁边过，微微鞠躬，算是打招呼，有点尴尬：“我们熟悉一下手术室的设备。” 谭主任也摆手，打招呼：“辛苦了呀！” 田园介绍：“这是杨医生！我带田主任和钟医生看看显微镜。” 杨平立刻起身跟他们握手：“没事，不辛苦，你们慢慢熟悉。” 打过招呼，田园带他们到储物间，里面摆了一台显微镜。 “这台显微镜，刚买来不久，就完成了一个多月大的婴儿五指断指再植、成人上肢的五段再植，目前已经完成近两百例断指再植。隔壁那边的显微镜，建院时买的，完成了我院第一例足趾游离拇指再造、指尖再造、小儿单手五指三段再植。”田园娓娓道来，每一台设备都是有故事的。 “显微外科一般谁做呀？”钟医生调试目镜，单从显微镜，和他们医院一样，但是这台显微镜居然做过婴儿断指再植。 “平时一般我呀，小杨、小宋他们都做，他们做得多点，年轻人嘛，没有手术喂，成长不起来，我们拿不下的，韩主任才上台。”田园说。 “这个超声骨刀不错！”谭博云眼尖，看到里面有一台超声骨刀。 这东西很好用，切骨头的时候，不会伤到周围神经血管，它的切割有选择性，只吃硬的，不吃软的。 “超声骨刀脊柱那边用得比较多，我们用得很少，这些设备都是大骨科共用的，上次韩主任做一个陈旧性的骨盆骨折畸形愈合矫形，把超声骨刀拉过来了，暂时放在，没送过去。”田园掀开覆盖超声骨刀的保护罩。 “你们的装备很精良呀。”谭博云心里很踏实，该有的都有了。 “是我们的装备很精良！”田园笑着纠正。 “对，对，我们的装备很精良。”谭博云立即改口，呵呵笑。 “我们设备的审批手续简化很多，附二的大型设备完全是政府财政拨款，三博这边有个华侨基金会支持，这个基金会不仅支持购买设备，还负责支持医生的出国研修和科研资金，我们骨科研究所的实验室，正在申请基金会的拨款。” 虽然同属于省卫生厅直辖的医院，南都医科大学的几所附属医院，无论实力、血统和历史，都不是三博能比的。 虽然韩建功当年出身魔都六院，当时是骨科界少壮派的代表人物，很有分量，但个人的分量难以代替医院的品牌力量，医院的品牌需要时间沉淀。 附一附二综合实力在g市是霸主般的存在，附三是肿瘤专科医院，全国有名气，附四是骨科专科医院，新建的，名气不行，虽然是骨科医院，但是名气比不上附一附二的骨科，以后发展应该不错。 其它医院只能在二线争雄，省人民医院和g市人民医院属于二梯队，省人民医院比市人民医院强，它们病人都多，手术量也大，体量跟附一附二差别没有非常大，差的是学术地位，学术地位完全不能与南都系相提并论。 中医系的南都中医学院附属医院、省中医、市中院自成体系，也属于第二梯队。 南都系、人民系、中医系，三派力量，和平共处，格局平衡，各自都有自己的传统地盘。 而三博医院哪个派系都不是，又位置偏僻，建院的时候，从南都系和人民系调人，没几个人愿意来，很多都是从外地挖来的。 所以三博一直默默无闻，不被这些医院注意，最近几年，这些医院猛一抬头，三博居然发展起来了。 这种医疗格局，谭博云和钟医生调到三博医院，刚开始自然有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搞技术的人天生有一种狂桀之气。 看完主术间，再看其它手术室。 “谭主任，这边，到这边看看。”田园引导，走到通道一侧的末端，一扇关闭的门前。 田主任按密码，门自动打开，里面别有洞天，完全和刚才参观的手术室不一样，上次来过手术室，没有参观这里呀。 “这些都是新建的多功能手术室，都已经建成验收，马上要投入使用了，你看！” 隔着门，从小窗看，这个手术间起码有平时术间的几个大，里面各种大小屏幕和自由臂，还有一些仪器摆在里面。 “手术机器人？达芬奇！”钟医生惊讶。 谭主任也来兴趣了，自动门打开，几个人到手术间里面看，这个大手术间旁边带了几个附属房间，操作间、储物间、示教间。 “达芬奇手术机器人呀？”谭主任确认。 “我们医院也买了一台达芬奇的，不过都是胸外科普外科泌尿外科用，我们骨科用不了。”谭主任有点惋惜。 达芬奇手术机器人目前不能做骨科手术，这个手术机器人成本很高，单价一两千万，做手术时，一次开机费就得两万。 “这个是华侨基金会直接送的，我们自己买更喜欢国产的。”田园解释。 机器人手术是这些年外科的新技术，引领潮流的高精尖技术，目前做得比较多的有郑大附一、浙大附一、301，该机器人在国内装机量目前只有几十台，一般都是胸外、腹外、泌外用。 “很可惜呀，达芬奇不能做骨科手术。”谭教授有点失望。 “谭主任，我们去隔壁术间看看！” 这一排有几个多功能手术室，几个人又来到另一个手术间。 “天玑？”天玑国产手术机器人，能做骨科的手术机器人。 谭博云两眼放光，田主任说：“这是我们自己买的，也是基金会的钱，这个机器人其实不比进口的差，暂时只有一台。” “这是好东西呀，好东西呀！”谭主任爱不释手，抚摸机械臂，看看手术床周围。 达芬奇美国货，但是做不了骨科手术。天玑国产的，可以做骨科手术，是世界上唯一可以开展脊柱全段、骨盆和四肢手术的骨科机器人。 不过，这些高精尖的东西也不是完美无缺，机器总有出错的时候，在某个国家，用机器人作心脏手术，机器出错，把病人的大动脉戳破了，病人术后一周死亡。 手术机器人，其实不是什么真正的机器人，看名字容易被误导，好像它自己会做手术。叫做远程手术系统更合适，就是医生不用在手术台上，在远离手术台的地方，看屏幕上的视频，遥控机械臂完成手术。 归根结底，还是靠医生操作，只是机械臂的稳定性和精度比人的手高。 这个过程，跟遥控玩具挖土机差不多。 “这些手术室都有铅墙防辐射，到时候那边是操作室，操作台就设那边。” 谭主任来到操作室，摸摸显示屏，坐在操作台的椅子上感受一下。 真是好平台呀，调来三博是正确的选择，在附二，被压得喘不过气，何时出头呀，一股雄心壮志在胸中鼓荡。 “这个机器人到时我们骨科专用吗？”谭博云抑制不住兴奋。 “目前大骨科共用，我们打算还采购一台，到时创伤骨科一台，其它科室共用一台，谭主任可以大展身手。”田园说。 “我们医院根基薄，起步晚，要奋起直追，装备不能落后。”田园谦虚地说。 “嗯，砍柴要刀好才行。”谭主任说。 隔壁还有一个运动医学多功能一体手术室。 对那些，谭主任没什么兴趣了，他是搞创伤骨科的。 以后好好干一番事业！ 谭博云想，心情不错。 第84章 推心置腹 晚上，夏院长在医院内部餐厅设宴，欢迎谭博云。 参加晚宴之前，韩主任单独将谭博云叫到自己办公室，给他倒上一杯茶。 “谢谢，主任，太客气了！”谭博云双手接过茶。 “坐，坐！”韩主任自己摸起紫砂杯子，品一口。 “这茶不错！”谭博云坐下，也小品一口。 “谭老弟，说实话，你在附二，无论手术还是科研，都是一流的，差的就是一个平台，一个可以大展身手的平台。你来三博后，显微创伤骨科我就全权交给你了，你放手去干，有什么问题我撑着，只要是符合大骨科战略计划，我绝不干涉你，你有充分的自由，只要不是战略问题，你都无需向我汇报。欧阳，老白，老丁，我都找他们谈过，他们会鼎力相助，团结奋进是我们三博的优良传统。不过，总有个磨合期，他们短期内闹点情绪什么的，你多多包涵。” 韩主任开诚布公。 听到这一番话，谭博云心中百感交集，心里感叹，这些年在附二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倒，怎么不早点来这里呢，韩建功果然帅才，难怪手下这些强将一个一个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一定不负厚望！”谭博云感动地说，士为知己者死，其实，知识分子很单纯，获得尊重，可以自由施展才华，足矣！ “田园带你到手术室走了一圈?”韩主任问。 “看过了，手术机器人也看过了，我们的装备精良呀。”谭博云说。 “没什么，现在你们显微创伤骨科是主力部队，装备不行怎么打仗，那台天玑，优先配给你们，我打算再买一台给其它几个骨科共用，还缺什么，列个清单过来，我去找夏院长批。”韩主任爽快。 “下个月我们要主办一个创伤骨科的学术会，原本我来主持的，你过来了，你来主持，田园协助你，到时附一、附二、省人民医院、市人民医院都来，还请了几个国外教授，具体你和田园对接。”韩主任继续说。 “这个不妥！绝对不行！主任，还是你来，我和田园协助您。”谭博云拒绝。 “自己人，不要推推拉拉的，你刚过来，需要这场学术会扩大知名度，你在附二的学术会，一直是配角，这次你来做主角。”韩主任语气坚决。 谭博云感激涕零，韩主任有大志呀，胸怀宽广呀，不像某人生怕自己功高盖主，处处掣肘自己。 再推来推去，就显得没有豪爽之气了。 “主任，这么看得起我谭博云，我只有竭尽全力，做出成绩，才能报答了。” 两人在办公室推心置腹，一见如故，茶喝一杯又一杯，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那边打电话催吃饭了，才结束谈话，赶往医院内部餐厅。 杨平下班，坐小五的车，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在车上还可以眯一会。 “师兄，今天那个姓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你是没看到，开始他怎么嚣张的。”小五边开车边说。 杨平说：“人家不是服软了吗？丛林法则在哪里都适用，这没什么说的！” “那谭博云真那么厉害吗？韩主任把创伤骨科主任的位置给他？”小五也喜欢问这些。 杨平说：“实力肯定不俗，不然韩主任怎么会相中他，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这些安排，韩主任心中有数。” 小五点头：“我就跟你闲聊说说而已。” “叮咚，鉴于宿主表现良好，经系统评估，降低图书馆计时消耗，每一积分点，可以购买学习时间一个小时。” 这个系统还挺厚道的，看来做人还是要努力，系统也青睐努力的人，努力，就给予奖励，不努力，估计会弃之而去了。 现在握着三万分，手里有粮，心里不慌。一分可以在系统图书馆学习一个小时，这价格简直白菜价了。杨平决定将学习全部迁移到系统空间，备考明年的博士，医学理论知识的学习，还有英语的学习，算起来要学习的东西还挺多的。 英语这东西，还真不是崇洋媚外，现代医学就是西医，很多成果是英语记录的，要想超越别人，必须先学习别人，一味故步自封、抱残守缺，只会被人远远的甩在后面。 本来杨平的基础比较好，现在可以到系统空间学习，学习进度自然比常人快很多。 坐车上，杨平进入系统空间，学习了一个星期，也只消耗了一百六十八分而已。 从空间出来，电话响了。 黄佳才的电话，这也是个怪人。 “你好，杨医生，我是黄佳才呀，方便有空一起坐坐吗？” “兄弟，你就不要费神了，我说过了，不会去那个什么手外科医院。”杨平觉得这人执着得有点过头，偏执。 对方沉默一会：“我不是这个意思，个人有点私事麻烦你帮忙，要是方便我们到附近一个咖啡厅坐坐可以吗？” “现在？” “方便吗？” 估计已经在等了，坐坐就坐坐，看在冰激凌的份上。 “好！”杨平答应下来。 “帮我送到医院附近那个什么咖啡厅。”杨平说。 “请我喝咖啡？”小五很高兴。 “有个莫名其妙的人，要找我聊聊天，我去看看。”杨平说。 小五也不好问，送他到咖啡厅，说：“等下你打我电话，我来接你。” “这几步远呀，还要你接，你回去。”杨平关上车门。 黄佳才果然已经那等了，身旁坐着一个女孩子，短发，秀丽。 上次开玩笑让他介绍女朋友，他不会来真的? 四个人的卡座，黄佳才和那女孩坐一排，杨平在对面坐下来。 “杨医生，你好，抱歉，下班还打扰你，但是只有这时候你才有空。”黄佳才总是礼貌周到，任何时候保持一种谦卑。 “不客气，说，什么事？”杨平接过服务员的热咖啡，喝一口。 “也没什么事，我给你介绍个人。”黄佳才说。 还真介绍女朋友，这人真有点意思了，杨平看对面的女孩，有点羞涩，让他把话说完。 “黄佳慧！我妹妹。”黄佳才介绍。 女孩起身，要握手：“以后多多关照。” “多多关照。”杨平跟他握手，关照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这是?”杨平问黄佳才。 “哦，杨医生，佳慧在天玑公司工作，刚刚入职，技术专员，以后多多关照。”黄佳才说。 “天玑公司就是手术机器人公司?我们医院刚买，还没开展手术呢，这个恐怕关照不上呀。”杨平还不知道究竟关照什么，自己一个小医生而已。 “没事，以后关照，认识一下而已。”黄佳才说。 “就这事呀。”只要不是介绍女朋友就行。 也没什么闲聊的，三个人就喝咖啡。 黄佳慧介绍了一下目前手术机器人方面的进展，从包里拿出一叠厚厚资料，给杨平看。 这个是好东西，系统空间虽然有海量资料，但都是公开出版的书、发表的论文等等。 这些医疗设备公司内部的资料，是找不到的，杨平对这个很有兴趣。 毕竟，手术机器人，是继传统外科和微创外科之后，第三代外科技术。 自己迟早要接触，要掌握的。 第85章 一篇报道 回到家，把这些手术机器人的资料研究了一遍。 华侨楼的庄主任发来微信，说李静姝想明天来复查，有时间没？ 李静姝距离骨折已经六个星期，到拆夹板的时间了。 杨平跟庄主任约八点半，那个时候是交班查房后，抽十分钟出来，完事就去手术室。 于是交代庄主任，让她八点到医院，让华侨楼的医生帮她开单，把复查的x片照了，带着x片八点半来病房来找。 第二天，李静姝很准时，八点半准时出现在创伤骨科病房，庄主任亲自带来的。 前几次复查都是她妈妈陪着，这次是自己过来的，穿着一身粉红和白色搭配的运动服，提着x片袋。 庄主任把x片拿出来，杨平挂在阅片灯上。 “怎么样?”李静姝担心地问。 杨平看完后说：“骨折愈合很好，可以拆夹板了。” 李静姝右手握拳，做了一个成功的手势。 庄主任在医生办公室等，杨平带她到治疗室，帮她拆除夹板，用75酒精将皮肤清洁干净，夹板和加压垫在皮肤上压出了很多凹痕。 “不会以后一直这样？”李静姝担心地问。 杨平说：“不会的，过几天，皮肤慢慢回弹，这些表皮脱落，就正常了。” “我以为不开刀，还是要去东北上班呢？”李静姝笑着说。 杨平指导她做功能锻炼，前臂的旋转，肘关节和腕关节的屈伸，示范给她看，她很聪明，一看就会，但是做的时候，总是怕疼，不敢活动。 “大胆一点，一定要活动，不然关节会僵硬，就像机器生锈一样，没事的，现在骨折已经愈合，可以活动了。”杨平鼓励她，她还是不敢。 杨平轻轻的帮助她活动。 “你轻点。”李静姝咬嘴唇。 这个很痛？杨平很奇怪。 李静姝摇摇头：“一点点，蚊子咬的那样，主要是一动心里就害怕。” “不痛就大胆一点练习！一定要练习，骨折的治疗，手术也好，手法正骨也好，都只占一半，另一半是功能锻炼，复位、固定、功能锻炼，没有功能锻炼，还是等于零。”杨平解释，语气不太好。 “别这么凶！我知道！”她轻吐一口气，开始按照刚才的动作做前臂的旋转，肘关节和腕关节的屈伸活动，慢慢地活动，比刚才好多了。 “不用一次到位，功能锻炼，循序渐进，一天比一天进步，慢慢就正常了。”杨平觉得刚才语气有点不太好，这次温和一点。 护士帮忙收拾好刚刚拆下的夹板和绑带，就出去了。 “下一次复查，是术后三个月，从现在开始算，大约一个半月。”杨平叮嘱。 “嗯，记得，上次出院记录上写着，我记手机日历上了，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李静姝拿起自己的包。 “你看我从早到晚都是手术，哪有时间出去吃饭?你不用客气的。”杨平委婉地拒绝。 “你误会了，不是我请你，是你请我！”李静姝看自己胳膊，摸摸那些凹凸不平的皮肤压痕。 杨平觉得莫名其妙，这个大小姐，刁蛮，任性，现在不讲理，忙得团团转哪有时间跟你扯淡。 “我要去手术室了。”杨平懒得理她。 “先别走，有地方聊聊吗？真的，重要的事！”李静姝很认真，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这里不行吗？”杨平捉摸不透她，精灵古怪。 李静姝神秘一笑：“这里不行，要找一个地方，两个人单独聊。” 靠，调戏我，哥二十几岁的人，被你调戏。 不过杨平的脸刷地，热热的。 “瞧你，没谈过恋爱，脸色都变了，放心，吃不了你，真有事，重要事，你们病房有会谈室之类的没有？”李静姝说。 “有！”会谈室可以。 没办法，她说真有重要事，也不知道捣什么鬼，只能带她去会谈室，两个人在会谈室坐下来，隔着桌子。 会谈室一般是家属谈话签字的地方。 李静姝顺手关上门，反锁。 什么意思，这小姑娘，杨平下意识往椅背后靠一点。 “你想什么呢？”李静姝咯咯笑。 她从随身携带的单肩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推过去给杨平：“关于你们科的，要不是正好交给我闺蜜审核，被她压下了，现在就见报了。” 什么东西? 杨平拿过来，翻开看看，标题触目惊心：“恶劣！病人交不起住院费，护士强行拔断尿管。” 一看标题，就是震惊局的高材生，多吸引人，寥寥几字，没有任何花哨的语言，让人一看标题，立刻义愤填膺，怒火中烧，挥拳喊打。 “这篇报道一上新闻，你们医院，你们科室就出名了，比你那五段再植要轰动几百倍。”李静姝坐下来，淡淡地说。 杨平想起来了，以前科里是有一个病人，自己拔断尿管逃费了，腕部刀砍伤，神经血管肌腱断裂，欧阳主任一组的，雷医生管的，郭总做的手术。 “这个病人没交一分钱，当时做了急诊手术，自己拔掉尿管偷偷溜走的呀。”杨平记得很清楚。 李静姝笑道：“谁知道？谁相信？你这个版本能提起谁的兴趣？” 这真被问懵了。 “不用急，稿子还在这呢。”李静姝说。 这可是大事，杨平说：“我赶快得向韩主任汇报，让医院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李静姝说。 想什么办法，那是医院的事，不是我的事情了。 “你看看这个稿子署名？”李静姝说。 杨平用手指点出署名的地方：汪戈！ 我靠！这个名字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汪大记者，是个医生都知道。 “你们也不是第一家了，g市的医院被他黑的也不是一两家，记得前两年省人民医院吗？一个结肠旷置造瘘的病人，被报道：医生玩忽职守，肠管外露穿孔；病人痛苦不堪，数次维权无果，当时多么轰动呀，要不是省人民医院段位高，能挨住，换个医院，那是灭顶之灾，不过当事医生还是被处分了，转岗到后勤了。” “后来调查这是假新闻。”杨平气愤地说。 “就算后来调查是假的，又怎么样，影响已经出去了，毒药吃到肚子里，被吸收了，最后确认这是毒药，有用吗？” 李静姝说话逻辑清晰，这是那个两眼泪汪汪的李静姝吗？是那个像小女孩一样蜷缩在轮椅上的李静姝吗？ “别看着我，这件事，我跟了一个月，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李静姝收起稿子。 “你就这样，还跟踪这件事情？”杨平指着她的胳膊。 “张宗顺教授不是自己骨折了，还坐椅子上帮我正骨吗？”李静姝不以为然。 “为了吸引眼球，记者可以随意杜撰抹黑吗？”杨平义愤填庸。 李静姝反驳：“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不要一棍子打死所有人，是有记者有媒体为了一己私利，制造虚假新闻，摸黑医生，抹黑这个，抹黑那个，唯恐天下不乱；可是，这只是一个面，也有记者为了良知，为了揭露真相而丧命的，你们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吗？谁还记得?我们要看到正负两面，负面的东西不是一人一天可以改变的，我们每一个人都做好了，努力了，汇集起来就是巨大的改变，历史就是个人汇集的洪流。” 李静姝好像政治老师附身，杨平竟然无言以对。 “这个稿子在g市发不出去了，g市之外我就不敢保证了，不过放心，我有对策，只要他还敢发，我就连根把他挖了，你也不用汇报了，我会联系你们医院的，将这个事知会给他们。我说，一起吃个饭不为过，不管是我感谢你，还是你感谢我，这是我的名片，微信与电话同号。” 李静姝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此时的形象，完全不像那个任性刁蛮的女孩，前后的反差让杨平完全不能适应。 “好了，就是这个事，我走了，下次复查再见。” 李静姝打开门，做拜拜的手势。 第86章 进阶运动医学 李静姝走后，杨平拿起名片看了看，收起来。 人家确实帮了大忙，虽然不是帮自己，但是帮了科室，帮了医院。 杨平在会谈室坐了一会，直到小五打电话说病人麻醉好了，才下手术室。 进手术室时，看到欧阳主任、郭总、小雷都急匆匆地从手术室出去了。 应该是李静姝把这事知会了医院，医务处把这几个人叫去了解情况。 医院自然会处理这些事情，自己管好自己的手术就行，杨平放下心来，每个人的能力有限，把分内的事做好。 到手术室，病人已经麻醉好，宋子墨带小五张林就够了，杨平不打算上台，在旁边休息。 谭主任带钟医生在手术室闲逛，进来说有什么需要帮手的随时叫他们。 白主任那边有个髋臼的手术，遇到困难，派一个规培生过来请谭主任过去指导，谭主任二话不说就过去了，当主任的，其他人手术有困难或拿不下，自己上去救台，这是应该的。 谭主任到白主任的术间，白主任说：“谭主任呀，这个髋臼有点麻烦，才十六岁的小伙子，骨折愈合快，全是骨痂，要凿开，解剖复位就难了。” 不能解剖复位，意味着以后会遗留创伤性关节炎，这是关节骨折难以接受的。 “等等，我去刷手，上台看看。”谭主任很积极。 虽然自己一个月后才正式上任，但是现在已经正式上班，义不容辞。 谭主任洗手穿衣，站到台上：“我看看。” 白主任让出主刀的位置，谭主任伸手往里面一摸。 果然，大量的骨痂生成，根本分不清原来骨块的断面，要把骨块拼回原样，很难！ “哦，这陈旧性的骨折，多少天了？” “四个星期！”白主任手下的主治肥仔说。 如果拼合不好，形成创伤性的关节炎，这个少年以后慢慢就会出现髋关节痛，可能被疼痛折磨一生，医生大多想把手术做完美，但是更多的是做不到。 骨刀！谭博云说。 他接过骨刀，开始轻轻地，一点点地凿开，凿一点，然后用血管钳触碰骨痂，压一压，骨痂和原来的骨块不一样，需要仔细区分，比如用血管钳触摸，从软硬做出判断。 凿开一点，鉴别，再凿开一点，再鉴别。 反复这样，骨块被一块一块的凿下来，然后稍作修整，把残留的骨痂去掉，原来骨块的轮廓就出来了。 几个骨块放回去，拼合在一起，竟然完美地合在一起，像新鲜的骨折一样，严丝缝合，没有台阶和缝隙。 “你继续，再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谭主任没有打算再做下去，关键步骤已经完成，剩下的，没必要杀鸡用牛刀。 他根本不用征求白主任的意见，脱下手术衣和手套，扔进收集桶里，提醒：“骨块不要再修整了，过度修整会出现间隙，我已经复位好，你直接固定就行了。” 说完走了，再到欧阳主任和丁主任的术间转转。 “谭博云名不虚传！”肥仔说。 白主任瞪他一眼。 肥仔笑呵呵地：“再怎么也比不上主任您。” 杨平跟宋子墨打招呼，有困难就叫，他在休息室。 到休息室，往长椅子上一躺，进入系统，运动医学手术培训的一页已经闪着微微的金光，终于解锁。 运动医学的手术大多数用关节镜做，比如膝关节的半月板缝合、交叉韧带重建都是用关节镜做。 关节镜是腔镜的一种，属于微创手术，不用开刀，打几个筷子大的孔，就把手术做了。比起开刀的手术，这种腔镜手术学习难度更大，学习曲线更长。 自己以前总是当助手，帮忙扶镜子，看着别人做关节镜手术，跃跃欲试，但是总没有机会，连做个简单的关节镜检查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可以在系统空间学习关节镜手术，可想而知多么兴奋。 就像小孩渴望得到一个心爱的玩具，日思夜想，有一天终于如愿以偿。 任务积累的还有三万分，平时日常获取的积分也有几千分，加起来三万多分，现在非常宽裕。 杨平将手术培训的项目逐一过目，挑选一个三个月的关节镜基础训练包，六千积分，不算贵，也不便宜。 进入系统空间，杨平开始训练关节镜。 关节镜的操作是手眼分离的，行话叫做三角技术。 平时我们干活都是手眼一致，眼睛直接看着目标，获得信息，传到大脑，大脑再指挥手操作目标。 这个通路是人的生理回路：目标-眼-大脑-手-目标，和终点一致，直接了当。 但是关节镜的这个通路不一样，眼睛看着视频，视频传到大脑，大脑依据视频的信息，指挥手操作目标。 视频-眼-大脑-手-目标，和终点不一致，不符合人的生理回路，人体无法适应，必须通过学习才行。 这需要反复和艰苦的训练，才能得心应手。 两只手，一只手拿镜头，一只手拿器械，从两个小孔伸进关节内，镜头负责在关节内录像，实时传输到屏幕；器械就负责操作手术目标。 镜头有个视野范围，视野范围内的，它就能看到；视野之外的，看不到。器械首先要到视野里去，只有到视野里去，才被摄像头拍到，显示在屏幕上，才有后面的动作。 看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困难，很多初学关节镜的，把器械送到视野里，要学习很久才行，一旦移开，要重新进入，又要调整很久。 因为镜头和器械在关节腔内，屏幕上看到的是镜头拍摄的东西，看不到镜头本身，将器械送到镜头的视野之内，是一种盲操作，全凭空间感觉。 先练习膝关节，再练习肩关节，把这两个练习好了，其它的关节就容易了。 虽然在系统里练习，既不占用时间，也不消耗精力，但对时间流速的心理体验与现实一致。 做三个月的持续训练，绝非一般人可以忍受。 但是杨平天生有这种超强的忍耐能力，可以在系统空间不停的做手术，反复地训练，直到无比熟练。 下午，大家手术做完。 张林跟梁胖子躲在厕所抽烟，被宋子墨抓住了。 “你们两个，有吸烟室不去，偏偏躲厕所里抽？”宋子墨批评。 “吸烟室？看到门口吸烟室几个字就没感觉了，抽烟这事，正儿八经的抽，就没意思了，躲厕所里偷偷地抽，才有感觉，这是烟文化，你们不懂。”梁胖子振振有词，还拉出了烟文化。 “看微信没？”张林灭掉烟。 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创伤骨科开会，在示教室，全体不得缺席。 “大事！绝对大事！全体不得缺席，这种措辞一般不用，一用说明有大事宣布。”张林说。 第87章 大事 大家赶快换衣服，赶回科室示教室。 示教室里堆满了人，平时医生护士开会分开的，现在集合到一起，示教室不够用了。 反正坐的，站的，管你呢，只要在这房间里就行。 大家闹哄哄的，都在猜测，突然召集大家，究竟什么事情。 但是猜了半天也没理出什么头绪，有人想找张林打听，但张林现在忙，正维持会场秩序。 看人到得差不多了，韩主任走上讲台：“人到齐没？” “抓紧时间，扫码签到！”张林站着喊。 正面电子屏幕上，一个大二维码，一秒钟变化一个，要拍照发给偷懒不来的，都没办法。 屏幕不断刷新打卡的名字，来了多少人，缺了多少人，显示得清清楚楚，除正常值班的要守病房的，下夜班赶不回来的，都来了。 “安静，安静，耽误大家一点时间，现在请医务处赵主任跟大家说几句。”韩主任长话短说，开门见山。 大家立刻安静下来。 赵主任走上台，挥挥手算是跟大家打招呼。他站定，双手撑讲台，环顾四周，清清嗓子说：“今天突然召集大家，讲一个重要的事情，大事！” 赵主任一招手，医务处的干事把一份病历打到了电子屏幕上，竟是那个拔断尿管逃费的病人。 “崔二明，男，三十七岁，右腕部刀砍伤：右侧正中神经断裂——” 一串长长的诊断。 “这个病人大家熟悉不？郭医生和雷医生应该熟悉。这个病人急诊手术后次晨，自己拔断尿管，欠费逃跑了。但是最近他有音讯了，什么音讯，回来交钱了？送锦旗了？都不是！大家看我手里这份文件！” 赵主任抖一抖手里的文件：“这是一份还没见报的稿子，某大记者的稿子，什么稿子呢?说我们医院，因为崔二明没有钱交住院费，护士强行拔断他的尿管，把他赶出院了。好在还没见报，要是见报了，大家都出名了呀。那比两年前的省人民医院事件还要出名呀。还记得那个事?” 赵主任停下来，让大家回忆。 谁不记得呀，一个结肠旷置造瘘的病人，一种正常的治疗方式，被报道成医生术后忘记把肠子还纳肚子，导致肠子烂出一个孔。 当时那个轰动呀，堂堂省人民医院被弄得灰头土脸，那个记者一夜成名，当事医生被弄得精神差点失常，大家当时被气得吐血。 最后调查结果：假新闻！ 欧阳主任、金博士、郭总和雷医生四人坐在一起，欧阳主任和金博士脸色十分难看，郭总和雷医生眼神有点飘忽不定。 赵主任待大家回忆得差不多了，继续说：“看看，看看这标题：恶劣！病人交不起住院费，护士强行拔断尿管！无中生有，血口喷人，可以这么肆无忌惮！” 台下立刻沸腾起来，怒火狂烧，气死人，气死人呀，这稿子写得气死人！ 整个科室差不多都知道事件的过程，病人急诊收的，没有交一分钱，郭总和小雷给做了手术，第二天早上，自己拔掉尿管跑了，害得郭总和小雷吃了一个月方便面。现在居然变成了护士拔断尿管，赶他出院。 “安静，安静！”韩主任立刻提醒大家。 赵主任继续：“请问各位，有记者采访过你们吗？没有！新闻可以凭想象杜撰，写玄幻小说呀。” 赵主任演讲能力一流，声情并茂之后转折：“本来这事医院要保密，低调处理。但是夏院长说，这种事情越捂着，越容易出问题，而要大家充分知情，群策群力，大家一起来抵制歪风邪气。说这么多，什么意思，首先，大家不要怕，这个事件当时我们医务处和护理部都介入调查了，调查记录存档的，人证物证都有。尤其当事的医生和护士，不要有任何思想包袱。小雷，还有郭总站起来。” 医务部主任也称呼郭总，大家哄堂大笑。 郭总和小雷站起来，赵主任说：“挺起胸膛，又没有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 郭总和小雷轻松了很多，眼珠子都灵活一些了。 “第二，大家对这件事要留个心眼，凡是有关这个病人的信息，不要乱说，不要乱传，发现任何媒体，特别是网络上，有关于我们医院的负面消息，大家一定要及时向公关部汇报。亲朋好友有了解打听这件事的，大家有义务向亲朋好友澄清，抵制歪风邪气，人人有责。第三，夏院长要我带一句话给大家，只要他夏长江，不，他夏院长，只要夏院长还站在台上，如果发生两年前省人民医院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让任何无辜的医护人员受到伤害。第四，我们医院对这种事硬杠到底，不怕麻烦，不怕消耗，医院法务部就是干这事的！” 赵主任哪有只说几句的时候，一说，就刹不住嘴。 最后几句话，大家鼓掌，夏院长就是夏院长，有魄力。 说实话，虽然稿子没发出去，但保不准就在g市以外，或者网络上发出去。 这种假新闻，一旦见报，当事医生承受的压力巨大，接受不厌其烦的调查不说，有些医院迫于压力，先胡乱把医生处分再说。 郭总和雷医生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一听赵主任的表态，他心里轻松了，脸上终于有笑容了。 某大记者，大家都知道是谁。 会场里议论起来。 “这事怎么公开呀，不是稿子还没发吗?这不自找麻烦吗？”白主任低声说。 肥仔附和：“是呀，稿子没发，这事不就过去了，一公开，越描越黑呀。” 不仅白主任和肥仔不明白，大家都不明白。 欧阳主任说：“没这么简单，你见过夏院长什么时候糊涂过。” 金博士说：“是呀，肯定夏院长交代的，不然老赵怎么敢把事情公开。” 有点反套路呀，要是按其它医院处理习惯，铁定低调冷处理，何况已经按住了呀，自己还扯出来说。 谭博云和田园坐在一起。 谭博云说：“夏院长就是夏院长呀，这稿子怎么没发就到医院了?” 田园说：“夏院长神通广大，不过在g市被按下，难保不在其它或网络平台发，不怕被贼偷就怕被贼惦记着。” 谭博云说：“夏院长这是跟贼挑明了：别惹我，否则死扛到底，你到我家楼顶走了一圈，我早发现了。” “柿子总是找软的捏，这种人就是为了出名，出手也会掂量柿子的软硬，碰到夏院长这种刺头，估计会换目标。”田园说。 果然不走寻常路，医院第二天居然还大张旗鼓召开全院大会，大致内容跟在创伤骨科讲的差不多，只是讲话的换成夏院长。 夏院长很激动，声音洪亮，手势丰富，讲完一掌拍在讲台上：“抵制这种歪风邪气，我夏长江一把老骨头豁出了，三博不怕鬼！” 好像也五十多，不老，打篮球比谁都猛呢，一连撞倒几个，还要上篮，要不是给面子，差点被裁判罚下场。 也是第二天，好多网站和媒体上，发布了医院的官方申明，先是详细介绍崔二明事件的事实，再简要介绍谣言，严厉斥责恶意造谣之徒，并表示医院已经报警处理此事，绝不助长歪风邪气，还社会清明空气。 紧接着，g市电视台也采访了崔二明，崔二明很害怕，说话有点不利索，表示完全不知情，没有任何人采访过他，对谣言他一无所知。 事情就这么按事实定性了，这一波操作太高端了，把大家眼睛闪瞎了。 大家这时才明白，这篇稿子再发，不管发哪里，好像已经没有价值了，只能撞枪口上。 夏院长就是夏院长。 大家都庆幸，有这么好的院长。 第88章 下乡医疗队 拔尿管事件算是化解了，也扫除了潜在的隐患。 杨平看白大褂里的名片还在，拿出来，看了看，沉思片刻，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扔到里面，里面已经一堆的名片了。 谭博云进入状态很快，本来韩主任打算先让他熟悉环境，一个月后正式上任。但是他按奈不住，上班几天时间，就大刀阔斧地开展工作，俨然已经正式上任。 首先，他把主治及以下的医生全部集合起来，每个星期培训显微外科的时间必须不少于五个小时，不够的周六周日补上，每周一考核上一周的练习成绩。 他说，显微创伤骨科，显微外科是基本功，必须人人掌握，人人能做断指再植。他按照韩主任制定的创伤急救中心流程，把整个显微创伤骨科加入创伤骨科急救中心的体系，哪一组值班，哪一组就处理创伤急救中心的手术。 据说，他每天早晚亲自查房重点病人，不仅看显微创伤骨科的危重病人，还到创伤icu看病人，几次深夜赶过来指导手术。 韩主任要的就是他这种冲劲，谭博云学韩主任，自己带一组，他、钟医生，再加上几个规培生，一组人马很快成形。 韩主任这一组的病人全部移交给他们，提前退出了显微创伤骨科，整个交接十分顺利。 华侨楼的骨科取名综合骨科，病区已经准备好，就等着开科了。 综合骨科的护士长人选也确定了，蔡巧君，她是南都省选拔培训的骨科专科护士，在香港玛丽医院进修一年，业务水平顶呱呱。 为了支持新科室，姚玲精挑细选，相貌、身高、业务水平等等，条件苛刻，经过反复考试选拔，护理队伍才成形。 骨科研究所的设备也已经到位，在紧张地调试中，韩主任要把骨科研究所和综合骨科的挂牌仪式弄在同一天，来个双喜临门。 田园要帮谭博云筹办学术会，宋子墨带着张林小五训练显微外科和关节镜。韩主任带着杨平在骨科研究所转了一圈，又到华侨楼看上一遍，看看还有什么不足。 走了几圈，也没看出什么问题。 两人在综合骨科的新主任办公室坐下，韩主任那套家当早就搬过来了，主任办公室让给了谭博云用。 一坐下，少不了喝茶，热茶倒上。 “坐！”韩主任招呼。 “谢谢！”杨平双手接过茶杯，坐下来。 这边的主任办公室气派很多，不愧是华侨楼，宽敞、透亮，墙壁装修都是刷的硅藻泥，据说环保。 “茶不错！”这几乎成了惯用的开场白。 韩主任喝一口茶，看他对面墙壁上的八骏图，手指轻轻地，有节奏的敲打，他的心情很好。 这段时间太忙，对年轻人关心太少了，那天看到杨平做骨盆手术，才猛然想起，给年轻人应该多一些关爱。 “到了综合骨科，就不会只做创伤骨科手术了，到时候什么骨科手术都做，这样更好，其实你们主治这个阶段，最好不要分亚专业，把全类手术做一遍，到了副高才专攻某一个亚专业，我不主张主治就分亚专业，关节镜以前做过吗？创伤骨科那边的实验室，大骨科都可以用，有空多去练练。” “我经常去练习呢。”杨平说。 “你们年轻，什么东西都学得快。”韩主任鼓励。 “博士备考得怎么样了?要不要走免试通道？”韩主任关心地问，对韩主任来说，这是大事。 其实对杨平来说，这也是大事，虽然说不唯学历，但是现在这个时代，学历还真重要，学历意味着你受过更好的专业教育，看看诺贝尔奖获得者，大多数是博士出身。 没有机会是一回事，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自己还是要珍惜，要努力争取。 “不用弄免试，上线，应该问题不大。”杨平有信心。 既然问题不大，那就是没有问题了，韩主任放心了。 “年底就要报名了，明年三月份开考，时间比较紧，只许成功，不能失败。”韩主任说。 杨平保证：“一定！” 韩主任靠在椅背上，很享受：“明年春节过后，我们要派遣一个团队去rb东京大学附属医院交流学习，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本来名单在你来之前就确定了，但我跟rb方面做了沟通，加上一个名额，由田园带队，你和宋子墨、唐菲、还有手术室的小苏都去，小苏不错，我们要把她培养出来，让她再带出一批骨科专科器械护士。” 去rb，这可是好机会，虽然系统有训练空间，但是眼界、理念都要交流才能获得，医生不只是一个匠。 “rb人很有工匠精神，手术水平在世界上是一流的，甚至比美国德国都强，千万不要狭隘，承认别人厉害，才是真正的自信，学习别人，再超越别人，关起门来老子天下第一也没用。你抓紧时间突击一下日语，可以跟宋子墨和田园交流一下学习经验，我那有很多日语学习的书，可以拿几本去。”韩主任循循善导。 “主任，你会日语？”杨平也从来没听他说过。 韩主任说：“我年轻时在rb、美国、德国都呆过一年，日语自然懂一些，只是很久没用了。” 自己的英语基础好，稍微努力一把，冲上去不是问题，日语完全是陌生的呢，不过努力赶上去，也不难。 没有系统的时候，学一样东西，自己都有信心，别说现在有系统加持，更加不是问题了，只要足够努力，很多事情就简单了。 “还有，过几天，医院有一个下乡医疗援助的活动，之前大家忙，我没有派人参加，现在谭博云接手创伤骨科，你们也不用值班了，我就把你们报上去了，就当度假，休息休息，这段时间确实辛苦了。是去南桥县，南桥县是少数民族县，和石坡县相隔不远，去那两个星期，进行义诊，指导基层医院的手术，到时候苗主任会帮你们做向导，对了，手术室那个小苏也去。”韩主任说。 什么意思？韩主任这是知道自己和小苏那么一点意思？不然怎么特意提起小苏呢，肯定是张林那个大嘴到处广播。 两个人聊了很久，庄主任和孔主任知道韩主任正好在综合骨科，立刻下来找韩主任聊天，杨平找个理由溜出来。 从韩主任办公室出来，杨平神清气爽，不是因为去rb，而是因为下乡医疗队。 没什么事，到创伤骨科实验室看看，人太多了，没有多余的设备，干脆回家了。 回家，从冰箱里拿出一些菜，自己煮了饭，炒了个农家小炒肉，吃得饱饱的。 一天手机没响，安安静静，感觉心里空空的。 杨平又进入空间，看了几个月的书。 其实，在系统空间久住，需要超强的毅力。 第89章 失败的DIY 无急诊，一身轻。 这几天休息，韩主任吩咐，不用参加显微创伤骨科的交班了，就地休整，等待命令。 杨平宅在家里，在网上查了一天的资料，列书单，运动医学和关节镜手术的书籍目录，这段时间他集中力量专攻运动医学和关节镜手术。 系统空间可以阅读，但是阅读要消耗积分，提前把需要的书目列出来，在系统空间直接找这些书阅读，这样可以节约积分。 下午，刚刚整理完资料，张林就打来电话，一个儿科同事朋友的小孩，肱骨髁上骨折，看能不能帮忙手法正骨。 杨平让张林把人带到骨科门诊，找一间空闲的诊室，他现在就赶过去。 门诊大楼是独立的大楼，在双子星大楼的右前方，与之对应的是左边的急诊大楼，两栋八层大楼之间是一个小广场，是医院的消防疏散集合点。 骨科门诊，大多数诊室是固定的，但也有些备用诊室，不固定谁使用，平时也有可能闲置。 张林找护士开了一间诊室，已经带着病人在那等了，儿科，他女朋友的科室，自然要给面子，所以亲自带病人。 这个病人是蔡俊生的关系，传说中的三博猛男之一，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见真人，不是抠脚大汉，帅，流行的娘炮范。 杨平一进诊室，跟蔡俊生握手，再看阅片灯上的片子，右侧肱骨髁上骨折，骨折移位惨不忍睹。 “怎么受伤的?”杨平问家属。 孩子爸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的：“上午吊单杠，摔下来，这边着地了。”孩子爸指着肘关节。 不太对呀，以杨平学习手法正骨获得的经验，什么受伤机制出现什么结果，心里明明白白，问家属：“受伤当时你有没有对受伤的部位揉搓?” 这种骨折移位，一般是二次损伤才会出现的结果。 孩子受伤，家长最大的自救误区：先喷上一点药水，再揉搓，猛烈的揉搓，理由是把瘀血揉散。 这一揉搓，轻的给揉成重的。 病人因各种原因隐瞒病史，也很常见，所以必须问清楚，下一步才好治疗。 “没有呀，拍完片就来这里了。”孩子爸说。 孩子妈在一旁不高兴，好像有话说，但是还是没说。 孩子说：“我爸爸妈妈帮我拉了好久，痛死我了。” 杨平、张林、蔡俊生全被惊到了，张林说：“快点说啦，怎么回事，说清楚，不然等下杨医生去手术了，没时间给你手法正骨了。” 妈妈终于忍不住，一五一十把整个过程倒出来了。 原来爸爸平时是个diy狂，孩子跌倒，带到医院看医生。 拍完片，医生说骨折了，骨折有移位，要手法复位经皮钢针固定，也就是微创手术，要到手术室麻醉下复位，经过皮肤穿几根细钢针固定骨折，四周后就把钢针拔掉。 这么摔一跤，还要手术，还要穿钢针，爸爸认为医生夸大了病情。 立刻做出睿智的决定，回去再看看。 自己到网上搜索资料和视频，一通观摩学习之后。 觉得治疗很简单，就是拉一拉，再屈曲肘关节，太简单了，比修电视简单。于是决定自己动手复位，再用硬纸板固定，网购一个肘关节支具，等到货再换上支具固定，全套下来不要一百可以搞定。 一个人不好拉，按视频操作，起码要两个人，于是找妈妈帮忙，妈妈不愿意。 爸爸打气：“简单，我学会了，你放心，就是拉一拉。”然后再威胁一下：“去医院铁定手术。” 妈妈心一软，开始帮着一起，拉得孩子哇哇哭。 拉完，纸板固定，煞有介事地摸一下：“可以了。” 妈妈不放心，一定要去医院再拍个片，两口子带孩子到医院，挂急诊，爸爸跟医生说：“医生，拍片，右侧肘关节的，只拍片，其它什么都不干。” 医生疑惑：“你也是医生？” 孩子爸嗯一声。 片子出来，一看，这下离谱了，骨折移位加重了几倍，外行都能看明白，原来还能看出是个关节，现在看，全散架了，乱七八糟。 孩子他爸手直哆嗦，搞砸了！ 平时家里冰箱电视，过了维修期出问题，样样自己解决，偶尔也有零件散一地，可以叫厂家维修过来收拾烂摊子的。 这会砸的，没厂家可找了。 妈妈一看爸爸的猪肝脸色，知道出事了，两张片子和两张报告对照：“较前片，移位明显。” 掰坏了，你这拿儿子玩呢，一顿猛批，再是哭闹，拳打脚踢，孩子他爸任其打骂，不停地打电话找朋友，转了不知道多少圈，找到了蔡俊生。 这种玩得还不够高级，更高级的，在家对着网上的手术视频，给自己割包皮的，带着一裤裆的血来急诊科求救。 无知者最勇敢！ “你以为开飞机就是把几个按钮按几下，飞机就上天了呀。”张林不客气。 “医生，想想办法。”孩子妈着急。 “麻醉下复位，不开刀，经皮钢针固定，这种石膏固定不住的，必须钢针，钢针尾巴留外面，四周后拔出。”杨平说。 常见的骨折，常见的处理方式，只不过经孩子爸一搞，这个复位难度加大了很多，但是对杨平来说，不是难题。 “行！医生，我签字，赶快安排手术。”孩子妈果断地说。 “就在门诊手术室做?但是门诊没有c臂机呀。”张林说。 杨平说：“不用c臂机了，有电钻和克氏针就行。” 练习了那么多复位，这种手一摸，就知道大概了。 签字准备手术。 门诊大楼有自己的手术室，一般做一些小手术，骨科的什么腱鞘囊肿呀，妇产科的流产呀之类的。 手术倒简单，麻醉师打了个神经阻滞，消毒铺单，手法复位，桡侧两根，尺侧一根，三根克氏针交叉固定。 孩子他爸一直被老婆骂，骂得抬不起头，这么年diy积累起来的高智商理工男人设，瞬间坍塌。 “你这个二百五--”孩子妈最后总结性的，狠狠的，骂一句。 骂得孩子爸一句也不敢顶，额头上全是汗，低着头。 十几分钟，手术完了，孩子推出来，到放射科拍片，骨折完全复位，克氏针位置良好。 叮嘱孩子在门诊休息十五分钟，没事就回去，一周后复查，回去别再乱动，有问题及时来医院。 交代完，孩子爸妈非常感激，蔡俊生也表示感谢，张林特有面子。 蔡俊生谢张林。 张林说：“自己人，别客气。” 杨平趁下午没事，到设备部借关节镜设备的说明书，再到手术室去研究关节镜设备。 正好手术室有一台闲着，放在储物间。 他对照说明书，把关节镜设备每一个按钮，每一个接口，都研究得清清楚楚。 闭上眼睛，能够清楚回忆这些设备的任何细节。 第90章 偶遇 这几天休息时间，杨平全部用在了研究关节镜和运动医学。 晚上刚躺下，准备把手机放枕头，微信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南桥下乡群的。 这次下乡医疗队的，几天前就组建了一个群，杨平被拉到群里。 “再次温馨提示：明天早上八点，医院一号广场集合出发，过时不候！” 通知是张林发的，这个医疗队，由田主任带队，田主任让他和小五负责组织联络。 一号广场，就是急诊楼和门诊楼之间的那个小广场。 医院下乡医疗队是分批的，属于慈善活动，到山区给一些困难的病人看病做手术，帮助基层医院提高医疗技术。 这次轮到骨科、妇产科、泌尿外科，加上几个手术室的，宋子墨、唐菲、杨平、苏宜璇、小五、张林，麻醉师梁胖子，还有手术室另一个护士。加上妇产科、泌尿外科的，规培生、实习生，也有几十号人呢。 第二天，七点四十五分，五十五座的旅游大巴就在一号广场等，现在八点多了，还有人没来。 苏宜璇早早就过来等了，看到杨平就挥手打招呼，她背着一个运动包，穿一身白色和淡紫色搭配的运动服，头发扎成马尾，杨平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是这个样子。 张林站在大巴车门口，清点零零散散的人，小五拿着一个本子，一个挨一个打电话催促。 有人提着包，有人嘴里咬着馒头、还有人边整理头发边跑。 “点一下名！”田主任跟张林说。 “点名了，叫到名字的举手应一声！梁静、麻小花、苏宜璇--骨科、手术室、泌尿外科全到齐了，妇产科的怎么差这么多，小五，催一下。”张林一看，差的全是妇产科的。 “一帮女的出门，哪有利索的。”梁胖子摸出一根烟，要点上。 “胖子，给点面子，这里别抽烟，要抽，到一边去。”张林赶快阻止。 胖子没办法，只好走远一点，到下风的地方，蹲下，点起烟抽起来，等下上车，空凋大巴不让抽，赶快抽几口，止止烟瘾。 陆陆续续，妇产科的又来了几个，有个在包里翻来翻去，说口红没带，又要回去拿口红。 气得张林冒烟了：“姐姐！快点呀，说好八点出发，现在八点半了，要过去赶中饭的呀。” 又一个迟到的，穿着高跟鞋，一跳一跳的跑过来，还拉个大拉杆箱。 “山区呀，姐姐，下乡，不是逛街，不是说了不要穿高跟鞋，穿运动鞋吗？”张林没办法了。 “旅行箱里有运动鞋！”这位美女不以为然，掏出镜子，又补了一下状，就往车上爬。 “行李行李，放这里，你那么大个箱子，等下车上往哪里塞呀。”梁胖子抽完烟，站在大巴行李舱旁边，帮忙安排行李。 这美女把箱子交给梁胖子，又往车上爬。 “先别上，点名排队，叫名字再上，座位有安排的，不是乱坐的。”张林拦住她。 “这不随便坐吗，还安排，又不是坐飞机，我晕车，要靠窗。”美女不服。 “等下找熟人自己调，先听安排，等下高速上，要保持大巴的重心，像胖子那种体型，怎么可能全部坐一边呀，不懂科学！大家记住了，等下听点名，点到谁的名字，是几号座位，就坐哪个座位，不要乱坐，大家要体现出素质。”张林扯着嘶哑的嗓子喊。 最后一个终于出现了，捧着一杯豆浆，边喝，边往这边赶，看着的人都提醒吊胆，心怕她噎着。 “齐了，齐了，听点名，陈小乔、周灿--3，4号，上车！--宋子墨、唐菲，13、14号，上车，--杨平，苏宜璇，17号，18号，上车，再次重申纪律，不要乱坐，安全第一，坐错的，等下我查出来，拉也要拉回原座位。”张林开始点名，安排大家上车。 好不容易，把人凑齐了，在车上，小五张林两人又各点一遍人头，没有遗漏，大巴才出发。 苏宜璇包里装了很多零食，她拿出一些，用一个小袋子装好，让杨平把包放行李架，估计包里一半是零食。 放好包，杨平坐下，第一次坐这么近，有点激动呀。 小苏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近距离看她，脸上的皮肤真的吹弹可破，白里透红。 “帮我拿着，我休息一下。”小苏靠椅背上眯着眼睛。 “不许偷吃，等下我醒来才开，昨晚给实习生备课，熬夜了。”小苏闭着眼睛。 杨平心疼：“怎么不告诉我，我帮你做ppt呀。” “你最近很忙，张林说你要备考博士。”小苏说。 “你休息，等下到服务区我叫你。”杨平看她真的有点疲惫。 张林这个大嘴，什么事一到他嘴里，全国人民都知道。 杨平把零食一包一包叠好，抱在手里，什么奶糖、生姜、巧克力等等，女孩子都喜欢吃零食吗？ 自己也累了，也想休息一下，又怕零食等下掉了，所以半眯半睡的。 平时在医院，几点一线的生活，对下乡都有新奇感，很多人在车上叽叽喳喳聊起来。 四个多小时的路程，中途要休息一下，顺便上洗手间。 大巴走了大约一半的路程，在服务区停下来，杨平推了推小苏：“下车了呢，进服务区了。” 小苏揉揉眼睛：“走，我们下去，你帮我拿着零食，跟着我，不亏待你，等下分你一半。” 大家按次序下车，妇产科的同事一下车，很活跃，有的躲在车边补妆，有的一起说说笑笑。 “朱主任！”田园刚下车就看见了熟人了，旁边大巴的。 朱主任看见有人喊他，回头，立刻两个人握手，寒暄起来。 “你们这是旅游？”田园看他的大巴，旁边围着一堆人，打着一个旗子，旗子折起来了，什么人寿保险。 “朱主任，你这是？”田园有点奇怪。 朱主任笑道：“我早就不在省医了，现在保险公司干，刚考上精算师。” “不简单呀，朱主任，我们是下乡，医疗支援。”田园解释。 那边有人喊朱主任上车，车子要出发了，田主任说：“你忙，你忙！” 待朱主任的大巴离开，田主任跟身旁的张林说：“这是省医的朱主任，就是两年前，结肠事件的当事医生，多好的一个人。” “就是被那个王八羔子的假新闻抹黑的医生？”张林问。 “是呀，他也不到四十，正是黄金时期，太可惜了，他很爱钻研技术，对医学充满热情。刚他说离开了省医，在一家保险公司任职，考上了精算师。”田园还望着朱主任大巴的方向。 “精算师很厉害的呀，据说年薪百万，很难考的，保险公司金字塔顶端的人。”小五说。 “是嘛？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朱主任这种人，只要不自暴自弃，换一条路，照样可以走得很好。”田园感慨。 大家成群，围着桌子坐着休息的，上洗手间的，喝水的，散步的，逛特产商店的，梁胖子拉张林一起去抽烟。 小苏上洗手间去了，杨平提着零食坐在休闲桌旁等，等了好几分钟，小苏才出来，一坐下来：“帮把巧克力打开，一人一半。” 杨平把巧克力包装袋打开，里面也是独立包装的小巧克力块，小苏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好像一点也不怕胖。 杨平这次轻松多了，和小苏聊得不错，小苏兴趣很广泛，全国的大学生运动会，参加过游泳比赛，获得过银牌。 “你喜欢什么运动？”小苏问道。 “跑步！” 这个回答没毛病，长跑，虽然没有参加过什么大学生运动会，但是校运会那是独孤求败的存在。 “要是市里搞医疗届的运动会，你把长跑项目拿下，我把水里项目拿下，咱们联手把水陆项目承包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很开心，稍作休整，继续赶路。 可能累了，聊天的少了，大家昏昏沉沉，都靠椅子睡觉。 小苏确实很累，又靠在椅子上休息，杨平帮她拿着零食。 不知道走了多久，大巴慢慢停下来了，前面是长长的车龙。 “怎么回事！”田园就坐在司机后面的座位，刚睡着了，一停车就醒来。 “堵车了，这条路平时很少堵车，春节国庆的时候才堵车。”司机回答。 手机震动，田园摸出手机，苗主任的电话。 这次去的是南桥县，石坡的邻县，韩主任跟苗主任提了一下，他很热情，坚决要抽空到南桥来，说大家不熟悉情况，他可以陪着安顿下来。 “田教授！你堵车没有呀？”苗主任语气着急。 “你怎么知道呀？我们刚刚堵在路上呢。”田主任说。 “麻烦了！” “怎么了？” 苗主任说：“你前面出车祸了，一辆装木头的大货车追尾前面的车，一个胸腹被树木贯穿的伤员，要送到我们医院来，救护车正在路上了，转诊其它地方来不及了，我们经验不足呀，要你支援呀。” “胸腹贯通伤？可以呀，我们堵在路上，过不去呀。”田主任看前面，这一时半会，疏通不了。 胸腹贯通伤，还是树木，这是大抢救呀，手术不仅复杂，而且现场救援要有非常专业的人指导，否则伤者没有机会到医院。 自己去支援没问题，可是堵在路上怎么过去呀？ 第91章 山雨欲来 “你把车牌号给我，发个手机定位过来，看看附近有路牌没，有的话拍个照给我，我们联系交警去找你们。”苗主任火急火燎。 “我看看！”田园看外面，正好前面有个路牌，前方五百米，石坡出口。 太好了，田园赶快说：“我们的位置是距离石坡出口五百米！” “好好好，太好了，我们让交警派车来接你。”苗主任语气激动。 交警也不行，应急车道本来没什么车，一些人等不急了，往应急车道上开，现在也堵死了，不过可以沿着高速步行到出口，找一辆靠近出口的车应该能去石坡人民医院。 “苗主任，应急车道堵住的，交警的车也过不来，我们步行到石坡高速出口，让交警想办法调一辆靠近出口的车，送我们过去，可以不?”田园根据目前的处境，向苗主任建议，毕竟苗主任不知道现场的情况。 “好的！随时保持联络。”苗主任挂断电话，马上汇报董院长，求助交警。 田园看了一下手机的电，还有很多，包里还有充电宝，应该问题不大，关键时候，手机是战略物资。 他立刻站起来，扶着座椅，大声说：“前面出了交通事故，石坡人民医院向我们求援，一个胸腹树木贯穿伤的抢救手术，要我们尽快赶过去支援手术，骨科的、手术室的都去，泌尿外科的王主任，你再挑两个人，你们派三个人参加支援，其它人等交通疏通，赶到南桥县。” 车上人一听消息，立刻骚动起来，妇产科有人举手：“怎么没有我们，田主任你这是搞歧视！万一伤员有孕妇，我们参与保胎、评估手术都行。” “现在是胸腹贯穿伤的，你看，堵车堵得密不透风，人太多去不了，这几个人现在还不知道怎么送过去。我也想让你们去，但是南桥县的人正等着我们呢，这么多美女还是留下去南桥，正好代表我们医院的青春靓丽形象。”田主任安慰。 电话又震动了，还是苗主任的：“田教授，刚刚接到消息，不止一个伤员，胸腹贯穿伤的只是最重的，重伤的一共有八个，全部要送到我们医院来。” “老苗，我们车上现在有五十四个人，都是医生护士，可以全部过去支援急救。”田园赶快说。 “太好了，辛苦你们了，你们赶快到石坡出口去等，已经联系交警去找你们。”苗主任很兴奋。 “刚刚接到消息，重伤人员有八个，大家都去！”田园宣布，妇产科的同事立刻沸腾起来。 田园交代司机：“我们都要下车，去石坡人民医院参加医疗支援，你等下直接把车开到石坡人民医院来，南桥那边我会跟他们沟通，注意安全。” “嗯，你们注意安全，我到了石坡就给你电话。”司机说。 “大家按顺序下车，不要挤，下车后，沿着栏杆走，注意安全，张林和小五先下，带队。”田园安排。 张林和小五两个立刻下车，打探一下，后面的车龙也看不到头，应该很安全。虽然是堵车的，但是毕竟在高速上，安全第一。 五十几个人，从车上一下子全下来，很有规模，引来旁边的人围观，田主任带大家沿着栏杆往前走。 “你的包给我，保证不偷吃你的零食，你小心点。”杨平跟小苏说。 小苏取下背包，交给杨平：“你自己也小心点。” 五百米不远，一队人到了石坡高速路口。 下高速的匝道早就堵住了，靠近匝道的车，都想下高速绕道，结果乱了次序，又堵死了。 前后的车龙都一眼望不到头，一直延伸到看不到的地方。 田主任手搭凉棚，远眺，观察环境：“大家原地等待，我联系苗主任看看，注意安全。” “胖子，你那外套里面是红色的，脱了反过来，等下用来打信号。”杨平提醒胖子，田园一听，是个办法：“胖子，快点，你就做信号。” 胖子赶快脱外套，翻过来，把红色的一面翻到外面，妇产科的同事递过来一个自拍杆，胖子把衣服用自拍杆撑起来，举着。 “苗主任，我们下车了，已经步行到石坡匝道的出口，对，就在这里，五十四个人，恩，我们举着一件红色夹克，好，我们就在这等。”田园打电话告诉苗主任位置。 “交警等下派人来找我们，胖子，把红色衣服举高点。”田主任说。 他很担心伤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时间就是生命，多一秒，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终于，穿荧光马甲的交警，手里拿着对讲机，出现了。 也是步行的，他到处看，因为一直堵车，下车透气的不少，光这个出口周围，就聚集了几堆人。 忽然，他发现这边举着的红衣服，立刻从车与车的间隙中穿过来。 交警皮肤黝黑，声音嘶哑，边过来边挥手，等近了，说：“您好，是省城来的田教授吗？” 田园赶快跟他握手：“是的，我叫田园，石坡人民医院打电话要求我们紧急支援。” “终于找到了，大家辛苦了，你们跟我来，下了匝道，就是收费站，过了收费站，我们有车在那等，把包给我?”交警很憨厚，要帮最近的女同事背包。 另一个交警也过来了，年轻一点，交警喊他：“快，帮忙提包。” 堵车不太好走，都是从车与车的缝隙里穿过，以前跟着急诊出车，救治肝脾破裂的病人，杨平有经验了。 好在车子堵在匝道路口，大家沿着匝道走，看到了石坡收费站。 匝道的车全堵在这，过了收费站，明显疏通很多，起码都慢慢在移动。 过收费站的临时停车区，一辆旅游大巴在那等了。 “那就是我们调来的车，专程送你们去石坡人民医院，很快的，半小时就能到。” 田主任带着大家开始小跑，胖子跟在后面有点费力，穿高跟鞋的妇产科同事，忘记到拉杆箱里拿运动鞋了，干脆脱了鞋子，穿袜子跟着跑。 这个时候，明显比早上出发要好，无需维持次序，没有一个人拖拉，大家上车，还是按原来大巴的座次，没有一个人坐错的。那个穿袜子跑的女同事，脸上表情痛苦，但是没有哼一声，也没有掉队。 “我们已经上了交警的车，很快就到。”田园跟苗主任保持联络。 此时，苗主任正在石坡人民医院急诊科等，救护车还没有来。 “老苗，重伤的一共八个，全在路上了，吴县长马上到，怎么样，田教授他们到哪了?”董院长在急诊科亲自指挥，手机没停过。 石坡人民医院是这一带技术力量最强的，这种发生在附近的大交通事故。病人往上面送，或者到上面临时调人，都不可能的。就算地区中心医院，距离这里高速要三个小时，何况实力跟石坡相差不大。 急救的压力自然全部压到了石坡人民医院，石坡很久没打这种大仗了，苗主任和董院长站在急诊科门口，年轻时的那股血气又从心底升腾起来。 县政府的红旗轿车嘎吱刹在急诊科门口，也顾不得什么礼节排场了，吴县长自己推开车门走出来，起码两秒，秘书才提着包跟出来。 “吴县长，全院医务人员已经待命！”董院长迎上去。 吴县长握住他的手，紧紧的：“董书权！听着，这是一场硬仗，集中一切力量打赢这场硬仗，任何不服从调遣者，原地处分。” “急诊和外科门诊全都停掉了，病人分流到中医院。”董院长领吴县长往里走。 “对，集中力量，血站那边怎么样?”吴县长问。 “没问题。” “你说的省城医疗队到哪了？” “在交警的车上，半小时内到，有五十多个人，有骨科，泌尿外科，妇产科的。” “太好了！” 吴县长混浊的双眼，透出闪亮的光。 “轻伤疏散到其它几个友县，我们已经联系好了，重伤全部放你们这，你们技术和设备是最好的，顶得住要顶，顶不住也要顶。” 吴县长从基层爬上去的，没那么多斯文。 急诊科的主任办公室成为临时指挥中心。 紧接着，黑色轿车一辆一辆的刹在急诊科门口。 卫生局的，道路交通运输局的，公安的，血站的，一波局长，全来了。 特大交通事故，一旦处理不力，那是要滚蛋的。 急促的鸣笛由远而近， 第一辆救护车出现在急诊科门口。 第92章 十万火急 苗主任、急诊科邬主任、挑选的骨干医生护士，全都列队在急诊门口等。 急诊科也停诊了，病人全部分流到中医院，有专人专车在门口附近，指引和转诊前来看急诊的病人。 董院长陪吴县长在急诊大厅等，各位局长都散落在周围打电话，调配各自掌管的资源，全力配合抢救。 吴县长十分焦急，来回度步，问了几次：“伤员到哪了?” “快了，派了警车开路，护送到医院门口，应该马上到。”公安局长解释。 “省城医疗队呢?” “也快了，估计十多分钟，也有警车开路护送。”公安局长说。 “各种血型的，我们库存充足，已经送了很多到医院输血科，我们的送血的车也全部就位，邻县的支援也在路上了。”血站的汇报。 “急救药物?”吴县长有经验。 “全县医院支援抢救，每家医院设立专线，随时接受人员和药物调配，邻县也已经协商，随时支援。”卫生局长回答。 “很好。”也没有什么漏洞了，吴县长时不时看急诊门口。 警车鸣笛从急诊门口开过，救护车随后到达，后门掀起，车上抬下一个担架。 担架的折叠支脚打开，变成一个平车，平车上全是暗红的血，黏糊糊的，上面的人也血糊糊的，侧卧着，蜷缩着身子，被剪烂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 一段大碗口粗的木桩从胸腹交界处穿过去，完全贯穿身体，从前面进入，后背出来，前后木桩断面染了很多血，断面是救援人员锯断木头留下的。 场面极为血腥惊悚，要不是经常见惯血腥和生死的医生，看到这场面，难以适应，终生难忘。 苗主任和邬主任带医生立刻迎上，跟着平车跑，咕噜噜，平车碾压地面的声音，急促，争分夺秒。 吴县长、董院长也上来了。 各位局长看到这边的平车推着病人进来了，边打电话边跟着跑。 董院长临床出身的，没什么问题；吴县长看到这场面，立即用手扶着额头，一阵眩晕。 “扶吴县长进办公室休息。”董院长跟秘书说。 吴县长摆摆手：“没事，撑得住。”然后放下抚额头的手。 一秒也不能耽搁，平车推到急诊科的红区，石坡人民医院的急诊管理很规范，红黄绿区域的划分清晰。 红区是负责一级和二级病人的，也就是濒危和危重病人，黄区是急症病人，绿区是非急症病人。 这样分区，目的是让医疗资源的分配有重点和优先。 有医生和救护车医生交接病情，其他医生护士，更换液体，数脉搏，检查尿量，穿刺抽血，接胳膊袖带测血压，连接心电监护的导联。 石坡人民医院不愧是这一带最强的医院，每一个医生护士训练有素，不慌乱，不错愕，不迟滞，相互配合娴熟。 “快！立刻抽血、配血，直接送手术室！”苗主任果断地指挥，他指挥过很多交通事故，比急诊科主任更有经验，但是这种触目惊心的，也被强烈震撼。 “抽不到血！”护士穿刺了几次，都失败了，血压太低，静脉不充盈，都扁了，自然抽不到血。 从静脉输液通道里直接抽，刚刚输注液体，会导致一些检测不准确。 穿刺不行，就静脉切开！ 护士把静脉切开包送上来，打开，医生戴上无菌手套，短短两分钟，内踝的大隐静脉部位，皮肤被切开一个小口，大隐静脉被挑出来，直视下穿刺，固定穿刺针，缝合皮肤。 抽血，交叉配血。 刚刚跟着救护车下来的，一个中年男子，没有穿白大褂，一直混在人群中跟着平车，站在旁边：“前后的木桩与平车的间隙，拿枕头过来塞实，减轻重力的下坠。” 他是谁？大家都看着他，应该是伤者的朋友，也没多问，没有时间多问，觉得他说得对，大家对这种特殊的伤者经验不足，难免细节不到位。 立刻拿两个枕头过来。 “我来！”男子手法极为娴熟，轻轻的塞进去，将木桩微微的托起，这样可以减少运转过程中的颠簸；又可以减少重力下坠，导致下面压迫，上面空虚，空虚的部位容易出血。 “谢谢你！”刚才救护车的医生跟他握手。现场要不是他指挥，救援不会这么专业。 “没事！我是懂一点急救知识而已。”男子很谦虚。 已经到医院了，剩下的就是手术了，男子也不添乱了，自己坐在急诊科的塑料椅子上休息，也没有离开，看还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大家很忙，很急，都要抢救，没人在乎他是谁。 抽完血！ “送手术室！紧急手术！”苗主任命令。 在急诊红区呆了短短几分钟，“快！快！快！”，咕噜噜，平车立刻往手术室推去，普外科和胸外科主任早就在手术室待命。 看着平车离去，苗主任拿出手机，额头上是汗，着急。 “田教授，胸腹贯穿伤的病人已经到了，非常严重，我们已经送病人进手术室，做术前准备！” “好的，我们马上到，还有几分钟，可以看见医院大楼了！” 苗主任、董院长、吴县长、几个局长一起到急诊科门口去等。 警笛呜呜，警车出现，装载医疗队的大巴随后出现，停在急诊门口台阶下的停车场，大巴的门打开，田主任第一个跳下来。 苗主任、董院长、吴县长立刻迎上去。 “田教授，来的正好！”苗主任走得太快，董院长和吴县长没跟上，吴县长下台阶时差一点摔倒，好在秘书及时扶住了。 “第一个伤员，胸腹树木贯穿伤的，已经送手术室了，其它七个正在路上，也很快就到。”苗主任简单介绍情况。 大家从大巴上一个一个下来，在附近的空地上，自觉地排好了队，三博医院平时有大事件急救训练，这个时候排上用场了。 女同事，有披肩头发的，早就在车上扎好了；戴有戒指、项链、耳环的，全部取下来了；梁胖子下车没有去抽烟。 田主任迅速安排：“杨平、宋子墨、苏宜璇、梁静、张林、小五，跟我去手术室，抢救胸腹贯穿伤的，其余人在急诊科待命，接受石坡人民医院的调遣，剩下的同事，谁的职称最高？高级职称的举手！” 妇产科的陈小乔、泌尿外科的王汉生举手。 “王主任，我马上去手术室，剩下的同事，交给你指挥，等下如果你也去手术室，就交给陈主任指挥，大家都熟悉程序，反正，在场推举一个职称最高的指挥，一切行动听指挥！” “明白！”回答响亮整齐。 简短交代后，田园回头跟苗主任说：“这支部队就交给你们指挥了，我们赶快去手术室。” 非常时期，哪有什么寒暄，一切多余的东西都免掉，苗主任立刻陪着田园一行赶往手术室。 什么介绍吴县长和一波局长，免了，不是免了，是根本就忘记了。 到手术室，换衣，戴口罩帽子，毫不延迟，快速进入手术间。 病人侧卧在手术床上，陶医生扶着病人。 这种伤员体位很难摆，只能侧卧位。 这种侧卧体位，难以维持稳定，手术视野极差，麻醉师插管也很困难。 一个医生专门负责将头摆成后仰的姿势，以让气道打开，好让麻醉师插管。 但是麻醉师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这种急救确实非常少见，看位置，木桩直接穿过膈肌，周围全是重要脏器，心脏、肺、肝胆胰脾等等，随便一个都是致死的，也是运气，能活着上手术台。 普外科和胸外科主任看到这样，感觉手术无从下手。 越是有经验的越害怕，无知无畏的胆子最大，如果拔掉木桩，病人暴血而亡，几秒钟抢救结束了。 也顾不得客套了，田园命令：“胖子你上！”胖子立刻戴手套。 苗主任申明：“这是省城来田主任，专程支援我们，大家一定听从田主任的指挥。” 田主任？上次在这做过手术，大家都知道，很厉害。 听到省城来的强力支援，普外科和胸外科主任放心了。 梁胖子的业务水平跟烟瘾成正比，他轻轻地把喉镜置入，气管导管插进去，导丝一抽，成功，套囊打气，固定气管导管，接麻醉机。 “我们同时做，这样可以节约时间？”杨平观察了这个伤者。 在系统空间里，他做过无数这样的多发创伤，系统模拟的，比这更严重的都很多，他有足够的信心。 田园看着杨平：“你做过这种手术？” 杨平点头：“相信我，没问题的，你处理后面，我处理前面，我们同时手术。” “不行，前面难度太大，这个部位，心脏、肺、和肝胆胰脾都在周围，木头正好从他们的中间穿过，挤压拉扯这些脏器，有些脏器肯定已经有损伤，只是受到压迫，暂时没有致命性爆血。” “相信我！”杨平再次请求。 田园犹豫，看之前的骨盆手术，杨平确实比自己更胜一筹，只是这个手术？ 太危险，难度太大，稍有不慎，病人会爆血死在手术台上，可以说是最危险的外伤了。 想起他做粘连的骨盆手术，熟练极致的解剖，出神入化的分离，狙击手般精准的止血。 他行！稍作思考，田园做出决定。 “刷手！” 第93章 熊猫血 “叮咚！” “任务：医术圣洁！抢救一例濒死的胸腹贯通伤，奖励一万二千分。” 系统无时不在，只是不出声而已。 医术圣洁！ 不明白这个任务为什么取如此严肃的名字，哪一台手术又没有维护医术圣洁呢？ 这个词语杨平很熟悉，是医学生誓言里的词语。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辛劳，执着追求--” 医术，天生的特殊性，或多或少要有一点超脱世俗的追求。 洗完手，回到手术间。 “这里交给我们，你去忙！”田园跟苗主任说，还有七个重伤的需要救治，苗主任是绝对的主力。 苗主任交代普外科的张主任和胸外科的李主任，协助田主任完成手术，自己急匆匆的出去了。 手术室温度维持28度，小五张林已经把体位摆好。 这种体位很难摆，用于侧卧位的体位垫和固定挡板很多派不上用场。 只能在骶尾部和耻骨联合用一对小的固定挡板，侧卧位才勉强稳定。 衣服全部剪开脱下，盐水纱布清洗伤口周围及全身，伤口暂时无法冲洗，只能术中再冲洗。 “张林和小五也去洗手，宋子墨配合杨平，张林小五过来帮我。张主任、李主任，麻烦你们帮一下杨医生。”田园分配了手术人员。 “你做主刀！”田园转头对杨平说，语气坚定。 这台手术，胸腹部和背部同时手术，但是胸腹部相对背部，难度更大，台上必须有一个主刀，统筹整个手术。 “谢谢！”推辞就是浪费时间，杨平感激田园的信任。 苏宜璇和另外一个器械护士周灿，已经穿好手术衣，各自在整理器械。 两个器械台，周灿配合田主任的手术，苏宜璇配合杨平。 生理盐水清洁躯干已经完成，宋子墨也已经洗手进来，杨平和田主任一起开始消毒。 木桩周围全是黑色的血凝块，还有一些血液从里面渗出来，伤口流血已经不多，因为木桩对周围的压迫，起到一个自然止血的作用，才让血液的丢失没那么快。 木桩是倾斜的，从后背斜向下，穿越胸腹联合部位，木桩上还有一些破碎的皮革，当时应该是货车急刹车，木头因为惯性，如箭一样，飞向前方，穿透汽车，穿透座椅，贯穿伤者的身体。 这种救援非常考验专业素养，没有一定的经验，伤者很容易在现场爆血。 两人消毒的时候小心翼翼，尽量不要骚扰木桩周围的血凝块，以免打破暂时的平衡，引起大出血。 这是一个极高难度的手术，一步出错，病人将会死在手术台上。 这种手术，等同于劫死神的狱，要攻破重重的明暗机关，才能从死神手中夺回一条命。成功的概率极低，但是，只要有一线生机，医生就要全力以赴。 铺单完成，无需术前核对，现在病历上名字都没有，用无名氏1号代替。 消毒完成，铺单！ 每一步都是以秒来计算，踩着秒针的节拍前行。 “血压8035hg，血氧92，心率120次分--” 血压还能测出来，生命还有迹象，但已经是一点火星，这一点火星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血怎么还没有挂上？杨平问道，以主刀的身份。 抽血、检测血型、交叉配血，需要一定的时间。 从急诊科进手术室，目前不过十几分钟而已。 “催一下输血科？”杨平命令。 巡回护士刚想去打电话，手术室的无绳电话响了，护士拿起，是输血科的电话。 “a型，rh阴性血型！” 消息如同一记惊雷炸开！ 熊猫血，罕见稀有的血型。 整个石坡血站库存rh阴性红细胞只有4个单位，这是集合周边县市的数量。a型的rh阴性红细胞只有一个单位。” 这种血型在汉族人群中千分之三的概率，然后又要配同型号的abo血型，配血成功的概率低于万分之三。 只有一个单位红细胞，这个病人怎么救？ 没有血，这种状态，刀切下去，再流失血液，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任何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消息立刻被汇报，吴县长、董院长、卫生局长、血站主任在临时指挥部紧急商量对策。 这起交通事故，现场已经有两个没有机会到医院，送过来的八个，不知道究竟能够救下几个，真压力山大。 “继续往周边县市求援，扩大求援范围，包括省外的几个邻县！”吴县长果断决定。 谁也不会料到，这个病人是rh阴性的血型，这得多低的概率呀，还好，血站中心主任办事谨慎，提前向邻县搜括了所有的rh阴性红细胞，都在路上了。 血站主任立刻拨打电话，几个手机，手里拿着的，插着充电的，轮着使用。 挂断电话，沮丧地说：“外省的几个邻县全部搜括，a型rh阴性，也只有两个单位，这两个单位，最快的一个单位，送过来，要一个多小时。” 一个多小时，人早就没了。 “让他们送，马上送，但是太慢了，我们要再想想办法。”吴县长双眼犀利，半眯着眼睛，手里的烟烧到手指了，还不知道。 “血站对本县rh阴性的人有记录档案，可以照着档案打电话，把人找过来，现场献血。”血站主任说，刚急得昏头了，忘记熊猫血档案的事情了。 吴县长立刻命令：“立刻，一个一个地打电话，你们公安协助，查到人在哪里，立刻让当地派出所把人送过来，献血的奖励一万。” 血站主任打电话通知本部的下属，翻档案，打电话找人。 名单上的人本来就少，很多出去打工了，上面留的电话根本打不通，偶尔打通一个，也距离这里千里之遥。 时间一秒又一秒地流失。 微信群！对，这是最好的最快的方法，主任一拍脑门。 这种熊猫血，各地都有自发的微信群，整个南都省有一个大群，把消息发到群里，可以知道谁距离这里最近，说不定可以找到几个呢。 血站专门有人加入本省各大群的，但是那个人前不久离职了，交接工作没有接上去，没有派新人加上群，不知道群呀，平时工作的一点点漏洞，现在被放大成无法弥补的窟窿，成为死穴。 “谁知道那个群？离职了？离职了有他微信和电话不？快，把他找出来，让他把你们拉到群里，把求救的消息发出去。” 主任几乎是对着手机咆哮，千万不能在他这个环节出问题，刚刚爬上主任，屁股还没热呢。 电话响了，找到了，互联网是个好东西，让人与人随时随地可以连接。 “赶快把消息发出去，寻人，寻找石坡附近的rh阴性a型血的人，我再重复一遍，rh阴性a型血，我发到微信上，你再核对一遍。” 站长激动的手，颤抖着，把微信发出去。 一个小小的群，此时是这个病人的救命稻草。 没有血，救活这种外伤的，根本不可能。 微信发出去了，血站本部的抢救小组，围着办公桌，守着手机，几双眼睛盯着群里的回应。 群里立刻回复了几条消息，最近的都距离三小时的车程，远水不救近火。 主任也守着手机，祈祷，千万要找到人呀。 终于，又有一条消息回复，有一个就在石坡。 “石坡，有一个就在石坡。” 主任几乎跳起来！ 第94章 一波三折 一个rh阴性a型血的人，就在石坡！ 救命稻草终于出现，大家面面相觑，吴县长灰黄的手指把烟头狠狠地摁灭在烟灰缸。 “赶快找人!” 天助我也，血站主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在石坡哪里？石坡这么大。 群里回复的信息，没有说在石坡哪里，也没有留电话，石坡一个县这么大，到哪里去找人。 大海捞针跟一个池塘捞针有区别吗？ 为了更及时地沟通和获取信息，血站主任亲自加入群，他点开微信里那个群的对话框，焦急地等待下一条消息，但是迟迟没有出现。 “怎么样？”卫生局长问。 “只说在石坡，没说具体位置。”血站主任回答，神色焦灼。 吴县长看到血站主任额头上的汗，知道又遇上困难了，屋漏偏遭连夜雨。 群里每一个人的微信都备注了血型和联系电话。 主任立刻点开群里回话的这个人的头像，打开，用另一个手机照着备注的电话拨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了！ 回了一条信息就关机了，这是不想献血吗？不想就不会表明自己的位置，难道他自己正在赶来石坡医院？或者手机恰恰这个时候没电了。 后两者可能性最大，如果是没电，他肯定会马上充电，将具体位置发出来；如果是正在赶来，那就只有等了。 血站主任又多了一丝信心，但是心里还是慌慌的，乱乱的，好像心脏悬着的，没有托付。 吴县长又点燃一根烟，问公安局长：“你们有什么办法没有？” 公安局迟疑片刻：“短时间内恐怕也难以办到--” “支援的血还要多久了？”吴县长手放在办公桌上，握着紧紧的拳头，双眼可以看见一点血丝。 “还有半个小时可以到。”血站主任轻轻地说。 即使到，也只有一个单位。 血源的问题再一次陷入僵局。 董院长在窗户边接电话，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吴县长，脑外科那个抢救无效，已经宣布--”董院长放下电话，沉重地说。 吴县长摆手，沉默，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 转身平静地说：“善后的安抚工作要做好！” “善后处理小组和保险公司的人随后介入。”交警的负责人跟在公安局长身旁。 --- “血压7432hg，血氧90，心率128次分，血红蛋白47gl--” 麻醉师汇报生命体征，第一个单位的rh阴性a型血，已经输上了，杯水车薪，远远满不足不了需求。 巡回护士正在收拾整理病人刚刚剪下的衣服，衣服里面任何的物件，需要清点，用一个塑料袋装好，清点时需要另一个人在场作证，双人签字，最好还加上第三个人签字，避免事后因为贵重物品遗失产生纠纷。 护士戴着手套，将钱包上的血擦干净，用酒精消毒，钱包里的现金，各种卡，都倒出来，一一清点。 另一个护士负责拍照、登记；现金的数目、卡的张数，都要记录得清清楚楚。 “那是身份证吗？登记一下身份证！”负责登记的护士眼尖，看到了一张身份证。 有证件，可以通过证件获取伤者的身份，以便通知家属或工作单位。 护士拿着身份证仔细看，开始报名字和身份证号码：“汪戈--” 登记的护士飞快地将姓名和证件号码写在本子上。 汪戈? 陶医生就站在一旁，这个名字多么熟悉呀，陶医生凑近一看，身份证上赫然写着--汪戈，跟钱包一起，还有一个记者证，陶医生打开记者证。 汪戈，就是他熟悉的，大家都熟悉的汪戈！ “他是汪戈！”陶医生不知道怎么，自然而然地大声说出来。 麻醉师一怔：“汪戈？哪个汪戈？” “省医事件！” 我靠！胖子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田主任、杨平，张主任、李主任，在场所有医生都一怔。 杨平抬头，正好和田主任目光相对；其它台下的医生都扭头，看手术台上。 手术室里的气氛有点古怪，他是汪戈？他就是汪戈，这个躺在手术台上，蜷缩着身子，被木桩穿过的伤者，就是汪戈？ 太巧了！有点时空错乱的感觉！ 要是平时，大家肯定议论起来、义愤填庸、摩拳擦掌。但是现在，只是短暂的惊讶，大家立刻又投入了手术，来不及分神。 台上是谁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台上手术病人的病情如何变化，才是大家关心的。 此时，汪戈，就是无名氏1号，手术病人。 “血压7232hg，血氧89，心率129次分--” 麻醉师抬头看监护屏上的数据，再一次通报。 “尿量300毫升，从急救现场插导尿管到现在！” 护士检查尿袋和导尿管，汇报尿量。 “后续的血还没到达，只能继续补充晶体液和胶体液。”麻醉师说。 “我再去催！”陶医生说，他负责这个病人的联络。 “开胸，胸骨正中入路！” 杨平下达主刀的命令。 不能再等了，胸腔腹腔一定还有活动性出血，血压一直在下降，再等，血就流干了，油尽灯枯！ “开胸？”田园心里一愣，但是他没有说话，他对杨平现在非常了解，他冷静果断，思维清晰，对这种手术，没有足够的把握，他不会申请上台。 骨科医生做普外胸外科手术，没有法律问题，执业证上注册的是外科，不是骨科，关键你要有这个技术，现在一些大创伤中心，也开始培养复合型创伤外科人才。 田园相信天赋，什么是天赋，天赋直接的体现就是学习的效率，别人需要一百遍才能学会的，有人只需要一遍。 大圆刀，沿着胸骨正中，竖直切开，切开皮肤；再换电刀，切开深筋膜、胸骨骨膜。 电锯！骨蜡！ 骨蜡被宋子墨揉成一团一团，放在弯盘里备用。 “他居然可以做胸腹联合创伤的，好像对开胸轻车熟路。”宋子墨紧紧跟着手术的步伐。 现在，杨平在宋子墨面前，是一座见风就长的高山，没有顶峰，没有海拔。 小苏精确地踩着杨平的节奏，杨平的手刚刚伸出，没有丝毫的等待，电锯手柄已经碰到他的手心。 拿过电锯，沿着胸骨正中，沙沙的声音，宋子墨手里的注射器，装着生理盐水，跟着电锯淋注，以降低锯片高速摆动与骨组织摩擦带来的局部温度升高。 胸骨从中线被剖开，宋子墨的骨蜡已经跟上，一团又一团的骨蜡均匀的压在胸骨的的剖面，一次成型，厚薄均匀适度。 鲜红的骨面渗血还刚刚出现，就被骨蜡封堵。 撑开器置入，胸腔被打开。 --- 办公室，临时指挥部，短暂的沉默。 “有消息没？”吴县长一根烟几口就吸到了一半。 “还没有！”血站主任眼睛都没眨过。 他转头问卫生局长：“这房间信号没问题？移动卡？” “没问题。”卫生局长肯定。 血站主任用另一个手机尝试打开网页，网速很好。 微信群里，终于，一条新的消息跳出来。 “我现在就在石坡人民医院！” 好巧呀！他就在医院。 “他就在医院，就在医院！”血站主任喊道，像个孩子。 吴县长立刻又摁灭烟头。 “快，快！快请人！” “急诊大厅，候诊区，塑料椅子，第一排最靠里边一张。” 紧接着，那人又回复了一条消息。 第95章 八百毫升血 “主动脉阻断钳！” 术者将主动脉阻断钳提前放在顺手的地方。 胸腔从中线撑开！ 血涌出来，主动脉阻断钳抢先一步，轻巧准确地夹在主动脉分出头臂干之后的位置，阻断了心脏往下半身的供血。 几根吸引管同时吸引，清除胸腔的血液，这些都是积血。 积血退去，心脏和双肺出现在视野中，温热的心脏有节奏地跳动，双肺在呼吸机的驱动下一张一合。 粗壮的主动脉从心脏发出，转一个弯，向下延伸为胸主动脉、腹主动脉。 人体的引擎盖打开，发动机展示在眼前，目前尚在工作，生命以物理的形式直观地展示在眼前。 以原形木桩，为表盘，现在是12点钟位置，除了膈肌破裂，没有发现大血管损伤，心脏和肺没有损伤，因木桩的挤压，稍微偏移了位置，一些小血管出血，被快速的结扎止血。 但是这种出血量一定是大血管的破裂，破裂口不在这个位置而已，继续探查。 术者从容不迫，手上的动作极快，手术快速而有节奏地推进，没有任何急躁、紧迫和催促。 李主任搞胸外科的，他在一旁拉钩，进修时也见过大佬做手术，这种抢救手术不应该是在焦躁嘈杂的催促声中完成吗？ 怎么会如此安静，如此从容不迫，术者掌控手术的能力非同凡响；这个团队的配合，也无懈可击。 阻断了心脏对下半身的灌溉，术区出血的压力解除；同时，有限的血液集中力量供应脑组织，脑组织对缺血的耐受能力远远不及躯干和四肢。 缺血的状态下，脑组织只能安全坚持三分钟；而目前停止供血的腹腔脏器可以耐受二十分钟。 这个部位阻断主动脉，只能二十分钟，因为患者已经处于低灌注状态，阻断的时间还要低于二十分钟。 他这是要在二十分钟内完成手术，结束战斗？ 田园看着已经上去的阻断钳，领会术者的意图，他必须加快速度，配合好杨平，虽然后路的任务没有前面凶险复杂，但是要二十分钟完成手术，也是超高难度。 后路也是正中切口，自动牵开器撑开，已经显露到脊柱，脊柱横断，同平面脊髓毁损，需要椎弓根钉和钢板前后联合固定，否则整个身体会失去支柱。 在12点钟位置做出了胸骨正中入路，现在要在6点钟位置做出腹部正中切口，两个入路向两侧牵开，才能充分显露手术区域。 腹部正中切口，切开皮肤，皮下，深筋膜、三层腹肌，直达腹腔，瘀血爆出，肠管倾泻而出，被无菌单做成的布兜兜住。 拉钩置入，左右牵开，与胸部的撑开器一起配合，术区被良好地显露。 同样，腹腔全是瘀积的血，几根吸引器同时工作，用了几分钟才吸干净。 主动脉和腔静脉在胸腹交界处被木桩挤开，移到右侧，木桩的穿入有点偏斜，刚好避开了主动脉和腔静脉，否则就上不了救护车。 探查6点钟的位置，十二指肠破裂，胰腺破裂，结扎出血血管。 其实因为阻断了主动脉，已经没有什么出血了，术者凭借对解剖的熟练，依然可以轻松找出断裂的血管，予以结扎。 “血压5437hg-” 梁胖子汇报血压，一直在下降。 人体的代偿能力不断在减弱，崩溃的时候，就是生命的火星熄灭的时候。 “血！怎么还没有？”主刀的声音很大，但没有吼。 “还要几分钟！正在送来！”陶医生说。 探查转向9点钟的位置，主动脉和腔静脉周围有大量血凝块，还有新鲜的血液在流出，这里应该有破口，血管里存留的血流出来了。 手指伸入探查，果然，主动脉有一个两厘米的豁口，主动脉撕裂，这是致命伤，一般抢救的时间只有6小时，6个小时之内，有优秀的、经验丰富的大血管外科医生救治，才有可能救活。 这个6个小时只是平均时间，很多破裂口大的，瞬间或几分钟内死亡。 这个病人因为木桩的挤压，减弱了破口出血的速度，才争取了一点时间来到医院。 阻断钳两把，豁口上下钳夹，防止残留的血液丢失，现在一毫升血也是宝贵的。 腔静脉无事，肝脏也受到挤压有破裂。 木桩9点钟位置，有一个钉子，露出大约三厘米，形成一个弯钩，惊恐，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弯钩刚好钩到了主动脉，撕裂出一个裂口，凶险！ 大力剪剪断钉子，小心翼翼地取出来。 “血压5032hg-” 手术室的门打开，终于，看到了两袋血，巡回护士快速地把血挂上，看来急救指挥部已经想到了办法。 “从上肢的静脉通道输血！”杨平提醒护士。 田主任那边，也在探查和止血。 9点钟位置探查完毕，开始6点钟位置探查，又发现了一颗钉子，与前一颗大致形状一样，只是尖端的方向相反，脾脏居然没事，胃和十二指肠撕裂，剪断钉子，取出。 要是无知无畏者尝试拔出木桩，无论从哪一个方向，钉子都会钩到周围组织，大血管或脏器，后果不堪设想。 李主任和张主任，在基层医院工作多年，也到大医院去进修学习过，见过世面，对解剖掌握得如此熟练的，他真没见过，心里是无比的崇拜，这个病人真幸运，不管能不能救过来，都是幸运的。 一个单位的红细胞，四百毫升的全血，加压快速输入，血压还没有上升的趋势，但是起码维持没有再跌落，之前失血太多了。 “怎么样？”医务科主任进来，苗主任已经上手术台，抢救骨盆骨折的。 “准备椎弓根钉和前路钢板，要固定脊柱，脊柱横断了，前后联合固定！”田主任边手术边说。 医务科主任立刻打电话安排，椎弓根钉和前路钢板都有，本来给明天手术病人的，现在拿过来应急。 “血压升不上来，血不够，还得输。”梁胖子说。 医务科主任说：“我们在想办法，已经抽了四百，现在只有一个献血的志愿者。” 一个骨科医生居然对腹部的手术如此娴熟，张主任搞普外的，自觉惭愧。 现在，木桩上下左右周围已经全部分离开，前后形成了会师，所以解剖结构清清楚楚。 “可以拔出木桩了。”杨平抬头，脖子很酸，这个体位太难做，操作视野极差。 “无菌驱血带，四根！”杨平说。 无菌驱血带，这是骨科常用的东西，随便找出几根不是问题。 无菌驱血带开在台上。 “大直钳，最大的！” 直钳夹住驱血带从窟窿与木桩之间小心地传过去，田主任接住。 四根无菌驱血带都送过去，慢慢张开，反向牵拉，将周围的组织牵开，与木桩行成一点间隙，保护周围的脏器和血管。 杨平和田主任小心翼翼地将木桩，一个送，一个拉，终于安全取出来了。 冲洗，再次探查清创，再反复冲洗。 组织剪，修剪主动脉的破口，四个零无损伤血管缝合针线，开始修补破口，很快，破口修补好。 修补膈肌、肝脏、胰腺、胃、十二指肠，再次彻底地结扎止血。 这种手术教科书上没有固定的程式，完全靠术者的丰富经验和对知识的运用能力。 手术有犹如庖丁解牛，没有意外损伤一根血管，哪怕小动脉。 探查的同时，结扎出血的小血管，层层推进，没有一丝的停顿与反复。 整个过程犹如一场惊心动魄的劫狱，对死神监狱的劫狱。 李主任和张主任想，如果这台手术让他们来做，病人肯定救不过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萌生了不惑之年到三博医院去进修的想法。 “四百毫升全血！”又送上来了。 这个人已经献了八百毫升。 相当于一个严重股骨干的出血量了。 一次献血一般不超过四百毫升，超过就存在风险了，他献了八百毫升。 “只有一个志愿者，血站不敢再采血了。”陶医生说。 又有这四百毫升，起码能够撑住了，后续再等来几个单位的红细胞，可以撑过去了。 “血压！7642hg--” 有上升！麻醉师动态汇报血压。 时间快到极限了，松开阻断钳，血液周流全身。 剩下的就是固定脊柱了。 第96章 谁是献血的人 前后同时固定，后路椎弓根钉，前路钢板。 冲洗，置入引流，胸骨穿入钢丝拉拢固定，各切口分层缝合。 这个木头应该当时是尖锐斜面的，拿出来后，皮肤并没有明显缺损，只是被挤开。 快而不急，环环相扣，手术很自然地结束了。 “血压，9055hg——” 血压开始回升！ “血红蛋白68gl” 每两百毫升血液大概可以提升6g血红蛋白，这是理论数据。考虑损耗，提升4-5g血红蛋白是可以实现的。 血红蛋白68gl，这个数值虽然很低，只要不再出血，命算捡回来了。急性失血，血红蛋白若高于70gl，可以不用输血。 脊髓横断，这是世界医学难题，以后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下半生了。 手术时间大约四十分钟。 “叮咚，任务完成，奖励一万二千分，附超级培养大法系列宝盒一个。” 机械女声，配合视野右上角的字幕。 “王八羔子！” 无菌单掀开，谁骂了一声，是张林。 “张主任，肝脾破裂的已经来到了，董院长安排您主刀。”有人来手术室叫张主任，语气急促。 这边手术完了，张主任和李主任也没什么事了，开始脱衣服手套，发现自己背后全是汗，冰凉湿腻。 张主任赶去做肝脾破裂的，李主任那边还有一个多发肋骨骨折并肺挫伤的，科里一个副主任医师在做，他要赶去上台。 整个手术室高速运转，全部的择期手术停掉，潜力被疯狂压榨。 后续的七个病人全部到了手术室，除了胸外科的肺挫伤、普外科的肝脾破裂。 骨科一个小腿严重挤压伤的，截肢；骨盆骨折的，合并膀胱尿道损伤，血压不稳定，苗主任在做，三博的王汉生主任协助；胸椎爆裂骨折并截瘫的，骨科另一个副主任医师在做；会阴部严重撕裂伤的，肠子子宫都漏出来了，三博的陈小乔主任在做；脑外科一个颅内外伤出血、脑挫伤、脑疝形成，已经抢救无效死亡。 推车来来往往，血、液体、药品、纱布、器械，被送到各个手术室，护士奔跑前进。 业务副院长、医务科主任穿着参观衣，在各个手术室穿梭，负责协调。 “胸外科的心跳呼吸停了，在胸内心脏按压了，快！” “普外科，血不够，还要一千！” “妇产科需要普外科协同！” 这里的火扑灭了，那边又烧起来了。 “苗主任的骨盆手术，一起去看看需要我们帮忙不？”田主任跟杨平说。 陶医生带他们到另一个手术间，苗主任正在艰苦奋战。 “怎么样，苗主任，要帮手不？”田主任问。 苗主任正在看c臂机上的图像，他在做骨盆外固定架，伤员血压很不稳定，怕开刀撑不住走在手术台上。 杨平看阅片灯上的片子，主要是前环的骨折，用外固定架应该可以控制出血。 “我先外固定架固定，保持骨盆环的稳定，如果血压还维持不住，就让介入科行血管栓塞，你看合适不?”苗主任征求田主任的意见，关键时候，有人商量是件幸福的事情。 苗主任还是经验丰富，这个处理流程非常合理。 “行，直肠尿道怎么样？”田主任问道。 “直肠没事，膀胱破了，尿道断了，先做膀胱造瘘，等血压稳定，二期尿道吻合。”王汉生正在台上，他协助苗主任处理膀胱尿道的损伤。 这种病人应该可以稳住，截肢的没什么看的，只要及时截掉，没有引起急性肾衰竭就稳定。 陈小桥的病人，田园要去看看。他叫杨平一起去，杨平刚刚对胸腹创伤处理能力是大牛级别的，叫他去放心。 在妇产科的手术室，妇产科主任正陪着一起做。 也不知到什么受伤机制，整个会阴部盆底严重撕裂，出血很多，肠子和子宫都漏出来了。 患者截石位，陈小桥正带着那个穿高根鞋的妇产科医生在做，石坡医院妇产科主任协助。 “怎么样?要什么支援不?”田园问道。 陈小桥坐在凳子上，专注手术，边做边说：“让普外科派个人的来看看，直肠结肠也破了。” “叫普外科！”田主任叫陶医生。 正好医务科主任巡查过来：“我已经叫了，马上到。” “血呢，不行呀，起码还要一千。”陈小桥抬头看监护屏。 “来了！”话刚落音，护士跑步推着一堆的血袋进来了。 脊柱爆裂骨折的，骨科一个副主任医师正在做，后路减压椎弓根钉固定。 这些手术他们拿下都不是问题，不像刚才的胸腹贯通伤，没有十足的经验，稍有不慎就会爆血。 胸外科的多发肋骨骨折，肺部挫伤，连枷胸，呼吸不行了，做肺叶切除和肋骨骨折复位固定，术中突然心跳停了。 业务副院长火速过来，请田主任杨平一起去看看，李主任见识过他们开胸处理主动脉破裂的手术，那是埠外和安贞的水平。 田主任杨平赶紧转移阵地，李主任正将心脏握在手里按压。 “突然停搏，室颤，上台！”李主任看田主任杨平过来，赶紧说。 洗手来不及了，两个人立刻接过护士递来的无菌手套，戴上手套，穿手术衣，再戴一层无菌手套。 李主任让开，田主任接过来按压，按压一会，心脏有了搏动，但是张力不够：“01的肾上腺素1毫升心内注射。” 注射器递过来，装有01的肾上腺素1毫升，刺入心脏，注入腔内。 继续按压，终于搏动有力了，血压从测不出到维持9060hg。 “多巴胺维持血压，5的碳酸氢钠静点，可以了--”田主任的手从胸腔出来，转身，和李主任背靠背换位置。 “心脏有挫伤，用点保护心肌的药物，检查一下刚才注射点有没有出血，有出血就压迫一下，没有就可以继续手术了。” 田主任和杨平脱下衣服和手套，再去巡了一圈，打好招呼。其他病人暂时都不需要上台，田主任和杨平决定先休息一下，如果有需要帮忙的随时上，几个人来到休息室。 “这个王八羔子运气还挺好，遇上我们给他做手术，熊猫血，都有个志愿者给他献血。” 张林愤愤不平。 “可以抽根烟不?”梁胖子问张林。 “下车就不归他管了。”小五说。 “抽，给我一根，窝火，我们差点被他黑了，还帮他做手术，做得满头大汗。”张林余气未消。 梁胖子给张林小五一人发一根烟。 “一码归一码，骂可以骂，人还是要救的，也给我一根。”田主任说，田主任从来不抽烟。 “我只是心里有火，人不是已经救活了吗？手术中我递钳子也没慢一秒。”张林抽起烟来。 杨平靠在椅背上休息：“给我一根。” “你不是不抽烟吗？浪费！”张林说。 梁胖子弹出一根烟，杨平抽出来，梁胖子帮忙点上，杨平吸一口：“田主任不是也不抽吗？”五个人在休息室内吞云吐雾。 一个石坡本院的麻醉师进来喝水，就是刚刚和梁胖子一起做麻醉的，听他们在说话。 坐下来说：“真是命大，不仅遇上你们，听说现场还遇到一个急救经验很丰富的人，救了他，更巧的是，献血也是那个人，世界上有些事就是这么巧。” 张林说：“你说有个人现场救了他?还献血给他?” “是呀，急救指挥部找rh阴性a型血，找了半天没找到，到群里求助，他妈的就有一个在急诊科，还是送他来的那个人，上辈子是双胞兄弟?” 会急救？可能是医生，想到医生，田主任心里一紧，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路上偶遇的朱主任，他的车就在自己乘坐的大巴的前面。 是他？不可能的，怎么会是他，不可能这么巧合，这样太残酷，太捉弄他了，那么热爱医学的人，活生生的给毁了，虽然现在干保险不错，终究不是他热爱的。 心里突然像刀刺一样，他跟杨平说：“你在这，我下去看看。” 他来做过几次手术，守门的阿姨他认识，医院的环境他也熟悉。 “献血的你知道在哪不?”田主任问麻醉师。 麻醉师在医院也是百事通人物，他说：“田教授，我帮你问问。” 麻醉师拿起电话，打给急诊科的兄弟，问清楚后说：“急诊留观室正输液呢，抽了八百，在补充液体。” “田教授?熟人吗？这么巧？我跟急诊科提前说说?” 田主任谢谢他。 赶快换衣服，来到急诊科，跟护士表明身份，护士立刻热情带他到留观室。 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心情十分沉重，很难受，希望不是他猜想的这样，这样真的太残酷了。他到了门口，护士要推门，他摆摆手：“我自己来。” 田主任站在门口，透过门上的透明小窗看，那人侧卧，脸朝向里面，背对门口，看不出面貌。 他想了想，拿起电话，他有朱主任的电话，以前省里派去rb的时候，朱主任也同行，只是平时不怎么联系，也不知道有没有换电话。 响了几声，电话接通了。 第97章 再出发 “你好！” “你好！” “朱主任吗？我是田园！” “是呀，田主任，你好你好！” “路上偶遇，没来得及多聊几句，最近怎么样？” “谢谢关心，我现在很好，你已经到了对口医院了？” “还没呢，石坡路段发生了重大交通事故，我们在石坡人民医院支援抢救，你没堵车？” “哦，我们已经到了大象山，交通事故应该发生在我们后面，我们没有堵车。” “好的，那就好，回到市里，我们有空坐坐？” “没问题，保持联系。” 田主任从门口走开，找个地方打完电话，再回来，留观室里的人还在侧躺着，保持原来的姿势，没有任何动静。 不是朱主任，田园松了一口气，想多了，觉得自己太敏感，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朱主任怎么可能刚好是rh阴性a型血呢。 田园心里有愧疚感。 朱主任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自己还将他和汪戈扯到一起，虽然只是猜测、想法，但心里还是很愧疚。 对朱主任来说，不打扰他，让他开启自己新的人生篇章，才是最好的。 田园心里隐隐刺痛，那个留学时和自己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书生形象，慢慢模糊起来。 已经来了，不是朱主任，也进去跟献血的人打个招呼罢。 敲几声门，对方调整身体，朝门这边看来：“请进！” 田主任轻轻地推开门：“你好！” 一个中年男子，大约四十岁左右，体格十分健壮，献了八百毫升血，脸上没有一丝苍白，也没有一丝倦怠。 “你好！”男子很平静。 “你好，我是刚刚参加rh阴性a型血伤员抢救手术的医生，谢谢你的及时献血，挽救了一条生命。”田主任跟他握手，以主刀医生的身份致谢。 “不客气，应该的，伤员怎么样了？”男子很淡然。 “手术结束了，主动脉撕裂，抢救及时，暂时血压稳定。”田主任简单介绍病情。 听说他懂急救，田主任就用专业一点语言对话。 “那就好。”男子说。 “听说你参与了现场救援?再次感谢！”田主任笑道。 “我当兵时是卫生员，擅长急救，举手之劳。”男子坐起来，靠在床头。 “你好好休息，短时间内失血八百毫升，已经会引起循环容量的改变，需要补充足够的液体。”田主任说。 “嗯，严重一点的股骨干骨折的失血量，不碍事。”男子很轻松。 “真的很巧，大家当时听到是rh阴性a型血，都绝望了。”田主任站在床边。 “我有个习惯，只要看到有严重外伤可能需要输血的，我都会等一会再离开，万一是同血型的人，就可以救一命、想不到这次真救了一命，请坐！”男子邀请田主任坐床旁的凳子上。 “不坐了，我只是过来看看，你好好休息。” 弄清楚，田主任就该回到手术室了，怕万一有事找他。 “你去忙，不用担心我，如果有需要，还可以抽。”好像八百毫升对他真没什么太大影响。 “不用了，血压已经稳定了。”田主任打算离开，再次和他握手。 男子握手：“敬畏生命，感谢你救了他；也要相信，正义不会缺席。” 田主任心里一紧，难道他也知道这个病人是汪戈?认识汪戈？或者知道汪戈的事情，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有弦外之音的话。 手机响了。 “田主任，手术室苗主任找你，要你赶快来手术室。”宋子墨的电话。 宋子墨刚刚没有去休息，一直在看手术。 田园挂断电话，告别男子，匆匆离开了急诊留观病房。 回到手术室，苗主任的骨盆手术已经做完了，上了外固定架后，血压还是稳定不了，想跟田主任商量下一步方案。 “让介入科来做个血管造影，要是主干没有破裂，不重要的分支顺便栓塞一下，只要主干没断，骨盆环一稳定，充分输血，血压等下可以稳住。要是主干断了，造影也可以明确位置，开腹，阻断腹主动脉，吻合主干血管。”田主任说出自己的意见。 “你说呢?”田主任问杨平。 杨平说：“嗯，这是最好的方案了。” 介入科被请过来，急诊做造影，显示髂内外动脉都没断，介入科对一些血管进行了选择性栓塞。 再输了几袋血，血压终于稳住了。 陈小桥的手术也接近了尾声，肠管和子宫修补后，还纳腹腔内，修补盆底的肌肉，正在缝皮了。 胸外科的手术正在进行，一叶肺被切除，十六根肋骨断了，用了记忆合金的肋骨夹固定骨折，没有再出现心脏停搏。四肢有几处骨折，骨科帮忙，上肢骨折打了石膏，下肢骨折做了骨牵引。 八个伤员，只有一个抢救无效死亡，其余都抢救成功，至少暂时是成功的。 做完手术的全部送icu，医院抽调外科精干人员和icu医生一起参与值班。 董院长汇报完毕，吴县长绷紧的脸总算放松了，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这个成绩他很满意，这一关暂时算是过了。 在场的局长，有的擦汗，有的解开衬衣最上一粒扣子，有点端起一直没喝的茶喝一口。 神经绷得太紧，累！ “这次抢救，大家团结积极，从目前来看很成功，但也有很多问题，大家事后都要认真反省，这次抢救是一次突击大考--”吴县长现场总结。 “对事故身亡的，善后安抚工作要做好；抢救成功的，后续治疗不要松懈；那位献血的同志，奖励一万元；还有，省城的医疗队这次帮了大忙，等下我们要好好当面感谢，向医疗队单位发致谢公函——”。 吴县长对下一步工作也做出了简短的指示。 他看看表，起身，跟董院长说：“走，我们去手术室门口等，感谢省城医疗队，感谢所有一线工作人员。” 吴县长带着几个局长在手术室门口等，每出来一个伤员，都要亲自了解病情，感谢医务人员。 等手术结束，苗主任带着三博医院所有医生，到医院会议室休息。 吴县长和董院长做了简单的感谢致辞。 一看时间，下午三点多了，还没吃饭。 董院长处理事情很小心，没有搞聚餐，怕引起误会，这么大交通事故还大吃大喝。 他吩咐食堂精心准备了盒饭，送到手术室，急诊科，会议室，包括吴县长都吃盒饭。 吃完饭，田主任、杨平、陈小桥主任跟苗主任去icu查看手术病人，杨平自己亲自检查了尿量，已经八百多毫升，休克得到了纠正。 引流袋里面没有多少血，才几毫升，杨平检查引流管的通畅度，很通畅。 监视器显示血压hg了，已经进入正常范围，能够维持正常，说明体内没有出血了，止血非常彻底。 icu抽血的各项指标也有好转，血红蛋白维持65gl以上，血糖也在正常范围，没有出现胰腺损伤后的高血糖症状，说明胰腺功能应该尙处于正常。 胃肠修补后，要一段时间的静脉营养，这些icu医生非常擅长。 看完病人，田主任跟董院长和苗主任告别，表示如果有需要，随时电话联系。 董院长和苗主任再三表示感谢，本来苗主任要陪同三博医疗队到南桥县，但是家里出了这么大事，也没有时间过去了。 太阳快要下山，该离开石坡了。 “上车了！” 大巴停在急诊门口的停车场，张林大声喊，小五点名。 大家基本上都参与了抢救，除了上手术台的医生，剩下都多少参与了急诊科处理伤员和转移伤员。 妇产科穿高跟鞋的同事，依然穿着高跟鞋，走路很困难，一扭一扭的，脚受伤了，表情很痛苦。 梁胖子打开行李舱：“换双鞋，哪个箱子是你的，我帮你拿出来。” 吴县长、董院长、苗主任带着大家送行，不断地握手。 红色的横幅被紧急制作出来，打在急诊科门口： “石坡人民感谢你们！” 清点人头。 “到齐了！” “出发！” 第98章 落脚 南桥县是少数民族县，瑶族聚居地，经济比较落后，是南都省最边远的县，处于大山深处。 这次医疗支援活动是省卫生厅组织的，省厅直辖的医院，每次派几十个人，两周一换，轮流援助。 医院都忙，人手也紧张，几个高职称的，带着一些中低职称，再加上一些实习生，队伍就成形了。 大巴到达的时候，天色昏黄，南桥人民医院盘院长亲自来接。 大家都很疲劳，在车上睡觉。 杨平在车上，进入系统空间，看了很久的书，备考博士，学习英语，学习运动医学和关节镜的理论。 还花了两万积分购买了一个影像读片训练包，几十万张片子，包括脊柱骨盆四肢，x片、ct、磁共振都有，进行了读片集训。 小苏也睡得很香，杨平叫醒她时，揉揉眼睛，模模糊糊地问：“又有急诊手术呀？” 杨平心里好笑，这个家伙心里也全是手术。 车内打开了灯，杨平收拾自己和小苏的行李，下了车，又帮小苏到行李舱找旅行箱。 相比石坡医院，南桥医院差的不是一点点。 医院不大，就一栋楼，六层，停车的地方是一个破旧的篮球场。 盘院长五十多岁，缺了颗门牙，很憨厚的样子，跟田主任握手：“欢迎欢迎，听说刚刚从石坡过来，辛苦了，晚餐我们准备好了，大家把行李安顿下来，赶快吃饭，这是江院长，负责你们的后勤，我去食堂通知师傅，江院长带你们去宿舍。” 江院长带大家到医院的宿舍，医院后面一栋两层的房子，很旧，里面做了简单装修，家具都比较新。 在援助计划确定时，医院就紧急动用有限的财力，对这栋楼进行了装修，为了让医疗队住的舒服一些。 原本这里还住了几个年轻医生和医专的实习生，都被医院以补贴的形式，请出去租房子了。 女的住二楼，男的住一楼，每层楼两侧都公共的洗手间和浴室，医院专门派了一位阿姨来管理宿舍。 “委屈大家了，小房间可以住两个，大房间能住六个，你们自己分配一下，钥匙全部贴了字，放在书桌上。”江院长说。 他叫来阿姨：“开水壶都装好开水了？一次性杯子都放好了？新的盆子桶子衣架都没有少？” 阿姨说生硬的普通话：“都摆好了。” “盆子桶子全部是新买的，你们放心用，其它的你们都会带，我们就没有准备。”江院长安排很周到。 田主任做安排：一楼男生，他做辅导员，二楼女生，陈小乔做辅导员。 大家现场分配宿舍，平时关系好的自然就凑到一块，周灿拉苏宜璇住一间，很快女生分好了。 “我上去没关系，我帮你把箱子和行李搬上去。”杨平看楼梯挺陡的，箱子行李都重。 周灿笑着说：“别只把小苏搬，杨医生，我的箱子也随便帮忙搬一下。” 张林说：“你早餐三个馒头的饭量，这个箱子还搬不动？来，我帮你搬，明天帮我洗衣服。”说着张林就去拉周灿的旅行箱。 “可以呀，明天我帮你洗，提前把榴莲买好。”周灿嘴巴不示弱。 “你这箱子里放的是铅衣？”张林掂了掂箱子。 杨平和张林将两个女生的行李送到二楼。 宋子墨也帮唐菲送行李上去。 楼梯陡，要靠提上去，女生真的会很吃力。 杨平把小苏的行李安排好，小苏挑了几包牛肉干，塞杨平手里：“晚上肚子饿拿来吃。” 周灿想过去说什么，张林一把拉住她：“你的箱子放哪，放哪，快点”。 杨平和小五从二楼下来，小五说：“田主任说我们几个住六个人的宿舍。” “不是有两个人的吗？”张林说。 田主任说：“住两个人的没意思，我们几个住六个的，晚上来个卧谈会。” “田主任还有这雅兴？”杨平笑道。 “以后每天晚上来个医学高峰论坛。”田主任看四周巍峨的山影，兴致勃勃。 大家安顿下来，到食堂吃饭，估计这一餐是食堂师傅准备了很久的，肯定不是平时的标准，虾仁粥、烤肉串、炒饭，炸鸡腿，品种很多。 盘院长说：“大家坐长途车，食堂师傅说吃饭菜没胃口，就搞这些出来，大家辛苦，不要客气，有什么意见跟食堂师傅提，以后晚上都会安排一些夜宵。” 大家都饿了，狼吞虎咽。 杨平搞了一碗大炒饭，一个鸡腿，一碗虾仁粥，几下盘子就扒得干干净净。 小苏端着盘子过来。 小五对张林说：“我们再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张林一看小五使眼色，余光看到小苏来了，说：“对，去看看。” 两个人开溜了。 小苏把一个鸡腿送过来给杨平，夹到他碗里：“奖给你的，干净的，没动过的。” “动过的才好！”杨平低声嘟囔。 小苏跟几个女同事走开，张林小五才围上来。 梁胖子一个人在角落里吃，鸡骨头堆了一盘子，还意犹未尽。 “他不是减肥不？”张林说。 小五说：“明天开始！” 晚餐后，大家休息，这一层楼两端各有三个洗浴间，是改装的，有热水器。 几个人提着桶子，噼里啪啦，洗完澡，又是自己洗衣服，把衣服晾到走廊的横杆上。 晾完衣服，好像没事了，太早睡觉也睡不着，散步太累没心思。 大房间，六个人，田主任、杨平、宋子墨、张林、小五、梁静，正好六个人。 三张上下铺，田主任、杨平、宋子墨三个睡下铺，小五、张林、梁静睡上铺。 宋子墨把脚架在床沿做俯卧撑：“一百，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宋子墨是个高度自律的人，每天要锻炼身体。 梁胖子爬上铺，爬了几次，失败了，他想找人换，又不好开口，不可能让田主任爬上爬下，宋子墨这哥们不好沟通，杨平实力人物。 杨平看梁胖子爬得挺费劲，看出他的心思，说：“胖子，我喜欢上铺，咱们换一下不？” 胖子正中下怀：“行行，那怎么好意思呀。” “我读书时就喜欢上铺，我得谢谢你。”杨平说。 “床单被子，我全帮你换过来。”胖子立刻动手。 “不用了。”杨平说，东西都没动过。 “还是换，我可看见他偷偷看过皮肤科？”张林说。 胖子着急了：“那是芒果过敏了，老子芒果过敏，你不是不知道。” “谁知道。”张林故意整他。 胖子哼哼几声：“老子带了软中华的人，说话注意点。” 张林立刻软了：“胖哥，不，梁哥，小张刚才冒犯，海涵！” 这两个星期都是有角色的，叫做临时挂职。 “田主任，听说你挂职副院长？明天早上起床是不是要叫田院长了？”张林说。 田园说：“是这么定的。” “师兄好像是骨科主任，宋公子副主任？”张林问。 田园说：“是呀，你们两个要不要带个组玩玩？” “行呀，小五，我们就听田院长的安排，明天开始带组。”张林说。 梁胖子想抽烟了：“小张，走，一起去外面抽根烟。” “两百零一、两百零二、两百零三--”宋子墨还在做俯卧撑。 张林说：“你这个澡白洗了，你做就做，能不能嘴里别数呀？” “等下再冲一下。”宋子墨没有停。 “还有抽烟的不？软包中华！”梁胖子炫耀。 小五立刻也跟上去。 第99章 杨主任 大家聊天聊到半夜，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就起来洗漱。 江院长一早就过来，带大家到食堂吃早餐，五十几个人到食堂吃早餐，很有规模，惹来很多目光。 吃完早餐，五十几个人到医院会议室接受分配工作。 泌尿外科，一半驻人民医院，一半驻中医院。 妇产科的，两个留人民医院，其余的分配到妇幼保健院和中医院。 去其它医院的，每天上下班有往返医院宿舍的通勤车，县卫生局派的。 骨科和手术室的，全部留在人民医院，人民医院骨科刚刚组建，需要重点扶持。 留在人民医院的，田园挂职业务副院长，杨平挂职骨科主任，宋子墨骨科副主任，苏宜璇手术室护士长，其余人没有行政职务，都是医生护士，指导临床工作。 分配完工作，去其它医院的，由江院长随车送过去交接。 留人民医院的，盘院长和医务科主任带大家到科室去参加早交班，骨科、泌尿外科、妇产科、手术室，依次送过去。 医院所有分配到人员的科室，要等盘院长来，才能交班。 基层医院分科比较粗放，有骨科、外科、内科、妇产科、儿科、五官科。外科包括脑外科、胸外科、普外科、泌尿外科，都在一起，医生不分专科。 骨科刚刚从外科分家出来不久。 骨科主任，曾主任是一个老主治，矮个，脸和脖子红红的，在省城附一有个亲戚，托关系在附一骨科进修了一年。 对这次上级医院派人技术支援，他很配合，因为上面的人只是挂职两周，对他没什么影响，反而可以跟着学习一些东西。 八点钟，曾主任就带着全科医生护士恭候，骨科包括主任才五个医生，护士有十个。 等到八点半，盘院长才来。 看着盘院长带着一帮二十几岁的年轻医生进来，曾主任很失望，本来想跟教授学点技术，现在这几个黄毛小子，能学什么东西。 他心里很不满，这次的医疗援助也太马虎了，走过场也不是这么走的，我们虽然是基层医院，但也是正儿八经的人民医院，上面随便抓几个刚毕业的充数，也太敷衍了。 大家站定，盘院长说：“从今天开始，三博医院的医疗队正式进驻我院，驻点时间两周，我们骨科驻点医生四位，我介绍一下，杨平教授，挂职我们骨科主任，宋子墨教授，挂职副主任，还有张林医生、卢小五医生、唐菲医生，大家鼓掌欢迎。” 大家鼓掌，盘院长转头看曾主任：“曾主任全力配合杨平主任的工作，在这两周时间内，大家要多向教授请教，多取一点经，请杨主任说几句。”盘院长鼓掌。 这种场合，硬撑也要说几句，杨平镇定下来说：“非常感激，很高兴跟大家一起共事，这两周时间我们相互学习，共同进步，请大家多多关照。 杨平微微鞠躬，大家热烈鼓掌。 “杨主任，我去下一个科室，你们忙，有问题随时沟通。”盘院长跟杨平握手告辞。 待盘院长走后，曾主任说：“杨主任，您带大家查查房？现在科里有三十张床，在院二十一个病人--” 曾主任简单汇报了科里的情况，都是四肢骨折的，还有腰腿痛、颈肩痛保守治疗的。这一带的病人，稍微大点的，都去了石坡人民医院。 教授要来，本来曾主任心里有点惴惴不安，怕跟不上教授的思维。现在派来几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医生滥竽充数，准备好的谦卑态度也放松了很多，说话一点也不紧张。 几个护士偷偷瞄宋子墨，这大医院的医生怎么这么帅，酷酷的，这些教授都好年轻呀，宋子墨坐在办公桌边，若无其事。 还有人看唐菲，骨科还有女医生?长这么漂亮。 “科里有危重疑难病例没？先拿出来看看？”杨平征求曾主任的意见。 本来杨平是谦虚，尊重地主，曾主任以为这个年轻医生肚子里没货，底气不足。大医院，年轻医生很多是拉钩，没什么手术水平。 曾主任说话有点自然而然的松弛，完全抛弃了谦卑姿态，说：“危重的没有，疑难棘手的倒有一个，但是也没什么看的，人家到省城都看过，住了一个多月，也不见好，省城的教授也不敢做手术，病人就拉回来了，家里经济条件还可以，所以一直在我们这拖着，住了几个月了。” 杨平能够觉察出曾主任语气的变化，但是也没在意。 说：“那就看看这个病人，先把他的片子拿来看看，还有病历拿过来。” “小李，去把病历拿过来。”小李拿来病历。 “省城的几个大教授都看了--”随后曾主任数出几个大主任的名字，杨平知道，都是附一附二和省市人民医院的教授。 “不急，我们看看，也学习一下这种疑难病例。”杨平也不跟他计较。 杨平自己仔细阅读了病历，然后把片子一张一张的看，片子一大袋，什么x片，ct，磁共振全部做了，有些做了好几次。 在来这里的车上，杨平早就在系统空间里购买了影像读片的训练包，进行影像读片集训，脊柱骨盆四肢，损伤及骨病的都有，几十万张片子。 病历上，诊断是左侧股骨干慢性骨髓炎，一年前做的交锁髓内钉，术后感染了，整个股骨严重的感染了，包括上端和下端，皮肤肌肉缺损，髓内钉外露了。 这个病人确实棘手，杨平摸了摸下巴。 曾主任在一旁有点不屑，心里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装模作样，人家省城大主任都没弄好，你在这里装什么大佬，还好像看得很认真的样子。 杨平看这个片子不像慢性骨髓炎，系统空间里的魔鬼式训练，获得的读片能力堪称火眼金睛。 “走，我们先看看这个病人。”杨平说，其它病人等下再看。 曾主任心里有点不耐烦，但是脸上没有表现，没办法，只好带杨平去看，大家都跟在后面。 “这个病人家里有一定关系的，看的医院多，也见过世面。”弦外之音是装装样子就行，别动真格的。 杨平听出他话的意思，说：“明白。” 到了床边，曾主任简短介绍一下：“这是省城来的杨医生，对你的病情很关注，一起过来看看。” 病人男，很年轻，才二十岁，看过这么多医院也烦了，没有什么好的态度，挺冷漠的。 从主诉、现病史、既往史等等，杨平全部重新问一遍。 病人有点不耐烦：“病历上写着呢。” 杨平正色道：“你这腿想不想好？想好就积极一点，如真不想好，一辈子就这么样，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小伙子，单纯，一听，这年轻医生，好像还能治好自己的腿，有点意思，看看他怎么说。 虽然没有多少热情，起码不抗拒了。 “平时是不是经常这样发脾气呀？”杨平也不恼怒，问他。 他说：“我火气大，一点事就压不住。” “身高，体重多少呀？”杨平问。 “一米七六，四十八公斤。”小伙子说。 看他样子非常瘦。 “平时是不是大便很稀，次数较多？”杨平问道。 小伙子说：“是呀，你怎么知道，我胃肠不好，慢性胃肠炎，有时候一天好几次，稀便，做了肠镜，也没有查出什么。” “跑步是不是体力不行，长跑后四肢无力，像要摔倒一样。”杨平追问。 小伙子立刻盘腿坐在床上，情绪好多了：“是呀，是呀，我以前学校体育课，跑了三圈，整个人就软了，站不起来了。” “把手伸出来看看”杨平数了一下脉搏，又摸摸手心。 “你早上不怕冷，穿个背心？”杨平看他穿个背心。 “这么热，怕什么冷呀。”小伙子回答干脆。 “把眼镜脱下来，我看看。”杨平指指他眼镜。 小伙子很配合，把眼镜脱下来，杨平仔细看他的双眼。 曾主任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这都问些什么东西，大家等着查房呢。 “杨主任，要不我们先查房，有空再过来看他。” 曾主任压住不满说。 第100章 难缠的病人 “行，我们去查房！”杨平说，问得也差不多了。 对于曾主任微妙的态度，杨平能够敏锐地感觉，暂时不去计较。 在曾主任的陪同下，杨平带大家查房。 二十一个病人，除了刚才那个小伙子，还有二十个。 六个颈肩腰腿痛的，做保守治疗；十四个手术病人，两个锁骨骨折，一个肱骨骨折，两个尺桡骨骨折，一个股骨骨折，三个胫腓骨骨折，三个肌腱断裂的，一个手指骨折的，一个骨盆骨折，做了外固定架。 虽然是挂职主任，但来这里不是度假，是治病救人，杨平查房很认真。 当查完最后一个病人时，还有一个病房，门是关着的，应该是空的，没有住人，杨平看了一眼。 曾主任说：“没有了。” 突然，门打开了，一个大约七十岁，带着黑框圆眼镜的老头出来：“曾小宝，我就不是病人，你有两把刷子呀，叫人赶我去外科住，我偏不，我又回来了。” 这病房不是叫锁上吗？怎么他又搬回来了？ 曾主任这下尴尬了，脸上像涂了辣椒油，火辣辣的。 “这个，什么情况？”杨平低声问道，都已经站在门口，不问问也不行。 “这个病人做了手术一年多，现来疗养的，也一起看看。”曾主任硬着头皮说。 旋即到门口赔笑脸：“哪里，严老师，普外科有个单间，所以安排你过去，这里马上要收病人。” “哼！”病人冷哼一声。 杨平带着大家进去。 “这个病人谁管的？汇报病史！”曾主任喊。 医生还没开口，病人自己开口了：“腰椎间盘突出症，主要症状是右下肢麻痛，麻痛很厉害，走路都困难，做了手术，还是痛，钱花了，痛苦一点也没减少。” “可以看看不？”杨平早就看出，这个病人是纠纷病人。 曾主任介绍说：“这是省城来的杨主任，特意来帮你看看，或许有好办法。” “杨主任？省城的？正好，我还要去省城上访告状，手术就是省城的教授做的？除去医保报销的，我自己出了两万多，现在腿痛问题没解决，腰又不好使了。”病人态度很不好，满腹怨气。 “曾小宝，我告诉你，等我腿好一点，我一定要去上访，告你们的状，你们这是什么，草菅人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省城那个曾教授是亲戚，你们串通一气，其中肯定有不可告人的东西，我告状信都写好了。”病人噼里啪啦，说话一套一套的。 杨平握住他的手说：“怎么称呼，先消消气，说说什么问题，我帮你看看？” “严老师！”曾主任说，很尴尬。 杨平说：“严老师，你是什么问题，说说看。” 病人拿出一个本子：“去年六月十七号，在这里，就这个医院做了ct，诊断腰椎间盘突出，l4l5，l5s1，椎管狭窄，右侧神经根受压，做了一个月保守治疗，无效。曾小宝推荐省城附一曾教授做手术，手术日期我看看，去年七月二十八日，请曾教授在这里做手术，当时给了五千元红包，记录在这里。术后右下肢疼痛没有任何缓解，拆线出院后，九月二十日又来住院，从那个时候开始，住院出院，出院住院，这一年多就这么反复，现在又快年底了，没有任何缓解，你说怎么解决?” 厚厚的本子，手指粘着口水，一页一页地翻，然后拿笔又写起来：“今天，今天几号，我记一下，曾小宝带省城，叫什么名字？” 老头看杨平的工牌：“杨平，杨主任，查房，记下了。” 老头写完合上本子，放到枕头下面。 这病史不用介绍了，比病历写的还清楚，病历上有的，他有；病历上没有的，他也记下了。 “严老师，退休前教什么的呀，我帮你检查一下可以不？”杨平说。 他躺下来：“高中政治，检查就检查，我都配合，到时候不要说我不配合医生，所以效果不好。” 刚刚病人自述病史的时候，杨平也翻看了病历，以前做了l4l5和l5s1腰椎间盘摘除+后路减压+椎间融合+椎弓根钉内固定术。 附一院的曾教授，杨平不认识，但知道，但是手术水平肯定没有问题的，省内一流，那问题出在哪呢？ 他给病人右下肢做直腿抬高试验，明显阳性，三十度都抬不了，检查一下肌力和感觉，坐骨神经支配的肌肉肌力稍弱，感觉也差一点，右侧小腿肌肉有萎缩。 再做抗阻外展外旋试验和4字试验都阳性。 “不行，不行，又麻又痛，受不了。”病人喊。 杨平让病人趴下，他按了梨状肌的位置，病人又喊难受，右下肢麻痛厉害。 这个可能存在梨状肌综合征? 曾教授下来做手术，可能比较忙，只看了片子，腰椎间盘突出压到右侧神经很，影像与症状高度吻合，就没有细查，直接上手术了，这种情况不是没有。 “怎么样，看明白没？你跟这件事件无关，我不会告你，但是曾小宝，我一定要告。”病人坐起来。 查完房，杨平心里梳理了一下，科室的病人，除了刚才左侧骨干慢性骨髓炎的，这个病人诊治也有问题。 杨平通过这段时间在系统空间大量的阅读，加上原来的扎实理论基础，无论是知识面还是知识深度，都进步很快。 这两个病人要一个一个来，如果直说，自然会让曾主任颜面扫地，虽然杨平在这里只有两周时间，没必要倒了人家面子。 做人两件事不能做：断人财路，倒人面子。 杨平决定还是迂回一下比较好，先把刚才纠纷病人拿出来说说，这个病人估计曾主任已经焦头烂额，能够给他出主意，他何乐不为。 “出丑了，出丑了！”曾主任擦汗。 杨平轻松地说：“哪个医院都有难缠的病人，不算事。” 曾主任说：“杨主任！你看，这些病人有什么指导意见。” “谈不上指导，曾主任经验丰富，又在附一院进修过，这些病例处理非常到位，看来，盘院长把骨科独立出来是有底气的。”杨平当着众人的面说。 曾主任虽然刚才出丑，但是经杨平这么一说，稍微挽回一点面子。 “曾主任，我们到办公室坐坐？”杨平说。 曾主任知道他有话说，立刻点头。 到主任办公室，曾主任倒茶。 杨平说：“曾主任，这个腰椎间盘突出症的，我怀疑存在梨状肌综合征，如果可以动员他做个梨状肌出口的核磁和肌电图，就可以鉴别，真是梨状肌出口综合征，再做一次手术，松解坐骨神经，问题可以解决。” 要是问题真能解决，他磕几个头都愿意，这个病人是他的心病，太难缠了，头上的白头发，一半是他闹的。 病人闹了几次，到办公室闹，下班路上堵，现在干脆住着不走了，告状的信都投到县长信箱了。 “医院没有核磁，做核磁要到石坡人民医院去，门诊不能报销，他肯定不干，现在住院都没给一分钱。”曾主任一肚子苦水。 “做个ct和肌电图也可以，也可以看出来，ct和肌电图都有？”杨平说。 “有，都有！”曾主任说。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病人，跟他谈谈?”曾主任说。 杨平说：“没问题的，我来跟他谈，最好把他叫到这里来。” “我去叫！”曾主任要出去。 杨平把曾主任叫住，向他把病人家庭情况了解清楚，再让他去请人。 没多久，病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过来了。 第101章 查电路 “叮咚，任务：化干戈为玉帛！快速解除病人痛苦，帮助同行化解纠纷，成功后奖励六千分。” 系统任务发布及时呀，刚刚想介入，任务就颁布了。 解决问题有把握，但是快速解决有困难。 这种纠纷病人哪能快速解决，沟通会极为困难棘手。 没困难就不叫任务了，努力。 人还没进来，门外就听到发怨气的叨唠声。 “钱花了这么多，疼痛一点也没解决，医生是吃干饭的。” 病人的话说得很难听。 杨平请他坐下：“严老师，把您叫过来，就是给你解决问题，解决疼痛的，我是从省城来的。” “我的手术就是你们省城教授做的，自己花了两万多，跟手术前一样的，你说气不气人，钱打水漂了，这事我肯定上访告状。”严老师用拐杖顿地。 “严老师，你先别急，你现在这种情况，上访不方便，我们先把疼痛解决，走路利索了，那时再去上访，你说对不?”杨平安慰他。 “你有办法解决问题?你怕想拿我练手?”严老师斜瞪一眼杨平。 “怎么可能，你说我傻呀，练手拿你要上访的人练?要是稍微出点问题，你不把我告到卫生部去?”杨平笑着说，曾主任用一次性杯子泡茶给严老师。 “也对！”严老师想了想，逻辑没错，这种情况，一般都是躲着，谁没事找事。 “那你说怎么解决?”严老师有点妥协，他确实现在痛得难受。 杨平见他愿意听下去，说：“你现在这个问题是神经受到卡压了，神经就像电线，现在它在某个地方被卡住了。 “省城的医生也这么说，手术也做了，但是怎么还一样?”严老师语气稍微缓和，大声说话要力气，总得有个缓冲期。 “你做的手术是修总开关，总开关没问题了，但是线路还有问题，线路也得修呀。”杨平帮他倒茶。 “你意思我就这么背，总开关和线路都坏了?”严老师不相信。 “这样好不好，我们给你检测一下线路，很简单，做个ct和肌电图，如果确实线路有问题，这个问题就有解决的希望了，严老师您也不想一直这么痛下去，是?”杨平慢慢能掌控谈话的主导权。 严老师犹豫，喝一口茶。 杨平趁热打铁：“先检查，结果出来，再考虑其它的，我觉得您老这日子算是非常幸福，孩子争气，孙子可爱，您还要跟他们畅游祖国大好河山呢，要是真把问题解决了，这拐杖就可以扔掉，晚上也可以睡个好觉，多好！” “你这医生，人年轻，说话还比较靠谱，那我信你一回，你帮我查查线路。” 检查一下无所谓，严老师想。 “您老一看，年轻时就是有贡献的人，肯定桃李满天下，以前呕心沥血，一心扑在教书育人上，现在退休了，就得好好享受人生，我们工作不力，让你问题没解决，对不起了。” “桃李满天下不敢说，学生局级的好几个了，我还没跟他们说这事呢。”严老师很神气。 “那我们现在就安排查线路?”杨平试探地问。 “安排，先说好，钱我不会出的。”严老师说。 “先处理问题，其它后面再说，怎么样，问题没解决，在这住多久都没意思。”杨平说。 “杨主任，我就信你，你帮我安排。”严老师催促。 曾主任安排管床医生开单，护士用轮椅推他，先去做骨盆部位的ct，再去做肌电图。 肌电图室就一个医生，曾主任打电话把大致情况提前沟通一下，重点看梨状肌出口位置坐骨神经的传导。 处理完这个病人，那个左侧股骨干骨髓炎的，杨平暂时不提。 趁空闲时间，杨平把人员分配一下，张林小五各带一个医生，宋子墨带两个医生，唐菲协助宋子墨。其它暂时没什么事。 刚才这么一通处理，曾主任对杨平的感受产生了变化，看他说话老沉稳住，完全不像青嫩的黄毛小子。 两人聊了聊医院的状况，科室人员的配置，发展的困局。 那边报告检查完了，管床医生提着ct片和肌电图报告来了。 主任办公室也有阅片灯，曾主任将ct片挂上去，开灯。 杨平摸了摸下巴，仔细阅片，看肌肉软组织，磁共振才是最好的，但是医院没有磁共振，只能退求其次，将就一下。 一般骨科医生阅片的技术短板在骨病和软组织，看骨折没问题，看骨病，看软组织，就差一些。 “曾主任，你看，梨状肌密度与正常肌肉有差别，局部挛缩纤维化了，这是坐骨神经，在梨状肌出口受到卡压，还有肿胀，与我们判断一致。”杨平指着片子说。 曾主任凑近，看ct，他看骨折还可以，看肌肉神经，不会看，只能跟着说：“嗯，嗯。” “肌电图呢?”杨平问管床医生。 管床医生拿出肌电图报告，上面密密麻麻排了一些英文专业词汇和数据。 杨平没有直接看报告，而是自己看检测数据再分析：“坐骨神经在梨状肌出口传导明显减弱。” “嗯，嗯。”曾主任平时直接看报告，那些数字压根不会看。 “两个结果都出来了，跟预判一致，病史、查体、辅助检查三合一，诊断明确了。叫病人过来，我们再跟他谈谈。”杨平说。 “去，快把他推来。”曾主任指挥管床医生。 这次用轮椅推进来的。 “严老师，检查结果出来了，在臀部，我们叫做梨状肌出口的位置，线路出问题了，被卡压，不怎么通畅。”杨平用手指在自己臀部比划。 严老师说：“还真这么背，你说我以前上课都是站的时间长，怎么就把神经坐坏了?” “不是坐坏的，这块肌肉的损伤大多数是打屁股针引起的，有些外伤也会导致。”杨平解释。 严老师略微回忆就记起来了：“你说得对，我以前十来岁的时候，这边小腿受伤感染化脓，在赤脚医生那打了一个月的青霉素，屁股都打肿了。” “严老师，你要是相信我，我给你做手术，把疼痛解决。”杨平很诚恳，很果断地说。 通过详细地分析检查资料，杨平心里基本上有十分把握了。 “还做手术?我怕了，怕挨一刀又还是一样。”严老师很纠结。 “不做手术，以后只能这样，严老师，就算你上访，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你照样痛，上访不能解决你的疼痛。”杨平帮他分析。 严老师叹气说：“这个疼痛太难受了，摸又摸不着，以前打止痛针，吊激素和甘露醇能管用，现在也不管用了，晚上睡不着觉。” “挺不容易的，你这个病多久了?”杨平看过病历，但也问问。 “十多年了，刚开始痛一阵，好一阵，没这么严重，能忍受，最近两三年麻痛厉害，尤其走路，走几步就不行，所以才下定决心做手术，哪知道——”严老师唉声叹气。 “问题查出来了，这个可以手术解决，就看严老师你相不相信我了。”杨平说。 “我相信医生呀，不然也不会开刀，但是——”严老师无奈的表情。 “严老师，这世上有些事情就会反常，比如你教书，明明这个学生平时成绩很好，结果高考就考砸了，影响的因素很多，遇上反常的事情，解决问题的方法就复杂很多，但不能不解决。”杨平开导他。 “你这说得对，我班上以前就有这么一个学生，平时考试成绩全校前十，高考怎么就一塌糊涂，后来复读才考上的。”严老师说到教书育人，那就精神抖擞，说话语气都好很多。 “是呀，严老师，你看，你这种情况，再复读一次?”杨平立刻建议。 “几成把握?”严老师左右为难。 “九成！”杨平说。 “那还有一成风险在哪?”严老师很谨慎。 “天有不测风云，吃鱼有卡喉咙的风险，走路有摔跤的风险。”杨平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严老师有文化，理解能力不会差。 “你考虑考虑，和家人商量一下。总是这么痛下去，也不是事，你这身体，应该是带孙子到处散步的时候。”杨平鼓励他。 “我跟家里人商量一下。”严老师有点主意了。 “我等你消息，我在这里有两个星期，两周后回省城。”杨平跟他握手。 “谢谢你呀，杨主任！”严老师态度好多了。 第102章 艰苦的谈判 严老师拄着拐杖回病房，杨平让管床医生扶着送回去。 曾主任给杨平加茶水，现在他完全没有把杨平当黄毛小子看。 上班第一天，就帮忙解决难题，虽然事情还没有结果，但是看这年轻的杨主任处理事情，成熟老练，心里由衷地佩服。 杨平动员病人再做一次手术，绝非心血来潮，而是建立在对病情认真的分析之上。 不打无把握之仗，这是杨平的座右铭。 医疗行业不比其它行业，人命关天，所以，这句话显得更加适用。 “第一天上班，让你处理这些烂事，麻烦你。”曾主任惭愧地说。 “曾主任这话见外了，我们是同行，常在河边走，哪有鞋不湿，大教授也有阴沟翻船的，何况你这事有诸多误会，手术完全没问题，只是当时忽略了他合并梨状肌综合征，换谁当时看片子都会以为只有椎间盘突出症，我也是事后诸葛亮。”杨平谦虚地说。 “你还真厉害，他后来语气好多了，至少没有跟你吵，还同意回去商量。”曾主任被这事压得没一天好心情。 “不是我厉害，他对你有很深误会，自然谈不到一块，换个人跟他沟通，就顺畅很多。”杨平边喝茶边说。 这个病人手术适应症非常强，效果应该很好。 手术首要的就是把适应症选择好，适应症没有选择好，手术做得再漂亮，效果不会多好。这跟对症下药一个道理，药物不对症，就算世界最好的药又如何。 杨平开始盘算，如果他同意手术，手术怎么做，风险在哪，要注意什么，还有没有遗漏的鉴别诊断。 反复考虑，直到自己找不出漏洞。 他有个好习惯，再小的手术，也会反复研究，周密计划，在脑海中提前预演手术过程，尽量做到滴水不漏。 “要是病人同意手术，没有禁忌症，就排明天，不要拖，容易夜长梦多。”杨平吩咐曾主任。 “嗯！”曾主任同意。 跟严老师谈完话，两人到科里转了一圈。 上午事情不多，急诊收了一个前臂背侧肌腱断裂的，张林带人去手术了。腰椎压缩骨折的，保守治疗，小五带人在处理。小孩肱骨干骨折，宋子墨帮他做了手法复位和夹板固定。 忙完后，曾主任带杨平到急诊科和手术室熟悉环境。 中午杨平和曾主任一起到食堂吃饭，两个人聊了很久。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护士过来主任办公说，严老师的家属来了。 曾主任赶快把他们叫到办公室，是严老师的儿子和儿媳，都是当老师的。 曾主任倒茶给他们，他们阴沉着脸说：“不用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老人说又要做手术，我们过来了解一下情况？”他跟曾主任说话。 曾主任说：“你们先坐下，听我们详细解释。” 两夫妻坐下来，倒给他们的茶，放在茶几上，他们连看也没看一眼。 老人儿子说：“他说什么省城来的主任说的？再做一次手术，就能解决疼痛。” 显然他完全没有认为杨平就是那个主任。 “把人当什么，左一刀，右一刀，还嫌不够。”儿媳态度恶劣。 老人儿子立刻制止老婆：“说这些有什么用，先把情况了解清楚。” 曾主任介绍说：“这就是省城来的杨主任，在我们医院蹲点，早上我们研究了老人家的病情，还做了ct和肌电图。” 老人儿子打量杨平，这么年轻，有没有搞错，以为真是省城来的教授呢，原来是个年轻医生。 “你好，我是省卫生厅派遣到南桥做医疗支援的杨医生。”杨平很客气跟他握手。 老人儿子和他握手，毕竟当老师的，台面上的礼仪还是有，说话也没有他老婆那么尖酸刻薄。 “这样的，我早上查房了解到老人的情况，老人痛了十多年，最近两三年特别严重，去年做了手术，症状没有任何缓解。为什么手术后疼痛没有任何缓解?我们仔细研究了他的病情，又加做了ct和肌电图，把问题搞清楚了。因为右侧的坐骨神经有两处受到卡压，一个部位是腰椎，另一个部位是臀部。去年的手术只是解决了腰椎部位的卡压，还有臀部的卡压没有解除，自然疼痛没有缓解。就像家里的线路，开关和电线都坏了，你只修好一样，没用！两者都修好，灯泡才能亮。”杨平说。 “上次就是请省城的教授做的，说理论谁都会说--”儿媳满腹怒气。 老人儿子立刻打住：“这事跟人家没关系。” 儿媳的话一半咽回去了。 杨平说：“没关系，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我只在这里呆两个星期，这件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完全可以不理，为什么这么自找麻烦，因为我以前遇到个这种特殊病例，有经验，所以不忍心眼睁睁看着老人家这么痛苦，一个牙痛都把人折磨得翻来覆去，何况这种坐骨神经痛，老人是怕麻烦你们，强行忍住的，很难想象老人这些年怎么熬过来的。” 老人儿子本来不相信这个年轻的主任，但是这样一说，他有点动摇了，管他什么事，何必他自找麻烦，可能真的人家有办法，不是说了嘛，人家遇到过这种病例。 这件事，闹来闹去，家里也累，两口子要上班，孩子要管，现在老人这样痛苦，闹一年也没有解决问题，现在这个年轻医生有办法，为什么不听听。 谁不想把问题解决，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整个家庭生活质量都被这事拉低了。 “上次曾教授怎么就没看出神经在两个部位卡压？”老人儿子问道。 杨平说：“这种情况太罕见了，首次手术的医生都很难想到，我们以前碰到的病例也是这样，腰椎手术后疼痛还没缓解，后来再检查，才查出来。” 儿媳说：“那第一次手术花那么多钱白做了？” 这次语气好点。 杨平说：“不是这样的，就像家里的灯泡不亮了，灯泡没问题，是开关和电线坏了，第一次手术修了开关，现在要把电线也修好，只修一样没有用。如果腰椎手术不做，只做臀部的手术，术后也不能缓解疼痛，只有两个手术都做，才能有效果。” “要是下一次手术还是不行怎么办，能百分之百保证？”儿媳脸偏向一边。 “不能百分之百保证，但是成功概率百分之九十以上。”杨平冷静地说。 “我知道，你们医生说话会留有余地。”老人儿子对九成把握认可，没医生敢说百分之百。 杨平看他们沉默，说：“我们一起来把老人的痛苦解决，痛苦没解决，怎么处理这事都是麻烦，老人痛苦，你们跟着痛苦，是不是？” “我和老头子商量一下，你能不能等我一下？”老头儿子松口了。 “没关系，你们商量清楚，我们等你。”杨平一直语气平淡，不急不躁。 “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是想解决老人的痛苦，我完全可以不管这事。”杨平补充道。 两夫妻出去后，大约十多分钟左右，老人儿子回来了。 “我们同意做手术，但是我们请求杨主任您主刀。” “当然是我主刀。”杨平说。 “还有这次费用--”老人儿子为难地说。 “先把问题解决再说，其它暂时不谈，怎么样。”杨平说。 老人儿子没说什么了。 “刚才我们态度不好，还请见谅，这事情把家里人搞得很烦躁。”老人儿子说。 杨平摆摆手：“没关系。” 家属的工作做通了，立刻安排术前检查，除了肺部纹理增粗外，没有其它的异常，血压、血糖都正常，身体还不错。 手术就排在第二天早上，杨平叮嘱术前准备好两只甲强龙，到时带到手术室。 然后发微信给苏宜璇，要她帮忙准备器械，明天配台手术，苏宜璇现在挂职手术室护士长。 回到宿舍，杨平想向田主任汇报今天的工作情况。 田主任没有回，跟盘院长一起和卫生局的领导吃饭去了。 “胖子，你那软中华还有不？”张林问梁胖子。 胖子很不满意：“别一口一个胖子，梁主任，叫梁主任，我挂职的是麻醉科主任。” “你入戏太深了？”小五说。 “你们懂什么，这叫敬业，两个星期主任，也是主任。” “梁主任，梁主任，麻烦赐一根软中华。” 张林伸手。 胖子拿出一盒烟。 第103章 立竿见影 梁胖子、张林、小五几个人到外面抽烟。 杨平把第一天的工作情况，编辑成微信，汇报给田主任。 把严老师的事情单独做了重点汇报，汇报手术计划时，特意没有提到术中局部封闭。 田主任回复：同意你的意见，按原计划手术，注意术中使用甲强龙局部封闭坐骨神经卡压段。 一个好医生，心智胆色缺一不可。 没有胆色，畏首畏尾，难以成器；没有心智，有勇无谋，迟早出事。 为了保证手术成功，杨平进入系统空间，又解剖了几个实验体，除了例行全身解剖，还对梨状肌周围的局部解剖做了重点关注。 现在他慢慢体会到超级培育大法的强悍，每一次解剖训练，对手术的帮助极大，这种提高是螺旋式的。 就像基础科学和应用技术，基础科学实力雄厚，应用技术才能厚积薄发，否则应用技术成为无根之萍，止步不前。 又积累几个实验体的解剖知识，加上大师级创伤骨科做基础，这种坐骨神经松解，小手术而已。 第二天，早上交班查房后，杨平带大家读片，然后到手术室做手术。 曾主任很热情，现在真想跟着学点东西：“我给你帮手。” 杨平说：“曾主任，这怎么好意思，让宋医生帮我就行，等下你要跟家属随时沟通病情。” 杨平主刀，宋子墨一助，曾主任上台看看，自由活动。 术中对神经的保护尤为重要，一旦操作不慎，造成误伤或者牵拉过度，术后会造成恶劣后果。 第一次和曾主任做手术，配合不熟，怕操作不慎损伤神经。但又不好直接让曾主任别上台，所以杨平才这样安排。 气管插管全麻，小五张林已经将病人摆好体位，俯卧位。 “杨主任早上好！”苏宜璇带着一个南桥本院的护士，正在整理器械，看到杨平进来，打招呼。 杨平很正经地回应：“苏护士长，麻烦了，要护士长亲自配台。” “杨主任的手术，应该的。”苏宜璇隔着口罩，抿嘴笑。 一切准备就绪，洗手穿衣，消毒铺单，开台。 臀大肌下缘，臀后皱襞切口，避免在坐骨结节部位形成疤痕，坐骨结节部位的疤痕，容易遗留久坐疼痛的后遗症。 掀开皮肤，显露臀大肌，臀大肌局部纤维化，把臀大肌下缘的筋膜组织切开，不损伤肌纤维，将臀大肌向上掀开，保护臀下皮神经和股后皮神经。 梨状肌被显露，果然，梨状肌下三分之一已经纤维化，也就是疤痕化，完全不是肌肉组织了。 坐骨神经不是从梨状肌下缘穿出，而是以主干的形式穿出纤维化的梨状肌，在出口受到疤痕卡压。 难怪，坐骨神经的症状这么严重，而且行走时症状更加重，因为行走时梨状肌收缩，挤压坐骨神经，所以症状更重。 从疤痕组织里细心地分离出神经，切除周围的疤痕组织，完整的暴露出神经外膜。 神经在卡压处形成一个凹痕，凹痕远近都水肿膨大。 杨平轻轻的挑出神经：“曾主任，你看！” 果然梨状肌卡压综合征，曾主任心里又轻松一分，术前的判断是正确的。 “小五拍照！” 大家让开，小五用手机对焦拍照，小心翼翼，防治污染术区。 橡皮条轻轻地将神经牵开，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干扰坐骨神经，一旦牵拉过度，会引起神经损伤，虽然一般能够恢复，但短则几天，长则几个月，下肢麻木，无力，到时候病人会产生误会，以为手术失败，加重了症状。 医生，时刻如履薄冰。 “宋医生，保护好神经！”杨平提醒。 他倒不担心宋子墨，怕曾主任对神经保护不重视，随便不经意的动作，比如拉钩滑一下，损伤坐骨神经，手术台上，小心谨慎不会错。 宋子墨会意，一只手隔在曾主任的拉勾和神经之间，严密保护神经。 将神经牵开，杨平钝性分离梨状肌疤痕周围的正常肌纤维。从间隙进入，手指分离出一条缝隙，然后在两端肌肉的附着点，切断纤维化的梨状肌部分。带着一点正常的肌纤维，纤维化组织被完整的切除。 这样神经就从剩下的正常梨状肌下缘，坐骨大孔出来，不再受到卡压，因为刚刚分离是从自然的肌纤维间隙分开，没有损伤正常肌肉，以后也不会留下疤痕粘连，绝了后患。 松解的神经周围绝对不能再形成疤痕，否则手术会失败，重新形成神经的卡压。 钝性分离和锐性分离，钝性分离用于存在自然间隙的分离，锐性分离用于没有自然间隙的分离，前者沿着已有的路走，后者因为没有路，必须开拓一条路。 冲洗术区，再次彻底止血。 “80毫克甲强龙，配20毫升盐水，注射器！” 甲强龙是糖皮质激素，具有抗炎和减轻水肿的作用。 注射器针头轻轻的斜形刺入神经鞘管内，将甲强龙注入神经鞘内，然后再洒一些在神经外膜，对神经进行局部封闭，等候大约五分钟。 再用罗哌卡因20g，和生理盐水一比一稀释，对刚刚肌肉疤痕切断的部位行浸润，然后再分层对切口缘进行浸润，这样可以降低术后的疼痛。 再次检查，松解非常彻底，止血也完美，整个手术赏心悦目，几乎没有出血，纱布都没用上。 观摩的几个骨科医生，私下议论，大医院的就是不一样。 橡皮条抽出，神经放回原位。 放引流管，分层缝合，手术结束。 手术刚刚结束，无菌单掀开，病人就醒过来，梁胖子用吸管清除病人喉咙气管的分泌物，顺利的拔管，配合非常好。 麻醉苏醒，送病人出手术室，护士叫家属，他儿子立刻上来。 杨平拿出手机，把术中拍的图片给他看：“严先生，你看，这是坐骨神经，被卡成这样，中间变细，两端肿胀，再不手术，就会神经失用，一条腿就废了。” 到了病房，病人已经完全清醒，可以正常对话了。 全麻的，一旦清醒，四肢活动没有问题。 病人活动一下右下肢，咦，不痛了，难道麻药在起作用，不管怎么样，现在疼痛解除了。 疼痛对病人的负面影响非常大，严重影响生活，如摆脱不了的噩梦，有些被疼痛折磨得产生自杀的倾向。 这座大山被搬开，哪怕暂时的，病人都心里十分舒坦，一种获得重生的感觉。 “不痛了！”严老师回病房第一句话。 “去跟人家医生说声谢谢！”严老师吩咐儿子。 儿子说：“你放心，我知道。” 这种神经松解后，有些会出现反弹，症状比之前更重，为了避免这种现象，杨平用激素甲强龙对神经进行局部封闭，消除炎症，减轻神经水肿，避免术后可能的反弹，提高病人的术后体验，这个体验很重要，病人不知道手术漂亮不漂亮，他直观的体验就是问题解决没有，解决了多少。 对严老师来说，缓解疼痛就是成功，说一万遍顶不上他自己的体验。 十多年了，迎来第一个无痛的日子。 严老师激动得手颤抖，握住儿子：“记得呀，一定记得呀，跟杨主任说谢谢。” 虽然整个过程顺利，但是杨平暂时没有松懈，结论还不能太早，毕竟使用了术中局部封闭，还要看后面几天会不会出现反弹症状，尽管这个概率很低。 杨平吩咐管床医生，注意护胃，使用一些经营养神经的药物，伤口换药叮嘱小五亲自操作，换药时叫自己一起，他要亲自看看。 做完手术，杨平和曾主任在办公室休息。 严老师的儿子过来了，这次脸上表情很正常，没有阴沉着脸。 “谢谢你，杨主任！”他主动跟杨平握手。 杨平说：“应该的，医生和病人是战友，共同的敌人是疾病。” “曾主任，也谢谢你。”老人儿子看曾主任在旁，附带表示感谢。 刚刚做完手术，虽然看到了立杆见影的效果，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这样维持下去，所以，老人儿子也不能说得太多，不能转弯得太快，观察再看看。 盘院长带田主任下科室，正好来到骨科，很远听到盘院长的声音，因为缺了一颗门牙，有些发音漏风，所以说话很有特色。 “杨主任，辛苦了！听说刚刚做完一台手术。”盘院长跟杨平握手。 曾主任说：“刚刚做手术的，就是跟我们纠缠了一年的严老师，做完手术现在疼痛缓解，病人家属刚刚在这感谢。” 田主任昨晚已经向盘院长汇报了此事，这种病人是特殊病人，不能悄悄的就把手术干掉。 盘院长：“哎呀，刚刚落脚，就让你们做擦屁股的事情，这太难为情了，家丑呀，家丑呀。” 杨平说：“盘院长言重了，病情还是曾主任弄清楚的，因为双方误会较深，所以让我出面罢了，谈不上帮忙。” 盘院长扭头看曾主任：“曾主任，多向省城教授学习，深度挖掘。” 曾主任心里不知多高兴，虽然明知道杨平说假话，但是这假话说得不显山不露水，于是说：“这不，天天缠着杨主任，想多榨点真东西，这病情也多亏杨主任指导，才弄清楚。” 闲聊几句，再问问工作上有什么困难，住宿和生活习惯不，再推荐几个南桥比较好玩的地方。 盘院长和田主任就离开，要去其它科室了。 “那个左侧股骨干骨髓炎的？”曾主任主动提出来。 昨天查房的时候，他感觉杨主任有话说。 第104章 化干戈为玉帛 “这个病人我们好好聊聊。”杨平觉得时机成熟了。 曾主任很诚恳：“嗯，我去把病人资料拿过来。” 病人的片子很多，几个袋子鼓鼓的，从南桥人民医院，到石坡人民医院，再到省城的医院，每家医院都做了全套。 杨平把这些片子简单分类，x片、ct、磁共振，分成三份，每份又按日期顺序排好，日期靠前的放上面，靠后的放底下。 不然一堆片子，搞不清楚哪一张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拍的。 两个人对着阅片灯，把片子一张一张地挂上去，看一张再换一张。 杨平指着最近的磁共振片子说：“你看左侧股骨干，这里的局部信号，与其它部位的信号还是有区别，再看ct。” 他把同时期的ct又拿出来，核实日期，然后挂上去：“同样的，这个部位和其它部位的密度也有区别，你看这里有轻微的死骨形成和局部增生，其它的地方没有这种现象，只是骨组织密度不均匀的减低，坑坑洼洼的。” 再把x片挂上：“骨小梁不均匀减少，皮质暂时没有出现空隙。” 说这么多，曾主任不明白杨平究竟想表达什么？ 杨平也看出他的茫然，说：“我怀疑这个病人不是整段股骨感染，只有这里局部感染！” 曾主任被他的新颖观点吸引住，这个病人为什么棘手，为什么省城医院不愿意给他做手术，就是认为整个股骨感染了，没办法手术了。 “这个病人在省人民医院住过院，本来打算做感染骨段切除和骨延长术，但是连两端也感染了，不可能把整个股骨切了，都切了，拿什么延长呀，于是医生放弃了手术，建议回当地医院抗感染治疗。” 所谓回当地医院抗感染治疗，只是个托辞了，人家不愿意接手了。 杨平说：“如果判断正确，只有局灶性骨髓炎，那就好办很多，可以彻底清除感染的骨组织，使用含抗生素的硫酸钙填充，再做肌皮瓣，把缺损的部分盖上，问题就解决了。 骨延长技术，也叫骨搬运技术，利用前苏联伊利扎洛夫医生的牵张成骨技术，将骨组织延长。 以前有段时间，这个技术很火，很多医院使用它进行增高手术，没错，就是雷贯耳的断骨增高。 断骨增高导致技术滥用，出了很多事故，后来卫生部命明令禁止这种技术用于增高，只用于治疗疾病和矫正畸形。 “杨主任，如果是局灶性的骨髓炎，那么其它部位的影像改变，坑坑洼洼的，怎么解释？” 曾主任很有兴趣跟着杨平的思路走，不仅仅是解决问题，还有这种严密的逻辑推理带来的乐趣和成就感。 医生还可以这么当！感觉跟杨平这样讨论，自己的临床思维都提高了几个层次。 杨平直奔主题：“其它部位的改变是甲状腺功能亢进性骨矿疾病导致的，这个病正好跟骨髓炎重叠到一起，让人不假思索的认为，整段股骨感染了，没救了。” 甲状腺方面的检查，不是住院常规检查，骨科病人住院，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不会查甲状腺激素，除非有症状，比如甲状腺有肿大等。 “那我们该怎么办？”曾主任干脆坦诚一点，直截了当。 知识有点超纲，烧脑！ 杨平说：“我只是推测，目前需要进一步检验，抽血查甲状腺激素，多点骨穿刺取骨组织去做细菌培养。” 医学是严谨的科学，决不能凭感觉随意做出决定，这样不仅无法治病，容易给病人带来伤害。 “我们进行多点穿刺，做细菌培养，看看结果，如果每一个穿刺点都培养出细菌，那就是股骨广泛感染了，如果只有这个点的培养出细菌，其它点没有细菌，那就支持我的诊断，我们就做手术，将这一块感染骨组织清除，做肌皮瓣覆盖缺损。”杨平详细解释。 曾主任说：“我现在就去安排，给他明早空腹抽血？” “明早空腹抽血，现在就床旁骨穿取骨组织培养细菌。”杨平同意。 事不宜迟，考虑清楚，就早点动手。两个星期，拖拖拉拉，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曾主任立刻去医生办公室，随便抓一个医生，开医嘱，明晨空腹抽血，查甲状腺激素，做彩超，看甲状腺有没有结节之类的。 在曾主任眼里，杨平现在是大仙，趁他在的两周时间，赶快把科里这两座大山给搬走。 这个科主任当得不容易，每天坐办公室，喝口茶要先看看那个严老师来没。 上下班还要绕路，怕被堵住，虽然他不威胁人身安全，但是闹心呀，一个人老是纠缠你，哪有好日子过。 这个股骨干骨髓炎的，虽然手术不是这里做的，家属也客气，但是三天两头问你：“怎么样了，感染控制没，有其它办法想不？” 问得头都大了，每次只能敷衍：“再换几天药看看。” 但是天天换药，束手无策，难受！ 刻不容缓，曾主任叫一个医生去准备骨穿包，准备床旁骨穿刺。 “我们再去看看严老师？”杨平想起又要去看看。 虽然有十足信心，但是还是要密切关注，人体复杂，医学本身不是完美的，无法应对一切变化，这就是治疗的不确定性。 全麻术后禁食禁饮六小时，严老师儿子坐在床旁，用棉签沾水，帮严老师湿润嘴唇。 “爸爸，杨主任和曾主任来看你了。”老人儿子说。 严老师侧睡的，面朝里面，避免压着手术部位，听到杨平来了，说：“杨主任，现在一点也不痛，全身松活了，真是谢谢。” 他反手从枕头下摸索着，拿出本子：“拿笔给我，等一等，我记下来，几点钟？杨主任进来查房。我要写信感谢你，早遇到你，就不用这么折腾，十多年的病根被你拔掉了，心里这个轻松呀，没法形容。” “杨主任，你是哪家医院的，方便透露不？”严老师问。 “省城三博医院。”杨平告诉他。 “我记下了，我要写表扬信到你们医院，年轻有为，国家栋梁。”严老师合上本子，他儿子接过去，帮塞枕头下。 看完严老师，骨穿包也准备好了，这种骨穿刺最好在ct引导下进行，才能精准穿到病灶的中心。 但是现在股骨病变是弥漫性的，到处都是，只要穿到股骨就算成功，而怀疑感染的骨组织正好是外露的，直视穿刺。 所以这个就不需要ct引导，直接床旁局麻下穿刺。 管床医生跟病人沟通好，签好知情同意书。 杨平亲自操作，整个过程严格无菌，防止因为污染引起结果的不准确。 细菌培养需要好几天时间，做完骨穿，就只有等待结果了。 张林在检查医生的病历，指导他们如何写出一份优秀的病历，手指上包了一个敷料贴，洗衣服把手指搓破皮了。 医院本来买了洗衣机给大家用，但是当医生的，很多都有点小洁癖，十几批下乡的，共用洗衣机，很多都不敢用，都自己动手洗，反正也就两个星期。 “病历这东西，最考验医生的水平！”张林抑扬顿挫，老师范很足。 围着他听的医生，都很专注。 “你看，兄弟，你这份病历，写得非常好，写出了别人难以发现的异常，人才！”张林指着病历。 大家凑近看病历，被表扬的兄弟很长脸。 “男的，月经史写的这么清楚，不简单呀，是下了功夫的。”张林的手指敲桌子。 大家想笑，不敢笑。 宋子墨带小五去手术了，一个断指再植的，本来打算手指不要了，随便缝一下就行，打电话到手术室打听，有显微外科器械和针线，还有一台旧显微镜，于是决定做断指再植。 中午在食堂碰到田主任，田主任说这几天天气好，大家要进山给村民做义诊活动。 下班前，杨平又去看了严老师，还是没有痛。 最怕反弹，这种反弹有时候持续好几天，普通的病人解释几句就可以了，但这个病人一旦反弹，容易招来误会。 系统也没有像往常，手术结束立马宣布结果，估计也在等结果，系统鬼精鬼精的，掏它点积分也不容易。 “杨主任！”严老师声调很高。 “你说！”杨平说。 严老师说：“我在琢磨，要写一首感谢诗！” 第105章 慈善手术 从严老师的病房出来，又去看骨髓炎的小伙子。 杨平让管床医生拿换药包来，自己亲自换药，测量皮肤缺损的面积。 “做完手术好好的，三个月后这里鼓一个包，然后就破了，变成一个小口，以后这里就一直流脓。”小伙子说。 “做了几次手术?”杨平换完药，一边包扎，一边跟他聊。 “是呀，做了几次清创，把皮割了，肉也切掉，骨头去掉一块，钉子露出来了，医生不敢再动骨头了，说全部感染了，再切也没用，本来想去当兵的，结果这样，唉——。”小伙子很沮丧，一种梦想破灭的伤感。 当兵，就算这骨髓炎治好，甲亢也不能去，当兵这条路走不通了。 杨平包扎完说：“我们正在想办法，争取治好，但是过程会很麻烦，今天取了骨头去检查，明早要抽血，等结果出来，我们再研究你的病情。” “治好还可以当兵吗？他们说以后一辈子腿就这样了，除非锯掉?”小伙子神情黯然。 “这几天好好休息，不要急，办法比问题多。”杨平安慰他。 “嗯，我一定要去当兵。”小伙子对当兵的理想很执着。 “很多职业可以选择，不一定要去当兵。”杨平宽慰他。 “医生，只要治好，能够去当兵，做多少次手术都没问题，你一定有办法。”小伙子企盼的眼神。 “尽力！”杨平说。 这时，一对老头和老太太进来，用保温饭盒送来饭菜，这对老人看样子也八十了，但是身体还健朗，走路不用拐杖。 换完药，才发现曾主任一直在门口等，杨平以为他有什么事。 原来是想请杨平几个吃饭，把科室的医生都叫上了，除了值班的。 本来打算晚一天再请，但是听说杨平几个过两天有下乡活动，怕这餐饭拖久，诚意淡了。 所以临时决定现在就请，到医院附近的一个餐厅。 管床医生帮忙收拾好垃圾。 大家一起出去吃饭，不远，步行过去就可以。 席间大家气氛很好，曾主任少不了倒苦水，基层医院的诸多困难苦楚之类的。 说起那个骨髓炎的小伙子，曾主任面露难色。 小伙子姓许，其实挺可怜的，从小父母双亡，爷爷奶奶抚养大的，现在爷爷奶奶八十岁了。 因为慢性骨髓炎治疗时间长，花费大，即使有医保，自费的部分也是很难承受，为了让他治病，老人唯一的房子卖了，现在住在亲戚的一间旧平房里。 曾主任那天早上查房可不是这么说的，前后的话自相矛盾。 张林好像要说什么，杨平立刻说：“张林，帮我倒杯饮料。” 张林也知会了意思，别去故意让人难堪。 其实杨平知道，第一天曾主任那样说，无非是让自己别轻举妄动，曾主任想偏了。 “要是这种情况，费用是个问题，得想想办法。”杨平说，这个问题很现实。 让医院出?如果这种情况都要医院出，医院早就倒闭了。 三博这次的医疗援助是慈善活动，但是仅仅是指三博的医生义务劳动。 杨平和曾主任开始盘算费用，要是检查结果符合预期的判断，可以做手术。 髓内钉要拆掉，换外固定架，骨质缺损的地方，要用含抗生素的硫酸钙填充，这东西比黄金还贵，按克计算的，预计这个耗材就得三四万呀。 即使医保报销一部分，他自己承担的费用至少一万出头。 耗材找器械商赞助是条路子，但是这基层县医院用得少，人家未必愿意，尤其是硫酸钙，曾主任肯定一年到头都不会用几克。 做生意的，本质是赚钱，找人家赞助，羊毛出在羊身上，自己很少用这东西，人家怎么肯赞助。 曾主任正为这事发愁，这座大山搬起来，比严老师那座困难多了。 杨平喝了一口饮料说：“这个手术最大的花费就是外固定架和硫酸钙，我来想办法！” 杨平这么说，曾主任放心了，费用的事就解决了。 大家都没有喝酒，怕有急诊，小医院，人手少，能够主刀手术的更少。 不像三博医院，所有带组的主任不上台，手术照样不耽误，因为下面那些老主治，比如金博士，应付完全没问题。 吃完饭回到宿舍，田主任今天回得比较早，没有应酬。 他给一份名单给张林：“这几天天气比较好，有一个下乡活动，你和小五一起把人员分配落实，圈掉的是不用去的，通知大家明天中午到医院会议室开会，后天出发，活动一整天，清早出发，傍晚回来。” 张林接过来说：“我们现在不是下乡？还下乡?下到哪里去?” “进山，进村，送医送药，体检看病。”田主任说。 “多久?” “一天时间，一共十个村，都是少数民族聚居地，到时会有乡村医生和村干部全程带路。”田主任说。 “这个不错，应该多搞几天，搞一周。”张林很高兴。 田主任白他一眼说：“你是来支边的，还是度假的？” “诗和苟且都要，田院长！这叫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张林拿笔在纸上开始勾勾画画。 梁胖子问道：“我也去?我去送麻药?” “掉脑袋的事就不用你干了，你去量血压可以，你不是减肥吗?来回走山路，包你掉五斤肉，行李全包，十斤也不是不可能。”田主任悠闲地说。 待田主任有空闲，杨平找田主任说：“田主任，我这边有个事向你汇报。” 慢性骨髓炎的病人，杨平之前也简单汇报过，现在需要详细汇报，说到硫酸钙和外固定架，杨平说曾主任想找供应商解决，但是肯定有困难。 田主任想了想说：“他们用得少，人家怎么会赞助他，亏本是为了以后赚更多，这个我来解决，硫酸钙大概要多少？” “起码得三十克。”杨平预估。 田主任立刻拿起电话：“小林呀，我是田园，我在南桥县人民医院有台慈善手术，需要三十克硫酸钙，我把地址发给你，寄过来，要尽快，急用，晚上就快递？那就最好。” 挂断电话，他又拨通一个电话把外固定支架也解决了。 “今晚他们发货，明天或后天就到，不影响手术，不行我让他们派专车送。”田主任很热心。 “那不用了，这手术肯定几天后做。”杨平说。 本来他只是先汇报，东西不用这么急，手术做不做还不确定，结果田主任几分钟，两个电话就解决了。 耗材的事情解决，剩下就是确诊了，病人的病情是否跟自己的推测一样，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谁也没有绝对把握。 解决这个问题，杨平晚上美美的睡了一觉。 又过去一天，上班第三天。 刚刚交完班，还没有查房，曾主任就接到了检验科主任的电话。 “甲状腺激素，t3，t4，ft3，ft4都增高了，尤其t3和ft3增加较多！甲状腺功能真亢进！” 曾主任放下电话，语气兴奋，好像他就盼着病人甲状腺亢进一样。 如果说影像学检查是第一个证据。 那么，第二个证据已经支持自己的判断。 现在就等第三个证据--细菌培养！这是最重要的证据，如果所取的标本都培养出细菌，前面的两个证据自动靠边站。 细菌培养一般到三到五天才出结果，要有耐心才行。 这个病人不像严老师，很快可以诊断清楚，一刀下去，立竿见影，这个单单诊断就是一件麻烦事。 严老师现在很好，除了手术切口有轻微疼痛，右下肢以前的麻痛完全消失了，没有出现担心的反弹。 查房的时候，他在打电话：“太小了，大一点，还要大一点--” 他儿子去买早餐了，床旁放了一副拐杖，屁股有伤口，不方便坐，反而走更方便。 看杨平进来，立刻喜笑颜开：“昨晚睡了一个好觉，轻松呀，太轻松了，以前几片安定跟吃豆子一样，不管用，昨晚我特意不吃安定，嗨，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就快八点了，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中午吃完饭，到医院的会议室，田主任和盘院长召集大家开了一个小会，就是明天下乡送健康的活动。 挑了十个村，全是比较偏远的，少数民族居住地，一个村派两到三个人，带着一个医药箱，给村民体检、看病。三博分派到中医院和妇幼保健院的医生不用参加。 卫生局会派车将人送到村口，每一个小组有村干部或乡干部全程陪同。 下午大家不要上班，回宿舍准备。 杨平整理背包，看了看手机的天气预报，这几天都是晴天，确实比较适合下乡。 这边的乡村是真正的乡村，水泥马路只通到村口，所谓村口，只是概念上的村口，不是地理上的。 因为他们住户分布非常分散，进山的路有些完全是悬崖上过去，根本没办法修公路进去。 “这大晴天的，你带雨衣干什么？”张林看杨平收拾雨衣。 杨平觉得，天气预报这东西不是百分之百的，还是带一件放心。 “未雨绸缪！” 杨平将两件雨衣折叠好。 第106章 山路十八弯 清晨，天空笼罩着一层薄雾。 杨平吃完早餐，对于下乡活动，尽管昨晚准备充分，但还是在脑海中梳理一遍，查查有什么遗漏没有。 再打电话给曾主任，叮嘱曾主任，科里有什么事，随时电话联系，千万别怕麻烦。 对这种深度下乡活动，大家兴致还是很高，早早就到医院门口集合。 卫生局调了六辆车，都是小面包车，停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第一辆车顶还加装了喇叭。 盘院长、卫生局的代表、田主任分别做简短讲话。 大家对号上车，分组和车辆的安排，提前一天就发在群里，清清楚楚。 卫生局给每组派了一名联络员，联络员站在车门边等。 田主任跟盘院长坐第一辆车，大家都各自寻找自己的车，不明白的问张林。 这小面包车，内部空间比较小，梁胖子上车，想挤后面坐，但是有点困难，好像卡住了。 张林捉急，喊：“旁边的，别看着，出手推一把。” 杨平又和小苏一组，他背着一个包，手里还提着一个包，带着小苏上车。 待大家上车，张林和小五，一辆车一辆车点名，点完名，张林大手一挥：发车！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卫生局的领导。 “你自己上车呀！”小五招手。 张林伸头进去，只有胖子旁边一个座位了。 “别看了，就一个位置了。”小五比他提前上车。 “胖子，挤进去一点。”张林实在坐不下。 “我都侧着身子，一边屁股落座，你还坐不下，要减肥了。”胖子紧紧地靠边坐。 张林瞪他一眼，强行坐下去，想骂人，这种人也有，心里没点逼数。 车队出发，乡村水泥马路弯弯曲曲，路上偶尔会遇到几辆车。 遇上大点的车，会车不方便，来车会倒车，一直倒到岔路口或者特意加宽的会车区。 慢慢地，车子在路上分道，走着走着，只剩下杨平坐的这辆车了。 小苏很新奇，看到窗外的景色，不时提问。 杨平耐心解答，偶尔夹杂一些小苏闻所未闻的乡村趣事。 两人聊得津津有味，兴致勃勃，聊完之后，两人突然静下来，相互对视一下，立刻移开目光，同时脸红。 车子开始爬坡，司机不断降档，方向盘灵活的打来打去。 到转弯急的地方，整个人要离心甩出去一样。 不习惯的会提心吊胆，但司机满不在乎，可能开这种路习以为常了。 慢慢地，车停下来。车上另一组已到村口，要下车了。杨平探头看，这村口，就是一条上山的石头台阶。 四个人下车，一个联络员，三个医生护士，路口有人在等，应该是来接应的。 车子继续往前走，蜿蜒曲折，越走越深，随处可见巨大的树，平时难得一见。 水泥路终于到了盲端，联络员说：“两位医生，到了！” “到了！”杨平提醒。 “嗯”小苏轻声地答。 她还在恍惚中，刚才的山路把人晃晕了，一直处于紧张中。 杨平提着行李，小苏说：“我也提一点。” “没事，早餐三个鸡蛋呢。”杨平笑道。 一些医药物资已经提前搬到村里的卫生站了，现在只是自己的私人行李。 联络员脖子上挂一个大相机，显得很专业的那种。 村口几个人在等，大家一下车，他们就迎上来。 “这是房村长，这是卫生站的麻姑。”联络员介绍。 一个老年男子和中年女子，上来跟大家握手。 还有几个小伙子，每人拿着扁担，看着大家憨厚地笑。 “把包都给他们，他们特意来帮搬行李的，等下山路不好走。”联络员说。 杨平将背包都交给他们，他们挂在扁担两头，一个人就解决了行李。 其它几个没活干，一个想帮联络员提相机，联络员下意识侧身：“我自己来。” 一行人沿着台阶拾级而上，挑行李的小伙子十分轻快，挑着行李，步伐很有节奏，在前面带路。 他们都穿着瑶族的土布衣服，麻姑的普通话说得很好，村长的普通话很蹩脚，他说了几句，大家没听明白。 村长笑，杨平也笑。 麻姑帮翻译：“他说，感谢你们，感谢政府。” 走完台阶，进入几乎贴着岩石峭壁的山路，大约两人并排宽，旁边是很深的山谷，路边修了类似高速公路一样的护栏。 山谷里是水，不知道这应该叫什么，湖? 对面来一辆摩托车，大家让路。 这种路居然还有人敢骑摩托车？不怕掉下去。 行万里路，读万卷书。 村长又说了几句话，好像关于护栏的。 麻姑说：“他说，这护栏是政府帮修的，以前没有。” 麻姑很开朗，一路介绍：“这底下是水库，里面养了很多鱼，我们全村靠这水库过日子，买鱼的天天有，会把车停在村口，到前面的坝上来。” 杨平拉小苏走里面，自己在外面护着。 “政府本来计划在水泥路边建房子，让大家搬出来，大家不同意，祖祖辈辈住习惯了。”麻姑说。 麻姑卫校毕业，以前在沿海打过工，药店、诊所都干过。 后来村里要建卫生站，她正好学医的，就回来做村医。 峭壁慢慢开始变缓，不再是直立，而是倾斜的，岩石也变成了土质的山。 路越来越宽，水库也越来越大，有一艘船行在水面，柴油发动机的哒哒声很响。 路边有一片山光溜溜的，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头，跟其它地方的茂密完全不协调。 半山腰挖出了一块平地，好像准备施工。 平地上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目测好几吨重。 “上一届乡长没经过村民同意，把这一片树全砍了。已经砍光了，也没办法，村长计划到上面建个渔站，用来卖鱼。那块石头本来在山顶，去年山体滑坡，石头落到了山腰。”有麻姑的解说，大家走山路也不枯燥。 挑行李的小伙子健步如飞，麻姑叫他慢点。 他回头憨厚的一笑，又慢下来。 村长又说了几句话，麻姑帮忙翻译：“他说，那块石头太危险，本来要炸掉，但爆破要到乡政府申请，他申请了，乡政府还没派人来炸，再不来，他就找人把石头推滚下去，滚到水库里去。” 走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钟，终于看到了村落。 老式的青砖瓦房，三层的，带有飞檐，很有特色。 村口也一栋这样的房子，门口大树下，坐着一个满脸皱纹的阿婆，拿着长长的烟斗，正在吞云吐雾。 天上的云一直散不开，太阳好像被困住了，露出一点点脸，又被云遮住了。 “这就是村卫生站，也是我家里，大家不要客气，请进，这是我奶奶，九十九了。” 麻姑赶快招呼大家进来。 房子最边上一间挂着卫生站的牌子。 屋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咧嘴笑：“大家进来坐。” “就坐外面，看看风景？”联络员说，征求杨平的意见。 “这是我爱人，在水库上干活。”麻姑说。 麻姑老公搬长凳子出来，麻姑进去搬一把竹椅子给小苏坐。 “等下义诊我们就在这里搞，大家听说省城来的医生，都不出去了，等着义诊呢。” 阿婆用方言问麻姑什么，麻姑回答她几句，转身跟大家说：“她说是不是城里的干部来了，要我烧茶倒水，别站着。” 大家笑，这阿婆，九十九了，还这么硬朗。 杨平看着阿婆，虽然面部皱纹已经跟橘子皮一样，但身体挺硬朗，双眼有神，耳朵也灵光，刚才麻姑跟她说话完全是用正常声音。 “杨医生，都说抽烟有害健康，阿婆抽烟，九十九了还这么健康？”联络员一边摆弄相机一边说。 “阿婆有长寿基因，一般人不要去比。”杨平笑道。 那几个小伙子已经开始忙碌。 在门口搭建遮阳伞，摆桌子，椅子。 第107章 义诊 村子里只有几十户人家，省城的医生已到，消息传播很快。 陆陆续续，大家都聚集到卫生站门口，有人向麻姑打听，义诊什么时候开始。 休息也够了，杨平向麻姑了解这次义诊的药品准备了哪些？麻姑拿出清单给杨平看。 这份清单上的药品准备得非常好，常见的一些疾病都囊括了，应该是田主任参与了药品的准备。 杨平说：“大家都等急了，义诊开始。” 麻姑叫大家排队，每个人发一张号码牌，大家凭借号码牌就诊，没有轮到的，可以去溜达一圈，但过号再轮。 杨平坐到义诊的桌子后，小苏坐在一旁帮忙量血压，每一个看病的，先量血压。一个在看，另一个候诊的就量血压。 省城的医生来了，有病没病都来瞧一瞧，求个放心。 年轻的大多普通话不错，年老的不会说普通话，麻姑在一旁担任翻译工作，不需要翻译的时候，她帮小苏一起量血压。 他们村子的习惯有点不一样，年轻力壮的看前面，年老的看后面，理由是年轻力壮的看完要赶着干活，年老的没事，可以慢慢看。 联络员拿起相机，左左右右，从不同的角度拍照，这是他此行的主要工作之一。 “医生，我脖子总是酸胀，好累，好难受，晚上睡觉不知道怎么放？这是怎么回事？”第一个村民，中年男子，四十多岁，持着一号卡牌坐到杨平前面，摸摸脖子，很苦恼的样子，看来深受折磨。 他做扭动脖子的动作说：“你看，还咔咔响！” 杨平站起来，从桌子后面走到前面，绕到他身后：“我帮你检查一下。” 手在颈肩部触诊：“颈椎生理曲度变直了，双侧颈部和背部肌肉紧张，手麻不？头晕不？” “对，有时候手会麻，头晕嘛，我想想，偶尔有，突然晕一下，莫名其妙。” 一号对省城医生的水平很有信心。 “你这是颈椎病，平时低头看手机比较多？” “是呀，怎么办呀，没有大问题？”一号很担心。 杨平坐回自己的椅子：“不要紧张，目前症状还比较轻，治疗效果很好，我给你一点药，的，吃完症状就会缓解。” 然后拿出处方开药，主要是非甾体类抗炎药的和骨骼肌松弛剂，写完处方交给麻姑发药。 “去买一种波浪形枕头，晚上睡觉，让后颈部有个支撑，这样头稍微后仰，恢复颈椎自然的弯曲，晚上睡觉会舒服很多。”杨平补充说。 “枕后颈？”一号有点不解。 杨平耐心解释：“不错，平时睡觉枕头一般枕后脑，现在后颈也要枕起来，让头部稍微后仰。还有，手机就少玩点，现在手机是颈椎第一杀手。” “有完没完，别人还要看不？”后面的人催了。 一号想了想，还有什么要问，好像也没什么要问的，才肯离开座位，让给下一个。 “他脖子痛，我是腰痛，你看，医生，这里痛，平时坐久了站起来就痛，前几天弯腰捡个鸡蛋，就把腰扭了，痛了好几天了。” 二号男子，约三十多岁。 杨平让他转身，在腰骶部按了按，再在坐骨神经的走行按了按，说：“腿痛不痛，麻不麻。” “有一次这边，从屁股一直到小腿，麻痛。”二号的手比划。 “你这个不是扭伤腰部，是腰椎间盘突出症。”杨平做出了大概判断。 “完了，腰椎间盘突出了？”二号就像得了什么重症一样。 “怎么完了？”杨平很奇怪。 “都说这病治不好，只能靠养，而且以后会瘫痪！”二号说。 杨平说：“谁说的？” “他们呀？” “他们是谁？” 二号一时语塞，是呀，他们是谁？ “腰椎间盘突出症可以治疗，绝大多数不会瘫痪，只有极个别的，我当医生还没有遇到因为腰椎间盘突出症瘫痪的。”杨平肯定的说。 “真的，医生，那我就放心了。”二号悲喜变化很快。 “你这个病，痛得厉害，就吃一点药，和前一个吃的药一样的，发病原理差不多，但是发病部位不一样。”杨平撕下开好的处方。 二号摇头：“止痛药不吃！副作用很大！” 杨平解释：“任何药都有副作用，但是相对治病，大多数药的副作用就微不足道了。疼痛对人体带来的负面作用恐怕比止痛药还大，何况我开的药不仅仅是止痛的作用，更重要是抗炎，减轻你身体的炎症反应。” “这样呀，那我试试。”二号想通了。 杨平告诉他：“你这个病疼痛缓解后，以后还要坚持多锻炼，避免复发。我教你一套锻炼的方法，腰背肌锻炼，把腰背肌锻炼好了，脊柱稳定性提高，椎间盘的负荷减轻，自然腰就好了，腰好，干什么都好。” 听到杨平这句话，不仅二号，全部男的都探出头来，什么神奇的锻炼方法，好像其中的密语只有男人才懂，而且男人都懂。 拿相机拍照的联络员都靠过来。 “有垫子没？”杨平问麻姑。 麻姑吩咐他老公：“去搬床垫子出来。” 麻姑的老公到房子里搬出一床垫子，那种简易的行军床垫。 “你躺下，很简单，一个拱桥，一个飞燕，都是锻炼腰背肌的。躺着，把腿屈曲，对，把腰和臀部抬起来，慢点，慢慢抬起，挺住，坚持一下，再慢慢放下，每天坚持这样锻炼，从几十个开始到几百个。再趴下，对，双手放两边，把头胸和腿抬起来，以腹部为支撑，两头都抬起，绷直，坚持，再慢慢放下。” “这么简单？”二号有点不相信。 杨平说：“简单的，不花钱的东西大家都不重视，认为没用，非要认为打针吃药才行。” “明白，今天就开始练习。”二号很有信心。 省城医生认真说出的话，不会有假。 三号，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你怎么不舒服？”杨平问。 “医生，我想看看我这条腿，有没有办法治好，走路不瘸？”三号把一条腿摆出来，低头就卷裤子。 大家一阵笑声。 “你这腿怎么回事？” “小时候从树上掉下来，摔断了，没管，后来一直就瘸着，你看，这条腿有点歪，还短了一些。” 杨平起身，帮他查体，测量了双侧下肢的力线和长度， 三号担心地问：“能治不？现在男的都可以整成女的，我这个比那简单？” “你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没别的事就让后面的人看，医生忙着呢，跟你扯淡。” 有人不满意了，觉得这小子故意刁难人家医生。 “是呀，没事别捣乱，大家都等着呢。” 有人焦躁，不断地催促。 “可以治，而且恢复正常的可能非常大。”杨平靠着椅子，喝一口水。 人群里哗然，这都能治？ “真的?”本来小伙子只是问问，没报什么希望，哪知道医生说可以治疗，这是做梦都想不到。 “别耍我呀？医生。”小伙子苦笑着。 杨平说：“你以前应该是小腿胫骨骨折，后来畸形愈合，导致这一侧过短，可以做手术矫形，恢复正常行走。” 小伙子有点晕：“怎么--怎么--矫形？” “把短的这条腿延长，延长到跟正常的一样。”杨平很自然地说。 还可以这样，现在医术真发达。 小伙子激动：“留个电话方便不？我到省城去找你，真的，我要好好治疗一下这条腿。” 杨平抽一张纸，写一个电话给他。 他站起来，拿着杨平写给他的电话，自言自语：“真可以治，真可以治。” 下一个。 一个年轻女子，二十出头，坐到面前：“医生，我---” “你怎么了？”杨平问。 他不说话，脸通红，说：“我写给你。” 杨平给她纸和笔。 她写上：“我经常痛经！” 妇科病？完了，这不会治呀。 尴尬了，杨平一时蒙了，前面几个都是骨科的，自然应付自如，这个妇科病，他最不擅长的专科。 小苏在旁边，偷偷看一眼，差一点没笑出声来。 这个怎么解？ 要是小苏是妇产科医生，可以求助，她是手术室护士，隔行如隔山，也不行呀。 这会只能如实告诉人家，自己不会看这病了。 “下雨了！” “下雨了！” 人群有人喊。 刚刚天气还好，有点勉勉强强的太阳。 突然下雨了。 第108章 有我在，别怕！ 雨来得突然，而且很大，铺天盖地。 大家七手八脚，帮忙把外面的东西搬进屋子。 屋子里，屋檐下，包括麻姑做卫生站的房间，都是躲雨的乡亲。 有的趁机还想找医生看看，哪怕问两句，也放心，杨平都耐心地解答。 义诊以自由咨询的方式继续进行。 麻姑拿出一次性杯子，提着茶壶，给大家倒茶，用盘子端出瓜子花生摆在厅堂里。 大家站的，坐的，还有蹲着的。 “这雨太大了。”有人点起一根烟。 “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天晴吗？怎么突然下雨了，下这么大。”有人玩手机。 联络员在擦相机，刚才淋雨了，很心疼，轻柔地擦拭，不停地哈气。 雨越下越大，这不是雨，是天河泄洪，外面什么都看不清楚。 擦拭完相机，联络员开始打电话，汇报这里的情况。 几个人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从雨中走来，赤脚上全是泥。 “码头怎么样?” 村长取下斗笠，开始收集大家查探的信息。 “跨了。” 码头是用木头搭建的，平时卖鱼用。 村里打算建一个石头水泥码头，但是还没开建。 “渔站工地呢?” “刚看没事，水太大，工地引水沟不够，下次挖大点。” 他们把脚伸出去，用雨水把泥浆冲刷掉。 其它的地方不担心，房村长就担心这两个地方。 雨下了足足两个小时才慢慢停下来。 杨平在厅堂看了十几个病人，有些需要用药的，麻姑也发了药。 联络员再打电话，挂完后说：“天气突然变化，怕下午又有大雨，局里通知提前回去。” 接着打电话通知司机到村口等，司机没有走，一直在车里睡觉，刚想过来吃饭。 这天气怪，雨停，云散，太阳又出来了。 “杨医生，天气突变，局里通知早点回去，回去再吃中饭，委屈两位医生。” “没问题！趁没下雨了，早点回去。”杨平和小苏收拾东西。 联络员跟麻姑说：“东西我过几天来搬，局里通知，先把人送回去。” 麻姑说：“这么远，赶来给大家看病，吃个饭再回去，我现在做，要不了多久，早上水库捞的鱼。” “不了，麻姑，实在不好意思，天气变化，局里估计也是担心安全问题。”联络员为难。 既然卫生局的通知，也不用为难人家了。 麻姑拿几袋特产：“给两位医生带去。” “你就不要客气了。”小苏推辞。 麻姑不乐意了：“都是干货，带回省城，别嫌弃，我帮拿着，等下放车上。” 阿婆坐屋檐下，一直笑眯眯的，不知道说什么。 麻姑跟大家解释：“奶奶说，让我别拖拉，让干部早点回去，等下又有大雨。” 大家匆匆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两个背包。 “村长呢?”麻姑问。 “去看水库码头了，都去了。”还有一个没走的妇女说。 码头还得往前走几百米。 “又没什么行李，我们自己会走，照原路走就是。”联络员说。 麻姑坚持要送，让那个妇女去通知村长，自己提着几袋特产：“我送你们。” 几个人沿着刚才来的路走。 这两个小时的暴雨，让水库的水位上升不少。 山坡上的引水沟哗啦啦地响，将山上的水引到水库里，水库里很多鱼游来游去，冒出来透气。 联络员走在最前面，拿着相机时不时拍照。 杨平走在中间，麻姑牵着小苏的手走后面，边聊边走。 大约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到了那个渔站的工地。 引水沟的水很急，全是黄色的泥浆水，水库里一滩很大的黄色，不断的扩大。 因为引水沟太小，溢出来，整个山坡到处是往下流的黄泥水，路上也是。 路上积有一些泥土，应该从上面滑下来的。 杨平正想要不要背小苏过去，听到麻姑说：“我背你过去，全是泥土。” “不用了，没事的。”小苏温婉的拒绝。 麻姑好像发现什么不对劲，她往回走了十几米，往山上看。小苏停下来等她。 前面，一堆泥土堵住了路。联络员试着找干净的间隙过去，但是没有间隙可踩，他停下来，拿着相机拍照。 哗啦啦，上面泥土松动的声音，然后又滚落一地。 危险！杨平敏锐的意识到，他催促前面的联络员快走，联络员在犹豫。 突然，强烈的震动，巨大的声音，轰隆隆！哗啦啦！ 杨平心惊肉跳，抬头去看，整个山坡垮塌下来，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一股冲击力直接推倒，力量粗暴强大。 就那么一瞬间，脑子根本没来不及反应。 杨平已经倒在地上，全身被泥土压着，他用力挣扎一下，还好不是很多，爬了出来。 短暂的思维空白之后，立刻意识到——山体滑坡。 前面的联络员不见了，他原来站的位置全是土，起码一人高。 小苏，杨平惊醒，转头去看。 她躺在地上，卡在水库的护栏边上，半个身子被埋在土里，挣扎想爬出来，但是根本爬不动，厚厚的泥土死死地困住了她的双腿。 麻姑也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小苏吓得哭起来。 杨平奋不顾身地跑过去，拉住小苏的双肩，试试能不能拖出来。 不行，必须要清除压着的土，土太多了，太厚了。 “救命呀！”他高声呼叫。 同时立刻用手扒土，事情太突然，小苏全身发抖，不知道怎么办，一直哭。双眼死死地瞪着上面看，眼神惊恐。 杨平一边疯狂扒土，一边顺着她的目光看上面。 背脊如同顶住冰锥，全身毛孔收缩。 那块巨大的石头，距离不足三十米，正对着两人，形成俯冲之势。 半山腰的平地已经完全崩塌，巨石搁在新形成的斜坡上，随时可能滚落，碾压过来。 这哪是几吨的石头，几十吨都有。 “别怕！有我在！” 杨平安慰她，尽量语气平稳。 小苏点头，咬嘴唇，哭声变小，身体还在颤抖。 山体还在滑坡，即使已经滑坡的，也相互不稳定。 哗啦啦，半山腰有个地方又崩塌，一块不大的石头夹着土块，从杨平旁边滚下去，不大，也有一百多斤。 杨平咽了咽口水，保持冷静。 顾不了那么多了，扒出来，快把小苏扒出来！ 他双手不停的扒土，早已忘记这是血肉之手， 土块又洒落一些，支撑巨石的土基又有松动，石头向前移动一点，眼看马上就要滚下来。 “你快走呀，快走！”小苏也看到巨石的变化，危险一触即发，她哭喊着。 她用力推杨平，走一个是一个，不走两个人会送在这。 巨石就在正上方，滚下的路径没有任何可以阻挡或改变路线的东西。一旦滚下来，两个人谁也跑不掉，都被碾成肉饼。 “别怕，我们有时间。”杨平很镇定，信心十足。 他必须保持冷静，保持很有信心的样子。 “小声点，别招惹它。”杨平笑着说，装出来的笑。 开始他还边刨土，边大声喊，现在不敢喊，怕声波引起振动，造成暂时的平衡被打破，石头滚下来。 土块不好清理，清掉一部分，两边的又塌下来。 杨平双手全是血，此时完全忘记疼痛，忘记这是自己的手，只知道这是救命的工具。 小苏两侧大腿上的泥土清除了大部分。 杨平又去拖，小苏自己也尝试爬出，但是还是丝纹不动。 咔嚓，石头又倾斜一点，已经进入滚下的临界点。 “别怕，它会等我们。”杨平不断安慰小苏，心脏几乎提到喉咙了。 膝盖露出来了，终于露出了膝盖。他再一次去拖小苏，还是不行。 他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此时心里不断祈祷，希望神多给他一点时间，多给一点，哪怕一点。 没有其它任何办法，只能凭借自己的双手，继续刨。 他想上去搬石头卡住巨石，但是放弃了，怕万一踩踏引起失衡，更糟糕。 此时，任何错误的决策都会致命，绝对不能出错。 小苏看着杨平一直哭，抽泣地哭，任凭他疯狂的刨泥土。 小腿，小腿出来了，他又去拉小苏，还不行。 杨平抬头看石头，汗水模糊了视野，继续扒。 终于全扒出来了，杨平快速将小苏拉出来，拖得越远越好。 咔嚓，最后那一点支撑崩溃，巨石终究没有稳住，以排山倒海之势呼啸着滚下来。 卧槽，刚刚拖出小苏，电光火石之间，杨平奋不顾身地扑上去，用身体盖住小苏。 滚石碾压而下，一声巨大的入水的声音，水面贱起水花，波澜扩散开。 “杨平！” 小苏尖叫。 没有回答的声音。 “杨平——” 小苏撕心裂肺，嚎啕大哭。 她小心翼翼的抱住杨平，翻身，轻轻放下杨平，哭喊着，开始检查他的伤势。 “活着的！” 有气无力的声音。 第109章 回南桥医院 杨平艰难的支撑身体要爬起来。 手很痛，血淋淋的，混着泥土更加痛。 活着！ 小苏扑过去，紧紧地抱住杨平，头靠在他肩膀上哭。 杨平用手腕抚摸她的头发：“没事了，不怕。” “麻姑和联络员！” 杨平立刻想起还有两个人呢。 小苏立刻松开他：“快救人！” “救命呀，塌方！”杨平和小苏轮流大声喊。 “麻姑！”小苏喊。 杨平想叫那个联络员，发现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联络员！” 杨平喊。 没有回声，肯定压到里面了。 只能一个一个救，他们的位置杨平能够记住。 先救麻姑，再救联络员。 麻姑那边土压的很实，联络员这边要松很多，越松，里面残留空气越多，被压的伤员支撑时间就越久。 杨平不顾疼痛，依据记忆的位置，又开始刨土，挖麻姑。 远处，一群人过来了，几十个。 村长和大家听到了喊声，赶过来，只是距离太远，所以现在才到。 大家带的农具，锄头耙子，都派不上用场，会伤到里面的人。 房村长带着大家用手刨土，人分两拨，一拨刨麻姑，一拨刨联络员。 杨平看有人带了一把小铁锹，灵机一动，让穿厚外套的人脱下外套，把铁锹包起来，扎紧，然后再去铲土，虽然没有原来铁锹好用，但是比手要快很多，而且不会伤到被埋的人。 又有一群人赶过来，前后间隔几分钟，是老人、妇女和小孩，麻姑的奶奶也跟在后面。 大家全部动手，人多力量大。 麻姑很快被挖出来，铁锹又转战到联络员那边。 杨平摸摸麻姑的鼻子和颈动脉，有气息，有搏动，被压的时间短，杨平清除她鼻腔和口里的泥土，开放气道，新鲜空气进去，麻姑渐渐苏醒，睁开眼睛。 “两位医生呢？”醒来第一句话。 “在这，好着呢！”村长说。 很快，联络员也被挖出来，杨平赶紧过去检查，谢天谢地，心跳呼吸都在，杨平也帮他清除口腔鼻子的泥土。 脸色慢慢红润，咳嗽几声，在说什么，声音微弱。 杨平凑近听：“相机，相机！” “他的相机！”杨平听出来了。 村长把铁锹上的衣服拿掉，在挖他出来的地方继续挖，挖出了他的相机，全是泥土。把相机交到他手里，他双手死死的抱住相机。 “送医院去！”杨平跟村长说。 村长也是这么想的，赶快打电话向乡政府报告，派车过来。 在挖麻姑的时候，村长就派人回去找木板，两个小伙子，一人扛一块木板奔跑过来，那是从门上拆下来的门板。 小苏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两个包，背一个，提一个，还扶着杨平，她坚决不让杨平再背包。 大家用门板抬着麻姑和联络员，在山路上飞奔，杨平和小苏还有点跟不上。 走过悬崖路，穿过密林，下石头台阶，到了水泥马路。 司机正在靠在车头抽烟，看到这情景，忙上前问：“这是怎么回事？” “水库边塌方，被压住，挖出来了，有气，能说话。” 村长说：“乡政府的车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杨平竟然能够听懂村长的话，说：“去南桥人民医院！” 这个小面包车肯定完成不了转运的任务，只有等待乡政府的车。 杨平想摸手机打电话，手痛得厉害，不方便，小苏立刻说：“我来，你手机在哪？” “右边裤子口袋。” 小苏帮摸出手机：“打电话给田主任?” “嗯！” “密码？” “没密码。” 小苏帮拨通田主任的电话，按免提，放到杨平的面前，嘴巴附近。 杨平向田主任汇报了刚才的事情，让田主任联系南桥医院准备接受病人。 汇报的时候居然忘记汇报自己和小苏了，只说麻姑和联络员被压。 “手机放我这，你接打电话，我帮你拿。”小苏把手机放自己身上。 小苏放下包，想起面包车上有一箱矿泉水，拿三瓶矿泉水出来：“忍着点！我帮你冲洗伤口。” 杨平自己才想起，一双手鲜血淋淋，全是泥土，需要冲洗一下。 杨平伸出手，反正痛，狠一点，咬牙。 小苏倒矿泉水，杨平在水流下搓洗，小苏心疼得掉眼泪：“轻点，你轻点！” 轻点，重点，都是痛，还不如狠心洗干净。 钻心的痛，但是避免不了，三瓶矿泉水下来，手洗得干干净净，洗完杨平打了一个寒颤。 “没有油纱，普通纱布会粘，先暴露，回去再包扎。”小苏用纸巾轻轻地印干杨平手上的水。 杨平指导小苏检查两个伤员的伤势，还好，应该伤势不重，当时都是泥土，没有石头。 房村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干什么好，不时往路那头望。 乡政府派的车来了，调了一辆小四轮货车过来，大家一起将人抬到货车车厢，乡长下来焦急地问：“哪里塌方了？人没事？” “渔站工地，伤了两个，清醒的。”村长汇报。 清醒的，那就好，乡长稍微放松点。 面包车司机说：“你们坐这个车。” “我也上去，看着放心些。”杨平说。 小苏扶着杨平，两人也上了货车，行李被村民送上货车车厢。 “开慢点！”村长跟叮嘱司机。 小货车朝南桥人民医院去。 田主任接到电话，立刻向盘院长汇报，准备接伤员。 可能劳累，也可能疼痛，或者出汗多，杨平有点哆嗦。 小苏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 杨平不要：“别，车上风大，别感冒了，自己穿上！” “没事！没那么容易感冒，我经常运动呢。”小苏将衣服帮他披好，搂着他。 杨平的手不能碰东西，就一直举着在胸前，像在手术室，刚洗完手一样。 小苏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前臂搁在自己腿上，让手悬空，这样有个支撑，不然老是举着，很辛苦。 “先忍忍，回去我帮你消毒包扎。”小苏看着心疼。 麻姑要说话，小苏低头听。 “杨医生和苏护士没事？” 这是第二次问了。 “没事呢，好着呢。”小苏说。 麻姑才放心。 联络员一直紧紧的护着相机，几次别人要帮他保管，他都不松手。 到了南桥人民医院，田主任几个早到了，在急诊科门口等。 两个伤员抬下去，立刻被急诊科医生接手。 看着杨平和小苏全身泥土，杨平的手全烂了。 田主任关心地问：“怎么了？你们！” “没事！用手刨土刨的。” 杨平不想说事情，小苏看他不愿意说，也不吭声了，反正人没大碍，可能杨平不想麻烦大家。 宋子墨、张林和小五围上来：“没事?快，去骨科病房，冲洗换药。” 卫生局的代表走过来道歉，张林说：“你们工作怎么做的，人伤成这样，我告诉你，这双手有什么问题，我跟你没完。” 田主任立刻拉住张林，卫生局的被喷得脸红脖子红，不断地道歉。 几个人带着杨平和小苏去骨科病房，张林提行李，小五跑步去准备东西。 宋子墨和田主任陪着，到了骨科病房，曾主任也知道消息了，跑出来接：“怎么伤成这样，快快，清洗！” 到换药室，准备清洗消毒伤口，小苏帮扶着手。 “要麻醉不？打腕部的神经阻滞？”宋子墨准备开始清洗。 杨平摇摇头：“不用，都痛木了。” “那忍着点，小五，生理盐水。”宋子墨开始动手。 小五已经开瓶，生理盐水冲洗，宋子墨用止血钳夹着湿棉球清洗，动作又快又轻。 清洗几遍，再用眼科剪将翻起的表皮修剪，都是表皮损伤，应该问题不大。修剪完，又是冲洗几遍，再用凡士林纱布覆盖伤口，包扎起来。 后知后觉的梁胖子这时才进来：“杨哥，怎么了？发生这么大事，没人通知我？” 周灿也进来了：“小苏！没事？” “去办公室坐会，做个破伤风皮试，打针破伤风。”宋子墨起身。 大家簇拥着，小苏扶着，杨平到了主任办公室。 “快！扶进来，吊几瓶消炎的。”曾主任已经收拾好办公室。 “抗生素就不用了。”杨平说。 “那个小许的细菌培养怎么样了？”杨平想起来，问道。 曾主任把椅子摆正：“你这人，还惦记这事干嘛？骨外露的部位培养出凝固酶阴性葡萄球菌，其它几个暂时没有培养出细菌。” 暂时看来，符合自己的判断，但是主刀手术肯定不行了，只能让宋子墨代劳。 “到时如果手术，我来。”宋子墨说。 做完破伤风皮试，阴性，打了一针破伤风抗毒素。 杨平和小苏两人全身是泥巴。 “去宿舍，换干净衣服。”张林说。 周灿陪着小苏，宋子墨几个陪着杨平回宿舍。 在张林和小五的帮助下，杨平冲了一个干净澡，还保护了双手不湿水。 换上干净衣服，被兄弟扶回宿舍。 “衣服先放着，晚上我一起帮你洗了。”小五将装衣服的桶子放在宿舍角落里。 田主任也赶到宿舍：“两个伤员没什么大碍，联络员三根肋骨骨折，麻姑就头皮血肿，小腿软组织挫伤，都没有什么大碍。” 杨平放心了。 张林调了一杯麦片粥给杨平喝，双手不能拿勺子，张林要喂，杨平不让，自己用手腕捧着喝。 几个人开始盘算杨平这几天吃饭的事情，早中晚，宋子墨小五张林三个人，轮流伺候。 “可以进来吗？”小苏在外面问。 “小苏来了！”宋子墨在门口说。 “可以！非常可以！”张林喊。 小苏也换了衣服，手里拿一个折叠的环保袋进来，看杨平在喝麦片粥，放下环保袋，立刻问：“有勺子没？” “有！”张林愣一下，立刻把勺子递过去。 小苏端起麦片粥，挑一小勺，自己先尝冷热，再一口一口地喂杨平。 “你衣服呢，全部打包，我拿上去，洗了晒干再送下来。”小苏边喂边说。 大家看傻了。 狗粮有这么洒的吗？洒得太明目张胆，太霸道嚣张了？ 看来，担心多余了，什么吃饭，什么衣服，都不用管了！ “衣服在这！”小五拿起环保袋。 将桶子里杨平的衣服，全部塞进去。 第110章 提前收兵 待小苏走后。 盘院长、卫生局的、乡政府的、房村长都过来看杨平，表示感谢、慰问和道歉。 田园向韩主任汇报了杨平受伤的事情，韩主任听后反应很大，命令田园：支边时间缩短，提前收兵，具体撤回时间等他通知。 然后电话立刻打到杨平这里，着急地询问伤情，叮嘱一定要休息好。 不久田主任、宋子墨都接到了电话，韩主任三叮五嘱，要他们照顾好杨平，千万不能感染。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韩主任的电话又打到田园手机上。 接完电话，田主任说：“后天一早回去，医院派车来接，明天车就会到，我们骨科几个全部提前回去。” “我跟韩主任说了，小苏也跟回去。”田主任补充。 田园很忙，手机又响了，盘院长的，他接到上级的通知，因为三博医院有紧急事情，医疗队有几个要提前回去。” “要提前回去？股骨慢性骨髓炎的病人，小许，手术还没做呢？”杨平一直惦记这个病人。 小许的细菌培养，骨外露的那块培养出凝固酶阴性葡萄球菌，其它的没有培养出细菌，与预期判断相符合，可以排手术了。 田主任说：“手术交给曾主任做就行了，你交代清楚手术要点。” 杨平不放心：“那不行，这个手术清除感染骨组织要非常彻底，有一丁点没清除干净，手术就会失败。” “那就让他以后来三博做。”田主任也为难，回程的时间已定，依韩主任的脾气，很难更改了。 “他经济条件不行，现在根本没钱去省城了。”杨平很同情小许。 “就明天做了，让宋子墨主刀。”杨平说。 他让小五拨打曾主任电话，吩咐曾主任，外固定架及配套器械提前进行灭菌，告诉病人现在开始禁食禁水，明早去做个股骨全长的薄层ct扫描；做个床边血管彩超，找皮肤缺损部位的受区动脉，和背阔肌部位的供区动脉；再找内科来会诊，进行围手术期的甲状腺功能管理。 “这个病人，每一次的影像检查，感染骨组织范围都增大了，我怕现在不做，到时候真的全部股骨都感染，那就没机会了。”杨平解释。 “我看过这个病人的片子，听说你考虑股骨局部骨组织感染，其它的影像异常是甲状腺功能亢进骨矿疾病引起的？”田主任问道。 “是呀，所以趁早把感染骨组织清除。”杨平说。 “明天我也上台，帮宋子墨的忙。”田主任很有兴趣。把手术的事情安排好，杨平才放心。 晚上，杨平早早的就休息了。 进入系统，又解剖了几个实验体，人体的解剖图像在脑海中初步建立。 医生，尤其外科医生，构图能力非常重要。 杨平本来就有很强的的构图能力，再通过系统的强大训练，大脑中的人体解剖图逐渐清晰起来。闭着眼睛，主要的内脏、神经和血管清晰无比，但某些细节还需要进一步加强。 在系统里，虽然不消耗生理精力，但是心理疲劳照样存在，所以没有呆多久，就从空间出来，睡觉。 第二天一早，小苏来微信，在宿舍外面等，陪她一起去吃早餐。 看着角落里，小苏一口一口地喂杨平早餐。 梁胖子说：“第一次看他们，我就觉得有故事。” “什么故事？”张林好奇，还有他不知道的故事？ 胖子很有把握地说：“那天晚上，急诊断指的，杨哥第一次做手术，小苏做器械护士，两人眼神不对。” “不会？难怪，以前就认识呀，你说师兄从人民医院到三博，不会就是为了小苏。”张林摸摸下巴，大胆的猜想，挖掘故事，他有天赋。 胖子肯定地点头：“八成是，之前两个人都是遮遮掩掩的，要不是这次杨哥手受伤，还得藏下去，这藏得多深呀。” 张林说：“是呀，这家伙，前段时间，我们几个怀疑他们要结婚了，师兄还嘴硬，不承认，现在看来我们的猜测是对的。” 小五在一旁默不作声。 “你今天怎么哑巴了？”张林问他。 小五现在也蒙了，理不清头绪。 交完班，杨平不方便查房，宋子墨带大家查房。 查完房，在医生办公室，大家正准备讨论小许的病情，外面吵吵闹闹的，怕不是病人闹事，曾主任起身：“我出去看看。” “这里，这里！”严老师拄着拐杖进来了。 他儿子儿媳抬着一面大锦旗，上面几个金字：手到病除！ “杨主任，你这是怎么了?”严老师看到杨平的手，惊呼。 杨平笑道：“不小心擦伤，不碍事。” 严老师点点头：“那就好，你这双手可不能出问题。” 老头子指挥儿子儿媳把锦旗抬进来，这面锦旗够大，起码是平时的三倍大。 “杨主任，没什么可以感谢你的，送一面锦旗过来，表表心意，本来想写一首诗，结果憋了两天，没憋出来，还是送这几个字合适。” 热闹了一阵，大家继续讨论小许的病情，田主任也到骨科来了。 小许做完ct回到了病房，管床医生提着他的ct片子上来，曾主任把片子挂上阅片灯。 “这个病人，手术步骤主要有三步，一、拆除髓内钉，换上外固定架固定；二、把病变的骨组织全部清除，用含万古霉素的硫酸钙填充骨质缺损；三、用游离的背阔肌肌皮瓣修复缺损的部分，其中最难的是清除感染骨组织，要精准，要彻底，他每一次的影像学检查，感染骨组织范围在扩大，所以我们术前要重新做薄层ct扫描，确定感染范围。” 杨平简要交代手术的步骤，再对着阅片灯仔细阅片，说：“伸直位，髌骨上缘十厘米，做一个长方形骨瓣，长八厘米，宽三厘米，长方形的中线即这段股骨的中线。这样才可以彻底切除感染骨组织，拿张纸给我。” 有人从打印机上抽一张a4纸，杨平隔着纱布绷带，用虎口勉强握住笔，在纸上开始画图：“这是感染骨组织的形状，这是长方体的形状。” 纸上画出一个不规则的立体图形，被规则的长方体围住。 “你是怎么算出来的？”宋子墨看着图纸。 杨平说：“依据ct扫描的图形构建的，周围加上百分之二十的正常骨组织做安全区。” 宋子墨想，这需要很强的构图能力才行呀，自己来画，估计要测量、反复试画，才能画出来，他这么看片子，靠目测就画出来了，这是多强的大脑构图成像能力。 田主任扶了扶眼镜：“你有多少成功的把握?” “从理论上看，应该不会失败。”杨平很肯定，毕竟这个范围是从ct扫描算出来的。 “把皮肤肌肉缺损修剪成椭圆形，长十二厘米，宽五厘米，背阔肌肌皮瓣常规在这个基础上增加百分之二十的面积，背阔肌正好可以修复股外侧肌的缺损。” 彩超室的上来了，管床医生通知。 杨平和彩超室的医生，一起寻找缺损区域和背阔肌部位的动脉，将可用的动脉都一一标记。 皮瓣，就是从一个地方取一块皮去补另外部位缺的皮，距离近可以带着血管转移位置补，距离远就切断血管，再与缺损部位的血管连接。 肌皮瓣就是连肌肉皮肤一起取，既可以补皮肤，还可以补肌肉。 都是一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活。 杨平让宋子墨把缺损部位要修成的形状，背阔肌部位的皮瓣形状全部用手术划线笔画好。 “医生，做好了，我就去当兵。” 小许还记得当兵的事。 杨平看着他戴着眼镜：“你都近视眼，还当兵？” 小许取下来：“平镜，戴着玩的。” 兵当不了啦，小伙子以后就会知道，有时候梦想与现实会有矛盾，有的还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内科医生看了甲状腺功能的数据，暂时不影响手术，术后再复查甲状腺功能，药物控制，术中他到手术室去跟台，警惕甲状腺危象。 宋子墨主刀，田主任一助，曾主任二助，这手术对宋子墨来说不难。 中途，对于感染骨组织的精准定位，杨平耐心指导宋子墨，宋子墨也有一定的构图能力，很容易理解。 取下的骨组织，杨平反复确认，感染骨组织已经完全取出，周围还带着一圈正常的骨组织，这是最理想的状况。 慢性骨髓炎，骨科里最麻烦的，骨科医生最怕的。因为细菌藏在骨组织里，抗生素到达不了，鞭长莫及，奈何不了细菌，所以一旦得了慢性骨髓炎，反反复复，好多年不能治愈。 如果没有意外，小许这次应该可以痊愈。 第111章 新基地 做完小许的手术，杨平叮嘱曾主任，甲亢和甲亢骨矿病的治疗都要跟上。 还要曾主任保持微信联系，杨平要关注小许一直到痊愈。 虽然只有短短五天时间，曾主任被这个年轻的挂职主任深深折服，依依不舍。 杨平想找小许谈谈，安慰开导他不能当兵的事情，但是转念又放弃这个想法。 这样就过界了，每个人的能力有限，管不了所有的事情。 本分，将自己分内的事做好。 “叮咚，化干戈为玉帛，任务完成，奖励六千分。” 锦旗都送了，现在才宣布任务完成，看来系统对任务结果的评价很谨慎。 完成两台麻烦的手术，可以安心地返回三博了。 韩主任派来的商务车，已经到达南桥，司机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八点过来接人。 田主任将带队的任务交给了陈小乔，她们要继续坚守一周。 盘院长、江院长和曾主任都来送行，车子离开很远，他们都在挥手。 一路上，杨平都在睡觉，小苏怕他的手被碰到，一直小心地保护着手。 在系统空间，杨平又进行了一百多次人体解剖训练。 大脑中构建的立体解剖图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稳定，细节逐渐被完善，功能演示也开始和解剖图像相结合。 杨平突然想起，完成医术圣洁任务的时候，系统送了一个宝盒。 杨平打开宝箱，里面一个金光闪闪的华丽宝盒。 打开宝盒--系统超级培养计划之二，查体训练。 杨平自上次通过腹部触诊发现下腔静脉血栓，就意识到查体的重要性，在没有仪器辅助的时候，它是唯一的诊断手段。 “此次计划，提供的实验体数量不限。”光屏上出现字幕。 数量不限？什么意思？意思这一项训练是长期的? 杨平开始进行查体训练，视触叩听四诊，还有活动、测量和特殊试验。 光屏会提供病人的诊断、症状、体征、各种辅助检查结果，以及这些数据之间的内部联系。 如果超级培养计划第一步是训练构图能力。 那么第二步便是培养逻辑能力，观察、感知、联想、分析和推理能力，使用大脑对疾病作出分析和判断。 杨平也不知道在空间呆了多久，完全沉浸在奇妙的医学世界。 似乎整个人开悟一般，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中途下车短暂休息，商务车继续赶路，午餐前，赶到了医院。 听说车子到医院了，韩主任亲自来接。 商务车停在急诊大楼与门诊大楼之间的小广场，还没有停稳，韩主任就迎上来。 “出去才几天，你看，弄成这个样子?”韩主任看杨平的手，板脸训斥。 “走，先去换个药。”韩主任带大家往八号楼方向走。 大家都提着行李，跟着他走。 八号楼就是骨科研究所的楼，走错了，去什么八号楼，大家都觉得路线不对，韩主任怕是忙晕了头。 大家不由替韩主任的健康担忧起来。 “主任，错了，那是八号楼。”田园提醒。 换药，应该回骨科，要是去新病房，也是华侨楼。 这八号楼以前搞了一个当日手术中心，失败了。此后这栋楼就一直没有启用，这次骨科研究所入驻，才重新启用该楼。 韩主任很得意的样子，也不说话，继续走，大家都跟着，这是带大家参观骨科研究所? 大家都带着行李，不方便呀。 韩主任带大家到八号楼的二楼，这里原来是当日手术中心的病房，当日手术中心发展失败，后来撤销，这里也被封存，成了废弃之地。 但现在窗明几净，显然已经进行卫生清洁和消毒处理。 综合骨科！一进大门，护士站的背景墙几个大字特别醒目，这是什么情况? 韩主任故意推开一扇病房的门，里面的病床上，干爽洁白的被单叠得整整齐齐，连电视空调遥控器都摆好了。 蔡巧君正带着几个护士在巡房，她的帽子上多了两条横杠。 “走，先换药，等下再聊。”韩主任关子卖得大，故意的。 大家把行李放到医生办公室，跟着韩主任到换药室，韩主任要亲自给杨平换药，看看伤情。 “我来！”田主任说。 “没事，我来。”韩主任亲自操作。 小苏帮杨平卷起衣袖，再扶着他的胳膊。 韩主任自己准备东西，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杨平双手的敷料打开，凡士林纱布用生理盐水湿润，过一会，再轻轻地揭开凡士林纱布。 “还好，都是表皮损伤，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管，直到痊愈，小五，这几天你负责照顾他。”韩主任松口气。 小五为难地说：“主任，有人照顾了，比我要周到一百倍--” 韩主任抬头：“什么情况？” 大家都不说话，韩主任看田园，田园的目光落小苏身上。 小苏一直跟在杨平身边，又是帮挽袖子，又是帮抬手，揭开凡士林纱布的时候，好像揭的是她手上的纱布。 韩主任年纪是稍微大了点，但也年轻过，立刻明白了，低声哈哈一笑。 换完药，韩主任放心了，都是表皮擦伤。 “走，到办公室聊聊。”韩主任的镊子轻轻放换药盘里，张林收拾垃圾。 大家到医生办公室，坐定，蔡巧君摆杯子，倒茶。 韩主任笑眯眯的：“没看懂?” 确实没看懂，综合骨科病房不是在华侨楼吗?怎么在这里。 韩主任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子，这次不知道敲的什么曲子，敲了一会才说：“以后综合骨科就在这里了，这里就是大家的新基地了。五楼，以前的当日手术室，就是我们专用手术室。从麻醉师到手术室护士，还有康复师，都是专门配套，连这栋大楼的停车场也是综合骨科专用的。小梁，小苏，邀请你们加入综合骨科，没意见？” 哪有什么意见呢? 小苏不用说了，梁胖子那是整天跟张林这帮人混一起的。 “主任，你是说我们综合骨科有自己的手术室，自己的麻醉师，自己的手术护士？还有自己的康复师？”田园有点激动，这是他一直推崇的模式。 欧美国家的当日手术中心就是这种模式，独立的模式，在这种混成协同的模式下，效率非常高，百分之八十的手术可以二十四小时内完成手术并出院。 这种模式就相当于集成部队，战斗力强悍。 但我们限于医疗政策、医疗环境和家庭医生的不足，骨科大多数手术无法进行当日手术，但是可以借鉴这种高效模式，缩短住院时间，快速康复，现在综合骨科要走这种模式。 韩主任得意地说：“是这么个意思。” 宋子墨有点不明白：“刚才看到病房不是的标准呀？” 韩主任手一挥：“我们不要了，还是以前的模式，几个病区都可以收，只是现在骨科的病人专门集中到一层楼，就是原计划给我们新开的病区，管理照旧，还是有华侨楼外科部管。” “那病人怎么收治，这会跟其它几个病区有冲突不？”张林问道。 按以前的说法，只收病人，和其它几个病区界限清楚；现在这样，就是什么病人都收，这就和其它病区难以划线了。 “不会冲突，急诊和骨科门诊都不会收病人给我们，我们自己在一楼开独立门诊。”韩主任自信地说。 这等于用当日手术的新模式，开了一个独立的综合骨科。 解释清楚了，韩主任让大家找护士长要钥匙，把行李放好，正好人齐，等下一起到医院内部餐厅吃饭，他已经订好桌子了。 大家放好行李，一起到去餐厅吃了一顿饭，韩主任把餐厅的招牌菜都点了遍。 吃完饭，小苏、梁胖子要回手术室，办理岗位调动的手续；张林小五几个要去创伤骨科搬东西。 韩主任调动这两个人，已经和麻醉科主任、手术室护士长商量好。 韩主任把田园、杨平和宋子墨叫到主任办公室，给大家每人倒一杯茶，说：“申请建立综合骨科时，我就提过这种模式，只是提了一下，没有正式向院里申请，因为怕大家误会，以为我分裂骨科，又搞一个独立的骨科。其实不是这样，我都大骨科主任，还需要独立搞什么骨科？践行这种模式，几个病区是共赢，这个综合骨科会成为一个新的引擎，和显微创伤骨科一起，双引擎驱动，综合骨科主打骨病品牌，显微创伤骨科主打创伤品牌，一起驱动骨科展。我把这套家伙都搬到华侨楼的病区了，根本没有想过启用这里。但是夏院长上周找我谈，谈了足足两个小时。要把原来的当日手术中心给我，反正现成的东西，清洁维护一下，马上可以投入使用。我拒绝了，怕大家误会。夏院长说他前不久出去参观，受到了刺激，想了几个晚上，顿时开窍了，一定要我把混成协同模式发展起来，为以后各科建设当日手术室打下基础。我就召集几个病区主任开会，把事情说开，我要开拓高端市场，需要一个可以做全品类骨科手术的平台，原计划到华侨楼建综合骨科，也是这个意思，现在院里给我当日手术中心的平台，也可以，我只需要一个独立的综合平台就行，有了这个，就不要那个了，就大家共享，谭博云第一个表示支持，其他几个主任都表示同意，事情就这么变化了。” 原来是这回事，韩主任用心良苦呀。 “主任，你总是全局考虑问题，不藏私心，要是我做不到，这么大一个创伤骨科说送人就送人，还有那几个病区，除了战略规划，其它你完全不插手，实行联邦制，说实话，我从心底佩服这种大气。”田园这话说得实在。 “共享共赢才能做大，各自打自己的小算盘，不可能做大，只有一起把蛋糕做大，大家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韩主任说。 “综合骨科这边，田园，我提名你做副主任，夏院长同意了，院委会通过应该没问题，我兼任主任，具体负责到时候就交给你了，杨平做主诊医生，普通病人由杨平带大家负责诊治和手术，的病人医院规定必须副主任医师以上主刀，我和田园负责，看这样分配大家有什么意见没？” 宋子墨同意：“没意见。” 主诊医生田主任不当，只有杨平来做了。 “主诊医生是这种模式的新说法，相当于带组组长的职责，从门诊到手术，再到出院，由你这个组长带大家负责，这样我和田主任可以专注综合骨科门诊收治病人，小杨，有信心没有？小宋好好协助小杨。”韩主任摇头晃脑，哼起曲子来。 现在骨科的布局，比原计划，更接近他的真实想法。 “全力以赴！”杨平说。 如果这时推辞，就显得虚情假意了，亏了韩主任一片苦心，和兄弟们的信任。 “麻醉师我暂时只能要一个来，手术室护士，除了小苏，我看能不能再要一个来，但是有点难。”韩主任说得起劲，忘记了茶太烫，喝得太急，烫了嘴巴。 “一起看看手术室去！” 田主任端来一杯凉水，韩主任漱了口。 第112章 颈痛病人 才几天时间，夏院长和韩主任的办事效率也太高了。 要是他们效率不高，估计现在三博医院这么大的地盘在养麻雀。 不是没养过，以前刚建院好一段时间，全院看不到几个病人，提起三博，医生比病人多，麻雀比医生多。 跟着韩主任到五楼看手术室，这些手术室当时也是下了血本的，三间多功能手术室，全是层流的，其中一间还是百级的层流。 以前想发展当日手术中心，无奈环境不成熟，这个雄心勃勃的计划没坚持几个月就流产了。 这次，夏院长可能到某个地方参观，打通了思路，听说几天几夜就琢磨这玩意，最后找几个副院长和韩主任商量，拍板参照当日手术的模式，先搞一个综合骨科，虽然环境不成熟，但是可以变通呀，不追求二十四小时内出院，可以加快康复、缩短住院时间，别人两周，我们一周。 手术室装备齐全，关节镜、椎间孔镜、显微镜等等都配好了，从那边手术室挑旧的过来的，用韩主任的话说，开新科，不能影响原来几个科室，旧的也能用。 大家找后勤借了一个拖车，一次性就把东西搬来了，张林提了一袋子洗面奶过来。小五乱七八糟的也很多。杨平没什么东西，小五帮他拿过来了。 宋子墨也用拖车，把他自己的和唐菲的东西都拉过来，书就几十本，每本沉甸甸的。 科室没有开，大家没什么事。 每天上班看看书，看烦了，在医生办公室聊天，张林带一副围棋来，杨平和宋子墨两个一时兴起，要杀几盘。 但是杨平的手不方便，怎么办？下盲棋！背对背，靠记忆走棋，让小五张林帮操作棋子。 没办法，两个天才，撞到一起，凡人只有瞪眼的份，这盲棋居然可以从头至尾下完，这记忆力，只能用粗话形容，牛逼！ 下象棋的盲棋高手，宋子墨以前还碰到过。但是下围棋的盲棋高手，没碰到过，很多下到一半就记不清了，杨平居然可以跟他一盘棋下到分出输赢。 心服口服！不服不行！ 手术被碾了无数次，下棋又被碾，下了十几天棋，宋子墨被碾了十几天。 这十几天，小苏每天带饭到科室，在用餐间喂杨平吃饭；每天把杨平打包的衣服带回宿舍洗，洗好晾干又送回来。 大约十多天，手就好了，表皮损伤恢复快，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左等右盼，盼星星盼月亮。 综合骨科终于迎来了开科，开科第一天，简单的仪式完毕，就开诊。 韩主任和田主任坐专家门诊，杨平和宋子墨坐普通门诊。 还不错，第一个小时看了好几个病人，韩主任收了一个膝关节老是打软腿的，做了核磁，也在外院做了手术，无效。 这次到三博来，看门诊大厅墙壁上介绍，综合骨科看骨科疑难杂症，好家伙，就挂这个科的号。 又一个病人来了，男，三十多岁，提着一个公文包，形色匆匆，病人少，排队都免了。 到前台挂号，量血压；说自己感觉有点发热，量体温。 “医生，我脖子后面和这背痛，我有颈椎病，x片、ct和核磁都做过，前两天在市里看过，吃了药，做了理疗，没有用，今早起来加重了，难受！” 病人摸自己的后颈，比划疼痛的部位。 杨平看了他的小纸条：血压：hg；体温：380c。 “血压有点高，平时高吗？”杨平问道。 病人说：“有时高，没太在意，没什么不良感觉，所以没有吃药，这脖子难受，这次颈椎病发作比以前厉害，帮想想办法，开点药给我，止痛，我赶飞机，到帝都去开会。” “体温也有点高！”杨平说。 病人摸摸自己额头：“昨天没有，今天才有的。” “胸口和腹部有什么不舒服？” “胸口没事，早上有点恶心，腹部有点胀痛，很轻微，老胃病了。” 杨平询问病史，颈肩痛已经是第三天了。 查体，摸了一下颈肩部的肌肉，没有明显的痉挛，颈椎病的几个特殊试验都阴性。 于是拿听诊器听了肺和心脏：“你的心脏有问题，我给你做个心电图。” 心尖区第一心音减弱，第四心音奔马律，心包还有摩擦音，心律不齐，高度怀疑心肌梗死，疼痛放射至颈部。 这类病人的处理流程：十分钟内完成心电图，呼叫胸痛中心，把病人送胸痛中心去。 杨平立刻叫护士协助，推来心电图机。 病人还是比较配合，躺下来，杨平解开他的衣服，做了一个心电图。 “st段抬高，急性心肌梗死，需要马上救治！”心电图支持自己的查体，杨平意识到这个病人非常危险，随时可能猝死。 “你怀疑我心脏有问题？我每年体检，心脏从来没有问题，医生，你看病太离谱了？”病人边接电话，边扣衣服。 “你别激动，听我说--”杨平尽量不激惹他。 “我没时间跟你理论，要赶飞机，车来了。” 护士的轮椅推来了，但是病人却匆匆的跑了。 杨平跟着跑出去，那人跑得太快，不见踪影了。 “怎么了？” 宋子墨从诊室跟出来，以为杨平和病人发生肢体冲突了。 杨平站在门口，淡淡地说：“这个病人高度怀疑急性心肌梗死，疼痛放射至颈部，梗死范围在扩大，随时会猝死，刚刚帮他做心电图，他跑了。” 不是高度怀疑，而是肯定，杨平在系统空间进行的查体训练，让他获得了比常人更加敏锐的识别能力。 血压高，存在冠张动脉粥样硬化的基础。 体温38度，说明梗死已经出现24-48小时，坏死物质引起的吸收热。 恶心、上腹部胀痛，虽然轻微，与迷走神经受到坏死心肌刺激或组织灌注不足引起。 “快告诉韩主任，想办法。”杨平赶快到韩主任的诊室。 韩主任正在看病人。 “主任，可以打断一下吗？情况比较紧急。”杨平说。 韩主任立刻停下给病人的查体，医生说紧急，那就是一条命。 “刚才有个颈痛的病人，以颈椎病在我这里就诊，我给他查体，高度怀疑是急性心肌梗死，不，是肯定，肯定是，梗死的范围在扩大，随时有生命危险，他不相信，自己跑了。” 杨平把心电图纸给韩主任看。 “跑了？不好意思，我们有个紧急抢救，麻烦你稍等一下。”韩主任跟正在看的病人解释。 “没关系，医生，你忙，我不急。”病人比较通情达理。 “你确定这个病人是急性心肌梗死？”骨科医生的内科诊治能力，一直是薄弱点，但是对于杨平，他绝对相信，再次确定，只是为了稳妥。 “我敢肯定，百分之百，这是他的心电图，st段抬高，需要马上救治，恢复心肌的供血，不然随时可能猝死！”杨平语气平静清晰。 韩主任立刻喊道：“都进来！” 包括田主任、宋子墨都进来了。 “我们拨打患者留下的电话，同时让保安部调出录像，查找这个病人，看他去哪里了，快！” “我们去保安中心，宋子墨拨打病人的电话。”韩主任安排。 韩主任和杨平往保安部赶，保安部有一个监控室，医院各个摄像头的监控画面全在这里。 保安队长看到韩主任这么急：“怎么了，韩主任？” “有一个病人，随时可能猝死，他自己跑掉了，快，把我们综合骨科，就是八号楼的门口监控调出来。” “快！八号楼门口！”负责监控的保安，开始调录像。 大约十分钟前的，录像回放到十分钟前。 “就他！” “定住，追踪他！” “监控显示，男子穿过花园，操近道，从东门出去，上了一辆正在等他的车，车牌，车牌看得到不？”保安队长指着监控说。 好在他上车的位置，在医院东门口，还在医院监控的范围之内。 “拉近，把车牌号记下来！” 韩主任的电话响了，宋子墨的。 “电话打通没接，打了几次，都没接。” 第113章 拦截，拦截！ “请警察帮忙?” 保安队长不敢确定是否需要这样做。 “只能这样，他们比我们有办法，一定要找到他，否则，他随时会死在路上！” 死这个字，很刺耳，也很刺心，但是只有这样，才能凸现事态的严重性。 杨平确定自己不会错，有绝对的把握。 宽敞的监控室，很安静，气氛有点紧张，大家都意识到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在救一条命。 “请警察帮忙！”韩主任略做思考，决断。 杨平每一次超出常规的举动，最后都是成功的，韩主任相信杨平的判断。 既然医生这么坚决，保安队长只有全力协助：“我去警务室。” 派出所在三博医院设了警务室，派了一个民警每天值班。 监控中心的巨大屏幕，分成无数格，每一个画面就是一个摄像头。 夏院长推行的这套监控系统，此时成了救命的关键一环。 “我叫管主任过来！”韩主任立刻打电话。 管主任是心血管内科主任，也是胸痛中心的主任。 胸痛中心专门抢救非创伤性胸痛患者，急性心肌梗死、肺栓塞、主动脉夹层、气胸等，其中急性心肌梗死占第一位。 急性心肌梗死患者要在第一时间打通心脏供血的冠脉，可以获救，时间拖得太久，神仙也救不活。 这个患者目前血管没有完全堵死，所以自我感觉良好，现在血管在继续堵，一旦堵死，得不到及时救治，结局只能是遗憾，在距离医院很远的地方，比如飞机上，没有多少机会救。 宋子墨，张林，小五都赶过来帮忙。 宋子墨解释：“田主任在那边撑着，病人不多，还有唐菲帮忙，田主任让我们过来帮忙。” 管主任急匆匆的赶过来了，穿着绿色洗手衣，背上还有汗，刚刚脱掉铅衣，从手术台上下来。 韩主任立刻介绍情况：“我们刚刚门诊看了一个颈痛的病人，怀疑急性心肌梗死，病人不相信，跑掉了。” “这是他的心电图?”杨平一直把一截心电图拽在手里。 当时因为病人接到电话，赶时间，中断了心电图检查，匆匆从检查床上爬起，走了。所以心电图只做了一半。 管主任低头，接过心电图纸，拉开，仔细看。 “st段抬高！什么症状？” 长年累月的专业积累，让他一眼就看中了问题所在。 “颈肩部疼痛三天，应该是放射痛；血压hg，体温：380c，今晨开始发热；听诊心尖区第一心音减弱，第四心音奔马律，心包还有摩擦音，心率92次分，心律不齐。” “急性心肌梗死！需要立刻打通被堵塞的冠脉，随时可能猝死。目前在代偿范围内，血管一旦堵死，心电紊乱，立即出现室颤，心跳停搏。”管主任立刻判断，斩钉截铁。 “他跑掉了，我们正在找他。”韩主任皱眉头。 一个骨科医生对心血管内科的诊断这么清楚，对杨平，管主任是有耳闻的，上次急诊做的下腔静脉血栓装滤网，听庄主任说就是他诊断的。 这种急性心肌梗死，首发症状不是胸痛，而是颈后疼痛，其它症状也不典型，非常罕见，百分之九十会误诊。 这个年轻人的基本功真是了得，管主任不由得多看几眼。 警务室的王警官过来了，了解情况后，郑重地道：“我立刻向所里汇报，要求支援，追踪他乘坐的车辆，进行拦截。” 王警官很负责，向派出所汇报，派出所又要跟上级公安局汇报。 几次来回电话后，王警官说：“这辆车，是滴滴网约车，按时间推算，应该还在机场高速上，我们已经联系滴滴公司，让司机通知他；我们也通知了高速公路公司，出高速时让收费员拦截，通知他；这辆车如果是etc自动过关，就麻烦很多，人工通道的收费员没办法拦；我们也通知了交警去出口拦，这样操作涉及面有点大，要堵住所有自动出口，交警警力有限，处理的事情太多，不知道能否及时到位。” 杨平心里还是不安，但是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大家心里都提心吊胆的，虽然素不相识，但是现在涉及的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 谢东生坐在车上。 今天有点生气，看颈椎病差点被医生送到什么胸痛中心。 胸口一点也不痛，就脖子痛，什么玩意，看病没这样的，脖子没整好，整乱七八糟的，过度治疗明目张胆。 手机微信响了。 “爸爸，你到哪了?”是宝贝女儿，头上贴着退热贴。 谢东生很心疼：“宝贝，今天没去幼儿园吗?” “有点发热，刚喂了退烧药，今天请假让她在家休息，你吃早餐没，一定别饿肚子呀。”旁边温柔的声音。 “嗯，吃了呢，放心，我正在去机场的路上，厨房有个灯不亮了，你别去弄，危险！等我回来再修，晚上做饭把厨房门打开，让客厅的光进去照一下。”谢东生交代，今早出来时才发现的，赶时间，来不及修。 “我的玩具小熊也不叫了，爸爸也要帮我修。”小女孩很乖，嘟着嘴，萌萌的。 “嗯，乖，听妈妈话，爸爸回来帮宝宝修小熊。”谢东生隔着手机屏幕做吻她的动作。 “到了给我们电话，北方天气冷，旅行箱里我给你准备了棉衣，别太累，晚上别熬夜，跟爸爸拜拜。”太太也凑过来。 中断视频聊天，谢东生揉了揉脖子，这种痛摸不着，按不到，难受，不过慢慢自己会缓解，他已经有经验了，不是第一次了，上次颈椎病发作也是熬夜后。 昨晚把项目计划书看了十几遍，没有问题。 手机又响了，公司老总的：“小谢，加油！公司很看好你，我等你的好消息。” 谢东生暗自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一定！谢谢吴总！”谢东生保证。 这次去帝都，就是参加客户公司的项目讲解会，对方很看好这个项目，只要自己表现不失误，把合同拿下问题不大，这样明年可以凭此晋升为中层管理。 司机的手机响了，标准普通话的客服：“——请确认车上乘客是否为谢东生先生，三博医院委托通知：谢先生诊断为急性心肌梗死，随时有生命危险，请立刻到三博医院胸痛中心就诊，如需帮助，请拨打——” 司机心里紧张起来：“请问您是谢东生先生吗?” “是，继续开，送我去机场，你看我是要抢救的人吗?一个年轻医生误诊，电话都打到这里来了，也是神人。”谢东生稍微犹豫片刻，定了定神。 上次体检胸片发现结节，说不排除肿瘤，建议ct，完了还是不行，再ct增强，折腾了好久。 那几天被弄得茶饭不思，压力巨大，一个人夜里躲厕所偷偷地哭。 最后结果竟然是淋巴结钙化！ 虚惊一场，这套路谢东生已经熟悉了，医生就这样，一阵冷风就说有鬼。 现在过度医疗都搞成这样了，哎，人人草木皆兵。 “要不，我们还是下高速，调头到医院去。”司机可不愿冒这个风险。 “继续走，现在到机场还快些。”谢东生鼓励司机。 也是，尽快到机场把人放下来，就不管他事了，司机想。 早上没吃早餐，老胃病又犯了，有点恶心呀。 谢东生摸了摸胃的部位：“司机，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车到了高速出口，栏杆自动升起，轿车下了高速。 --- “他已经下了高速，这种事，我们不能强制，只能通知，我们也没办法。” 王警官放下电话，很无奈。 第114章 以家的名义 的确很无奈，大家都尽力了。 哪有警察将人强行铐到医院来，按到床上做手术装支架的。 他们帮忙一路拦截通知，已经竭尽全力，又不是追捕罪犯。 “滴滴公司通知他了吗？”杨平想确认。 王警官说：“司机反馈，他车上就是这个病人，谢东生，司机已经反复通知他本人，他觉得自己很好，没有问题，认为你们误诊了，让司机继续赶去机场。” 该做的都做了，固执的人，永远觉得自己是对的。 场面有点尴尬，都觉得是散场的时候，但是都不好意思第一个说这话。 “下一台手术在等我，我先走了？”管主任打破了沉默。 真的还有一台手术在等他，胸痛中心的手术，都是救命的手术。 人家也等着救命，都是命，不能为了他，耽误了别人。 “辛苦了！”韩主任跟他握手，感谢。 管主任说：“有需要随时通知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医务处赵主任也赶到了，他接到了韩主任的电话，但是刚赶到，就要散场了。 这种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能不能联系机场，广播通知他，做最后的努力？”杨平突然开口。 王警官想了想：“好，我跟所里汇报，帮忙联系机场，广播通知他，也只能这样了，这人也是，这样通知，还不回头，胆子也太大了。” “要不，想办法通知他的家人，他结婚了，通知他的妻子？让他妻子劝劝他！”杨平不死心，提出一切可行的办法。 有家的人，总会有所畏惧，或许这个方法更好。 等下一上飞机，万一猝死，以飞机上的简单救治条件，根本挽救不了这条生命。 杨平不愿意让这条活生生的生命从他手里溜走，太可惜了！ 他固执，不是放弃的理由。 “一定要这样吗？”王警官问道。 杨平肯定地点头：“拜托！” 他也顾不得让人嫌烦了。 王警官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医生，执着而坚决。 但他有点为难，医院说病人有危险，病人说医院误诊，双方不一致，这种情况，动用太多警力，万一闹出乌龙，责任全是他的。 要是没有争议的事情，可以全力以赴，成不成功也是尽力了，现在这事情有争议，而且据司机反馈，病人的状态很好。 王警官左右为难，迟迟没有决断。 韩主任拿起手机到一边，拨打一个电话：“嗯，郑老弟呀，有个事要麻烦你--” 挂断电话，韩主任轻轻地拍拍杨平的肩膀：“市局出面，联系机场广播通知，联系他的家人跟他沟通，但也只限于通知，不能强制。” “明白！”杨平只想再尽一把力，毕竟病人还没上飞机，还有机会。 血流会慢慢地在堵塞部位继续形成血凝块，越积越多，最后完全堵塞，心肌电生理出现紊乱，室颤形成，心跳将停博。 杨平在脑海里模拟整个过程，如果这样，这个病人撑不过一个小时，或许，他现在开始呕吐，开始乏力，颈肩部的疼痛开始减轻，范围开始扩大。 这只是从解剖和生理的推断，如果真是这样，他还能撑一个小时，也只能撑一个小时，只要上飞机，几乎必死无疑。 韩主任转头对王警官说：“非常感激你，王警官，我知道你的为难，我刚刚向市局的郑局打了电话，他出面来办。” 王警官正为难，听韩主任这么说，如释重负：“谢谢理解。” 王警官一直驻守在三博的警务室，三博的事，他很清楚，韩主任在三博是个能人，甚至高过华侨楼的两个大佬。 这市公安局的郑局还是韩主任的拜把子兄弟，一个公安，一个医生，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拜把子的兄弟。 “傻孩子，我们尽力就好！”韩主任搂住杨平的肩膀。 --- 还有一个半小时了，赶快，还好没有在医院耽误时间，不然这些年的努力白费了。 谢东生拿着身份证到自动取票机上取了票，匆匆的拉着旅行箱，过初步安检，找到值机柜台，换登机牌，托运行李。 他把旅行箱里的背包拿出来，将老婆准备的棉衣装到背包里，到了帝都，一下飞机就穿上。 老婆很贴心，把棉衣用小真空袋装好的，放背包不占空间。 行李托运手续办好，过安检，寻找登机口。 时间卡得很好，还有点时间，谢东生坐下来，休息一下，他回味这些年的艰辛，几次有机会爬上去，但都失败了，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失手。 以他的年龄，再不爬上中层管理的位置，就非常危险了，三十五岁，是一个坎。 胃不舒服，还是恶心，谢东生想吐，立刻快步走到洗手间，吐了几次，没有什么东西，只有几口黄黄的胆水。 这些年经常熬夜，身体也不如从前，以前读书时，那是踢一场球下来，照样可以通宵游戏。 稍微舒服一点，颈肩部还痛，但减轻一些，好像疼痛散开，范围似乎更广一些了。 谢东生又回到座椅上休息，把项目计划书每一个细节回忆一遍，在脑海里模拟讲一遍，不能有任何失误。 他搓了搓手，有点心慌，有点紧张，不知道为什么，就像心里悬着事情没办。 一个年轻妈妈牵着小女孩，从他前面走过，他想起自己的女儿，自己的老婆，不知道小家伙烧退了没，他又担心，厨房灯坏了，晚上老婆做饭不方便。 广播响起：“各位旅客--” 可以登机了，谢东生起身，紧了紧背包，每次这一刻，都有人在旅途的感觉，多少年的心酸感触，涌上心头。 从一个职场愣头青，到如今可以谈这么大项目，一步一步，艰辛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过登机口的队伍，向前移动，谢东生夹在里面，不时回头。 “呼叫东航u5182航班旅客，谢东生先生！” 呼叫重复了三遍！广播的声音很响亮！但是谢东生第三遍才听到是自己的名字。 他跟着队伍前进，竖起了耳朵。 “请您立即停止登机，立即停止登机，立即停止登机！你被诊断为急性心肌梗死，随时有生命危险，请立即向最近的医疗急救站求援！--” 谢东生停下了脚步，通知已经到了机场，难道真的有这么严重？ 他站在原地，犹豫不决，成功就在眼前，唾手可得，难道就要这样放弃吗？ 三博医院的执着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如果滴滴司机通知他，他只是稍微犹豫，没有动摇自己的决定。 现在有点动摇了，可是？可是？ 后面的人见他不动，提醒他，他没有听到，大家都绕过他。 口袋里手机震动，谢东生摸出手机。 是老婆的声音：“老公，你在哪，还没有登机？” 声音焦急，含着泪。 “爸爸！爸爸！”还有旁边女儿的叫声。 “老公！请相信医生！你现在是急性心肌梗死，随时有生命危险，赶快找最近的医疗急救站，要他们用救护车送你到最近的胸痛中心。听着！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好好的，好好的回来，手机保持开通，我和宝贝等你，这是请求，以我和宝贝的名义，以家的名义--。” 谢东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瞬间崩溃了，泪水立刻哗哗地流下来。 登机口空空的，队伍已经全部通过，人影绰绰，都匆匆地往前赶，工作人员好像在催他。 他突然醒悟，跑到离他最近的医疗急救站，喘着气：“救我！我有急性心肌梗死，随时有生命危险，拜托派救护车送我到最近的胸痛中心！” 他捂住胸口，喘气！ 医生一愣，然后立刻抓起电话，联系机场急救中心的救护车。 护士推来平车，医生护士合力，扶他躺上平车。 从紧急通道离开候机厅。 第115章 野蛮生长 “已经上了机场的救护车！”王警官脸上露出了笑容。 韩主任轻轻地捅了杨平一拳：“你放心了！” 剩下的，就交给离他最近的胸痛中心，这个病人至少有希望了。 自己分内的事，已经做到极致。 大家散了，韩主任对王警官表示感激，大家回到综合骨科。 杨平和宋子墨不用出门诊了，本来他们两个就不需要出门诊，只是因为开科第一天，大家比较积极，同时开几个诊室，场面更加气派。 收治的第一个病人，杨平带着大家去查房。 女性，六十二岁，右膝关节打软腿三年，已经做了两次关节镜手术，第一次认为是游离体引起的，第二次认为是外侧高活动度半月板引起的，两次做完手术，症状没有任何缓解。 打软腿就是行走的过程中，突然腿部失去支撑能力，要跪下或倒下。 最常见的原因是膝关节内部的卡压，膝关节突然受到卡压，关节活动功能瞬间丧失，自然无法行走，直接表现就是要跪下去或者摔倒。 患者已经对治疗不抱什么希望，但是最近三个月，打软腿越来越频繁，几乎每天都出现，导致他不敢出门，只能呆在家里。 这引来了很多麻烦，原本她是家庭运转的轴心，女儿和女婿忙于工作，一日三餐做饭、家里的卫生、外孙的接送，平时全部都是由她完成。 现在恼火的打软腿，让她寸步难行，甚至上厕所，都要小心翼翼，她害怕自己摔倒，如果引发骨折，还要女儿女婿来照顾，那将是最糟糕的事情。 一个小小的问题，影响了整个家庭正常运转。 “医生，我看到门诊大厅介绍综合骨科可以看疑难杂症，我这个应该算疑难杂症了？做了两次手术，跟我同病房的老太太，做完效果非常好，我做完跟之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善。” 老太太很沮丧。 杨平仔细对他的膝关节进行了查体，然后有重点的对心肺等脏器进行了检查。 查体得出结论：卡压来源于右膝关节外侧？究竟是什么形成了卡压？ 新的办公室宽敞明亮，膝关节的x片和磁共振挂在阅片灯上，这个病人头部和整段脊柱也做了磁共振，外院怀疑过假性软腿。 所谓假性软腿是因为其它原因引起，比如小脑的不平衡、大脑的运动功能不协调、脊髓的病变、患肢肌力的不足等等，这些都排除了。 所有的检查又回到了右侧膝关节局部，但是磁共振显示没有游离体，也没有撕裂的半月板。做了两次关节镜，增生的滑膜应该都做了清理。 “第一个病人，诊断就存在困难？” 宋子墨皱皱眉头。 “否则综合骨科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韩主任进来了，田主任还在下面坐门诊。 韩主任对病人的病情好像没有兴趣：“小杨，现在你是组长，除非特殊的，否则自己独立带组解决，的病人由田主任负责，这边普通病房的病人由你全权负责。” 说完几句话就走了，不再关心这个病人的诊断，他只负责把病人收进来，剩下就是由杨平带领的团队去解决。 自由活动！这就是以后的工作方式，在韩主任的信任和有限监督下，自由活动。 “师兄，这算是我们独立门户吗？”宋子墨很高兴。 “野蛮生长！”杨平还在看片子。 膝关节的解剖在脑海中成形，然后开始模拟运动，寻找任何可能导致这种症状的原因。 只有野蛮生长，可控的野蛮生长，才是最快，最结实的，天才的培养方式不应该走寻常路，韩主任深谙此道。 他坐在新办公室，品茶，新的办公室很满意，窗户朝南，阳光充足，他眯着眼睛，倚在靠背上，嘴里轻声地哼着京剧。 今天的事情，他回味每一个细节，杨平的自信和认真，深深地打动他；加上田主任对杨平在南桥医院表现的汇报，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与决定，让他们野蛮生长，他们行！ 手机响了，是急诊科熊主任的，刚才那个急性心肌梗死的病人，现在要送到三博医院来，正在路上，马上到。 离机场最近的胸痛中心是一个区人民医院的，只有一个介入手术台，需要等台，而且要等两个小时。 这样救护车选择直接送到三博医院，三博医院的胸痛中心可以轻松同时开几个台。 走，看看去！ 韩主任叫上还在办公室看片子的杨平。 自从脱离创伤骨科，已经好些天没有去过急诊科了。 救护车停在急诊科门口，机场急救中心几个字十分醒目。 担架从车上送下来，然后快速往里面推，有人跟着车在做心脏按压。 急诊科的医生冲上去，干脆跪在车上，接过来继续心脏按压。 “除颤！” 平车被推到急诊科的抢救室。 除颤仪的两个电极被贴上去。右锁骨下和心尖的部位。 “离开！” 砰的一声，电除颤，再次除颤，第三次除颤，平坦的心电线条变成了波浪形。 因为在路上已经电话沟通了病情，现在只需要简单的交接就行。 “请胸痛中心！”护士早就拨通了胸痛中心的专线电话。 几分钟后，一个主治医师到了急诊室，跑步进来。 管主任还在手术台上，负责急会诊的主治医师过来了。 心电图走纸吐出来，医生拉开一看：“急性心肌梗死，主要集中在前壁，快，送导管室！” 急诊科的医生走路从来脚跟不沾地的，医生护士推着平车，胸痛中心，专用的转运路线。 厚重的铅门打开，平车推进去，病人被搬到介入手术台上。 心脏又停了！按压，除颤！心电又恢复了正常。 医生已经洗手穿衣，披着沉重的铅衣，穿刺，导管导丝进入，抽导丝，造影剂注入。 “左冠状动脉前降支完全堵死了！” 屏幕上的造影剂堵在某个地方再也过不去。 韩主任和杨平赶到急诊科，护士说病人已经去了胸痛中心的导管室。 两个人赶到导管室，几分钟后，一个焦急的少妇，在家人陪同下进来了。 厚重的铅门关闭，将家属和病人隔开。 旁边一个医生进出的通道，出来一个医生。 “谢东生，谢东生的家属！” 少妇泣不成声，陪同的家属应声。 “过来一下！” 医生带他们到旁边一个会谈室，手里拿着一张知情同事书。 “医生！我老公怎么样了？” “你是他什么人？” “她是谢东生妻子，我是他大舅子！” 医生沉吟，说：“谢东生，急性心肌梗死，来的太晚了，目前正在做介入，在手术台上心跳呼吸停了，现在正在抢救，他从进急诊科，这是第三次心跳呼吸停止了，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谢东生的妻子眼前一黑，便昏倒过去了。 “来人！会谈室，家属晕倒了。” 对面的护士听到呼救，立刻过来，医生摸了颈动脉和鼻孔，心跳呼吸没问题。 “带到留观室去休息一下。” 护士扶着谢东生的妻子到留观室。 医生已经见得多了，习以为常。 “医生，求求你，想想办法，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呀，孩子才四岁，他才三十多岁人呀。”大舅子眼睛也红了。 “我们正在努力，但是来的太晚了，耽误了太多时间，这是手术知情同意，签一下名，等下他太太清醒过来，再补签名。” 签完字，医生收起笔，戴好口罩，又回到手术室。 杨平和韩主任坐在塑料椅子上等，他们参与了整个过程，想知道最后的结果。 杨平异常的冷静，韩主任把手搭在他肩上：“你以后会习惯的，我们不能救活所有的人。” “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把分内的事做到了，结局，只有天知道！” 家属走到铅门口，觉得站在门口，希望会更大一些。 这扇门！ 将家属和病人隔开， 有时候会--永不相见！ 第116章 金刀奖 谢东生的妻子清醒过的，被护士扶到了门口的长椅子上。 她眼神空洞，没有再哭泣，只是不停的擦眼泪，嫂子紧紧地搂着她。 大舅子不停地去家属等候区倒水喝，拿杯子的手有点颤抖。 铅门终于打开了，病人被推出来。 “谢东生家属！” 家属立刻站起来，围上推车。 主刀医生站在门口：“人抢救过来了，冠脉打通了，后续还要抗凝治疗，送u去住几天，来这么晚，太惊险了！”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家属跟着推车一路往u走，妻子一直握着谢东生的手。 孔主任出来了，看到韩主任：“老韩，那个病人抢救过来了，我刚下手术过去，他们已经做完了。” --- 吃饭的时候了，今天开科第一天，韩主任请客，叫了外卖，会送到科室的用餐间，现在应该已经送到了。 杨平和韩主任回到科室，用餐厅已经摆满了，大家忙着拼桌子，很热闹。叫的海边人家的，就是上次张宗顺教授请大家吃的那家，很出名的高档海鲜酒楼。 用餐厅的桌子全部拼在一起，拼成一个长方形，椅子围着长方形，一只巨大的皇帝蟹，摆在中间的大盘子里，周围摆着其它的海鲜和小吃。 “主任和师兄回来了，可以开饭了？”张林一双爪子跃跃欲试，被小五拉回去。 “人都齐了，田主任呢？”韩主任看看，还差田主任。 蔡巧君边调整盘子边说：“去洗手了。” 这时田主任进来了，张林说：“齐了，齐了！” 巨大的皇帝蟹摆在桌子上，大盘子几乎占据整个长方形的宽度，张林咽了咽口水：“帝王蟹呀，主任，你来，开吃？” 唐菲笑着说：“这是皇帝蟹！” 张林不以为然：“有区别吗？帝王？皇帝？有区别吗？” 宋子墨冷冷地说：“没区别，都会让你流口水！” 韩主任招手：“都过来，吃！戴手套，拿家伙！” 梁胖子的手伸过来，被张林打开：“胖子，你减肥吗？这个不适合你，去那边喝点粥，你这份我帮你解决，都是兄弟，我吃点亏。” “你的手刚刚好，我帮你。”小苏跟杨平说。 宋子墨已经打开一条蟹腿，弄出一块蟹肉，放到唐菲盘里。 “别拘束，你们几个，随便吃，这是一群狼，手慢点，你们等下没有了。”韩主任招呼几个有点拘束的护士。 蔡巧君着急地说：“慢点，绅士点，女士优先！” 张林嘴里塞得满满的，讲话含糊不清：“你们也敢吃？这么苗条的身材，被一只漂洋过海的蟹给毁了，值得吗？” “毒药还讲剂量呢！”梁胖子已经开吃了，管他呢，明天才开始减肥。 “没事，我自己来。”杨平动手。 现在是显示外科基本功的时候。 杨平手速快，解剖功夫一流，钳子叉子左右配合，蟹壳轻松被破开，白嫩嫩的蟹肉完整的分离，挑出，放到了小苏的盘里。 其次是宋子墨，也非常快，非常准。 吃个蟹都这么快！搞得像做手术一样。 韩主任哈哈笑：“你们看，外科基本功见高低的时候了。” 田主任帮蔡巧君和几个护士分离蟹肉，一份一份地放她们盘里。 一只蟹就够大家吃的了。 “韩主任，你请我们吃这皇帝蟹，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呀？”田主任自己这时才开始吃。 韩主任脱下手套，抽一张纸抹了抹嘴巴，说：“大家继续吃，吃完再说。” “小苏，手术室的器械不缺？”韩主任问。 小苏正端盘子接杨平叉来的蟹肉：“基本器械都不缺，一些特殊的，用的比较少的，缺了几样，我列了清单，已经发给护士长了，她准备好，我就过去拿。” “麻醉这边，仪器药品都没问题？”韩主任问。 胖子埋头苦干，不说话。 张林用脚撩了他一下：“胖子，主任问你话呢，噎住了？” 胖子这才抬头，真噎住了，喝了口水，顺畅了，才说话：“不缺，仪器都好着，九成新的呢，我都试了。” “病房都正常，不缺什么。”蔡巧君说，田主任正往她碗里加蟹肉。 几个规培生个个吃得打嗝，有的已经填饱了，到那边喝点虾仁粥了。 “胖子，你这样爽，秋水仙碱和双氯芬酸钠准备好没？”张林看他越吃越起劲。 “口袋里备着呢。”胖子说。 “胖子，你尿酸高？还是少吃点。”田主任劝他，真心话。 胖子摇摇头：“下次不吃这些了。” “你们几个，这战斗力不行呀，还有这么多没动呢？”韩主任叫几个规培生。 这个皇帝蟹太巨大，这些人已经差不多都填饱，还有一些其它的海鲜和小吃，吃不下了呀。 本来计划晚上一起出去聚聚，但是韩主任说不能亏了值班的，所以干脆叫到科室，用餐厅，大家一起吃点东西，意思一下，反正要吃饭的。 护士分批来吃的，吃完一批，将另一批换过来。 吃完后，韩主任把大家叫到医生办公室，喝喝茶，讲几句话。 “今天这皇帝蟹不是白吃的，我有任务给大家！” 韩主任让张林和小五给大家倒茶，边喝边聊。 反正现在病房没什么病人，就一个，而且现在没有急诊，急诊科不往这里收病人。 韩主任顿了顿说：“趁今天开科的好日子，跟大家宣布一个重要的消息！” 什么消息？ 韩主任停了一下，喝口茶。 “医院准备报名参加明年的金刀奖，骨科将是主力军！” 此话一出，立刻哗然。 金刀奖大赛！全国外科界的盛事，每四年一届，要是能够在大赛拿上名次，那意味着在全国脱颖而出。 每一届的金刀奖，一些奇思妙想、新的术式、新的成果都会展示出来，这既是一场手术技能的竞赛，又是全国外科医生的交流盛会，这个大赛会持续半年，涉及每个专科的所有经典手术，新的一届大赛从明年四月份开始，到十月份结束。 手术病例由参赛团队自己挑选，提前交给组委会审核，一旦该病例纳入比赛，评委会对治疗的整个过程打分，其中手术部分最重要。 从手术适应症的选择，术前的准备，术中的操作，术后的处理，都要评分，其中手术部分以直播形式让评委评分。其它步骤，评委会调阅病历和医嘱，依据病历和医嘱打分。 往届金刀奖，g市只有附一附二有实力参与全国角逐，省人民医院个别科室可以进入全国赛，市人民医院难以出线南部赛区。 每年金刀奖的冠军都被协和、华西、同济、帝都医大附院、魔都医大附院、复旦附院、南都医大附院等顶尖医院夺走，每届最后的冠军赛，都是这几个医院在争雄，冠军总是在这几家医院轮流坐桩，前几家又屡占上风，后面几家稍落下风。 “主任，我们要参加金刀奖？”宋子墨一直有这个梦想，不过自己太年轻了。 即使参加，也是让田主任、谭博云这一批人挑大梁，金刀奖要求主刀年龄不能超过四十五岁，所以这也是中青年医生的角逐梦想的地方。 一个医生一辈子也就那么两次机会，这不仅是医生个人展示能力的平台，还是医院展示实力的时候。 那些新术式新成果，不是随便胡编乱造，都是之前的科研成果的应用，在这个时候展示，可以得到全国的认同，获得一个向全国推广的机会，那是一个医生最大的成就。 所以这个奖，不是一个简单的比赛，而是一个成果展示会，评委全是专业内德高望重的权威，评分完全公平公正公开。 别说宋子墨，谁不激动呢。 “金刀奖呀，你怎么没反应呀？”宋子墨用肘部碰了碰杨平。 杨平说：“不就是一个奖吗？诺贝尔奖还有拒绝领奖的呢。” 张林和小五说：“金刀有最佳一助，最佳二助的奖，我们机会很大。” “现在金刀奖已经开始报名，我们骨科将派两支团队参赛，一支就是你们几个，田园、杨平、宋子墨、张林、小五，器械护士苏宜璇、麻醉师梁静，另一支团队由谭博云安排。骨科手术范围太广，金刀奖要求团队必须拥有专业内全品类的手术能力。这几天你们将自己的身份证、医生资格证、医师执业证、职称证、毕业证、学位证原件和复印件交给医务处，由田主任统一收取，交到医务处，开始网上报名审核。正式比赛明年四月份开始，是骡子是马，拉出去跑一跑。” 韩主任非常高兴，目前骨科的发展完全按照他的计划，一步一步往前走。 看着这些年轻人激情彭拜，年轻，真好！ 他喝一口茶，一些往事涌上心头。 第117章 不要轻易放弃 无影灯下，人影模糊。 “慌什么，冷静！”严厉的呵斥声。 随即，便是慈祥的声音：“小洪，小韩，你们看，肿瘤已经侵及前方的主动脉，主动脉马上要破裂，要是再拖——” “你们记住，不要轻易放弃每一个病人！”声音坚定而深沉。 那个病人要不是老师从火车站用广播拉回来，恐怕就死在火车上了。 韩主任收起回忆。 今天这一幕，何其相似。 “不要轻易放弃！” 这句话已经深深刻在自己心里。 韩主任喝一口茶，连茶叶也吸进嘴里咀嚼。 “医生出名不是坏事，只有出名，才有更多的病人认识你，相信你，找你看病，这样，你的医术才可以救治更多的人。” 韩主任说这话时，目光落在杨平身上，刚刚杨平没有发言。 其实杨平在思考，要角逐金刀奖，必须把骨科技能树全部点亮，这需要大量的积分，还有五个月时间，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他进入系统，查看阶段任务，帮助三博医院建立g市最强骨科，已经实现了百分之六十，但一直停在这个进度，止步不前，还有百分之四十的差距。 杨平也不明白，为什么实现了百分之六十，还有百分之四十怎么去实现? 如果完成这个阶段任务，获得五十万分，点亮骨科技能树应该可以做到。 但是究竟怎么去完成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呢？ “大家有没有信心？”韩主任问。 “有！”大家回答响亮。 “小杨，有问题没?”韩主任点名。 杨平认真地说：“应该问题不大。” 应该问题不大，那就是没问题，韩主任放心了。 虽然说话时云淡风轻，但是大家都能感受到他的信心。 杨平本来对医学就十分投入，做事很认真专注，这段时间通过系统的培训，好像加深了这种性格和气质，这种认真专注会让人显得极为自信，一种不张扬的自信。 皇帝蟹也吃了，会也开完了，大家要各忙各的，韩主任回到主任办公室，大家留在医生办公室讨论，报名金刀奖带来的兴奋还没消散。 金博士探头探脑，看到大家开会，做个手势，算是打招呼，也不进来，怕打扰大家。 “没事，你们继续，综合骨科这边，我还没来过，今天开科，我过来看看。”金博士说。 田主任起身：“老金，没什么事，都在闲聊，进来”。 金博士从门边地上提起什么东西进来，有点吃力。 “你们开科，没什么礼物，这套《坎贝尔骨科手术学》，是我和小雷几个送给你们的，中英文两套。” 一套四本，两套共八本，很沉，沉到金博士用双手提都感到吃力，提到办公室，然后一本一本拿出来，放桌子上。 “你们科不是送了一副人体骨架吗？”田主任指着办公室一比一的人体骨架。 “那是科里的，这是我们私人的，一点意思。” 金博士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这里不错，都不用装修，现成的。” 田主任吩咐张林把书装进书架，带金博士参观，他们两个关系好。 小雷也到了，埋怨：“老金怎么走这么快，告诉他我已经换衣服了，等等我，又不等我。” 没多久，方炎和陈晓波过来了，手里也提了一点东西，张林接过来：“来就来，还提什么东西。” 哥俩说：“这是一些听诊器、叩诊锤、卷尺，还有二十支笔，都是高档货，送给你们。” 张林赶快给大家倒茶。 肥仔也来了，带着一个胖乎乎的年轻医生，两个人一人抗个纸箱。 到了办公室，都把箱子放下。 “这位是？” 小五问道，帮忙卸箱子，以前没见过这个年轻医生。 “白主任的研究生，理论课刚上完，现在要下临床，这个月才从南都医大过来，这都是师兄。”肥仔介绍说。 小伙子腆腼地叫师兄。 “一箱干粮零食，一箱洛川苹果，你们值班时应急，我帮搬到值班室?”肥仔指着箱子。 “放这，我们等下搬就行。”小五拉他们坐。 “以后兄弟们多来坐坐，别客气！我们还是骨科大家庭。”杨平过来跟大家聊天。 “老丁那边，他们晚点来，我刚下手术时，他们还在台上，让我带个话。”肥仔说话时眼睛眯成一条线。 “杨哥现在算是带组了，你们有什么讲课学习，别忘记我们。”方炎端起茶。 “大家互相学习。”杨平跟方炎说。 田主任陪金博士溜了一圈，回到办公室。 “小方！”田主任打招呼，方炎陈晓波以前跟他一组的，现在归谭博云一组。 “田老板，现在抛弃我们了。”方炎开玩笑。 田主任拍他肩膀：“这边刚开，没什么病人，等病人多了，再过来帮忙。” 方炎高兴地说：“随时接受召唤。” 金博士环顾四周，深有感受：“韩主任高瞻远瞩，雷霆手段，等骨科研究所启用，亚洲骨科高峰论坛学术会召开，我们骨科就开始崛起了，据说骨科研究所有很多真家伙，有一台德国的3d打印机？” “没错，要不，我现在带你去看看，软件都安装调试好了。”田主任说。 金博士说：“不了，以后挂牌的时候再看，下午还有手术，先走了。” 田主任送走金博士，其他几个喝一会茶，也走了。 杨平让小五把片子又挂上，开始反复研究新收病人的磁共振片子，在外侧腘肌腱裂孔发现了类似滑膜的信号，这个地方即使有，滑膜信号也是少许，但这个病人却有成条的滑膜信号。 利用解剖训练构建的图像在脑海中模拟膝关节的运动，关节腔内是负压，活动时，这一块多余的滑膜从腘肌腱裂孔吸出来，移位到外侧胫股关节间隙，形成卡压。做关节镜手术时，要开两个小孔，关节与外界相通，负压消失，又存在扩张关节的水压，加上腘肌腱裂孔的虹吸作用，导致滑膜进入腘肌腱裂孔，自然关节镜手术难以发现，也无法处理。这根本不是经典的膝关节卡压原因，书上也没有对这种情况做描叙。 “我们再看看病人去！” 杨平带大家又到病房，再仔细查体，确认卡压部位在外侧，腘肌腱附近。 病史、查体和影像都支持，诊断应该明确了，少见的右膝关节滑膜卡压，而且是躲藏在腘肌腱裂孔的滑膜，难怪两次手术无效。 “阿姨，现在我们弄清楚你的病情了，你这个诊断比较明确，外侧腘肌腱裂孔，有一块滑膜藏在里面，这块滑膜很狡猾，你走路它就跑出来卡住关节，做手术时它又躲进去，所以两次手术它都躲过了，我们还做一次手术，把它处理掉，症状就缓解了。”杨平冷静认真，表达清晰。 “医生，我相信你，你给我拿主意。”病人看杨平自信专注的气质，心里十分信服，来这里就是解决问题的。 “我们安排你明天手术，还是关节镜，微创，一切顺利，后天就可以出院，今天把您女儿叫过来，我跟她谈谈。”杨平嘱咐他，按照惯例，老人手术要叫儿女过来谈话签字。 “好的，我现在就打电话，我做了两次手术，都是微创，第一次在附二，顾教授做的，第二次在附一，苏医生给做的。这次我感觉杨医生说到点子上了，你还没结婚，杨医生，看你这么年轻。”病人是个话唠，边说边拿手机。 跟病人交代完病情，杨平再次回到办公室研究片子。 宋子墨指着磁共振片子：“你是说这个异常信号是躲藏的滑膜组织?” 杨平点点头：“腘肌腱裂孔里，隐藏的滑膜皱襞条，切掉，问题就解决了。” “你关节镜做得多不?”宋子墨还没看过他做关节镜手术。 杨平说：“还可以。” 宋子墨嘀咕，他说还可以，那就是很多了。 “下午韩主任说带大家练练关节镜，你正好展示一下?”宋子墨说。 杨平笑道：“不怕我打击你了?” “切！”宋子墨昂头。 小苏发微信过来，一起去饭堂吃饭。 两人都喜欢安静，挑了一个偏僻的位置。 “你看，手术室苏宜璇！她和骨科杨平在谈恋爱？” “是呀，应该确定关系了，不然这么亲密。” “这两个挺般配的，苏宜璇漂亮，杨平有才华，郎才女貌。” “你看杨平，真有一种不凡的气质。” “不会你也看上了？” “看上也没戏，哪比得上人家苏宜璇。” 几个小护士躲在角落里，七嘴八舌的，饭堂就是个情报的集散地。 小苏把几块牛肉夹到杨平碗里：“周末有空吗？” “你说有就有！”杨平淡淡地说。 小苏抿嘴一笑：“那好，周末逛街！” 第118章 被抓现场 中午，杨平在值班室休息。 进入系统，单项任务加日常任务获得的积分，目前积蓄还有两万一千分，花六千分购买了六百例膝关节镜手术，还剩余一万五千分备用。 手术包括关节镜检查、关节清理、滑膜切除、半月板部分切除成形、半月板缝合、前后交叉韧带重建、软骨移植等等，几乎包括所有的膝关节镜手术。 这种集训要是对一般人，肯定极为艰苦枯燥，但是对于杨平来说，恰恰相反，他对医学如饥似渴，不仅没有觉得苦，反而很有收获感，总是觉得积分不够，不然还要多买一些手术例数。 完成系统培训，他觉得奇怪，自从南桥回来后，系统不再发布任务，像突然哑火一般。 他进入系统查找原因，打开任务日志，简单明了的任务列表。 赫然记录着自己的所有手术，包括这个膝关节打软腿的病人，是待完成任务，但进度已经推进一部分。 系统以后不再“叮咚！”，进入了沉默模式？ 或者不发单个任务，只发阶段性任务了? 阶段性任务，帮助g市建立最强骨科，包含很多日常任务? 杨平这样分析，也不知道自己对不对，如果对，每一台手术都是任务？ 打开宝箱，里面多了一个金质宝盒，古色古香，但是不闪光，杨平想打开，却无法打开。 查找系统日志，这个宝盒是随机礼包送的，就是五段再植的任务送的，之前怎么没注意，现在怎么打不开，难道过期了? 下午，因为没有什么病人，韩主任要求大家练习关节镜。 韩主任难得这样清闲，开科第一天，刻意放下手头的工作。 年轻医生的这些培训活动，由宋子墨组织，他不仅显微外科操作一流，关节镜也是极致熟练。 很久以前，他就能够镜下穿针引线，这是极高难度的操作。至于手术，在韩主任的指导下，已经十分娴熟。 宋子墨不敢确定，杨平的关节镜水平究竟如何？ 没见过的，又非常关注的东西，就容易期待。 他知道，杨平是一座见风就长的高山，这座高山的顶峰在云雾里，你永远不知道它究竟有多高，天生的挑战欲望还是在心中蠢蠢欲动。 韩主任摸着他的紫砂杯，搬一张椅子坐在实验室。 这个实验室跟创伤骨科差不多，也是一个训练室，从创伤骨科搬来了几件训练设备。 “宋子墨，你给大家演示一下镜下训练，杨平等下补充。” 茶杯揭开，热气袅袅冒出。 关节镜模拟训练设备只有一台，他走过去，暗箱里放一粒新鲜的葡萄。 一手拿镜头，一手拿器械，就像两根筷子，从05厘米的小孔伸进暗箱。 暗箱内部被镜头实时传输到屏幕上，葡萄出现在屏幕的视野中央，关节镜剪在葡萄皮上剪破一个小口。 没有另一个器械辅助，相当于单手剥葡萄皮，难度非常高，因为没有另一只器械固定葡萄，只要稍微动一下，葡萄会移位。 不要说关节镜下，给一把小剪刀，单手用剪刀把葡萄皮完整的剥下来，没几个人可以办到，即使通过训练。 剪刀没有将葡萄推走，葡萄此时稍微晃动几下，皮被破口，剪刀开始分离，一点点的，每剪开一点，就分离一点，反复交替，葡萄皮的切口呈现细微的锯齿状，葡萄被剪刀的触碰翻滚，将已经剪开的和底部还未剪开的交换位置，继续，完整的葡萄皮打开，剪刀朝两边继续分离，直到葡萄皮完整地剥下来。 热烈的掌声，但是宋子墨没有往常的骄傲，他非常的清醒，自己只是先抛出的一块砖，还有一块玉在等待。 “杨平，亮一手！”韩主任轻喝一口茶。 杨平走向模拟训练机器，他没有在系统里练过这种，他做的全是真实的实验体手术，但是殊途同归。 就像一个狙击手，经过残酷的战场洗礼，回到训练场打靶，不会说成绩很差。 器械伸进暗箱，眼睛瞪着屏幕，手上的动作极为灵活稳定，视野定住，关节镜剪轻轻地剪开葡萄皮，葡萄轻微的晃动，比宋子墨少很多。 一点一点，葡萄剖开，在剖开的同时，葡萄沿着一个固定的轴转动，直到一圈被剪开，剪刀分离，葡萄肉圆滚滚地被剥出来，切开的葡萄皮边缘整齐，比宋子墨的锯齿状更加漂亮。 打击？不存在的！ 宋子墨已经开拓了思路，有挑战的目标，才能达到更高的境界，就像下棋，陪练越厉害，水平进展就越快，有杨平这么一个同行者，是他最大的幸运。 韩主任的紫砂杯，还冒着热气，这边已经结束了两轮的表演。 他呵呵地笑，显微外科和腔镜手术，成长曲线最长，他们如此熟练，有将如此，何愁大业不成。 韩主任摸着杯子离开了实验室，他要到楼上的研究所去看看，这里将是驱动骨科发展的真正动力。 当规模扩展到一定程度，较量的就是科研和学术了。 他一个人坐在研究所的办公室，默默地喝着茶。 杨平将培训下级医生的任务交给宋子墨，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浏览明天手术病人的检查报告，逐项仔细地看。 梁胖子从病房出来：“我评估了，明天麻醉没问题，今晚开始禁食。” 现在有独立的手术间，效率就是高，而且麻醉师提前介入评估病人，安全又高效。 担心刚开科，流程上出问题，小苏检查了器械准备情况。 患者的女儿过来，他看到科室整整一层楼，就她妈妈一个病人，心里很慌。 就像吃饭，看到饭店门口没有几辆车，里面桌子空空的，还真不敢进去。 要不是三博医院是省级医院，他直接带老妈走人了。 为了谨慎起见，见医生之前，他打电话给自己一个学医的朋友。 对方说，三博医院骨科分四个病区，都在外科楼，没有独立的综合骨科。 现在心里不是慌，而是这鼓，鼓点的节奏还很乱，既然来了，还是见见再说。 小五将患者女儿领到会谈室。 杨平礼貌地说：“请坐，我是杨医生，你妈妈的病情，卢医生已经跟你说了，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这么年轻的主任? 几个因素综合起来，得出一个结论：这里莫不是被承包的院中院？越想越怕！ “你们这个科室是三博医院的?”患者女儿狐疑。 杨平一愣，立刻明白了：“我们科室是大骨科分出来的，新开的科室，今天才开科，你妈妈是我们第一个病人，你放心，我们主任是大骨科主任，想必你看到墙壁上的介绍了。” “听说明天做手术后天出院?”患者女儿没见过这么快的，吹牛的医生，一定有水。 “以后我们这类病人都二十四小时内出院，这是一种安全高效的模式，欧美发达国家百分之八十手术可以这样。”杨平解释。 “人家欧美国家医生厉害呀！”患者女儿说话很直接。 “我们国家医生的临床实践能力一点也不比他们差，我们病人多，经验丰富，差的是科研水平和对医学科学的贡献。”杨平觉得有必要澄清，礼貌要有，但尊严必须维护。 只要确定不是被承包的就行，不过还是谨慎一点，手术是大事。 患者女儿说：“我再和老太太商量一下，等会过来签字。” “等下你找卢医生签字就可以。”杨平知道她在迟疑。 开科第一天，让人不信任，正常的。 患者女儿回到病房，给自己的医生朋友发了一条微信：有三博的朋友没，帮我问问杨平医生做手术怎么样？ 有没有三博的朋友不重要，转几个圈总可以找到，十几分钟后，消息回复了：“三博的骨科杨平医生，五段再植的创造者，手术--后面一个大拇指！” 放心了，患者女儿立刻返回到医生办公室：“卢医生，老太太同意了，我可以签字了？” 第一天大家比较开心，准备好这个病人的手术，可以放松一下。 有几个规培生值班，张林小五也轻松很多。 “小五、胖子，开会！”张林招呼他们。 几个到值班室，关起门来，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突然，办公室里的几个规培生坐得板直板直的，杨平一看，门口站着张宗顺教授。 “张教授！”杨平立刻过去扶他。 他拐杖都没带，故意走几步：“恢复得很好，快要三个月了，要复查了？” “还差一周呢，到时我打电话给您，请坐，张教授。”杨平摆好椅子。 “不坐了，我要走走，不然肌肉萎缩、废用性骨质疏松，跟着屁股后面跑，多走走才好。”张教授要自己逛。 “一个半月复查的片子我看了，骨折愈合很好。”杨平陪他走出医生办公室。 “嗯，我就看看你们的新地盘怎么样，你忙你的，我自己走走看。” 张教授背着手，时而推开空病房看看，时而抬头看墙壁上的壁报，时而用脚摩擦一下地板，就像一个监工验收工程。 嗯，男医生值班室，我看看。 张教授推开门。 小五余光瞥见一个人，定睛一看，卧槽，张教授！ 正站在张林身后，探头看着，也不吭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看到对面小五暂停，瞪着自己，张林生气了：“你发傻了，瞪着我干吗?开枪呀，一起冲出去！” 梁胖子也坐在张林对面，三人成三角形盘腿坐在床上，张林背对门，小五胖子正对门。 张教授！胖子也看到了，吓得傻眼了，差点喊出来。 这霉倒的，倒到太平洋去了。 两人暗自叫苦。 第119章 艰难的任务 “冲什么，用狙击枪，干掉对面树林的狙击手！” 张教授捉急地喊。 张林扭头，嘎吱，一动也不敢动，拿着手机，僵硬在某个动作。 “张老——张教授！” 额头上渗汗，被张老头抓住，结局会很惨，一粒扣子没扣好，都能挨批，这玩游戏不知道什么下场。 “张教授，您看，这不下午没事，放松一下。” 张林欲哭无泪，哀求的语气，结结巴巴，几乎用尽全部的勇气才挤出这句话。 “张教授——” “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小五和梁胖子一起求情，盘腿坐在床上，姿势有点别扭，但是不敢动。 “打呀，看我干什么?”张教授指着张林的手机。 打? 打什么? 张林思维已经掉线。 “现在已经下班时间，来，我们一起。”张教授摸出手机，到书桌边的椅子上坐下。 真的还是假的?大家整懵了，发现智商明显不够用。 “把门关好，反锁！”张教授精明地下巴朝门一指。 张林僵硬地从床上滑下来，走一步回头看一步，等小五和胖子的意思。 小五和胖子显然也掉线中，没了主意，张老头这是什么意思。 反锁门，旋一下把手确认。 “快点，组队，等下老太婆催回家吃饭了。”张教授招手。 —— 韩主任忙了一圈，回到办公室，看到杨平还没有下班：“下班休息，有值班的就行。” 杨平说：“张教授刚过来了。” “在哪?”韩主任问。 杨平走到门边，探头看走廊：“刚刚还在这呢，一晃就不见人了。” 韩主任也往外看两眼说：“没事，让他自己逛逛，他的腿已经完全正常了，我看到他下午又在公园打太极拳。过几天他也过我们这边来，帮我们出门诊，手术室那边，我又要了一个护士来，周灿！麻醉师暂时只能一个。” 周灿不错，做事不拖泥带水，而且人聪明，古灵精怪，韩主任会挑人。 “暂时够用了，手术多再说。”杨平知道要人很难，人家手术室也人手紧，这是韩主任面子足够大，要人这么顺利。 “华侨楼有个肝癌晚期的，全身转移，转移到脊柱胸1到胸4，现在胸前疼痛厉害，吗啡都不管用，可能是转移瘤侵犯牵张神经根引起的，孔主任让我过去会诊，没事一起去看看?”韩主任正准备去会诊。 “好的，现在一起去?”杨平很有兴趣。 “哦，还有，学术会正在筹备中，谭主任和钟医生刚来不熟悉，虽然有田主任帮忙，但是人手还是不够，你让张林小五有空去帮帮忙。”两人边走边聊。 到了华侨楼的内科部医生办公室，孔主任正在等，他满面红光，春风得意。 “辛苦了，肝癌晚期，全身转移，脊柱有转移瘤，现在胸前痛得厉害，吗啡只能止住肝区的疼痛，胸前的疼痛止不住，疼痛科装了静脉镇痛泵，也没作用，我陪你们去看看。” 肝癌晚期全身转移，已经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止痛和支持治疗，提高最后的生活质量。 病人脸色蜡黄，吸着氧气，半卧位，躺在床上，面部的肌肉一阵一阵的抽搐，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滚落，看着让人揪心。 病人的家属，他的女儿，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显得成熟干练，陪在床旁，表情十分难过和无助。 韩主任给病人做了查体，简单询问了疼痛的情况。 “拜托大家了！”病人女儿鞠躬。 “我们研究一下。”孔主任安慰病人。 看完病人，几个人出病房，洗手，回到医生办公室。 “这种情况，怎么不去icu呀？”韩主任奇怪。 “病人拒绝住icu，一旦出现生命危险，拒绝插管，拒绝抢救，已经签署了知情同意书，只要求镇痛。”孔主任解释。 “这个病人可能要全院会诊和院外会诊，家属到时会请附一附二的专家过来一起会诊，苏青云教授也会过来。”孔主任补充。 苏青云教授是附一的院长，南都省骨科主委，院士热门人选。 这时，病人的女儿过来了，轻敲办公室的门。 “请进！”孔主任招呼她坐下。 “这是宁小姐，宁先生的女儿。”孔主任介绍。 宁先生就是刚才的病人，听孔主任介绍，这病人来头不小，g市有名的富豪，集团生意涉及银行、金融、证券、保险等等。 宁小姐眼圈红红的，眼周略有浮肿，难过地说：“父亲撑不了多久了，我只想让他能够少点痛苦，走得更有尊严。” 宁小姐说话间，拿纸巾几次拭眼泪：“要不是在等我弟弟，他估计早就撑不住了，为难大家了，拜托！” 宁小姐双手合十。 “我们会尽力想办法。”孔主任安慰她。 回到综合骨科，韩主任调出这个病人的影像资料：“小杨，你看看，有什么好办法没？” “依据疼痛部位的定位，疼痛区域集中在胸骨角，应该是胸2神经根前支受到侵犯和牵张，你看，ct和核磁上都显示，胸2神经根受到肿瘤的侵犯和牵张，这个部位没办法做椎管内置管，要是平面在胸4以下，可以置管，将平面以下麻醉，但是这个平面不行，一旦麻醉，严重影响呼吸，需要上呼吸机了。”韩主任指着电子阅片器屏幕上的图像。 “做高选择性神经根阻滞如何？”杨平建议。 韩主任摇摇头：“非常难！你看，肿瘤阻挡，穿刺受到限制；就算没有肿瘤阻挡，也不可能精准地穿到神经根的鞘管，麻醉药一旦漏出去，就会跟椎管内麻醉效果一样，影响呼吸。” “血管还可以通过做ct造影三维重建寻找，神经没办法通过造影找，要是可以找出神经的空间走向和肿瘤的关系就好办。”杨平说。 “也不好办，即使知道空间关系，你怎么保证能够穿到神经鞘内？”韩主任说。 “叮咚，任务：临终关怀！完成一例高难度镇痛，奖励一万六千分。” 沉默很久的系统又叮咚了，杨平还以为它不发布单项任务了，原来是现在任务难度增加了，难度不高的都纳入了日常任务。 “这个病人不是我们一个科可以解决的，很快就会全院会诊和院外会诊，等大会诊再说，下班休息。”韩主任也要下班了。 杨平反正回去没什么事，开科前韩主任就帮他申请了的权限，他进电脑把病人的资料调出，从头到尾看几遍，苦苦思索。 这个病人的焦点在于，不能做椎管内麻醉来镇痛，如果做神经根阻滞，要万无一失，精准地穿刺到胸2神经根鞘管，这个难度大到几乎不可能实现，只是理论上说说而已。 那怎么办呢？ 杨平想了很久，想来想去，还是落脚在神经根阻滞，否则这个问题无解。 --- “你怎么这么菜鸡？”张老头训斥张林。 张林抓抓头，嘿嘿笑。 张老头手机响了：“不玩了，老太婆催吃饭了。” 他起身走，回头：“上班时间不能玩？下班可以！” 走了几步打开门，又回头：“记住！上班时间不行！” 第120章 三维重建 第二天，八点半，手术准时开台，综合骨科第一台手术。 韩主任也抽空坐在旁边看，好给工作流程查漏补缺。 多功能手术室的体验非常美妙，高清液晶屏用天花板伸出的悬臂固定，可以多角度自由移动。 几块屏幕，主刀的，助手的，还有连接手术室电脑主机，可以随时将病人的病历和影像资料调到屏幕上，供医生术中临时查看。 而且这块连接主机的屏幕，控制面板覆盖透明的无菌隔离膜，主刀如果嫌台下的控制不满意，可以亲自控制屏幕，调出想要的资料。 用彩超定位，坐骨神经和股神经阻滞麻醉，梁胖子的业务很精湛。 “需要多久?”梁胖子问道。 这种阻滞是一次性用药，中途不能追加，麻药多了，病人做完手术，下肢还不能活动；麻药少了，手术还没做完，病人就开始痛了。这需要将麻药剂量按体重、年龄和肝肾功能计算极为精确，而且要熟悉主刀的手术速度。 “半个小时！”杨平说。 “够吗？”梁胖子确认。 半个小时，除去刷手消毒铺单穿衣，还有术后包扎，术中操作只有十多分钟的空间。 “足够！”杨平肯定地说。 刷手！消毒铺单、再次手消毒，穿衣，一次性关节镜大单铺上，连接各种线条管道，驱血，止血带充气，宋子墨的助手。 尖刀刺穿皮肤和关节囊，两侧膝眼05厘米的小切口，左侧置入穿刺鞘管，进入膝关节腔，伸直，进入髌上囊，抽出穿刺锥，置入镜头，手术开始。 清晰的圆形视野显示在悬臂屏幕上，对关节进行全面检查后，右手置入探钩，腘肌腱裂孔看似十分正常。 探钩进入，一根条索滑膜被轻轻地拉出来。 篮钳进入，将滑膜条咬断，等离子刀对不足两毫米的残端进行止血消融。 整个过程就十多分钟，吸引，退出器械。 对两个小切口全层用长效局麻药封闭，缝合两个05厘米的切口，棉垫弹力绷带加压包扎，松止血带。 麻药刚好，包扎结束，患者的右下肢可以活动，感觉也恢复。 第一台手术，整个团队的配合十分默契，节奏掌握得非常好，这次手术对人体的损伤和刺激不会超过跌倒引起的膝部皮肤擦伤。 神经阻滞麻醉也是一种局麻，术后可以立刻可以进食，甚至可以自己走出手术室。 病人活动一下膝关节，不痛了，也不卡了，效果当时就能体验。 “明天可以出院，没有拆线之前伤口不要沾水，定期到附近医院或我们医院换药，十天后拆线。”宋子墨负责术后的宣教。 “试试！自己走回去？”小五扶着她，张林给她找鞋子。 “这么快？我试试！”病人穿上鞋子，尝试着踩地，还是不敢。 杨平鼓励她：“没事，走几步！” 她鼓足勇气走出第一步，感觉很好，很稳，第二步，第三步，真的可以走回去，活动一下膝关节，除了包扎带来的少许限制，没有任何问题，不痛，也不卡。 韩主任起身，杨平关节镜手术的熟练程度超出他的想象。 守候在手术室门口的病人女儿，看到妈妈从手术室走出来，和医生有说有笑，以为手术不做了。 “怎么了?” “做完了！” 做完了？这么快，病人活动膝关节，然后故意走几步，转圈给她女儿看，果然正常。 “这次终于解决了，阳阳呢，我去接阳阳。”病人高兴得合不拢嘴。 “明天真可以出院呀?”病人女儿扶着妈妈，盯着她的腿看。 做了两次手术，第三次终于解决了，好在当时没有急着出院。 老太太一路赞不绝口。 “你没结婚?”老太太问，高兴的时候就想给人介绍女朋友。 “快结婚了。”张林帮忙回答。 老太太有点小小的失望。 “我有个朋友，膝关节肿得很大，现在走不了路，我让他过来找你们看?”老太太很高兴。 女儿不高兴了，嫌妈妈多管闲事，介绍医生这种事，费力不讨好。 老太太显然不在意，只是想帮朋友一把。 第一台手术完美收工，大家很开心，标志综合骨科正式开始运转。 宋子墨开始写手术记录，张林写病程记录，综合骨科三十张床，张林和小五各分管十五张，他们每人又带了两个规培生，团队的人数足够支撑三十张病床。 杨平又开始研究宁先生的病情，ct的横断面有神经的影像，核磁三个截面都有神经的影像。 做三维重建就是利用这些断面图像重建一个立体的图像，完成这个工作，都是由ct或磁共振机器自带的软件完成。 杨平发现，自己大脑的构图能力进步很快，记忆力，尤其对细节的记忆非常强，几乎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这是系统超级培养计划的成果。 他尝试用大脑来重建这个病人的立体图像。 一副一副影像图片在脑海中出现、叠加、组合，关注的和不关注的细节都能按原貌保留。 立体的脊柱、肿瘤、血管、神经逐渐成形，这不是系统的作用，而是自己的大脑在处理，没有依赖系统。 为了醒目，神经用红色标注，红色的神经走向慢慢清晰起来。 构建这幅立体图像，并不轻松，十分吃力。一些关键细节需要反复去加强，才能做到稳定清晰，这边补上了，那边又缺失了，这边清晰了，那边又模糊了，几经加强反复，图像勉强才成形。 宋子墨站在不远处，看着杨平瞪着屏幕，眼神专注，犹如思想者雕塑，他不想打扰杨平，想看看他究竟在做什么，如此专注投入。 杨平抽出一张纸，用铅笔在上面开始勾勾画画，开始是轮廓，再是线条，最后是立体处理，再是细节。 超现实主义的绘画技巧在医学上的完美应用，一副图像跃然纸上，宋子墨走近，但是杨平没有觉察，他太投入了。 “这是什么?他自己凭借ct和磁共振图像居然做出了重建?凭借脑子做出了重建?然后将重建用图画表达出来。” 这还是人吗?自己是跟一个凡人在共事吗? 韩主任也进来了，他看到宋子墨奇怪的表情，杨平雕塑般的专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再走近看看图纸，看看屏幕上影像图片。 也明白了，这是用大脑在重建?用铅笔画出了重建图像? 这得需要多强大的大脑构图能力呀，难怪说，天才思维的内容是图片，普通人思维的内容是模拟语言发声。 两人都不愿打扰他，放下笔，杨平摸了摸额头，有汗，看来构建这样图像还是非常吃力，以后构图能力需要继续提高。 “哦，韩主任！”杨平感到背后有气息，回头，看到韩主任，还有宋子墨。 “宋子墨，术后病人怎么样?” “没事，很好！” “韩主任，这是我依据ct和磁共振画的图，你看这是脊柱，这是脊髓和硬膜囊，这是神经根，这是椎间孔，胸2神经根被肿瘤侵犯，并且被肿瘤推开了，而且这个肿瘤供血十分丰富。”杨平指着自己画的图说。 “肿瘤科已经做了肝癌的拴塞治疗，现在血管还是比较少的，没栓塞之前更多。”韩主任说，宋子墨拉了椅子给韩主任坐，自己也围着坐下。 “你还在思考神经根阻滞的事情?”韩主任知道他的想法。 “是呀，好像除了这个，没有其它办法了?”杨平很苦恼。 “这是你画的重建图像?”韩主任开口道。 “草图！”杨平微微点头，回答简洁。 这草图已经可以赶上真正的ct或磁共振三维重建了，细节比其更清晰，不把他当做一个正常人培养是对的。 “有什么好方法没?”韩主任忍不住好奇问。 “暂时没有！”回答很自信，又精确。 找到方法不易，理论和实践都要可行，还要安全，不能有带来副损伤，这就是医学比其它学科进展缓慢的原因。 韩主任看了看手机，接到通知：华侨楼的病人下午五点大会诊，除了本院的各科主任，还有附一附二的骨科、肿瘤和疼痛专家参加。 本来会诊安排在下午三点，但是苏青云教授没空，要下午五点才能到，所以只能安排在下午五点，家属动用很多关系才请到苏教授过来。 苏教授和帝都的孟衡，魔都的洪志刚，西部的傅山城，都是院士热门人选。 “下午，你也一起参加?”韩主任不仅欣赏他的才华，更欣赏他对医学的态度。 杨平自己也想参加，听说苏青云教授很有风骨，治学严谨，思维超前，无论是手术还是学术成果，国内顶尖，国际也有一席之地，是骨科学术界的一面精神旗帜。 能够请到他，一定不是钱的问题，一定是交情，可能宁先生某个关系跟苏教授有很深的交情。 能够有机会近距离与他同台讨论病例，多么难得的机会！杨平想。 外面的嗓音很熟悉，今天做完手术的阿姨在说话。 带着另一个阿姨，家属用轮椅推着，直接来到了医生办公室。 “杨医生，这就是我说的朋友，你看，膝关节肿这么大，已经不能动了，多久了?”阿姨很热情。 病人说：“肿了好几年，经常突然卡住，活动一下就可以走，这次卡一个月了，完全动不了啦。” “看过医生没?”杨平问。 “没有！”病人摸着自己的左膝盖。 “你们忙，我还有事。”韩主任起身离开了，杨平继续看病，他详细询问病史，做了体格检查。 “这很可能是滑膜软骨瘤病，关节里面长了很多花生米一样的东西，检查一下好确诊，做个x片和磁共振，小五，你给安排一下。”杨平检查完说。 小五跟病人家属交代如何办理就诊卡，办好就诊卡，再上来，开检查单。 病人家属听明白后推着病人去办卡去了。 他们没有任何疑问，十分信任杨平。 这就是口碑的力量，没有什么比口碑更有说服力。 第121章 五百零四颗 很快，病人办好就诊卡回来了。 小五进入电脑门诊系统，帮病人开了检查单：左侧膝关节正侧位片（站立位），左侧膝关节磁共振平扫。 电脑上显示磁共振检查排队排到一个星期后，病人很着急，小五就取消检查单，告诉病人去一个叫做全影的私立影像中心去做，那边可以加急，当天做，当天出结果。 全影的老板是美国留学回来的一个影像学博士，人有头脑，家底子厚，海归后不当医生，当老板。 在g市投资搞一个影像检查中心，叫做全影医学影像中心，什么ct和磁共振，还有petct，全买最好的，开业后生意火爆。 大医院做个检查等一周，做完拿报告又等一周。到全影做，想要多快就多快。 加急的，加钱！两个小时出报告；普通的二十四小时内；延迟的，价格便宜，有折扣，二十四小时后出，但也比大型公立医院快。 只要你愿意给钱，做完当场出结果也行，这种价格非常高，还有专人全程陪同检查。 这个影像中心杨平去看过，确实不错，等待检查的体验也很好，网络电视、品种齐全的报纸杂志，咖啡饮料喝，小孩检查配合的有玩具奖。 听说做完一两天就可以出院，病人恨不得立刻做完检查，马上住院手术，家属二话不说，推着病人去全影做检查。 暂时还没有新收的病人，宋子墨带张林和小五去实验室练习关节镜操作，几个规培生和实习生也跟去了。 杨平又开始研究宁先生的病情，设想的各种穿刺角度都不行，完成椎间孔镜的穿刺径路也不行，不是肿瘤阻挡，就是被骨组织阻挡。 目标就像一个敌人躲在狙击手的弹道死角，拿他毫无办法。 既然从软组织穿刺，设想的径路都没法完成，那么从骨组织里穿刺呢？杨平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敌人躲在厚实的墙角里，你打不到，就把墙壁先打开一个洞，让子弹从洞里穿过去，击中敌人。 这个想法很有趣，杨平觉得可行，而且是最安全的方法，因为只要穿刺针到达目标前，一直在骨里面，就不用担心伤到肿瘤的血管。 杨平在脑海中尝试模拟穿刺的过程，神经根从胸1和胸2组成的椎间孔出来，从胸1的椎弓根穿刺最好，斜向下向内，穿过椎弓根的骨组织，最后突破末端的骨组织，穿到神经鞘管里，只要进入鞘管，后面的操作难度系数就低很多。 杨平将这个方案完善之后，到主任办公室找韩主任，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韩主任一听，拍案叫绝！这个方案非常好，跟自己刚刚的想法不谋而合，虽然穿刺难度非常大，但是安全，即使失败，也不会带来太大的副损伤。 自己刚刚冒出这个想法，杨平就已经拿出成熟的方案，进针的角度，进针的位置，进针的深度，注意事项，穿刺技巧，全都规划好了。 这个臭小子，挺有想象力的，韩主任高兴地说：“下午大会诊，你跟我一起去，不过孔主任刚刚来电话，家属托关系请了苏青云教授，苏教授估计会带人过来，如果到时确定方案为高选择性神经根阻滞，操作可能由他带来的人完成，你的想法非常好，而且很成熟，但是穿刺难度很高，不过穿刺径路全是骨，安全性提高很多，即使失败也没有太大影响，不像经过软组织的穿刺，一旦失误，伤及血管，引起出血，又是麻烦事，等下大会诊，你也要发言，锻炼锻炼，见见世面。” “我就不发言了，我跟您去旁听。”杨平觉得这种场面，都是大主任，自己发言不妥。 韩主任板脸：“叫你发言就发言，啰嗦什么，就把刚才的想法说说，别怕，你到时坐我旁边，代表的就是我。” 整整一上午，杨平都在思考这个病人的方案，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要不是苏宜璇打电话来，都忘记。 她已经打好饭菜，在食堂等了，杨平赶快下班到食堂去。 还是比较偏僻的角落，小苏递筷子给杨平说：“听说华侨楼有个病人下午大会诊？” “是呀，肝癌晚期，全身转移，肿瘤侵犯胸2神经根，引起胸前剧烈疼痛，需要会诊，拿出止痛的方案，我上午就一直在思考这个病人，忘记看你微信了。”杨平边吃饭边说。 小苏对杨平这些满不在乎：“没事，我知道你肯定忙，先来打饭，打好再叫你。” “还请了外院的几个专家过来，我下午也要去参加会诊。”杨平汇报工作情况。 小苏笑：“那都是主任，就你一个年轻医生？” “不知道，韩主任叫我去，我去看看，有个附一的教授，是我们省的骨科主委，我去感受一下大教授风采。”杨平狼吞虎咽的。 “慢点，别噎着，够不？我再帮你打点。”小苏心疼地说。 杨平接过小苏的纸巾，一抹嘴：“够了，我吃快点，回去再研究一下这个病人的方案，确实有点难度。” “没难度，不会请外院的专家了，韩主任都全国有名气的，还要请外院的，说明不仅难，而且风险高。”小苏帮分析。 “周末的事没忘记？”小苏笑起来两个酒窝很好看。 杨平汗颜，要是不提，还真忘记了。 “紧张什么，忘记也不怕，我没忘记就行。”小苏看他表情，就知道，可能真忘记了。 小苏收起两个金属的餐盘，把桌子上的垃圾也收拾得干干净净，还用纸巾擦几遍，好像这个桌子根本没有人吃过饭一样。 “我来！”杨平端起餐盘，小苏跟在后面。 “我接个电话。”小苏的电话震动了。 “嗯，我下午忙，没空呢，嗯，嗯，嗯，知道了--”说了几句，小苏挂断了电话。 放餐盘的时候，碰到金博士，他兴奋地说：“还记得上次那个金属离子反应性滑膜炎的不？” 杨平说：“记得。” “回来复诊了，好了，现在四肢关节不肿，也不痛，可以踢足球了，病人一家人十分高兴，送了一面锦旗过来，这锦旗应该送给你呀。”金博士说。 “不是送给我，是送给科室，送给大家！”杨平纠正。 和金博士闲聊几句，杨平和小苏回到科室。 中午休息也没睡着，进入系统空间，又解剖几十个实验体，加强解剖知识训练，现在大脑构图的能力还处于初级阶段，可以成图，但是复杂的图形建立起来，比较吃力。 杨平将上午构建的图形尝试再现出来，可以再现出来，说明自己的记忆力进步非常快，尤其对图形的记忆。 下午，那个病人从全影做完检查回来了，这个病人由小五跟进的。 小五把x片挂上去，大家一看，头皮发麻。 上面密密麻麻的，大大小小的颗粒，圆形的，椭圆形的，起码上百颗，这还是显影的，还有x片上不显影的，因为软骨在x片上是不显影的。 小五把磁共振片子挂上去，大家现在全身发麻，病人的儿子差点吐出来，干呕，立刻跑垃圾桶边上，蹲着干呕了几次。 磁共振片子上，不是医生都能直观地看明白，密密麻麻的，几百颗，布满了整个膝关节腔。 滑膜软骨瘤病！超级严重的滑膜软骨瘤病！有密集恐惧症的靠边站。 小五拿出手机拍照，收集数据，拍病人的照片，还拍影像图片的照片。 “安排明天手术，滑膜软骨瘤病，大大小小，五百零四颗！”杨平说。 病人自己捂着眼睛。 第122章 大会诊 膝关节滑膜软骨瘤病的见过不少，这么多的罕见。 小五取下片子，以免让密恐者再有不适感，他将病人收住院，完善术前检查和手术安排。 杨平继续研究华侨楼病人的穿刺，借助头脑中构建的图像反复模拟穿刺，以调整穿刺的角度，以求一击必中。 宋子墨中午都没有休息，呆在实验室里练习关节镜，午餐是唐菲从食堂打过来给他的，他在科室用餐间吃完，下午继续练习。 据说，以前在创伤骨科那边，每天晚上只要没有特殊的事，他都练习到十点后，有时候练习到十二点。 华侨楼病人的ct和ri三维重建已经做完，薄层扫描，重建的效果非常清晰，韩主任拿杨平的画跟电子阅片器上的重建图像对比，空间结构几乎没有太大差别，杨平的图画更有表现力。 韩主任看时间，已经四点半了，放下手头的事情，带杨平去华侨楼参加大会诊。 华侨楼内科部的会议室，有几个主任已经到了，医务处赵主任也到了，大家围着椭圆桌，提前私下讨论宁先生的病情。 孔主任招呼韩主任和杨平坐下，桌子上每一个座位都摆了高清平板电脑，这是移动病历系统的终端，在平板电脑上可以调阅病人的病历和辅助检查结果，平板电脑的屏幕分辨率比普通的高出不少，就是为了能够看清楚影像图片的细节。 孔主任的电话没停，陆陆续续有人进来，院内的各大主任，院外的几个教授都来了，内科部的庄主任也赶来，帮忙陪外院的专家。 “这是附二院的--” “这是附一院的--” “这是肿瘤医院的--” 好几个主任都过来，一一入座，孔主任和庄主任游刃有余，安排得妥妥当当，没有一丝的怠慢和遗漏，这华侨楼的哥俩，也算是场面上的人物。 会诊自然要看病人，有人已经提出先看看病人，孔主任带人去病房看病人，庄主任帮忙陪客。 大家利用这点时间叙旧，这些专家平时跟三博医院相关专科主任都熟悉，开会经常聚在一起，有些还是师兄弟。 平时都忙，难得见面，除了学术会，就是这种大会诊见面，聊几句，说说各自的近况。 只有附一的苏青云教授还没到，他是这个会的主要专家，病人虽然是肝癌，但是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脊柱转移瘤引起的，苏青云是南都省的骨科主委，又是院士热门人选，自然是这次会诊的最重量级专家，会议从三点推迟到五点就是等他。 苏青云还是附一的院长，事务繁忙，能够抽空过来，已经非常给面子，大家私下议论这病人究竟何方神圣，请到了苏教授亲自出面，平时一些外院会诊，即使请到他，也是派学生去参加。 还有几分钟，苏教授还没有现身。杨平以前见过苏教授，市人民医院有一次搞学术会，苏教授去过，那是远远的看，没有现在这样近距离。 苏教授在aja、js等顶尖国际骨科期刊上都发过十几篇文章，影响因子极高，所以在国内是巅峰水平，国际上也有一席之地。 有人抬腕看表，也有人往门口望，还有人交头接耳，但是都耐心地等待。 “等下大胆发言，不必怯场，学术上的事，一是一，二是二，没什么可以谦虚的。”韩主任低声交代杨平。 五点整，苏教授在孔主任的引导下，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年轻医生。 他一进来，就微笑着跟大家打招呼：“抱歉！大家久等了！” 其实他没有迟到，刚好整点进来，只是其他人来得比较早而已。 苏教授五十多岁，一点也不显老，戴着眼镜，穿一件中山装，里面配白衬衣，气质儒雅，大家风范尽显，强大的气场来自于长期居于学术高位的沉淀。 大家都上前跟他握手，跟韩主任握手时，苏教授停留的时间更久些：“韩兄，好久不见。” 看到韩主任身旁的杨平，苏教授问：“这位是？” “杨医生，我的学生！”韩主任介绍。 杨平跟苏教授握手。 “年轻人气质不凡，韩教授眼光出名的毒，很多年没有招博士，就是宁缺毋滥，看来挑到好苗子了。”苏教授笑着说。 “这位是苏博士！”韩主任介绍苏教授旁边的年轻人。 “苏南晨！”苏教授身旁的年轻人跟杨平握手。 “杨平！”杨平能感受到他的自信与从容。 韩主任以前在魔都的时候，跟苏教授都是骨科青年一代的杰出人物，只不过韩主任从魔都到南都的三博，要重新开始创业，自然在学术上不能跟苏教授比，但是底子还在。 两人惺惺相惜，简单寒暄几句，便各自落座。 “那是苏教授的儿子，协和八年制毕业，附一骨科青年才俊，毕业后在美国明尼苏达双城脊柱中心、纽约特种外科医院学习过。金刀奖南部赛区，他将会是你强劲的对手；全国赛区，他是少有的超强实力对手，他也是全能型选手。”韩主任附在杨平耳朵旁上说。 虎父无犬子，这苏博士不仅一表人才，还是协和八年制毕业的，协和八年制考取的难度一点也不比清华差，能够考进去的，基本上是学霸级人物，全省高考前几名的。 苏教授肯定对自己儿子寄予厚望，不然这种会议都带在身边，带在身边就是让他见世面，多参与交流，甚至帮助其建立名声和人脉。 大家坐定，会诊开始，赵主任主持，管床的医生汇报病历。 病历汇报完毕，孔主任补充：“尊敬的各位专家，尊敬的苏教授，今天麻烦大家百忙之中抽空会诊，这个病人目前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胸前的剧烈疼痛，感谢各位了！” “我们先看看病人？方便不？”苏教授提议。 孔主任带大家到病房看病人，苏教授亲自询问病史和查体，其他教授也根据自己的需要，有选择性的询问病史和查体。 看完病人，大家洗手，回到会议室。 三博疼痛科徐主任首先发言：“这个病人，前天入院的，从入院到现在，疼痛的处理一直由我们跟进，按照肿瘤镇痛的阶梯原则，这个病人已经使用了三个月的吗啡，这次住院，吗啡用到极量，30毫克次，两次天，但是只能解决肝区的疼痛，前胸的疼痛依然剧烈，入院后做了全面检查，排除了心肺及主动脉等引起的胸痛，依据神经定位，前胸疼痛范围是胸2神经前支支配区域，按照ct和磁共振影像，刚好胸2神经根受到侵犯和压迫，所以我们认为是胸2神经根引起，很遗憾，这里无法进行椎管内麻醉镇痛，一旦引起呼吸抑制，后果严重，所以我们遇到了困难，需要各位的帮助。” “有没有考虑使用植入性镇痛泵，植入到椎管内，用吗啡作为镇痛泵配方的主药，定期释放，这样既可以镇痛，又不会引起该平面麻醉，不影响呼吸。”附二的疼痛科主任说。 待附二的主任说完，附一疼痛科主任说：“椎管内植入性镇痛泵也不现实，抑制肝区疼痛已经用到极量吗啡，这种神经根性疼痛，依据我们的经验，吗啡几乎无效，以前在更低的平面，我们用过，要是神经根是健康的，没有肿瘤侵犯，有效果，这种已经有肿瘤组织侵犯牵张，吗啡无效，必须使用麻醉药进行神经阻滞。” 附二的疼痛科主任又有不同意见：“神经阻滞难度太高，几乎没有可行性，平时我们神经阻滞打在鞘管周围，即使穿刺到鞘管里，也会有麻药漏出，这种要阻滞，必须保证麻药全部在神经鞘管，不能漏出，否则引起该平面麻醉，抑制呼吸，只能使用呼吸机辅助呼吸。” 短暂的沉默，肿瘤医院的教授发言了：“是否考虑局限性手术，不动其它地方，从后路进去，仅仅把压迫侵犯神经根的肿瘤组织切除，解除压迫，解放神经根，疼痛自然消除。” “家属拒绝手术，哪怕局限性的！”孔主任解释。 “既不愿意手术，又要解决问题，这个是给我们出难题。”附二的骨科主任说。 附二的骨科在南都省排行老二，很久以前附一附二骨科旗鼓相当，自从苏青云教授做骨科主任后，附一骨科便开始领先，从力压到甩开。 象征骨科风险最高的手术，脊柱侧弯矫形，附一的年手术量超过三百台，位于全国第一梯队，而附二只有接近一百台，处于第二梯队。 骨肿瘤，附一有独立的成规模的骨肿瘤病区，而附二暂时没有独立成规模的骨肿瘤病区。 所以自然而然，附二骨科甘拜下风，视附一为老大哥。 椎管内镇痛又不能用，神经阻滞没有可行性，手术家属拒绝。 这讨论没法进行下去了？ 讨论又陷入了沉默。 第123章 隔墙狙击 沉默是短暂的，讨论继续，紧张而激烈。 搞学术的，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大家有时候会争吵起来，拍桌子，一个个面红耳赤，谁也不服谁。 这个会议有苏教授坐镇，自然不会出现这种爆烈局面，但是争论少不了的。 “韩主任，您有什么看法?”赵主任问。 韩主任身板笔直，就像将军开战前会议：“最好的方法还是进行神经根阻滞，可是要避免麻醉药渗漏，必须进行神经根鞘管穿刺置管，难度非常高，但还是有可行性。” 问题被牵引到神经根阻滞了，肿瘤医院的主任一手手指滑动平板电脑，一手手掌托腮，看了片刻：“这个神经根阻滞难度真的太大，我看肿瘤组织的血管非常丰富，病人凝血功能也不太好，要是误穿，进入肿瘤组织，引发不可收拾的出血，形成椎管内血肿，压迫脊髓，同样引起呼吸抑制，最后还是功败垂成，要上呼吸机，你看，周围软组织全是肿瘤，留给穿刺的间隙太小，很容易误穿引起出血。” “嗯，确实是这样，这种穿刺简直就像狙击，必须一枪命中，不能有失误，一失误就后果严重。”附二的骨科主任于主任赞同肿瘤医院的意见。 方案有眉目了--神经根阻滞，好像除了这个，没有人能够想出其它的方案了，但是困难也摆在面前，还不是小困难。 大家都看着苏教授，把难题交给了苏教授。 苏教授左手扶平板，右肘撑在桌面，取下眼镜，抬头说：“大家已经讲得很详细，看来，神经根阻滞是唯一的选择，大家都没有异议的。困难在于穿刺的难度，确实非常大，但是也不是毫无可行性，我们要借助ct和ri的三维重建，想办法选择一条正确的的穿刺入路。术中再借计算机辅助导航技术，穿刺可以实现！” 穿刺很困难，但是可以实现，这是苏教授的结论。 “如果失败怎么办？挽救的措施？”附二的于主任有不同的意见。 苏教授，拿一块擦镜布，擦擦眼镜说：“这个问题非常好，任何医疗操作都存在风险，面对风险，我们要极力预防，还要有备用的挽救措施，如果一旦穿刺失败，进入肿瘤，引起出血，我们就放弃穿刺，在穿刺路径置入一条引流管，可以带上负压，引出血液，避免形成血肿压迫脊髓。” 苏教授思维活跃，心思细密，在短时间内方案的选择，风险的控制，最坏结果的挽救方法，全都安排好了，于主任心里佩服。 这个穿刺，远远没有想象的简单，如何实现，能够看出一个人的思维能力以及平时知识和经验的积累。 就像狙击枪开一枪，绝非扣动扳机那么简单，每一次扣动扳机，都是千锤百炼的结果。 “还有其它意见没有？”赵主任作为主持人发问。 韩主任笑着说：“两位年轻小伙子，有什么意见没有？也发言说几句，别一声不吭。” 本来这种场合，苏教授不便让苏南晨发言，旁听就不错了。现在韩主任主动提出来，让年轻人锻炼一下也无妨，苏教授跟身旁的苏南晨说：“前辈给这么宝贵的机会，你有什么好想法？” 苏南晨自信，而无孤傲之气，沉稳地说：“谢谢韩教授给晚辈发言的机会！这个穿刺确实像狙击，敌人还躲在地堡里，穿刺既要避开肿瘤，还要避开骨组织，穿刺路径的选择十分有限。如果有条件，可以使用3d打印技术，将重建的脊柱、肿瘤、神经血管打印出来，用一比一精确打印模型进行穿刺入路设计，模拟穿刺，甚至可以临时设计定位器械，这样术中如果再用导航设备，穿刺成功率就提高了很多。” 这个小伙子思维确实不错，能够将前沿的3d打印技术和穿刺结合起来，而且按照他说的，成功系数确实可以成倍增加。 几位主任对苏南晨刮目相看，他即使没有苏青云的帮助，在医学上也能有所建树。 苏教授重新戴上眼镜：“小杨，你有什么看法。” 苏教授记忆力很好，韩主任只介绍了一遍，他便记住了名字，不管是爱护年轻人，还是投桃报李，都应该点名，让人家发言。 韩主任鼓励：“苏教授点名了，说几句。” “小杨，谈谈自己的看法？”赵主任也鼓励。 杨平也平静地说：“谢谢苏教授，谢谢大家！我觉得，穿刺不用避开骨组织，直接从骨组织，从椎弓根里穿过去，骨组织反而是最安全的，只要穿刺针在骨组织里，就不会有任何损伤血管的风险，不需要知道暗礁在哪，只需知道哪里没有暗礁。” 椎弓根是连接椎骨前部和后部的骨性管道，外面是坚硬的皮质骨，里面是疏松的松质骨。 这个观点很新颖，而且突破常规。 “敌人既然躲在地堡里，是我们弹道的死角，我们就精准地计算敌人在地堡的位置，开枪击中地堡墙壁，将墙壁打穿，再让子弹穿过墙壁上的洞，狙击敌人，谢谢大家。”杨平说完了。 苏教授再次看平板上的三维重建图像，这个想法确实富有想象力，整个穿刺路径在骨组织里，最后一步才穿透骨组织，这样误穿的可能性不是降低，而是完全解决了，误伤可能性几乎没有，剩下的就是如何击中敌人的问题了。 从椎弓根穿刺，这对任何一个脊柱外科医生都是基本技术了，天天打椎弓根钉，失败的可能性极低。但是不能用常规椎弓根入路，需要倾斜，最终目标是椎管内，不是椎体内。 苏教授很有兴趣：“小杨，你的想法很有想象力，非常可行。” “经骨，经椎弓根穿刺，要是结合苏博士的3d打印，模拟穿刺，成功率就非常高，可行性就没有任何问题了。”韩主任综合两个人意见。 肿瘤医院的主任哈哈笑：“还是年轻人有想象力，一个把3d打印搬出来了，一个提出隔墙狙击，有意思，看来我们老了罗。” 于主任开玩笑：“我看你就这么一会，喝了两瓶水，一点上洗手间的意思都没有，哪里老了，我真没看出来。” 大家笑起来，算是对紧张讨论的放松。 “穿刺路径明确了，提高穿刺成功率的方法也有了，剩下的就是行动了，大家还有其它意见没？”苏教授问大家。 问题讨论到这个份上，已经十分清晰了。 “经骨穿刺，没有误伤肿瘤的可能，出血的可能性也降到最低，但是不能完全避免出血，穿刺路径全是松质骨，也会出血，最后穿刺针不是进入椎体，而是倾斜突破骨组织，进入椎管，血液可能沿着穿刺管道，流到椎管内，形成血肿压迫，可能性很少，但是还是有可能，需要有应付方案。”于主任发现了方案的漏洞。 “这种出血跟血管破裂出血不一样，是骨面渗血，用局部带球囊的导管，计算好距离，球囊外面涂层骨蜡，球囊部分放骨隧道里，置管后充气压迫止血。”苏教授立刻说，几乎没有多少思考，现场想出的对策，可见平时知识多么广博。 “妙！”于主任脱口而出。 意外的的补救措施也有了，方案非常完善。 “各位教授，还有问题没？”赵主任问道。 大家摇头，喝水。 赵主任最后总结：“那就定下方案：胸2神经根阻滞，经骨穿刺置管，术前3d打印模拟穿刺，术中计算机导航辅助！” “苏教授，你看，这样可以不？”赵主任征求苏教授意见，自己只是行政上的主持，专业上还是他拿主意。 “可以，就用这个隔墙狙击方案！”苏教授一锤定音。 第124章 壮大的三博 经过大家反复讨论，方案也算打磨完善。 苏教授受人所托前来会诊，但是时间有限，必须尽快解决问题。 “大家没有异议，那我们就尽快安排手术，局麻下进行，后路椎弓根穿刺胸2神经根鞘管微导管镇痛泵植入。”苏教授放下平板说。 赵主任看大家都没有意见，可以结束会诊了：“谢谢各位，那我们马上安排手术。” “南晨，联系医大数字医学研究所，将这个病人影像资料发过去，马上进行3d打印。”苏教授雷厉风行。 韩主任立刻说：“苏教授，不用麻烦医大那边，我们这有3d打印机，随时可以打印。” 说完打电话给田主任，让他把3d打印机开机，并告诉田主任，他和苏教授一行马上到骨科研究所。 苏教授知道三博成立了骨科研究所，也接到了邀请参加学术会和研究所的揭牌仪式，正好提前看看，三博的骨科研究所究竟实力如何。 大家散会，韩主任带大家到骨科研究所参观，两位疼痛科的主任和肿瘤医院的主任对骨科研究所没有多少兴趣，但也凑个热闹，一起跟去看看。 韩主任和苏教授走前面，其他人跟在后面。 华侨楼与综合骨科之间有一个连接花园，经过花园的时候，苏南辰看到一个穿病人服的阿姨正在散步，很眼熟，仔细一看，这不是自己的病人吗？怎么在这里住院。 阿姨正好也看到苏医生，举手打招呼，走过来：“苏医生，怎么在这里碰到你?你调到这个医院来了？” “没有呢，我过来开会，右膝还打软腿吗？怎么没有来复诊了?”苏医生奇怪。 这个病人在附二诊断为右膝游离体，做了关节镜手术，取出了游离体，但是症状没有任何缓解。 病人再次到附一在就诊，正好苏医生接诊，看术后复查的磁共振，没有游离体了，半月板也正常，没有撕裂。于是查头部和脊柱的磁共振，没有发现问题，排除假性软腿，分析来分析去，考虑外侧高活动度半月板。 苏医生给她做了第二次关节镜，镜下发现确实存在高活动度半月板，于是处理了这个高活动度半月板。 但是术后症状还没有任何缓解，这让苏医生有点弄不明白了，他将病人的资料用电子邮件发给了自己的留美老师，美国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的运动医学专家，老师说需要研究一下，暂时没有回复。 阿姨演示给苏医生看，屈伸活动膝关节，快速走几步，然后蹲下起立，高兴地说：“你看，没事了，完全正常了，我今天上午做的手术，明天可以出院了。” 苏医生很诧异：“哪位医生给你做的手术，韩主任吗?” “杨医生！”阿姨说。 杨医生，韩主任的那个学生，苏医生对他刮目相看了。 “苏医生，你们要研究一下我这种情况，积累经验。”阿姨叮嘱。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话无意中让苏医生的自尊心备受打击，有点难为情，告别阿姨，苏医生快步赶上参观队伍。 他有意识地跟杨平走近，寻找机会了解这个病人的情况，他很好奇，这个病人究竟诊断是什么，手术怎么做的。 韩主任一路向大家介绍三博骨科发展的近况，大家以前一直没有把三博当回事，看到三博如今快速而稳健的发展步伐，猛然意识到，三博已经不是当年的三博，骨科已经悄然壮大。 田主任接到电话，把宋子墨也叫来骨科研究所，他们一起做了一个课题，就是关于3d打印的，他们对3d打印机的操作流程非常熟悉。 这台德国造顶级3d打印机，不是模具级别的，而是机床级别的，价格也是千万级的，是骨科研究所的核心设备。 南都医大的数字医学研究所也没有这种档次的3d打印机，有的只是模具级别的，如果需要机床级别的，要跟一些专业工厂合作。 就像战士对精良武器的喜爱，搞学术的人对精良的科研设备，自然爱不释手。 苏教授围着这台大型3d打印机转圈，扶了扶眼镜，不放过每一个细节，赞不绝口：“了不起呀，了不起呀。” 附二的于教授也跟着转，但是脸上好像有点闷闷不乐。 科研所的硬件装备如此强悍，加上几乎全是名校博士的人才队伍，苏教授暗自惊讶，无论从人才梯队，还是硬件设施，三博都已经跻身g市区前列，至少已经领先省人民医院和市人民医院。 数据已经从影像中心下载，传输到3d打印机的主机，各个参数被田主任和宋子墨设定好，打印开始。 透明的模具打印舱中，打印基材一点一点的喷出，慢慢的，病人完整的躯干模型被打印出来，舱盖自动打开，模型被送出来。 杨平和宋子墨将模型搬到展示台上，一比一的模型十分逼真清晰，脊柱、脊髓、神经根、肿瘤、血管的结构关系清晰明了。 疼痛科徐主任已经叫人送了一套椎管内植入性镇痛泵的穿刺工具，宋子墨也准备了一套椎体成形的穿刺工具，两套工具结合才能完成这个病人的穿刺。 “师兄，怎么样?”宋子墨问道，他也在关注这个病人。 “胸2神经根阻滞，经椎弓很穿刺，3d打印模拟穿刺。”杨平告诉他。 “不是有三维重建吗?用导航就可以了，还模拟穿刺?”宋子墨觉得弄复杂了，他不知道会诊会议上激烈的讨论。 苏南晨看了宋子墨一眼，两人虽不熟悉，但是互相认识，他知道韩主任带了一个天赋极高的复旦博士。 这个高傲的家伙居然叫杨平师兄，而且在他面前没有丝毫傲气，连一贯的高冷都没有，苏南晨就觉得奇怪了，杨平有这么厉害吗？把宋子墨收拾得贴贴服服的。 时间比较紧，苏南晨也不便多想，开始进行模拟穿刺，寻找最佳的角度，测量导管的长度，为术中的精准穿刺做准备。 “你们在这里进行模拟穿刺，我陪苏教授到手术室去逛逛。”韩主任吩咐杨平宋子墨陪苏南晨。 韩主任陪着苏教授一行到手术室去看，手术中心的手术室，不是综合骨科的独立手术室。 苏教授对手术室似乎很有兴趣，尤其骨科的几间手术室，苏教授都要进去看两眼，问得也很详细。 苏教授对急诊手术特别上心：“你们这边骨科夜间急诊手术多不？” 韩主任说：“现在比较多，创伤急救中心每天都有比较严重的创伤急诊手术。” 苏教授喃喃地说：“那比较辛苦。” “听说你们买了天玑骨科手术机器人?”于主任说，附二买的达芬奇给胸外科和普外科用，骨科申请买一台天玑，迟迟没有审批下来。 韩主任带领大家去看天玑手术机器人：“一起去看看，在这边的多功能手术室，已经开始启用了，好像正有手术在做。” 韩主任带大家到多功能手术室，其中骨科一间多功能手术室已经启用，正在手术，门口的放射警示灯亮着，说明里面的导航机器开着。 在走廊里，隔着小窗看，里面正在做手术，大家饶有兴趣。 “谭主任正在做机器人手术。”韩主任让大家等等再进去。 里面有辐射，等下导航停止操作，大家才能进去。 谭博云正在操作室操作机器人手臂，做骨盆经皮骶髂螺钉固定手术。 谭博云一直和于教授关系不和，听说他现在已经开展机器人手术，走在了自己前列，于教授心里有些懊恼。 于教授想，谭博云在附二一直被自己压着，这次调到三博，没有如自己预想的，和韩建功关系闹僵。反而如鹰得风，扶摇直上，听说马上要召开的亚洲创伤骨科高峰论坛，韩建功将主角让给了他。 越想越有点难受，人的正常思维，都不会想让自己的对手过得太好。 螺钉已经精准的打入骶髂关节，导航功能停用，放射提示的警报灯熄灭了，韩主任带大家进去。 谭博云从操作室里出来，看到韩主任带着这么多人，苏教授、于教授，附二的疼痛科主任，他都认识。 “谭主任，辛苦了，机器人还顺手？苏教授、于教授，今天正好过来会诊，大家想看看我们的机器人。”韩主任介绍。 谭博云跟大家握手：“辛苦了，天玑手术机器人做骨科真是很棒，已经完成十几例了，非常顺手。” 看谭博云眉飞色舞的样子，于教授心里越发闷闷不乐。 第125章 高精度穿刺 谭博云跟于教授握手时，于教授说：“谭主任现在一飞冲天呀！” 谭博云爽朗地笑：“必须感谢于主任的辛苦栽培！” 两人表面上笑容满面，要是不知道内情的，以为两人交情深厚，握手寒暄。 知道内情的，都明白各自话里有话，相互嘲讽。 两人的关系是恶劣到何种地步，已经不在一个医院，没有任何瓜葛，见面握手还要互相较劲。 骨科机器人手术，附一走在前列，开机手术量已经五百多台，单论骨科机器人手术量，进入全国前三没有问题。 而附二还迟迟没有开展骨科机器人手术，只是开展了胸外、普外、泌尿外科和妇产科的机器人手术。 谭博云一到三博医院，在韩主任大力支持下，短短一个月时间，就开展了十多台，按照这个手术量进度，对附一已经成追赶态势。 三博要是第二台机器人买来，脊柱、关节和运动医学全部开展，那将是开启了疯狂的追赶模式。 谭博云充满干劲，野心勃勃，敢于进军行业的前沿尖端领域，不仅雄心壮志挑战附一的创伤骨科，还要誓在全国攻下一席之地。 他在韩主任手下，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全无掣肘，大展拳脚。 “谭主任后发制人，一个月就开展了十几台。”苏教授夸奖。 谭博云虽然目中无人，但是在苏教授面前，不敢有半点傲气，不仅因为苏教授学术人品均出类拔萃，更因为苏教授曾经帮助过他。 “这台机器人是我们显微创伤骨科专用，所以使用密度非常高，明天还有手术，这个星期排了五台，我们要多向附一学习，相比附一，我们还是刚刚学步的娃娃。” 谭博云以主人的身份介绍三博机器人手术的开展近况，他介绍前，目光投向韩主任，以表示尊敬，获得首肯。 “我们目前开展的十几台手术，骨盆和四肢均有涉及，我们的目标是，用机器人做全品类的创伤骨科手术。”谭博云介绍自己的蓝图。 这十几台手术，不过是热热身而已，好戏还在后头。 苏教授心里赞叹，韩建功会用人，谭博云这匹烈马在附二寸步难行，在三博却一日千里，此人日后必有非凡建树。 华侨楼的病人宁先生已经送到手术室，刚刚谭主任做手术的隔壁，因为这里有导航设备--计算机辅助外科手术导航系统。 苏南晨考虑过用机器人来完成穿刺，但是放弃了，因为这种穿刺不仅要求精准，而且进入导丝的时候，需要极好的手感，依据手感调整导丝方向才能成功置管。 机器人手术精确性非常高，但是缺乏对器械接触的反馈，也就是缺乏手感，这是最大的不足。 苏南晨完成了模拟穿刺，从模拟穿刺中掌握了最佳穿刺点、穿刺角度和深度，对各个解剖的关系了然于心。 杨平带苏南晨到手术室，宋子墨跟在后面。 苏南晨、温仁涛，都是宋子墨心中的目标，他一直暗中加油，要超越这些被号称明日之星的人物。 宋子墨跟在后面，一言不发，他不是不善交际，而是懒得交际，他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刚刚在花园碰到的那个阿姨，右膝关节打软腿的，你给她做的手术?”苏南晨趁机问。 杨平点点头：“今天上午刚做完手术，明天要出院了，怎么，熟人？” 苏南晨说：“我的老病人，第二次手术就在我这里做的，做完效果不好，刚才我碰到她，这次症状完全解决了。” 杨平没想到这个病人是他的，病人提到过，第二次手术附一的苏医生帮他做的，但是杨平也没有在意：“这个病人是腘肌腱裂孔的条索滑膜带卡压引起的，我找到腘肌腱裂孔的滑膜，切除掉，病人的症状自然缓解。” “没有听过这个病？”苏南晨问道，以他的渊博学识，居然不知道这个病。 杨平笑笑：“我也没有听过这个病，在她的磁共振上发现的异常。” “等下有空我们一起看看磁共振片子？”苏南晨好学。 手术室到了，换鞋子，换衣服，戴口罩帽子。 病人已经摆好体位，俯卧位，张林和小五已经帮忙消毒铺单，器械也准备好。 苏教授、于教授和韩主任三人已经穿上铅衣，坐在里面聊天。 “南晨，抓紧时间，刷手！”苏教授催促。 “小杨，刷手，给苏博士配台。”韩主任吩咐。 两人穿铅衣，开始刷手。 杨平和苏南晨聊得非常投机，他不喜欢那个宋子墨，高冷的，无时无刻不透出一种高傲之气，拒人千里之外。 杨平不同，身上有一种强大的自信，但是没有高傲和咄咄逼人之气。 高手往往是寂寞的，能够找到对手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青年才俊之间的惺惺相惜，让苏南晨对杨平相见恨晚，刷手的时候，两人一直在聊天，从那个腘肌腱裂孔滑膜条卡压的病人，再聊到这个病人的穿刺，好像刷手的时间太短，不够两个人聊天。 一切都准备好，主刀再一次的核对，开台，局麻，经皮在棘突植入空间参照定位针，为导航提供坐标。 苏医生的台姿很好，坐有坐的姿势，站有站的姿势，走路有走路的姿势，吃饭有吃饭的姿势。 做手术有做手术的姿势，有人姿势规范，看起来非常美妙；有人低头含胸，时而凑近术区去看；还有人扭动身子，不仅难看，还容易污染术区；更有人，一个简单的骨折，非常用蹩脚的跪式姿势，不知道是特殊需要，还是第一次做手术。 从苏医生的手术风格，可以看出苏教授平时对他要求严格，大单的皱褶被抹平，操作器械要求摆放整齐，按照使用频率先后排列。 挺胸低头，双手距离手术台合适，动作控制在有限的范围内。能够限制在手指的，尽量在手指；需要腕关节协助的，控制在腕关节；即使需要肘关节协助，也是极小的动作。 每一个步骤，标准规范，看起来非常漂亮，手术节奏清晰，步步推进。 导航屏幕的图像，呈现出三维立体的解剖结构，参照点将器械和解剖结构之间的坐标关系显示准确，导航指针指示带着鞘管的穿刺针朝目标精确地前进。 模拟穿刺和精确的导航，加上苏医生的天赋和经验，穿刺一次到位，经过椎弓根，在最佳的位置，突破皮质，骨性通道走完，前面就是目标--神经根鞘管。 一步到位，没有任何失误。 苏青云的儿子果然名不虚传，于教授关注整个穿刺过程，不得不佩服人家把儿子培养得出类拔萃。 即使没有苏青云的帮助，苏南晨进附一也完全够资格，协和八年制，那是全国学医含金量最高的学历。 何况苏南晨是当年南都省理科高考状元，以状元的身份进入协和的，对苏青云，无论从科室的学术地位，还是他个人的成功，于教授自行惭秽。 穿刺针拔出，鞘管留在里面，细的空心穿刺针从穿刺鞘管里穿出，针尖碰到了神经根鞘管，即使有导航，这也是极高难度的操作。 后生可畏！大家一致认为。 针尖准备刺破神经鞘管，进入鞘管里，这一步不是导航可以帮助的，必须凭借手感。宋子墨坐在旁边，苏南晨果然不愧是跟温仁涛齐名的明日之星，与他父亲无关。 针尖刺破胸2神经根鞘管，微导管带着弹性导丝，从空心针管里进入鞘管，露出一点点，但是却难以继续前进。 穿刺在最后一步置管受阻了。 苏南晨皱皱眉头，因为肿瘤组织的侵犯，鞘管和神经束膜粘连，现在要进入鞘管的导丝是弹性的，设计的初衷是适合鞘管和神经之间的自然间隙，但是现在这种间隙因为粘连不存在了。 再次推进，导丝在图像上呈现弯曲，无法突破粘连。 苏教授起身看屏幕上导航图片，穿刺过程完美，但最后一步受阻。 他相信苏南晨可以应付，苏南晨也没有慌张，停下操作，思考解决的方案。 术前他已经考虑到粘连，要解决这个问题，要调整穿刺针的角度。 穿刺针现在几乎垂直神经走向进入的，需要调整针尖的角度，让针与神经走向呈现一定的角度，这样导丝可以以更好的方向去突破粘连。 就像劈木头，横着劈，非常费力；竖着劈，一斧头就能劈成两半。 导弹打到茶杯就不错了，还要求从特定的方向击中茶杯，这就难上加难了。 能够调整的范围非常小，骨性隧道的直径本来就细，更细的穿刺针有调整的范围，但是很小。 退出导丝导管，重新对神经根鞘管进行穿刺。 苏南晨对脊柱的解剖非常熟练，年纪轻轻，刚刚三十岁，就积累了上百台脊柱侧弯的手术经验，这是非常罕见的。 他手感很好，针尖稍微调整，角度便呈现出来，但是针尖刚刚触到神经根，一推进，居然滑开了。 “角度不准，调整十五度才行。” 杨平提醒。 第126章 十五度 调整十五度，与神经根呈七十五度角，小了会滑动，大了无法置管。 杨平计算出的这个角度，不是信口开河，而是观察苏南晨模拟穿刺得出的精确角度。 系统超级培养计划，对杨平构图能力的培养，让他无论是大脑还是双手，精确度都提升了不少，这种精确度不只是机械的测量，而有细腻入微的感觉。 与神经根呈七十五度穿刺，也就是从垂直往下调整十五度，怎么可能如此精确？苏南晨心里纳闷。 导航的精度可以精确到零点几个毫米，但是那只是理论精度，三维重建图像本身会有一定的失真，参照点也不是百分百位置准确。 就像狙击枪有效射程两千米，并不表示，两千米之内就一定能够击中敌人，影响的因素太多。 “只要与神经根成七十五度角，就一定可以成功。”杨平再次低声提醒，语气肯定。 苏南晨没有多少把握，做不到这么精确。 他又尝试几次，要么针尖滑开，要么就无法置管。 苏教授也看到问题所在，穿刺针是硬的，导丝是弹性的，方向不是最佳，就无法突破粘连，这要求的手感已经非人力所为。 “不必要求完美，穿刺成功后，直接置管，二十四小时后再注药，微导管与周围的神经鞘膜会形成生物封闭，出现渗漏可能性非常低！”苏教授让苏南晨尽快结束手术。 不必拘泥一百分，八十分也是一种成功。 如果穿刺成功，直接置管，微导管也是留在神经根鞘管里，但是留的距离很短，有可能会药物渗漏，还有可能病人活动时，微导管退出。 虽然可能性非常低，但还是存在这种可能性。 苏南晨不想放弃，想再多争取二十分，达到一百分。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病人，能够一百分，绝不九十九，这是他的理念。 “你有把握?”苏南晨问杨平。 杨平点点头。 两人简短的对话，交换眼神，便转身，背对背交换位置。 苏南晨松手，杨平接过露出体外的穿刺针手柄。 穿刺针有两根，一根粗的，负责在骨组织上开出隧道，一根是细的，从粗针的鞘管内进入，负责对神经根鞘膜进行穿刺，最后微导管套着导丝才从空心细针里穿过，进入神经根鞘管内。 杨平握住手柄，手里的细针捻动，寻找感觉，头脑中的动态三维解剖图呈现出来，一点一点完善细节。 手中的针，也出现在大脑中，与神经根的关系比导航更加逼真。 细针调整方向，以七十五度夹角，刺入神经根鞘管。 苏南晨递来微导管，里面穿有导丝，从空心针进入，五毫米，一厘米，三厘米，顺利进入，没有任何弯曲。 这意味着导丝和微导管已经顺利突破粘连，进入了神经鞘管，而且深入了三厘米。 椎弓根骨性隧道里的球囊充气，固定导管。 苏南晨尝试几次没有完成的事情，竟然被他一次完成。 苏教授微微颔首，欣赏的目光投向杨平，爱才之心顿起。 两人再次转身交换位置，杨平把后面的动作还给苏南晨，苏南晨把穿刺细针和粗针先后缓慢退出，最后抽出导丝，穿刺完成。 “谢谢！” “我只是帮你完成十五度的调整。” 两人相视一笑。 这个朋友交定了，苏南晨想。 皮外固定导管，接上镇痛泵，麻醉药从微导管里注入，进入胸2的神经鞘管。 “宁天雄，感觉怎么样?”苏医生问病人。 病人是局麻的，可以清醒对话。 “不痛了！”病人俯卧位，说话费力。 “呼吸怎么样，困难不？”苏医生再次问。 “趴着一直有点费力。”宁天雄很配合。 “血氧饱和度，百分之百！”在一旁帮助监护的麻醉师说。 没有呼吸抑制，说明药物没有渗漏，导管已经深入三厘米，不会发生渗漏了。 “仰卧位，观察十五分钟，没有呼吸抑制，再送回病房。”苏教授跟苏南晨说。 杨平和苏南晨协助病人翻身，变成仰卧位，观察十五分钟，没有呼吸抑制。 一个超高难度的穿刺，被两个年轻人顺利完成，而且完美，这个穿刺的技术含量相当于战争中的特种部队斩首行动，全是技术活。 已经七点多了，韩主任看时间。 医务处赵主任吩咐内部餐厅准备饭菜，苏教授因为时间太紧，没有打算留下吃饭。 现在他改变了主意，留下来吃晚饭。 “辛苦了，留下吃个便饭再回去。”韩主任执意。 “好的！”苏教授爽快。 “把小杨也叫上！”苏教特意提出。 有才华的人，更加尊重和爱惜人才。 其它几个主任也留下陪苏教授，毕竟附一的院长，骨科主委，以后的院士，无论哪一个身份，都在医疗圈举足轻重，这个面子不能驳，下次说不定就要找人家办事呢。 饭局设在食堂内部餐厅，苏教授滴酒不沾，大家也都不喝酒，有的要开车，有的晚上还有手术。 除了韩主任，还有田主任、谭主任，三博医院脊柱外科的秦主任、运动医学科的高主任，关节外科的常主任都过来作陪。 夏院长孙院长都过来了，附一的院长，那是医疗界的大佬，不能怠慢，何况夏院长和苏教授两人同校，曾经共事，有一定的交情。 夏院长和韩主任左右作陪，苏南晨拉杨平坐一起，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关于刚才那个病人如何能够做到精准地从垂直调整十五度进针，这个角度又是怎么算出来的。 饭桌被分成了两个圈子，苏南晨和杨平一个圈子，其他人一个圈子。 苏南晨和杨平一直低声聊天，讨论的也全是专业话题，还互加微信，其他人也不去管这两个年轻人。 “南晨，伯伯问你话呢！”苏教授提醒，苏南晨才想起来，在座还有夏院长韩主任等人。 “南晨，有空到家里来玩。”夏院长说。 夏院长和苏教授都是南都医大毕业的，还是一届的，夏院长也是附一调过来的，两人年轻时，都住在南都医大的老宿舍，那时候苏南晨还上小学。 夏院长的女儿和苏南晨年龄差不多，两人小学是同学，但是夏院长女儿没有学医，学了法律，在省里的司法厅上班。 “好的，谢谢夏伯伯。”苏南晨大方得体，然后提起茶壶，给各位前辈倒茶，又举杯向大家敬茶。 夏院长和苏教授聊到附一院的农场，两人商量抽空去看看，以前条件艰苦，附一院在郊区分了一块地做农场，大家有空轮流劳作，种一些粮食瓜果蔬菜，以弥补生活物资的不足。 后来，这块地一直没有卖，到苏教授手里，建了一个现代化的大农场，每年都会给附一院职工送一些蔬菜瓜果之类的，算是福利。 杨平觉得这个饭局很轻松，收获也大，交了苏南晨这个朋友，苏南晨学识渊博，但不骄傲，为了一个病例，谦虚地向杨平请教每一个细节，好像不弄得清清楚楚，决不罢休。他身上完全没有一些二代骄横的恶习。 “有空多联系！”苏南晨走之后，还发了微信过来。 “苏教授很赏识你呀，小杨！”韩主任哼着曲子，很高兴。 饭局结束，两人到华侨楼看宁先生，他正笑着在安慰女儿：“放轻松点，别弄得这么难过，人生终究要结束的，只是时间长短的差别，每个人都逃脱不了。” 看到韩主任和杨平进来，他很高兴：“谢谢两位，已经不痛了，呼吸也没有问题，太感激了。” 疼痛对人的困扰非常大，是患者最难忍受的症状，世界卫生组织已经将疼痛列为继心率、呼吸、血压、体温后的第五大生命体征。 消除疼痛已经成为患者的基本权利，医务人员的义务和责任。 “舒坦了！”宁先生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张《视觉模拟疼痛评分量表》，脸上的肌肉很放松，没有之前的扭曲。 “谢谢诸位！谢谢韩主任，谢谢杨医生！感谢，真的！”宁小姐起身鞠躬。 “谢谢韩教授！费心了！”宁先生跟韩主任握手。 跟杨平握手时说：“杨医生和苏医生帮我穿刺，最后好像要矫正角度，十五度，还是杨医生操作的。” “我清醒的，一直在听。”宁先生笑着解释。 局麻的，他趴在手术床上，一直在听医生的对话，对手术过程都十分清楚。 “真的谢谢你们，让我可以坐在这里笑着说话。”宁先生精神很好。 “嗯，吃完早点回去休息，不要喝酒。” 吃饭前，杨平跟小苏发了微信。 小苏回的微信，刚才一直没看。 第126章 密恐者绕道 “叮咚，任务完成，成功完成神经根鞘管穿刺，病人疼痛缓解，无副反应出现，奖励一万六千分。” 积分从一万五千分涨到三万一千分，手里又有一点积蓄了。 看完病人，杨平回到科室的路上，系统宣布了任务完成。 现在任务越来越难了，不像以前，完成一例街头抢救，都会送礼包。 实验室的灯还亮着，宋子墨一个人在练习关节镜。 杨平进去，找椅子坐下，宋子墨回头：“怎么，不回去休息?张林和小五也练了一个小时，都回去了。” “关节镜剪，不但要进行分离训练，还要训练节奏，就像抛球，一个球，两个球，三个球，循环抛出接住，掌握好其中的节奏！”杨平看他一直在转葡萄，转着转着葡萄就溜走了。 宋子墨停下来，认真地聆听。 “先把葡萄转熟练，然后再边转变剪，把动作分解，一个一个练习，熟练后，再串起来练习。”杨平指点宋子墨。 宋子墨若有所悟，立刻改变练习方法，将动作分解，分开练习。 “不知道韩主任会不会让我们在金刀奖中做主刀？”宋子墨担心地问。 毕竟两人上面还有副主任医师田园，主任医师谭博云，田主任三十几岁，谭博云也不足四十五岁，都符合金刀奖的年龄要求。 “金刀奖主治医师也可以主刀，韩主任应该会给我们机会。”杨平分析道。 宋子墨对金刀奖很熟悉：“主治医师一般以助手身份参加，以主刀身份角逐奖项的，每届都很少，凤毛麟角。要以主刀身份参赛，做三级四级手术，必须要两个同专业的主任医师签字，院内一个，院外一个。苏南晨已经晋升了副主任医师，温仁涛也已经是副主任医师。” 杨平伸了个懒腰：“你是想打败他们？” “你不想？”宋子墨反问，又停下手里的关节镜训练。 杨平懒懒地摇摇头：“不想，没意思，不过韩主任说了，拿个奖也不是坏事。” 宋子墨看着杨平漫不经心地说出这句话，好像这个奖很好拿一样。 “那个滑膜软骨瘤病的，手术排好了？”杨平想起明天的手术。 宋子墨又开始训练：“排好了，现在我们排手术很方便，这边一排，打个电话到楼上手术室，小苏就安排好了，周灿也过来了，明天上班，有两个人方便很多，一个器械，一个巡回。” “好好练，你做全品类没问题？”杨平问道。 宋子墨点点头：“你应该也没问题？” 杨平打了个响指：“证明你天赋的时候到了。” “从来没有主治可以拿到奖项的？但是我想试试。”宋子墨的野心从未泯灭。 “那就从我们开始，让它破例！”杨平起身，打了个哈欠，走了。 留下宋子墨一个人在实验室发呆，对，就让它从这一届开始破例，宋子墨握紧拳头。 睡前进入系统空间，已经成了每天的必修课，比洗脸刷牙还要准时，这个时候是最适合进行集训的。 上次进行了膝关节镜的训练，这次杨平想练习肩关节镜的，用一万二千分到系统商城购买了六百例肩关节镜手术，包括肩袖修补，肩峰成形，bankart损伤、sp损伤、盂唇损伤等手术。 积分还剩下一万九千多分，每次有点积分，购买完训练包就吃紧。 查看阶段任务，完成度又增加了好几个百分点，进度条也推进了一小段，难道今天的穿刺会给这个任务增加点数？ 应该是这样，今天的穿刺，得到苏教授的认同，自然为团队增加了声誉分数。 杨平明白了，自己现在每一项工作，只要做好了。不仅让自己获得积分，增加经验，还会直接或间接给阶段任务增加点数。 这就是个人目标与团队目标一致的道理，个人的成长和平台的发展相结合。 每个人不是孤立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单枪匹马成功的。 第二天，膝关节打软腿的阿姨，可以出院了，查房时连东西都打好包了。 她很高兴，从寸步难行到健步如飞，只用了四十八小时。 “我要帮你们好好宣传宣传，我那个朋友就拜托多多关照。”阿姨还惦记着她介绍来的朋友。 “杨医生，你已经有女朋友了，不然我帮你介绍女朋友，很好的姑娘，在——。”阿姨好热情。 “妈！”病人女儿拦住了妈妈。 “帮我介绍，阿姨！”张林开玩笑。 “你有女朋友了，骗阿姨。”阿姨很精明。 “你怎么这么肯定呀?”张林笑着问。 阿姨指着她衬衣领子：“你衬衣领子洗得这么干净，哪像没女朋友的人，估计快结婚了。” 福尔摩斯呀，大家逗得开怀大笑。 滑膜软骨瘤病的病人，查房后准备手术。 “大家都没有密集恐惧症？有的话，回避一下！”开台前，杨平宣布。 这种病人，等下取出软骨瘤，有密集恐惧症的会非常难受，反应大的甚至会呕吐。 周灿一边调整三升袋盐水的高度，一边说：“就算有，大家也免疫了，我有个同学也是手术室护士，以前还晕血晕针呢，现在什么事都没有。我们一天到晚，看的全是内脏肠子，想晕也晕不起来，上次肿瘤外科，腹腔取出一个瘤子，几十斤，剖开，红花花的肉。” 杨平刷手回来，宋子墨和小五已经铺好单。 小苏将各种管线整理得井井有条，用一根扎带捆扎，约束在膝关节上方。 进水管、吸引管、光纤、摄像传输线、电动刨刀电线、等离子刀的线，四线两管，各种管线没有任何的缠绕，预留的长度刚好合适。 术前核对，抬高手术肢体，无菌驱血带驱血，电脑气囊止血带充气，手术开始。 “密恐者回避！”杨平再次提醒。 尖刀在外侧膝眼刺出一个05厘米的刀口，钝性穿刺锥带着鞘管穿入膝关节髁间窝，伸直膝关节，穿刺锥进入髌上囊，左右移动试探，确认在髌上囊。 移动穿刺锥时，有明显的哗啦啦的摩擦声，像筷子搅动一盆花生。 退出穿刺锥，从鞘管置入关节镜头，连接进水管。 视野中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到。 在流水的冲击下，白茫茫的东西在蠕动翻滚，全是滚圆的软骨瘤，白色，光溜溜的，因为太多，聚集挤压在一起。 哇塞，张林、梁胖子和周灿同时张嘴惊呼，太刺目了，瞬间全身起鸡皮疙瘩。 已经不能按常规用针头穿刺定位内侧入路了。 尖刀在内侧膝眼又刺出一个小口，同样，穿刺锥进去，带着鞘管。 “金属盆！” 金属盆已经递过来，放在内侧鞘管的下面，穿刺锥退出。 哗啦！一些小的软骨瘤顺着鞘管，居然流出来了，全部被金属盆接住，有些还跳起来。 哗啦啦，金属盆底部很快被白色软骨瘤覆盖，再过一会，金属盆堆积了一半，都是比较小的，像西米一样大小，密密麻麻的。 慢慢地，不再流出，因为鞘管被大颗的堵住了。 鞘管退出，小苏递来了髓核钳，这是关节镜下最好的取游离体的工具。 镜下取游离体，只能一颗一颗地拿出来，宋子墨经常训练的取水晶宝宝，这个时候就能够排上用场。 “要不要你来试试！”杨平把髓核钳给宋子墨。 这些手术宋子墨早就掌握了，现在是想跟着杨平提高手术水平，所以他愿意做助手，看杨平怎么做的。 “你做，我帮扶腿，跟你学习。”宋子墨说。 杨平的髓核钳伸进去，每次退出来，都夹着一颗白色的软骨瘤，放在金属盆里。 每一次都没有落空，伸进，夹住一颗，退出，放到金属盆，重复这样的动作。 夹出一颗，几颗，十几颗，几十颗，数字不断地攀升-- 杨平夹持软骨瘤，没有一次落空，也没有一次需要重复。 一个金属盆已经容纳不下，小苏换了一个金属盆。 屏幕上圆形视野圈，慢慢开阔起来，可以看到软骨瘤在各个关节间隙堆积，有些在流水带动下四处移动。 人体的膝关节居然可以藏着如此密集的花生米的东西。 周灿全身肉麻，感觉内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整个膝关节全被密集的花生米一样的软骨瘤占据，取出来了三百多颗，还有两百多颗没有取出来。 “周灿，你没事？”梁胖子看周灿在一旁脸色不好。 小苏也关心地问：“周灿，出去休息一下。” 周灿甩了甩头，深呼吸：“我现在全身起鸡皮疙瘩了，没事，缓缓就好。” “你不是免疫了吗？”张林看她刚才还信心十足。 周灿说：“几十斤的瘤子免疫了，几百颗这玩意，真没见过，心里堵得慌。” 这种确实十分罕见，软骨瘤继续取出。 手术很快，取完一个地方，再取另一个地方，最后连后侧室也清扫一遍，再从头至尾把整个膝关节检查一遍，没发现残留，半月板下面，滑膜皱褶的里面，都用探针勾一勾，侧隐窝挤压一下。 确认已经没有了，一个正常的膝关节腔露出来。 杨平对膝关节进行了清理，切除增生的滑膜，修整退变撕裂的半月板。 两个金属盆装得满满的，垒出的高度，超过了金属盆的边缘。 这全是从一个膝关节里取出来的呀，不可思议。 五百二十七颗！比磁共振上显示的更多。 最小的像西米大小，最大的比一截成人拇指还大。 “等下给病人和家属看一下？”张林拍照。 “提前跟他们沟通，征求意见，不愿意看的话，就算了，看了会不适。”杨平交代。 上次病人自己不敢看，他儿子要呕吐了。 周灿瞪着两个金属盆看，那些白色光滑卵圆的东西，堆积如山。 “还看，在脱敏吗？”张林挡住周灿的视线。 “让我多看会，下次就不会了，挺刺激的。”周灿说 “变态！”张林站开。 第128章 第一个战略阵地 手术结束，跟病人和家属沟通，是否要看手术取出的东西。 他们坚决拒绝，连图片都不愿意看。 这也算一个惯例，有时候手术取出的东西比较特殊，会拿给病人和家属看一看，让他们知情。 梁胖子的麻醉药剂量控制很好，病人又可以走着出去。 轮椅推着进来，自己走着出去，这种鲜明的对比，对病人树立信心非常有用。 但是这个病人已经几个月没有正常走路。 下肢肌力不足，无法术后早期支持体重，还有关节交锁带来的心理恐惧一时也难以缓解。 小五和周灿扶病人坐起，杨平让病人活动膝关节。 病人不敢活动，杨平帮助病人活动，病人因为害怕，肌肉对抗很严重。 张林打电话让病房护士送一个助行器到手术室门口，等下给病人扶着走回去。 大家换衣服，出手术室，周灿和梁胖子已经用轮椅推着病人在门口等。 病人儿子看到膝关节肿胀明显消退，心里有数了。 想起昨天看到片子上密密麻麻的东西，心里又是一阵鸡皮疙瘩，不敢再去看自己妈妈手术的膝关节。 “来，试试，扶着这个助行器走一走，越走恢复就越快，越不走就越不能恢复，要大胆地走！。”杨平将助行器摆好。 小五和张林搀扶病人起来，病人上肢的力量不错，可以借着助行器撑起身体。 她尝试走几步，立刻有了信心，家属看了也十分高兴。 把病人送回病房，医生办公室有一个病人正在等杨平。 张教授的病人——爱马仕，他的摩登老婆推着他。 “杨医生，你好，你好！”爱马仕跟杨平握手。 “你好，找张教授吗？他在骨科门诊。”杨平知道他一直追着张教授的。 爱马仕说：“我去门诊找张教授，他老让我找杨医生你，让你收我住院，他过几天会到这边来。” 张教授过几天就转到综合骨科门诊这边，专门看疑难杂症，他自己跟院里申请过来的，这样张教授帮忙出门诊，韩主任和田主任就解放出来。 “你住华侨楼还是这边?”杨平问他，他上次就住华侨楼。 “我住这边，有张教授在，我放心，你没看到，上次华侨楼我隔壁病房，一个老爷子做完手术，晚上不知道怎么冠心病突然发了，又是抢救，又是急诊装支架，折腾半夜才抢救回来，我吓怕了，我现在看到张教授心里就踏实，我住这边，你们按华侨楼的标准收费，怎么样?” 这家伙边说边拿纸巾擦汗，真吓着了。 杨平让小五收他住院：“没关系，住哪边你自己选择，这边有这边的收费标准，不能乱收，我们也有单独的套间，床位费一千二百元一天，其它费用跟普通病人一样，这单独套间比普通病房好，但是比起华侨楼就差很多。” 每次跟爱马仕说话，杨平都不敢正眼看他，他身旁的老婆，穿着太大胆。 外套解开的，里面紧身低胸衣，沟沟壑壑全露着。 综合骨科开科第一天，建了一个医生群，还有一个综合骨科医护大群。 张教授已经被拉到群里，老爷子八十的人，手机玩得溜溜转。 杨平拿手机看，张教授在大群里发了一条微信，要杨平将爱马仕收入院，完善术前检查，准备下周手术。 小五带爱马仕到一边，帮他在电脑上收住院，开住院证。 护士过来说会谈室有病人在等，杨平过去，是宁先生的女儿。 她礼貌性地微笑：“打扰了，杨医生，方便说几句话吗？” 杨平招呼她坐：“宁先生还好，没痛了。”正打算忙完过去看看宁先生。 “胸前完全不痛，昨晚睡眠也很好，今早吃了一块牛排，两个面包，一碗粥，父亲非常感激您。”宁小姐很感激地说。 “别客气，我们应该的。”杨平说。 宁小姐略微面带难色：“父亲的胸前疼痛现在完全解决了，但是肝区的疼痛，目前靠吗啡勉强可以缓解，我担心吗啡很快失效，到时能否麻烦您帮忙再用一次昨天的镇痛方法?” “到时候如果真有需要，我们尽力，但是肝区的疼痛，远比胸前疼痛复杂。”杨平如实地说。 宁小姐忧伤地说：“非常感激，麻烦您了，父亲非常信任您。” “谢谢信任，有空我会过去看他。”杨平知道这次成功的镇痛给了宁先生信心，让他有尊严地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那我不打扰杨医生了。”宁小姐告辞，跟杨医生握手。 送走宁小姐，爱马仕又被他老婆推进来医生办公室：“杨医生，对不起，打扰一下，我的手术一定帮我排下周，张教授下周才过来。” “行，你放心，张教授让我排周几，我就排周几。” 杨平给他一颗定心丸，爱马仕才放心离开。 苏南晨发来微信，一个十五岁的足球运动员，左膝关节半月板撕裂，撕裂很严重，呈复合撕裂，需要做关节镜下半月板缝合。 他们那边床位紧张，暂时安排不了，病人家属很着急，如果方便，他让病人过三博来找杨平。 杨平立刻答应，感谢苏南晨的推荐。 医生之间的互相推荐，不是特别信任，一般不会随便推荐。 即使推荐也多是下级医院往上级医院推，同级别，或上级往下级推，非常罕见。 杨平没有想到，这几天跟关节镜结上缘了。 开科第一台手术做的是关节镜的，随后第二台也是关节镜的。 看来像断指再植对于创伤骨科，关节镜对于综合骨科，是一个突破口。 韩主任打电话让杨平去他办公室一趟，杨平一刻不停，立刻赶过去，韩主任正对着墙壁上一副画发呆。 这是一副骨科发展的蓝图，显微创伤骨科已经划上蓝色的勾。 韩主任手里拿着一只红蓝铅笔：“创伤骨科，有五段再植打响名声，创伤急救中心做平台，现在病人数量突飞猛进，谭博云能力也出众，以后创伤骨科发展完全上轨道，无需多虑了。其它几个科室，脊柱和关节不温不火，运动医学只有二十张床位，严重拖了后腿。目前放眼全国，运动医学发展好的很少，除了帝都三院、积水潭，魔都华山、六院，其它都没有上规模。我们综合骨科开科已经三天，我一直在思考，是不是跟创伤骨科发展一样，找一个突破口，打响名声呢？” 红蓝铅笔在手里打圈，韩主任转身，坐下：“小杨，你坐！” “你怎么看？”韩主任问。 综合骨科在大骨科的地位是先头部队，是负责攻打阵地。 每打下一块，就交给其他病区经营。比如，创伤骨科这个阵地攻下来，就交给谭博云去经营了。 这就是韩主任的思路，对综合骨科的定位。 杨平看着墙壁上的蓝图：“主任，我们综合骨科现在的优势，是继承了当日手术室的一套体系，我们要发挥这个体系的优势，快速手术，快速康复。骨科手术最适合这个体系的就是运动医学和关节镜手术，这个是绝佳的突破口！”杨平建议，这也是杨平这几天思考的结果。 “嗯，我第一天看你们做手术时，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在g市，运动医学除了附一做得比较大，其他几家医院跟我们没有本质区别，大家都不重视。这真是一个绝佳突破口，我们综合骨科要攻的第一个战略阵地就是它了。”韩主任站起来，将运动医学科打了一个红色的勾。 “高主任是帝都北医三院毕业的博士，教育背景和技术水平完全可以支撑起这个科室。只要我们攻下这块阵地，以后建立运动医学中心，再交给他完全没问题。”韩主任端起紫砂杯，喝一口茶。 “小杨，我看你做关节镜，水平跟断指再植一样，是顶尖的，有信心攻下这块阵地不?”韩主任信心十足。 “应该问题不大！”杨平习惯性的回答。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韩主任又哼起曲子。 千里马和伯乐的情分，让这一老一少十分合拍。 “学术会很快要召开，谭主任已经在准备了。会议演讲还有空档可以穿插，你搞一个主题，到会上讲一讲，锻炼自己。你自己挑一个题目，做好准备，交给谭主任，下午我们召开学术会的进展报告会，你和宋子墨都参加。”韩主任吩咐。 这次学术会不是g市小范围内的，而是国际性的。 韩主任依靠自己的人脉，拉日本韩国以色列新加坡几家医院联合搞的学术会——亚洲创伤骨科高峰论坛。 会议的内容都是前沿的技术，张林负责学术会的文字工作，比如开幕词的执笔、日程表设计等等。 杨平看了张林的演讲表，谭主任的题目是《机器人手术云端数据库的建立》，田主任的题目是《3d打印在创伤骨科的应用》。 自己要是去演讲，要弄个什么主题呢，暂时又没有什么课题。 来三博时间也不长，积累的手术也都是创伤骨科方面的。 要弄一个主题，在这种会议上讲，很有难度呀。 第129章 小苏的厨艺 这个会议机会难得，杨平也想珍惜这次机会，不负韩主任的厚望。 他苦苦思索演讲的主题，但是暂时确实找不到合适的。 毕竟不像谭主任和田主任都有自己的课题，研究的还是前沿的东西。 杨平觉得还是放弃，跟韩主任说出自己的想法。 韩主任挺豁达：“这样，到时会有手术演示，如果会议期间，创伤急救中心有抢救手术，谭博云会搞现场手术演示，展示我们的流程和手术，这家伙有胆量，也有想法，你到时也可以用手术展示一下自己。” 这个比较符合目前自己的实际情况，杨平可以做到。 杨平把苏南晨介绍病人的事告诉韩主任。 韩主任很高兴：“这是好事，说明人家信任你，把每个病人处理好，把每台手术做成精品，名气自然而然就出去了。” 一老一少，两人边喝茶边聊天，聊得不亦乐乎。 苏南晨发来微信，说那个病人下午会到三博综合骨科来找杨平，大约四点左右到。 小苏带着周灿和唐菲到宿舍去，要做几个菜，然后打包带过来，中午大家一起吃。 现在没有急诊，手术时间都是可控的，大家比较清闲。 医院宿舍是套间，小苏和周灿两人住的两房一厅，有厨房，自己做饭菜很方便。 他们两人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食材，说今天第一台手术顺利出院，庆贺一下。 十一点多钟，三个女孩子把菜送来用餐间，让张林和小五去食堂打饭。 菜用一次性饭盒装的，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一个一个摆上来，一个韭菜煎蛋，烧焦了，很难看，一个凉拌菜旁边的雕花有点别扭。其它的菜都很漂亮，菜品很好。 “这个菜怎么这么难看，周灿，是不是你做的?”张林看韭菜煎蛋实在难看。 周灿低着头，很委屈的样子：“我平时又没有做过菜，做给你们吃，已经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小苏边调整菜的摆放边说：“做这个菜，周灿花了半个小时，光鸡蛋就搅拌十多分钟，这是周灿的一盘心意。” “是呀！还是小苏疼我。”周灿拉着小苏的手。 “这个菜你不要评论了，我做的。”唐菲主动承认，张林放过了那个别扭的凉拌菜。 “小青呢，你叫她一起来吃？张林，你的儿科医生，也要吃中饭的。”杨平跟小五和张林说。 “急诊科，中午出来吃饭就不要想了，从急诊楼到综合骨科，走路的时间够救几个人了。”小青在急诊科上班，挺辛苦的，但是那姑娘居然喜欢急诊科。 张林盯着菜：“儿科也挺忙的，要不，我夹点菜，打包送过去？” “你看张林，小五你要虚心学习，人家多么体贴。”梁胖子夸张地做手势。 “你就知道讲理论。”小五给胖子泼了一瓢冷水，胖子不说话了。 小苏又拿出两个饭盒：“你们家的，准备好了，现在还早，他们肯定还没吃饭，送过去，每样菜我都装了一点。” “还是嫂子周到。”张林脱口而出。 “你看我这嘴巴，说话老是超前。”张林抽了自己一嘴巴。 小苏的脸瞬间红彤彤的，像红苹果一般。 “我先送去，你们等我，等我！”张林边走便打招呼。 “快点，肚子造反了。”胖子着急。 张林又跑回来，拍照：“万物始于拍照！” “张林，你等下要老实，这是小苏做的，不要跟你老婆说自己做的。”梁胖子知道这小子脸皮厚。 小五也提着饭盒往急诊科跑，梁胖子的筷子在手里几次要伸出来：“不等他们，我们开吃。” 周灿生气地说：“胖子不讲义气。” 小五和张林两个人气喘吁吁的回来，这两小子真是跑步打了个来回。 “开--开--餐！”张林上气不接下气。 “来，师兄，你来，先尝尝！”小五拉住梁胖子的手。 杨平尝了一筷子，小苏的厨艺确实不错。 这几个菜，不仅菜品好，而且味道真是好，尤其那个糖醋排骨，口感极好。这种厨艺不是随便无师自通的，应该有高人指点。 “几个规培的兄弟，都叫进来。”杨平发现规培生不见人。 “叫过了，都去医院示教室练操作去了，过几天操作月考，临时抱佛脚。”宋子墨说。 小苏的菜做得很好，大家吃的津津有味，连周灿的煎蛋，唐菲的凉拌菜，也被一扫而光。 “今天谁的人值班？”杨平问道。 张林举手：“我这边的。” “等下有个半月板撕裂的过来找我，大约四点，下午我去开会，跟值班医生说一下，要是病人来了，让他在会谈室等一下，这个病人是附一苏南晨苏博士推荐来的，我们一定要处理好。”杨平交代张林。 大家一起动手收拾垃圾，整理完桌面卫生，留下杨平和小苏两个人在用餐厅。 小苏用纸巾又把桌子擦两遍，擦得干干净净。 她托着小下巴，看着杨平：“附一的苏南晨还推荐病人给你？你们很熟?” “是呀！他们床位太紧张，手术排期太久，病人很急，他就推荐到我们这边。”杨平解释说。 小苏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杨医生厉害了。” “小妹妹，你这样看着我干吗？”杨平觉得被看得脸发烧。 小苏依然托着下巴：“昨天近距离见到苏大教授了？” “见到了，我发微信告诉你吃饭，就是跟他们一起，苏南晨跟我聊得很来，这个人真不错，有才华，还谦虚，完全没有骄横之气，苏教授也很有大家风范，难怪在医疗届受人尊敬。”杨平夸奖。 小苏不说话，一直傻傻地盯着杨平看。 “我怎么觉得，姓苏的都这样，人长得好，智商又高，我面前这个也是这样。”杨平笑着说。 “嗯，有进步，嘴巴挺甜的。”小苏收敛目光。 “你忙，我上去准备半月板缝合器械，我要多备一些半月板缝合工具，你用哪种?国产的?”小苏也该忙去了。 “用国产的！知我者，小苏也！”杨平喜欢国产器械，虽然跟进口有那么一些差距，但是不支持，国产的就没有机会进步。 医院运动医学的耗材供应商有好几家，施乐辉、arthrex，还有一家国产的——锐行。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市面上所有的运动医学产品，杨平都花心思研究过，从设计原理、材料、优点、缺点，了如指掌。 “肩膝关节镜的耗材，你都多备一些，我们这方面手术会慢慢增多。”杨平交代小苏。 小苏回手术室准备器械，杨平打开手机，将平时收藏的这些产品的文字、图片和视频资料调出来，全部再研究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又到科室电脑上，把它们的公开专利资料调出来，仔细研究一遍。 脑海中对整个器械有了非常深的理解，比器械厂家的工程师的理解都深。 谭主任发微信通知大家下午四点开会，学术会准备工作报告会。 杨平因为要负责综合骨科的手术，学术会筹备没有分派具体工作。 宋子墨、小五、张林等都有具体工作。 滑膜软骨瘤的病人很积极，用助行器在走廊里来回走。 爱马仕办好了住院手术，吃了饭，回到病房，拿着电话在说什么，增资、款项、合同之类的。 “下午四点，综合骨科示教室，学术会筹备报告会。” 学术会筹备群里重复了消息，钟医生代发的。 因为韩主任办公室在综合骨科，谭博云觉得，开会人员要向大主任靠拢。 第130章 卧虎藏龙 四点钟，会议在综合骨科的示教室准时召开。 参会的都是学术会筹备组成员，除了综合骨科这边的田主任、杨平、宋子墨，唐菲、张林、小五。 还有显微创伤骨科的各组组长及主治医师，其他人虽然没有参加筹备组，但大多数的研究生、规培生，一部分护士，都安排了具体的工作，比如嘉宾接待员、会场的服务员、礼仪小姐等等。 因为会议的主题是创伤骨科，所以脊柱外科、关节外科和运动医学暂时无需派人参加筹备，但都表示全力支持，需要抽调人员随时可以。 这是整个骨科的一件大事，每个人都积极参与，每个人都会从中受益，骨科的团队精神充分得到了体现。 大家都到齐了，谭博云走向讲台，向韩主任汇报了工作进度，目前筹备已经完成，剩下的都是细节完善。 这次参会的，除了南都医大附一、附二、省人民医院、市人民医院的教授，还有帝都、魔都和西部的教授，日本、韩国等国外教授，以亚洲几个国家为主。 这种国际性的学术会，如果让谭博云单独运作，会非常吃力，主要是人脉根基不行。但是韩主任帮他将人请到位，会议框架建立，再让他来操作，就轻松很多。 所以谭博云十分感激，韩主任将这种收获名誉的事情交给他，自己退居幕后，这是何等的胸怀。 谭博云汇报完之后，由各个分工小组汇报工作进度，同时，把需要解决的问题提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谭博云是筹备组组长，田主任是副组长，他还要和宋子墨负责审核会议提交的论文；张林负责文字宣传工作，比如宣传海报的内容，谭博云的开幕讲稿，都是他写；小五负责嘉宾的接送、住宿等安排，还有早餐午餐晚宴的准备；唐菲负责翻译工作的安排；其它项目也都有专人负责。 唐菲走上讲台汇报：“会议演讲统一采用英语，会场翻译小组由我、田主任、杨医生、宋子墨、金博士组成，这几位医生的英语水平，都是经过评估的，完全可以胜任。” 医学会议涉及大量专业词汇，即使有同声传译能力的翻译，要是没有一定医学背景，翻译起来经常闹笑话。 一些大医院的医生，很多有出国留学经历，有些医生还参与过医学专着的翻译，所以英语水平好的，比翻译公司的外援翻译质量更高。 谭主任、田主任、宋子墨和唐菲有到美国学习的经历，金博士有到英国学习的经历，杨平虽然没有留学经历，但是读书时成绩名列前茅，英语基础好，这段时间又加强了学习，提高很快，翻译没有问题。 韩主任不用说了，出国参加学术会，从来是直接英语交流，三博医院的医学证明等文件的英文版，他都参与制定。 张宗顺教授八十了，还阅读英文医学原着，西医的成果大部分是英语记录的，学英语都是为了跟国际先进水平保持接触，学习交流才能进步。 接着，张林汇报自己的文字宣传工作进展。 他将设计的海报、专家介绍、议程表、参会须知，还有谭主任的开幕讲稿，全部打到屏幕上，非常漂亮专业。 这小子看不出来，还有这么深厚的文字功底，平时马大哈一样，做起正事，也是有板有眼。 谭主任对着屏幕说：“开幕演讲稿我看过，非常好，我只稍微做了修改，这已经是定稿了，大家帮忙看看还有问题没？如果没有问题，麻烦田主任帮忙翻译出英文稿。” “没问题，张林你把稿子发给我，我晚上翻译出来。”田主任刚刚通读了稿子，也很满意。 这段时间田主任比谭主任时间更多，所以谭主任将讲稿的翻译委托给田主任了。 小五负责客人的后勤保障，包括接机住宿，早餐、午餐和晚宴的安排，他翻开一个笔记本：“医院后勤部车队我已经联系好，调了三辆商务车到机场接机，住宿安排在三博酒店，我预定了一层楼给嘉宾住宿，其他人员按报名表也都预订了酒店房间。早餐、中餐和晚宴都在三博酒店解决，早餐和中餐是自助餐，晚宴安排在酒店大厅，按人数预订了酒席。这是会议两天期间，茶歇的点心水果目录和布置、早餐中餐自助餐的标准，晚宴菜单，晚宴每桌的名单，你们看看，是否有需要调整的。” 小五也将这些制成了图表，投放到屏幕上，一目了然。 三博酒店是三博医院内的一个酒店，平时的客人大多是病人家属，遇上医院会议，也成为会议接待的专用酒店。 “小五，我怀疑你以前读书时在会务公司做过暑假工，你这安排滴水不漏。”田主任看这安排，十分老到，不管是自助餐还是晚宴，照顾了各个国家专家的口味。 “这菜单我和酒店再三商讨才确定的。”小五把菜单放大。 钟医生负责收集课件：“课件我都收集好了，除了个别教授不愿意提交课件，声明到时自己携带，其他都没有问题。” “参会的赞助资金全部到位，一共三十二家器械商赞助，每一个的展台区域也规划好。”金博士和肥仔负责赞助商管理，金博士管钱，胖子管账，医院派遣财务监督。 医学学术会一般由器械或医药厂商赞助，厂商通过赞助获得一个展台，向参会的各位专家展示自己厂家的产品。 大家这段时间的准备工作都做得很到位，谭博云梳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他说：“如果会议期间正好遇上大型急救手术，我们将演示整个手术过程。手术演示团队分三个，主刀分别是我，田主任，杨医生，各自配自己熟悉的助手。这个项目有点冒险，我们现在几乎每天都有创伤急救中心的病人，会议期间需要演示的可能性非常大。成功了，展示了我们的实力；搞砸了，让人看笑话。主任，你看这个项目合适不？要不要取消？” 韩主任现在退居幕后，不参与直接组织这次学术会，但也帮忙做决策，他摇摇头说：“不用取消，的确很冒险，但也是一次最好的检验机会，究竟是什么水平，展示出来看看，跟别人对比一下。我们要胆大心细，想法要大胆，具体工作要细致。” “谢谢主任支持！以我们平时的实力应该没问题，杨医生，这段时间你不用参与学术会的筹备，养足精神，那天展示出你最好水平。”谭博云对杨平委以重任。 韩主任顿了顿说：“我还说几句，刚才提到急诊创伤手术演示，这是任何创伤骨科学术会议不敢上的项目，即使有手术演示也是择期手术，这样可以做好充分准备，想好万全之策。谭主任，对你的勇气，我先鼓掌！” 大家跟着鼓掌。 “这个手术演示，大家要沉住气，跟平时做手术一样。一个医生除了高超的技术，还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我要告诉大家，这次演示，给附一附二展示的是三博水平，给帝都魔都展示的是南方水平，给外国人展示的是我们中国水平，你们要拿出最好的水平，那天没有大佬，没有权威，你自己就是大佬，就是权威！” 现场掌声响起，这话简直有鸡血的效果，大家按奈不住激动的心，恨不得学术会明天就召开。 平时大家都忙于临床工作，有什么医学之外的特长也显露不出来，这次会议筹备猛然发现，自己的队伍卧虎藏龙。 “还有什么问题没？”谭主任收尾。 大家摇头，谭主任征求韩主任意见：“主任，那就散会？” 韩主任摆摆手：“散会！” 谭主任宣布散会，大家异常兴奋。 苏南晨介绍过来的病人已经在会谈时等候。 第131章 职业运动员的手术 张林将病人领到医生办公室。 病人叫骆小虎，男，十四岁，省足球少年队的主力，球踢得很好，有望进入国家少年队。 父母脸色焦急，用轮椅推着他，综合骨科开科以来，接诊的三个病人都是用轮椅推来的。 骆小虎从小就爱踢足球，很有天赋，家里经济条件好，非常支持他，曾经被送到巴西去集训过一年，父母对他寄予厚望，眼巴巴看着家里出个足球明星，光宗耀祖。 职业运动员受伤后，和普通人的要求不一样，对功能恢复的要求更高，他们对业界的医生也很熟悉。一旦受伤，对就医选择很慎重。 踢球难免受伤，骆小虎每次受伤，哪怕是踝关节轻微扭一下，也是去附一看。尤其苏医生留学回来后，骆小虎都是只看苏医生，对苏医生特别信赖。 这次比赛受伤，队医做了现场处理后，立刻送到附一看苏医生，苏医生看完，做了磁共振，显示内侧半月板三级损伤，需要手术。 三级损伤就是撕裂，骆小虎的半月板撕裂还挺严重，不是一般的撕裂，而是复合撕裂，裂口有纵行的、斜形的、放射状的，还有呈瓣状的，好几个裂口，这种撕裂缝合起来难度很大。 苏医生很擅长关节镜手术，师从美国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的国际运动医学大师，但是偏偏苏医生最近手术太多，排到两周以后。 半月板缝合手术越早越好，就像伤口，越早缝合，愈合就越好。两到三周后，变成了陈旧性的撕裂，愈合的成功率就降低，愈合的质量也会下降，要想提高愈合的概率，还要做新鲜化处理，创缘填塞血凝块等等，以促进愈合。 等两周时间其实也问答不大，但是对于骆小虎的父母，是难以接受的，他要在最佳时机手术。 骆小虎父母打算坐飞机去帝都三院，但是没有熟人，去了可能等更久，即使住进医院，也不一定能够得到最好的医生主刀。 所以求助苏南晨，怎样才能尽快手术。苏南晨就推荐他们来三博找杨平，说手术做得比自己还好，骆小虎父母知道这是谦虚，g市哪还有关节镜比苏南晨做得好的。不过既然苏南晨推荐的，肯定也是行业内的厉害角色，说不定是最近从美国回来的呢。 骆小虎父母不敢耽误，立刻来到三博医院找杨平。 在杨平开会的时候，骆爸爸就在走廊墙壁看杨平的个人简介，还很年轻，主治医师，简介没有丝毫出彩的地方，没有任何留学的经历。 病房又空荡荡的，骆爸爸心里不是滋味，苏南晨也年轻，但是不一样，人家苏教授儿子，留美专家。 难道苏博士为了敷衍自己，随便推荐一个医生？不可能呀！骆爸爸犹豫不决，儿子未来前程无量，千万不能因为这次半月板损伤影响职业前途。 “杨医生，苏教授推荐我们过来找你，说你在这方面造诣很深，你一定给很多职业运动员做过手术？”骆爸爸试探地问。 “每个人的病情都是独一无二的！” 杨平也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把磁共振片子一挂：“内侧半月板严重撕裂，是复合撕裂，裂口有纵形，有放射状，有斜形，还有一块瓣状的，幸运的是半月板关节囊附着缘2到4毫米的部分没有撕裂，这相当于木桶的桶箍，只要桶箍还在，把木板一块一块插回去，还可以恢复原来的正常功能。安排明天手术，关节镜下半月板缝合，这种撕裂要缝合完美，难度很高，但我可以做到。” 虽然年轻，但是说话自信沉稳，像一个拥有丰富经验的大教授，杨平强大的气场，让骆爸爸多了一丝信任，至少没有打算离开。 “谢谢，我们立刻住院。”骆爸爸说，他们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张林给他们开住院通知单，让护士先安排床位，等下补办住院手续。 骆爸爸推骆小虎进病房，骆妈妈跟在后面，在走廊碰到那个滑膜软骨瘤病的老太太。 老太太扶着助行器来回走，有时候提起助行器，尝试自己走，她看到轮椅上的骆小虎说：“又是一个外面治不好的来了。” 骆爸爸听阿姨这话，外面治不好是什么意思。 “阿姨，你在这住院的吗？”骆爸爸问。 阿姨瞪他一眼：“不是住院的，我没事穿病人服，在医院里健身?” “对不起，阿姨，我意思是您是什么病？也是在这里做手术?”骆爸爸想从她这打探一点情况。 “我这病，说出来怕吓着你，你还是别问了，看你提着一袋片子，怕是太严重外面治不好，来找杨医生的?”阿姨停下锻炼。 “你怎么知道?”骆爸爸问她。 “我朋友膝关节老是打软腿，在附二附一都做了手术，没有效果，到这里找杨医生做手术，做完立刻就恢复正常，轮椅推进手术室，做完自己从手术室走出来。”阿姨说话不含糊。 “真的假的？有这么厉害？”骆妈妈将信将疑，还想打听多一点情报。 “我自己几个月没走路了，今上午做完手术，出手术室用助行器就可以走了。”老太太又用助行器开始练习走路。 爱马仕正好从走廊尽头的套间病房出来，听到他们聊天，插话说：“哎呀，你来这里来对了，我挂号等三个月，然后住酒店三个月，就是为了来这里等教授做手术，这医院的张教授，全国知名，他自己这里骨折了，点名杨医生做手术，做完第二天正常走路。” 爱马仕摸摸自己的髋部，边比划边说。 骆爸爸这回高兴了，这大哥一看就是有钱人，背后推轮椅的长腿模特女郎，那不是谁都有的配置，这种人不差钱，怎么会乱投医。 “这个科室刚成立，专门做高难度的手术，医生水平杠杠的，别人弄不好，这里可以。”爱马仕丢下一句话，被老婆推着溜达去了，走廊里留下一股香水味。 两口子吃了定心丸，病人都这么说了，苏南晨有极力推荐，想必苏南晨也不会乱推荐，做砸自己招牌的事。 骆爸爸觉得刚见面时表现出的不信任，很不礼貌，虽然表现得很隐晦，还是有必要特意去套一下近乎。 把孩子送到病房，安顿好骆小虎，骆爸爸又返回医生办公室，杨平正在和宋子墨说话，关于手术器械的事情。 “杨医生，您好！”骆爸爸非常客气，客气里藏着愧疚。 “你好，还有什么事吗？”杨平看他有话要说。 “我过来手术签字。”骆爸爸顺口找个理由，反正要签字的。 “哦，张医生等下会找你签字的。”杨平很忙，没时间闲聊。 “那我回病房等，谢谢您，杨医生，明天拜托了。”骆爸爸握手。 “放心，我们会做到最好，让孩子今晚好好休息。”杨平给他信心。 做父母的真是操心，自从孩子学了踢足球，天天担心孩子受伤，这次孩子受伤，找到苏医生，结果苏医生手术排后了，其实苏医生讲了，排后面也影响不大。 影响不大，还是有一点影响，哪怕一点影响他度不能容忍。他想过去帝都三院，但是又不知道谁的手术最好，就算及时进去，不一定最好的医生主刀，这关乎孩子未来的运动生涯。 一块半月板牵动全家的心呀，现在终于石头落地了。 “叮咚！任务：完成一例职业运动员半月板缝合手术。级别达到完美，可获得一万六千分，同时，现实中可收获大量信任值。” 现在现实事件触发系统任务的阈值要高很多，也就是任务难度加大了。信任值，现在是杨平最需要的东西。 杨平又回忆刚刚看过的骆小虎的磁共振，这是一个专业运动员的手术，任何的瑕疵会影响后续的功能。 做不好，会影响后续的病人信任；做好了，可以积累一定的信任分数。 依据磁共振的图像，杨平在脑海中构建骆小虎膝关节的图形，半月板的图形，撕裂的半月板的图像。在脑海中模拟半月板缝合的过程，找出最佳的缝合方式。 半月板的手术，在以前没有认识到半月板的重要性，都是切除，把半月板全部切掉。 后来慢慢认识到半月板的重要性，半月板切除后膝关节退变磨损加速。三四十岁的人，关节跟六十七岁的差不多。 随着半月板研究的深入，提出了保留半月板，尽量修复。修复的方法和器械也是不断进步，从最初的套管针到半月板箭，再到现在各种一次性的全内缝合器械。 所谓全内缝合，整个缝合不需要另外在皮肤上切口，通过关节镜的两个05厘米的小口就可以完成。 缝合水平和缝合质量也是越来越高，术后效果也越来越好。 杨平把手术在脑海中预想一遍，进入系统空间，花一万分，购买五百例的半月板缝合手术，进行专项训练。 完成后，出系统空间，到手术室去看器械，第一台半月板缝合，自己亲自检查一遍器械。 “这是国产的器械，备在手术室中心的，运动医学科用得少，我多拿了一些过来，密封条和有效期我全都检查过，没有问题，这里备有三十针，应该足够应付。” 小苏带杨平到无菌物资库看器械，里面的东西整理得井井有条，每一个无菌包在置物架上，左右居中，前边刚好靠近边缘。 器械有小苏准备，真的放心！ 看完器械，回到病房，宋子墨告诉杨平：“锐行公司负责我们医院的经理在会谈室等。” 这些手术的准备工作，杨平都是交给宋子墨负责。 来到会谈室，里面坐着一个女孩，穿着职业套装，脸上还有刚毕业的稚嫩。 杨平觉得很面熟，这个人，好像在哪见过。 第132章 真诚 “杨老师！您好，我是黄佳慧，我们一起喝过咖啡，医院附近的那家星巴克。”她笑起来很真诚。 “你好！黄佳才的妹妹？”杨平想起来了，难怪眼熟。 “你不是在天玑公司吗？”杨平记得她上次还给了自己手术机器人的资料。 “我毕业后，在创伤、脊柱、关节、运动医学器械和手术机器人厂商都做过，哥哥说让我熟悉骨科器械每一个领域，然后再专注一个细分领域，现在这一家运动医学厂商--锐行，我也是入职不久，但这是我决定长期从事的工作，我现在专门负责三博医院的业务。刚刚宋老师通知我们，明天有一台半月板缝合手术需要使用我们的器械，我给杨老师您送来锐行半月板缝合枪的资料，我们是纯国产厂家，专注运动医学领域，拥有运动医学全品类产品的供货能力，包括膝关节和肩关节手术耗材、器械等等。” 见面的这几句话已经背过很多次了，说出来还是脸红。 说完，佳慧有点不知所措，她双手将产品资料送上。 “嗯，我看看资料，替我向你哥哥问好，你坐！”杨平接过资料，坐下来，翻阅资料。 “这种缝合枪，设计完全按照人体工程学原理，操作起来非常顺手。一把缝合枪可以缝合一针，一次性使用，省去重复灭菌的麻烦，降低引发感染的可能。只要扣动两次扳机，就可以完成一针的缝合，非常快捷方便。我带来了样品，杨老师，您看！”黄佳慧从包里拿出样品演示给杨平看。 对他们的产品，杨平早就研究透彻，看她这么热情，怕泼了她冷水，所以坐下来认真听她讲解。 “这些内置的缝合线也是我们自主研发的，强度是市场同类产品的两倍。”黄佳慧又从包里拿出编织缝合线，做出用力拉扯的动作。 “嗯，谢谢你的讲解，明天手术八点半开台。”杨平合起资料。 黄佳慧觉得自己得到了杨平的认可，非常兴奋，脸上红晕绽放：“如果允许的话，我可以跟台吗？” “好！明天你过来。”杨平不忍心打击一个刚入行的女孩。 “我一定准时到手术室，谢谢杨老师给我这个机会。”佳慧感激地说。 答应让她跟台，表示明天就会用她的产品，这样后续就有机会获得肯定。 “你应该接受过手术室无菌知识的培训?” “公司专门培训过!” 杨平拿起手机打电话给苏宜璇，她还没下班。 打完电话说：“你去五楼手术室找苏护士，需要对手术室无菌知识进行考试，如果合格，就可以登记备案，这样明天才可以进手术室跟台。” “嗯，谢谢!”佳慧很激动。 锐行公司的产品虽然跟其它几家同样是备选的供应商，但是几十件备货放在手术室，还没有人用过，说实话，产品质量跟国际大品牌还是有差距。 “杨老师，你喜欢吃什么早餐，我明天帮你带来。”佳慧趁热打铁。 杨平觉得这小姑娘有点天真可爱，笑道：“不用了，谢谢，你刚才的产品介绍我很满意，早点回去，我也该下班了。” “杨老师，慢走！”佳慧微微鞠躬，做出请的姿势。 待杨平走后，她用力拽紧拳头，心里喊了一声“耶！” 刚刚表现不错，只是有些紧张，显得有些生硬，慢慢会好些。 —— 杨平下班前去华侨楼看宁先生，他的豁达超出想象，或许为了不让女儿着急，装出来的，或许是真的参透了生死。 宁小姐的头趴在床沿，将父亲的手摸在手里：“已经有消息了，农伯要赶急飞过去确认。” “这是他的照片!”宁小姐拿出手机，调出照片。 宁先生颤抖的手，接过手机，凝视许久，眼泪不自觉的滚落。 “瘦了——”很久才说出两个字。 “在哪找到的?”宁先生平息心情，问道。 宁小姐用纸巾心疼地帮父亲拭去泪水：“加拿大温哥华，在一个酒里驻唱。” “嗯，找到就好，我走了，要好好照顾弟弟，爸知道你懂事，这些年也苦了你了。”宁先生抚摸女儿的头发。 看到杨平敲门，两人立刻结束谈话。 “请进!” 门被推开，宁小姐露出笑容，站起来：“杨医生，您好!” “宁先生，感觉还好?”杨平站在床头，看他气色不错。 宁先生微笑着说：“胸口一点也不痛，太感激了，肝区有一点疼痛，可以忍受，杨医生还没有下班吗？” “准备下班了，下班前过来看看，麻烦侧身，我检查一下导管。”杨平走到床旁。 宁小姐帮助父亲侧身，杨平从床头柜手套盒里抽出一副，戴上。 仔细检查，导管位置正常，没有脱出。 检查完，杨平脱下手套，扔进黄色垃圾桶。 宁先生恢复半卧位：“琪琪，我跟杨医生说几句话。” 宁小姐知趣的离开病房：“爸爸，你和杨医生聊聊，我出去打个电话。” 待宁小姐走后，宁先生要撑着坐起，招呼杨平坐下，杨平忙扶着他：“别起来，我坐下就是。” 杨平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宁先生微笑说：“耽误您时间了，不好意思，我这几天总是感觉自己这股气要散掉一样，是不是大限要到了?” “你今天精神好多了!”杨平安慰他。 宁先生摇头：“怕是-” 他犹豫一下说：“我自己的事自己清楚，杨医生，我想要你帮忙费心，看看我这种情况，医学上有什么手段，可以让人多撑几天，几天就行，不瞒你说，还有个心愿未了，需要几天时间。你可能奇怪，为什么拜托你，这是我的直觉，那天给我穿刺的时候，我听到你们的对话，自那以后，我特别相信你，让你费心了，气管插管那些抢救措施没有意义，我想清醒地坚持几天。” “肿瘤死亡最常见的原因是受侵犯器官的衰竭，引起多器官功能衰竭；还有其它的原因，比如大出血、严重感染、肺栓塞等等。我看过你这几天的检查结果，肺的功能还能坚持，但肝功能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可以提前使用人工肝，会更好。”宁先生这种通透的人，直接敞开说更好。 “谢谢你的直率！”宁先生非常感激。 “也谢谢您的信任，如果有需要，随时联系我。”杨平跟他握手。 —— 黄佳慧租的房子就在医院附近的小区，跟杨平居住的小区分列医院两边。 她回到家，拿出包里的本子，往上面补充一些记录，本子上记录着很多东西，家里到三博医院综合骨科手术室的时间，等电梯的时间，坐电梯的时间等等。 整理完笔记，她坐沙发上回忆今天见杨平的每一个细节，说的每一个字，检讨有没有不得体的地方，或者惹对方厌烦的地方。 介绍产品有点生硬，像背草稿；最后提出买早餐，时机不太合适，不自然；还有杨医生最后让自己早点回去，这是对自己的表现有点厌烦吗？ “小慧，回来了，怎么样？”黄佳才从厨房里出来，他已经做好饭菜。 佳慧给哥哥倒一杯茶，将今天的经历汇报给哥哥听。 黄佳才在沙发上坐下，喝一口茶，润润喉咙说：“嗯，不错，不过你没有给他留下多少好感，他坐下来听你讲解，耐心是装出来的，完全是照顾你新人的玻璃心。” “你怎么知道？”佳慧有点受打击，她觉得自己还算成功。 黄佳才笑着说：“这是我十多年对人的揣摩得出的经验。” “还有，你今天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黄佳才提醒妹妹。 佳慧着急的问：“是什么？” “你只说了产品的优点，没有说出缺点，你应该坦率地将产品的缺点和差距说出来，这样才足够真诚，你要站在客户的角度替他思考。这个产品最大的缺点就是有一定的卡枪率，概率很低，但是一旦出现卡枪，比较麻烦，处理棘手，延长手术时间。”黄佳才循循善导。 “小慧，你记住，干我们这行的，没有足够的其它资本时，只有一样东西可以真正打动人，那就是真诚。”黄佳才深沉地说。 他自己走这条路，跌跌撞撞，受尽千辛万苦，现在妹妹不一样了，有他的经验，不能再绕弯路。 “那怎么办？我明天早上跟他说。”佳慧六神无主。 黄佳才摇摇头说：“等到明天不行，现在就要告诉他，这样，他会提前想好应付对策。” “我现在去医院！”佳慧从沙发上站起。 黄佳才叫住她：“他已经下班了。” “我——打电话约他出来!”佳慧很焦急。 “你一个女孩子，现在约他出来，他肯定会因为避讳而拒绝。”黄佳才否定了妹妹的想法。 “我打电话告诉他?”佳慧说。 “不，必须用样品现场讲解。” “我来约!” 黄佳才迟疑片刻说。 —— 杨平很纳闷，两个小时前见过黄佳慧，现在黄佳才又打电话约到咖啡厅，还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过这两兄妹并不令人讨厌。 他正送苏宜璇到宿舍，还没到。挂断电话，他跟小苏说：“陪我到附近的星巴克见一个人?” “嗯，可以呀，为什么要我陪着呀?”小苏的笑容总是那么迷人。 “因为对方有一个女孩，就是半月板缝合器械厂商的业务经理，今天找你考试备案的那个?”杨平解释。 “我陪你去，以后这种事，就算人家单独约你，你也可以大大方方一个人去，不用在意，我永远相信你。”小苏将杨平的衣领理正，将他的手抓在手里。 咖啡厅里，黄佳慧焦急地看门口，黄佳才安慰：“跟我出道时一样，第一次见客户，提前一个小时到了，一直反复模拟自己怎么开口，结果时间到了，客户打电话说怎么没见到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佳慧问。 “因为紧张的缘故，搞错了见面的地方。”黄佳才不紧不慢地说。 逗得佳慧轻松了一点。 等到杨平和小苏出现，佳慧才松一口气。 杨平和小苏坐下，黄佳才起身招呼上热咖啡：“杨医生，苏护士，抱歉，打扰了，我们只占用您几分钟时间。” 佳慧迫不及待地拿出缝合枪：“杨医生，对不起，今天介绍产品的时候，我忘记介绍它的缺点了，由于工艺和品控的原因，它有一定的卡枪率，你看，缝合一针需要两次穿刺，第一针完成穿刺如果没有到位及时脱枪，第二针就进入轨道，这样第一针会挡住第二针，形成卡枪。” 说完佳慧放心了，呼吸都顺畅很多。 “我说杨医生肯定研究过，心里有数，佳慧一定要我约你出来，解释清楚。”黄佳才满脸愧色。 “就这事?”杨平以为什么紧急事情。 “就这事!”佳慧点头。 第133章 完美的缝合 病人少，查房快，查完房，张林和小五就把病人送到手术室。 半月板缝合和交叉韧带重建是膝关节镜标志性手术，虽然韩主任对杨平很放心，但这些标志性手术，还是上去看看，看看杨平的关节镜手术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 黄佳慧早早地在手术室等候，守候着器械车，她把二十个单独灭菌包装的半月板缝合枪，整齐地叠放在器械车上，将器械车锁定在旁边一个不碍事的角落。 这个角落是她反复思考，找出的最佳位置。 既方便观察手术的进程，又不对手术室的人员造成妨碍。 她本来有一头令人羡慕的长发，但是自从入了这行，她果断地剪短，短到刚好可以扎住。 今天她将头发扎起，用网兜兜住，然后戴上无菌帽时，头发没有露出一点。训练戴无菌帽，她在家对着镜子练习了无数遍，直到头发不会露出一根。 麻醉已经打好，宋子墨将病人的x片和磁共振片挂到阅片灯上，指导小五和张林两人摆好体位，然后自己去刷手，消毒铺单，做准备工作，每一个细节都一丝不苟。 杨平洗手进来时，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开台了。 杨平穿手术衣的时候，韩主任进来了。 “主任好！”大家都打招呼。 “韩教授，您好！”佳慧跟进来的韩主任打招呼，鞠躬。 “你好！”韩主任看她手里拿着激光笔，又守着无菌盒装的器械，知道是器械商跟台的。 “哪个公司的？新来的？” 韩主任以前没见过这个小姑娘。 “韩教授，我新来的，锐行医疗，做运动医学产品的。”佳慧自我介绍。 韩主任拿起一个单独包装的半月板缝合枪看：“锐行！国产的，应该多支持一下国产，这个缝合枪有时会卡枪，注意点！” “第一针和第二针的衔接不精确，有时候力度掌握不好，会产生05毫米的误差，第一针还没脱枪，第二针就急于进入推进轨道，形成卡枪。第一针打完，不能松扳机，仍要将扳机扣死，再往后退，直到确认第一针脱枪，才松板机，再打第二针，这样就不会有卡枪的情况，这个设计需要改进。” 杨平对锐行的器械研究十分深入，黄佳慧没有提醒他前，他早就知道这个缺陷，已经有对策，不在乎而已。 “你对器械研究很深，这是对的，医生一定要自己将器械研究精熟，不能依靠厂家跟台的讲解。”韩主任很赞赏杨平的态度。 “这个病人什么情况？”韩主任边看片子，边问。 “男，十四岁，职业足球运动员，左膝内侧半月板复合撕裂，撕裂位置在后角和体部。”杨平向韩主任介绍骆小虎的病情。 “嗯！看磁共振，半月板撕裂严重，缝合技术有难度，慢慢做，不急。”韩主任交代杨平。 黄佳慧搬来凳子，让韩主任坐。 完成术前核对，驱血，止血带充气。 杨平开始尖刀开口，熟练地在外侧开口，穿刺锥带着鞘管进入，再伸直膝关节，进入髌上囊，抽出穿刺锥，插进镜头。 说话之间，关节镜下对膝关节的探查已经完成，内侧半月板撕裂，其它没有发现明显的异常，将内侧半月板缝合就可以了。 韩主任移步到屏幕旁边，看上面的视频图像：“撕裂很严重呀，有一块都翻起来了，新鲜撕裂？” “撕裂才两天，这就是苏南晨介绍来的病人，省少年足球队的运动员。”杨平开始在内侧插入针头，引导开口。 开口后，将探针伸进去，探针就是关节镜医生手指的延伸，可以通过拨弄、触碰等进一步了解结构的病变和损伤。 杨平关住进水管，这样可以减少流水对撕裂半月板的搅动，用探针将撕裂的半月板拨弄归位，抚平。新鲜撕裂，直接缝合，不需要做裂口边缘的新鲜化处理。 “缝合枪！” 小苏也对厂商的器械提前做了研究，黄佳慧找她考试无菌知识备案时，她还向黄佳慧请教这些器械的细节。 杨平接过缝合枪，从内侧口进入，开始缝合半月板的后角，枪口对着拟定的穿刺点，扣动扳机，针尖带着线锚刺入半月板，直到刺穿半月板附着部的关节囊，线铆留在了关节囊外。 他紧紧的扣着扳机不松手，往后轻轻一拉，第一针顺利脱枪，距离第一针05厘米的地方，枪口顶住半月板的另一个拟定穿刺点，扣动扳机，第二针顺利进入，将枪往后退出。 拉紧缝线，两个线锚是纵行穿进去的，现在一拉，变成了横形，别在关节囊后，成为线的锚定点。线结都是预制好的，不可逆的，只可收紧，不能放松。 用推结器将线结送到合适的位置，剪线器剪断线，第一针缝合完毕，非常漂亮，松紧合适，位置准确。 撕裂口复杂不规则，缝合枪需要从不同的方向进入，有时候内侧口进入方便，有时候又外侧口进入方便。 缝合多少针，怎么分布，杨平早就规划好，他先将内侧口的几针缝合好；再将镜头移至内侧口，从外侧口进入缝合枪，把外侧口的几针缝好。 每一针都是快速一次到位，非常轻松熟练，一共六针，缝完之后，横的、斜的、放射状的、瓣状的，几个裂口，全部都缝合好了。 半月板完美地拼回原来的样子，猛一看缝合后的视频，好像是在一块正常的半月板上，缝合了几针。 开进水管，对关节腔进行冲洗。再关闭进水管，吸引关节腔的水，退出镜头。杨平退开，宋子墨做收尾工作。 干纱布擦干膝关节表面的水，75酒精消毒皮肤，缝合两个小口，一边缝合一针。棉垫弹力绷带加压包扎，松止血带，手术结束。 韩主任盯着屏幕，短短十几分钟，手术就结束了，聊天的话题都没打开。 缝合非常完美，一块破裂的半月板，看着一步一步就恢复原状，光滑整齐，创缘的对合十分整齐，缝合后没有任何皱褶，有一种艺术的视觉享受。 这种效果，不是大量的手术经验，根本做不到，要做到平滑无皱褶，要把每一针的张力控制好，不是独立控制每一针的张力，而是几针都要兼顾协调，达到张力的平衡。 “完美！”韩主任对他竖起大拇指。 黄佳慧刚刚在一旁，一直很紧张，心里默念千万不要卡枪。 她看完整个手术过程，杨平对缝合枪的熟练程度，就像这器械是他设计的一样，比公司的手术演示视频还要完美。 刚刚听杨平轻描淡写地说出卡枪的处理办法，原来他早就有对策，明明知道有这个缺陷，还用自己的产品，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感激之情。 “杨老师，我们的器械还顺手？”佳慧诚惶诚恐地问，赶快过去帮杨平解开手术衣后面的带子。 “不错，非常好！” “谢谢杨老师！” “你将前后交叉韧带重建的器械耗材也备好。”杨平吩咐她。 这小姑娘，昨天晚上急匆匆的让哥哥把自己约出来，就是为了说出半月板缝合枪的缺陷，不管是真的很诚实，还是其它原因，至少她很用心，不亏待用心的人。 “好的，等下我马上就送过来，连资料一起。”佳慧很兴奋。 在手术中心，其实也备了一些，但是既然杨平提出来，佳慧肯定不会说手术中心有，还要人家去拿。 说送过来，就送过来！不要把麻烦留给客户，尽量把麻烦留在自己这边，这是哥哥交代的。 “这国产器械还可以？”韩主任问道。 杨平说：“非常顺手！不比进口的差。” “器械耗材方面有需要，随时跟我说，安心把手术做好。”韩主任随时做好保障工作。 手术结束，麻醉作用消退，梁胖子的功力越来越深，张林帮病人装上膝关节支具，宋子墨给一副拐杖给病人拄上：“六个星期内这条腿不要负重，下午就开始康复训练，后面的注意事项医生会详细交代你。” 手术室里的交代只拣重点说，说多了病人记不住。 小五在视频系统里，将关键节点的几张图片抓图，然后弄到手机上，发给杨平和宋子墨，宋子墨等下要跟病人家属沟通。 手术室门口，家属在等，看到骆小虎自己拄着拐杖出来，父母立刻上来扶。 “手术这么快，刚进去一会呢？” 骆爸爸担心地问。 手术时间久了担心，怕是出问题了？手术时间太短，也担心，怕是做得马虎？ 宋子墨将手机图片亮出来：“杨医生做这种手术太熟练了，所以就快，你看，这是术前的半月板，这是术后的，缝合好了，多漂亮！” 骆爸爸仔细看完图片，非常满意，缝合前乱七八糟的裂口，缝合后平整无缺的半月板，几乎看不出半月板有裂开，他不是医生，但是他有直观的认识。 就像伤口缝合的质量，病人不懂也能看出来。缝合好的，整整齐齐，皮肤对合平整，漂亮！缝合差的，长长短短、东倒西歪，皮肤对合不齐，难看！ 这一关总算过了，骆爸爸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下。 杨平把图片发给苏南晨，附文字简单介绍术中所见，人家推荐来的，术后要有回音。 第134章 他有办法 刚回到病房，系统宣布任务完成。 “叮咚！手术完美，任务完成，获得一万六千分！现实中提升大量信任值。” 积分目前共有两万六千分，虽然不多，但比之前好多了。如果说以前一直在贫困线之下挣扎，现在已经算是脱贫，解决了温饱问题，朝小康迈进。 系统大方了很多，任务奖励动不动就是一万多分，水涨船高，商城的手术培训价格也贵了很多。 目前杨平就像可怜的伪中产，每次任务的奖励很高，但各种高昂的手术培训支出，令手头总是无法有更多的积蓄。 宋子墨写完手术记录，开始研究杨平的手术图片，回忆今天的手术过程。平时根本没有看到杨平练过，手术一出手，就是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效果。 “这种手术，要达到高质量的缝合，一定要术前规划每针的分布。你会画图，术前把半月板撕裂的情形画出来，在图纸上把缝合的针数模拟分布。” 杨平觉得应该指点他一下，让他进步更快，这样整个团队就会进步更快。 “每一个结的张力怎么控制？”宋子墨觉得最关键的是这个问题。 “张力很难控制，如果锁结的时候，没有把握，先不要剪线，把尾线管理起来，最后缝合完之后，再锁结，每一个结分步到位，一点一点锁，几轮下来，几针的张力就会平衡很多。” 宋子墨很认真的听，被杨平这么一点拨，心里敞亮了很多。他不知道，这是杨平上千台关节镜手术的总结，就这么轻松地教给他了。 “缝合的时候，关掉进水管，消除流水对半月板的翻动，要是入口有流水出来，最好把入口堵住？”宋子墨打破砂锅问到底。 杨平点点头：“没错，要想缝合到最完美，就要将干扰降到最低，流水是最大的干扰，会在缝合时影响对合和张力的判断。” 宋子墨佩服地说：“我明白了。” “任何手术和诊疗活动，先把事情做对，再把事情做好！”杨平精辟的总结。 “把缝合针数分布好，就是把事情做对，没有分布好，无论怎么控制张力都达不到这种完美效果；如果缝合针数分布合理了，剩下的就是把对合和张力控制好，这是把事情做好的范畴。” 宋子墨很聪明，领悟力超强。 “就像华侨楼那个肝癌病人，先要确定正确的方法--神经根阻滞，再才努力实现这个方法，先方法对，再努力，否则努力会适得其反。” 杨平继续举例子解释。 宋子墨很高兴，今天学到了特别多的东西，看来自己这个助手让他很满意，终于开口跟自己交流了，以前，手术做完一句话也不多讲。 张林又忙着在电脑上弄学术会的海报，完善参会嘉宾的简介，小五凑过去：“你上班时间搜美女看？” 张林生气了：“五哥，看清楚，这是参会的嘉宾，日本医生！” 小五睁大眼睛：“这是医生，不会，怎么这么漂亮。” 这个日本女人确实漂亮，不知道是简介上的照片漂亮，还是本人真有这么漂亮。 张林嫌弃地瞪小五：“五哥，用不着看这么近，你不会说很面熟？人家可真是医生，跟你熟悉的日本女人不沾边，你看，东京大学医学部毕业的高材生呀。” “这个姓朴（pu）的，韩国人？”小五坐在一旁看张林弄海报，张林已经换了一副。 “有点文化行不行，这字念朴piao！”张林一脸鄙夷之色。 “以色列也算亚洲的？不是欧洲吗？”张林又换了一张，小五看到是个以色列医生。 小五更加生气了：“兄弟，你最好不要开口，拉低素质线，以色列正宗的亚洲国家，你给挪到欧洲的？” “胖子你提着什么好吃的，搞点过来。”小五不跟张林说了，看梁胖子提着一袋子东西进来。 胖子慌忙将袋子放到背后藏起来：“这个不能动，我减肥用的，我现在决定一天只吃两餐，早餐和中餐，晚餐不吃，就吃这个。” “胖子，你是不是真的，我看看。”小五手快，抓住了他的手，拉开袋子。 “巧克力球！” 小五笑得肚子都痛了，没见过减肥晚上不吃饭，吃巧克力的。 --- 佳慧跟完手术，一秒钟也没有停留，将前后交叉韧带重建的器械送到了手术室，交给苏宜璇。 器械就放在她家里，三房两厅的房子，一个卧室被空出来，专门做库房，将各种器械存放在库房里，只要杨平需要，随时送过去。 回去的路上，感到肚子好饿，原来自己还没有吃早餐，不过心里特高兴，自己的产品今天终于有使用了，而且后面还可以继续用。 锐行的产品在一线城市，一直没有打开市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打进几家大医院，成为备用的供货商，但是送进去的器械被束之高阁，都要快过期，人家都没用。 这里面原因很多，其中最重要的还是产品确实有差距，这个必须承认，据说一家医院的主任用了一次，卡枪了，气得七窍生烟，最后弄了好久，才把钱剪断，重新缝合。 这个主任气得把缝合枪扔到地上，砸锐行跟台的人面前：“以后你别来了！” 翻译成粗话：“滚蛋！” 在接受培训的时候，讲课的老师说，有些主任的脾气会很差，会骂人，遇上这种情况，一定要忍住，脸上要始终挂着笑容。 佳慧一直忐忑不安，怕被挨骂，但是杨医生一句骂人的话也没有，虽然没有多少热情，但是不骂人，不埋怨，十几分钟把手术做完了。 哥哥说杨平这个人，轻近利，必有远谋！还再三叮嘱，别的什么都不管，一心一意跟好杨平的手术。 不知不觉已经到家了，佳慧又把开始做记录。 今天器械车的位置还可以调整一下；别人在阅片灯前看片子或者对着屏幕观摩手术的时候，不要送凳子去，要他撤回到角落里，准备休息，才送上凳子；杨医生下手术台，马上就要跟上去帮忙解手术衣的带子，而不是等他自己开始动手才上去。 还有半月板缝合枪在三博的备货还有二十四把，下次去的时候再带几把，至少保证备货三十把。 还有什么遗漏的呢？ 嗯，早餐，下次一定记得吃早餐。 差不多了，等下晚上睡觉之前还要检查一遍，佳慧合上了笔记本，他给自己加油，一定要把这条业务线做稳，做大。 --- 中午，苏南晨下手术吃饭，看到杨平的微信，将图片放大。 一张图片说明一切，这种半月板缝合的质量堪称完美，对合整齐，毫无皱褶，这对几针缝线张力预判要十分精准，没有上千台手术量的积累，根本不可能做到。 他计算了一下时间，手术应该八点半开始的，收到图片的时间不到九点，手术时间不到半个小时，这种速度下要调整几针的张力，估计只能一次到位。 要是自己来做，一点一点地调，还有可能做到，但是一次到位，很难。 他的水平在自己之上，苏南晨承认这个事实。 苏南晨在想，现在自己手里有一个棘手的病例，是不是要跟杨平商量治疗方案？ 这个病人是女子五千米长跑运动员，国家队的，以前跟腱与三头肌相接部位受伤，现在遗留跟腱松弛，严重影响运动成绩。 诊断明确，处理方式也明确，需要做跟腱缩短手术。 但是缩短手术有一个问题，要将跟腱做z形切断，然后再截掉一部分肌腱，重新吻合。 跟腱一旦断裂，即使是切断，无论缝合的水平多高，无论愈合多好，都不是百分之百依靠原来的纤维组织愈合，一定有部分的瘢痕愈合，瘢痕是结缔组织，没有纤维组织的韧性和弹性。 这样做的结果，相当于跟腱成分被掺假了，这个对普通人影响忽略不计，但是长跑运动员，影响非常大。 一些运动员因为慢性损伤导致跟腱炎为什么无论怎么治疗都效果很差。 这些运动员不乏顶级知名运动员，拥有最好的医疗资源，世界上最好的外科医生主刀手术，最好的康复团队帮助康复，最后还是效果差。 因为无论怎么治疗，跟腱已经变质了，就像一根被水泡太久的绳子断裂，需要打结接上，无论你打结的技术多高，没用，不是你结的问题，而是绳子已经不行了，一拉就断。 因为这个顾虑，这个病人迟迟没有下决心做跟腱缩短术，几次去国外求医也是悻悻而归。 因为病人是g市籍的，这次慕苏教授的名，来到附一，希望寻求最好的解决办法。 “南晨，赶紧吃，下午还有几台手术。”苏教授看苏南晨看着手机发呆。 “你看这个病人的半月板缝合?”苏南晨将手机递过去。 苏教授看完，欣赏地道：“进步很快，这种缝合质量完美，完全没有皱褶，对合十分平整，六针的分布合理。” 苏南晨脸红：“这不是我做的，是三博医院杨医生做的。” “杨平？就是上次我们会诊，提出隔墙狙击，韩主任的学生？”苏教授面露讶色。 苏南晨脸色沉重地说：“是呀！刚才我在想，我们那个长跑运动员，准备做跟腱短缩的，我想听听他的意见，我觉得，他有办法！” “可以呀，你联系他！”苏教授支持苏南晨的想法。 第135章 伊里扎洛夫 爱马仕的手术排上日程，准备下周做，下午需要讨论。 这个手术很大，要将胫骨大部分截去弃之不用，除了近端和远端健康部分，中间感染的骨组织全部要截去。 然后使用伊里扎洛夫技术，利用外固定架对两端的健康骨组织进行延长，从两端向中间延长，最后会师。 为了完成骨延长的任务，要在小腿装一个外固定架，外固定架上有螺丝，旋动螺丝，外固定架就会带着骨组织移动。 术后两周开始延长，每天延长一个毫米，爱马仕需要延长三十多厘米，大约需要一年时间。 这只是理想状态，中途如果出现成骨异常，还需要停下延长。 杨平上午做完骆小虎的手术，下午没什么事，就在值班室睡觉，进入系统空间，看了很久的书，解剖了几十个实验体，训练了构图的能力。 还花了五千分购买五百例的外固定架专项手术进行培训。 田主任从一楼回到病房，他已经将谭博云的开幕演讲稿翻译成英语，交给张林。 张林的海报修改得也差不多了，坐在电脑前，一张一张地过，反复过几遍。 “这个真是日本医生？确认没盗图？”小五坐在张林旁边，还纠结这个问题。 张林不理他，小五想起来，田主任对参会嘉宾熟悉，也去过日本，见识广，问他准没错，指着电脑上的照片：“这个真是日本医生吗？” 田主任笑着说：“真的，她是参会的嘉宾，东京大学医学部附属医院的医生，藤原，很擅长运动医学。” “你见过她本人？”梁胖子也很有兴趣。 “我在那里做访问学者的时候，见过她本人。”田主任确实见过她。 “本人有这么漂亮吗？”小五还是不相信照片。 田主任微笑：“本人比这个更漂亮，你知道她身高多少吗？” “多少？”张林问，因为提供的资料不会有身高。 “一米七八！”田主任报出数字。 “这么高？跟我一样高!那只有宋子墨才能镇得住，师兄也勉强镇住！”张林惊讶。 田主任说这么多，不耐烦了：“让我说，倒杯水，别说干的呀。” 小五立刻陪着笑脸奉上一杯水，田主任才继续说：“这还不算什么，更让你们惊讶的，她业余兼职是什么，你们想知道吗？” 什么？大家很有兴趣，这个有料，莫不是-- 岛国嘛！总是让人浮想联翩，谁没有青春过，有人脑海里已经蹦出两个字母。 田主任喝口水：“胖子，你那减肥代餐拿出来，给我一点，说话也要能量的，atp严重不足。” 胖子肉痛的从袋子里摸出几颗巧克力球，送过去，田主任剥开一颗，扔嘴里。 大家眼巴巴的看着他吃，等他说出究竟兼职是什么呢？ 田主任喝口水说：“她兼职模特，日本的名模，世界精英模特大赛前十，参加过巴黎的维秘秀。” “弄这么一个人来，学术会不要开了，看她走秀算了。”梁胖子说。 张林嗤之以鼻：“胖子，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庸俗吗？做人高雅一点。” 田主任接着说：“她是日本运动医学界的新秀，他哥哥擅长创伤骨科，这次估计是跟他哥哥出来。像她这种情况虽然不多见，但是也有。日本索尼董事会主席大贺典雄，又是东京爱乐乐团的指挥；美国cda电信技术的发明者海蒂拉玛，是好莱坞的一代影星，世界上第一位全裸出镜的女星；玻尔大家知道？玻尔定律，高中学过的，他不仅是物理学家，还是丹麦足球国家队的守门员。” 田主任知识渊博，娓娓道来。 “牛人！”梁胖子无奈地摇摇头。 “胖子，你也是呀，麻醉师，兼职三博美食协会主席。”张林很认真地说。 梁胖子不生气，反而回味地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不瞒你们说，大学时，我真的组建了学校的社团--美食协会，我就是首届协会主席，做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你看我现在的身材，就是代价。” 胖子比划自己的腰围。 “高人！”张林小五对胖子竖起拇指。 “你看，这是她巴黎维密秀的照片！”张林在网上搜出了那个日本女医生的照片。 “哇！”小五和胖子脖子伸得很长。 “保持距离，别把鼻血喷我身上。”张林侧身躲开。 “这不是修图派，真漂亮，这双腿就可以击跪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男人！”胖子咽了一口唾液。 藤原的照片，正在走秀，风衣、超短裤，墨镜，在t台上星光四射。 突然，田主任停下讲话，咳嗽几声。 不知谁，一掌拍在张林肩上，张林想都没想，立刻切换屏幕：“嗯，这个病人确实麻烦。” “嗯，很麻烦！”小五摸下巴。 “相当的麻烦！”梁胖子也点头，皱眉头。 一群戏精，被学医耽误的戏精。 “你们几个今天表现不错，在看王昌鑫的病历？”张宗顺教授从门口走进来。 王昌鑫是爱马仕的名字，名字也这么土豪。 “嗯，提前熟悉一下！”张林若有所得地站起来。 不知道谁的该死爪子碰到电脑键盘，居然把藤原的图片调出来了。 张教授从他们的身体的缝隙里看过去：“这是什么？” 张林反身一看，图片居然跳出来了，淡定地说：“屏保，屏保图案。” “哦！”张教授也没有追究了。 “杨平呢？” “在值班室学习！” 其实在值班室睡觉。 “宋子墨呢？” “实验室练关节镜！” 确实在练习关节镜。 “人都齐了？等下我们讨论一下王昌鑫的病历。”张教授略微点了一下人头。 “韩主任在行政楼，还没回来。”田主任搬椅子给张教授坐。 “没事，你们先准备一下，等等韩主任，这个病例讨论几天前就提出了，你们都看过？” “看过看过!”小五张林异口同声。 大家都到示教室去等韩主任，田主任打了电话，韩主任正在回来的路上，没多久，韩主任回来了。 讨论开始，小五管的病人，小五汇报完病历。 “小五，你们几个研究了病历，也提前看过书，你谈谈对这个病例的看法。”田主任主持。 小五看着屏幕：“这个病人的诊断没有问题，右侧胫骨慢性骨髓炎，影像检查和细菌培养都支持。最好的方法，将胫骨感染骨组织彻底切除，再用外固定架行胫骨延长，缺损部分用含万古霉素硫酸钙临时填塞。” 杨平跟他们讲过了，心里有点逼数。 “这个胫骨骨延长至少要三十厘米，这个长度是十分罕见的，会不会出现神经血管的并发症？张林，你说说。”田主任追问。 “嗯，这个，那个——”张林抓抓头。 宋子墨接过来说：“这种跟畸形短缩肢体延长有区别，不需要考虑神经血管的延长极限，因为只是延长骨组织，血管神经不需要延长。理论上原来有多长就能够延长多少，不存在极限。” 宋子墨知识扎实，曾经号称主任查房的问题终结者。 “延长器械有两种可以选择，外固定架和髓内钉，这两种，外固定架更适合这个病人，保留的近端和远端胫骨，均可以放置两组固定针，外固定架安装没有问题。”田主任补充。 一般人只知道外固定架可以做延长，不知道还有一种专用髓内钉也可以做延长。 “杨平有什么看法?”张教授点名，杨平发言总不是很积极。 杨平定了定神说：“大家说得都很详细了，没什么说的了。穿针的时候，注意选择肌间隙进针，这样延长期间，针对肌力训练干扰最少。” 宋子墨望过去，从肌间隙穿，说得轻巧，可操作起来很难完全做到。什么事情到他那好像都简单。 韩主任收集大家意见，做教学性总结，画龙点睛：“伊里扎洛夫（ilizarov）的牵张组织再生理论：生物组织缓慢牵引产生一定的张力，可刺激组织的再生和活跃生长，其生长方式类似胎儿组织，均为相同的细胞分裂。通俗一点，利用缓慢持续的牵引，让组织回到胎儿时期可以生长状态。这个技术对传统加压骨折愈合理论是颠覆性的。” 杨平对这些医学理论的开创者极为仰慕，这些人脑洞足够大，想象力丰富。 张教授要讲讲这个理论的起源：“伊里扎洛夫，是前苏联西伯利亚的一名乡村医生，这个技术产生于一次意外。他设计外固定架的最初目的是治疗一个骨折病人，每天通过拧外固定架上的螺丝，让骨折断端紧紧地加压，达到促进骨折愈合的目的。有一次他要休假，交代护士每天调节外固定架上的螺丝。这个护士很认真，严格按照他的医嘱行事，只是把旋螺丝的方向弄反了。等伊里扎洛夫回来，病人骨折断端分开了，但他发现即使骨折断端分开，居然也长出了骨痂。受这个现象的启发，他投入大量时间精力进行研究，最后提出张应力法则，也就是牵张生物组织再生理论。后来苏联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进行研究，完善这个理论，才有现在成熟的理论。这个理论完全够资格获诺贝尔奖，但是当时美苏冷战，自然获不了奖。我国八十年代开始开展这一技术，曾经有一段时间，这项技术滥用于正常人增高，带来很多并发症，皮肤坏死，肌力减退，骨不愈合，神经损伤等等。2006年十月，卫生部命令禁止断骨增高用于“医疗美容项目”，也就是不能用于正常人的增高，只能用于先天畸形、创伤、感染、肿瘤等原因导致的骨缺损和肢体不等长，以及因疾病引起的肢体畸形。” 讨论，既可以让病人的诊断和治疗方案更清楚完善，又是年轻医生学习的好机会，通过临床病例学习，积累经验，一个典型病例可以掌握一类疾病的知识。 这么一讨论，大家对神奇的伊利扎洛夫技术有了基本认识。 散会的时候，杨平收到苏南晨的微信，要请杨平去附一会诊。 去会诊?还是附一! 没搞错! 第136章 附一的会诊 医务处赵主任刚开完周会回来，干事说，接到电话，南都附一请综合骨科的杨平主治医师会诊。 会诊邀请单的扫描件已经发来，干事打印出来，交给赵主任过目。 “搞错了?”赵主任第一反应。 南都附一在南都省医疗届那是霸主地位，放到全国也能够进入前列，像骨科韩主任这样，个人能力强，圈内有名气，附一附二偶尔会请去参加会诊，讨论病例，那是给他个人面子。 平时哪有附一请三博去会诊的，倒是三博经常请附一专家来会诊。 附一的骨科什么实力，放在全国那也是一线水平。 现在请杨平主治医师去会诊，里面怕有什么误会？赵主任自从晋升了主任医师后，就一直干医务处，这些东西熟门熟路。 虽然杨平做断指再植惊艳了一回，但年轻人做断指再植厉害，也不至于被附一请去会诊。 看会诊单上病例简介，病人还是职业运动员，左侧跟腱松弛。 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发出邀请单位：南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被邀请会诊的单位：南都省三博医院，被邀请会诊的医生：杨平，职称：骨外科主治医师。也没有什么不妥呀！ “你确认一下，是不是搞错了，杨医生是主治医师呀?被附一请去会诊。”赵主任谨慎，万一闹出笑话不好。 “我打附一医务处电话，确认过，没有错，请的是综合骨科的杨平主治医师。”干事也是老沉人。 赵主任再仔细看会诊邀请单，还有附一院长苏青云的签字，莫不是上次他来三博会诊，看中杨平是个人才，想招揽? 杨平这小子确实是个人才，屡立奇功，远不说五段再植，那真叫一鸣惊人，连老赵都看得热血沸腾，好小子。 近的，前几天华侨楼的大会诊，提出开脑洞的意见，连苏教授都赞叹不已。 这事得琢磨琢磨，要真被挖走了，别说韩建功，就连夏院长都会扒他老赵一层皮。 事出反常必有妖，赵主任越想越不对劲，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圈圈套套。 他沉思片刻，决定拿着会诊单去找韩建功商量，三博正是用人之际，千万不能被人撬了墙角。 老赵是虽然是憨厚人，但还是有点权谋头脑的，不然干不了这个位子。 他拨通韩主任的电话，刚散会回到办公室，赵主任拿着会诊邀请单，马不停蹄地赶过去。 一见面，老赵把门反锁，连韩主任的龙井茶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把会诊邀请单拿出来，摆在办公桌上。 “老韩，你看!” 韩主任被他的风风火火弄得一头雾水，刚刚院周晨会还碰面了，半个字没提，现在火急火燎的，究竟什么事呀。 拿起一看，附一发来的会诊邀请单，邀请杨平参加下周二骨科会诊。 “这事?”韩主任莫名其妙。 老赵着急了：“老韩呀，你怎么不着急呀，你看，附一请我们一个小主治去会诊，不说苏青云马上就要升院士，他附一骨科领政府特殊津贴的教授一大堆，要请一个我们的主治去会诊?这是明目张胆的挖人了。” 老赵急火攻心，喝了口茶，压压火气。 “欺人太甚，他苏青云平时圈里名声很好的呀，做事都有理有节的，怎么能干出这种事？”老赵越想越气。 偷偷让人事部约去谈话，还能想通，用这种方式，不是咄咄逼人吗。 “别急，人家就是请个会诊，这是好事呀，请我们的人会诊?”韩主任一点也不急。 “你真这么想?”老赵不明白韩主任真实意思。 韩主任安慰他：“别紧张，就算挖人，杨平自己不想走，谁都挖不动；要是杨平自己想走，留也留不住。依我看，这件事没有那么复杂，我琢磨着，应该是苏南晨想交杨平这个朋友，你没看到那天饭桌上，两人聊个不停吗，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交朋友？一个病例而已，两人完全可以私下讨论，打电话，发微信，要这么正式发会诊单？”老赵还是觉得有问题。 韩主任又看了看会诊邀请单，轻轻用手指弹了一下：“这是故意给杨平一个露脸的机会，抬他!捧他!你没看出来?私下交流只有苏南晨知道杨平的水平，这会诊就不一样，会诊单一发，不管三博还是附一，杨平展示了水平。你看，苏青云亲自签字的，一个骨科会诊用得着他亲自签字吗？没有他的签字，这种会诊邀请单还真发不出，在附一历史上，估计也是头一回，请外院主治医师!这苏青云也真是爱才，有胸襟，难怪附一在他手里可以发展这么快！” “要真像你这么说的，我就放心了，我们医院正是发展关键时期，防人之心不可无呀。”老赵仔细想想，觉得韩建功说得也有道理。 “我把杨平叫进来，把这事跟他说说，让他准备一下。”韩主任拿起电话，赵主任打开门。 杨平一进主任办公室，看到韩主任手里拿着一张纸，赵主任直勾勾地看着他，还以为自己犯什么事。 “韩主任，赵主任！”杨平打招呼，表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已经推算无数个可能。 “坐！小杨！”韩主任和蔼的说，脸上挂着笑容。 八成是好事，杨平做出了判断，韩主任脸上的阴晴他还是能够判断出来。 “你看，这是什么？”韩主任也不直说，将会诊单给杨平看。 杨平接过来，外院会诊邀请单，南都附一发出，上面签了苏南晨、苏青云的名字，盖了附一医务处的公章。 哦，原来是这事，苏南晨昨天就发微信说请自己会诊，连病人的资料也在微信上发来了。 杨平开始也是一惊，请自己去附一会诊？怎么可能呢。 苏南晨发来资料后，没有多解释什么，杨平认为这个“会诊”的意思就是两人微信上讨论讨论病例。 没想到今天医院居然发来了院际会诊邀请单，这完全走的请教授会诊的正规流程呀，苏南晨，这面子给的有点大呀。 还没等杨平开口，韩主任说：“准备准备，周二下午我放你假，你去会诊，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把水平展示出来。” “主任--”杨平想解释一下，这会诊跨过韩主任请自己，有点不妥。 不过转念一想，不需要解释了，韩主任什么人，肚里撑船、臂上跑马的气度，又不是鸡肠小肚的人。 “嗯！主任，我一定给您争气，给医院争气！”杨平自信地说。 韩主任哈哈笑：“这话我爱听！” “我安排医院派车送过去？”赵主任觉得脸上也有光。 附一请三博的主治去会诊，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 杨平赶紧推辞：“千万别麻烦，我自己过去，会诊而已。” 杨平怕麻烦，自己去附一会诊，还医院派车，太张扬，低调一点，比较符合自己的个性。 “听小杨的，他说不派车就不派车，他怎么自在就怎么去，苏南晨可能会来接他。”韩主任知道杨平的脾性。 这事敲定，老赵心里也舒坦了，只要是正常会诊，那是多好的事情，三博有希望了。 他这帮老的跟着夏院长，风里来雨里去，十多年，打下这么一点基础，要是这帮年轻人能够弄出什么名堂，他以后退休，脸上也有光，碰到同学同行，打个小麻将，也能吹吹牛。 杨平回了苏南晨微信：收到会诊邀请单，非常感激，下周二下午三点准时过去参加会诊。 既然人家请了，给这么大面子，自己就大大方方地去。 这周的手术只做了三台，因为田主任一个人出门诊，韩主任一周只有半天的门诊，门诊又设在综合骨科的一楼，还不能和其它病区抢病人，所以病人比较少。 明天就周六了，杨平记起陪小苏逛街的事情。 他盘算一下自己卡里的钱，来三博之后，收入比以前高了很多，除了房租水电外，自己没有什么开支，卡里结余好几万块钱。 虽然人家小苏很好，不会乱花钱，但是自己要有准备。 第137章 第一次逛街 周五也没什么事，滑膜软骨瘤病的病人开心出院了，病房只剩下爱马仕和骆小虎。 杨平一直在值班室睡觉，黄佳慧打来电话，说送资料来了，在会谈室等。 杨平披白大褂去会谈室，黄佳慧在搓手，气喘吁吁，手指手掌都勒红了。 锐行公司的器械资料，肩关节镜和膝关节镜全套资料，整整一袋子，很沉。 看到杨平，她立刻起身：“杨老师，打扰了！” 杨平让她留下资料，有空把肩关节镜的耗材也备货。 小姑娘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连鞠几个躬：“感谢杨老师！” 综合骨科不收急诊，周六周日无手术。 这让杨平和小苏周末可以放松一下，逛街！ 南方的天气也开始转冷，需要穿上厚外套了。 周六早上八点，杨平准时赶去约定出发的地点。 小苏穿着一件淡红的女士修身风衣，脖子上围着丝巾，披肩的头发乌黑齐肩，因为经常运动健身的原因，身材曲线美妙，富有活力。 她不用化妆，口唇红红的，自然红，皮肤在这干燥的冬季，依然光嫩如玉，给人健康青春的感觉。 急诊楼和门诊楼之间的广场，小苏站在风中，朝杨平招手，头发被北风吹得飘散起来，很美！ 第一次出去逛街，除了兴奋，还有些局促不安，做手术自然不在话下，但陪女孩子逛街，还真生疏。 “先生!麻烦代劳?”小苏双手拿着双肩包递来。 “愿意效劳!”杨平接过双肩包。 “去哪?” “十八街!” g市着名的传统商业区，步行街，十分热闹繁华，小苏提前说过了。 “周末，地铁太挤，我约一个网约车?”杨平掏出手机。 杨平提前对逛街做了周密的规划，银行卡，微信钱包和现金，都准备好了。 惭愧，十八街，杨平在g市工作几年，居然没去过。 以前除了上班，就窝在家里看书，单身宅男，逛什么街，购物淘宝京东搞定。 这次提前备课，将十八街的信息收集整理，路线、交通、店铺、文化、特色，摸得清清楚楚，几乎可以写一本十八街的攻略了。 要不是上班没空，他都会去实地踩点。 小苏嫣然一笑：“不用啦。” 她指指广场临时车位上的一辆车，红色特斯拉odes，电动车。 “走，我当司机。”小苏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隐藏式的车门把手自动弹出，小苏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先生，请!” 这家伙藏得够深的，平时也没看见她开车。 杨平坐上副驾驶座，小苏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 “都没看见你开车?”杨平摸索着调节好座椅。 “我家住市区，休假才回去，平时住宿舍不用开车，车就停医院地下停车场。”小苏解下围脖丝巾，系上安全带。 “你前面储物柜有零食，自己拿，还有水。”小苏戴好偏光镜，启动车辆。 “先生，很荣幸为您服务，请系好安全带，请问车内的温度合适吗?”小苏一本正经地说。 “嗯，谢谢，拣最通畅的路走，赶着约会!”杨平也很认真地回答。 电动车很安静，杨平打开储物柜，里面有几包零食，还有两瓶水。 这里去市区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小苏的车开得很稳，很熟练，让人很放心。 “周二我去附一会诊，他们骨科邀请我去的，发了院际会诊邀请单的，苏南晨邀请的。”杨平告诉小苏。 “还去附一会诊?现在应该叫杨教授了?”小苏也很惊讶。 “我也感到意外，苏南晨给面子。”杨平解释。 “医院派车去，还是他们来接?”小苏问道。 “赵主任说派车，我推辞了，我自己过去。”杨平吃牛肉干。 “周二下午?我送你过去。”小苏说。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杨平知道小苏忙，虽然手术不多，但手术室就她和周灿，事也多。 “要不，我把车钥匙给你，你自己过去?”小苏还是不放心。 “读研时就考了驾照，但一直没开车。”杨平如实说。 “下午我陪你练练手，很快的，练几次上路就熟练了。”小苏微笑说。 “那行!”杨平答应。 不过转念一想，不合适，这么高档的车练手?看样子还是高配的odes呢。 “到了附一，别怕他们，展示出自己的水平!加油，你是最棒的!”小苏好可爱，鼓励杨平。 说实话，自己怎么会害怕呢。在系统空间，无论是看书学习还是练习手术，每次动不动就几个月。 这种特殊的经历，让杨平就像经历大风大浪的人，比常人更沉稳，更冷静，更自信。 运动医学方面的书，现在被杨平看得差不多了。 每一本都是研读，不是通读一遍了事，而是认真研究，消化吸收。 这些经历长时间积累，表现在外就是自信、沉稳、冷静，似乎任何事情都胸有成竹。 对系统，杨平也慢慢摸索出一些脾性，如果在能够入静的环境，比如睡前进入系统空间，效率明显比一般时间进入空间高。 睡前进入空间，手术培训效果可以达到十倍，甚至更高，而普通时间进入，顶多两三倍。 这就是杨平经常在睡前、值班室休息、车上等等进入空间的原因，提高训练效果，节约积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大睡虫，没事就躲值班室去睡觉了。 杨平装作很受鼓舞的样子：“不怕，都是人，一个维度的。” “我还是周二送你去，你开会，我在外面等你，会诊完一起回。”小苏好像仍不放心。 一路上，两人聊得很开心，说不完的话，小苏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市区十八街，小苏找一个停车场停好车，拉着杨平的手，开心地逛街，像个放假的孩子。 “先吃点东西!”小苏有备而来，什么都不说，直接拉着杨平走。 “慢点，慢点!” “等下人多了，快点!” 杨平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去哪，对旁边的店铺完全无视，走了很久，穿进一条巷子。 老陈鱼皮!十八街三大美食之一，真的惭愧，虽然很出名，但自己没吃过。 小苏轻车熟路，杨平还在看牌子思考该点什么。 她已经点好了，两份鱼皮，两份艇仔粥。 “付款，付款!”小苏挽着杨平胳膊，杨平赶快微信扫码。 鱼皮一碗二十四元，艇仔粥一碗八元，双份，六十四元。 来得早，还有坐的地方，店铺十分简单，跟路边的大排档没有两样，里面和外面都摆着木头桌子和长凳子。 外面搭了棚子，两人找个里面的位置。 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开始排队。 “吃!”小苏递给杨平一次性筷子。 这鱼皮确实不错，嫩滑，q弹，里面的花生也脆爽，名气大还是有原因的。 “等下人更多，打包排队的都拉一条长龙。”小苏很熟悉这。 两人吃完，小苏收拾垃圾，整理桌子，把桌子擦干净，拉着杨平开始正式逛街。 步行街很热闹，购物吃喝都有，老字号林立，两侧的建筑很有传统特色。 两人边走边逛，看到一家卖衣服的品牌店在折扣甩卖。 小苏立刻拉杨平过去，这是高领厚t裇，一大堆衣服，竖个牌子：一件六十元。 小苏要挑一件，挑了很久，没满意的，她想找粉红的，但是挑了几件，一看尺码都不合适，这些衣服多是断码的。 杨平在一大堆衣服里翻动一下，随便挑一下，挑出一件粉红的给她：“这个合适。” 小苏一看，尺码真是最适合的，这个品牌她买过，知道自己哪个尺码最适合。 “你怎么知道?”小苏看了一下尺码，很是奇怪，他随便挑一下，连尺码也没看，就知道合适，不会蒙这么准。 说来有趣，杨平在系统空间练习大脑构图获得的能力，对颜色尺寸甚至搭配的观察，不是普通人能比。 一眼看去，视野中的衣服，他可以在大脑中复制出来，然后模拟移动到大脑中的小苏身上，合不合适，模拟一下就知道了。 这就是超级培养计划的神奇之处。 杨平付款，衣服打包，两人继续逛。 小苏牵着杨平的手一直追问：“你看都没看尺码，蒙得这么准?” 杨平一直不说话，小苏一直追问，问多了。 杨平淡淡地说：“天赋！抱一下就知道，那天抱我那么紧，自然就测量出来了。” “真的假的?” “真的！” “所以，以后要买衣服，想买最合适的，先让我抱一下！”杨平说话认真。 小苏看着他，睫毛闪动。 第138章 抱出来的尺码 “我还要买一套李宁的运动服。”小苏牵着杨平的手，挨着他。 杨平表情淡然：“那就靠紧的，运动服更要测准，大了不好看，小了妨碍运动。” 小苏靠过去，紧紧地偎依在杨平身边。 到了李宁的专卖店，在女士专区，小苏对着琳琅满目的衣服，只看，不动手挑：“你帮我挑！” 她想看看杨平到底是不是蒙的。 衣服整整齐齐地挂着，杨平问道：“你要哪一款？” “你随便挑！”小苏等着看他露馅。 杨平只是目光扫一遍，似乎很随意地拿了一件上衣和一条裤子，连衣服都没有仔细看，更不用说看吊牌尺码了。 “这一套最适合你，不管款式、颜色、还是尺码。”杨平将衣服交给小苏。 小苏接到手里，第一件事就是翻看里面的吊牌看尺码，果然蒙的，这不是自己平时的尺码，这个坏人。 看穿了杨平的把戏，小苏笑道：“这不是我平时穿的尺码！我穿的比这小。” “你把这套和你自己觉得合适的尺码都拿去试一下，试试就知道了。”杨平很有信心的样子。 坏人，你装！还装得面不改色，小苏心里偷笑。 边笑边挑，小苏自己又挑了一套同款的，只是尺码不一样。 她将信将疑，找了一个空闲的试衣间，把两套衣服都拿进去。 杨平坐在墩凳上休息，导购员没话找话聊：“先生，你女朋友真漂亮！” “嗯！”杨平生硬地回答。 “你看，先生，这边都是本月上架的新款，她穿上更好看，冬天搞运动，要多备几套。”导购员鼓动。 “行，等下她自己挑。”杨平是个话少的人，对不熟悉的人，不太喜欢说话。 大概十几分钟，小苏出来了，将一套衣服还给导购员，另一套交代她打包。 “怎么样？”杨平很自信，但还是想知道答案。 “你弄错了，这次不准！”小苏得意地说，故意打击他的信心。 杨平摇摇头：“不可能！” “你这么肯定？”小苏问道。 “从来没有失过手！”杨平喃喃地说。 小苏瞪了他一眼，这眼神好像有点不对劲，含有微微的怒意。 小苏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冷冷地说：“你赢了，你挑的这套真的最合身。” 然后转头对导购员说：“我的运动服都是你们这买的，今天这套怎么要大一个尺码？” 她自信身材一直保持得非常好，没有胖呀，要是选择兼职，女士的形体健身教练，自己一定可以胜任。 “哦！对不起，这个系列的尺码比其它的都偏小！”导购员解释。 小苏这次真信了，他拥抱一下就可以测出尺码，有点像电视里的高智商怪人，想起可以抱出尺码，心里就觉得想笑，这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又想起杨平刚刚说的话，心里不免有一丝醋意。 果然没错，感谢系统超级培养计划，对构图的训练，让杨平的观察和思维能力都快速提升，不仅让他在穿刺的时候，可以精确掌握十五度的角度，而且这个能力居然可以运用到生活中。 小苏买了这套运动服，从李宁旗舰店出来，然后又拉着杨平到处闲逛，也没有再买什么东西，女人逛街好像永远不会累。 有几次路过高档女装品牌店，小苏直接忽视，杨平想拉她进去买套贵点的衣服，她一脸的嫌弃：“这衣服，不好看，没有朝气！” 逛到中午，两人去面馆去吃鲜虾云吞面，又跑到冰室吃了三色冰激凌，这些都是排挡式的老店，好吃，名气大，价格还不贵。 “你辛苦了，让你歇一会，喝杯咖啡。”小苏拉着杨平。 两人找一家咖啡馆坐下休息，喝咖啡，聊聊天，窗外的阳光很好，建筑很有风情。 和小苏在一起，杨平真的很轻松，很开心，没有一丝的生疏和局促不安，完全不用刻意去照顾她的感受，也不用担心惹她生气。 “你就买这么一点？我有准备的，你可以放心大开杀戒！”杨平掂一掂手里的衣服，一个袋子就装下了。 女人逛街，不是大包小包的么。 “今天本小姐发慈悲，让你的钱暂时存着，生点利息。”小苏将糖包撕开，倒杨平的咖啡里。 杨平摸摸脖子：“我脖子都伸出来了，你不下手？” 小苏用娇嫩的小手在杨平脖子上做砍的动作：“先养着，养肥了再砍！” “不砍算了！”杨平无奈地摇头。 “嫌本小姐太慈悲？好，下次去大唐会！”小苏哼一声。 大唐会！那是g市奢侈品购物中心呀，据说一件衣服动不动就上万，一个包包几万到几十万，爱马仕的旗舰店就开在那。 这小姑奶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毁天灭地，不给活路呀。 “别，苏大小姐，缓一缓，你还是先把我养肥，大唐会，估计我这卡撑不过一次刷卡。”杨平赶快搅拌咖啡。 “不行，说好了，下次大唐会，让你看看本小姐的战斗力！”小苏嘟着嘴，倔强的样子。 “求大小姐放一条生路！”杨平拱手。 小苏得意地说：“好，看你这么诚恳，就先养肥。” “我问你，你刚刚说从来没有失手，什么意思？”小苏脸色立刻巨变。 刚刚堆满笑容，乐呵呵的，突然变得认真凝重。 “什么？什么意思？”杨平完全不懂。 小苏撒娇的语气：“老实说，你那古怪的量尺码的方法，从未失手，量过几个？” 原来是这个，杨平放心了，说来脸红，自己以前还真没谈过恋爱，读大学时，连近距离跟女孩子说话都没有过，惭愧，相比别人，有时候怀疑自己上的是假大学。 “现在不老实交代问题，以后就去大唐会交代。”小苏毫不客气。 杨平笑着说：“这个我还真有信心，这方法嘛，只用过一个人，就在我面前。” “真的？”小苏脸上绽放笑容。 “真的！你看我眼睛，全是真诚！”杨平凝视着她。 小苏差点笑出声来：“你真吓着了？没事的，量几个都没关系，以后别滥用这绝技就行。” 杨平庆幸，好在自己以前真没抱过女孩子，她这又是恐吓又是圈套的，能把话全套出来。 休息一会，小苏神秘地说：“你在这等我，我去买点东西就回来。” “我陪你去。”杨平收拾东西。 “你坐着休息，等我，不用陪。”小苏执意让杨平不要去，杨平也不好勉强，只是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别乱跑，快点回来。”杨平告诉她。 小苏打了个ok的手势，出了咖啡馆。 相对咖啡，杨平更喜欢喝茶。 杨平招手，服务员过来：“你这有茶没？” “先生，对不起，我们只提供咖啡！” 哦！逻辑没问题，咖啡馆不卖茶。 半个小时后，小苏提着一个包回来了，杨平瞄了一眼，好像也是衣服。 小苏用手挡住他的目光：“给我家人买的东西，不许偷看！” 这么神秘，不就是衣服嘛，杨平去帮忙提，小苏拒绝：“我自己拿，等下都放车上”。 小苏看看时间：“还早呢，我带你去练车，大学城那边，人少，路又新又宽，最适合练车了，练完车，找地方吃晚饭再回去。” 这一天真的很开心，一点也不累，杨平最讨厌的就是逛街，但是跟小苏一起，以前讨厌的事情，居然成了最开心的事情。 到停车场，小苏将买的几包衣服都整齐放在后排座位上，然后带着杨平，把车开到大学城。 g市的大学城，确实练车的好地方，道路崭新宽阔，关键是路上没有几辆车，稀稀疏疏几辆车，几辆是教练车，还有几辆看那乌龟速度，不用说，也是来练车的。 靠路边停车，小苏和杨平下车，交换位置。 前面路边停着一辆suv，突然，轰的一声，空轰油门的声音，把人吓一跳。 杨平探头看了一下，一个女孩子坐在驾驶座，估计空档把油门踩死了，还好不是倒挡，一脚油门踩死，不然就冲过来了。 杨平什么人，系统空间的训练，对天赋值的积累，学习能力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够比的，何况还是有驾照的人，经过正规培训。 “别怕，先开慢点，找感觉，车感好了，就加速，再适应速度。脚只要不加油，就在刹车上，正踩刹车，斜踩油门，一旦遇到紧急情况，第一反应在右腿，刹车！记住了，我坐在旁边，放松！” 小苏像个教练，认真的地，一字一句地教杨平，这是她自己的经验积累。 杨平像个老司机，调节座椅，系好安全带。 学驾照的时候，启动车辆的那几步，立刻变成图片，在脑海中一副一副按顺序放映---脚踩刹车，启动车辆，挂d档，左转向灯，松手刹，松脚刹，必要时轻点油门。 杨平疑惑了，这车跟自己学驾照的破大众不一样呀，刚才观察了，居然没有找到点火的地方，中控区也没有换档把，手刹，电子手刹的开关都没有。 “这车跟其它车不一样，中控区没有换挡杆，档位在方向盘这里，手拨的怀挡，往上拨是倒挡，往下是前进挡，中间是空档，你看，这个拨杆右侧的镀铬按键是驻车档，往左侧一按就行。它点火的方式跟一般的车也不一样，没有点火按钮，你踩住刹车，只要车钥匙在车里感应范围内，踩下刹车，车子就通电了，然后拨d挡，再踩油门，其实是电门，车子就可以走了，等红灯，你刹车拨空档就行。”小苏耐心地讲解。 “到目前为止，我只开过大众捷达，还是手动挡的。”杨平将小苏说的记住，然后又详细问清楚，在脑海里将步骤分解成图片，重新放一遍。 可以了，掌握了。 踩刹车，车辆通电，拨d挡，左转向灯，松刹车，轻点电门，走起！ “不错呀，你真考到驾照几年没开过车？”小苏不相信。 “真没开过！”杨平这是实话。 小苏说：“驾驶无非是手脑协调，你做手术厉害，手脑协调好，自然对汽车的掌控好，嗯，如果自己觉得操控很自如，可以加速！” 杨平的脚慢慢踩下，加油，车子平稳加速，到了红绿灯路口，和缓的刹车，挂空挡，动作显得挺熟练。 围着大学城溜达一圈，感觉真的很熟练了。 “你车感很好，多溜几圈！”小苏口渴了，在喝水。 再转了几圈，小苏说：“靠边停车，透透气！” 杨平靠边停车，距离边线刚刚三十厘米，刹车，拨p挡，两人下车透气。 旁边那车转了几圈，也靠边在休息，就是刚才那个轰油门的车，男的和女的也下车在路边透气。 男的刚刚看到小苏在车里对杨平讲解，看杨平下车，一脸鄙夷，特么一个大男人，让一个女人在教车。 等小苏下车，男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小苏，再看看这辆特斯拉。 最后目光落杨平身上，鄙夷之色变成了崇拜！ 第139章 环甲膜穿刺 两人在路边的树下休息。 “等下回去你来开，开慢点，关键不要慌。特别看到车多人多的时候，提前对交通状况要有预判。遇到紧急情况，油门刹车别弄错就行。你刚才开车时，油门刹车切换很自如，开多了就形成记忆了。” 小苏对杨平刚才的驾驶进行总结，将自己几年的驾驶经验和盘托出，教给杨平。 路边另一对男女，似乎休息够了，上了那辆本田suv，上车前，男子还不忘朝这边看过来。 杨平和小苏休息一会，小苏检查车的电量，足够，出来时充满的。 两人又围着大学城转了几个大圈，练习得差不多了，小苏又带杨平练习倒车入库。 平行车位、斜行车位、垂直车位，小苏都找到车位，让杨平全部练习一遍，每个项目都过关。 杨平学习得很快，每一个项目，都是一次掌握，练习几遍后，还有自己的心得。 练习得十分熟练了，两人找一家自助火锅店，按照导航过去。 这家火锅店的人气比较高，价格也不贵，一百元一人，两人找了一个靠窗的卡座。 鸳鸯锅底被服务员送上来，杨平和小苏挑了很多食材，肚子也饿了，准备开怀大吃一番。 “你学东西真快，一个下午就练得这么熟练了。”小苏往火锅里下食材。 杨平觉得不好意思：“本来陪你逛街，逛着逛着，变成了陪我练车了。” 小苏满意地说：“逛了好几个小时，够了，你看，买也买了，吃也吃了，今天真开心！” 待小苏把食材都加满，杨平盖上锅盖，两人等火锅汤煮沸。 小苏细心体贴地说：“你周二去会诊，开我的车去，等下回医院，我把电充满，我们医院地下停车场有一块区域，全是充电桩。到时你去了附一，它的地下停车场第三层e区有充电桩。” “你很熟悉附一？”杨平听她这么说，连哪里有充电桩都清楚。 小苏点点头：“开电动车的，整个g市哪里有充电桩，了如指掌，毕竟充电桩没有加油站普遍，难免里程焦虑症。” “这纯电的汽车，感觉像个手机，很有意思，回家不是加油，而是充电，我以后买车也买一台纯电的，环保健康还静音。”杨平对这电动车有兴趣。 “你也买这款呀，这款有黑色的，还有好几种颜色。”小苏推荐。 杨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这个太贵了，我买一个比亚迪的，国产的。” “好像比亚迪的电池安全性更好，能够通过针刺试验，最近出了刀片电池，能量密度也跟上去了。”小苏能够跟上话题。 两人边吃边聊，从日常生活，又聊到手术操作，小苏请教一些自己不懂的专业知识，比如某个器械的用法，某个步骤为什么要那么做，杨平耐心解答，觉得她真的很好学，而且是真的在思考手术的步骤，以更好配合好主刀。 食材被光盘了，杨平问小苏还要些什么，正想起身去挑食材。 突然，店里面有点吵闹，杨平扭头去看，顺着杨平的目光，小苏也去看。 有人出事了，大厅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倒在地上。 杨平和小苏立刻赶过去，看究竟怎么回事。 “刚刚还好好的，突然脸色就难看，倒下了。” 女孩的男友完全没了主意，慌乱地向大家求助，又拿起电话拨打120，说话都结巴。 “对不起，让一下，我是医生。”一个中年男子分开人群，匆匆挤进去。 他简单对病情做了判断，摸到剑突下，开始在胸骨下段做心脏按压，手法极为熟练，这种熟练绝非只接受过简单培训，而应该是多年长期的训练才有的。 徒手心肺复苏的流程完全按照最新指南的流程走，一上去，几秒钟判断意识、呼吸、颈动脉搏动，就开始按压，按压之后才开放气道。 压额抬颌手法，开放气道，检查口腔里有没有需要清理的东西，然后口对口人工呼吸两次，再次心脏按压，按压与人工呼吸，30比2的比例。 这人应该是医生，而且应该是急诊科医生或者icu的医生，抢救的果断流畅，完全出于优秀的专业素养。 杨平也挤上去，单膝跪在地上，摸了摸颈动脉和鼻孔，查看脖子和四肢的皮肤，颈动脉有微弱的搏动，心跳还没有停。这种情况按压完全没有问题，按压可以帮助孱弱的心脏泵血，不一定说心脏完全停跳才按压。 皮肤有一些荨麻疹，过敏反应!这是过敏反应!不是心源性猝死。过敏反应引起的急性喉头水肿，导致窒息。 杨平刚刚获得系统时，就进行了急救培训，后来又接受系统超级培养计划的查体训练，很自信自己的判断。 “过敏反应！急性喉头水肿！要紧急开放气道！”杨平冷静地提醒中年医生。 “我已经开放了。”中年医生很自信。 “需要立刻行环甲膜穿刺或气管切开！”杨平和他目光相对。 中年医生没有停下按压的手，眼神可以看出他犹豫不绝。 这种紧急情况下，无论是环甲膜穿刺还是器管切开，都是有创的，一旦判断错误，带来不良后果，或者病人没有救过来，可能面临麻烦。 虽然法律规定，对这种急救会免责，但是--，很多事情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当医生这么多年，见过的事情多了。 医生和杨平交换眼神，要把位置空出来给杨平，杨平立刻制止：“你继续按，我来做环甲膜穿刺！” 按压可以帮助心脏泵血，将血液里残留的氧气输入重要脏器，保持重要脏器灌注，尤其是脑组织，只能耐受缺氧四分钟，若十分种内不恢复呼吸循环，脑部就会出现不可逆损伤。 “快，小刀和干净的吸管！尖一点刀，小剪刀也行；吸管，一般大小就可以。”杨平冲人群喊道。 本来还想要酒精或高浓度酒，给刀用火焰法灭菌，喉咙部位消毒，但是找这些东西又要费时间，这种急性喉头水肿，导致呼吸道完全堵塞，几分钟内就会死亡，为了节约时间，消毒的环节就免了。 小刀和吸管好找，人群中就有一个，随身携带一把瑞士军刀，把尖刀拨出，立刻递过去，店里的服务台有吸管，服务员拿了一把过来，大小不一。 小苏接过小刀，挑选出吸管，蹲在杨平身旁，随时当助手。 剪刀，有人又递上小剪刀给小苏。 火锅店的经理急得满头大汗，这要是出事了，就麻烦了。 杨平稍微触摸，确认位置，在甲状软骨和会厌软骨之间，柔软的部位，环甲膜的位置。 小苏递过刀，杨平准确的刺入刀尖，落空感出现，刀尖进入气管立刻停下拔出，将吸管轻柔的插进气管。 吸管已经被小苏修剪好，尖端去掉，一端预留长度合适，在折弯区将吸管折成一定角度。 杨平置入吸管时就十分方便，顺着气管就放进去了，又不会对气管内壁造成损伤。 喉部水肿堵塞气道，现在堵塞的下面穿刺，重新给空气建立一个人为的通路。 成功通气!气流进出的声音，如口哨般轻轻地嘶鸣，杨平摸了一下颈动脉，再看看病人脸色和口唇，苍白慢慢转红。 看到这种情形，中年医生也停下心脏按压。 “过敏引起的急性喉头水肿，让她平躺，不要动她，等救护车来。”杨平做好这一切，守候在旁边。 颈动脉搏动现在能够触摸，血压至少可以测到，说明急性喉头水肿的症状重，休克的症状不是很重。 “还要我帮什么忙？”中年医生说，对同行的表现充满敬佩。 杨平说：“可以了，等救护车。” “已经打了120!”女孩的男友边哭边说，也是没经历什么的年轻人，哭得像个孩子。 中年医生脸上有点发烫，这个年轻医生胆子真大，刚才判断准确，行事果决，做环甲膜穿刺，眼睛都没眨一下，相比之下，自己兼前顾后，哎！都是岁月磨去了激情，胆子吓小了。 看到杨平全程十分冷静，没有一丝慌乱，将病人抢救过来，医生的职业神圣和荣誉感不由自主涌上心头。 这种职业神圣感和荣誉感，中年医生已经久违，现在又在找回来了。 曾经很久之前，这种使命感，只有在刚刚入校门，医学宣誓时才有过。 “谢谢，我很熟悉环甲膜穿刺，但是我判断不准确；即使判断正确，我也不敢用；即使用，我也不会像你这样有经验，用刀和吸管完成，我肯定满脑子找针头，至少要找圆珠笔或钢笔之类的。”医生愧疚地说。 “你说得对，这种有创的抢救方法，有时候很难做出决定。”杨平理解他，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信。 “这医生真厉害呀！” “我最佩服的就是医生。” “要不是刚才有医生在吃饭，这妮子就难了，运气好呀。” “是呀，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这人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人群小声的议论着，东一句，西一句，大家有人开始回到桌子上继续吃。 杨平再次检查病人，皮肤确实有很多荨麻疹，怎么会过敏呢? 也有青霉素过敏者，误食残留青霉素的鸡肉鱼肉之类的食物引起过敏的报道，但是这种情况很罕见。 至于什么引起的过敏，还是留给后续治疗医院的医生去判断，毕竟这会影响人家店铺的声誉，不能妄下结论。 杨平只是在心里分析，也没有说出来。 120的医生终于来了，医生护士，还有急救员，抬着担架，在店员的指引下，来到了出事的地点。 “什么情况？”出诊医生立刻询问。 “急性喉头水肿，你看，全身还有荨麻疹，可能接触到某种过敏原，引起的1型变态反应，刚刚做了环甲膜穿刺，置入了一根吸管，开通了气道，整个操作过程没有做消毒处理。” 杨平将情况简要介绍，出诊医生检查一下病人说：“好的，交给我们！应该是过敏反应！肾上腺素--” 出诊医生立刻吩咐护士用药，护士刚刚已经建立了静脉通道，挂上了一瓶生理盐水。 注射完肾上腺素，病人被转移到担架上，急救员抬着担架，出诊医生跟杨平和中年医生说：“谢谢你们，辛苦了！” 人被救护车接走了，也不知道谁还打了110，警察也来了，火锅店的经理，几名目击者，还有杨平和和中年医生都被警察问了话。还留了电话，随时配合调查。 警察把刚才病人吃的火锅都封存，带回去做化验，以排除食物中毒。 大家看到这个样子，大多不敢吃了，开始还不觉得，认为只是突发疾病。 现在警察把病人的火锅残留食物都带走了，哪里还敢吃，有人甚至感觉自己有点头晕了，还有人觉得有必要去医院看看。 大家都散去，杨平和小苏也该回去了，杨平开车，小苏在副驾驶座，回医院。 回到医院，从地下停车场出来，两人分别时，小苏将手里一个包交给杨平，就是小苏说买给家人的衣服。 “今天辛苦了，奖励给你的，周二会诊就穿它。”小苏脸红扑扑，饱含娇羞。 杨平接过袋子，有点意外，不是买给她家人的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杨平傻傻地问。 “学你的呗！”小苏转身。 回头向杨平摆手：“早点休息!” 第140章 亲情 这个周六非常愉快，周日小苏回家了。 杨平宅在家里，不想出去，从起床就一直不断地跟小苏微信聊天。 也不知道聊些什么，总之事无巨细，连早餐吃什么都聊得津津有味。 “你看看书，我妈叫我陪她出去了，等我微信！”小苏发来微信，外带一个委屈的表情包。 杨平回复：“嗯！你去忙，我看看书！” 刚刚放下手机，又忍不住去拿起手机，看小苏发微信来没，手机充电都不知道冲了多少次。 “你怎么又拿起手机了！” 打字对方可以看到书写的符号。 “你不是也又发微信了。” 她不拿起微信看，怎么看这边在打字呢。 “乖！看书！” “嗯---” 杨平进入系统空间，还有两万一千分，他查看还有什么技术需要补漏，膝关节镜和肩关节镜的手术都已经集训过，剩下的就是遇到相关手术，再进行针对性强化培训了。 想起周二附一的会诊，杨平进入空间的图书馆，将运动医学的基本经典专着再研读一遍，尤其关于跟腱的损伤，专门做了深入研究。 看完书，在商城里挑选一千例常规运动医学手术培训，都是开放手术，不是关节镜的。手术种类包括肌肉肌腱、韧带、关节囊等等的修复重建。 完成这些手术培训，又购买几百例跟腱损伤的手术培训。系统模拟的跟腱损伤，有跟腱肌肉相接部的损伤、体部的损伤、跟骨结节止点的损伤、跟骨结节的撕脱骨折；受伤的原因，有锐器割伤、钝器挫伤、肌肉猛烈收缩引起的撕脱伤等等，各种损伤机制都有。 杨平最初按教科书的经典手术方式做，做得非常熟练后，再挑选一些有适应症的，做流行的微创修补，做了很多后发现，微创修补只适合简单的横断，复杂断裂完全不适用。 完成跟腱损伤的手术，再购买一百例跟腱松弛的手术培训，现在杨平已经不是单纯为练习手术进行培训，而是带有研究性质的，他希望有所突破创新。 目前运动医学达到完美级别，杨平从创伤骨科的进阶就弄明白，完美仅仅是按经典的手术方式，把手术做到无可挑剔，但这还远远不够。 自己的创伤骨科能够进入大师级，因为不再是把手术做到无可挑剔，而是突破经典的手术方式，对手术已经有了改良。 比如工人的肱骨下端粉碎性骨折，杨平通过研究对固定结构学进行了改进，大胆地将动态稳定结构应用到骨折固定；而张教授的股骨粗隆间骨折，杨平更是深入研究生物力学，创造性地将应力分流应用到手术。 这些都是突破了经典手术的水平，拥有自己的创新。 所以如果没有对手术进行创新，自己的运动医学也只能停留在完美级别，止步不前。 按照这个逻辑，宗师级别应该不再是这种小打小闹的改良，而是有重大原创性的理论，在此理论上建立全新的手术方式。 而更高的教父级别，估计要推出医学上翻天覆地的变革！ 这种变革对医学的贡献，应该跟人类的几次技术变革同一等级，比如以蒸汽机为标志的机器时代，以电力为主导的电气时代，以计算机为主导的信息时代，以人工智能为主的智能时代。 自己每一次进阶，系统空间里那棵树都会长得更加粗壮，自己要是能够攀登教父级别，那是怎样一种境界，杨平不免激动起来，心潮澎湃。 完成这些培训，只剩下六千积分。这六千分再也不能乱动了，否则会毫无积蓄，万一遇上其它手术，将无法应急购买培训。 目前人工关节置换、脊柱手术和骨肿瘤手术，因为手术权限的问题，自己主刀的可能性非常小，但不排除一些奇葩的手术，需要到系统空间进行针对性训练。 从系统空间出来，正在充电的手机电量跟刚才一样，百分之一都没有增进，再次说明空间里不占用现实时间。 手机响了，老爸老妈又打电话来了，平时他们知道杨平忙，不打电话，周末总会来个电话，问长问短。 老爸还好，总是问工作上的事情，反复交代要努力学习，要理论联系实际，要处理好同志间的关系。 老妈绕来绕去，最终聚焦到一个问题---找女朋友没？要找女朋友了！这是大事！这是绝对的大事！ “妈！你能不能不提这个事？我现在要专注事业，不考虑这个事。”杨平耳朵都起茧了，每次老妈来电话，都是一阵头晕耳鸣。 老妈可不客气：“电话别挂，老实听着，怎么不提这事？这是大事！医院里女的多，那些女医生和护士，看到合适的，脸皮厚一点，你不下手，别人就下手了，磨磨蹭蹭，好的就被别人挑走没你份了。没给你相亲，就已经很民主了，你再没消息，我就要亲自过来了，你王阿姨一个亲戚的女儿，听说在g市当老师教小学的，我告诉你，明年春节，我和你老爸到你那过年，没有看到我儿媳妇，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去相亲--” 连珠炮一般，噼里啪啦，打完就挂断电话，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接着老爸来电话了，声音很小：“儿子，你老妈的话就听着，千万别乱了阵脚，工作为重，晚点结婚没事，事业有成绩了，娶老婆还不是--”声音被打断了。 “你在搞什么破坏？难怪呢---”电话里传来老妈训斥老爸的声音。 好，挂电话，这两老人家，操心呀。 不过想起老妈说的要来过春节，杨平确实有这个打算，今年年底将他们接来过春节，自己读了大学，又读了研究生，工作了几年，还没接他们来g市看看。 趁他们身体还行，接他们来，带他们走走，等老了那天，走不动了，想孝顺都来不及了，想着想着鼻子有点酸。 不仅没有接他们来，自己工作几年，还没有往家里寄过一分钱。 前年家里盖房子，爸爸妈妈还借了亲戚很多钱，不知道还了没有，他们那个小卫生站，一年挣不了多少钱，现在政策好，满打满算，一年存个两三万已经算很不错了。 杨平又拨通了爸爸的电话：“爸爸，你给个银行卡号给我，我手里存了点钱，打几万块钱给你们。” 那边沉默片刻：“儿子，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前年盖房子的钱已经还清了，爸妈身体好，有门技术，能糊口。你的钱存着，要买房子的，大城市房子贵，听人说分期付款，首付就得超过一百万，有的首付几百万呀！真要娶媳妇了，没个窝，现在的姑娘哪个愿意跟你呀，娶媳妇的事你妈妈着急，你别在意，心里有数就行，慢慢来。家里的情况你知道，爸妈拿不出多少钱给你，要是买房子了，跟我们吱一声，爸妈多少凑点过去，几万，十几万，怎么都要凑过去，别急，日子都是这么过的，一步一步的，哪有一步登天的。” 杨平知道，家里的帐肯定还没有还清。杨平也知道，爸爸妈妈绝对不会让自己汇钱回去的。 杨平控制自己的情绪，调整好声音说：“爸爸妈妈，你们年底过来，我现在上班的医院，可好了，医院很漂亮，领导和同事对我很好，我在科里表现也好，我一定会努力的。” “嗯，孩子，这就对了，生活上向低标准看齐，工作上要向高标准看齐，知道吗？爸妈是想过来看看，你妈老不放心，我就怕影响你工作，你自己考虑考虑，要是影响你工作，我们就不过来，我们只是说说而已，要是不影响你工作，方便的话，爸妈想过来住两天。”爸爸说。 妈妈抢过话：“你爸早就想去了，他说他当兵那会，就在g市---” “你说什么呢，别听她的，尽瞎说。”老爸的声音。 这次杨平和爸爸妈妈电话聊得特别久。 手机显示，华侨楼孔主任正在拨打电话，杨平不能再聊了：“爸爸妈妈，这事就这么定下，年底过来，春节在这边过，你们安排好时间就告诉我，我网上帮你们订票，医院有电话来了，我不和你们聊啦。” 电话切换成刚刚打入的，孔主任的。 “喂，杨医生，我孔主任呀，麻烦你了，宁先生的情况有变化，恶化了，他想麻烦你过来一趟，他特别相信你。” 不是特别急，人家周日不会打过来的。 杨平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刻往医院赶。 第141章 魔肺 孔主任焦急地望着电梯口，杨平一出来，他立刻迎上去。 “杨医生，不好意思，周末把你叫过来！”孔主任面露难色。 杨平谦虚地说：“孔主任言重了，小杨随叫随到，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 紧急时分，孔主任也不含糊，直截了当：“宁先生早上突然出现呼吸衰竭，血氧一直上不来，徘徊在70左右，icu的江主任看过，决定使用eo。他们在急救病房里穿刺置管，置管后连接了eo，血氧虽然上去一些，但是还是低，才78，他们考虑是肿瘤挤压侵犯了右侧髂外动静脉，导致管腔狭窄，血液引出的流速不行，单位时间引出来进行氧合的血液量太少，无法满足需求，宁小姐主动提出，请你来一趟。” eo，外号魔肺，改良的人工心肺机，也叫体外膜肺氧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和一定时间内代替人的肺或心脏的功能。 它将人体的血液从静脉引出来，通过机器进行氧合，变成富氧的血液，再通过静脉或动脉输回人体。 如果通过静脉输回人体，可以代替肺的功能；如果从动脉输回人体，可以代替心脏和肺两者的功能，魔肺被医生称呼为救命的最后稻草！ 但是这种机器的价格很贵，所以使用费用也很贵，还不能入医保。开机就要六万，后续每天一到两万，对普通人这是天价，对于宁先生，这完全不需要考虑。 两人一边朝病房走，孔主任一边向杨平介绍情况，等走到急救病房，情况也介绍得七七八八了。 华侨楼的急救病房，相当于一个小型icu，各种急救设备一应俱全，包括昂贵的魔肺，而且这些设备不是医院自己买的，很多是住在这里或住过这里的病人捐赠的。 里面，icu的江主任带着助手在置管，但是已经停下，可能在等杨平。旁边，还有血管外科、普外科、肿瘤外科、彩超室的主任医师或副主任医师。 “不能再进了，赶快退回一点，再进血管会破！”血管外科的副主任医师提醒江主任。 “压低一点！看清楚一点！”江主任指挥彩超室的医生。 彩超医生的探头又稍微压低一点，超声图像上的血管又清晰一点。 宁先生躺在床上，脸色枯黄，神志有些不清楚，身上盖着蓝色的无菌单，江主任刚刚完成了双侧股静脉的置管，左侧股静脉置管顺利，但是右侧有一个狭窄，导管不敢深入了。现在右侧是引出血液的管子，左侧是输入血液的管子。 因为右侧髂外静脉的狭窄，引出的血液没有达到预期的流量。如果交换过来，右侧作为输入的管道，左侧作为输出的管道，结果不会有什么差别。就算左侧引出来进行氧合的血液足够，输送回去的血液流速太慢，照样不能达到预期的目的。 “杨医生，又要麻烦你了！”宁小姐说。 她一直在旁边陪着，蹲在床边，抓住父亲的手，微笑着：“爸，别怕，杨医生来了，他有办法的。” 宁先生听到了女儿的话，好像心里清楚，只是不能说话，他吃力的点点头。 其实，对于一个肝癌晚期全身衰竭的病人，能有什么办法，杨平也很无奈。 医生对于病人，正如美国纽约的特鲁多医生的墓志铭：有时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 宁先生吃力地，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杨平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冰冷枯瘦。 他嘴唇颤抖，想说什么，杨平的耳朵凑到他嘴边，听到模糊不清的几个词语。 “帮---我---再---拖几天---”说出这几个词语，宁先生似乎用尽全部的力气。 杨平沉重地点点头，将他的手握紧，以表示听到了他说的话。信任，这种信任是多么的宝贵，仅仅手术台上几句对话，就可以将生命托付给自己。 “一定，我竭尽全力帮你争取！”杨平放下他的手。 宁先生曾经在附一住过院，为了他的病情，附一把业界的顶尖肿瘤专家全部都请过来，甚至海外的专家都请来会诊了，无奈已经晚期，全身衰竭，肿瘤多处转移，失去了手术的机会，肿瘤的切除、肝移植、肺移植都不能做。于是做了肝癌介入治疗后，再用乐伐替尼做靶向治疗，后来耐药，改为瑞格菲尼，再请省中医院的名老中医做扶正的中医药治疗。 因为三博的华侨楼住院条件可以说是g市最好的病房，所以转到了三博，打算在三博的华侨楼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双侧锁骨下和颈内外血管区域被肿瘤严重侵犯，不敢穿刺置管，所以想把两根管子放在双侧的股静脉，左侧没问题，右侧管子不能到位，看片子，肿瘤将髂外静脉推开了，造成挤压，管子进不去，强行推上去，可能弄破血管，引起大出血，如果留在这里，引出置换的血流速太低，不达标，血氧还是上不去，你看血氧才80，这个不行--” 江主任此时也没什么顾面子的，他是实在人，生死关头，谁有办法，他就听谁的，不管他是个年轻医生，还是大教授。 对于杨平，他是熟悉的，上次的神经根阻滞的事情，他也是有耳闻的，五段再植就不用说了，韩主任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水平不到位，这个时候没资格站在这。 “你们辛苦了，我看看！” 急救病房有阅片灯，片子已经挂好了，杨平到阅片灯上看片子，的确如江主任所说，双侧锁骨下和颈内外静脉没法穿刺了，只能双侧股静脉穿刺，右侧股动脉静脉被肿瘤已经侵犯挤压，管腔都扁了，要是强行穿刺，一旦弄破血管，就会引起大出血。 宁先生这种情况，要是来一次腹腔的大出血，全身立即崩溃，多器官功能衰竭，用魔肺也就救不了。 但是现在如果只将魔肺的的导管留在目前的位置，上面是个狭窄口，引出的血液流量太少，单位时间内氧合的血液太少，完全不能满足重要器官的需求，如果用支架撑开，也要能够过去才能撑开。 难怪上次给他查体，右下肢温度比左下肢低，尤其末梢循环特别差。 杨平面对阅片灯，利用系统解剖训练获得的知识，结合宁先生的ct扫描，开始在大脑中构图，一个一个断面叠加，慢慢地，一副立体的解剖图呈现在大脑中。 这次还是很吃力，几次拼合都没有成功，但是比上次又要轻松一点，说明有进步了。 依据人体的血液流速，杨平在脑海中模拟血流，把血流的动态图像加上去，一副动态的立体解剖图像呈现在自己脑海，还算清晰。 看来，大脑构图对医术的提升十分重要，系统利用解剖不遗余力的训练自己这种能力，就是为以后的医术提升打下强大的基础，杨平理解系统的意图。 要成功穿刺置管，还要构建出魔肺的导管，杨平将图像保留在大脑中，转头问江主任：“江主任，还有魔肺的导管吗？我看一看？” “小李，开一根管字给杨医生看一下。”江主任吩咐旁边的一个icu的医生。 一根管子的费用非常贵，几千上万，但是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也不需要计较。 小李打开无菌包装的管子，杨平将完整的导管观察一遍，在大脑中复制出一根这样的导管，然后配合大脑中构建的图形，进行模拟穿刺置管，这样杨平心里就有数了。 “可以了！”杨平让小李收起导管。 “我来试试！” 杨平戴无菌手套，穿上一次性的无菌衣，站到床旁。 第142章 只有一次机会 江主任让出了位置：“过来，小杨，看彩超图像，导管已经接近狭窄了，我开始打算到介入手术室去做，介入室有监视好一些，但是不敢再搬动病人，稍微搬动一下，血氧立刻跌下来。” 虽然没有介入室的x线监视，现在有彩超监视比徒手去越过狭窄要好一些，杨平对彩超医生说：“就维持这个位置，不要动，我现在开始推进管子。” 彩超医生的手很稳，定格在杨平认为很好的位置，他坐在床边，因为不能压迫腹部，手悬空的，所以十分辛苦，为了保持稳定，他另一只手扶着拿探头的手。 “宁小姐，麻烦你可以出去一下吗？”杨平说。 医生做操作的时候，一般是不允许家属在场的，因为有时候家属会干扰操作，尤其紧要关头，家属不明白操作的原理，很容易误解，一旦干扰，容易出事。 宁小姐犹豫一下，依依不舍地离开病房，离开时跟杨平说：“拜托了！” 杨平朝她坚定地点点头。 “要小心！小杨，血管壁很薄了，稍微捅一下就会破。”血管外科的副主任医师在旁提醒，完全出于同事的好心。 江主任在一旁建议：“要不要退出导管，用介入的工具送进血管支架，把狭窄部撑开，然后再重新置管？” 这个方法好，但是现在没办法用，导管不能够退出，一旦退出，整个人体的循环中断，宁先生自己的肺根本没有什么功能，所以直接后果就是，多米诺骨牌倒塌一般，出现多器官功能衰竭，怎么救都没用了。 “狭窄部刚好可以通过管子，只要方向调整好，应该可以通过，管子不能退，一退，血氧会直线下降！”杨平瞪着彩超屏幕说。 江主任不说话了，杨平说得对，管子一退出，在新的管子没有置入前，病人的血氧会极低，引起脑组织缺血，再进而引发多器官功能衰竭。 彩超不能代替手感，何况彩超上显示的图像是平面的，扭曲变形的。 杨平依据导管外露部分的长度和状态，判断导管进入的深度和此时所处的状态，他拇指食指和中指，三根指头轻轻的捏住导管，极为轻柔地旋转一下。 先后退大约一厘米，脑海的图像有点模糊，杨平又加强一下，让它变得清晰一些，因为构图太吃力，额头上渗出汗，努力补充几次，图像才清晰。 就像普通人记住一个物品，在脑中保留它的样子，刚开始会很清晰，但是过一会就模糊，尤其细节，根本就回忆不起来。 “小杨！要是不行，别勉强--” 江主任提心吊胆，初生牛犊不怕虎，千万不能弄出大出血，当场死亡，就算家属不追究，也不是件好事。 “放心，我心里有数。”杨平说。 导管轻轻地往上走，碰到了狭窄部，导管与狭窄部的轻微接触，这微妙的接触通过导管传送到手上，手上依据这种间接的触觉反馈，进行精细的调整，就像将线穿过针眼。 一点一点的，边通过，边调整，大家都盯着彩超屏幕。 “不行了，我的手稳不住了。”彩超医生悬空的手有点发抖。 杨平立刻轻柔地将管子退后：“你松一下手，休息一下，我等你！” 休息片刻，彩超医生的探头又压下去。 杨平刚才拿导管的手丝纹不动，一直等到彩超图像重新出现血管和导管的影像，他的手再次调整管道，管子开始缓缓越过狭窄部。 血氧波动厉害，突然下降，宁先生有点躁动，杨平手上的管子又一次缩回来，极为灵巧，没有碰到血管壁。 “再给点镇静的药物！” 旁边有个麻醉师，一直没有出声，有需要的时候，他才上。 狭窄部位刚好可以通过导管，方向偏差一点就没办法通过，通过的时候，要是病人躁动，导管很大概率会捅破血管。 这样缓慢通过风险太高了，杨平决定抓住机会快速通过。 这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韩主任也进来了，应该是孔主任打了电话给他，毕竟借他的人去做高风险操作，不通知怎么行。 韩主任在家听到消息，立刻赶过来，杨平再厉害也是人，他过来可以帮忙出出主意。 “主任！”杨平跟韩主任打招呼。 韩主任微微点头，意思你继续做，别分心。 跟杨平打完招呼，韩主任走到阅片灯前去看片子，研究了一会说： “小杨，这种情况，最好快速通过，不过风险极高，但是反而比缓慢通过要好。” 这个想法与杨平不谋而合。 “把宁小姐叫进来！”杨平想跟她谈谈风险的事情，这只能赌一把。成了！宁先生可以再撑几天，甚至几十天；不成！可能此刻就会心跳呼吸停掉。 孔主任知道杨平的意思，说：“术前仔细谈过，风险极高，可能立刻就心跳呼吸停掉。” 杨平还是坚持有必要谈谈：“我再跟她说说。” 孔主任把宁小姐叫进来，刚刚宁小姐一直在走廊里，十分紧张，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真到了这个关头，心里还是接受不了。 “宁小姐，现在这根导管必须越过狭窄部，否则宁先生挨不过今天，但是越过这个狭窄部，风险非常高，我现在要抓住机会快速送进管子，成败就是一秒钟的时间，只有一次机会。成了！宁先生可以坚持几天，甚至几十天；败了！可能就当场心跳呼吸停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愿不愿意冒险--” 现在麻醉师给了镇静的药，宁先生没办法表态了，就是点头都做不到，宁小姐左右为难，她面部肌肉颤抖，嘴唇几次要张开说话，但只是微微动一下，没有开口。 “给我们的时间不是很多，现在给的氧气压力十分高，这样的压力不能给太久！”杨平冷静地说。 如果不冒险，挨不过今天，那跟当场停跳没有区别，父亲想拖着，就是想见弟弟一面，宁小姐心里分析道。 她虽然年轻，但是在商场上历练几年，比普通人更冷静，更能够趋利避害。 “有几成的把握？”宁小姐问道。 杨平摇摇头：“很难说清楚！” 宁小姐咬咬牙，果断地说：“杨医生，我相信你，你尽管放手争取，我愿意冒险，无论什么后果我愿意接受。” “好的，我明白了，你又出去等！”既然家属愿意冒险，自己就赌一把。 不过杨平心里还是有数，把握很大，只是这种事情，必须跟家属说清楚，而且不能说得太肯定。 宁小姐出去，急救病房的门被一个医生又关上。 “彩超还能坚持不？如果不行，你松手休息一下。”杨平跟彩超医生说。 彩超医生说：“可以坚持！” “保持30秒不要动，我就可以完成送管，一定丝纹不动，最好休息一下。”杨平看他已经坚持了一会。 “好！”彩超医生收回探头，开始活动一下手腕，酸麻。 休息好了，他重新拿起探头压下右侧小腹的位置，待图像到了最佳的状态，定格动作。 “好，不要动！” 杨平和彩超医生确认眼神。 “稳住，寻找机会，一次过去！”韩主任鼓励。 大家都屏住呼吸，不再说话，死死地的盯着彩超屏幕。 彩超医生紧紧的咬住牙关，手一动也不动，犹如雕塑一般。 屏幕画面十分稳定，没有一丝晃动，代表血流的红蓝颜色闪烁。 杨平调整呼吸，手里捏着导管，不松不紧，调整到最佳的方向，突破！ 一瞬间，就像狙击手瞄准了很久，终于扣动了扳机。 非常棒！导管顺利越过狭窄，没有碰到管壁，然后再深入足足二十厘米，杨平才松手。 大家提到嗓子眼的心全部放下来。 监视器的上的血氧饱和度，慢慢的上升，90，92，95，99-- 成功了！韩主任压住声音。 有了这台魔肺的辅助，宁先生挺几天没有问题，如果运气好，挺过几十天都可以。 第143章 背后的故事 看着血氧饱和度上升，一直上升到100，大家都放心了，命暂时成功保住。 要以刚才那80以下的血氧，还真撑不过一天。 从发现呼吸衰竭到使用魔肺，再到将管道送到位，所用的时间很少，抢救很及时。 所以，待镇静剂代谢一部分，宁先生慢慢清醒过来。 “爸，没事了，现在稳定了!”宁小姐抚摸父亲的额头。 宁先生费力地点点头：“谢谢各位医生，谢谢杨医生。” 宁小姐温柔地说：“已经谢过了，你放心休息。” 宁先生看着床旁的机器，又是魔肺，又是人工肝，身上还连接着各种管子，血液被引出，流经机器，再回输身体，苦笑着。 医生和护士在不远处的工作台坐着，看着屏幕各项监测数据。 华侨楼急救病房有医生护士二十四小时守护。 魔肺和人工肝也都是要人守着的，尤其魔肺，要一个医护团队日夜坚守，一旦出问题要立即解决，否则会危及生命。 “你弟弟的事怎么样了?”宁先生最惦记的事情就是这个。 宁小姐表情有点不自然：“已经确认了，没错，是弟弟。” “那要农伯赶快把人带回来!”宁先生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 “农伯在订机票了，这两天就回来。”宁小姐微笑说。 宁先生尝试着坐起，宁小姐赶快不让：“你躺着，我帮你把床摇高。” 宁小姐把床稍微摇高，这是医生允许的，可以减轻心脏的负荷。 现在魔肺用的是静脉到静脉的模式，只承担一部分肺的功能，他的心脏尚好，没有用魔肺替代。 “酒的卫生搞好了?”宁先生担心地问。 宁小姐点头：“好多天前就搞好了，你又忘记了。” 宁先生有点喘气：“琪琪，你想想，他心目中的酒是这样的?” “就是这个样子，他的话我记得清清楚楚。”宁小姐陪父亲聊天。 宁先生脸上苦笑，然后又释然地说：“你说那都是中学时说的话了，现在他还喜欢这种风格吗?你拿照片过来。” 宁小姐把酒的相集拿出来，宁先生翻看，指着一张照片说：“你看，这里用红色的，他会喜欢吗?” “那时他就是这么说的，这里他就喜欢用红色古朴的砖。”宁小姐肯定地说。 “被打的那孩子这个月的钱汇出没。” “汇了，银行每月按时汇的。” —— “主任，周末还要您从家里赶过来。”杨平觉得不好意思。 韩主任说：“没事，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韩主任其实不担心杨平的医疗技术，担心的是一些医疗技术之外的风险，怕他年轻气盛，踩到坑里，毕竟年轻，阅历不够。 看他刚刚术中跟家属交代病情的表现，十分稳重，韩主任心里放心了很多，这个小子不仅技术上拔尖，而且为人也稳重。 “你不赶时间回去?我们回科里坐坐?”韩主任提议。 “可以呀!”杨平也没什么事，陪韩主任喝茶也好。 韩主任在杨平心里，是恩师，是伯乐，杨平是有感恩之心的人，别说翅膀现在还嫩，哪天翅膀硬了，对韩主任也是恭敬如初、忠诚不二。 两人路上聊了宁先生的病情，有魔肺的支撑，只要不出现重大感染、血栓或肿瘤栓子的重要器官栓塞，还是能够撑一阵的。 有时候钱是可以续命的，不得不承认，要是一个普通工薪阶层，别说使用这种救命神器，就一个肝癌的靶向药可以拖得倾家荡产。 韩主任的社会经验丰富，看问题的深度和广度不是年轻人可以比的。 像刚刚华侨楼把杨平叫去做置管，杨平可能只看到病情，韩主任却可以考虑到方方面面。 虽然医生之间很单纯，相互都合作得很好，但是不排除一些人性的弱点。 医生是人，是人就有人共有的弱点，比如自私、嫉妒等等。 宁先生非同小可，家族生意涉及银行、证券、保险等等，要知道，能拿下这三张牌照的都是富豪里的顶级玩家。 一旦出什么事，万一要人背锅，这事就复杂了。他这种人，就算家属不找麻烦，不排除旁系、外戚及其他人借事生风。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两人先到韩主任办公室坐，韩主任将紫砂茶壶换水加茶叶。 “刚开科，还习惯?”韩主任问道。 杨平也帮着一起干活：“很习惯。” “收入方面不用担心，把手术做好，但也要赚钱，谁都要吃饭养家呢，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没有现实，就无从谈理想，现在综合骨科手术你负责，你自己做的手术，耗材这一块全归你，正是缺钱的时候，以后买房结婚生娃，哪个不要钱，工作和生活上有什么困难，随时跟我讲，打电话发微信当面讲都可以。” “谢谢主任，耗材全归我，那怎么行呢?”杨平不同意。 没有韩主任，就没有自己的今天，骨科耗材按规矩，按比例分成的。 “就这么定了，你服从安排就是，跟着我，把技术提上来，经济上也要提高，天天埋头苦干，结果到头喝西北风，这怎么行。耗材这块你不用担心，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医院夏院长有手段，这一块是白色的，放心拿就是，以后我慢慢跟你讲。”韩主任对自己的安排很坚决。 既然韩主任安排了，他自有道理，杨平不再有异议：“谢谢主任!” 茶水也慢慢沸腾了，韩主任拿出消毒柜里一个紫砂杯子：“以后在我办公室喝茶，这个就是你专用的，我做了记号的。” 这杯子上真有一个平字，韩主任有心了。 “干大事一定要有团队意识，宋子墨天赋也很高，虽然不及你，但也是难得的人才，你要把他带好，以后他会成为你得力的助手。” “嗯，明白，主任，我会带好团队。” 两人聊到吃中饭，一起到附近一家叫牛魔王的牛肉店吃饭。 吃完后杨平回科里坐坐，张林值班，他正好吃完饭，儿科医生收拾饭盒回家。 “这爱心餐不错呀?”杨平到就餐间坐下，跟他开玩笑。 “别埋汰我，你家小苏的厨艺，你以后吃满汉全席都没问题。”张林嘴上这么说，心里很开心。 “房子搞定了?”杨平说。 张林有点为难：“还没呢，快要付首付了，首付钱还没筹齐。” “多大的房子?” “八十方” “首付多少” “九十多万呢，我们两个家里都是工薪阶层，双方父母只能凑六十万，我们自己参加工作不久，省吃俭用，也只能拿出二十来万存款，光首付还有十多万缺口。”张林皱眉头。 杨平看周围，没有其他人：“我手里有几万，你要是需要，随时跟我说。” 张林拱手：“谢谢了，先不说其它，有这句话兄弟先谢了，我先看看能筹到不，不行再说。” “我给你留着，你需要随时说。”杨平反正这几万买房子也不够，不如给张林去办事。 小五那小子，估计买房的事根本不差钱，别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据说小青的家里在g市cbd都是有楼的人，现在还是订婚，奥迪都给送上代步了，据说要送保时捷卡宴代步，太高调，没敢开。 小青是非他不嫁，不过小青父母对小五也是非常满意，研究生，医生，人也长得帅，嘴巴还甜。 “你周末怎么和韩主任回来了，华侨楼的宁先生听说不行了?”张林是个百事通。 “是呀，突发呼吸衰竭，使用了魔肺。”杨平说。 张林什么都知道：“这老头撑着就是等儿子，不知道能等到不?” “你怎么知道?这人家家事?”杨平惊讶。 “他这种地位的人，还有家事?他儿子十年前把人打瘫痪了，坐了五年牢，传说他儿子怪他没出手解救，入狱后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出狱后不知所踪，逆子!”张林了解还挺详细。 “你这些情报哪里得来的?”杨平觉得这小子什么都知道。 “别问了，天赋，就像你做手术。”张林自鸣得意。 这小子，在哪掏出这些背后的故事。 张林笑：“他儿子这事，当年上了报纸的。” 第144章 亲人通道 “还上了报纸？”杨平有点好奇。 张林点点头：“当时这事是轰动g市的大新闻呢。” “你那时还在东北读中学，最起码也就上大学不久?”杨平就纳闷，他说得活灵活现，跟自己当时在g市经历一样。 “没错，我也是过这边工作才知道的。”张林耸耸肩。 正聊着，张林还准备亮出更多的故事细节，但护士过来找他有事了。 “爱马仕的手术已经排了，明天上午八点半，外固定架和硫酸钙都送来了，我周五问张教授，他说找你，他到时只上手术室看看。”张林临走时告诉杨平。 “嗯，我知道了，张教授跟我说了。”杨平知道这事。 没有特殊情况，这边手术都是杨平做，除非他主动提出，拿不下，需要支援。 张林走后，杨平一个人在用餐间，打开手机微信，小苏已经发了很多条微信过来，附带一串锤子锤头的表情符号，她陪妈妈去逛街回来了。 杨平赶快回微信，将华侨楼病人的事情详细讲给她听，听得小苏连打个几个张大嘴的表情符号过来。 跟小苏聊一会，杨平去值班室穿上白大褂，去查房，看看目前病房仅有的两个病人。 骆小虎正在卖力地做直腿抬高训练，锻炼股四头肌，骆爸爸在一旁帮忙数数。 “谢谢你呀，杨医生！”骆爸爸停下计数，起身，客气地说。 手术后，骆爸爸为了慎重，将手术图片发给苏南晨，苏南晨回复说手术完美。 他心里就放心了，苏教授的儿子说完美，那就是完美了。 杨平笑道：“不客气，应该的。” 他俯身检查骆小虎的支具固定松紧，没有问题，然后纠正他锻炼动作不正确的地方。 不仅运动医学的手术，所有骨科手术，康复训练尤其重要，康复不好，手术效果打折扣，甚至完全没有效。 骆爸爸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恭敬地递送过来：“杨医生，这是我的名片，我在g市高铁集团上班。” 骆爸爸很懂得自己优势在哪，也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广结朋友。 自己儿子踢足球的，难免受伤，虽然已经认识了苏南晨，但是多认识一个厉害的医生没坏处。 “别的忙帮不上，要是遇上买票紧张，随时给个电话。”骆爸爸及时推出自己的优势。 杨平礼貌性地仔细看名片，然后收纳到白大褂口袋里：“谢谢了，小虎后续就是康复训练了，只要按规范坚持康复，会很快重返赛场。” “好的，麻烦杨医生了。”骆爸爸始终站得笔直，身体略微前倾。 “方便加个微信吗？”骆爸爸想起来，之前加的张医生的微信，一直没加杨医生的，这年头微信比电话还好使。 杨平很爽快，把手机拿出来，将自己专门和病人联系的微信亮出来。 在骆小虎病房呆了几分钟，指导他康复锻炼。 爱马仕明天手术，杨平想再去看看他，但是病房门是关着的，还是反锁的。 按照病房管理规定，任何病房不允许反锁，主要考虑遇上紧急情况，还要破门而入，耽误时间。 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事，只是来到科里，想顺带查一下房，既然关着，杨平也不想进去了，他回头交代护士，让爱马仕以后不要反锁门。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杨平正想回去休息，小五打电话来，岳父摔了一跤，右侧桡骨远端骨折，骨折粉碎，移位严重。 小五岳父在省中医和市中医都有熟人，去离家近一点的省中医照了x片，人家说经关节面的骨折，太严重，需要手术，发给市中医的朋友，回复也是手术。 他不太愿意手术，想到自己女儿女婿都是医院的，女婿还是骨科的，于是把事情告诉小青和小五，当时两人在外面玩。 “师兄，在哪，拜托了，我现在带他来医院方便不?”小五焦急地说。 杨平笑道：“今天周末，我休息呢，但是你老丈人，怎么也要赶回来，快把人送过来，片子先发来。” “已经发你微信了。”小五放心了，岳父的事，要是处理不好，多丢人。 杨平研究了x片，右侧桡骨远端骨折，确实粉碎，移位厉害，而且经关节面的，好在没有关节面中央的游离骨块，对他来说，复位不难。 桡骨远端骨折，一般可以手法复位石膏或夹板固定，但是小五岳父这么严重的，要不是遇上杨平，还真只能手术。 杨平在科里等，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后，小五用轮椅推着岳父过来了，小青和岳母陪着过来的。 “爸，这是杨医生，我师兄，好兄弟来的，李市长女儿骨折，就是找他正骨弄好的，才免了一刀。”小五的介绍很到点子。 这还有什么说的，市长千金能随便找个人正骨。 “麻烦了，杨医生!”小五岳父岳母都看起来不老，四十多而已，普通话不好，是g市本地人，带着本地口音。 “到治疗室来，复位石膏固定!”杨平又略微看了带来的x片说。 “小青，你来推，人家小五忙上忙下，你这姑娘也不帮帮忙。”岳父微怒，使唤自己女儿。 小青赶紧过来，和小五一起推轮椅。 “没事，你陪着妈，有我就行，别担心。”小五这小子灵活，难怪这家人喜欢他。 “我陪爸过去，你陪妈在办公室休息，喝杯水。”小五怕她们看了揪心，不让她们去。 “你们就在办公室休息一下！”杨平也这么说。 张林推来椅子，奉上两杯水：“阿姨，您们坐，那边有他们，放心。” “这是小五同事，张医生！”小青介绍。 “张医生，你好！”小五岳母打招呼。 “叫我小张，我跟卢医生关系很铁的，卢医生那是科里的人才，我平时都向他学习。”张林很认真的样子。 小五将岳父推到治疗室，杨平把x片挂到治疗室的阅片灯上。 现在有了大脑构图的能力，再配合出神入化的手法，这种骨折很简单。 “要麻醉不，师兄?”小五怕岳父痛。 杨平点头：“打个局麻。” “爸，打完麻醉就不痛，很快的，真正正骨就几秒钟，你坚持一下。”小五贴心地解释。 岳父点头：“没事！” “酒精不过敏?”杨平问道。 “没事，喝酒的人。”小五帮忙回答。 杨平叫一个规培生过来帮忙，把高分子石膏准备好，然后用酒精把皮肤上的汗清洁一遍。 小五拿来了生理盐水和利多卡因，一比一稀释，用十毫升注射器抽好，递给杨平。 杨平用碘伏棉签消毒，从皮内到皮下，一直到骨折血肿，做了麻醉。 稍等片刻，开始正骨，这种骨折小五跟杨平整了很多个，配合熟练，他把住近端前臂，杨平把着远端的手腕。 杨平轻柔的摸了骨折的部位，大概弄清楚骨折的情况，大脑中一副骨折的图像完整呈现出来。 怎么复位怎么固定，都已经成了图。 “怎么受伤的呀?”杨平跟小五岳父攀谈，分散他的注意力。 “打高尔夫，也不知道怎么就摔倒了，右手掌撑地。”小五岳父描述当时的情景。 “嗯，还不错，经常搞运动。”杨平抓紧手腕，和小五一起对抗牵引。 牵引持续两三分钟，麻醉效果很好，小五岳父一点也不痛。 估计牵引到位了，咔嚓！杨平手上动作很快，尺偏掌屈，骨折复好了。 因为麻醉效果好，全程病人没有觉得痛。 “好了?”小五岳父惊讶地问。 “好了!”杨平说。 规培生替换小五的位置，小五腾出手来接杨平的手。 小五和规培生维持牵引，杨平开始上石膏，绷带包扎，石膏打得又快又漂亮。 最后给个吊带把右上肢屈肘八十五度胸前悬吊。 “带下去复查一个x片。”杨平吩咐。 小五帮岳父整理吊带：“师兄，等下我补办就诊卡，补扣正骨和材料费。” 杨平带规培生收拾垃圾：“自己人，说外人的话，这还收什么费?” “影像科，要我打个电话不?”杨平的意思，别走正常途径，都走特殊通道，找熟人直接拍片。 不是钱的问题，小五岳父不差这两个钱。 走这种亲人特殊通道，体验很爽，很有特权感，能体现找一个医生做女婿的优越感。 全程不用挂号，不用排队，不用交费，最好的医生，最好的服务态度，一路直通，多爽！ “我自己来！”小五交际能力强，来三博，各科的年轻医生都熟络。 也不知道他找谁，反正三言两语搞定了。 他开了免提，那边口口声声五哥叫个不停。 “五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岳父就是——” 发现说错话了，立刻刹住：“五哥，赶快把人带下来，我等你。” 有没有整好，杨平自己清清楚楚，拍片是给病人自己看。 不出半个小时，x片提上来了，骨折解剖复位，也就是完全复原了。 “今天多亏小五，不然你爸又挨一刀。”岳母笑眯眯的。 “我们明天要上班，就不回市里了，等下又要赶过来。”小青让她妈开车带爸回去。 岳母生气了：“晚饭呢?外面吃得不卫生，一个小时的车要多久，回去吃晚饭再过来，小五，别什么都听她的，妈等下做白灼虾给你吃。” “我们回去，爸刚刚打上石膏，等下我要观察一下血运。”小五跟小青使眼色。 小青嘟着嘴，岳母说：“你还不高兴，你看人家小五多孝顺。” 小五用自己的诊疗卡又帮岳父开了一些止痛消肿的药。 岳父岳母看在心里，这小伙子周到体贴，晚年有个好依靠了。 他们就一个独生女，女婿选得好，自然心里高兴。 第145章 一点希望 周一，骆小虎出院了，一家人高高兴兴，骆爸爸还哼着歌。 上午八点半，爱马仕等了几个月的手术终于做了。 这个手术没有亮点，常规手术，对杨平来说，拥有强大的创伤骨科基础，这种手术已经没有任何难度，只是治疗时间长，对整个治疗要有系统工程的概念。 杨平主刀，麻醉前，张教授进手术室跟爱马仕打了招呼，让他放心，这个招呼让爱马仕很安心。 在此之前，没有见到张教授，他拒绝打麻醉，让胖子一筹莫展，直到看到张教授出现，他才安心接受麻醉。 手术非常顺利，整个过程不到半小时。 将右侧胫骨近端和远端均保留约五厘米的健康骨组织，中间的感染骨组织连同两端一部分健康骨组织，足足三十厘米，全部截去扔掉不要。 缺损的部分临时用含万古霉素的硫酸钙填充，近端和远端的五厘米还要从中截断，从断口部位牵拉，两周后开始牵拉，每天一个毫米，由两头往中间拉，慢慢就把骨头拉长了，最后在中间接合，一个完整长度的胫骨就恢复了。 生长出的骨组织都是健康的，没有细菌感染，就像一棵树被白蚁侵蚀，你要将白蚁彻底清除很困难，如果将被白蚁侵蚀的部分连同周围正常的木头全部锯掉不要，这样就彻底解决了白蚁的问题。 慢性骨髓炎，骨组织的感染，比白蚁侵蚀树木更棘手，细菌分散躲藏在骨组织里，抗生素很难到达，所以根本清除不干净。清除一部分，症状稍微好点，等残留的那部分细菌分裂增殖，形成一定规模，感染症状又出来了，所以反反复复，难以痊愈。 感谢伊里扎洛夫，他神奇的技术不仅让无数人挽救了肢体，还让以前难以矫正的畸形变得容易。 医学的大厦，就是伊里扎洛夫这样的先驱，一块一块砖头垒成的，其中多少辛酸，多少血泪，多少委屈，不得而知。 因为冷战的政治原因，他没有获得诺贝尔奖，可是，这位乡村医生的光辉，已经不需要一个什么奖项来佐证。 天才、先驱者总是被误解的，是孤独的。 揭示产褥感染的塞麦尔维斯当时遭到世人的嘲笑和反对，最后在精神病医院孤独凄凉地去世， 现代外科的四块基石，其中一块--消毒，就有塞麦尔维斯的巨大功劳，可以说，他以一己之力，承受整个医疗界的排挤和打压，悲壮地开启了一个时代。 做完手术，爱马仕的右小腿跟机械肢体一样，上面插满了钢针，装着圆形的环，钢针和圆环构成了一个支架，负责骨骼的延长。 回到病房，爱马仕很激动，仿佛多年的心病被解决了，他一直握着杨平的手：“谢谢！谢谢！谢谢！” 然后问张教授，杨平告诉他，张教授在一楼门诊，他很忙，是百忙之中抽空到手术室指导手术。 爱马仕抱拳：“大恩大德，无以言表！” 张教授这周开始在综合骨科一楼出门诊，短短一上午，他收了六个病人，三个收到综合骨科，三个收到了华侨楼。 收到综合骨科的病人，一个东南亚的华人，股骨头缺血坏死，三期晚，不想换人工关节，想做保髋治疗，慕名找到张教授；一个退役的运动员，陈旧性前交叉韧带断裂；一个小女孩，九岁，骨肉瘤。 原来张教授每周出门诊的时间只需一个上午，现在他向医院申请，每周出五个上午，从周一到周五，这样韩主任和田主任就彻底解放出来，尤其田主任，可以专门处理张教授收到的病人。 杨平带大家查房，看新收的病人。 骨肉瘤的小朋友，女，九岁，已经看过很多医院，分别在帝都协和医院和南都附属肿瘤医院住院治疗，做过两次手术，两次手术病理检查都是骨肉瘤，已经晚期，pet-ct全身扫描显示全身多脏器转移。孩子很懂事，学习成绩很好，还得过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的一等奖。 查房之前，小五在办公室跟杨平说：“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得了恶性肿瘤，家属要求对她保密病情，她的父母只告诉她身上长了几个纤维瘤，要治疗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好，所以要有耐心。还有，她家里已经没有什么钱了，房子卖了，值钱的东西都卖了，网上筹款也筹了，亲戚朋友都借了个遍，现在也借不到钱，亲戚朋友现在都不接电话，可是她的父母不想放弃，明明知道没有结果，还是不想放弃，慕名找到张教授，明确说明已经山穷水尽，想寻求廉价的方法，让孩子可以活得久一点，张教授说先收进来，费用先欠着，以后再想办法。” “张老头专搞这种事，上次那个工人，要你三千块解决，三千块哪里能够解决，最后还不是跟手术室打招呼，免了一些钱才搞定。总是强人所难，他是菩萨，我不是，我是小民，我要吃要喝，为了买房子，我外卖都不敢吃了，偶尔点一次，只敢点十块的，他妈的，里面肉片比方便面里的肉末还少。”张林很不满。 “张林，别那么市井，说这话什么意思。”小五看张林真生气，立刻按住他。 张林毫不客气地反驳：“他不知道呀，不是急救抢救的，欠钱要扣医生的呀，这个病人收进来，到时候又是一堆账，我就是市井，怎么了？你去超市，少一分钱，人家会让你拿东西走不？脊柱外科那个病人，住半年，没见一个家属来，家属一来就是闹，就是讹钱，现在还闹着呢，做慈善？让马云那些人去做，我不够格。” “张林！”小五喝止他。 杨平摆摆手：“让他发发牢骚，没事！” “对不起，师兄，我只是有感而发。”张林脸红，牢骚发了，气也顺了。 杨平安慰他：“大家不用担心，如果到时候真欠费，我来想办法，一定不会让大家寒心。” “我不是说扣我的钱就发脾气，扣谁的都不对，谁的钱不是辛辛苦苦挣来的几个血汗钱，为什么医院订这个规矩，不是急诊抢救逃费要扣医生的，夏院长这么开明的，都不取消这个规矩，要是没这条线，随便可以欠费，医院迟早倒闭，大家都去喝西北风。”张林激动起来，肢体语言很丰富。 小五拍拍他的背，帮他捋顺这股气。 杨平心里吸一口凉气，点点头：“明白了，每次查房不要提费用的事，不要提肿瘤两个字，大家统一口径，查房！” 到病房去看小女孩的时候，她扎着两个小辫子，稚嫩的脸上没有一丝忧愁，始终保持着天真的微笑，她正在用电脑打字。 “小妹妹，你在学习吗？”杨平逗她。 她抬头，甩着小辫子说：“我在学习用英语写作文。” “这么厉害！”杨平故意探头去看，小女孩用手挡住。 电脑上打得不知道是什么，好像不是英文，也不是汉语拼音，可能乱打的。 “哇塞，你会用英语写作呀。”小五故意惊讶地说。 她爸爸接话说：“她英语不错，我们也不懂英语，都是她在学校学习的。” 杨平既不问病史，也没有查体，只是陪她聊聊。 出病房的时候，她的爸爸跟上来了，杨平打手势，指指办公室：“去办公室等我一会。” 杨平继续查房，东南亚病人来自新加坡，华人，左侧股骨头缺血坏死，已经到三期晚，需要换人工髋关节了。因为他马来西亚的亲戚到中国探亲，看过张教授的门诊，感觉非常好，推荐他到中国找张教授，寻求保髋的治疗方法。 他的中文很好，非常流利，他说他从小就是双语教育，英语和中文都会，中文跟中国一样的简体字，所以无论是中文对话还是阅读，完全没有问题。 退役的运动员，是一个篮球运动员，退役后平时靠做中小学生篮球培训为业，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前交叉韧带断了，最近一年左膝关节走路明显不稳，摇摇晃晃，到医院做核磁，提示前交叉韧带断裂，他听说三博的张教授非常认真负责，慕名就来了。 查完房回到办公室，小女孩的父亲坐着等，看到杨平回来，他站起来说：“麻烦你们了，我们也是没办法，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的情况已经跟张教授和卢医生说了，真的，真的不甘心--，钱的事我在想办法。”小孩爸爸眼眶湿润，神情憔悴。 杨平安慰他：“你们尽力了，很多事尽力就行，不是每一个目标都能达到，每个人都如此，有实现了不了的目标，有令人心痛的遗憾，这就是人生！” 这话说得好像洞悉人生一般，跟自己的年龄有点不相符，或许，在系统里呆的时间太长的原因。 下班的时候，张教授过来了，找到杨平，语重心长地说：“这个病人家里已经被掏空，是真没钱了，孩子很懂事，我想给她一点希望，费用的事，我来解决，不会影响你们。” 只是简单地交代几句，张教授背着手走了，年龄大了，走路有点蹒跚。 他的身影在走廊里，一步一步。 第146章 苏南晨的热情 “爸爸，三博的那台五段再植就是他做的。” “魔都六院主办的创伤骨科网络会议上直播的？” “是呀，全程直播，轰动一时，我问过了，就是他主刀的。” “我一直以为韩教授主刀的，如果这样，天赋真的很高呀！” “只能用天赋解释了，他毕业后一直在市人民医院上班，据我所知，市人民医院断指再植不多，而且他在那不受重视，只是一个普通的住院医，刚刚晋升主治就被辞退了。” “这么好的苗子，怎么被辞退呢？” “据说犯了错误，手术台上擅自行动，具体我也不清楚。” “天才总是有个性的，特立独行，应该多帮助引导。” “这事我觉得有隐情，估计当时情况紧急，他的判断和上级医生不一致，无法说服上级医生，所以只能擅自行动，虽然只见了一面，但我感觉杨平不是随便以下犯上的人。” 苏青云的办公室里，两父子正在聊天，谈到了杨平。 苏青云现在是附一的院长，但是骨科中心还给他保留着办公室，他还挂着骨科中心主任的名，如果有难度太大，风险太高的手术，他也还是上手术。 “如果那个五段再植真是他做的，南晨，你恐怕在金刀奖的南部赛区就会遇上强劲的对手，你看，他的显微外科操作，又稳又快，简直出神入化，而且他的关节镜手术也是如此完美，这说明他很可能是骨科全能，而非偏于一门。”苏青云坐在一张宽大的真皮老板椅上。 “我会努力的，我不惧怕任何对手，我也欣赏真正的对手。”苏南晨自信地说。 “他明天会来参加会诊？”苏青云问道。 苏南晨说：“嗯，他会提前到，我说去接他，他说自己过来。” 苏青云有点遗憾地说：“他是韩建功的学生，要是其它医院的，恐怕我要做挖墙脚的事情了。” “你也很欣赏他？”苏南晨很高兴。 苏青云微笑：“当然，任何领域的较量最终都是人才的较量，我们附一的骨科为什么在全国可以跻身一流，你看看，我们人才梯队，和其他医院比较就知道了，老中青三代，人才济济、储备充足。” 马上就要手术了，也没有时间多聊，苏青云看看手表：“南晨，去手术，小杨过来会诊，他不熟悉，你到时候全程陪同。” 苏南晨开心地说：“我已经和他约好了，让他提前到，我会一直陪同他。” --- 上午讨论了新入院的几个病人，张教授也参与了，下午三点要去附一参加会诊，杨平这几天研究了几遍病例资料，他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苏南晨打电话说要来接，杨平拒绝了，他想自己过去。中午一点钟，杨平准备出发。 小苏把车钥匙送下来：“自己过去开慢点，知道么？要我陪着不？” 杨平摸摸她的头发：“傻瓜，当我小孩呢，我开慢点就是，你放心，对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没信心？” 周日练习了一下午，杨平的驾驶水平，小苏非常放心，否则不会让他一个人去，怎么也会陪着去。 “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上次我们停车的那个区，电充满的，到了给我电话，加油！”小苏握着小拳头。 杨平和她拳头碰拳头：“嗯！放心。” 从三博到附一，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有导航，无所谓熟不熟悉路。 到了附一的地下停车场，直奔三层的e区，小苏说了，这里有充电桩，不过也不用充电。 停好车，杨平给小苏打了个电话，她又跟杨平说加油。 约好苏南晨两点在附一门诊楼的大门口见面，看了一下时间，刚好差不多。 听苏南晨说，周二下午是附一的病例讨论，这个病人到时是重点讨论病例，附一是全国一流的大医院，病例讨论的规模不是三博可以比的。 杨平找到门诊楼的大门，苏南晨已经在那等了，他穿着附一的白大褂，英俊潇洒，果然不愧是附一的明日之星。 “杨医生！”苏南晨看到人群中的杨平，立刻招手。 “苏博士！”杨平走近跟他握手。 苏南晨搂着他的肩膀，像多年的好兄弟一般：“还早，走，我带你去看病人，然后到骨科中心逛逛。” 附一的骨科很大，光创伤骨科中心就有四个病区，两百多张病床；脊柱中心两个病区，八十多张病床，脊柱侧弯年手术量三百多台；还有人工关节置换中心，运动医学中心，儿童骨科中心，骨肿瘤中心。 虽然三博的脊柱外科也有四十五张病床，但是完全不能比，附一的病人周转速度快，手术的难度也远超三博。 三博脊柱侧弯矫形的年手术量只有四十多台，而附二也不过八十多台，可见附一骨科的实力，对g市其它医院完全形成碾压。 从门诊楼到骨科中心，苏南晨一路遇到的医生护士，没有不认识他的，无不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打招呼：“苏博士！” 杨平看得出来，这不是表面上装的，是发自内心的崇拜与尊敬。 到了骨科中心，更是这样，每一个年轻医生看到苏南晨，都是站定，让路，然后微微鞠躬：“苏博士好！” 其实这里的医生都是博士，但是能够被博士称呼为博士的，一定是其中出类拔萃者。 要是年长一点的，碰到苏南晨，也会微笑点头：“苏博士！” 即使苏南晨不是院长的儿子，也会获得这份尊敬，协和八年制，南都省的理科高考状元，博士毕业论文发表在《柳叶刀》上，其中任何一项都足够获得同行的尊敬。 骨科中心是独立的二十层大楼，一楼大厅正中背景墙上，几个铜铸的大字--骨科中心，显得很有分量，这是附一骨科一代又一代的医生，倾注心血打造的金字招牌。 运动医学中心在十楼，看到苏南晨带着一个年轻医生，十分热情地和他攀谈，大家都不由得投来关注的目光。 苏南晨带杨平到值班室，把自己一件刚洗过的干净白大褂给杨平穿上。他们两个身材差不多，所以杨平穿上这件白大褂，十分得体。 “先看看影像资料！”杨平提议。 “贺医生，我要带杨博士去看看22床，他是我请来会诊的，他想看看这个病人的影像资料！”苏南晨严肃地说，带有上级医生的威严。 管床的贺医生立刻将准备好的片子挂上阅片灯，杨平靠过去看，摸着下巴，看完一批：“换！” 贺医生立刻又换一批，直到把所有的片子看完。 “看病人！”杨平说。 贺医生和上级主治医师立刻在前方带路，同组的研究生、博士生全部跟着去了。 苏南晨请来会诊的杨博士，那是什么水平，都不用想了，至少跟苏南晨一个档次的。 “请，杨博士！”苏南晨客气地伸手。 杨平心里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还没考博士，八字还没一撇，不过想想，迟早的事，提前叫几声也不算什么。 定了定身，神态自若地在苏南晨引导下，走向22床的病房。 到了病房，敲了几下门，推门而入。 像附一这样的教学医院，即使这种随意的查房，也极为规范。 贺医生是一个在读的硕士、上面的主治医师是在读的博士，他们两人站在病床的左边，跟着一堆其他研究生、规培生、进修生，整整齐齐地围在床头，右边留着给杨平和苏南晨。 “杨博士请！”苏南晨非常客气。 杨平和苏南晨站定，苏南晨向病人对会诊做简短介绍，非常正式。 贺医生汇报病历，非常流利，既没有背诵病历的机械，又能将病历诉说清楚，这是平时严格要求才有的表现。 “我们分析了磁共振片，查阅了她复印的当时病历，以及之前的影像检查，再按照她的记忆，复原当时的受伤机制，当时应该是左侧跟腱与小腿三头肌结合部受伤，肌肉内包含的肌腱纤维与肌肉出现向远端的相对滑移，最后愈合后，这种轻微的滑移造成跟腱松弛。”苏南晨介绍说。 杨平询问了病史，再进行查体，查体的手法极为专业娴熟。 查完体，杨平抬头，淡定地结合解剖学、生理学、组织学、生物力学各方面知识，深入地阐述了受伤的机制、跟腱松弛带来的后果，以及跟腱每松弛一个毫米，会带来哪些关联影响，比如肌力的损耗，健侧肢体负荷的增加、足弓的应力改变，各项数据信手拈来，剖析的深度和广度不仅让旁边一众博士硕士仰慕不已，连苏南晨都自叹不如。 这些硕士博士，可都是学霸级人物，理解能力非常强，这个专业内钻研最深的群体，一开口，肚子里有没有货，清清楚楚。 果然是苏南晨请来的高手，这家伙肯定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大家断定，杨平是苏南晨在美国结识的好朋友，可能近期回国，被请来会诊这个病例。 刚才杨平的讲解，一根跟腱可以写一本书了，每一句话都是正儿八经的干货，这得看多少书，又研究多少病例，才有这样的心得，难怪苏南晨请他来呢。 跟这货比起来，老子像个小学生，主治博士听后，站得更加笔直。 第147章 大场面 其实病例讨论两点就开始了，大约三点开始讨论运动医学中心的病例。 这个跟腱松弛的病人，拿过奥运会女子五千米的金牌，还处于运动黄金年龄，所以附一特别重视。 如果做好了这个病人的手术，附一的运动医学专业将有可能像脊柱外科一样，步入行业金字塔顶端。 看完病人，苏南晨带杨平到二十楼的会议室，每周的骨科病例讨论都在这个会议室。 会议室第二排，有两个空出的位置留着，苏南晨带杨平坐下。 果然是大场面，第一排坐的是骨科中心各专科主任，全部是博士生导师、领政府特殊津贴的专家，好几个还是全国知名的大佬级人物。 比如脊柱中心主任，邹教授，那是全国脊柱侧弯矫形的大佬，他以前一直跟着苏教授的，苏教授当上院长后，临床工作关注少了，重点是科研和行政工作，脊柱中心的手术大多交给邹教授做，《脊柱侧弯手术学》的第一主编是苏教授，第二主编就是他。 创伤骨科中心主任黄教授，也是全国知名的教授，《ao骨折内固定原则》的主译之一。 运动医学中心的关盛教授，帝都三院运动医学大佬的得意门生，被苏青云挖过来的，几年时间把运动医学搞得风生水起。 一般医生坐到这个会场，绝对有震慑感和压迫感。但是杨平没有，他很淡定，毕竟在系统空间千锤百炼的人。 他气定神闲地坐着，苏南晨暗中观察，这份冷静，这份淡定，绝非一般人能有的，更加心里佩服不已。 医生的等级制度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第一排即使有空位，也没有不合身份的人坐上去。 第二排是带组的教授，都是主任医师或副主任医师；第三排是其他的副主任医师，第四排是年轻一代里面的杰出者。 从第五排开始，就可以自由坐，但还是自发地分出了阵营，比如博士、主治医生靠前，硕士、住院医生靠后，进修的、规培的再往后，没人傻乎乎的往前面硬挤。 第二排坐着的，还有运动医学的带组教授陈歌，这家伙也是个人物，平时喜欢跟苏南晨比，他是关盛的博士，毕业留在附一，心高气傲，争强好胜，却一直被苏南晨压着。 他看到苏南晨领一个人陌生人进来，侧头偷偷看了一眼。 陈歌知道苏南晨请了一个外院的医生过来会诊，一直在想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被苏南晨请来会诊，现在见到真人了。 本以为是个什么教授，看这面相，怎么也就二十几岁，一个年轻医生，到附一来会诊，这有点意思，陈歌摸了摸下巴，心里有点起冷笑。 苏青云回头看，看到杨平已经和苏南晨坐一起，看他的样子，稳如泰山，心里也暗自欣赏。 病例讨论十分激烈，大家争得面红耳赤，虽然声音洪亮，但发言的人绝不吵闹，不搞人身攻击，而是有理有据，纯粹的学术争论，学术问题用学术的方式解决。 任何人都有发言权，不因发言承担任何后果！医生有等级，发言不分等级，这是苏青云定下的规矩，自由的学术氛围也是附一骨科发展迅速的法宝之一。 平时一般的病例讨论都是各科内部讨论，拿到骨科中心层面讨论的病例，要么是高难度、高风险或者一些新术式，要么就是身居要位的权贵，具有一定社会影响的病人。 杨平也听了一下，其中一个脊柱侧弯的，几乎人对折过来，鼻子快碰着脚尖了，准备做矫形手术，让脊柱直起来。 终于，轮到运动医学中心的病例了，运动医学中心拿出来讨论的病例有两个，一个膝关节不稳的，一个就是跟腱松弛的。 这个膝关节不稳的，职业足球运动员，知名球星，膝关节脱位，导致前交叉韧带、后交叉韧带、后外侧结构、后内侧结构全部断裂，都需要重建，而且需要重建的四个结构，其中后内侧结构和后外侧结构要重建的结构又好几个，搞得跟套娃似的，复杂程度可想而知。 手术十分复杂，这个病例的重建是膝关节运动损伤的顶级手术，全国可以做好这个手术的医院只有六家，可以做的医生，屈指可数。 运动医学的手术大多不是救命，目标直指功能，最考究手术质量，不是解决有无的问题，而是解决质量优劣的问题，跟整形手术的目标直指外形一样，结果一目了然。 “这个病例你怎么看?”苏南晨低声说。 “重建的结构太多，静态的平衡、动态的平衡、近期的平衡、远期的平衡都要把握。”杨平也压低声音。 “如果你来做，分次手术还是一次手术？”苏南晨想探探他的口风。 “一次！这样才能做到真正的平衡。”杨平不假思索地回答。 一次?还要平衡，这种难度非常大，苏南晨汗颜。 第二个病例便是跟腱松弛的女子长跑运动员，贺医生上台汇报病历，主治博士在一旁帮忙，随时补充，影像资料标好醒目的日期，投放在巨大的高清屏幕上。 “这个病人是职业运动员，跟腱的问题关系到运动成绩和以后的职业生涯，我们计划做跟腱短缩，才用经典术式，将跟腱z形或横行切断，再做短缩缝合，这样解决了松弛的问题，但是引出一个新问题，跟腱切断重新吻合，将存在部分疤痕，即使很少，也还是存在，少量的疤痕愈合也会降低跟腱的强度和耐力，患者去过英国就医，给出的治疗方案也是这样，所以麻烦大家讨论一下，看有没有更好的方案？” 待病历汇报完毕，苏南晨以带组教授的身份，点出讨论的目的。 “至于缝合跟腱，随便一个骨科住院医师可以熟练地缝合，我们究竟缩短多少才是问题的核心，多了，引起跟腱紧张；少了，跟腱还是松弛的。至于疤痕愈合，无法避免，手术在显微镜下做，用锐刀对跟腱进行快速切割，尽量缝合整齐，减少疤痕愈合。”陈歌发言很积极。 “那究竟怎么判断缩短多少？”运动医学中心主任关盛问道。 陈歌自豪地说：“每缩短一个毫米，肌腱的张力增加多少，我正在做动物实验，数据正在整理中。” “猩猩是四足爬行，而人是直立行走，猩猩的跟腱纤维结构粗细和人也不一样，动物实验数据难以应用到人体。”运动医学另一个带组的教授反对。 “为什么一定要动物实验，不能直接从健侧寻找可靠数据吗？”一个在站的博士后提出自己的看法。 “术中直接切开健侧的皮肤，暴露跟腱，测量同姿态下的张力，然后将这个数据应用到患侧，分步缩短，直到张力符合健侧数据！”博士后继续解释。 他窝在第四排，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白大褂的扣子都扣偏一颗，一瓶牛奶捧在手里，吸管已经嚼得稀烂。 喝牛奶吃东西，只要不发出太大声音是允许的，因为下午病例讨论，很多医生可能刚刚下手术，中餐都没吃。 “大家所说的张力调节都是静态的，患者跑步是动态的，我们必须对患者的运动状态进行分析，毕竟患者的跟腱与三头肌出现了相对滑移，是不是还是按照以前的标准来确定张力？这个数据必须从动态中获取。”苏南晨也发表自己的意见。 唇枪舌战，讨论很激烈，一直持续着，发表意见的声音此起彼伏，从不同的方位发出，较量的全是真才实学，发言的人口沫横飞，听的人全神贯注，没有一个人看手机，也没有一声电话铃响。 “大家的发言很活跃，意见其实比较统一，手术方式做跟腱短缩，难点在短缩的距离究竟多少，这个数据必须精确，否则手术就会失败，甚至患者的运动成绩不如术前，大家刚刚提出了很多方法，比如动物实验、健侧参考、运动状态分析，那我们下一步就是弄清楚短缩的精确长度，苏教授，你看，可以不？” 苏教授起身说：“大家的意见都很好，提出了各自独特的见解，说明大家都在认真思考，学术讨论就是要这样，自由平等的对话！今天，对于这个病人，我们有幸请到了三博医院的杨平博士会诊，杨博士在运动医学方面有独到的经验，看看杨博士有什么好的意见?” 苏教授鼓掌，其他人都跟着鼓掌，三博医院大家都知道，一个市的，几个大医院大家都知道。 可是杨平博士什么来头，不认识！从来听说过！居然被请到附一来会诊？ 苏南晨起身：“杨博士，请！” 这种场合，要是怯场，就冷了苏南晨的热情，辜负了别人的厚望。 杨平一如既往的淡定，起身，向大家打招呼。 “小杨，到讲台上去谈谈自己的看法。”苏教授鼓励。 “他是谁?哪里冒出来的牛人！”众人都看自己周围，希望有人认识，给回个话。 刚刚跟着他查过房的几个人说：“苏博士的同学，这家伙确实牛逼！” 其中一个很实诚，已经拿出笔记本，准备做笔记：“兄弟，认真做笔记，刚刚跟他查房看这个病人，他讲了一段，听完后，我怀疑自己读的假博士。” 问话的人也掏出了随身带的笔记本，摸出一支笔。 “苏少美国留学的同学？” “九成是！” 杨平异常冷静，步向讲台，向大家微微鞠躬。 第148章 什么关系 苏南晨在杨平前面带路，待杨平站定。 他接过贺医生递来的话筒，试几次声后说：“爆个小料，杨博士还是三博医院五段再植的创造者！” 这种场合，介绍的话不用多，一句有份量的就行。杨博士没人知道，但是五段再植，大家没有不知道的。 会议室立刻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我说呢，苏南晨请来的人，肯定大有来头，原来五段再植是他做的。 几个月前的全国创伤骨科网络会议，轰动全国的五段再植，谁不知道，那个时候附一大部分医生还在这个会议室参会看直播呢。 当时，大家还猜测主刀是谁？可能是魔六的洪志刚，或者温仁涛，最后都否定了，主办方魔都六院也没有说明是哪家医院，更没说主刀是谁，视频也是显微镜下操作的视野，没有什么线索，大家猜来猜去，都不对，这事就不了了之。 后来看到新闻，才知道是三博医院的病例，这时大家才想起远离市区的三博，g市还有这么个医院。 对附一的医生来说，在g市，其它医院都没有什么存在感，能够用心记住三博的名字，年龄大点的，因为韩建功这个名字，年轻一辈的，就是这个五段再植了。 韩建功名声最响时是在魔都六院的时候，只要同辈的骨科医生，没人不知道他的名字，后来到了三博，才慢慢淡出大家的视野。 相对魔都六院，新建的三博平台太小，无法支撑一个全国重量级专家。国内医疗界的传统摆在这，谁也无法改变，见过全国几大顶尖医院之外的人做某专业的主委不？ 没有！真的没有！ 一个一线医院之外的医生，再牛逼，很难做出非凡成就，要有所成就，只能往上走，为什么? 搞临床，要病例，只有平台够大才能支撑；搞科研，要经费，同样需要大平台支撑，没病例没经费，怎么搞? 五段再植，那台手术简直就是神作，断指再植的巅峰之作。尤其是年轻的研究生，有人已经开始回味那个热血沸腾的时刻，做完五段再植，最后还急诊再造，偶像呀，现在就站在讲台上。 目光如探照灯，全部投射过来，会场的气氛也被火热的目光炙烤得升温。 杨平安静地站在讲台上，自信而沉稳，接受这种猛烈的炙烤！ “杨博士在运动医学方面的造诣跟断指再植一样，有幸请他到我们骨科来会诊，对棘手的跟腱松弛，我们现在听听杨博士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意见?”苏南晨声音洪亮，将话筒交给杨平，自己退后一步。 大老板搞什么鬼，把这个年轻人这个场合推出来，这是要引进的前奏吗? 几个科的主任全是苏青云提拔上来的，精明的已经开始琢磨背后的原因了。 邹教授就是其中最精明的，心里反复琢磨着苏教授的意图，但凡能上位者都是人精，能看清形势，会洞悉人情，别人看到的是一棵种子，他已经看到是什么瓜了。 这人跟大老板什么关系?总之这事不简单，背后另有隐情，三博医院来的？莫非---？ 如果这样，大老板的意图很明显了，估计是想把这小子调到附一，但是碍于自己院长身份，怕人背后嚼舌头说徇私情，是不是搞这么一出，来给大家暗示？ 如果这样，自己得认真观察形势，一旦确定事情如自己猜想，这事自己就得挑头，大老板不方便出面，自己就得出面运作，达成大老板的心愿。 杨平接过话筒：“谢谢大家给我一个机会，与附一的老师和同道一起学习，这个病人为什么要讨论，因为缩短跟腱就必须切断跟腱，切断跟腱会带来副作用，会降低跟腱的强度和耐力，这对一个长跑运动员同样无法容忍，如果不是这个问题，我想大家也不会拿它出来讨论。” 跟过他查房的几个研究生，比别人更认真，手里的笔不停地记，有些怕漏了，还看旁边人的笔记，对照，生怕写错字，造成误解。 学生呀，最苦逼，也是最有希望的一群人，这几个人因为要等杨平看病人，所以来得晚，有个哥们站着的，也在做笔记，白大褂里面的衬衣领子都烂了。 大家都等他说自己的意见，杨平顿了顿：“其实我们不切断跟腱，也可以进行短缩。” “不切断肌腱?怎么短缩?”话刚落音，大家脑海中都画上了大大的问号。 全场哗然，有几个教授开始觉得他夸夸其谈，标新立异；有几个，很慎重严谨，没有听完话前，暂时不下任何结论。 “我们不需要切断跟腱，而把跟骨止点连同周围的骨组织一起移位，通过移位来缩短跟腱，我们可以将这种方式叫做跟腱止点下沉或深入术，这样移位，不损伤跟腱纤维，最终是骨与骨的愈合，骨与骨的愈合，就像骨折愈合一样，要简单很多。”杨平很有底气。 在系统空间用自己设计的这种术式，做了一百多台，非常熟练，自己对术后跟腱与健侧进行张力对比，完全可以调到一样。 苏青云微微一笑，除了去三博会诊那次，他这是第二次见杨平，中间没有因为这次会诊做任何提前性的接触。 刚才观察他那么淡定，猜他心里肯定有独到的想法，没想到又是一个极富想象力的建议。 想象力，最为宝贵，是创新的源泉，没有想象力，只能照本宣科，亦步亦趋。 我们的医生很多手术比欧美医生做得好，因为有人口优势，但是创新能力差距太大，我们都是跟随，最多是模仿和改良。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些教授、博士、硕士都是思维活跃份子，自己接受的教育和培训，不要说这种术式，完全就没有这种提法，跟腱缩短，就是切断再短缩吻合，还什么止点下沉术，闻所未闻。 但是杨平一提到这个术式，大家都开始思考关于它的相关知识，就像一台新的机器，虽然不是他发明的，但是看着现成的机器，还是能看懂原理。 这个手术比切断跟腱短缩的最大优势是不会损伤跟腱，天才般的思维，绕开了大家最担心的问题，但是手术操作难度却加大了许多。 陈歌举手，站起来，接过贺医生送过去的另一个话筒：“请问，杨博士，这个术式是国外哪一家运动医学中心的术式，好像没有看到报道？” 这种大胆新颖的术式，怎么可能是他想出来的，肯定是他在国外某个运动医学中心看到的，人家还没报道，他拿来装装逼。 这种事不是没有，以前有一个教授出国学习，看到一本好专着，还没有引入国内，自己偷偷翻译完，回国后直接把译稿当做自己新编的书出版，还比较畅销，直到有人发现，什么情况？怎么两本书连图纸文字，甚至排版都一样，恶心到家了。 但是剽窃的人，屁事都没有，因为这本书还成为知名教授，风气呀，就是这些人搞乱的。 杨平有点惭愧地说：“这是我自己的小小想法。” 这么牛逼的术式，你自己想出来的，谁信? “那杨博士做过多少例，有统计学比较吗？发表过论文吗？”陈歌继续追问。 邹主任脸上明显有些不悦，看着年轻气盛的陈歌，心里摇头，年轻人跟白痴一样，以后怎么出人头地，关盛也不指点指点。 “暂时还没有，因为还没碰到过拿金牌的运动员，平时的病人要求没有这么高，没必要弄得这么复杂！” 杨平不慌不忙，但心里对这个家伙有点不屑，没做过的手术就不敢做，只有欧美人做过，你才敢做，那总是原地踏步，跟别人屁股后面。 “杨博士，连国外都没有同类手术参照，你自己也没做过，恐怕这个术式有点纸上谈兵。”陈歌有点咄咄逼人，好胜心在作怪，什么东西都想去争一把，也不管有没有意义，后果是什么。技术上的杠精，就是这种人。 杨平对这种人心里有反感，但表面上不动声色：“不一定要国外报道同类手术，我们才做，这个术式有成熟的理论为基础，首先肌腱的愈合以骨骨愈合最佳，其次这种方法避免了医源性损伤跟腱，同样是短缩，为什么不选择更好的？” “我很赞同杨博士的说法，为什么一定要美国人，欧洲人、日本人做过，我们才能做？我们学习他们，是因为他们先进，不能因为这样就失去自信。” 邹教授抓住了时机，这捧的，没有一点痕迹，我又没有表扬他，只是谈科研自信，没毛病。 他等苏青云的反应。 第149章 博士扎堆 苏教授接过邹教授的话：“对，我们一定要有学术自信！” 他平时很重视学术的独立与自信，对国外的一些东西不盲从，有自己的判断，刚刚邹教授提到这里，他只是觉得有必要再强调一下。 邹教授一看苏青云接话这么快，心里基本有谱了，不说十拿九稳，也是八九不离十。心里微微一笑，苏院长呀，还是太正派，做事处处顾忌声誉，当时苏南晨进附一，也是完全按正规流程走，一点门缝都不开。 八九不离十，也还是差一点，邹教授心里盘算着，这事要慎重，再摸摸底，摸清楚了，再行动不迟。 “我觉得这个术式很有优势，是对传统术式的突破，只是跟骨比较特殊，是不规则骨，外层为皮质骨，里面全是松质骨，挖取跟腱止点的时候，本来想取一个完整的骨栓，最后可能全碎了，而在跟骨上开隧道也难，开不好引起跟骨塌陷，手术难度无形中成倍增加，但是效果肯定要比传统术式好。”关盛教授分析很全面，他是中规中矩，客观分析。 黄教授声若洪钟：“我反对将一种没有统计学比较的术式用到一个职业运动员身上，一旦出现不良后果，对病人本身造成伤害，对医院的声誉也是损伤，这种病人，宁可保守，不能冒进！” 黄教授生性耿直，有时候会在公开场合顶撞苏青云，但黄主任这人为人诚实，干事踏实，手术学术都拔尖，他顶撞人没有私心，苏青云也从不跟他计较，反而重用他，有一次黄主任因为这脾气得罪人，被人暗算，差点毁了前程，都是苏青云全力帮他才度过劫难，这人就是魏征式的人物，忠诚，但就是不给你面子。 “老黄呀，你我都是大老板鼎力提拔，才有今天，你怎么老是跟牛鼻子似的，跟大老板顶撞呢，也不分场合。” 邹教授和黄教授挨着坐的，拿脚踩了黄教授一下，黄教授偏头一瞪，嘴上不方便骂，心里开骂：“你个马屁精！” 邹教授吓得身体下意识躲一下，谁是马屁精？虽然黄教授没说出声，但邹教授知道他要说什么，都二十多年的同事了，放个屁都知道氨的含量。 邹教授摇头，这是头牛，就是改不了脾气，以前要不是我这个马屁精跟着大老板到处周旋，你个牛鼻子还坐在这里威风。 靠后墙站着做笔记的博士举手，话筒递过去：“这种术式其实没有多大风险，是传统术式的变通，有成熟的理论做支撑，只是用另一种手段缩短跟腱，手段不同，目的一样。我赞同这种术式，患者来我们这里，就是寻求好的方法。传统术式！英国人也是这么建议的。我们为什么不大胆的尝试新术式呢，即使失败，最多张力调节不准，没什么大不了，不会比现在更坏。” 关节外科的主任悠悠地说：“这很考验术者的精细操作，这控制缩短长度比传统术式更难，传统术式是直线上控制长度，这种术式是曲线上控制长度，难度成倍增加，没有一定的把握，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传统术式，起码张力控制没有问题。” 有个硕士生举手，明显有点底气不足，苏教授鼓励他：“大胆说，说错了没关系！总有一次对的。” 大家被苏教授的话逗笑了。 “我想问，跟腱止点下沉，怎么下沉？是不是把骨栓取出来，把去骨栓留下的隧道打深一点，然后把带着跟腱的骨栓又塞进去？”硕士生有点脸红，说话的声音有点异样，都是紧张惹的祸。 “对，你完全说对了！”杨平对他的说法肯定。 硕士生特别兴奋，跟牛人同台对话，还说对了，自己还是不错的嘛。 “谢谢！”硕士生有点小激动。 “固定呢？怎么固定？”另一个博士后，连话筒都不要，直接提问。 杨平回答：“横栓或挤压螺钉固定，参考交叉韧带重建的固定。” “明白了，杨博士，你就不要谦虚了，你肯定做过，而且不是一例，否则不会有这么深的心得体会。”博士后断定，可能是科研保密的需要，杨博士才否认自己做过。 临床上的东西，有没有经验，还是容易区分，这杨博士，肯定做过很多例了，临床医生的自信必须源于经验，没有经验再怎么也自信不起来。 讨论持续很久，直到有人提醒控制时间，大家才意犹未尽的进入下一个病例。 “感谢杨博士别出心裁的意见！”苏青云暂时不下结论。 杨平和苏南晨回到座位，贺医生送来两瓶矿泉水，苏南晨高兴，都忘记拿水给人家喝了。 “那个膝关节不稳的，也是我的病人，要是有兴趣，过来一起做手术？”苏南晨迫不及待，想看看他重建四个结构，如何一次做到平衡。 杨平肯定不会拒绝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呀，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适合的，又不是别人的病人。”好像他们的交情很深似的。 “等下没事？没有排手术，散会一起吃个饭再回去，是兄弟就不要说不。”苏南晨太热情。 “行！下午特意过来会诊，没有排手术。”杨平也愿意结交苏南晨这个朋友。 开始下一个病例讨论。 “老黄，老黄？”邹教授低声叫黄教授。 黄教授装作没听到。 “下班一起找个地方坐坐？” 黄教授还是装作没听到，靠椅子上看屏幕上的病例。 你个牛鼻子，行，算你狠！邹教授也双手抱到胸前，靠椅背，看屏幕。 杨平请来会诊的，让他继续听下去，不太合适，耽误人家时间。苏南晨躬身到苏青云旁边耳语几句，然后带杨平从后门提前撤退。 年轻的医生都目送两人离场，不免心中有些遗憾，有些还想等散会一起聊几句，讨论讨论，照个相什么的。 出了会场，苏南晨带杨平到骨科中心的病房坐一会，然后叫他到值班室，给了会诊费给他，杨平稍微推辞一下，也不客气，收下了会诊费，这是自己第一笔会诊费呀。 苏南晨又带杨平到附一的院区逛逛，说：“留你吃晚饭，家里女朋友不会有意见？” 杨平笑着说：“我一个人呢。” 其实意思他一个人住，不是说没有女朋友。 苏南晨一笑：“对，以事业为重比较好。” 杨平想他误会了，想解释一下，不过想想，没解释的必要了，这解释什么，告诉人家你搞错了，我是有女朋友的人？这不笑话。 逛了几圈，又聊聊天，时间差不多下午五点多了，苏南晨带杨平到医院一个亭子里坐下，开始打电话约吃饭作陪的人，都是附一的青年才俊。 “下班就到医院旁边的，十三涌，上次那个包间！”苏南晨打了好几个电话。 “叫几个人陪你，喝不喝酒？”苏南晨打完电话问。 杨平惭愧：“不喝酒！” 他的酒量跟不喝酒没有区别。 “没事，等下喝点饮料。”苏南晨爽快。 一个来得比较早的哥们已经出来了：“苏少，来好兄弟了？” “这是我好兄弟，三博的杨平，杨博士！” “这是神经外科的邵医生，邵伟，邵博士！” “你好你好！”两人握手。 “三博，我知道，前几个月，你们医院出彩了，你们骨科韩教授做了一个五段再植，牛逼！看得我快窒息了。”邵博士竖拇指。 苏南晨笑道：“才五段再植，还用韩教授出手？就是我这位兄弟主刀的。” “不会，有眼不识泰山！来来来，再握一次手。”邵博士一怔，又握住杨平的手，夸张地抖动几下。 “你们还参加创伤骨科的会议？”苏南晨边等人边说。 “我们搞神经外科的，对显微镜下操作也重视，跟你们骨科一样，必须的基本功，我们主任拿杨兄的视频给我们看。还说---你看看，人家这显微镜下的操作是什么水平，跟人家比，你们是在显微镜下捉虫！”邵博士自己说得哈哈笑。 苏南晨搂住他：“老邵，要想取点真经，等下就得多喝几杯。” “那必须的，苏少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杨兄，以后有什么需要兄弟的，说一声，别的本事没有，写论文，那是顶呱呱的。” “他发了三十几篇sci？”苏南晨介绍。 杨平夸他：“你这才是真正的牛呀，三十几篇，你是批发sci的？” “就这点雕虫小技，不值一提。”邵博士故作无奈叹气。 “老周，老周，怎么还没来？”苏南晨问道。 老周，胸外科的一个博士，邵博士说：“老周准备到德国去养一年兔子，他说要入赘德国，改良一下基因。” “谁说我坏话，又是你，邵伟，这次我听到了呀。”周博士的身材比较矮。 附一苏青云手里招人，除了才华，还要外形，内外兼取，但是这个周医生，比较矮，也招进来了，因为有独到的能力。 这小子搞科研很厉害，帮科室的几个大主任拿课题，那跟爆米花一样。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原始数据，没有加工的。”邵博士反驳老周。 “走，我们先去，还有几个在台上呢，边吃边等。”苏南晨带大家走。 这种医院，都是博士扎堆，不是博士，都不好意思迈步子。 第150章 轻松的应酬 杨平发了微信给小苏汇报情况，小苏说，不要喝酒，晚上开车慢点。 十三涌，吃海鲜的酒店，就在附一附近。 大家一进去，漂亮的服务员小妹热情地带大家到楼上包间。 老板和苏南晨很熟，不到几分钟，老板过来了，潮汕人，比较年轻，三十多岁，精瘦干练，八面玲珑。 “苏教授，刚有点事，来晚了，见谅！今天要点什么?还是老规矩?”老板招呼大家入座，从服务员手里拿过茶壶，亲自倒茶。 “有什么禁忌症没有?”苏南晨问杨平。 “无禁忌症，无过敏史。” “好！” “吴总，老规矩，我们一共十个人，你作主，喝酒的，喝饮料的，报给吴总，杨博，喝点什么?”苏南晨拉开椅子，让杨平入座。 “苹果醋!”杨平坐下来。 “来瓶梦之蓝！”邵博士主动要酒。 “也苹果醋！”周博士跟随杨平。 老板亲自登记他们的点的酒和饮料，然后自己给排了一个菜单，然后拿给苏南晨看，苏南晨点头：“行！你安排就是。” “梦之蓝，9！”苏南晨跟老板说。 老板吩咐服务员赶快去准备，然后闲聊几句，知趣地撤退：“苏教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有事随时叫我！” “行，你去忙，我们自己来。”苏南晨摆摆手。 老板交代好两个服务员小妹，自己微笑着退出了包间。 大家很自觉，晚上没任务的，愿意喝酒的，不用人强迫，自己主动叫酒；有任务的，不愿意喝酒的，喝饮料，随自己的意。 陆陆续续，大家进来了，跟苏南晨一组的主治博士，姚博士，住院医师贺医生进来了。 创伤骨科的沈博士打来电话：手术完事了，已经在换衣服，还有三个在台上，手术要推迟到九点了，估计过不来了。 大约十几分钟，沈博士进来了，跟大家打招呼：“苏少，今天什么好事，不会是气温下降，让兄弟们暖和暖和？” “今天来了一个兄弟，介绍一下，杨平，三博医院的，这位创伤骨科的沈亮！”苏南晨介绍。 “沈亮，还不参拜，师父在这！”邵博士起哄。 五段再植的那会，沈亮曾戏言要拜主刀为师，练就一手出神入化的显微外科技术。 沈亮一怔，不明白邵伟这起的哪门子哄，抓抓后脑，等他自己解释。 邵伟不紧不慢的说：“五段再植的主刀坐在你面前，你还发愣，不赶紧参拜！” 什么情况，沈亮望着苏南晨，苏南晨微微点头：“杨博是韩教授的学生，五段再植就是他主刀的！” 沈亮立刻拱手鞠躬，样子极为滑稽：“兄台，小弟有礼了！” 杨平立刻起身：“都是兄弟，见外！见外！” 沈亮鞠完躬，直起身子说：“我说今天苏少怎么搞这么大阵仗，电话都打到手术室了，原来是这样。” “叫兄台？辈分搞错了，不是说拜师吗？”邵伟不同意。 沈亮入座说：“我也想拜师，人家杨兄收徒哪有这么随意，你说拜就让拜了？” 他坐下来，又立刻跟杨平握手：“膜拜！兄弟，不，大哥！” “我一直以为韩教授做的，没想到是杨兄的作品，惊为天人！”沈亮端起茶一口喝了，可能刚下手术，口渴。 “那几个估计来不了啦，手术遇上麻烦了。”沈亮刚从手术室来，知道里面的情况。 还有三个，分别运动医学，脊柱外科、关节外科，几个兄弟。 “晚上没事，酒？”苏南晨帮沈亮倒茶。 “没事，酒，必须酒，一瓶怎么够，再来一瓶！”这家伙也是个好汉。 “齐了，上菜上菜，杨博还要赶回去呢。”苏南晨招呼服务员。 服务员小妹动作麻利，菜上得很快，满满地摆了一桌。 一堆年轻人在一起，很随意，喝酒的喝酒，喝饮料的喝饮料，谁也不强迫谁，饮料跟酒碰到一起，也没有什么违和感，大家吃菜也不用讲什么尊卑先后。 也没有什么套路，热热闹闹的，挺好，平时的酒局，杨平总是脑袋大，但是这个酒局，确很轻松。 几个人轮番敬杨平的酒，有的是真酒，有的是苹果醋，反正杨平就抿一口苹果醋回应就行，没人说什么不够意思之类的话。 沈亮过来：“杨兄，我还是叫你杨博，我看你比我们都小，怕把你叫老了，你那五段再植把兄弟当时吓得差点尿裤子。” “我这次请杨博过来会诊跟腱松弛的病人，你上急诊手术了，没听到杨博的发言，杨博的运动医学和关节镜手术跟五段再植一样的段位。”苏南晨不紧不慢地说。 “有机会见识一下，苏少不够意思，这么好的兄弟不早介绍给我们认识，来，敬杨博一杯。”沈亮先干了一杯，杨平喝一口苹果醋以示回应。 “苏哥！”姚博士边剥虾边说，平时公开场合叫苏教授，私下都叫他苏哥。 “什么情况？”苏南晨知道他有话要说。 姚博士发现饭局上说工作不适合，但都是几个好兄弟，说也无妨。 “陈歌的那个四联重建请了帝都的叶教授过来做！”姚博士说。 “省篮球队的那个？”苏南晨熟悉这个病人。 “是呀！”姚博士将剥好的虾沾一点酱放口里。 叶教授是关教授的师兄，国内运动医学的顶尖教授，关节镜手术的大牛，说实话，这种手术，要同时重建，还要好功能，也就那么几个人可以做到，其中叶教授做得最好。 附一的脊柱外科全国顶尖，运动医学相比帝都三院还是差了不少，那里是全国运动医学的一哥。 “他问我们这个怎么弄，要不要一趟做了。”姚博士说。 苏南晨做这手术也熟练，不是问题，但是要做到叶教授的水平，确实很难达到，手术量比不上他，自然经验上不足。 苏南晨沉思片刻：“先不急，我到时看看病人的意思。” 请帝都教授飞刀，要花钱的，虽然病人有钱，但是也要提前沟通好，不能越俎代庖，替他做决定。 贺医生显得有点羞涩，端着一杯饮料过来：“师兄，我敬你一杯。” “来，不客气。”杨平回应。 贺医生没什么话说，埋头吃东西，只是旁听大家聊天，陪着笑一笑，偶尔插一句，以找找存在感。 大家聊得很欢，神经外科的老周，今天二线，一个病人抢救，住院总和值班的顶不住了，打电话来请求支援，他中途撤退，其余几个边吃边聊，吃了足足三多个小时才罢休。 吃完这顿饭，已经十点多了，散席时，几个年轻人和杨平依依不舍，握手搂肩，各种拜把子的话。 告别苏南晨等人，杨平回到三博，已经十一点多了。 杨平回到家，发了微信给小苏，小苏还没睡，一直在等微信。 “没喝酒?” “没呢，开车哪敢喝。” “不开车也不准喝。” “嗯，听你的。” “早点休息，别熬夜。” “记住了。” 跟小苏聊了一会天，冲凉睡觉，睡前进系统，看一会书。 很充实的一天，交了很多朋友。 第151章 纯粹的人 早上，宋子墨从实验室出来，做了一个扩胸运动，正好看到杨平。 “师兄，怎么样，昨天去附一会诊？”宋子墨很关心这个。 杨平淡淡地说：“一个跟腱松弛的病人，奥运会五千米金牌得主，准备做跟腱短缩。” 宋子墨咂舌：“这个挺麻烦的，对一个长跑运动员来说，跟腱松弛是无法接受的，一旦短缩，跟腱的强度又降低了，可能出现手术副作用，而且概率挺大的，现在国外有些用等离子刀做皱缩，但是等离子刀皱缩的范围极小，你这个病例估计不行，不然也就不存在会诊了。” “是呀，这个病人要缩短跟腱，必须手术。”杨平到办公室坐下。 宋子墨跟着在旁边坐下：“你什么意见，在附一会诊的时候？” 杨平看时间还早，说：“不切断跟腱，用跟腱止点下沉的方法，就是将跟腱止点连同骨组织一起取下来，将取骨隧道打深一点，再将带跟腱的骨栓回植回去。” 宋子墨思考一会，眉毛一挑，若有所悟：“师兄，你想出来的？” “不是我想出来的，还是你想出来的？”杨平坐着休息，等交班。 宋子墨一拍脑门：“师兄，你这术式真绝了，但是张力怎么调，好像难度很大呀？” “快交班了，有空我详细跟你说说。”杨平站起来。 还是那三个病人，没有新收，张教授比较会控制节奏，不想一下收太多。 综合骨科的目标是手术质量，而不是数量，不然就没有存在的价值，说通俗一点，综合骨科是为了打造品牌而存在的，是攻坚竖军威的王牌部队。 韩主任现在放心得很，交班也不参加了，田主任干脆去华侨楼那边去参加交班，那边已经十几个病人了，他现在向韩主任申请，要调方炎陈晓波过去华侨楼。 杨平带大家查房，新加坡华人在看报纸，买了厚厚的几沓，估计医院门口的报刊亭，只要有的报纸，他全买来了。 这个病人准备做髓芯减压陶瓷棒植入，这个术式比较新，应该是目前股骨头缺血坏死保髋手术里比较先进的，可以引导其它部位的血管长进坏死的区域，跟南水北调差不多。 前交叉韧带断裂的病人，准备明天手术，病人在练习股四头肌肌力，职业运动员，依从性就是好。 那个小女孩在轻轻地晨读，除了脸色稍微差，头发因为化疗显得有点薄，精神很好，她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杨平最后一个查她，可以跟她多说几句话，杨平很喜欢这个小家伙，眼睛清澈透明，纯洁得好像没有沾染人间一丝烟火。 “妈妈呢？”杨平看她一个人安静地在看书。 小女孩笑着说：“妈妈回去做早餐，等下送过来给我吃。” “你家住的不远吗？”杨平问她。 小女孩认真地说：“不能随便问别人的住址！” 杨平觉得她真的很可爱，故意说：“对不起呀！” 小女孩偷偷笑：“我只是跟你开玩笑的，我的家不在这里，爸爸妈妈租了房子，也算新的家，爸爸找了一份新的工作，妈妈负责照顾我。” “你真幸福！”杨平决定跟她聊聊。 “你们去忙，我跟她聊会。”杨平让宋子墨和小五张林可以解散了。 “我们可以聊聊吗？交个朋友？”杨平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病房窗帘拉开的，阳光照射进来，很温暖。 “当然可以，我很喜欢你，可以叫你医生哥哥吗？”小女孩合上书。 杨平点头：“可以呀。” “为什么喜欢我呀？”杨平好奇。 “因为你的眼睛里很干净，一点也不浑浊。”小女孩回答。 干净，不浑浊，这是什么意思？小朋友的语言，杨平不懂。 “可以解释得更清楚一些吗？”杨平觉得她很有意思。 小女孩皱眉，很为难的样子，思考一会，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你的眼睛纯度很高，你这个人纯度很高，我是这么想的。” “你的意思是我是一个纯粹的人？”杨平将她的话用名言转换出来。 小女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就是这个意思，你是一个很纯粹的人。” 第一次听人这么说自己，纯度很高，真有意思，杨平去看桌子上的书：“你看什么书呀？” 小女孩自己将书送过去，交给杨平--《雾都孤儿》！ “你能看懂这本书？”杨平很惊异。 小女孩有点不乐意：“你们大人总是低估小孩，我上幼儿园就可以阅读安徒生童话。” “太厉害了！”杨平翻书，竖起拇指。 小女孩眨眨眼睛，如同夜空闪烁的小星星：“我读了很多书，但肯定没有你多。” “你怎么知道我读了很多书？”杨平对这个小女孩越来越有兴趣了。 小孩还是还是眨巴眼睛：“我的直觉，你的眼睛告诉我的！”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看来窗户出卖了我的秘密。”杨平将书还给她。 跟小女孩聊了很久，杨平也要忙去了，跟小女孩拜拜。 她的安静与淡定超出杨平的想象，毕竟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杨平回到办公室，又把小女孩的病历仔细看一遍，不管怎么治疗，费用是个问题，必须首先解决这个问题。 她已经做了两次手术，手术部位都在原发灶，左侧股骨干有一部分已经用假体代替，现在原发部位又长出肿瘤来了，其它好几个地方有转移瘤，即使截肢，也无济于事。 “我们医院是不是有一台海扶刀？”杨平突然问道。 “是呀！”宋子墨说，也不知道杨平什么意思。 “你打算用海扶刀来治疗她？”宋子墨一直坐在他旁边，等他讲解跟腱下沉呢。 杨平不置可否：“费用，我得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找韩主任到院里申请减免，或者走科研病例的途径。” 宋子墨沉默一会，说：“费用的事情我想办法？你不用分心了，安心处理她的病。” “我知道你有钱，但你没有这个义务。”杨平知道他想自己掏腰包，也掏得起。 宋子墨很轻松：“就当做慈善了，我家老头子会愿意的。” “算我一份！”唐菲这时过来了，听他们在讨论费用的事情。 杨平知道他们不缺钱，一个宝马七系，一个玛莎拉蒂，真是不错的一对，门当户对。 如果他们愿意，杨平也不阻止，这是自愿的事情，但是有钱，也不能道德绑架人家，人家也是这里的医生，不是慈善机构的。 有人敲门，黄佳慧站在门口，看到杨平几个人在商量什么事情，发现自己冒失了。 立刻微微鞠躬：“不好意思，打扰了，我等下过来。” 杨平示意她进来：“没事，闲聊，有什么事吗？” 她进来恭谨地说：“杨老师，明天前交叉韧带重建的病人，要消耗一套耗材，我今天提前补货过来。” “哦！”杨平想起来。 术前准备这些，包括叫器械，都是宋子墨带小五张林弄，杨平现在只管手术。 “手术明天八点半！”宋子墨提醒。 黄佳慧点头，但是余光瞥了一下电脑上的影像图片。 “杨老师，冒昧问一句，我可以了解一下这个病人吗？”黄佳慧硬着头皮问道。 宋子墨指着说：“没什么，不是运动损伤的，一个骨肿瘤的小朋友，治病已经倾家荡产，我们刚刚商量减用的事。” “不好意思，打扰了。” 佳慧退出病房，几乎小跑出去，坐电梯到一楼，立刻拿起电话，拨打给哥哥。 第152章 鼠目寸光 黄佳才放下电话，靠着椅背休息，各种想法在脑海中高速转圈。 三十而立，生活的磨练从未让他失去激情，换个词，野心！ 从十八岁那年出来，他总觉得自己能够做出一番大事，现在有了经验的积累，是时候拼搏一下了。 他思考了足足一个月，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辞掉了原来的工作，回归到老本行，这次选择的是医疗器械。 而且他选择的是最小的公司--锐行医疗，一家几乎草创阶段的公司，靠着风投生存，这种公司，随时有可能睡一觉醒来，公司没了！ 办公室就在租房的楼下，几十平米的铺面，被他盘下来，作为事业的新。 作为锐行的区域经理，他手下只有一个兵，就是他妹妹。 黄佳才眯了一会，站起来，望着窗外，沉思很久。 他坐回办公椅上，拿出手机，拨通了业务老总的电话：“贾总，我是黄佳才，我向您汇报一个事，非常重要，对，对我们公司开拓g市市场至关重要——。” 他把骨肿瘤小女孩的事情，整理一下思路，详细作了汇报，最后建议公司出面资助这个小女孩，通过一个慈善活动，稳固公司在三博综合骨科的业务。 可是电话那边，意见完全和他相左，甚至没有听完他的汇报：“佳才，公司目前资金紧张，三博医院使用我们的产品太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要投入资金去帮它做慈善，恐怕不现实，你的想法很好，但是--” 挂断手机，黄佳才有点无奈，解开胸口的领带，拧开办公桌上的矿泉水瓶盖，猛喝一口，嘴里蹦出几个字：“鼠目寸光！” 佳慧急匆匆地跑进办公室，看到哥哥坐在办公椅上抽烟，双眉紧锁。 “哥，怎么样?”佳慧小心翼翼地问。 黄佳才看到妹妹回来了，立刻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他不想妹妹吸他的二手烟。 “废物！鼠目寸光！他说三博总共用到的耗材不过几套，不可能拿钱去搞慈善！”黄佳才心中愤恨，但是语气还算平稳，他跟妹妹说话从来是轻言细语。 他们父母去世早，两兄妹相依为命，黄佳才高三那年，家里出了变故，父母车祸去世，为了让妹妹能够完成学业，他撕碎大学录取通知书，毅然南下打工。 他生活中遇到再大的不顺，从来不会对妹妹大声说一句话。 佳慧很失望：“那怎么办?我觉得这是个绝佳的切入机会，哥，你不是说过，要和一个人保持的良好关系，必须有意识地强化，不断地强化，才能让关系更加稳固。” 黄佳才点点头：“没错！” 他起身，眼睛在房间里扫视一遍，说：“我们自己出钱，你明天，不，现在去告诉他，我们资助这个小女孩的治疗，还有，暂时不要让他知道是我负责公司在g市的业务。” “哥，你是说我们自己掏腰包？这可不是一笔小钱，最低得几万，甚至十几万，几十万，说不准的，万一——” “不，没有万一，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目标怎么能够实现，相信我的判断，不会看错人，就这么定了，不要跟公司其他任何人说起此事。跟他就说我们公司每年有慈善资助活动，愿意资助这个小孩！我们不一定要包干到底，但是要拿出足够的诚意。”黄佳才果断坚定。 “哥，我这就去。”佳慧的气还没喘顺。 “等等，你不要直接跟他说，去跟管床的医生说，就说我们公司每年有慈善资助名额，今年还有一个空名额，有合适的病人可以帮助申请。”黄佳才交代。 佳慧扭头准备立刻去。 “慢点，别跑，小心脚下。”黄佳才叮嘱妹妹。 “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说?”佳慧不理解，临走时又问。 黄佳才说：“要给人自然而然的感觉，而不是给人刻意或有意为之的感觉，懂吗？说话时要说清楚，但是注意态度和语气，一定要给人感觉，你是随意说出来的，明白吗？” “明白了，哥！”佳慧刚刚回来，连水都没喝一口，又跑出去了。 “丫头！毛里毛糙！”黄佳才摇头，苦笑。 黄佳才把窗户开得更大，点上一根白沙，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相逢于微末，才能相握于巅峰！ 人一生，机会就那么一两次，抓住了就是赢家，失去了满盘皆输，他要牢牢的抓住机遇， 佳慧手里提着一个环保袋，还是有点小跑，到了综合骨科，小腹有点痛，她咬咬牙，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到了办公室门口，没有看到小五，她给小五打电话，说想再看看明天手术病人的资料，以确认手术耗材的尺寸。 没多久，小五过来办公室，他刚才在病房，对明天手术病人做围手术期宣教。 佳慧平静气息说：“卢老师，麻烦帮我测量一下明天手术病人的x片，我要股骨下端和胫骨平台的尺寸，可以吗？” 器械商为了更好的准备器械，收集病人的相关影像资料数据，是合符规矩的。 小五对她的认真很满意，打开电脑，认真测量起来，然后把测量的数据报给她，佳慧用本子记下来。 “嗯，侧位片也帮测量一下，麻烦了。”佳慧很认真。 小五不觉得她烦，漂亮和真诚，都是很好的通行证。 记录完侧位片的数据，佳慧合上本子，放进包里，从里面拿出两瓶王老吉。 “卢老师，您辛苦了，我刚刚顺便给您带的。”佳慧将王老吉和吸管摆在小五的电脑旁。 “你太客气了。”小五也没有拒绝，一瓶饮料而已。 “哦，卢老师，有这么个事，我们公司每年有几个慈善名额，就是资助一些经济困难的病人，今年快年底了，名额还有一个空的，你们要是有这方面的病人，随时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去申请。” “是嘛，这么好，一般能资助多少?”小五饶有兴趣地问。 “这个要看病人的病情，几万，十几万，几十万不等，”佳慧咬咬牙，尽量让自己说出来显得随意。 “好的，这是好事，有需要我联系你。”小五跟她拜拜。 “谢谢卢老师，我先走了，拜拜。”佳慧离开办公室。 出了综合骨科，佳慧松一口气，又有些担心。 自己没有露馅?不会让人觉得故意来跑一趟的，应该还算及时?没有让人捷足先蹬。 佳慧想，还是自己太菜了，要不是有哥哥指点，自己就像一个愣头青，懵懵懂懂，什么都不懂。 话说出去了，也不知道小五会不会告诉杨平，现在就等电话了，她检查一下手机，铃声震动都有。 突然想起要自己出钱，其实是要哥哥出钱，自己还是很心疼，她平时勤俭节约，口红都是淘宝上廉价的，包包也是假货，花钱一分掰做两分。 现在一次性拿出去，至少几万呀，心里真的割肉般心疼，有点难受。 不过哥哥说这事可以做，就可以做。 佳慧刚才走得快，小腹疼痛更加剧烈了，女孩子总有那么几天难受的时候，坚持住！ 头也有点晕，她摸摸额头，稍微有点热，难道这些天气温下降，受了风寒，感冒了?佳慧双手交叉抱胸，往公司赶。 南方冬天再冷，比起老家贵州，要好多了。 但是佳慧喜欢夏天，讨厌冬天，她漂亮的红脸蛋带有少许青色。 佳慧取出一瓶防冻霜，挤一点，双手搓开，皲裂的地方有点痛。 第153章 你不要来了 每天的手术开台，比钟表还准。 前交叉韧带重建的手术，八点半准时开台。 为了将这台手术做得更加漂亮，杨平动用备用的六千分，拿出两千分，在系统空间又买了一百台前交叉韧带重建的手术进行专项训练，将这个单项手术从专精推向完美级别。 韩主任对杨平十二分放心，每一次手术，他都做到了速度与质量兼得，无可挑剔。 但是，人总是有好奇心，上次的半月板缝合还不过瘾，这次的前交叉韧带重建，韩主任决定又上去看看。 黄佳慧没来，周灿打了几次电话，她没有接，周灿把无菌包装的耗材摆在器械车上。 没有看到黄佳慧，宋子墨皱皱眉头，但是杨平什么都没说，宋子墨也暂时不打算发表意见，事后要找这个小姑娘说说，有事不来，也应该有个电话。 “手术时间？” 每次碰到新类别的手术，胖子会习惯性地问。 “半个小时！” 杨平看阅片灯上的左膝磁共振和双膝ct平扫+三维重建，左膝髁间窝已经严重变形，术中要进行髁间窝成形。 髁间窝就像一个拱门形状的洞穴，现在这个洞穴塌方了，需要重新修建复原，没有原来的样子怎么复原？只好参照右侧的，右侧和左侧是镜像关系。 “这个髁间窝成形难度好大！”宋子墨指出图片上的髁间窝。 “患者去了外院，不给他做，就是怕成形不好出问题。成形不到位，重建后形成撞击，手术彻底失败；成形过度，髌股关节失去了稳定，新的麻烦出来了。”杨平解释给宋子墨听。 宋子墨拿出折叠好的一张纸：“你看，这是我依据右膝髁间窝ct三维重建，画出来的左膝髁间窝，一比一的比例。” 宋子墨将纸展开，杨平接过来，的确画得很好。 如果随便做一下大概的成形，很多医生会，但是要依据右侧划出左侧的具体精确的图，这种空间想象能力，绝对是罕见，非常罕见。 这种空间想象能力，不是每个人都有，这需要天赋，说十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宋子墨下围棋盲棋，整整一上午，不会漏一颗棋子，也不会错一颗棋子，这是何等的能力？常人难以企及的记忆力和空间想象力。 普通人的思维是语言，而天才的思维是由大量图片组成的，宋子墨是货真价实的天才，验证完毕！ “拿一支笔来！”杨平即兴指导宋子墨。 宋子墨问周灿要了一只蓝黑的中性笔，杨平将大脑中提前构建的三维立体图调出来，这一次比上一次又轻松很多，图形在大脑里的有效保存时间更久，但还是有些稍微模糊的地方，杨平依据眼前的ct图片立刻补上模糊之处，没有那么费力，虽然还是困难，但是至少不会渗汗。 杨平在他的图纸下面勾勒出一幅新的图纸：“ct做三维重建时，因为伪影的干扰，会出现一些图形的变形，我们要修正。你看，这里不应该突出，应该是光滑的；这里，应该再深一点；还有这个弧度要稍微修正一下。” 宋子墨只能苦笑，自己只能依据ct三维重建图像来做镜像构图，没办法利用原始的截面图在图纸上重建。 但是杨平可以，华侨楼的宁先生，当时还没有做三维重建，只是ct平扫，杨平只凭借平扫图片，在图纸上进行了手绘三维重建，这需要多么恐怖的脑力，这不是人力可以达到的。 但是杨平恰恰做到了，宋子墨亲眼看见他做到了。 如果宋子墨知道面前的杨平，其实根本不需要图纸，他可以在大脑里进行构图，他估计会抓杨平去照头部的ct和核磁，看看里面有没有装类似芯片的东西。 “你们在讨论髁间窝的成形？”韩主任将手机放在旁边的置物架上，走过来。 韩主任虽然完全放手，但是对科里病人的病情还是了如指掌，这是一种负责。 他凑过来看图纸，这两个小子，居然利用健侧的髁间窝，画出了正确的患侧髁间窝图形，其中一张更是把重建图像的伪影都做了处理。 --- 黄佳慧一晚上没有睡好，一直在发热，模模糊糊中，她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勉强睁开眼睛：“八点四十了！八点四十了！” 手术八点半开始，自己应该提前到手术室，现在自己应该在手术室，站在器械车的旁边。 她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顶泼下，顿时清醒，全身肌肉酸痛，小腹更是绞痛厉害。 哥哥昨晚有事，一直没有回来，不然肯定会叫醒她。 佳慧几乎要哭出来，立刻起床，拖着沉重的身体，赶去洗漱，不，先打个电话。 手术已经开台了，打谁的电话，打宋子墨的，这些事情好像杨医生都是交给他做。 --- 置物台上，宋子墨的手机震动。 周灿拿起电话：“宋子墨，黄佳慧的电话？” “你接！”宋子墨正忙着呢。 周灿接通电话，听清楚后向宋子墨转述：“黄佳慧说对不起，她昨晚感冒发高烧，现在还发着高烧，迟到了，她马上过来。” “让她不要过来了！”杨平探查完膝关节，确认前交叉韧带断裂，开始准备取肌腱，同侧的半腱肌和股薄肌。 “小姑娘，太拼了，发高烧还要赶过来，以后手术其实也不需要她来的。”杨平边做边说。 周灿领了杨平的意思，对着电话说：“杨医生说，你以后不用过来了。” 这传话的水平，汉语绝对不及格，“以后不要来了”，和“不要来了”，是一个意思？ --- 什么叫做以后不用过来了，直接一点，滚蛋！你不要做这一块的业务了！ 没有任何提前的招呼，缺席手术，这是严重的失误，自己有同事就是这样，惹怒一个大教授，教授就是这么说的--你以后不用来了，公司为了安抚教授，直接开掉了那位同事。 佳慧连洗脸刷牙的心都没有了，眼泪刷刷地流出来，这下麻烦了，捅出了大篓子，他立刻拨打哥哥的电话，寻求帮助，但是一阵忙音。 没有办法，她硬着头皮，赶快洗漱，换好衣服。 不顾周身和小腹的疼痛，提着环保袋冲了出去，外面一阵风，她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的双手交叉，环抱自己。 --- 动作熟练得有点夸张，在膝下内侧做仅仅一厘米的横切口，宋子墨根本没有看清楚，只看到血管钳、尖刀、肌腱剥离器，先后在小切口里操作一下。 两根肌腱，一根一根地被杨平取出来，取出的长度都达到了极限，半腱肌和股薄肌肌腱均超过了三十厘米。 “处理编织肌腱！”杨平将两根肌腱交给宋子墨，宋子墨坐到无菌器械台去处理肌腱。 同时，小五扶腿，杨平继续处理膝关节。 镜头重新置入，对半月板进行必需的修整，开始髁间窝成形。 磨钻高速旋转，犹如一把雕刻刀，患者严重变形的髁间窝犹如一块毛坯，慢慢地，一个完美的正常髁间窝被磨钻雕刻出来。 再用等离子刀对成形的髁间窝内壁进行射频消融，以达到止血和去活化，防止髁间窝以后继续增生骨赘，引起再次狭窄。 “胫骨定位器！” 杨平还没说出口，器械已经到手里了，他和苏宜璇心有灵犀地对视片刻，继续手术。 将已经调节好的胫骨定位器置入，电钻带着导针穿过胫骨平台，钻出一个隧道；松开电钻，交给苏宜璇，第二根导针装上，钻出第二个隧道。 “肌腱处理好没，报尺寸！”杨平在等。 “杨教授！8股双束重建呢！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宋子墨嘴上这么说，手上确毫不示弱，作为杨平的助手，舍我其谁！ “长度8厘米，直径胫骨端7毫米，股骨端8毫米，两束一样！”宋子墨跟得上节奏。 “7毫米胫骨隧道钻头！” 沙沙的声音，电钻精准地开出两道胫骨隧道。 “8毫米股骨隧道钻头！” 杨平退出电钻，苏宜璇接过去，立刻换上8毫米的股骨的钻头。 一刻也没有打算停留，开出两道股骨隧道，粗隧道预制长度25毫米。 “测量股骨隧道的长度！” 尺子递过来，倒顺都提前放好的。 “两根肌腱，前外侧束股骨端粗隧道25毫米，细隧道25毫米；后内侧束，股骨端粗隧道25毫米，细隧道20毫米，准备肌腱，快点！” 宋子墨的将手速开到顶格，憋住一口气，在杨平话刚落音几秒钟，已经调节纽扣钢板的悬挂长度。 这个手术最关键步骤就是髁间窝的成形和精准的双束肌腱隧道，隧道的位置一旦开错，或者位置不准确，手术就失败，有些还会引起活动障碍。 但是杨平却几分钟就开好了，接下来的步骤更加快了，将肌腱拉入股骨隧道，待纽扣钢板拉出股骨皮质，再往回拉，翻转钢板。然后再将肌腱引入胫骨隧道，用可吸收的挤压螺钉固定胫骨端，两根肌腱都是这样。 这样，两根肌腱两端就种植在骨组织里面，以后让它们成活，发挥原来韧带的作用。 整个手术，等同于做了一个新的韧带来替代已经断裂的韧带，模拟原来韧带的工作。 “完了？” 不看还算了，每看一次，都晃一次眼睛。 韩主任刚刚研究了一会ct片，转身坐下来，准备好好看看杨平的手术，结果手术做完了。 黄佳慧这时跑进来，看到大家正在包扎，准备掀开无菌单了。 完了，全完了！ 佳慧心里冰凉冰凉的。 第154章 药、铁与火 杨平也没有注意到黄佳慧，脱了手术衣，直接出了手术室，佳慧赶忙跟在后面。 “杨医生，对不起！” 杨平回头，看到黄佳慧跟来，而且脸色很不好：“你怎么来了？” “对不起，今天，我--”黄佳慧不知道怎么说。 杨平看她这么紧张，知道她在意自己的迟到，笑着说：“没事，听说你发烧，赶快去门诊看看医生，别硬撑着！” 不是说让自己滚蛋了吗？佳慧很意外。 小心翼翼地问：“杨医生，那以后我还可以来吗，我们公司的产品不会被下架？” 这回轮到杨平意外了，她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想起当时周灿跟她打电话，心里一笑，她可能误会了，单纯的人呀。 “还在架子上放着呢，有空准备一些带线锚钉，以后做膝关节四联重建用得着！”杨平在洗手池洗手。 佳慧心里破涕为笑，拼命点头：“嗯，我知道了，我马上准备，谢谢杨老师”。 她帮忙扯下一截纸，折成双层，双手递给杨平。 “不急，去看看医生，看你的脸很红，可能还在发热，要我帮你打个电话给呼吸内科门诊的医生不？”杨平接过她的纸，擦干手。 佳慧摇摇头：“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去。” 看着杨平在手术室走廊的身影，佳慧很感动，鼻子一酸，眼泪情不自禁地流出。 不是说，水平高的大医生很难伺候吗？各种业内奇葩的故事，她都听前辈们说过。 “海扶刀治疗室，有熟人吗?”更衣室，杨平对宋子墨说。 “你打算用海扶刀来治疗那个小女孩？”宋子墨猜测。 杨平笑道：“医圣希波克拉底说过，药治不好的，要用铁；铁治不好的，要用火。” 这铁，便是外科，这火，便是能量。 放疗，便是各种射线能量的应用；而海扶刀，是超声波能量的应用，学名超声波聚焦治疗系统。 比起各种放射治疗，海扶刀是利用超声波，没有电离辐射的副作用。 聚焦的超声波，能隔空打牛击中肿瘤组织，利用热能杀死肿瘤细胞。肿瘤细胞有个弱点，比起正常细胞，非常不耐热。 超声聚焦，要是定位精准，确实是好东西，如果定位不精准，热能就会灼伤正常组织。 “认识，我打电话。”宋子墨拿起电话，宋公子虽然外表冷酷，内心却有一团火。 “现在带我去一趟，方便不?我想研究一下海扶刀。”杨平已经换好衣服。 宋子墨整理一下头发：“方便，非常方便，你吩咐的事情。有条件要完成，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完成。” 海扶刀的副作用大多数来源于定位不精准，导致击中的不是肿瘤组织，而是正常组织，造成灼伤，如果能够精准定位肿瘤部位，海扶刀的优势将巨大。 杨平做了个手势：“药、铁与火，我们都要掌握，医生是分科的，但医术不分科，我计划用介入技术对瘤体血管进行栓塞，同时行化疗药物局部灌注治疗，待瘤体缩小后，再用海扶刀进行精准轰击。” “就凭你刚说的，绝对可以建立一个肿瘤综合治疗体系，可以发表n篇论文，如果可以，论文我来帮你执笔。” “你会写论文?”杨平故意惊讶。 “你这话问的，有点伤人，我的博士论文也在《柳叶刀》上摆着，全国博士论文发表在《柳叶刀》的，有几个?别只知道苏南晨!”宋子墨懒洋洋的样子。 杨平猛然想起，面前的宋子墨也是另一个苏南晨，只是成天把他使唤来使唤去，没怎么在意，太忽略他了。 “不管药物、外科，还是能量，都是工具，一种治病的武器，取长补短，相互配合，才能发挥最大优势，打仗还讲究火力协同。”杨平坐着休息一会。 宋子墨打完电话：“可以了，我们现在去?那边病人不多，大多是妇科的，子宫肌瘤之类的。” “你说!” “你说!” 张林小五两个推推攘攘，鬼鬼祟祟。宋子墨看他们这样子，脸色一沉：“不会玩游戏被医务处督察的人抓了?要师兄去帮忙说情?” 这两小子凑到一块，说话声音小的时候，八成没好事。 “没呢，有这么个事，师兄。”小五坐到杨平身边，张林也坐下，一起帮杨平按摩肩膀。 张林挤眉弄眼，催促小五，小五不耐烦的样子：“知道了!” “师兄，你不是在张罗骨肿瘤小女孩的费用问题吗?现在有个好机会，有慈善机构愿意出钱资助她。” “慈善机构？什么慈善机构?不会你们两个就是慈善机构？想资助？”杨平问道。 小五立刻说：“不是我们，是黄佳慧的公司，他们公司每年有慈善资助的名额，今年还有一个空的名额没用，我们要是有合适病人，她可以帮忙申请?” 杨平把这事在脑子里打几个圈，心里微笑，这个黄佳慧，也算有心了，她要做慈善，就给她机会。 “师兄，这事?”宋子墨觉得要思量思量。 杨平摆摆手：“小五，你就跟她商量，看小女孩的情况符合她公司的情况不?” “明白!”小五开心地说。 小五张林还以为杨平不会同意，所以不敢说，现在杨平同意，他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去谋划这事了。 小五张林高高兴兴走了，杨平宋子墨两人聊着天，到了海扶刀治疗室，病人确实不多，刚刚做完一个病人，年轻女的。 “明哥?”宋子墨跟操作室的中年医生打招呼，医生秃顶，理了个光头。 光头哥立刻起身：“宋公子，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不会要用我们的海扶刀做什么特殊部位的消融?” “用你这玩意做消融，你当烤鸟蛋呢?”宋子墨笑道。 “这是杨平杨医生！”宋子墨介绍。 “杨医生，三博名人，只是没见过本人，我们海扶刀跟骨科打交道不多。”光头哥招呼大家坐。 “明哥，今天要麻烦你。” “宋公子，见外了，反正病人不多，你们随便研究，就当给我们凑热闹了。” 光头哥本来是超声科的副主任医师，医院几年前引进海扶刀，派他出去学习，改行操作这海扶刀了。 看他样子，生活质量不错，一个助手，两个护士，病人也没几个。 “你看，基本资料都在这，还要的话，隔壁书柜还有。”光头哥和助手一人搬出一沓厚厚的资料。 “机器就在这，要实操的话，等有病人，我带你操作一遍，有超声基础的话简单，没超声基础有点困难。等下还有一个病人，子宫肌瘤的，预约的还没来。”光头哥很热情。 “现在世界上各种治疗肿瘤的能量刀，大多是利用放射线，比如托姆刀、射波刀、伽马刀、质子刀、重离子，还有比较新上市的ed无创手术系统。其中最尖端莫过于ed，美国亨利福特医院肿瘤中心才有，这些玩意都是放射治疗，唯有我国自己的hifu刀是利用超声波治疗肿瘤，但因为是国产设备，一直默默无闻，我每天做的病人最多的就是妇科的，子宫肌瘤的最多了，我快成妇科的人了，那天我得去妇产科跟梅主任说说，把我收编算了。” 光头哥无奈摇头，他对海扶刀还是有点信心，但是因为病人不多，对这清闲生活有点不满，医生是累的命，还闲不下来。 杨平认真翻阅资料，这些资料很多是设备公司内部资料，在系统空间的图书馆没有的，至于机器实物，目前系统空间更加没有。 “孩子学位的事，多谢了。” “小意思，一个电话而已。” 宋子墨和光头哥在聊天，两人挺熟。 直到来了病人，杨平才收工，和宋子墨打道回府。 韩主任的电话来了：华侨楼的宁先生病情又有变化，上消化道大出血。 他一直使用抗凝药，现在弄个大出血，还真是麻烦，不知道这次还能扛过去不。 第155章 最后的时间 杨平饭也顾不上吃，立刻赶往华侨楼，孔主任带着杨平到急救病房，里面已经围满了人。 上消化道出血，血红蛋白才45gl，因为使用了人工肝和魔肺，持续抗凝，现在大出血，靠人体的自凝功能，根本不可能止血，所以保守治疗很难凑效，必须胃镜下止血。 宁先生已经输上血，消化内科的甘主任带着医生护士和麻醉师，已经把胃镜设备推到床边，正准备做急诊床旁胃镜止血。 生命很脆弱，也很顽强，生命的事情，有时候很难预料。 血红蛋白这么低，宁先生居然很清醒，但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汗，汗很油亮。他侧躺着，身体不停地微微扭动，一只手被宁小姐抓在手心，另一只手死死地揪住床单，他自己在做最后的抗争。 麻醉师要用丙泊酚做静脉全麻，他拒绝了。 “几点的飞机？琪琪！”宁先生很虚弱，似乎随时会断气。 “加拿大时间昨天下午15：55分的飞机，到南都机场今晚21:30分，到这里应该晚上11点了。”宁小姐帮父亲擦额头上的汗，很油腻。 “我撑不了多久了，我知道，这次真撑不过去了！帮帮我！帮我撑到晚上可以吗？真怕一麻醉，就醒不过来了，麻烦您了，杨医生，您守在旁边可以吗？”看到杨平出现，宁先生抓住杨平的手。 每一次，杨平可以将他从死神那里拉回来，在他心里，杨平就是神，可以守护生命之火，让它燃烧得更久一点。 “没事，我守在这！”杨平另一只手拍拍宁先生的手背。 “不麻醉不行呀，很痛苦的。” 甘主任带着助手，已经穿上一次性无菌衣，戴上无菌帽和口罩，快速地准备器械，在镜头上抹润滑油。 “我行的！”宁先生很固执。 宁小姐眼里饱含泪水，这次真的要离别了，她突然抓住杨平的手：“杨医生，麻烦您，想想办法。” 她想让父亲和弟弟见上最后一面，解开父亲心中十年的心结，了却他最后的愿望，不留遗憾地离开这个世界。 她发现自己太激动，立刻又松手，杨平点点头：“放心，我想办法！甘主任，不用麻醉，开始，他行的。” 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让他在最后的时间，有一份希望，有一份抚慰而已。 宁先生点头，侧卧着，胃镜室的同事动作很快，很熟练，护士已经铺好一次性无菌单，坐在旁边，扶着宁先生的头。 “张开口！” 待宁先生张开口，甘主任熟练的放进镜头，镜头如一条蛇，立刻深入，到了咽部，吸去一些痰液，然后进入食管，可能空气的刺激，食管出现蠕动，甘主任也不等蠕动波过去，直接灵巧地将胃镜推进，一直到胃里。 “这种急诊胃镜，风险非常大，尤其没有麻醉下，胃镜的刺激会引起呕吐，呕吐引起误吸！”甘主任边做边说。 “不怕，他的肺现在几乎停止工作的，靠的是魔肺替代，做。”杨平在一旁也看着屏幕。 宁小姐也给甘主任鼓励：“我们已经签署了知情同意，发生任何事情，我们愿意承担后果。” “家属麻烦可以出去一下吗？”甘主任听到宁小姐的声音，发现还有家属在里面。 宁小姐不愿意松手，杨平说：“让她在里面！” 孔主任已经跟甘主任打了招呼，这个病人最信任杨平，什么治疗只要杨平在，都要方便一些。 甘主任不再说什么，开始继续做胃镜。 “看出血的来源，应该是门静脉高压引起的食管胃底静脉破裂，你看全是血，还在出，很凶猛，不止住的话，输血也没用，凝血因子很快消耗完，引起弥散性血管内凝血，更危险。”甘主任让杨平看屏幕。 屏幕上的胃里，全是翻腾的血，吸引根本忙不过来，吸走血，又涌出来。 “食管胃底静脉出这么凶的，少见。”甘主任不慌不忙，经验摆在那。 “冰盐水，带肾上腺素冲洗！” 助手已经准备好了，冰盐水顺着钳道，也就是器械通道，注入到胃里，本来可以起到一定的收缩血管作用，但是现在作用似乎不大，跟之前一样。 “还是红盲，找不到出血的地方呀。”甘主任的操作非常熟练，但是这种情况，的确不好找。 “电凝止血，只能在大概的解剖位置电凝了。” 胃镜下专用的电刀从器械管道伸进去，非常顺利地到达胃底部，凭借平时丰富的经验，甘主任在可能出血的位置电凝了几下。 急诊有急诊的思维方式，甘主任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他知道怎么处理。 几次电凝之后，稍微好一点，但是立刻又恢复原状，还是没用。 “钛夹止血！” 这是最后一招，也是最有效的，直接将钛合金的夹子住送进胃里，夹住出血的地方。 “实在不行，我多送几个夹子进去，总可以夹住，先止血救命再说，血压多少？”甘主任左手托着镜子的操作端，右手握着持放器手柄，将钛夹从器械通道送进了胃里。 “8240hg!”虽然没有麻醉，但是麻醉师负责监护。 滴滴，房间里只有机器的声音。 估计大概的出血位置，一个钛夹夹住，一扣，钛夹到位了，持放器被抽出来。 “继续，再来一个。”甘主任很稳，临危不乱。 血还是出，甘主任一连上了三个钛夹，但是还是没有用。 “今天怎么回事？”甘主任的信心动摇了。 医生就是这样，兜底的招术送出去，没有预想的回应，信心就自然而然打折扣。 杨平不是搞胃镜的，也不好插手，但是镜下操作有共同之处，他每次在血被吸出的一瞬间，可以看见出血点，这是系统查体训练出来的敏锐性。 “你看，那是出血点！”杨平指出给他们看。 “哪里？看不清楚！”甘主任顺着杨平的手指。 “我试试？”杨平提议。 这个提议不妥，但是没有办法，他相信自己可以止住血，他们看不清楚，自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甘主任扭头看杨平一眼，他也是通达的人，这个时候，试试就试试呗，死马当活马医，自己不行，还不让人家试，人家是病人最信任的医生，都签署了免责书，或许外科医生的手真的灵活一些，他这样有信心，以前肯定做过胃镜，多个人参与进来，分担一下风险也好。 “来，杨医生，你试试。”甘主任位置给他。 杨平接过他手里的镜子和器械，稍微动一动器械，找找感觉，很快手上有感觉了，关节镜和胃镜有相同之处，基本原理一样，都是手眼分离操作。 系统对杨平的长时间训练，不仅可以提高技术，同时无形中又可以提升天赋值，所以他的自信不是盲目的，还真的很快就上手了。 “吸血，保持吸血！”甘主任在旁指挥，他要找个台阶下，我是来做胃镜的，我没拿下，你等下拿下了，现在嘴里说那么几句，也有自己的功劳，主要还是面子问题。 趁着血液吸走的间隙，眨眼之间，杨平立刻钳夹了出血点，一击就中，很快，随着积血吸出，真不出血了。 扣上钛夹，退出持放器，一个钛夹解决问题。 “不出血了，杨医生，你这手真的神了，不愧是做五段再植的。”甘主任爽快人。 “哪里，我这几天运气比较好，所以我想试试，还不是甘主任指挥才能完成，要不是你指挥好，就凭我，很难完成。”杨平客气说，适时给个台阶。 “那也是！”甘主任顺梯下楼也快。 “抽血，急查血常规和dic全套，一个小时一次，动态监测。”甘主任下口头医嘱，护士立刻执行。 宁小姐拭去眼泪：“止住血了吗？” “行了，止住了。”杨平将器械交给甘主任。 用冰盐水冲洗干净，甘主任再仔细检查，没有其它的出血点了，下了一根胃管，将胃里的气体抽出来，再将镜子抽出来。 宁先生一直难受干呕，待镜子抽出来，就像呕吐物被镜子拉出来一样，猛地呕了一滩，全是血性的盐水，床上地上全是。 护士也习惯了，立刻清洁干净，旁边的护工动作麻利，过去帮忙。 甘主任的助手收拾好器械，推着机器撤离，护士忙着收拾垃圾，护工阿姨用湿拖把拖地，再用干拖把拖干，除了管床医生、管理魔肺的医生护士，其他人退出房间。 宁先生想说什么，但是刚刚呕吐太费劲，胃镜做下来，翻江倒海，一时说不出话，只是用手指杨平。 宁小姐立刻赶上杨平的步伐：“杨医生，麻烦留步！” 杨平停住脚步：“孔主任，我留一会。” 宁小姐觉得自己总是麻烦他，很愧疚：“抱歉，杨医生，爸爸好像有话要跟您说。” 这次又是杨医生，帮他度过了危险，宁先生和宁小姐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杨平走到床边，任何一个病人，此时，他都会停下脚步，在他眼里，没有亿万富翁，只有病人。 宁先生的手往下指。 “请坐！”宁小姐移动椅子。 杨平坐下来，宁先生现在需要的是安慰，生命的弥留之际，人总想有抓住什么，有人想到的是神，而宁先生想到的是杨平。 “能陪着我吗？”宁先生准备许久，才说出这句话，下一句又要等很久。 杨平点点头：“我一直坐这，你放心。” 宁先生微微点头，脸上竟然挂着笑容。 宁小姐脸上略带尴尬，人家是医生，让人家守着，但是爸爸这样要求，而且脸上有满足的笑容，她说：“杨医生，真是麻烦了。” “没事！我坐在这！” 杨平知道，刚刚出这么多血，然后又输了很多血，很快可能会引起弥散性血管内凝血，他撑不过今晚了。 真的，这次再也撑不过了，自己有什么理由拒绝一个临终的人一个小小的要求呢。 “几点了？” “现在中午一点多。” “还有这么久呀。” 宁先生眯着眼睛，躺着。 第156章 无尽的等待 “杨医生，我来看着，你去吃个饭，有事随时叫你！”管床的程医生出去吃了中饭回来。 宁小姐双眼一直红肿，是呀，刚才抢救，他们还没吃饭呢：“杨医生，麻烦了，你去，我们有事叫你。” “那我出去一下，就十几分钟。”杨平准备出去吃饭。 有时间还是要吃饭的，吃饱了，等下抢救也有精力。 杨平再仔细检查各种仪器的参数，看看尿袋，又看看床头的尿量记录，尿量比较少，才150毫升小时，推了40g速尿，还不行。 应该很快要肾功能衰竭了，然后就是多器官功能衰竭，各个器官功能处于雪崩的边缘。 走出急救病房，走廊里，看到小苏站在不远处，她是送饭来了？杨平心里一阵感动。 “我打电话发微信你没回，在食堂碰到宋子墨和唐菲，说你来这里参加抢救了，刚到门口，不让我进来，还是打韩主任电话，叫孔主任出来接我的。”小苏微笑着。 “饭菜还是热的，快吃！”小苏带杨平到用餐间。 两人面对面坐着，杨平吃饭很快，狼吞虎咽，一直没有说话。 小苏安慰说：“刚听他们说了这个病人，有些事情没办法的，尽力就行。” 杨平吃完，抬头：“当了这么多年医生，眼睁睁地看着病人要离去，还是心里很难受。” “理解你！”小苏递纸巾给他。 “我今天可能要守在这，这个病人请求我一直守护着。”杨平淡淡地说。 小苏收拾饭盒筷子：“嗯，晚上我送饭过来，再晚点，我再送宵夜过来。” 韩主任从孔主任办公室出来，打电话找杨平，杨平边接电话边出用餐间，出去就看到韩主任在护士站旁边。 “小杨，今天辛苦了，宁先生点名要你主持抢救，科室有我和宋子墨，放心！注意身体，不一定总呆在急救病房，可以到值班室睡一会，他们有事就叫你。你要有什么问题，随时打我电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定注意身体，记住没？”韩主任交代完杨平，转身又跟孔主任说，要他必须安排杨平休息，累坏了，下次就不借兵了。 华侨楼的办公室，也是十分热闹，聚集着各科会诊抢救的主任，大家轮番进急救病房看一下，医务处的赵主任也已经过来串了几次，夏院长也过来了解病情。为了不影响抢救，一般不涉及参与临床抢救的，都在办公室坐。 宁先生是g市举足轻重的企业家，整个集团的资产规模已经接近十万亿，名副其实巨无霸式企业。 他在这住院的消息一直封锁的，病危的消息更是被严密封锁，任何负面消息，不仅引起集团旗下公司股市的波动，还会引起剧烈的人事动荡。 医院加强了华侨楼的安保措施，这一层楼的大门被关上，楼下楼上增加了保安人手，严防记者和陌生人渗透。 宁家的私家保镖，也被医院允许，进驻医院，配合医院保安，执行安保任务。这层楼每进一个人，医院的人，要经过孔主任的同意；而宁家的人，要经过宁小姐的秘书同意。 “血红蛋白已经上来一点，有60了。但是凝血功能不容乐观，d二聚体也高得离谱，抗凝的已经加量了，随时可能暴发弥散性血管内凝血，要是脑部微血栓形成，会引起大面积脑梗。” 华侨楼急救病房的卫主任，他有丰富的icu经验，正给杨平看最新的检查数据，多器官功能衰竭、弥散性血管内凝血、大面积脑梗死，都是马上面临的问题。 这种油尽灯枯，没有办法的，撑，撑多久是多久。 卫主任的团队，加上杨平，还有程医生，一共有九个人守着急救病房。 “杨医生，您坐一下。”卫主任说。 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对杨平极为尊重。 五段再植，虽然外面不知道，但是院内都知道是他主刀的。 这个病人第一次的神经根阻滞镇痛，第二次的魔肺置管，到刚刚的胃镜下止血。 似乎杨平无所不能，连胃镜都做得这么溜，没人不尊敬这样的实力派医生。 “琪琪，看看时间。” “才三点多呢。” “时间这么慢？”宁先生说话的时候，隔着皮肤可以看到颈部肌肉轮廓，他额头上，脸上，脖子上一直渗汗，宁小姐帮他擦了几次，很油腻的汗。 可是他的精神，反而好起来，与病情的恶化完全相反。 “你们小时候，我忙于生意，陪伴你们的时间太少了，现在我想你弟弟那时的样子，要是没有照片，居然清晰不起来，爸爸对不起你们呀，要是我多陪陪你们，陪陪你弟弟，他也不至于那样。”宁先生吐词清晰，说话也不费力了。 “爸，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你都是为了我们--”宁小姐尽量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把床摇高一点，把照片再拿给我看看。”宁先生尝试着坐起。 宁小姐把床头的的一个小相框拿给宁先生看，是他儿子的照片，应该中学时的，正在拉小提琴。 宁小姐把床摇高，背后垫好枕头，宁先生靠着，半卧位，看着照片，眼睛湿润，抚摸照片：“这孩子——” “d二聚体持续升高，超过一万了！每小时的尿量越来越少，现在每小时才90毫升，无尿，血钾62oll！”卫主任和杨平商量。 “急性肾衰了！”杨平说。 “透析？”卫主任说，然后马上否定自己的意见，“透析没意义了，看dic全套的结果，弥散性血管内凝血已经开始了。” 但是卫主任还是接上了床旁血滤机，防止高血钾导致心脏停博。 “抗凝药不能再加大了，再加，说不定哪个部位，颅内?胸腔?或腹腔，突发大出血。”杨平看着电脑上的检验单说。 “要不要将eo换成v-a模式？”卫主任建议。 杨平思索一会：“v-a模式心脏血液停滞，更容易产生血栓，维持v-v！” 宁小姐不停地看表，焦灼不安，也毫无办法，只能等待。 可宁先生的精神越来越好，少神的双眼居然闪烁着罕见的精芒。 “这段时间麻烦大家了，杨医生呀，也麻烦你了，人啦，心里有惦念，就干什么都不利索了。”宁先生对身旁看心电监护屏幕的杨平说。 杨平对他微笑：“不客气！” “琪琪，把那份名单拿出来！”宁先生吩咐女儿。 宁小姐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名单：“爸，你都说过几遍了。” 宁先生严肃地说：“我再说最后一遍，你听清楚了，上面打叉的人，是我已经帮你清理出去的人，永不录用；画圈的人，都忠心耿耿，但是你的资历压制不住，所以被我全部打入冷宫了，你到时再逐步将他们恢复职位，他们会对你感激不尽，尽心尽力辅佐你；农叔最可靠，但是不要过分相信任何一个人，人是会变的。在我们这个位置，有时候就不能感情用事了，孩子，你太善良了，这是我最担心的。” “爸爸，你放心，我有分寸的。”宁小姐收起名单。 宁先生抚摸女儿的头发：“以后宁家全靠你了--” 整整一下午，很平静，各项指标越来越恶化，他的精神却一直不错，犹如雪崩前的阳光。 晚上，小苏送饭来了，她亲手做的，她陪着杨平吃晚饭，吃完饭，她想留下来陪杨平，但是担心影响不好，作罢。 宁先生靠在床头的枕头上，闭着眼睛，嘴里絮絮叨叨的说，时而说这里，时而说那里，都是回忆的点点滴滴，时间随着机器的各种响声流失。 “琪琪，几点了” “十一点了。” 第157章 错过 晚上九点半飞机到达南都机场，可是现在十一点了，人还没到。 “飞机到了吗？”宁先生有点疲倦，说话的声音沙哑了。 “早到了，小冯已经接到农伯和弟弟，在来医院的路上了。”宁小姐又发了一条微信催促。 “怎么还没来，这孩子——”宁先生的眼皮很沉，他说完这句，又眯着眼睛休息。 房间里很静，只剩下机器的声音，血液沿着各种管道，进进出出。 医生不停地检查机器，分析回报的检验数据，下达各种医嘱，护士忙着执行医嘱，做及时的护理记录。 “血氧开始下降了！”负责魔肺的医生报告。 “有血栓形成，血液交换的效率下降了！”卫主任分析。 过了许久，宁先生眯着眼睛说： “琪琪，怎么这么黑呀，别把灯关了!” 宁小姐看房间的灯，亮着的，她心里咯噔一下，紧紧抓住父亲的手。 “爸，灯全亮着呢，不怕!” 几台机器的声音有点嘈杂，监护也偶尔发出滴滴报警声。 “你看！” 最新的抽血检查结果出来了，卫主任小声地叫杨平看。 所有的检验单，正常的是灰色，指标高的是红色，低的是蓝色，现在宁先生所有的检验单不是红色，就是蓝色。 而危急值，也是这个指标到了危及生命的时候，检验科就会报危急值，危急值的旁边会有特殊的梅花标记，现在检验单上不是一两个危急值，而是一片一片的危急值。 急救病房的护士台，一个电话又一个电话响起，护士拿着本子，边听电话，边登记危急值，她一直没有停过。 综合所有的检查回报，杨平和卫主任无奈地心里叹气：多器官功能衰竭、弥散性血管内凝血、急性肺栓塞、急性心肌梗死、急性脑梗死都开始了，宁先生作为一个生命体，生理功能已经开始雪崩。 时间在流失，蜡烛已尽，烛火在黑夜的风中摇曳，细小微弱的火苗马上就要熄灭。 生命，总有尽头的时候，只是有人安静地离开，有人总是在回望等待。 --- “小冯，快一点！”农伯不停地看表，双手揪住自己的裤子，手心全是汗。 “十年了，他应该早就忘记还有个儿子，我在他的吼声中长大的，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窝囊废，我做的一切，他都讨厌，看不上。我爱音乐，可他不理解，记得我中学时小提琴得了奖，我兴奋地告诉他，多么希望他夸奖我一句，哪怕一句，他怎么做？他把我的奖品，一个铜制的小提琴模型，扔到垃圾桶里，骂我这是不务正业，玩物丧志，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幕，永远！真的，永远！从那时开始，我就知道，他没有我这个儿子，他放弃了我。我有自己的生活，不需要按照他的意志。” 小宁冷笑着，自顾自地摇头，眼睛一直看窗外。他脸色疲倦，怀里抱着一个包，留着卷曲的长发，散发着艺术气质。 “你错了！他深爱着你，只是用一种你不喜欢的方式而已，他也从未放弃你，你坐牢以后，不愿意见他，每逢你的生日，他会在监狱外面，一个人蹲着抽烟，不管那天是下雨还是下雪，从早上到天黑，一整天。你出狱后不辞而别，他为了寻找你，费尽心机，明明知道有些线索是骗人的，他还是不辞千里赶去；你还记得中学的一篇作文——我的梦吗？作文里你写了你最向往的生活，在一个酒里唱歌，拉小提琴，你描叙了那个梦中美丽的酒，他依据你那篇作文，建了一所酒，一砖一瓦都是他亲力亲为，为此，他还摔了一跤，腰椎骨折，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半月；这十年，他做梦都喊你的名字，都想和你坐下来，面对面，好好聊聊。”农叔很憔悴，声音嘶哑。 小宁沉默了，一直看着窗外，将包紧紧地抱在怀里。 “还记得这一片吗？老厂区，现在已经拆掉了，你和琪琪小时候就住在这，厂子倒闭后，大家都下岗了，我跟着你爸爸开始闯事业，知道我们那时的艰苦吗？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爸爸从来不会跟你讲，这些都不讲了。你妈妈去世后，他一直没有再娶，为什么?就是怕你们受委屈！以他的地位，再娶是难事吗？他不仅没有再娶，连绯闻都没有，为什么？都是照顾你们兄妹的感受！如果他不在乎你，不在乎你们，他生十个八个儿子都行，还需要这个时候，眼巴巴地等着你回来？被你打伤的那个孩子，他每个月要汇钱过去，这是赔偿之外的，每年的春节、中秋节、端午节，还有那孩子的生日，他都会安排亲问，他这是在做什么？替你赎罪，替你赎罪呀！”农叔有点激动，咳嗽起来。 小宁深吸一口气，胸口有点堵，隐隐作痛，这片老厂区已经高楼林立，小时候的建筑不复存在，但一些儿时的记忆依然历历在目。 “爸爸，肚子好痛！” “别怕，有爸爸在，医院马上就到了。” 小宁五岁那年，半夜得了急性阑尾炎，腹痛，发高烧，恰恰那天夜里刮台风，狂风暴雨，公交停运，街上没有一辆车，救护车可能路上受阻，迟迟没到，爸爸用雨衣裹着他，抱在怀里，在狂风暴雨中奔跑，一直跑到医院。 “孩子！有些事情，错过了，你会遗憾一辈子；有些东西，失去了，永远没有机会弥补！” 农伯递给小宁纸巾，他擦干眼泪，依然沉默不语，望着窗外。 农伯的电话响了，他心里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 “农伯，爸爸快不行了!”宁小姐电话里声音颤抖。 “快点，小冯！”农伯催促，眼泪哗哗流下，劳斯莱斯在夜色中疾驰。 “你爸爸快不行了--”农伯声音沉吟，不停地揪大腿，往窗外张望。 小宁鼻子抽吸几下：“再快点--” --- 忽然，宁先生伸手在枕头下摸索什么东西，宁小姐伸手进去帮他找，拿出一个精致的铜质小提琴模型。 “见到他，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我爱他，他是最棒的！” 颤抖干枯的手将小提琴放到宁小姐手心。 然后重新半卧位，躺好，头扭向一边，看着门口的方向。 宁先生闭着眼睛，声音低微，喃喃自言自语，有气无力，声音低微： “琪琪，把门打开，你留下，让医生都出去，谢谢大家，谢谢杨医生，辛苦了！” “船到了，我该走了，这孩子——” “琪琪，天黑了，去叫弟弟回来——” 头一直扭向门的那边，再也没有说话，两行泪水滑落下来。 “爸爸！” 宁小姐跪在床前，握着父亲的手，冰凉的。 心电监护上的波浪图形一阵颤乱，然后成了一条直线。 --- 电梯门打开，宁小姐的秘书迎上来，农伯根本没有等她开口，带着小宁冲进去，秘书立刻让保安放行。 “快点！最后那间！” 急促的脚步，小宁背着包，喘着气，农伯肥胖的身躯跟在后面，不断催促，指着最后一间病房。 冲到了门口，门是打开的，里面空荡荡的，护工在里面做清洁工作，他认出了床边坐着的姐姐，很平静 小宁一步一步地走向父亲的病床，床上空空的，他木然地问道： “姐！爸爸呢?” “他走了，让我在这等你！” 姐姐递过来，一个铜制的小提琴模型。 “他放在枕头放了十年，让我还给你！” “他走时说，他爱你，你是最棒的!”” 第158章 爱，要说出口 人生呀-- 这个病人坚持了这么久，终究没有等到他儿子，遗憾地离开了。 当医生这些年，看过多少生死离别，这一次最刺痛杨平的心。 弥留之际，生命最后的时刻，那一份回望、等待、无奈、叹息！让人肝肠寸断！ 已经快凌晨两点，路灯昏黄，天桥上空荡荡的，那些摆摊的也早就散场了。 南方的冬天也很冷了，杨平穿着一件单衣，一个人站在天桥上，任凭冷风扑面吹来，完全忘记瑟瑟发抖。 “我爱你!” 他鼓起勇气发了一条微信给小苏。 “我爱你!” 小苏立刻回了一条。 “你在哪?” “天桥！” “等我！” “嗯” 杨平扶着栏杆，视野中灯火阑珊，此时他很想抽烟，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有时候，灯火阑珊处，会看到独自抽闷烟的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苏已经站到了旁边，她自己穿着一件长羽绒服，手上挽着一件长羽绒服，她静静地的靠近，将羽绒服披在杨平的身上。 “那个病人走了？” “走了，终究没有见上儿子最后一面，没帮上他忙。” “你尽力了。” “再加大抗凝，将魔肺改为v-a模式，或许能延长几个小时。” “这是无法预料的，说不定更糟糕！” “他走了，终究没有等到要见的人，没有说出想说的话！” “人生总是有遗憾的！” 杨平转身，拿起小苏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温暖着：“我爱你！” 然后紧紧地将小苏揽入怀中，小苏贴着他的胸口，紧紧地抱着杨平，心如鹿撞。 “我也爱你！” 人生呀，爱，还是要说出口来。 在寒风中，路灯下，天桥上，两人就这么紧紧相拥在一起。 很久很久，杨平才将小苏慢慢分开，捧着她美丽的脸庞，凝视着，小苏全身颤抖，慢慢地闭上眼睛。 杨平轻轻地，慢慢地靠上她的嘴唇，两颗慌乱的、炙热的心，在寒风中碰撞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 太阳照常升起，只是天气越来越冷。 考虑到杨平抢救宁先生，睡眠不足，韩主任让杨平休息一天。 新加坡华人的手术，让宋子墨主刀，左侧股骨头缺血坏死髓芯减压陶瓷棒植入，一种保髋的术式。 宋子墨的手术非常棒，只是有杨平在，他的光芒被冲淡而已，无论开放手术、显微镜下手术，还是关节镜手术，他都做得十分熟练漂亮。 睡到快吃中饭的时候，杨平洗漱，反正也没有什么事，他决定去病房走一圈，再和小苏去食堂吃饭。 宋子墨的手术已经做完了，他在看新收病人的x片和磁共振片子，很入神。 看到杨平进来，他很惊讶：“你怎么来了，不是休息吗？病房有我呢，放心！” 杨平坐在他旁边：“没事，睡得差不多了，我过来看看，新收了病人？” “右膝关节不稳定的，一个月前，有过右膝关节脱位史，五联损伤呀，前叉、后叉、后外侧、后内侧、再加上髌股关节不稳，张教授收进来的，他说你没问题的，他对你什么手术都信心十足呀？”宋子墨介绍新收病人的病情。 “真五联损伤呢！”杨平看完片子，这个比苏南晨那个病人更加严重。 “怎么样？分步手术，还是一次手术？”宋子墨问道。 杨平说：“一次搞定！” “这手术一次做？行吗？”宋子墨还是心里没准，这手术难度太大了，没有超过一百台手术的量，很难掌握重建结构的平衡控制，这种重建就是恢复膝关节的稳定，稳定的核心就是平衡。 杨平到哪里去做一百台这样的手术，市人民医院的运动医学水平他不是不知道，根本不入流，一年偶尔遇上几个这样的，也是请附一的去做。 “一次做完的手术，为什么要分步？你是嫌手术太少？”杨平嘲笑他。 宋子墨碰了一鼻子灰，不过完全不在乎了，被碾压的体无完肤，还在乎被嘲讽几句。 宋子墨还是提醒：“这个平衡很难掌握的。” 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很容易飘，自己有时候也是，必须得有个人做冷却剂。 “这个要是平衡没掌握好，返工的话，很麻烦呀，供挑选的肌腱都不好选。”宋子墨说。 “放心，这手术其实一次到位更好，平衡更好调节，分步是技术不到位的无奈选择，我们完全没这个必要。”杨平说得很轻松。 “那个小女孩呢？”杨平想起来。 宋子墨说：“查房看过她，还不错。” “我去看看，你在这分析这个病人的片子。” 杨平一个人去看小女孩，她正在玩魔方，三阶魔方，手速很快。 “你这么厉害，拼魔方这么快！”杨平夸奖她。 “我不厉害，我败给了那个大哥哥。”小女孩很沮丧。 “哪个大哥哥？”杨平问道。 “就是高高大大的，比你还高的那个？”小女孩描绘着。 他说的宋子墨，宋子墨很会玩魔方？也是，宋子墨什么不会？ “我现在要练习，我要打败他，总有一天可以打败他。”小女孩很有信心的样子。 “是你到时候给我做手术吗？”小女孩突然问道。 “我正在研究，准备用一把无形的刀给你做手术，不会出血，也不会痛，但是可以把你身上的纤维瘤消灭掉。”杨平带着肢体动作说。 小女孩嘴角有点异样，想说什么，但是又没有说出来。 “嗯！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因为那个高大的哥哥说，你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医生。”小女孩竖大拇指。 “他吹牛！”杨平不屑的语气。 “不，他没有吹牛，他说一只手转魔方就可以打败我，我以为他吹牛，但是他真的一只手赢了我，所以我相信他，你是最厉害的医生。”小女孩很肯定地说。 “我在想，不管医术多厉害，人也不可能长生不老。”小女孩托着下巴。 “为什么呀，要是科学家破解了人体衰老的密码，人就可能长生不老呀。”杨平逗她。 “妄想！地球、太阳、整个银河系都会毁灭，宇宙都有毁灭的一天，人怎么可能长生不老，最多活得更久一点，如果人可以长生不老，地球上的人越来越多，最终地球就被人压垮，如果这些人都不生小孩，那他们就太自私了，为什么不让新的生命诞生？” 杨平诧异地看着她？这是九岁小孩的思维？ “叮咚！奖励三万八千分，临终关怀任务后续追加奖励！” 系统毫无征兆地响了一声。 看来这个任务并不只是神经根阻滞，魔肺的置管和胃镜下止血也纳入了任务的内容，只是后两者进入隐藏模式。 三万八千分，杨平笑出声来，说实话，现在杨平对系统积分的关心，比现实中金钱的关心，要多几十倍。 自从参与这个肿瘤病人抢救，杨平现在想把胸腔镜、腹腔镜、胃肠镜，甚至介入手术全部点亮，至少推进到完美级别，但是运动医学这一关没过，还不会开放下一个进阶，只能一步一步来。 在金刀奖之前，必须点亮整个骨科的技能树，任务比较重，但必须完成。 第159章 高斯的故事 中午，和小苏在食堂吃完饭，下午在科室值班室睡了一下午。 加上平时的日常奖励，积分已有五万一千分，又可以将手术培训往前推进。 杨平花了一万分购买五百台交叉韧带重建的手术，再花两万分购买膝关节多结构重建的手术五百例，积分剩余两万一千分。在系统空间呆了十多天，才完成这一千台手术的培训。 商城的手术培训包非常多，几乎你想要的都有，只要积分够，数量随便买。唯一的缺点就是培训有进阶，必须一步一步来，你完成一个进阶的培训，才能进入下一步。 杨平完成手术培训，又在系统空间里进行解剖训练，利用解剖知识进行大脑的人体构图训练。 醒来已经下午四点多，宋子墨在办公室画图，膝关节五联损伤的图片，他将重建的结构在图上画好，画完一副，叉掉，又重新画。 “普通人的四联重建我做过，职业运动员的五联重建，这个平衡真的很难掌握，这些韧带的止点怎么样才能做到精确？这么多韧带，张力又怎么调呀？”宋子墨很懊恼。 这种手术，重建的结构很多，前叉双束、后叉双束、后外侧结构三个、后内侧结构三个、关节囊需要修补、髌骨外侧支持带要松解、内侧支持带要紧缩，把这么多的结构重建后，还没有完，还有把这些结构的张力调节到满意，相互调节到平衡。 别说做，一个运动医学专科的医生看到这手术都会脑袋发胀，大多数没有做的心思了，在这种手术面前，绝大多数医生平时积累的自信会被击得粉碎。 别说宋子墨平时遇到的很少，就连附一的苏南晨也显得力不从心，毕竟，数量太少，难以聚少成多，只有帝都三院那种全国性的运动医学中心，才能聚集大量的病例。 像宋子墨能够拿下普通人的四联重建，苏南晨的职业运动员四联重建做到与帝都三院的大佬只差一个台阶，都很不容易，已经属于天赋极高的异类。 “到时你看一台就会了，让佳慧把器械都准备好，这手术有点大，重建用的异体肌腱，至少准备10根。”杨平交代宋子墨。 “病人一进来，我就通知了她，她早就把器械准备好了。异体肌腱，我准备了二十根，山西医用组织库的，是我们医院供应商目录的，直接可以用，运动医学中心都是用他们的，黄佳慧感冒了，发高烧，正在急诊科输液，我让她不要跟台了，她很执着，一定要来。”宋子墨把手术的准备工作做得滴水不漏，完全不用杨平操心。 “新加坡人的手术顺利？”杨平关心地问。 宋子墨很自信：“很顺利，复查的片子出来了，有空你看看，我术前画了三维重建的图，模拟死骨刮除，术中应该把死骨都刮干净了。” “不错！”杨平竖拇指。 宋子墨有点不好意思：“跟你总得学点东西，空间定位能力，比起你来，我差的不是一点点。” 这的确是一台大手术，看杨平的手术会上瘾，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韩主任现在就上瘾了，综合骨科才开多久，五联损伤重建都搬出来了。 周六，小苏没有回家，杨平陪小苏在医院的球场打网球，小苏是专业的，而杨平仅仅大学时接触过，略懂一二，自然被小苏完虐，又让小苏当了一回教练。 周日，小苏回家了，杨平窝在房子里没出去，看书学习，把海扶刀的资料借了一些回去研究。 周一，韩主任早早就到了手术室，平时都是开台了才来看看。 “小五，把视频系统调好一点，到时候要抓图，我要把这手术做成海报，挂病房的墙壁上。这手术与肩关节多向不稳的重建，一起并列运动医学里难度最大的手术。”韩主任坐那指挥小五。 上次的前交叉韧带重建，其中的髁间窝成形，那就像雕刻家在雕刻一样，磨钻就那么磨呀磨，不知不觉就磨出了一个完美的髁间窝。 韩主任看了几遍手术视频，他坚信杨平学了雕刻，而且还用磨钻特意练习了髁间窝的雕刻，不然怎么可以做得那么完美呢。 韩主任的猜测没有错，杨平是练过，只不过在系统空间里，系统空间里手术随便练习，做砸了，也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大不了再来一遍。只要有积分，它源源不断地给你提供病例，只要你的积分够，别说五联损伤，六联、七联、八联，你想几联就几联，现实中可能永远碰不到的病例都给你模拟出来。 当初在系统还真用磨钻练习过髁间窝成型，练习前看了很多关于雕刻的书，把雕刻的原理琢磨透，再用磨钻为刻刀，病人的髁间窝为毛坯，进行人体雕刻。 现在要是让杨平做什么美容整形的雕骨，他绝对可以凭借这一招，立一块整形的招牌。 小五对这些医疗设备十分上心，这套视频系统被他玩得已经比厂家工程师都熟悉，上次视频系统出了问题，据说软件上的bug，厂家派来的人，检查检查去，只是陪着笑脸说几声对不起，然后视频还是卡，问题没有解决，小五最后给解决了。 黄佳慧没有发热了，但人显得很憔悴，她守在器械车旁边，杨平从她的器械车旁过，她鞠躬：“杨老师好！” “感冒好了，没发热了，要是不行，回去休息，没事的。”杨平微笑着说。 黄佳慧想，自己真是运气好，碰上脾气这么好的医生，上次她迟到，也没有太多的不满。 前叉和后叉的重建跟上次手术差不多，前叉用的八股双束，进行解剖重建，解剖重建才能将功能恢复到最大，后叉韧带也是双束解剖重建，手术原理差不多，只是骨隧道的位置不同而已。 这手术做的，怎么说呢，已经到了举重若轻的地步，一个大手术，硬生生地做成了小手术的感觉，要是不知道的，而以为在做小手术呢。 前后交叉韧带重建完，开始重建后外侧和后内侧结构，后外侧结构需要重建的有三个：外侧副韧带、腘肌肌腱、腘腓韧带。后内侧结构也有三个：内侧副韧带、后斜韧带、腘斜韧带。 重建完这八个结构，还要修复关节囊，髌骨外侧支持带要松解、内侧支持带要紧缩，纠正髌骨的轨迹。 这些韧带纵横交叉，从股骨到胫骨，或者从股骨到腓骨，每一条都被植入到骨隧道中，走形要精准，张力要合适，相互要兼顾，不能顾此失彼，一根没有弄好，哪怕松一点或紧一点，手术就打了折扣，打折扣就意味着失败。 在眼花缭乱中，电钻的沙沙声响响停停，异体肌腱一根一根的递过去，变成了病人身上的韧带，前后内外，密布着植入的肌腱。 做的人很轻松，看的人很舒心，做完之后，测试膝关节稳定性，稳定性非常好，一次性真的把张力和平衡做到了完美，宋子墨心里画了一万个问号。 病人被小五张林推出去，这次胖子很保守，怕手术时间长，麻药用量比较大，病人出去时，做手术的腿还是麻的。 宋子墨偷偷过来说：“这种手术，你在哪做这么多，能不能给个可以说服我的答案，不要太玄幻的。” 杨平正在拷贝视频，抓图：“知道高斯吗？” “知道，这手术和高斯有关系吗？”以宋子墨的智商，也没有猜到这话的玄机。 杨平停下操作鼠标的手：“高斯十九岁时在哥廷根大学读书，他的导师每天例行给他布置三道题，这一天老师只布置了两道题，但是因为失误，将一个小纸条夹进了他的课本里，小纸条上也是一道题，前两个题目高斯很轻松就解答出来，唯有小纸条上的题目，他觉得很难，花了整整一个通宵，才把问题解出来，第二天早上交作业给导师时，他有些内疚和自责，他对导师说，您给我布置的第三道题，我竟然做了整整一个通宵才解答出来，我辜负了您对我的栽培。导师看完他的解答过程和结果，盯着高斯很久，用颤抖的声音说，这可是一个两千多年的数学悬案，阿基米德没有解决，牛顿也没有解决，你竟然一个晚上就解出来了？” 杨平拷完视频和图片，站起来，宋子墨已经被石化，答案全在这个故事里。 杨平拍拍他的肩膀：“做手术这种事，有人看一遍就会做，比如你；还有人只要看一遍书，就可以把手术做完美，比如我，信不信由你？” “秘诀只有一句话，这种手术单一结构的重建，隧道的位置重中之重，多结构的重建，隧道的位置加平衡，缺一不可，怎么调节平衡，看天赋了，不要看书上的几个厘米，没用，自己去找平衡，估计你做上几台就可以理解我今天的话了。” 杨平微信问苏南晨要一个电子邮箱，把这个手术的视频发给他，不是炫耀，而是给他参考一下，他那个病人也很快要做同类的手术。 第160章 大牛的视频 杨平只是说发一个视频过去给他参考，也没有说视频的出处。 苏南晨下手术后，在更衣室换了衣服，坐下休息一会，把视频从邮箱下载到手机上。 自己的病人准备做四联重建，现在有一个五连重建的视频，正好看看。 看着看着，苏南晨入迷了，杨平的手术视频从哪里来的呀?自己怎么找不到这种视频? 这个五联重建的视频，比自己在美国时看到的手术还做得好。 莫非是德国或日本哪位大牛的视频，德国人和日本人信奉工匠精神，在手术操作方面不亚于美国人。 这样推测，几乎可以断定是德国人或日本人的，世界上大牛级医生的视频，他非常熟悉，但这个视频，凭手术风格，他还真一时难以下结论，该细腻的时候细腻，该大刀阔斧时也不含糊，究竟是哪位大牛的手术? 苏南晨把自己收藏的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的同类手术视频调出来，重新温习一遍，尤其运动医学大师罗伯特教授的，反复看几遍。 这视频都不是他们的，但是客观讲，比他们还略胜一筹。 为了表示感谢，苏南晨回了微信：“杨医生，谢谢你的视频，这个视频对我非常有学习价值。” “手术做得有点糙，谈不上学习价值，给你参考一下，希望有所帮助。”杨平谦虚地说。 这家伙，口气好大，好歹也是世界顶级大牛的手术视频，说人家手术做得粗糙，苏南晨都不知道怎么回话了，看来，杨医生平时看起来谦虚，骨子里还是有一种傲气呀，不过这傲气有点过火了。 苏南晨出于好奇，还是想问问视频的出处，以后有机会去膜拜一下这位大牛：“是否方便告知视频的出处？” 杨平估计忙，没有再回微信，苏南晨也不好总是问。 苏南晨又埋头看视频，可惜没有声音，也没有文字讲解。 “南晨，在看什么呢?”关教授做完手术，来更衣室换衣服。 苏南晨说：“看五联重建的视频呢？” 关教授挺有兴趣，凑过来看：“这是哪位大牛的，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的?” “不是，一个朋友发来的。”苏南晨如实说。 关教授越看越有兴趣，这种世界顶级大牛的手术视频，很多都是进修医生从医院弄出来，然后互相交流学习，非常珍贵。 “不会是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这风格很细腻呀?不像欧美人的。” 确实，这手术风格比美国人细腻，但是比日本人又大气，刚柔相济。 关教授进一步肯定：“看风格是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你看，这镜子的游走非常细腻，手法灵活，处处追求完美，细节关注十分到位。” 关盛见过世面，出去交流学习，没少见过世界大牛做手术，对不同大牛的手术风格很熟悉。 “南晨，好东西，你朋友在日本进修吗？发科室学习群里，这个多韧带重建手术，世界级的，让大家学习学习。”关教授换好衣服坐下来歇歇。 “陈歌那个病人我打算请叶教授来做，你那个病人怎么样，同意请不?这种四联重建，还有肩关节多向不稳，我们做得很熟，但是跟叶教授还有差距，我们还要多向叶教授学习，争取达到他们的水平。” 苏南晨把视频发到群里，取了个标题：大牛的膝关节五联重建。 都是爱学习的人，刚刚发出去还没什么反应，过了十多分钟，群里开始热闹起来。 “哪位大牛?美国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的?” “认真看!” “看不出呀?” “病人和术者应该都是亚洲人!” “都是镜下视野?难道人种不同，软骨颜色也不同?不都是白色的?” “欧美人和亚洲人股骨内外髁的尺寸不同，这个明显亚洲风。” “你拿尺子量的?” “还真把视频定格，用里面的探针的尺寸去测量过。” “博士后就是博士后，那术者呢?” “还有非镜下视野呢?” “只看到病人的膝关节和医生的手其它什么都看不到。” “解剖白学了，看那个膝关节，露外面的，没肤色吗?明显亚洲人。” “这都看出来了，欧美就没亚裔病人?” “再看手套，术者明显七号半的。” “但助手的手八号的手套呀。” “你们都是神人，连蒙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不要说了，又是猜膝关节，又是猜手套，舍本求末，看手术，诸位，客观一点，别摆宇宙无敌的架势，这个五联重建，做到这种层次的，有几家医院可以做到，筛选一下不就知道出来了。” “日本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别猜了，去学习时看过那里大牛的手术，跟这差不多，以人品担保。” “鬼子的，我也看过，好像没这么快呀!这里开隧道都是一次到位呀?鬼子都是测量几次的呀。” “大牛也会成长，也有状态，你看的是不是巅峰时期，这个是巅峰时期的水平。” “这种五联重建，世界顶级水平的手术，从手法的细腻判断，特种外科医院、慕尼黑骨科等等，都排除了，只有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符合了!” 苏南晨看微信，还没有回复。 他下班回到家，妈妈已经下班，在厨房里做菜，爸爸在书房看书，苏南晨也进去，坐爸爸对面看手机。 “南晨，看什么那么入迷呢?” “一个膝关节五联重建的，疑似日本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 苏青云停下看书，取下眼镜：“我看看。” “你等等，我弄到电脑上。”苏南晨把视频传送到电脑上，再打开。 苏青云又戴上眼镜，看到一半说：“这个手术做得好呀，不愧大师水平，那些韧带的隧道，居然连尝试定位都没有，直接一次到位，十分精准，张力的调节，平衡的调节，每一个细节都是直达最优。” “如果这个视频没有做处理，是真实的视频，罗伯特博士也达不到这种水平，这完全是一种难以企及的水平，那些骨隧道的定位开口，都是一次到位，这得多熟练才能做到这样呀，罗伯特博士都要镜下测量，使用特殊的工具反复定位，才能找到最佳起止点，调节张力和平衡，就更加要分步测试，才能做到满意。但是视频里完全不需要这么繁琐，术者似乎对张力和平衡的调节已经登峰造极，最后的膝关节稳定测试，前后内外旋转稳定性，都非常好。” 苏南晨站在爸爸身旁，一起看视频。 “这哪里来的视频?” “三博杨医生发给我的。” “他还很好学的嘛。” “吃饭了，父子俩在聊什么这么起劲?”苏太太将菜摆上餐厅的桌子。 “一个手术视频!”苏南晨解释。 “下班还是手术，现在你们下班就在书房讨论病例，你妹妹呢，现在电话也懒得打了，以前周五下班就回家过周末，现在周日早上才回，南晨，那丫头最近忙什么呢?” “都这么大人了，应该给她足够的自由空间。”苏青云说。 “这丫头，最近有点不对劲，南晨，你要打探打探。”苏太太连饭也盛好了，摆在桌子上。 微信有了新消息，苏南晨一看，杨平的：”哦，这是我今天的一台手术，顺便录的，因为上次会诊时听到一个四联重建的，所以发给你看看，参考一下而已。” 他做的? 苏南晨心里一阵猛烈的震荡。 第161章 妈妈的担心 这个手术居然是他做的，苏南晨知道杨平厉害，但还是难以置信。 这可不是半月板缝合，四联以上的重建是膝关节镜最高难度的手术，连帝医三院碰到这种手术都头痛，全国可以拿下的医生没几个，他居然可以做到如此轻松自如。客观地说，这种手术水平，完全可以做自己的老师。 虽然苏南晨不是一个狭隘者，但心里还是很有失落感，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现在自己就碰到了那个人外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既然他是自己之外的人，如果自己要有天外之天，就必须向他学习，对，向他学习。 要成为强者，就要向强者学习，这是他从小的理念。 “南晨？怎么了?” 苏教授和太太看到儿子正吃饭间，看一下手机，表情就有点不对了，好像在沉思什么。 “朋友发来一个病例，我在想这个病例。”苏南晨继续夹菜吃饭。 “遗传你的，吃饭还想病例。”太太埋怨苏教授。 苏太太的厨艺很好，几个家常菜做得精致讲究，那盘糖醋排骨，外表晶莹透剔，入口酸甜鲜脆，专业厨师水准。 即使平时工作繁忙，她也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像他们这种情况，应该家里要有保姆的，但是苏教授和苏太太都不愿意雇，都认为，自己一家人其乐融融，什么都自己动手才像家。 苏家，书香门第，祖上中过状元，民国时代开始行医，延续至今，到苏南晨已经第四代行医。 苏南晨的太爷爷，是民国早期的西医，留学于德国，曾经在南京中央医院工作，此人风流倜傥，育有很多儿女，散播在国内外及港澳台。 解放后，他没去台湾，留在大陆，又尽心尽力为新中国培养西医人才，一心扑在医学上，不仅活人无数，还桃李芬芳，深受政府的认可和赞赏，后被派往南都医大附一，在南方安家。 爷爷也留学过苏联，南都医大附一神经外科的创始人，国内神经外科少有名气的教授。 到苏青云这一代，又不落下风，不说旁系堂兄堂弟，就苏青云兄弟，都是博士毕业，行业杰出人物。 苏青云成为院士，几乎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论文就不说了，新英格兰医学杂志、aga、js，都有他的文章，加起来重量级文章几十篇，其生物骨水泥的研究成果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他主持建立的南都医大生物材料研究所，是国家重点实验室。 一直到苏南晨，苏家没有出过纨绔子弟，都是勤勉好学之人，苏南晨当年以南都省的理科状元进入协和，也算苏家子弟的正常表现。 吃完饭，苏太太收拾碗筷，苏教授帮忙一起收拾，苏南晨擦桌子。 “我是说正经的，老苏！最近我们家闺女真不太对劲，平时很少手机聊天，最近周末在家，晚上捧个手机聊个不停，还偷偷笑。” “聊聊天很正常呀，你就放心，她自己很有主见的。”苏教授比太太明显开明。 “我们这个宝贝闺女，就是太有主见，我才担心，你说她做什么事不是自己做主，你这做爸的就什么都依着她。当初高考，那么多学校那么多专业可以选，听我的，考南都医大的口腔专业多好，完全没问题，再读个硕士、博士，比做护士好，可她不愿意，非要考护理专业，你也依着她。” “你不能这么说，做护士挺好，只要她喜欢！你不也是护士吗？我就觉得挺好。”苏教授也不生气，笑道。 苏太太一时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词语，她是附一的护理部主任，手术室护士出身，当年南都附一的一枝花。 “她不喜欢当医生，你不能强迫她，她自己开心就好，咱们家不能都是医生，也要护士，医护一家嘛。”苏教授给太太陪笑脸，他要进厨房帮忙洗碗，苏太太不让，将他推出去，自己围着围裙忙起来，苏教授在厨房门口陪着。 苏太太退让说：“做护士也可以，留附一多好呀，她又偏偏不留，自己跑去三博，还是应聘进去的，我想打个电话让人家照顾照顾，小家伙威胁我，要打电话，三博也不去了，去外省，吓得我哪里还敢打电话呀，我这个做妈的，真有点琢磨不透她。” “她现在不挺好的吗？开开心心的，我看她挺满意自己的工作，人啦，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才重要，何必强迫她，你看，一个大学生运动会，她给我们拿两块银牌回来，我们苏家医生出了不少，这运动会的全国奖牌可还真是头一回，闺女给我长脸了。”苏教授一脸的骄傲。 “过去的不说了，对，她开心就好，我告诉你们，她个人感情方面，你们不能这么放松，一定要严格把关。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她又单纯，现在的小年轻，一个个嘴巴抹了蜜一样，至少不能上当受骗。”苏太太边搞厨房卫生边说，很快，厨房被收拾得整洁干净。 苏南晨帮妹妹辩护：“妈，说什么呢，你们还不知道她，眼睛长头顶的，林浩那么追她，她没正眼瞧过人家，其它不放心可以理解，这事你绝对放心。” “嗯，我同意儿子的意见，我们闺女，我最不担心的就是个人感情问题，我看她挑人，用显微镜在挑。”苏教授附和。 “你们呀，尤其你，一句好爸爸，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先打好招呼，这件事上，我有一票否决权。”苏太太低哼一声，解下围裙，忙完了。 群里还在聊天，对手术视频，苏南晨也不想去解释了，谁做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手术确实是世界级的。 “爸爸!”苏南晨坐到沙发上，苏教授在沙发上看报纸。 苏教授知道他有事：“说，什么事?” “刚才那段视频不是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是杨平的手术?” “杨平?”苏教授也一怔，目光从报纸上移开。 一个年轻医生的手术做得这么好？ 苏教授摇摇头：“手术这东西，不比其它的，天赋再高，也要病例积累经验，不同的是有人快，有人慢，这种五联重建，别说我们附一，就算帝医三院一年病例也不多，三博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病例给他做呢？” “我那个四联重建的病人，想请他一起来做？我想跟他学习学习！”苏南晨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苏教授放下报纸：“这事要慎重，会诊不一样，会诊是理论，手术是实践，不能凭一段视频就贸然请人来做手术，必须考察清楚才行。” 苏南晨觉得也是，不过他相信杨平，苏南晨说：“我去三博看看如何，如果确实他能够做得跟视频一样好，可以请他来吗？我想跟他学习学习。” 苏教授问：“这是你真实的想法？” “是的！”苏南晨点头。 苏教授微微颔首：“你这样想，爸爸非常高兴，当碰到一个比自己厉害的人，你不是嫉妒，而是想向他学习，这非常难得，爸爸还是那句话，不管什么领域，要成大事，一定要有胸怀。” “你这样，如果他再有同类手术，让他提前通知你，你可以去看看，考察考察，确实有视频里的水准，当然可以请他来我们这手术，那可是世界顶级的水准！”苏教授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苏青云阅人无数，天赋过人的见过不少，一个刚晋主治的年轻人，可以做出世界顶级大师的水平，这是无论如何难以置信的，但是不忙着下结论。 请会诊，苏教授已经是因爱才而破例了；请做手术，那是比会诊要慎重很多的事情，不是随便请的，要请，附一也是请业界的大佬级人物，凡事有个分寸，没掌握好分寸，好事也会办坏。 凭一段视频，断定一个人的手术水平，有点小儿科了，即使是真的，苏教授也不会轻易去作为判断的依据。 如果亲眼见到杨平的手术有这么厉害，苏教授心里有底，还可能爱才心泛滥，破例请他过来做手术。 “你那个病人怎么样了？”苏教授指的膝关节四联损伤的病人。 “目前在康复科做肌力训练。”苏南晨说。 “陈歌那个呢？” “也在康复科，叶教授出国了，要回来才能做手术。” “关主任的思路是对的，你们跟叶教授把肩关节和膝关节的多结构重建，都提升到国内顶尖水准，再做职业运动员的手术，普通人和职业运动员完全不一样，普通人只要及格，职业运动员要的是高分，甚至奔满分去，你这个病人我建议最好也让叶教授做。”苏教授和蔼地说，他从不以命令的口吻跟儿子说话。 “我明白！”苏南晨知道爸爸想让自己再提高，对这种顶尖手术抱有敬畏之心。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惺惺相惜，但是手术是大事，必须慎之又慎，懂我的话吗？”苏教授严肃地说。 苏南晨点点头：“懂，放心，我不会胡乱行事的。” 第162章 训兽师 五联重建，让综合骨科的关节镜手术水平登上顶峰。 张教授听韩主任说五联重建取得成功，收病人的步子更大了，尤其是关节镜的，全部往综合骨科收。 又收了几个病人上去，有肩袖撕裂的、肩关节盂唇损伤的、肩关节多向不稳的、膝关节半月板损伤的、前交叉韧带重建的、膝关节骨关节炎的，他完全配合韩主任的战略，以点带面，集中力量攻下运动医学及关节镜的阵地，八十高龄的张老，以一人之力坚守综合骨科的门诊，宋子墨每天会派一个人下去陪张教授出门诊。 查完房，小五张林各自去安排手术，杨平开始研究骨肉瘤小女孩的病情，小女孩名叫田思思，大家都叫她思思。 思思已经完成了股骨原发瘤的血管造影，上面无数的血管，盘根错节，就是没有一根粗大的主干。 这种情况，要进行血管栓塞，起不到什么作用，就像无数条路通往敌人的城堡，你封锁几条路，无法造成有打击意义的断供。 “这个肿瘤几乎没有主干血管，你怎么栓塞？”宋子墨不明白。 杨平微微仰头，靠在椅背思考：“没有主干血管，就造出一条主干血管。” 他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没有主干血管，意味着条条大路通罗马，很难对瘤体进行封锁，没办法让瘤体断供。 “造？怎么造？”宋子墨被整糊涂了，没听说过主干血管可以造的。 杨平睁开眼睛说：“你记得鲁迅先生一句话不？” “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自然成了路。”宋子墨脱口而出。 杨平点头：“你的身高发育很好，智商发育也不错，一样的道理，就像皮瓣的延迟术和夹蒂训练，人体有代偿能力，利用人体的代偿能力，我们对肿瘤进行训练，像驯兽师一样。” 肿瘤还可以训练？把肿瘤当动物了，还可以像驯兽师一样训练？ 几个规培生和实习生听到杨平的话，立刻靠拢，都想听点私货，书上的东西大家都熟悉，但是杨医生这里，经常有书上学不到的东西。 “对肿瘤进行训练？”宋子墨智商再高，架不住杨高斯的思维。 杨平点点头：“再想想，脑洞开大一点。” 宋子墨把思思的原发瘤体血管造影看来看去，也不知道怎么来训练这个肿瘤。 “肿瘤，它依附于人体，也是有智商的，不然怎么会有靶向药耐药这回事，耐药就是它躲避靶向药物攻击，防守能力提升的表现。”杨平提醒宋子墨。 宋子墨恍然大悟：“我们分次栓塞周围的的血管，栓着栓着，自然而然，主干血管就出来了？” “嗯，我们要利用它的聪明，慢慢地堵死它的血管，虽然无法堵死，但是在封堵的过程中，它为了生存，就会将剩下的血管增粗，增加血液的供应，当栓塞不断进行的时候，有些血管就慢慢变粗，我们保留这些粗血管不栓塞，让它继续放心地增粗，直到一根最粗大血管出现，我们继续保护它，栓塞其它的，然后--”杨平停下来。 “然后出其不意，通过这根最粗大的血管注入化疗药物，再将这根血管栓塞住，瘤体突然断供，没有足够的氧气和营养，就慢慢缩小，在其它血管没有代偿增粗之前，用海扶刀击杀瘤体？”宋子墨接着说。 “二百五的智商就是不一样。”杨平表扬宋子墨。 宋子墨骄傲地昂起头，发现不对劲，立刻纠正：“我只有二百四十九，只有你这种外星人才有二百五。” “这方法有点阴险！”有个规培生惊叹。 杨平扭头，这兄弟用词有水平：“说得好，对付病魔，我们就要无底线，无下限，不择手段。” 这个治疗必须从长计划，仓促上阵，很容易失败，每一步都要计划精确，都要等到条件成熟。 首先要进行很多次栓塞，把小路都堵住，栓塞到一定程度，血液会自动开出一条大路，这样主干血管就出现了。 待主干血管供血占到绝对的比例，再来一次突击，将主干血管栓塞，同时行瘤体灌注化疗，这样瘤体会缩小，再用超声刀进行轰击，用热能杀死癌细胞。 这个计划的最大优势在于，可以反复使用，不会对病人造成副作用，不像放疗和全身化疗，副作用太大，用多了，摧毁整个人的免疫能力。 杨平现在很着急，思思的癌细胞每天都在扩散，而自己的运动医学进阶还没有完成，按照系统的思路，运动医学完成，才能进入骨病阶段，才可能有骨肿瘤的手术培训。 完成这个计划，必须要有介入手术、海扶刀等能量治疗的基础，这是自己缺乏的，必须到系统空间去培训。 宋子墨听完后，心里抑制不住兴奋，这是多么富有挑战性的计划，也只有杨平这种外星人的脑洞才敢这样想。 “海扶刀最大的弱点就是定位不准，缺乏精准的导航手段，如果结合红外线导航，吲哚青绿可以在血管和淋巴结里显像，但是对瘤体本身显像价值不大。”宋子墨顺着杨平思路深入。 “这个问题，我暂时没有找到好办法，但总会找到。”杨平托着下巴思考。 宋子墨一点不怀疑杨高斯的能力，无数次事实证明，这就是一个不断创造奇迹的货！ 跟宋子墨讨论完病情，他又单独去看看思思，她爸爸妈妈坐在床边陪她，爸爸买了一个鸡腿送来，还是热的，妈妈正喂给她吃。她一边吃鸡腿，一只手还拿着魔方，单手操作魔方。 思思爸爸穿着黄色的美团外卖工作服，他做了很多份工作，不仅送外卖，还要送快递。 “思思！”杨平敲几下门，进去。 “大哥哥！”思思用纸巾擦擦嘴。 “你查房的时候，我就叫你杨医生，不是查房时，我就叫你大哥哥，他们说你是大哥哥，那个高高大大的是二哥哥。” “你现在可以单手操作魔方了？” “可以了，再练习几天，我就正式跟二哥哥宣战。” “对，杀他个片甲不留，千万别给面子。” “杨医生，坐！”思思爸爸搬来椅子。 “杨医生，谢谢你们了。”思思爸爸妈妈都感激地说。 杨平笑道：“没事！” 他们指的是黄佳慧公司资助思思的事情，黄佳慧已经跟他们谈过了，帮助思思去申请公司的慈善名额，申请成功的机会很大，但是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要看公司的审批，要他们准备一些资料。 杨平看完思思，思思爸爸跟来了，在办公室，杨平跟他介绍了思思的病情和下一步的治疗预案。 “杨医生，真的非常感谢，大恩大德，我心里记着！我这做爸的真没用--”魁梧壮实的汉子，眼里竟然噙满泪花。 思思爸爸以前当过兵，退伍后开出租车，后来自己跑滴滴车，从南都一个山区县城来到g市，凭借勤奋在g市安下家，买了一套六十平的二手房。 女儿生病，把房子车子都卖了，滴滴跑不成了，为了维持生计，他白天跑美团外卖，晚上送快递，凭借着不错的体力挣钱，把这个家继续支撑下去。 他之所选择这份工作，除了时间上自由之外，还有，这份工作只要足够拼命，收入比起其它工作更高一点。 反正房子卖了，现在也是租房，租房距离医院好几个小时的路，他干脆把原来的租房退了，在医院附近一个城中村租了一间房子，这样方便照顾女儿。 “谢谢大家，总之，我们全力配合你的方案，有人也劝我放弃，再这么折腾下去没有意义，我在想，多让她在这个世上留一阵，让我们再多爱她一点，这就是意义！钱的问题，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来想办法，大家的情，我先欠着--”思思爸爸倔强不屈。 “不用客气，思思很懂事，大家都喜欢她，都愿意帮她！”杨平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汉子。 临走时，思思爸爸说：“我又交了三千多进去了，我会继续交。” “这个人不错，他昨天晚上又交了三千五进去，前几次，几百几百的交，交了一些，现在交了六千多了。”小五说。 人活着，就靠一股气，在思思爸爸身上，杨平看到了这股气，生活虽苦，但他足够相信！ “杨医生，你好！” 门口出现运动医学的高主任，带着几个人。 第163章 龙井不错 这阵势，杨平还以为高主任带人兴师问罪呢？ 原来不是问罪，高主任带人来取经了，医院是以技术为主导的地方，技术好的医生，自然而然受到尊敬，不管表面上服不服气，心里不服不行。 平时大家都知道，杨医生创伤骨科手术做得好，没想到的是，关节镜也做得这么漂亮。 高主任这人最实在，最会审时度势，当初综合骨科开张，没完没了地做关节镜手术，手底下有人提醒他，要重视，要提防！ 他把事情在心里一琢磨，提防？提防什么？ 以韩主任的格局，自己只要跟上队伍，不掉队，不犯错误，不仅主任的位置稳稳的，而且还可以坐收战果。 他知道，杨平再厉害，和自己资历上有代差，完全没有冲突，反而他在前面冲锋陷阵，到时把运动医学这块阵地攻下来，第一个受益的就是老高，谭博云就是例子。 要是自己拖后腿，跟不上战车的速度，以韩主任的风格，那对不起，位置给有能力的人，又是谭博云的例子。 所以人呀，无论在哪里，都要能够看清局势，连局势都看不清，还混个屁呀，跟摸黑差不多。 现在要做的就是，看准风口，风口看准了，才能跟着一起飞！ 所以，术后第一天，高主任就带人上门拜访，一进门，杨平还没来得及起身，他就热情地握住杨平的手，完全不在乎两者之间的身份差别，一个科室主任，一个年轻主治。 “小杨呀，恭喜恭喜！五联重建！”高主任热情有点过分，又是握手，又是搂肩，搞得平辈兄弟一般。 杨平立刻让座：“高主任，太客气了，一个手术而已。” “五联重建，这种手术别人不知道，我们搞运动医学的心里还不清楚？这是关节镜手术的珠穆朗玛峰呀？下次有这种手术，提前知会我，跟你学习学习。”高主任姿态放得很低。 他从帝医三院毕业，什么大手术没见过，这手术的分量比别人更清楚，说实话，他真有这样的想法，下次有这种手术就请杨平一起做，学习学习，把这手术做漂亮了，那自己在师兄弟里面，也硬气很多，不说全国，在g市，不会比关盛差一瓢水。 “坐！高主任！”杨平请高主任坐着聊，这手被他晃得难受，肩关节快脱位了。 高主任松手，坐下，张林帮忙倒茶，招呼其他几个医生坐。 “小杨，我们运动医学科要是收到这方面病人，下次就得麻烦你了，说实话，这手术我做得不多，跟你比，有差距。”高主任说话也客观，差距摆着，藏也藏不住，自己说出来，反而得个诚实的名声。 杨平说：“什么麻烦不麻烦，要是能够和高主任一起同台手术，那是荣幸，高主任很多手术经验都是我没有的，我早就想向你请教请教了。” “嗯，年轻人，缺少的就是经验，这东西慢慢来，好说好说。”高主任咳嗽一声。 小伙子会说话，也给自己面子，这种事情，就怕热脸贴人家屁股。 高主任热聊几句，又到病房看这个病人，测量肢体力线和活动度，检查膝关节的稳定性，做完之后，心里不免有点小小失望，这手术做的，挑不出一点毛病。 本来想挑出一点毛病，哪怕一点点，跟杨平讲上几句，点评一番，以显示自己的丰富经验，现在这个机会都没有了，人家什么都想到了，也做到了。 “手术录了视频不？可以给我们学习学习不，发到群里也可以？”高主任也不顾什么面子，面子值几个钱，当医生的，手里有硬货才是真理。 硬货是什么，就是金刚钻，就是过硬的技术，有过硬的技术，到哪都不用看人脸色。 主刀个子矮，没关系，把手术床降低，其他的统统弓着腰给我干活，或者给我专用的脚踏，我站那，脚踏就跟着摆到哪。 到外面飞刀，别人那是求着，恨不得把脸给你热屁股，为什么，这手术只有你是最牛的，不求你，求谁? 传说某泌尿外科大佬，自创一套延长术，别的手术一律不做了，就做这个手术，把这手术做得炉火纯青。 人家日本人求爷爷告奶奶的，鞠躬都把脸贴地上了，才把他请到日本去飞刀，这一去不要紧，发现日本这类手术市场巨大，一发不可收拾，于是频繁往返日本，从年头做到年尾，日进斗金，赚得怀疑人生。 连飞机上的空姐都认识他了，这位大佬据说在日本有次手术，对手术刀片不满意，一句“麻痹的！八格！”，吓得日本人立刻立正鞠躬，赔礼道歉，生怕他下次不来了。 医生的金刚钻硬到一定程度，院长说话也得客客气气，院长是一届一届的，可医生的技术是一辈子的，像有些牛逼医生，比那些牛气冲天的教授，院长是谁？ “小杨！老高我跟你说好了，以后少不了麻烦你，到时别嫌我烦。”高主任把面子抛诸脑后。 不像某些无脑货，看不清楚局势，像个无头苍蝇，说不定哪天，就被别人啪的一声，拍死了，还骂世道险恶，也不知道他心里的无脑货指的谁。 “需要用得着小杨的，随时招呼一声就是。”杨平显得爽快。 “韩主任呢？”高主任知道韩主任在办公室，故意问道。 要是韩主任不知道自己过来了，下次还得跑一趟，必须让韩主任看到：老高诚意满满，跟着他的步伐，跑得不错。 “好像在办公室？”杨平也不敢肯定，韩主任一天忙得很。 高主任：“哦，我去韩主任那坐坐，你们忙。” 杨平起身送，高主任按住：“自己人，太客气了。” 高主任钻进韩主任的办公室，在里面聊了很久才出来，出来时，一句“龙井不错！” 这说明韩主任对他很满意，大凡被肯定表扬的，韩主任会倒上一杯龙井，慢慢喝，慢慢聊；要是进去挨骂的，这待遇铁定没有了。 所以，进去的人，判断是挨骂还是获得肯定，就看出来时候，有没有说：“龙井不错！”这是张林说的。 高主任心情很好，临走时，又跟杨平握手：“小杨，说定了，以后这手术要好好跟你学学。” “小杨，进来一下。”送走高主任，韩主任过来招手。 “主任！”杨平毕恭毕敬地。 “坐！”韩主任很随意。 免不了喝茶，刻有杨平名字的专用紫砂杯子，一杯热茶倒上。 “李静姝下周一过来复查，庄主任刚打我电话。”韩主任坐下。 她的骨折已经超过三个月了，复查的时间到了，杨平忙得忘记这些事了。 “前几天苗主任打电话来，你们抢救的那几个病人都很好，树木贯穿伤的病人，非常稳定，但是因为脊髓横断，双下肢瘫痪了，石坡县政府发公函到我们医院表示致谢，感谢你们，夏院长看到很高兴，到时医院会通报表扬你们几个。”韩主任脸上堆着笑容。 这事也过去已经整整一个月了，不提起，真的也忘记了。 “你那个贯穿伤病人的抢救手术，做个ppt，哪天有空给大家讲一下，你的手术思路和方法非常好，以后有空写成论文发表，还有--” “还有？”韩主任一下忘记了要说什么，手指在太阳穴上按来按去。 “哦！对了，强子，哪天我们有空去看看他。” 强子现在康复科门诊定期做康复训练，神经恢复每次复查都有进展，说明神经恢复得很理想。 “明天好几台手术，没事的时候就好好休息，身体要紧！”韩主任叮嘱。 “学术会马上要召开了，我这几天去急诊科溜达了一圈，创伤急救中心那边，现在每天都好几台大手术，看来，到时候学术会上，抢救手术演示免不了的，这种手术，没有任何准备时间，完全凭平时的基本功，到时候你要挑起大梁呀，日本人听说我们有手术演示，他们也对这个项目很有兴趣，决定直播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创伤急救手术，到时候联网，会上直播，压力很大呀，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创伤急救中心世界一流，亚洲最强。”韩主任摸着杯子，眉头紧锁。 “现在是骑虎难下，硬着头皮也要上，要是临时撤下这个项目，会让人笑话，谭博云现在也有点担心，但又跃跃欲试，他们整体水平远远在我们之上，谭博云去过那里学习，心里有数，达到他们的水平肯定不可能，有些东西要积累，不是一腔热血可以解决的，希望不要差距太大，也好，有比较，才有进步。还有时间，我们将流程改进一下，再大家配合好一点，本来就是展示，跟世界一流，亚洲最强的同台比较，反而是件好事。”韩主任的眉头舒展开，显得很豁达。 “嗯！主任，我也觉得，没什么担心的，我们全力以赴，正视差距，奋起直追！”杨平宽慰韩主任。 “对！你说得好，等下你陪我到急诊科又去走走！” “好的。” 第164章 就这台没看到 六台手术排到一天，清闲的日子正式结束，综合骨科开启忙碌模式。 肩关节镜手术已经在系统里进行过培训，但是杨平还想加强一下，对一些难度比较大的手术进行专项培训。 任务奖励还剩一万一千分，日常奖励已经积累一万分，合计储蓄两万一千分，杨平买下五百台肩关节多向不稳重建和一百台肩袖修补的专项训练，将这两个手术进行加强训练。 六台手术全是关节镜，要是关节镜器械不足的，根本排不过来，好在三博的关节镜器械多，再多排几台，也能够应付。 有些医院，就那么几套器械，做完了，还要拿去灭菌，等好几个小时，才能够接上，在三博，不存在这个问题。 综合骨科独立手术室，显示手术安排的电子屏，第一次铺上了六台手术，所有手术都带有“关节镜下”几个字，看起来非常舒服。 第一个病人，张林的，八点半准时送到手术室，半月板缝合的，胖子已经在打麻醉了，神经阻滞，常规的麻醉。 市场部的同事被韩主任叫来拍宣传片，他们穿着参观衣，拿着摄像机，在韩主任的带领下，收集各种镜头。 韩主任计划，要在手术室外的家属等候区，悬挂的大电视上，循环播放高尖手术：比如膝关节多韧带重建、肩关节多向不稳重建。 这个宣传片要拍漂亮，拍出大片的感觉，给人震撼感，让人明白，我们的团队是顶尖的，我们的设备是顶尖的，我们做的手术也是顶尖的。 韩主任时而停步，跟市场部的同事沟通，教他们如何抓取一些细节，要展示什么东西给别人看，要达到什么效果。 黄佳慧很激动，三博的关节镜手术开展得好，她的耗材使用就多，意味着自己的工作成绩将突飞猛进，作为一个新人，没有什么比天天上涨的业务量更让人开心。 如果按这个速度下去，这个月，她的业务量将可能直升到公司业务英雄榜的前面，让别人刮目相看。 她已经把耗材准备好，叠得高高的，站在旁边，心里乐开了花，忘记自己刚刚感冒初愈，稍微动一下就容易出汗。 高主任得到消息，果断把手术都推给下面医生做，早早就赶到手术室，学东西，要有行动，不是嘴上说两句，自己医院有这么顶尖的高手，不好好珍惜学习机会怎么行。 务实的人少了很多烦恼，同时多了很多机会，高主任就属于这种人，他才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面子，脸皮要厚，学到东西，才是王道。 杨平还没有来，他就在手术室里转悠了，时而观看阅片灯上的片子，时而检查一下患者的关节，时而又在角落里坐一会，实在耐不住寂寞，找张林问几句病史。 黄佳慧入行不久，对三博的医生，只熟悉综合骨科的，因为运动医学科以前根本不用她的产品，自然不认识高主任。 高主任无聊，拿起她的器械包装盒，瞧一瞧：“锐行？国产的？” “老师，这是国产的品牌，我们--”佳慧热情地介绍，见人叫老师，没错。 高主任摆摆手，根本不想听她介绍，国产的东西，他也用过，什么货色他清楚，仿制不说，做工还粗糙，根本没用心。 佳慧说到一半，被高主任不耐烦地打断，十分尴尬，还好带着口罩，脸上的窘相也看不出来。 “你家的产品我熟悉，半月板枪卡枪出了名的，定位器还不好用，经常不准，今天杨医生用的全是你家的东西？”高主任看看手术室，没有第二家厂商跟台的，就这个黄毛丫头。 佳慧礼貌地说：“杨医生一直用我们的产品。” “上次那台膝关节五联重建的手术，也是你们家的产品？”高主任有点不相信。 佳慧点点头：“嗯，还有上次半月板缝合的，都是我们的。” 高主任平时一般用的施乐辉和arthrex的产品，有时候也用强生的产品，杨医生居然用国产的？这里面有什么窍门?莫不是国产的比较适合做这种高难度手术？ 这里面肯定有内幕，要么这个小姑娘跟杨平有特殊关系？这年头，什么事没有，这个小姑娘人长得漂亮，水灵水灵的。高主任打量黄佳慧，让佳慧有点不好意思。 高主任又想，杨平这人看起来不像这种呀，而且听说跟手术室小苏在谈朋友，不会眼皮子底下偷吃？ 对杨平，他还是提前找了年轻医生打听的，要跟他打交道，摸清楚情况比较好，比如，手术室的护士小苏，就别傻乎乎地去喷人家。 不对，杨平不是这种人，估计国产器械里面有不为人知的优点，别人不知道，被这小子知道了，很可能比较适合做高难度的手术。 “杨医生！”杨平进来了，后面跟着宋子墨，高主任立刻打招呼。 “高主任！”两人握手。 为了衔接紧密，两个手术室轮换使用，这边张林的病人，快做完的时候，那边小五的病人开始麻醉，摆体位，消毒铺单，刚好这边做完，脱衣服重新刷手又可以继续，这样节约时间。 “杨医生？喜欢用国产的？”高主任试探性地问。 杨平很随意地说：“国产的型号比较适合国人的解剖数据。” 果然里面有玄机，型号合适，做起来才能更加精确，高主任对黄佳慧说：“你的器械，到医院手术中心也备一些，肩关节的，膝关节的，都备一些，我到时要用。” “好的，谢谢老师！”佳慧还以为听错了呢，那边可是从来不用她公司的器械，进入医院很久，放仓库都快过期了。 “有空给高主任把货备过去。”杨平检查耗材的准备情况。 “对！都备一些！”高主任笑，也凑过来看耗材。 宋子墨刷手，杨平看片子，待宋子墨带张林消毒铺单，杨平才刷手。 高主任坐在角落里，冷眼旁观，有意思，这宋子墨平时心高气傲，现在跟着杨平，屁颠屁颠的，真是一物降一物呀。 手术常规开台，第一台是半月板缝合的，高主任站起来，这玩意卡枪误事，想看看这国产器械会不会掉链子。 手术像快进一样，这注意力还没怎么进入状态，手术十几分钟就结束了，缝合枪并没有卡枪，卡卡几下，几把缝合枪下去，半月板就缝合好了，十分流畅，那半月板缝合得漂亮的不要不要的。 张林留下来收尾，送病人，杨平宋子墨脱衣服手套，又去刷手，转战隔壁的手术室，那边已经打好麻醉，小五已经摆好体位。 膝关节前交叉韧重建的，满打满算，也就三十来分钟解决战斗，又换手术室，高主任就在这两个手术室跟着换来换去，脑袋都转晕了。 后面，什么膝关节清理的，肩关节盂唇损伤的，那就更加容易了，轮到肩袖修补的，高主任以为还会拖上至少个把小时呢。 哪知道，跟玩似的，锚钉一打，肩袖一缝，完事了，这手术熟的都烂透了，这小子在哪里练出这么好手艺，高主任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国产器械居然这么好用，这么称手，高主任叮嘱黄佳慧：“多备一点，就跟杨医生今天一样的。” 看完肩袖修补的，小五还在缝皮，高主任肚子有点不舒服，难受，还咕噜噜叫，反正等下肩关节多向不稳的，你再怎么快，也来得及，实在受不住，溜到更衣室的洗手间去蹲一会。 蹲了十来分钟，全身轻松了，再到休息间喝杯温开水，让肚子缓一缓，算算时间，也就半个小时，应该开台不久，又进手术室继续观摩。 完了！什么意思，手术室里，就张林在扶病人穿拖鞋，准备送病人回病房了，不是那个病人，应该还是下一台，高主任小心地问张林：“小张，那个肩关节多向不稳重建的手术，接下一台？” 张林抬头一看，高主任，要不是主任，是个年轻医生，现在直接开怼了，眼睛长在哪，自己看不懂，还是没看，手术都做完了，你问是不是接下一台，有这么观台的吗？ “就这个，做完了。”张林说。 “完了？”高主任哭笑不得，专门抽空来学习这个手术的，连续看了几台，就这台没看到，这不是坑人吗？ 张林看他欠揍的眼神，心里骂道：“不完了，还等你呀。” 杨平宋子墨都没看到人了。 “杨医生呢？”高主任问道。 “走了，回病房了！”张林还算礼貌，毕竟科里的主任。 “视频，我拷一个回去？”高主任想起还有视频呢。 “自己科室的，客气啥，随便拷呗？”张林扶起病人，准备送病人回病房了。 高主任走到视频系统的电脑旁，自己不会弄呀，平时都是下面医生干这活，今天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过来了，一个人都没带。 转眼间，手术室就他一个人，回病房的回病房了，洗器械的洗器械去了。 “小陈呀，我高主任，快到综合骨科手术室来，对，现在，快点！” 高主任放下电话，坐着等。 第165章 推荐高人 “苏少，有空一起坐坐不？” “老程呀，今天没空，什么事电话里说不行？” “电话说不清楚，这样，我来找你，就十几分钟。” “我正开车，等下要到你医院路过？顺便坐一会。” “好呢！我等你。” 这个程力全呀，孙南晨一个好哥们，潮汕人，私立医院的老板，比苏南晨大很多，快四十了，以前在省人民医院骨科上班，家里有矿，晋升副高后就辞职了，投资办了一家私立专科医院，叫做力全运动医学中心，专做关节镜手术。 到了力全医院，苏南晨方向盘一打，拐进去。 正好，大门口有个车位，苏南晨停好车，从车上下来，程老板已经在大门口等了，可见其真有急事。 这几层楼都是租别人的，然后改装成医院，装修还是花了很多心思的，显得很高端大气。医院的医生，程老板也花了重金培养，几个主刀都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还轮流送到韩国三星医疗中心去培训一年，韩国三星医疗中心的运动医学在世界上占有一席之地。 门口的导诊护士高挑漂亮，很养眼，微笑着引导程老板和苏南晨上楼。 大厅导诊台的几个美女护士窃窃私语，掩嘴偷笑，这个苏少，经常来，她们都认识，那是她们的梦中情人---高学历，好家世，外科医生，高大帅气，座驾一辆宝马x5，哪个姑娘不心动，每次从大厅过，都会引来众多爱慕的目光。 “苏少，快请！”程老板说。 “老程，什么事这么急？”苏南晨有点不满。 苏南晨刚刚还在路上，程老板就叽哩哇啦说一大堆，噪音太大，又开车，没怎么听清楚。 “进去再聊！” 到了程老板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老朋友了，苏南晨一点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他的老板椅上，转几圈，程老板赶快倒茶，在对面坐下。 南方人谈什么事都喜欢喝茶，有时候，几个亿的生意也是几杯茶之间敲定。 “先喝杯茶！”程老板刚刚那么急，现在又不说。 苏南晨眼皮子一抬：“老程，我只是路过，在这只有十几分钟时间，直接点，别绕弯子，没时间跟你扯淡！” “苏少，那我就说了，你别喷人。”老程提前打好预防针。 “你还没说，我怎么喷你。”苏南晨白他。 程老板眉头紧锁，好像鼓起勇气才能说出来：“兄弟，我收了一个膝关节四联损伤的，别人介绍过来。” 还不等苏南晨开口，程老板赶快继续说：“他云健那边做了十几台膝关节和肩关节多韧带重建的手术，我再不做，就被甩几条街了，你不是说先等等，等技术更成熟再做吗，我看再等就被人压得抬不起头了，他们仗着背后有叶教授，要把我往死里赶，这个病人你知道怎么来的吗？他娘的，是云健那边介绍来的，说他们那边排期紧，让病人到我们这边来，这不明摆着打我脸吗？明知道我这边现在做不来，要病人过来，到时候我做不了，一传十，十传百，说云健那边能做的手术，力全这边做不了，这脸打得真狠呀。” 说完了，本以为苏南晨一顿喷，但是苏南晨一点也不生气，只是端起茶杯，吹几口气，小抿一口：“你这铁观音真不错，新茶？” “嗯！新弄来不久，合胃口，等下你全拿去。”程老板等他说正事呢。 苏南晨放下茶杯：“程兄呀，这手术我能拿下，但是真做得不多，为什么以前一直让你缓一缓，就是这个道理，这种手术，难度实在太高!做好了就是树招牌，做砸了，就是毁招牌，稍有不慎就会做砸，我们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但是我现在做不到最好！所以我才这么慎重。” “这手术叶教授做得最好，要不，我帮你去请他，反正都是赚钱，有钱他还不赚？”苏南晨又说。 “云健那边你知道的，跟叶教授长期合作的，不瞒你说，我通过导师的关系，去请过，人家不过来，一口回绝了。你想，那边的手术量大，我这边手术量太寒碜，人家看不上，不可能为了我，得罪云健的老板，断自己的财路。”程老板挺苦恼的。 云健是g市有名的私立医院集团，云健手外科医院是响当当的第一品牌，不过现在被三博按在地上摩擦。 云健旗下，还有云健运动医学医院、云健脊柱微创医院、运健美容整形医院、云健口腔医院，老板是福建人，几兄弟联手，手里握着好几家医院，在g市的民营医院界，非常厉害，呼风唤雨式的人物。 苏南晨仰头说：“程兄呀，要是以前，我真会劝你，这对台戏没法唱，你干不过人家，但是现在呢，我支持你，这个手术做！” 以前几次请苏南晨来开展这个手术，苏南晨都果断拒绝，今天怎么这么爽快呀，莫不是说反话，嘲讽自己。 程老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苏少，你不是拿老兄我开玩笑？” “我苏南晨，什么时候拿手术的事情开过玩笑？”苏南晨很认真。 “谢了！兄弟！”程老板拱手，只要苏南晨答应，这事就好办。 苏南晨笑，说：“先别谢，不是我给你做，我给你推荐一个高人，手术水平不仅在我之上，也在叶教授之上，只是年轻，没有名气而已。” 在老程这里，名气不重要，重要的要把手术做好，但是，这不又是说笑话吗？怎么可能比苏南晨厉害，比叶教授厉害，自己现在好歹也是骨科主任医师了，这种人物，我会不知道？ 程老板又被苏南晨弄迷糊了：“苏少呀，你今天怎么老是说冷笑话，比你和叶教授厉害，你说谁？魔都华山的任教授？” 能跟叶教授比，也只有魔都华山的任教授了。 “也不是！说了年轻人，反正你不用管，我约好人，就通知你，到时你就知道了。”苏南晨将茶一口喝了。 程老板也跟着一口喝了，滚烫烫的茶继续给两个杯子加满。 “苏哥，别跟我开玩笑了，我现在急得上火，满口的溃疡，这几天吃饭都困难。”程老板确实说话，嘴巴有点不利索。 “这事这么定了，病人留着，今天有事赶时间，有空我过来看看病人，手术时间待定。”苏南晨起身，刚倒的茶也不喝了。 苏南晨这么有信心，他推荐的人，还会有错的，程老板是聪明人，立刻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听你的安排，你给我联系人，费用绝对不会比别人低。” 程老板一时高兴，将一杯茶端起就喝，刚刚倒的，烫！ 痛的哇哇叫，用手当扇子往嘴里扇风。 --- 本来计划六台手术要弄到下午的，结果上午就做完了。 脱衣，脱手套，杨平拿起手机。 苏南晨发来了微信：什么时候有空，一个朋友的私立医院，力全！有一台膝关节多韧带重建的，四联，如果有空帮忙一起做，我想跟你学习学习，上次看到你的视频，受益匪浅。” 杨平略微思考，周六不行，现在周六要么陪小苏逛街，要么陪她打球，打球虽然是被虐待的份，但是也得让她虐。 周日，力全运动医学中心，杨平知道，一个高端的私人专科医院。 回到病房，杨平找韩主任汇报，将自己出去做手术的事情汇报一下，这种事情比较敏感，如果不汇报，容易让人联想人心浮动。 韩主任听后，哈哈大笑，对杨平的忠诚甚为感动，又对杨平的名气逐渐在圈内扩散，非常高兴：“去！当然要去，不仅要去，如果对方愿意和你合作，可以搞长期合作，作为你在外面的一个据点，这是有百利无一害的事情，对我们科室，打响知名度的好渠道，对你自己，提高经济收入，医生嘛，到一定时候，技术也要变现，否则难以形成良性循环。” 韩主任这种支持的态度，杨平就放心了，可以放开手脚去了。 “小杨，出去手术，慎重一点就是，以后可以搞多点执业，但是现在刚去还不行，不管任何手术，让对方医院的人上台一个，这样避免一些法律上的问题，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电话。”韩主任叮嘱杨平。 这小子，有点名气，被人请到外面去做手术了。 韩主任心里乐呵呵的。 第166章 我来进修的 杨平走后，老韩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静静地思考。 阵地计划进展非常顺利，第一个阵地是创伤骨科，已经攻打下来，交给谭博云，经营得很好。 第二个阵地，运动医学，目前正在集中火力攻坚，按目前的发展态势，虽然不会像创伤骨科那样一炮打响，但是攻下这块阵地，指日可待。 老韩的手指习惯性地敲打桌子，富有节奏，墙壁上的骨科发展蓝图，抬头可见。 看来，计划进展比想象的要快，没有想到，帮助自己实现这个计划的是杨平，进入医院才半年的杨平。 这个小子!以后一定要好好培养，不，他压根不需要培养，需要的是引导，是机会，是平台。 自己只需要倾注心血正确地引导他，给他创造足够的机会，搭建好宽阔的平台，他就前途不可限量，三博的前途不可限量，他会带着宋子墨一帮年轻人创造出奇迹。 打造一个全国顶尖的骨科，与魔都六院遥遥相望，这是老韩的心愿，毕生的心愿。 老韩靠在椅背上，茶杯的热气裹着清香，在房间里飘溢。 他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一口，将茶香吸引鼻子，吸进心田。 往事一幕一幕涌上心头，年轻时的热血、拼搏与激情，也在胸中激荡，想不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十多年就这么晃过去了。 —— 手术逐渐增多，杨平周四又要做几台手术，病房的在院病人已经突破十个。 但是大家并不感到很辛苦，一个原因是杨平的手术很快，二是大家配合很好。 这种混成模式，效率十分高，缩短了沟通路径，所有的信息都在一个团队里解决，麻醉师的术前评估、管床医生的围手术期管理、手术室的器械准备，都可以面对面沟通，即时解决问题。 高主任直接跟手下医生说，这个月的手术，只要不是太难的，尽量不要烦他，他这个月要去综合骨科帮忙。 昨天看一上午的手术，刺激很大，辗转难眠呀! 差距，不是一点点；杨平的水平，那是超越了三院的。 他决定去综合骨科跟一个月的手术，又可以学东西，还可以跟杨平搞好关系。 朋友就是这么来的，一来二往，接触多了，自然成了朋友。 老高心里敞亮得很，现在死死的抱住杨平这条腿，从他身上掏点真东西出来。 半路遇到创伤骨科的白主任，白主任停下，眯着眼睛说：“老高，最近往综合骨科跑得挺勤快的呀?” “这不是那边做了几台好手术嘛，我过去学习学习呢。”高主任也不藏着掖着。 白主任话里带讽：“看不出，高主任还挺好学的，跟一个年轻医生学习，还这么积极。” “能者为师，能者为师!”高主任不跟他纠缠，擦肩而过，快步走。 白主任回头瞄他一眼，心想，堂堂一个科主任，拉下脸去捧一个二十几岁的医生，还说学习学习，听着都肉麻，这脸皮厚的，也只有他高远做得出来。 高主任知道白主任刚刚有点瞧不起他，不过不在乎，心里轻哼一声，越看中面子，到头来越没面子，只要杨平愿意教东西，能把四联重建做到他那个水平，就拜他为师，叫他老师，又怎么样，老高也不会少一根汗毛。 这次高主任有备而来，虽然腹泻好了，为了以防万一，提前上了洗手间，黄连素和蒙脱石散随身携带，不能出现上次的意外。 如何拷贝视频，也跟他手下的年轻医生小陈弄明白了，u盘都带在身上呢。 进手术室跟每一个人打招呼，毕竟求人家呢，还摆什么谱，人家嘴上叫你一声高主任，心里认识你是谁，综合骨科是韩主任的嫡系部队，又不归你高远管。 包括对黄佳慧，他都高看几眼，不管什么关系，能够用她的器械，跟杨平关系肯定不一般。 苏宜璇就不要说了，见面就微笑打招呼：“小苏，辛苦了!” 看她推着一车无菌包，立刻上去帮忙：“我来，我来!” 一个科主任，这种热情，反而让人不适应。 “高主任?”杨平进来，跟他打招呼，昨天刚来过，今天又来了，看这架势，又是全程观摩。 “杨医生，我说不要嫌我烦，这个月，我来进修的。” “说笑了，高主任多指导指导我们。”杨平笑道。 高主任看到张林小五在帮病人摆体位，立刻参与进去：“一起，一起!” 他也能摸到事，接过周灿递来的外侧挡板，卖力地开始固定。 宋子墨看他四十岁的人了，又是陪笑脸，又是帮摆体位，完全不像一个科主任，真像一个进修生，心里还挺佩服他的，这一般人还真做不来。 “你们去刷手，我来抬腿。”高主任果断坚决，一点也不像客套话。 张林还以为他说着玩的呢，没想到他真的尝试着去抬腿了。 本来心里挺讨厌这个人的，这下觉得这高主任挺好玩的。 “这怎么好意思，我来，我来，高主任，你坐那边休息。”张林实在不好意思，以前轮科在他手底下干过，怎么说，也一个科主任，不忍心。 “小张，快去刷手，别耽误时间，自己人，科室几个兄弟，客气什么!”高主任神情决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兄弟?什么时候高主任成自己兄弟了。 张林不好再跟他拉拉扯扯，只好也去刷手。 几台手术，都是常规的，没有高难度的多韧带重建，不过高主任也兴致勃勃。 做前交叉韧带重建时，八股双束解剖重建，解剖重建定位是个难题，定位的方法很多，但是没一种真正十分可靠的，有人用钟表盘定位法，有人用骨棘定位法，还有用测量定位法，五花八门。 看杨平上次定位不用测量，不用尝试，也不找骨棘，但是定位十分精准，一次到位，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 “杨医生，你这前叉隧道的定位，尤其股骨端的，怎么这么准?”高主任问道，他双手交叉抱胸，在旁边看屏幕。 杨平看他这么热情真诚，腿都抬上了，不教人家说不过去，反正教宋子墨也是教，一起教了。 “高主任，你看，不要管那么多，解剖重建嘛，关键找解剖中心，在哪呢?找原来韧带足印区的几何中心，这是前叉股骨足印，这是它的几何中心，就用这个点，就算偏差一点，也比其它方法精准很多。”杨平导针一指，一次穿过。 高主任立刻掏出小本子，开始做笔记。 张林看傻了，我靠，这真是来学习的呢?还不是装样子。 “那怎么才能知道是足印呀?我这样问，不干扰你手术?”高主任还挺知趣。 杨平边做边说：“没事，不打扰，这个要认真找几台就能看出来，当然要做我这么熟很难，但是比其它方法好。你看，新鲜的损伤，保留残端，别全部刨掉了，利用残端来找；陈旧性的损伤，有些残端吸收了，但韧带附着区跟周围还是有区别的，韧带附着区明显粗糙一些，这个就是陈旧性的，这个粗糙的面就是足印区。” 秘诀!这都是秘诀性的东西，高主任竖起耳朵，生怕听错了，立刻记录。 高主任就这么观摩了几台手术，收获不错。他中途还帮摆体位，帮脱手术衣，扶病人，比实习生还勤快。 跟这一上午手术，高主任很有感触，来对了。 这个杨医生真是有很多好东西呀，老高在更衣室翻笔记本，以前在外面也进修过，没这样收获大。 一个月太少，他决定来综合骨科跟台跟上三个月。明天要把科室工作好好安排一下。 手底下几个医生不是特想做大点的手术吗，那这三个月让他们做个够。 杨平这种人，还不知道在三博呆多久呢，说不定哪天被人挖走了，想跟都跟不上了。 “杨医生!”杨平进来更衣室，老高立刻起身。 “怎么样，今天手术有什么指教，高主任经验丰富，千万别客气。”杨平换衣服。 “哪里，哪里，手术完美，要是方便，我这段时间经常过来，学习学习?”高主任问道。 “当然可以，我们求之不得呢，有高主任在台下站着，我们做手术放心。”杨平说的客套话。 高主任很高兴：“那这么定了，我跟韩主任去说一声。” 高主任还真勤快，周五又过来，估计交完班就过来了，扎扎实实跟了一上午的手术，连洗手间都没去一次。 密密麻麻在本子上记了一大堆，还不时跟杨平核对，看有没有记错。 —— 因为不收急诊病人，周六周日休息，不用做手术，这种时间安排还真好，比起以前没日没夜好多了。 医院行政楼的娱乐设施不错，室内的羽毛球场、网球场、乒乓球台都有。 周六陪小苏打了一上午的网球，小苏的网球水平已经是职业水准了，杨平不被虐待才怪，不过被虐待才有进步，虐多了，自然成高手了。 小苏不仅网球打得好，大学的时候，游泳是拿了大运会银牌的，健美操也有很高的水准，拿了奖牌的，难怪身材那么好。 打得累了，两人坐下来休息，擦汗，杨平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小苏，小苏喝几口，又递给杨平。 “明天我去全力做手术，一个私立医院，苏南晨邀请我一起去。”杨平接过小苏的水，喝上一口。 小苏看杨平额头上还有汗，用毛巾帮他擦：“我把车留给你，我坐地铁回去。” “没事，苏南晨明天来接我的。”杨平收拾东西。 下午两人到医院周围闲逛，散散步，聊聊天，很轻松，很愉快。 第167章 初出茅庐 程力全的办公室，苏南晨和程力全两人站在阅片灯前。 “苏少，怎么办？我当时也没仔细看，才掉这坑里。”程老板脸都涨红了。 苏南晨很冷静：“别急，这不走到坑边刹住了，还没掉呢，也不是你不仔细，没几个人有这种病例的经验，太特殊了。” 程老板小抽自己一记耳光：“苏少，都怪我心急，要是听你的，暂时不揽这种病人，什么事都没有。” “现在说这个没用！明天等他过来，我们一起研究研究，手术还没做呢，怕什么，大不了不做。”苏南晨安慰他，事后埋怨人，无济于事。 手术这东西，来不得半点勉强，不行就认怂，术前不认怂，术后就自吞苦果，想认怂都没机会。 苏南晨上次过来时，赶时间，没有看病人，也没有研究病人的影像资料，这次特意过来，发现这个病人太特殊，髁间窝严重变形、骨质增生填塞，胫骨平台后侧部分缺损，缺损的刚好是原来的后叉胫骨止点部位，髌股关节还发育不良，于是加急做一个膝关节的ct三维重建。 苏南晨和程老板看着面前的ct三维重建，眉头紧锁，四联重建本来就难度极高，加上这种特殊情况，手术难度成倍增加。 这手术，四联重建的基础上，还要做髁间窝成形，这个髁间窝成形还不好做，不是复原就可以了，而是要术者设计一个髁间窝的形态，来满足手术的多种需要，否则手术就会失败，引起恶劣后果。 要不是对膝关节多韧带重建有经验的医生，根本就意识不到这种恶劣后果，好在苏南晨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然踩到雷了。 “我后来查了一下，这个病人在云健看，他们说排期太紧，事实上不是这回事，他们联系过叶教授，叶教授看过病人的影像资料后，认为难度太大，尤其这个髁间窝成形没法做，所以推辞了。他们就把这个病人搪塞到我这里，故意害我呀，也太龌龊了。”程力全很后悔，满脸的汗，这次苏南晨救了他，要不是苏南晨，他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后果。 “那帮人，歹毒呀！这是挖个坑给我跳，差点我就跳了，一台手术就砸了招牌。”程力全有点后怕。 “手术肯定做不了啦，我给你请的人，人家再厉害，也不可能完成这种手术，不过明天还是接他过来，一起研究研究，我已经约好他了。”苏南晨认为这个病例太特殊，必须请杨平过来，即使手术不做，看看病人，大家研究一下，也是必须的。 “听你的，你那朋友的费用，我照样按手术给，绝不让苏少你为难。”程老板擦汗。 苏南晨不说话，还在看阅片灯上的片子，杨平手术再厉害，不可能完成这种手术。 这个髁间窝成形根本没法做，按常规做，铁定引起髌骨关节失稳，重建的后叉失用，这是叶教授不敢做的原因。 如果要做，要设计一个软件，建一个模型，利用3d模拟技术，在电脑上重建这个髁间窝，通过不断模拟试错，最后设计一个髁间窝，使用3d打印或虚拟现实技术，医生照着设计的模具去成形，即使这样，还要术者有很强的空间想象能力，才能勉强做出一个合格的髁间窝。 --- 苏南晨将病人资料发到杨平的邮箱，杨平正在打球，没有看到苏南晨的信息。 “叮咚！任务：初出茅庐，到外院主刀一例膝关节多韧带重建，手术级别达到完美，奖励四万分，任务时效：二十四小时内！” 正打球时，系统发布了任务，奇怪，自己的五联重建都没有发布单项任务，这个四联重建居然还发布单项任务，奖励分数达到两万分，难道这个四联比五联难度还高？ 现在系统很会挑任务，奖励的分数也高，不是特别困难的手术，它都懒得理了，高难度，高回报，这似乎是系统目前的原则。 打完球，休息时，杨平在手机上粗略地看了一下病人资料，果然，这个四联比上次的五联重建难度更高，高一个档次。 晚上有空，杨平开始详细研究这个病例。 它其实是一个隐藏的五联，比前几天自己做的五联更加复杂，为什么？因为在四联的基础上，还要做髁间窝成型。 自己做的五联，是四联加髌股关节习惯性脱位，这个是四联的基础上加髁间窝成形，自己之前做的一台前交叉韧带重建，就有髁间窝成形。 但是这个髁间窝成形比起之前的更困难，之前的病人只要按照健侧的髁间窝镜像做成形就可以。 这个不行，这个病例整个髁间窝严重变形，胫骨平台后侧还是部分缺损的，髌股关节又存在发育不良，四联损伤加上这三个因素，简直雪上加霜。 髌股关节发育不良，说明这个病人以前的髁间窝就是不正常的，至于究竟怎么样，谁知道；后侧胫骨平台缺损，说明重建后叉的时候，必须考虑成形的髁间窝上后叉的股骨止点不是正常的位置，成形要照顾这一点，所以，需要成形一个极其特殊的髁间窝。 如果按照上次的方法，依据对侧的正常髁间窝，用镜像来进行髁间窝成形，手术肯定失败，会导致重建的后叉功能缺失，髌股关节失稳。 本来病人现在还可以勉强行走，很可能做完手术后因为髌股关节失稳，频繁的外侧脱位，导致走路都困难，不做手术可以走路，做完手术走不了路，病人能接受？ 这个手术，要自己构思一个髁间窝的形态，这个形态没有模板对照，必须同时满足几个条件，既要给韧带提供最佳隧道入点，又不引起髌股关节紊乱，还不能引起韧带的撞击，这个难度从头至尾不是复原，而是一次再造的过程，等于要设计一个参数要求严格的髁间窝，稍有差错，手术崩盘。 只能借助大脑构图能力了，超级培养计划的核心，就是培养大脑构图能力，这种构图还不是简单的静态构图，而是动态的、联系的和逻辑的构图。 杨平大脑构图的能力在不断进步，这次他对静态图形的构建很轻松，一次成形，没有做多次补充，但是动态图像构建，还是很困难，反复很多次，不断修正、补充、加强，才能成图。 图形在脑海中变化，时而需要运动，时而需要切换，一个又一个髁间窝出现，然后将韧带按理想中的位置植入，不行！然后继续修改髁间窝，再次植入韧带，反复很多次，几组韧带植入后才可以获得最佳的功能和平衡；但是屈伸过程中又有撞击，继续修改，直到撞击完全消失；髌股关节失稳又出现了，咬牙继续修改，不断试错。等最后解决这个问题时，额头上已经全是汗，衣服也快湿透了，脑力的消耗太大，庆幸能够通过构图，找到最合适的髁间窝形态。 杨平把这个最终的髁间窝形态反复检查几遍，没有问题，于是记忆在脑海中，已备明天手术使用。 “这个病人髁间窝需要成形，而且成形极为困难，明天过来一起看看！”苏南晨的留言。 “我已经看了资料，确实很难，不过问题不大。”杨平回复。 --- 这家伙，这种手术问题还不大，真是手术做成神了，还是没仔细看影像资料。 周日早上八点半，苏南晨准时到达三博医院，大约九点多，杨平已经到了力全医院。 为了表示重视，程老板站在医院门口，苏南晨带着杨平出现在视野里，他定神一看，不对，比叶教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如此年轻，再眼拙，也能看出此人的大概年龄，这不只有二十几岁吗？二十几岁什么概念，最多一个小主治而已，苏南晨这次玩的什么路数？ 程老板转念一想，苏南晨说话做事向来一言九鼎，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他请来的人，必定是高手。可惜呀，要是病人是一个普通的四联重建就好了，今天这个手术就做了，填补了力全医院的空白，标志着力全与云健没有技术上的差距。但是这个病人--，手术做不了啦，可惜！程老板叹一口气，心有不甘。 作为生意人，程老板精明圆滑，他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想法，连旁敲侧击的小心思也没有露出，老远，伸出自己的手。 “三博的杨平，杨博士！”苏南晨介绍。 “你好，杨博士，幸会幸会，程力全-”程老板热情亲切，让人一见如故的感觉，他立刻双手恭敬地递上名片，身体微微鞠躬。 杨平接过名片：“程老板，久仰大名，医疗圈里，谁不知道程老板的名字。” 名气是有，但是杨平还真是第一次知道程力全的名字。 三人边走边聊，这个运动医学中心确实不错，装修是请了专业的人设计，连楼梯的坡度，台阶的宽度，扶手的高矮，颜色的搭配，都非常讲究。 高端，不仅是技术，还是一种体验。 此人二十几岁，但是这举止形态，一言一行，根本没有轻浮不稳之气，反而处处透出一种极强的沉稳自信，潮汕人善于经商，商人善于观人察事，程老板从暗中观察，苏南晨这个朋友，看气质，真是高人。 漂亮的护士在前面带路，修身的护士服将身材勾勒的玲珑妙曼，职业性的微笑，让人感觉非常舒服，这医院办得很用心。 对这些专科医院，杨平多少有所耳闻，也多少有点偏见，但是苏南晨朋友开的，应该路子不会太野。 从直观感觉来说，这个医院还是很正规，程老板一路不断介绍自己的医院。 “先到我办公室坐会，休息一下!”程老板说。 杨平摆手：“不用了，先看看片子，等下再看看病人。” 大家到医生办公室，阅片灯上已经挂满了影像片子，杨平走到灯前，仔细看病人的片子。 大家围上去，两个博士，好几个硕士研究生，都是程老板培养出来的，医院的顶梁柱，现在博士硕士找工作不太乐观，尤其g市，好点的公立医院立足很难，有些只能求其次，去一些私立医院，要么大型的综合私立医院，很少，要么这种小而精的专科医院。 杨平眼睛微微一眯，犀利的目光，在片子上扫来扫去。 程老板屏住气，他还是希望这个手术能够做下来，虽然希望很渺茫，虽然这是一个叶教授都放弃的手术，叶教授都不愿意做，全国还有谁可以做？说到这一类手术，其他人最多跟叶教授平级。 看杨平不说话，只是盯着阅片灯上片子看，苏南晨和程老板也不好开口，只是静静地等待，本来这种手术，把人叫过来，有点不太好。 杨平看完，说：“走，去看看病人。” 程老板让医生带路，带杨平到病房看病人，这里的病房都是套间的，装修非常豪华。 杨平仔询问了病史，仔细给病人做了查体，掌握了充分的信息，心里已经有把握了。 回到医生办公室。 “怎么样？”苏南晨问道。 程老板眼巴巴的等结果。 “送病人！”杨平说得轻飘飘的。 送病人？这是可以做？ 苏南晨也没把握，他说的真的，还是假的，这手术也能做，这家伙真是疯了。 第168章 变态 程老板渴望这台手术可以做，但真正杨平说可以做的时候，他又有点犹豫了。 真能做? 还是为了面子勉强上台？ 要是后者，自己就惨了。 他的目光投向苏南晨，希望苏南晨帮他做个决断。 “送病人!”苏南晨把杨平的话重复一遍。 得到苏南晨的肯定，程老板心里才踏实：“送病人!” 管床医生立刻联系手术室，手术按计划进行，马上送病人。 对杨平，程老板没什么了解，不可能完全相信他，自然多个心眼，但是苏南晨极力支持，程老板就放心了，苏南晨的肯定相当于一个担保。 “器械按你的要求，用的国产锐行，都已经备好，跟台的已经在手术室等了。” 杨平当时回复问题不大，苏南晨提前要程老板做好了两手准备，等杨平看完病人，行就立即手术，不行就取消手术，跟病人也解释清楚了，所以术前准备早就做好，随时可以进手术室。 病人被送到手术室，程老板带两人在办公室休息一会，杨平也没有再聊这个病人手术的事，只是悠闲的坐着。 程老板本来想问一句：“杨博士，这一类手术做了多少例？” 感觉这样问，释放出不信任的信息，对杨平的不信任，就是对苏南晨的不信任，于是把到喉咙的话，咽回去了。 苏南晨看程老板的异样表情，知道他心里担心什么。 “这个髁间窝重建有点麻烦？”苏南晨甩出话题。 杨平很轻松：“哦，问题不大，用磨钻做个成形就是。” 这话说的，都知道用磨钻成形，问题是怎么做到这个个性化的成形，还要满足那么多手术条件。 看杨平没有丝毫担心，甚至连讨论一下的意思都没有，苏南晨也无需多问了，那个五联重建的视频在脑海反复播放，这个视频就是苏南晨对杨平信心的来源。 再进手术室。 佳慧见到杨平一行进来，兴奋地跟各位打招呼：“杨老师好！苏教授好！程老板好！” 杨平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杨医生真是厉害，都被人请到这里来做手术了，看起来，这苏教授和程老板对他都十分尊敬。 病人已经在打麻醉，几个医生忙碌着，摆体位，上挡板，刷手消毒铺单，本院两个医生上台帮忙，其余的在台下观摩。 大家也是见过世面的，想看看他怎么完成这个手术，尤其那个髁间窝成形，几乎不可能的，他们在韩国学习时，要是遇上这种病人，一般不建议手术了，只能维持现状。 手术室按韩国三星医疗中心布置的，很不错，关节镜全套仪器和器械是施乐辉的高端产品，这医院应该投了不少钱。 手术开台，尖刀穿刺，鞘管置入，再关节镜镜头从鞘管置入，关节镜下检查，每一步一次到位，无一处遗漏，视野每到一处停顿，再移动，节奏感极强，衔接丝滑紧密。 “髁间窝成形，磨钻!”检查完，杨平立刻开始成形。 伸手，东西没有来，还真有点不习惯，他一扭头，足足十几秒钟，电钻才到手上。 随着磨钻的沙沙声，增生的骨质被磨去，严重变形的髁间窝在磨钻下开始重塑，高速转动的球形钻头就像被一台数控机床操控。 而目标好像被编好程序预制好的，磨着磨着，一个符合手术条件的髁间窝完美地呈现出来，如精美的雕塑品。 如果不知道是医生在做手术，仅仅将视野中的视频截取一部分，有人会以为，这是一台数控机床在成形一个工业产品。 “前叉重建，胫骨定位器，电钻导针！” 护士还是跟不上节奏，很不适应这么快的速度，为了让手术更紧凑，杨平只好提前告知护士准备下一步。 “下一步准备胫骨隧道钻！” 定位器一放，一次定位，精准无偏差，导针很快开出两个隧道路径。 “苏博士，前叉异体肌腱的长度和直径？” 孙南晨正在整理肌腱，立刻报数。 “胫骨隧道钻头！”杨平留下两根导针，卸下电钻，交给护士。 配合有点脱节，自己又要等，要是小苏，根本不用自己说，每个步骤，每一样器械，会恰当的时机地送过来，衔接流畅。 等了一会，才拿到胫骨隧道钻，两条胫骨隧道开通，位置丝毫不差。 “股骨定位器，准备电钻导针！”杨平撤除胫骨隧道的两根导针。 护士递来股骨端的定位器，手还没缩回去，杨平这边定位器已经放好，对准韧带股骨足迹的几何中心。 又等了一会，才递来电钻，导针顶住韧带足迹的中央，连测量估算都不用，针尖居然一次到位，沙沙，导针穿过，出来的位置也非常理想。 “股骨隧道钻头！” 护士又慢了几拍，开股骨的隧道，细的，粗的，都开了出来。不是杨平炫技，确实自己在系统空间训练习得太熟练了，习惯了这种速度。 护士越来越跟不上速度，总是慢，一步慢，步步慢，非常吃力，有点手忙脚乱了。 “植入韧带！” 苏南晨手速已经很快了，还是没赶上来，两端，四个隧道的开通居然用秒计算，这速度，谁能跟上呀。 杨平站在那等，苏南晨针线飞舞，棒球手套缝合法，高强度编织线，肌腱被漂亮的编制，交到杨平手里。 “过线引导针！” 护士太紧张，已经完全慌乱了。 “没事！慢慢来，你准备后叉重建的工具！”杨平自己动手到器械台上拿到引导针。 程老板立刻吩咐，再上一个器械护士，一个明显跟不上，人家嘴上不说，心里都皱眉了。 将肌腱的线引过去，一拉，再往回拉，还没看清楚，肌腱就植入了，股骨端被纽扣钢板挂住。 “挤压螺钉！” 另一个护士赶快去刷手，台上的护士憋住一口气，实在跟不上了。程老板脸上挂不住，不过想想，不是自己的人不行，这速度太快了，真的怀疑自己以前做手术在捉虫。 挤压螺钉递过来，旋进去，将露出的多余韧带切断。这边器械刚收回来，那边杨平已经在等后叉的导针了。 杨平也不恼怒，也不说话，静静地等待。等另一个护士上台，他亲自动手摆好调整体位，开始后叉双束重建，扶腿的助手看得眼花缭乱，器械和镜头时而切换，时而变换入路，别说手，脑子都跟不上。 另一个护士穿手术衣上台了，两个人一个准备现用的器械，一个准备下一步的。 导针，刷刷，胫骨的，股骨的，双隧道，又开了。 马上又要股骨胫骨钻头了，终于，钻头上好了，现在两个配台，比之前好多了，但还是节奏有点乱。 苏南晨聚精会神，埋头在那帮忙整理后叉的肌腱，不时也抬头看屏幕上的视频。 开隧道，又是一次到位，这次苏南晨终于跟上了节奏，肌腱刚刚递过去，马上又要整理肌腱了，准备后外侧和后内侧结构的重建，连喘气都不敢，不用说手术调侃几句了。 程老板在一旁，指挥护士和医生跟上节奏。 后叉重建几下就搞定，后外侧、后内侧，各三个结构，手起刀落，小切口划出，隧道开出，肌腱植入！ 做一步，等一会，八个结构，前后叉双束，十条肌腱全部植入。 “修补关节囊！” 尼玛，那个扶腿的医生手在发抖了，针线递过去，就看着，针进针出，恍惚间，关节囊修补好了。 “酒精纱布！” 这是要缝皮前的75酒精皮肤消毒了。 好，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两个护士由于紧张，双肩部的肌肉都酸痛了。 皮肤也缝合好了，敷料贴？敷料贴？敷料贴? 杨平问了三次，护士才醒悟过来，手术结束了，要敷料贴覆盖手术部位。 最后弹力绷带包扎，膝关节铰链支具固定，完毕。 我程老板心累，就像体力不行，还一直跟后面跑，终于到终点了。站在屏幕前，背上全是汗，心里这滋味呀，无法描叙。 自己也是搞关节镜出身的，现在还做手术呢，自己的水平赶不上苏南晨，但自信也算得上高手。 今天这手术做的，自己怕上台，会闹出笑话。一个小时不到，一个四联重建做完了。 苏南晨也松一口气，刚刚速度开满，才勉强跟上节奏的。 围观的几个医生，也看赛车一般，开了一次眼界，难怪苏南晨把他请来，这家伙手术这么厉害。 杨平检查完膝关节的稳定性和活动度，离开手术台，准备脱手术衣，佳慧已经站在身后，及时的帮助解开了后背的带子。 “我去洗个手！”杨平习惯脱下手套还洗个手。 佳慧立刻在前面带路，带着杨平去洗手池。 苏南晨还没脱手术衣，程老板站在那，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南晨拆下支具，重新检查膝关节的稳定性，检查几次，前向，后向，内翻，外翻，旋转，十分稳定，跟正常没有多大差别了，术前那个摇摇晃晃的膝关节一去不返。 “你这兄弟，有点变态！”程老板挤出一句话。 苏南晨将支具又装上，抬头，看程老板一眼，程老板立刻解释：“我说他的手术，厉害得有点变态！” 程老板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才形容这个手术，只能用变态这个粗暴畸形的词语。 “是有点！”苏南晨也觉得。 第一次真正看杨平做手术，比视频更震撼。 第169章 强力撮合 “叮咚！手术完美，初出茅庐任务完成，奖励四万分。” 洗完手，杨平回到手术室。 “术后按常规就是。”杨平交代。 病人被轮椅推出手术室，佳慧收拾没用完的耗材，准备带回去，程老板刚刚有点头晕目眩，没有看到杨平已经出去洗手了，不然会陪着出去。 听到杨平说话，立刻回头，定了定神，握住杨平的手：“杨博士，今天真是谢谢了，非常感激！” 因为技术上的差距，程老板感觉自己比杨平整个人都低了一个层次，这是崇拜感使然。 一旦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崇拜感，内心的平等感就自然消失。 杨平轻松地说：“自己人，别客气，你是苏少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举手之劳，又不是什么难事，这么客气干什么，以后有什么需要，让苏少联系我就是。” 留在手术室的几个医生，正围着视频看慢放，听到杨平的声音，也都立刻调整身姿，坐着看电脑的，立刻站起来，刚刚围着站立的，也立刻站直。 “杨博士！”异口同声，学生见到老师的场景。 两个护士脱下手术衣，洗手衣湿了一大半，刚刚是憋住劲在跟节奏，生怕挨骂，外面请来的教授，脾气不好，甩器械的都有，不要说挨骂了。 教授骂完，手术完了，还要挨老板的骂，老板觉得没面子，自然往当事人身上撒气，两个护士很忐忑，虽然教授没骂人，但是等下不知道老板会不会骂人。 两个护士看到杨平，立刻有种羞愧感，刚刚自己表现不好，没跟上节奏，两个人上台，还是慢了。 “没事，多配合几次就好，你们已经很熟练了，只是第一次跟我做手术，生疏难免的，每个医生习惯不一样。”杨平安慰她们。 两个护士“嗯！”了一声，满眼的感激。 “程老板，你们的人训练有素呀，真的，第一次合作，已经非常不错了。”杨平夸奖。 杨平怕程老板事后，对这两个护士不满，批评她们，或者采取更严厉的措施，帮她们说句话，多少有点帮助，护士很辛苦，不容易。 “这个髁间窝成形很难弄，你怎么做这么好，一次成形，完全满足手术条件？”苏南晨刚刚台上一直忙，没时间提问，现在大家有空，可以聊聊。 杨平说：“这种成形，确实难度大，一句话，熟能生巧，但是也有技巧，把几个关键的点线面找出来，比如为了让韧带附着点合适，给植入肌腱提供足够的张力，必须把最佳点找出，成形要保留这几个点或者创造出这几个点；为了避免韧带跟髁间窝撞击，要把撞击线找好，成形必须超过撞击线；为了不让髌股关节轨迹不良，要把髌股关节的保护区找出，成形不能破坏保护区；满足这个几个条件，再塑造一个合适的髁间窝。” 苏南晨一点就通，但是操作起来，不知道要多少台的手术经验，才能有杨平这数控机床般的成形水平。 “杨老师，我先回去了？”佳慧恭敬地打招呼。 “留下一起吃饭？”杨平看她也辛苦。 佳慧怎么可能留下吃饭呢，说：“谢谢呀，你们聊，我先回去。” “去！”杨平笑道，这姑娘不错，用心、勤快。 佳慧将装好的器械，放在一个大包里，提着，走出手术间。 “那个--器械商！”程老板跟上去，不知道黄佳慧的名字，招手。 “程老板，还有什么吩咐。”佳慧立刻过来。 程老板想了一下：“锐行是？” 佳慧点头：“嗯，锐行，我是黄佳慧。”名片及时地递上去。 “黄经理，杨博士经常用你的器械？”程老板低声问道。 佳慧点头：“一直用我们的。” 程老板顿了顿说：“这样，没用完的留下，你们有些什么产品，全送过来备货，手续找器械部的袁经理去办，我会提前打电话给他。” 这种手术水平，苏南晨说比叶教授还厉害呢，没半点夸张，程老板心里这个激动呀，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这条关系要牢牢的抓住。 “好的，好的！”小姑娘几乎要蹦起来，走路都显得弹性十足。 前不久刚送货到三博的运动医学科，现在这个力全医院又要自己的货，而且根本没有费力，都是他们主动要的，这全是托杨医生的福。 “谢谢程老板！”佳慧又是鞠躬。 “杨兄呀！你这手术做得真是没话说了，一个髁间窝成形做得这么漂亮；还有韧带平衡的调节，都是一次到位了，不可思议，以后有空向你好好请教请教。”苏南晨跟着看慢放视频，特别关注这个髁间窝成型，还有韧带平衡的调节都是一次到位，直截了当。 杨平比他小好几岁，苏南晨居然叫杨兄。在他心里，已经不是按年龄来排了，能者为兄，顺理成章把“杨兄”叫上了，这样顺口，心里踏实。 程老板还在兴奋中，一下有点不知所措，安排好黄佳慧备器械，又是打电话给市场部的经理，叮嘱要把这台手术宣传工作做好。 还打电话给医院的院长，蔡博士，上午去市卫生局办事去了，程老板要他赶快赶回来，等下一起吃饭，好谈谈合作的事情。 蔡博士是程老板的得力助手，程老板一手培养的，也是医院的合伙人，程老板一般后台操作，台前日常管理由蔡博士负责。 真是祸福相倚呀，本来是一件让人头痛的事，现在变成了头等好事，反转得有点快，不适应。 这个手术，得好好宣传一下，被云健压得快喘不过气了，今天总算浮出水面，换一口气了，以后有难度大的手术，就找杨博士。 这种水平，这没有几千台手术，怎么练得出来呀，g市还有这号人，我老程在医疗圈白混了，苏南晨还是苏南晨，这号人都是他的兄弟，估计今天要不是苏南晨出面，人家不会正眼瞧自己，看做手术时，医生护士跟不上节奏，人家一句话没说，静静地等，全是给苏南晨面子。 程老板搓着双手，一股憋得太久的恶气出了，瞬间神清气爽。 几个医生正在趁机向杨平请教各种问题，都是关于这个手术的难点，杨平都做了解答，也没什么架子，让医生们备感亲切。 叫着叫着，杨博士变成了杨老师，他们一口一个杨老师，让杨平很不适应。 程老板看时间，还不到十一点。 “杨兄！我们去办公室坐一会，喝杯茶，等下一起吃个便饭。”苏南晨介绍来的人，他自然重视，昨天就提前安排好了午餐，在一个有名的私房菜餐厅--美酒好菜。 听着苏南晨叫杨兄，程老板也叫上杨兄了。 苏南晨也说：“等下一起吃个饭，大家一起好好聊聊。” 程老板知道，这种人才，找他合作的人多的是，能够和苏南晨称兄道弟，那社会关系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合作，不仅要对医院条件满意，也要看医院老板的，不是随便合作的。要是医院配套差，做手术弄个感染什么，败坏名声；要是老板抠门，磨磨唧唧，合作起来不顺意，那也没意思，这年头，有技术，哪里挣不到钱呢，还差你这一点。 所以借着吃饭的机会，要好好展示自己的优势，争取在苏南晨的帮助下，敲定合作的事情，这种事趁热打铁。 他偷偷发了一条微信给苏南晨：“苏少，我想跟你兄弟合作，经常请他来做手术，帮忙，拜托，撮合！强力撮合！！！” 苏南晨看到微信，一笑。 时间还早，程老板安排两人先在办公室休息几分钟，然后带着杨平参观医院，介绍这里的硬件设备、人员的配备、管理的制度，自己对医院的愿景。 杨平感觉不错，很正规，跟自己想象中的私立专科医院不一样，整个医院参照了韩国三星医疗中心的运动医学科。 硬件设备当之无愧的一流，医生护士都训练有素，尤其几个骨干医生，都是硕士及以上学历，全部送到韩国三星医疗中心培训过。 总之，这是一只正规军，这个老板，是个正规的老板！ “以后我要搞连锁。”程老板雄心勃勃。 时间差不多了，程老板亲自开车，用奔驰车带着两人去私房菜餐厅。 随行还有力全医院的院长，蔡博士。 第170章 建立合作 私房菜，美酒好菜，名字有点俗气，g市响当当的高端私房菜。 地点在一家高档写字楼的五楼，位于人流旺区，但私密性却很不错。 老板是潮汕人，姓范，程力全的老乡，两人很熟，程力全经常将重要的商务会餐安排在这里。 范先生以前是香港一家知名酒店的主厨，获过很多奖，在美食界名气很高，后来自己来g市创业，开了这间美食工作室。 地方不大，只有六间包厢，但是生意挺好，据说香港很多知名艺人也在这里吃过，比如梁朝伟、刘嘉玲。 餐厅装修古朴典雅，豪华但不张扬，低调又不失档次。 红木桌椅，高档的亚麻桌布，乌木筷子，每一处细节都追求极致，可以看出老板的用心。 食材也绝对货真价实，来这里吃的，都是不差钱，嘴还特别挑，要是弄冒牌货糊弄人家，坏了名声，得不偿失。 在热情的服务生引导下，几个人入座。 “喝什么酒？人头马？”程老板热情周到。 酒柜里摆满了高档酒，随便挑，这种场合是不用考虑钱。如何显得阔气，如何让对方看出诚意，如何把对方衬托得尊贵才是重点。 “杨兄不喝酒的。”苏南晨替杨平解释。 “苹果醋?”杨平说。 苹果醋，这里没有，范先生立刻吩咐服务员出去买。 私房菜一般不是随场点菜的，也不是由食客自由挑选，而是提前一天由厨师依据客人口味安排菜品。 程老板出于礼貌，把已经拟好的菜单拿给杨平看，以防冒犯饮食或其它禁忌。 杨平略微看了一下，每一道菜应该价格不菲，这至少人均得三两千，杨平看完表示没有异议。 服务生已经买回苹果醋，天地壹号，摆上桌子，菜正在厨房准备。 “大家都喝这个?”苏南晨提议。 程老板同意，一切顺从杨平的意思。 “苏少，今天这手术，要不是杨博士，恐怕我老程闹笑话了。”程老板惭愧地摇头，心有余悸，他是个在商言商的人，没想到对手这么龌龊，差点被人摆了一刀。 苏南晨笑道：“那你等下得好好感谢一下杨兄！” 不喝酒，那就多喝几杯苹果醋。 菜一个一个被端上来，鱼子酱麦香蛋冻、一口鲜、脆皮婆参、牛油果官燕、清汤螺片、芝士黑腊肠、牡丹虾刺身，和牛-- 看来这里主打潮汕菜，厨师，也就是老板，范先生亲自出来跟程老板和诸位打招呼，介绍每一道菜的食材和卖点。并用苹果醋分别敬杨平和苏南晨一杯，以感谢光临。 据说范先生当厨师前，是化工行业出身，后来，他将所学的化工知识运用于烹饪，自行实践钻研出来一套烹饪方法，着名球星贝克汉姆曾邀请范先生到家里主厨。 “杨兄！”苏南晨请杨平动筷子。 杨平用公筷夹一块和牛品尝，名不虚传，厨师将菜的色香味全都发挥到极致，牢牢地粘住味蕾。 “果然名不虚传！”杨平夸赞。 大家开始动筷子，跟着纷纷夸奖几句，让在一旁的范先生感到非常自豪。 “杨博士，苏少在这，如果不嫌弃我这地方简陋，以后一起合作，经常过来指导指导手术，帮扶帮扶，帮带带队伍。”程老板迫不及待，试探。 苏南晨在旁撮合：“杨兄，程老板这人，别的我不说，人品绝对正，做生意规规矩矩，不搞野路子。” 杨平也看出来了，端起苹果醋：“苏兄这么说，也承蒙程老板看得起，以后要是有需要，说一声就是，小弟随叫随到。” “太好了，杨博士爽快，费用问题，杨博士随便开，杨博士的手术，多少都值。”程老板趁热打铁，他相信杨平也不会自己开价，即使开价也不会狮子开口。 苏南晨是中间人，这种事情自然双方不太好开价，最好由他开口了：“按叶教授的价格，怎么样？” 虽然没有叶教授的名气，但是手术在他之上，人又年轻，精力充沛，还可以帮培养人才，开这个价也不算过。 “一言为定，就按叶教授的价格。”这也是程老板心里想的价格，低了没有诚意。 杨平摆摆手：“叶教授全国知名教授，业界大佬，我怎么和他平起平坐呢，这样，打个五折。” “那不行！”程老板没想到杨平自己降价，恐怕是客套话了。 杨平端起杯子：“程老板，有苏少做中，这合作就简单了，我们就不饶弯子，你也不用多说了，大家都是朋友，苏少说了，你是用心在办医院，这是我最看重的，按叶教授的价格五折算，就这么定了。” 苏南晨看杨平说的坚决，不像客套话，立刻把这事敲定：“就五折，老程，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杨平有自己的打算，技术好，没有错，但是初入行，名气远远不够，价格这么高，程老板也愿意给，也给得起，但是不利于自己积累名气，也不利于打开局面，钱这东西，不在乎一口吃个胖子，价格太高，势必降低程老板的利润，在其他方面的竞争力就下降了。 “合同回头我去准备，找个合适的时间，我们碰头，把合同签了。我真是一心一意想把医院做好，做大，做成一个成功的专科医院，那些野路子，我从来不碰。苏少对我知根知底。”程老板交底。 “老程，知道吗？云健那边，在你之前就拉我合作了，拉了几次，一直没答应，知道为什么吗？”苏南晨说。 确实，当时拉苏南晨，苏南晨一直没答应，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拉上了关盛、陈歌合作，顺着这条线，把叶教授也拉上了。 “他们路子太野，纯碎为了赚钱而赚钱，价值观不合，”程老板一针见血，有些难听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苏南晨是个实用主义者，不是迂腐不化之人，但是也有自己的原则，你老程，我最欣赏的一点就是，办医院，就好好的办医院，不要搞那些乱七八糟的。”苏南晨这是心里话。 “杨博士，你是苏南晨的朋友，要是不嫌弃，交个朋友，我程力全虽然是商人，一身铜臭，但也是正正当当的医生出身，而且行事光明磊落、清清楚楚，顺从良心，恪守契约。”程老板把整杯苹果醋一口喝了。 杨平也一口喝了，苏南晨在一旁跟着助气氛，苹果醋，几个人也喝出了酒的气氛。 蔡院长在一旁帮忙倒苹果醋，程老板说：“蔡院长，这几天把合同准备好，还有把配套的服务跟上，麻醉师、器械护士，都挑最好的，专门给杨博士配台，今天两个器械护士不行，重新挑两个。” 杨平立刻说：“就今天这两个，我很满意，不用再换了。” 他总是觉得护士挺辛苦的，不容易，看程老板的态度，对今天两个护士颇有微词，自己不出面肯定这两个护士，怕程老板真对人家不利。 “行！就这两个，蔡院长，还有，其它的你都知道--”程老板高兴，所谓其它的，无非一些替杨平规避法律风险的操作和条款。 没有这些，谁都不愿意跟你合作，没有后顾之忧，人家才会全力以赴，成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合作勉强建立，也持续不了多久。 “今天你是把老程吓到了，我跟你说呀，你那个磨钻，神奇呀，就像一把刻刀，把髁间窝给雕刻出来，几条隧道一打，肌腱一植入，八个结构，十条韧带的平衡，就那么一次调节好了，我服了，当时就差点一个软腿，扑通跪了呀。”程老板表情夸张，描绘当时的情况。 蔡院长没看到当时的手术，被程老板说得一脸懵逼。 “你不懂，你没看过，以后看一次杨博士的手术就知道了，做了十多年的手术，我算是彻底的服了，应该叫杨老师！来，喝一杯！”程老板今天喝的醋，确比酒还兴奋。 “都是兄弟，就别叫什么杨老师了。”杨平纠正他。 几个人饭局上，几杯苹果醋，把一场合作三言两语敲定了，各自满意。 程老板此后有杨平的技术支援，在技术上对抗竞争对手，信心十足，一直盘旋心头的难题解决了。 苏南晨也多了一个学习的平台和机会，以后经常来这边跟着杨平，可以学习手术。在附一，偶尔请杨平去做一两次手术可以，经常请，是不可能的，顾忌的东西太多。 杨平呢，为自己，既提高经济收入，拓展自己人脉，将先进的手术方法普及出去；为科室，建立声誉，拓展了关系网，为科室在业界的名气也加分不少。 一个科室的品牌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业界的人都认可你，大量的病人认可你，品牌自然而然就竖立起来了。 饭局结束，蔡院长偷偷向程老板支招：要不要安排个高档的地方去娱乐放松一下？ 程老板何等精明之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打交道方式，他眼睛微微一眯。 虽然他不熟悉杨平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但是可以参考苏南晨，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程老板摆摆手：“不去！” 猛然脑子清醒，这白天呢，又不是晚上，想什么呢，程老板瞪蔡院长一眼，这喝醋喝傻了。 “我们找个地方继续喝茶？”程老板说。 “不了，还有点事要赶回去呢。”杨平推辞。 “杨兄还有事，下次再聚！今天让程老板破费了。”苏南晨替杨平脱身。 程老板不纠缠：“太客气了，一顿便饭而已，好，下次再聚！” 第171章 一条领带 新的一周又开始了，查完房，杨平向韩主任汇报了周日到外院手术的情况。 韩主任对力全医院也有点了解：“这个医院不错，老板以前是省医出身的，做关节镜还有点名气，最初是带几个人搞医生集团，后来才投资办专科医院。” “昨天跟他，还有苏南晨一起吃饭，跟他谈到合作的事情，初步接触，这医院和老板都比较正规。”杨平让韩主任给点意见。 “这样，到时候签合同前，把合同给我看看，帮你把把关。”杨平年轻，关键时候，老韩还是要当好参谋。 最后，韩主任叮嘱：“年轻人，放手去干！” 庄主任打电话来，李静姝正在拍x片，稍后就带她过来。 有几台手术，让宋子墨去做了，必须多给他机会，让他跟上自己的步伐，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才是春。 杨平在办公室等李静姝，抽空浏览一下科室病人的病历。 医生办公室，落地玻璃窗，朝阳投照进来，温暖灿烂。 人体骨架，竖立在一角，书架的旁边。 让人一进门，只要看到那副人体骨架，就知道这里是骨科。 这副人体骨架不是仿真的，而是真实的全副骨架。 几张办公桌上除了电脑、打印机、叠放的书和资料，还有各种局部解剖的模型，肩关节的、膝关节的、脊柱的。 “这就是我们身体上的所有硬件，全身206块，中轴骨80块，上肢骨64块，下肢骨62块，一用就是好几十年，有时候超过一百年，这些硬件也没有备用件，一直干到人体报废为止。” 张林指着人体骨架，给新来的几个实习生讲骨科的第一堂课。 实习生很认真，听得津津有味，有人还抚摸人体骨架，充满好奇。 “当然，偶尔也有换硬件的时候，比如，人工髋关节置换，人工膝关节置换，但是大多数的硬件是没办法换的，只能默默的坚持到最后，所以我们要敬畏生命，珍惜健康。” 说到这里，张林的表情严肃，语气沉重。 “我们医生是个神圣的职业，面对的是人体和生命！所以，我们对自己的要求，怎么苛刻都不为过！” 这是张宗顺教授的话，原话是：我们手里这把刀，切在活生生的人身上，生死一系，怎么苛刻都不为过。” “张老师，这骨骼是假的还是真的?”有个学生问道。 张林说：“这不是模型，是真的，他（她）曾经也在这世界上走过，有过自己的人生，有过自己的爱、希望与留恋。” 张林整理白大褂：“我们给他（她）鞠躬，感谢他（她）对医学的贡献。” 张林鞠躬，实习生也跟着鞠躬，神情肃穆。 “你们在学校的手术课都学过洗手穿衣？不会的举手！”鞠完躬，张林问。 没有人举手，张林说：“等下到了手术室，我会再培训你们一次，记住，不会就说，千万不要不懂装懂，我们面对的是世界上最严肃的工作，不能有半点儿戏。一旦你的无菌部位被污染或者你污染了无菌区，一定要及时说，千万不能隐瞒，不会因为你们的失误受到批评和惩罚，但是，如果隐瞒不报，你的不诚实会给手术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感染！对骨科手术来说，是灾难性的，对任何手术都是无法接受的。” 这不是危言耸听，无菌观念，是外科里面最基础的，不容丝毫放松。 张林带教不错，几个学生，男生绕有兴趣地研究人体骨架，女生胆小，只是在边上观望。 张林给他们讲了外科实习的基本规矩，考核他们七步洗手法，然后带着他们去手术室。 李静姝来了，还是庄主任陪着，护士长蔡巧君接待，领她来医生办公室。 她穿着一件冬季长裙，左手提着x片袋子，一进医生办公室，微笑，伸出右手：“杨医生，你好！” 杨平起身，轻轻地和她握手。 庄主任帮忙把x片挂上阅片灯，杨平看完说：“骨折愈合塑形非常好，活动一下给我看看，应该已经正常了?” 李静姝伸出左上肢，演示各种方向的活动给杨平看。 “你看，活动已经完全正常，但是还是痛，这三个位置痛，一按就很痛。”李静姝指出疼痛的部位。 这是下尺桡关节、桡骨茎突和尺骨三角软骨复合体的部位。 骨折愈合后，经常会残留一些疼痛，有些慢慢会自动消除，有些需要处理。 “痛得厉害不?去治疗室看看?”杨平想帮她找出原因。 李静姝说：“谢谢，麻烦了，真的，很痛，严重影响打电脑。” “跟我来？”护士长领李静姝到治疗室，庄主任跟在后面。 李静姝卷起衣袖，将胳膊伸到杨平面前。 “我帮你看看！”杨平接过她伸出的手。 之前的凹痕、皱缩的表皮，都已经没有了，这才是女孩子应有的娇嫩的手。 “你们去忙?谢谢你们。”李静姝看护士长和庄主任守在旁边。 庄主任跟护士长说：“我们出去！” “这里痛吗？” 杨平轻轻按压下尺桡关节、尺骨三角软骨复合体、然后桡骨茎突部位，几个容易引起疼痛的部位，逐一检查。 “痛！都痛！”李静姝想都没想，回答。 “真痛？”杨平看她的表情变化跟按压在时间关联上不对。 李静姝点点头：“不要怀疑病人的主诉，这不是你们医生的原则吗？” 的确，作为医生，不应该怀疑病人的主诉。 “看到那张图没？”杨平指给她看，解释如何给自己打分。 治疗室墙壁上挂着视觉模拟疼痛评分图，可以让病人依据自己的主观感受，对照图形给疼痛做出评分。 李静姝抬头看上面的图：“4分！” “4分需要止痛处理了，确认是4分？”杨平看她很轻松。 李静姝又抬头看看图纸，很确定：“没错，就是4分，所以麻烦你帮我开点止痛药，不然没法工作。” “做个磁共振，看看什么原因，常见的有桡骨茎突狭窄性腱鞘炎、尺骨三角软骨复合体及下尺桡韧带损伤。”杨平建议。 她摇摇头：“不做了，做这个检查，很大的噪音，而且机器里面黑黑的，我难以忍受。” “你有幽闭恐惧症吗？”杨平想了解清楚。 “我不知道，算是?”李静姝将卷起的袖子复原。 “如果这样，先观察一下，应该问题不大，应该是软组织挛缩引起的疼痛，继续功能锻炼，待挛缩的组织弹性恢复，疼痛慢慢就跟着消失了。”杨平解释给她听。 “我--有点事跟你说。”李静姝低声说。 不会又有什么关于医院的情报，她做记者的，肯定消息灵通，上次的事，还真感谢她。 李静姝想了想说：“可以去上次那个会谈室聊几句吗?最多两分钟，不耽误你时间。” 上次自己多想了，她确实是谈正事，杨平同意她的建议。 到了会谈室，她还是那样，要关上门，反锁，杨平习惯她这个举动了。 李静姝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礼品盒，双手送给杨平：“这是一条领带，我出差买的，没有别的意思，感谢你让我免了一刀，送给你，谢谢！” 这？不好！ 如果硬生生的推辞，怕伤了她的自尊心，正犹豫。 “别多想，真是想感谢你，我这个疼痛估计短时间好不了，还少不了麻烦你。”李静姝说。 “太客气了，医生不能收病人的礼物。”杨平没有接礼盒。 “我让你加我微信，你也不加，想请你一起吃个饭，你却当作从来没有这回事，送个小礼物，不会也拒绝。”李静姝也没有生气，脸上泛起红晕，她将礼盒放在桌面。 “我妈妈的肩关节老是痛，看过医生，说是肩周炎，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带她过来，麻烦你帮看看。”李静姝转换话题。 “一般周一下午比较好。”杨平想了想。 “那我下周一带她过来，来时我提前预约你。”李静姝说。 “加个微信行不？”李静姝又提出来。 杨平有点为难，其实她加了自己微信几次，一直没通过她。 “加个微信又不会怀孕。”李静姝偷偷掩嘴笑。 好，一个微信而已，不要太小气，自作多情了，人家也没别的意思。 杨平把专门加病人的微信给他扫，她扫了后，一看：“这是工作微信？” 杨平没有回答，李静姝说：“我想做一个医疗题材的节目，专门讲当下的医患关系，但是不知道如何下手，你可以帮我不？” “这个题材太大，太沉重，而且不好把握分寸，没办法做，你最好放弃。”杨平泼了她冷水，确实这样，医患关系，太敏感的话题，真不好做。 “那我做一个医学历史的节目，肯定很有意思，让人们知道医学进步的曲折艰辛，比如以前欧洲居然用放血包治百病，还风靡千年。” “医学历史，最好找张教授，张教授写了一本专门介绍医学史的，很有趣。” “这个也太难了，我做什么节目呢，我做骨科行，我就做传统正骨术的节目，将这名医术的传统历史，经历的困境，未来的出路探讨一下。” 杨平无可奈何，她也没有任何恶意。 “节目的事情，我好好想想，我妈妈的事情，拜托了。”李静姝眨眨眼睛，开门。 “我下次什么复查呀？” “好了，不用复查了。” “还痛呢，不复查怎么行，我到时候再跟你约？拜拜！” 李静姝微笑着走了。 第172章 儿科医生被打 杨平将领带放进办公桌的抽屉，那张名片也还在。 他看了一眼，关上抽屉，抽空去看看骨肉瘤的小朋友，思思。 “思思！”杨平敲门，他妈妈好像回去做早餐，还没有来。 思思正在写作业，数学奥赛的习题，她收起作业。 杨平说：“你学习好勤奋呀。” 思思很不好意思：“我好久没去上课了，落下了很多功课，唐菲姐姐每天下午辅导我，这是她昨天布置的作业，我在下午五点半之前要做完，她下班会来检查。” “加油！”杨平鼓励她。 她握拳，做加油的动作：“嗯！” “你可以跟我谈谈，我的病情吗？”思思期盼的目光。 杨平很自然地说：“几个纤维瘤而已，不用紧张。” “你是最厉害的医生，但是，对这几个纤维瘤好像很慎重，你是不是遇上棘手的难题了？”思思凝视着杨平，窥视后面的答案。 “再小的问题，要处理好，都必须认真，这叫做举轻若重，医生绝对不可轻敌。”杨平解释给她听。 孩子不懂，只能用善意的谎言，隐瞒残酷的真相，让她余生过得更快乐，她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一朵注定过早凋零的花。 “你的眼睛出卖了你，你在撒谎！”思思将凝视的目光松开。 杨平不敢和她对视：“这次你判断错误，医生从来不会跟自己的病人撒谎，医生每天面对的都是客观事实。” 思思的目光移开：“谢谢你！我想，也应该是我错了，你是不会跟我撒谎的。” “你还有哥哥姐姐或者弟弟妹妹吗？”杨平错开话题，跟她聊聊生活。 “没有！爷爷奶奶想要爸爸妈妈再生一个弟弟，但是爸爸妈妈拒绝了，他们吵了一架。”思思眼睛里闪烁着清澈的光。 “你呢?”思思问杨平。 “我也是，独生，这样也好，你的父母对你的爱，被你独享。”杨平看到她眼里孤独。 思思摇头：“不，我才不这样想，你不懂--” 好有趣的小孩，一句你不懂，把杨平逗得不知道怎么把天聊下去了。 好了，要去手术室了。 杨平跟她再见：“我得去工作了，你也要继续学习，我们愉快的聊天结束。” 杨平和思思击掌，出门的时候，杨平握拳头：“加油！” 手术室，宋子墨带唐菲、小五正在做手术，周灿的器械护士，小苏巡回护士。 “杨医生，早上好！” “苏护士，早上好！” “备座！” “遵命！” 小苏将一张手术室简易椅子，将高矮调节好，放在一旁，杨平坐下来。 “怎么样，手术还好？”杨平问道。 宋子墨正在做前交叉韧带重建，他对韧带足迹解剖中心的理解很深刻，虽然不能做到一次到位，但是反复测量寻找几次，总能找到真正的足迹中心。 韧带足迹的解剖中心，真正的解剖中心，要找到它，不是一件容易事，这是重建韧带发挥最大功能的基础。 等离子刀正在清理髁间窝的滑膜与韧带的残端，悦耳的滴滴配音，气化带来的水泡，高能量气化时留下的焦黄痕迹。 等离子刀，又叫射频气化技术。是关节镜手术划时代的工具，这种器械不是利用热能进行切割，而是一种低温分解技术，利用在电解质液体中的强射频电场，打断目标物质的分子键，让物质解体气化，变成简单的分子或原子，工作温度40-70摄氏度，这样的温度比起激光的高温，更加优秀。因工作温度低，也有称呼为低温等离子刀。 “我按你的方法，现在能够分辨足迹区的特异性，你看，这是我用等离刀高能量标记的隧道入点，位置正确不？”宋子墨坚持每天两个小时的训练，让关节镜操作娴熟，游刃有余。 杨平站起来，靠近屏幕，帮他仔细看那个焦黄的点：“非常棒，这就是足迹的解剖中心。” “我刚刚又看过思思了，唐菲在辅导她作业？辛苦了！”杨平随便提到。 唐菲正在编制肌腱：“她因为这病，没办法继续上学，自己一直在自学，我每天下午抽空辅导她一个小时而已，这孩子很聪明，智商很高。” “她三阶魔方十三秒，真的，天才。”宋子墨说。 魔方复原，三阶的，没有天赋，再怎么练习，一般很难突破十五秒，这个孩子居然做到了十三秒，专业八段的水平，意思宋子墨更快，十三秒以上，已经专业九段的水平了，这是稍加练习，就可以参加国际比赛的水平了。 宋子墨开隧道，速度很快，杨平就像领跑的，他跟在后面，手术水平提高自然很快。 几个人聊着天，做着手术，手术进展顺利，很快肌腱植入完成，宋子墨屈伸膝关节，镜下检查重建的前叉是否与髁间窝撞击，是否与后叉撞击。 “门型钉！”宋子墨把胫骨外露的肌腱保留，用门型钉固定在胫骨近端前表面。 聊着聊着，手术也做完了，宋子墨退出器械，准备缝皮了。 “4号线？”周灿问道。 宋子墨说：“1号线！女孩子，用细一号的线。” 他接过带针线的持针器，开始缝合两个小手术切口，还有取半腱肌和股薄肌的切口，做完，包扎，上支具，小五送病人回去。 清洁阿姨进来处理手术垃圾，搞清洁卫生，一般搞好清洁之后，还要进行消毒处理，需要十五分钟，才能接下一台手术。 周灿留下收拾器械，大家移步隔壁的手术室休息。 下一台是膝关节骨关节炎关节镜清理术，膝关节骨关节炎是老年人的常发病，早期比较轻的，软骨磨损不是很严重，可以用关节镜下清理术，微创，效果还比较好。 宋子墨说：“现在很多学者认为关节镜下清理无效，你怎么看？” 杨平不同意：“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一篇文章，还说经皮椎体成形跟安慰剂无显着统计学差别呢？你信吗？现在推崇循证医学，没错，医学是循证科学，但是绝对不单纯只是循证科学，或者因为是循证科学，就是否定了医学是经验科学，这样做就是有效，统计学认为它无效，但它还是有效。” “有道理，很多骨关节炎经过镜下清理后，远期效果不佳，但是近期效果不错，因为冲洗清除了致痛的炎性介质，取出了游离体，部分切除成形撕裂的半月板，对软骨损伤区域进行修整，面积较小的还可以行微骨折，微骨折后，虽然再生出来的是纤维软骨，不是透明软骨，总比没有好。”宋子墨也同意杨平的观点。 “穿上衣服，戴上手套后，双手只能在胸前，肩以下，腰以上，不能越过安全区，手只能接触同等级的无菌区，不能接触之外的区域，一旦接触，或者可疑接触，就定义为污染！” 张林带着实习生进来，他们已经洗好手，双手做成拱形，等待小苏打开器械车上的无菌包给他们练习穿衣。 小苏打开无菌包最外面的一层布单，然后用无菌的持物钳打开里面的包装布单，让里面整齐叠放的手术衣露出来。 “别挤，注意无菌观念，别污染了。”张林看他们有点乱，喝道。 “你高了，超过肩了，还有你，两个人距离拉开--。” 张林将他们的位置修正，开始示范怎么拿衣服，怎么穿衣服：“自己伸手去拿，一定不能碰到其它部位，只能直接碰到你要的衣服，拿过来，打开，轻轻一抖，里面朝自己，衣领朝上，再轻轻一抛，双手从衣袖内口插进去，到这里，就叫巡回护士，帮忙！” 宋子墨正好离他最近，过去帮他将衣服拉紧，系上带子。 学生纷纷照做，一个学生一抖，衣服抖地上了，弯腰去捡。 “喂，同学，我今天嗓子都喊嘶哑，白教了，掉地上的衣服可以去捡吗？”张林严厉的目光。 学生立刻意识到错误，停止弯腰的动作，张林说：“本能的弯腰去捡，是无菌意识不到位，掉地上的东西是污染的，怎么可以去捡，重新去刷手，重新来一遍。” 那个学生悻悻地出去，又去刷手了。 “千万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大家记住了，无菌，无菌，无菌，重要的事说三遍，还有记不住的，下班后回病房，给我练习穿衣一百遍。”张林高声训话。 那边的手术室也准备好了，病人已经送上来，继续手术，宋子墨的速度也还快，手术一直很稳定，几台手术做完了。 大家都回病房办公室，几个实习生低声议论什么，好像说儿科一个医生被打了，说住院进来，医生不给退烧，不给用消炎药，被扇了两个耳光。 儿科？张林的女朋友在儿科，他自然比别人更关心。 张林问得到消息的实习生：“儿科医生被打了，叫什么名字？” 实习生摇头说：“不知道，是一个女医生。” 女医生，张林心头一颤：“消息可靠？” “可靠，我们同学在儿科实习，刚刚发群里的，打人的家属已经被保安控制，医院报警了，警察正在问话呢，听说扇两个耳光，还被踹了一脚，把人都踹在地上滚了，可恶，那个家属，据说有后台，挺嚣张的。” 张林抓起电话，打儿科的电话，没人接，他打女朋友的电话，也没有接。跟实习生说：“你问问被打的医生叫什么名字？” “这有视频，你看看。”实习生把手机递过来，他们实习生群里的有好几个视频，不同的人拍的。 实习生在张林面前把视频点开，卧槽，这不是她女朋友吗？一脚被踹飞了，还被扇了两个耳光，这耳光使劲扇的，打得脸都肿了。 一股热血腾地冲上脑门，张林霍地站起来，将白大褂脱了，扔在办公桌上，一句话也没说，往门外冲去，小五想出去拉住他，没拉住，跟着跑出去，到门口，停下，也脱下白大褂，扔椅子上。 怎么回事？杨平问那几个实习生，实习生摇头：“不知道，张老师看这个视频，就冲出去了，样子很恐怖。” “什么视频？” 实习生将视频又给杨平看，讲了儿科医生被打的事情，杨平一看，难怪冲出去，被打的是他女朋友，看视频，好恶劣，医生正跟病人解释，大概意思：385度以下，可以暂时不处理，观察，抽血检查，考虑病毒感染，不用抗生素。 病人二话不说，照面就是两个耳光，跟着就是一脚，踹到小腹，把人踹得直接倒地上，差点后脑着地。 “走，跟去！”杨平立刻带着宋子墨也往儿科赶，路上打电话向韩主任紧急汇报，韩主任正在行政楼，立刻也赶过去。 张林是跑步冲过去的，小五跟在后面跑着，到了内科楼的电梯，小五才追上，张林一言不发，大口的呼吸，可以看见胸膛的起伏。 “张林？张林？冷静点！” 张林还是不说话，用双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双眼红红的，像一头发疯的斗牛，样子真有点恐怖。 “张林！张林！--”小五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 小五接电话：“我们正在等电梯，现在去儿科。” 电梯开了，张林钻进去，小五跟进去，里面几个人看张林的样子，都不由自主的靠里面的角落，有一个直接提前出来了。 “张林！”小五挨着他。 第173章 暴走的张林 电梯中途停留，里面的人全都提前出去。 层楼数字亮着好几个，但里面只有张林和小五了。 “张林，你要干吗?冷静点，医院和警察会处理这事！” 小五一直跟着，看他暴走的样子，有点担心，不断安抚他的情绪。 张林一直不说话，就像旁边根本没人一样，那双眼睛，杀气腾腾，隐约可以听到烈火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 杨平一行没赶上他这趟电梯，电话又打来了：“你们到哪了？小五，看好他，别让他做傻事，也别让他吃亏！” “师兄！明白，我们马上到儿科病房了！”小五挂断电话，紧紧的盯着张林，一刻也不敢放松，拦是拦不住的。 电梯到了，儿科病房有几个保安在巡逻，拿着对讲机呼来呼去，一看，就是出了什么事后的场面。 护士站，一个眼尖的护士，看到了张林进来，立刻迎上来。 “李珊姐在值班室，有同事陪着的。”护士在前面带路。 “打人的家属呢?”张林情绪似乎很稳定，只是心平气和地问。 “在示教室，孙院长、赵主任、警察都在。”护士犹豫一下才回答。 “嗯，你忙，我去值班室看看。”张林很客气，看来，情绪没有失控。 护士还是一路陪着，到了医生值班室，敲门进去，张林女朋友坐在床边，眼睛湿湿的，手里拿着纸巾，显然刚刚哭过。 这个女孩，平时就温柔胆小，逆来顺受的那种，经历这样的事情，吓得全身一直哆嗦，目光都有点痴呆。 好几个女同事围着，有医生，有护士，还有实习生。有的握着她的手，不断地说安慰的话；有的挨着她坐，紧紧地搂住她；有的在调温开水，端给她喝，压压惊；还有的在骂打人的家属，义愤填庸。 看到张林来了，她眼泪夺眶而出，要不是这么多人，估计扑到张林的怀里了，声音低低地说：“你怎么来了，我没事，还不去上班？”。 张林心疼地问：“还痛吗?” 女朋友先是点头，立刻又摇头，想说话，但声音哽咽，说不出来。 她的左边面部肿胀的，上面有几个淤血的指印，旁边一个同事手里拿着冰袋，刚刚应该给她做过冰敷。 “刚已经做了头颅ct和腹部的彩超，面部和腹部软组织挫伤，没有颅内出血，也没有内脏损伤，正在给她办住院手续，孙院长和赵主任说住院观察一下。”一个儿科同事介绍。 “太可恶了，382度的体温，已经使用物理降温，血常规淋巴细胞高，粒细胞不高，考虑急性上呼吸道的病毒感染，没有抗生素应用指征，他非要用抗生素，解释了不听，说医生不管他小孩，连消炎药的吊针都没有。”另一个同事愤愤不平地描述当时的情况。 张林知道她女朋友的脾气，平时胆小得像个兔子，一米六不到的身高，怎么经得起拳打脚踢，闭着眼睛都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 何况其中一个视频还算完整，能够基本还原当时的情况。 这个视频应该是一个实习生拍的，前半段没有拍到画面，只有声音，那时病人语气已经不好了，张林女朋友几乎哀求的语气：“先生，请相信我们，抗生素有副作用的，不能滥用，滥用会引起耐药，小朋友目前的情况不需要，而且做了物理降温和抗病毒处理，请您放心。” “放心？昨天就进来了，今天还发烧，还有38度，你治不了就滚蛋，一天还退不了烧，当什么医生，叫你用最好的消炎药，你不用，故意拖着，拖着可以多住几天院？”粗暴愤怒的男人声音。 “不是这样的，先生，我们是医生，完全依据客观病情选择治疗方案，请注意你的态度，有问题我们可以好好沟通，如果对我不满意，可以让主任换一个管床医生，但请别进行人格侮辱！”胆怯的、柔弱的女声，小心翼翼地维护自己的尊严。 “骂你几句，还撂挑子是？什么玩意--”男的更加愤怒。 啪啪，清脆的耳光声，然后，就是出现了脚踹小腹的画面，突如其来，他女朋友甩出一米多，倒地上，倒地时还捂着脸的。 那人还想去踹已经倒地上的人，被一个女医生挡住，另外几个实习医生模样的，冲上来制止，那人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拿起手机打电话。 张林的语气很平静：“你休息好，我出去一下，等下回来。” “张林，你去干什么?”女朋友有点担心，他自己的男朋友，一个眼神都知道要干什么。 “小五，拉住他。”李珊叮嘱小五。 小五立刻跟上去，张林在前面快步走，他就追着。 “张林，你要干嘛？冷静点，医院和警察会处理这事！”小五拉住张林的手。 张林用力甩开，力气很大，小五根本控制不住他，只能跟着他，几次试图冲上去抱住他，但是张林走得太快。 儿科示教室，两个保安守在门口，王警官正坐在会谈室里，孙院长、医务部赵主任、儿科的马主任，都在里面，两个人坐在桌子对面，后面站着两个辅警，从表情可以看出，坐里面的，充满戾气的那个家伙，应该是动手打人的家属，小孩的父亲，三十多岁，牛高马大，起码一米八。旁边陪着一个家属，不知道是他的朋友还是同事，或者亲戚。 那个家伙声音很大，王警官问他话，有点不配合，不断地在打电话，好像在叫什么人帮忙，然后又是叫律师。 “不好意思，等我的律师来，我才回答你的问题。”男子很嚣张。 王警官几次问话，被他以这个理由打断，他似乎在等什么，一点也不急，好像不把打人当回事。 张林往里面瞅了一眼，没有进去的意思，只是指着那个家属问道：“那是刚刚打人的家属？” 其中一个资历老的保安认识张林，以为他只是来问问，点头确认：“王警官对面，靠里面的那个就是。” 张林哼了一声，突然就闪进去了，保安想拦住他，他一米七八的身高，现在怒火冲天，一肚子的劲，谁能拦得住。 保安都被他撞得闪开了，他冲进去，所有人愣一下，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王警官和辅警看出了不对劲，想去拦住，但是太迟了。 “妈了个巴子！” 张林上去揪住男子的头发，就是几个响亮的耳光，鼻子嘴角打得鲜血直流，出手毫不留情，几乎用尽全力。 旁边的家属反应过来，立刻冲上去帮忙，被小五挡住了，小五大喊：“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 几个重耳光，把那人打懵了，几乎打耳光的同时，张林抬起一脚，狠狠一脚，一个辅警拉住他，被他甩开了。 这一脚，照着胸腹交界的部位，踹下去，把整个人从椅子踹出去，滚在地上，示教室比较宽敞，张林还要冲上去，想继续踩上几脚。 只踢出一脚，踢在病人的大腿上，两个辅警这才控制住张林，王警官因为要绕过桌子，慢了一点，隔在两人中间，用身体挡住，避免两人再次接触：“干什么？你还有没有法律？” “光天化日之下，殴打一个女医生，还有没有法律？”张林吼道，声音把房子都能震得掉灰尘。 男子抚着肚子，龇牙咧嘴，吐出一口血唾沫，想从地上艰难爬起，竟然没有爬起来，嘴里依然嚣张：“知道我是谁吗，你不想活了？” “管你娘的是谁，打的就是你！”张林又冲上去，两个辅警死死地抱住了。 倒地上的男子尝试几次，才勉强站起来，痛苦的样子，他喘口气想冲过来，被王警官和保安拦住了，恶狠狠地瞪张林，指着张林。 “横？再横也不是一条命？换了你这条命，信不信？”张林咬牙切齿，眼神恐怖，就像一头发疯的野牛。 男子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手也不敢指了。 “都拷上，到派出所去！”王警官呵斥。 “反了，都反了！”孙院长叹气。 “这人是谁？是谁？”医务部赵主任指着张林怒道。 小五回答：“受害者的家属。” 刚刚那个想帮忙的家属几次冲上去，都被小五挡住，气呼呼的，和小五又要动起手来，眼看这两人又要动手，保安赶紧拉住两人，分开，但两人还互相对骂，蹬鼻子上脸。 打完人，张林伸出双手：“拘留我！我拘留，他也要拘留，我判刑，他也要判刑，不然今天这事没完，打人！打完就算了，这么容易？你是谁，你是天王老子，照样削你，不服？” 真是胆大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病人家属刚刚跟警察都傲慢得很，被张林这一瞪，尤其那句：“换了你的命！” 吓得竟然哆嗦一下，有点缩头缩脑，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躲着。 王警官也一愣：“拷上，都拷上！带到派出所去，治安拘留！” 小五跟另外一个家属两个还在瞪眼睛，对骂，没打起来，一直被保安分开的，打不起来。 韩主任，杨平，宋子墨全赶过来了，示教室里，闹哄哄的，乱糟糟的，声音这么大，医生，护士，病人全都凑过来，但都被保安遣散了，但还有很多人不甘心，总想往里面看到点什么，有个女的，抱着个孩子，老公举着吊瓶，一家几口子也不怕，时不时靠到门口，往里面看几眼，被保安赶了几次还不罢休。 张林和那个病人家属被警察从示教室带出来。 “怎么回事？”韩主任问赵主任。 老赵一个劲地使眼神：“回头我跟你说。” “都乱了，刚才两个家属在里面互殴。”赵主任说，摇头。 “什么互殴，明明---”被打的家属骂道。 张林一瞪他，他立刻不敢骂了，下意识躲了一下，耷拉着脑袋。 “老韩，你们先回去，回头我慢慢跟你讲，乱了，都乱了。”孙院长跟着警察，他和赵主任还要去派出所处理这事。 杨平、宋子墨看着被警察带着的张林，这种情况，也不好打招呼，张林的神情决然，一身轻松，好像一点也不后悔。 人被带走了，儿科马主任摸摸秃顶，还在凌乱中：“事情闹大了，闹大了，麻烦了。” “病人打医生，没人有兴趣，但是医生打病人，有兴趣的多了。”马主任无可奈何，事情已经失控了。 “不是医生，是医生家属！”韩主任更正。 马主任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改正说：“嗯，医生家属。” “这个兔崽子！”韩主任骂道。 带着杨平几个人：“先回骨科。” 第174章 九头牛都拉不回 回到综合骨科，主任办公室。 韩主任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喝一口茶，手指轻轻地敲打桌子。 杨平和宋子墨坐在沙发上，田主任听到消息也赶过来了，看韩主任的样子，也不好开口问，也在沙发上坐下，气氛有点沉闷。 “病人家属动手打了他女朋友，有视频的，很恶劣，那么高大，对一个柔弱的女子下手，下手还很重，毫不留情，下手的理由也很奇葩，说不给用消炎药，要是我，今天也暴走了，谁能受得了。”杨平打破了沉默。 宋子墨接着说：“我说句心里话，今天李医生挨打这事，要是张林没有出头，医院会替她讨回公道？最后还不是家属道歉，赔医药费，这事就算了结，这样已经是极限了，还算我们医院硬气。搁到其它医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家属道歉都没有，医院还不敢声张，有些甚至还处罚挨打的医生，说医生沟通不好，服务没做好。” “我刚刚在群里看到的消息，现在院办在医院内网上发了通知，禁止传播这件事。”田主任也很难受，他一看到群里的消息，知道张林出事了，就赶过来，没想到张林小五都被警察带走了。 夏院长出去开会了，没回，孙院长是第一副院长，自然院里的事由他做主，他不像夏院长敢作敢为，他世故圆滑，对这事的处理肯定是和稀泥，能化就化。 韩主任双眉紧缩：“视频我看过了，这样，大家先去吃饭，张林小五两个被带到派出所了，现在情况不明朗，等孙院长和赵主任回话再说，不要影响正常医疗工作，他们的病人，宋子墨你跟一下，轮科的规培生毕竟不是专科医生，业务不熟，不要出什么医疗差错。” “放心，我和宋子墨会跟着，不会影响。”杨平让韩主任放心科里的医疗工作。 韩主任说得对，目前情况不明朗，他作为科主任不好介入，韩主任刚刚梳理了事情的脉络，心里也有点数了。 “这个兔崽子！”韩主任轻轻地骂上一句。 大家暂时散了，去吃饭，可是谁能吃得下，大家都没人去吃饭，坐在办公室，也不知道干什么，干坐着。 小苏看到这情况，悄悄和唐菲、周灿帮大家从食堂打了饭菜回来。 但是大家都没什么胃口，也是胡乱吃了几口，味同嚼蜡。替李医生委屈，替张林担心，李医生挨打这事，对一个医生来说，心理创伤是巨大的，甚至终生的伤疤。张林打人这事，后续免不了严重的处分，开除也不是怪事。 大多数医院处理这两种事，态度截然相反，前者一般是息事宁人，不了了之；后者一般摆出姿态，草草的处分或开除医生。 读了那么年书，当这么多年医生，张林要是突然被开掉，对谁是难以接受的，但是看到张林那决然的表情，这心里是多么的愤慨，多么的决绝呀。 大家心里很难受，但现在又帮不上什么忙。没错，他动手打人了，但是前提条件，他的女朋友受到恶毒的殴打呀，换谁，谁能够忍受。 下午，还没有人回来，也没有消息，韩主任一直关在办公室，大家也不好去打扰他。 科里的规培生、实习生情绪都很低落，特别新来的几个实习生，有一个女生偷偷哭起来了，唐菲在安抚她，将她叫到女值班室，耐心疏导。 宋子墨把其余的规培生、实习生召集到一起，给大家聊天，算是进行心理疏导，安抚情绪。医院也下了通知，通知各科安排专人对医生护士进行心理疏导，必要时可以请心理科的介入，特别是发现情绪不对的，及时介入。 “这只是个案，是低概率事件，每个行业都会有让人伤心难过的事情，不要动摇信心，行医的路上会有诸多艰辛，但大家要足够相信！”杨平语气沉重。 宋子墨也说：“我和杨老师当了这么多年医生，大多数病人是好的，相互彼此理解尊重，大家不要太担心，学医不易，从医更不易，医生必须有一颗强大的心，来应付各种强烈的心理刺激，比如各种生死离别，各种血腥的场面，还有病人和家属的误解--” 这些规培生、实习生职业观还没有树立，更谈不上强化，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很容易对职业的信心崩溃。两人尽量将大家往正确的、阳光的方面引导，避免陷入阴影里不能自拔。 下午窗外虽然阳光灿烂，但是这些规培生、实习生心里感觉总是阴雨绵绵，头上笼罩着一层拿不走，撕不开的湿雾。 杨平和宋子墨交替讲一些刚毕业时的笑话给大家听，让大家笑一笑，放松放松，转移注意力。 下午四点钟，小五才回来，神情沮丧，他一到科里，杨平就带他向韩主汇报情况。 “小五，你去休息一下，刚孙院长和赵主任都打了电话给我，我知道情况了，你们在科里，我去一下派出所。”韩主任嘴里嚼着茶叶，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披上。 杨平带小五到男值班室，大家也都跟过去，小五坐下，杨平倒杯水给小五喝。 “小五，情况怎么样？”大家很关心张林的现状，又不能去派出所，只能向小五打听，当时的情况大家都不清楚，只知道张林动手了。 小五喝了一口水说：“张林打了那个家属，我没拉住，这家伙看不出，力气这么大，几个人都没拉住，打了几个耳光，踹了两脚，一脚在上腹部，一脚在大腿，法医验伤了，都是软组织挫伤，轻伤。你没看到那场景，那眼神，就像要杀人一样。” “现在呢？怎么还在派出所，没回来。”杨平问道。 小五理顺一下思路：“我也是知道大概，家属打了他女朋友，他打了家属，警察极力调解，让他们和解，互相抵消，或者各自向受害者道歉赔医药费，如果和解成功，两个人都不用拘留了。但是小五不同意和解，他打人了，该拘留拘留，该赔钱赔钱；同样，那个病人家属该拘留拘留，该赔钱赔钱。现在警察也很为难，僵在那里，也没拘留他们，也没放他们走。” “这小子，脾气真是倔，他这是铁了心，宁愿自己搭进去，拘留，也要让对方接受应有的惩罚，这是要两败俱伤呀，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时候这样硬气。”宋子墨感叹。 “这事，微信现在传疯了，什么传言都有，说那个病人家属是个富二代，还有说什么科长，还说什么村长的儿子，说什么的都有；也已经知道张林是我们医院的医生，儿科医生的男友--”宋子墨有很多微信的截图。 “双方对各自打人的事实没有异议，对方打人有视频的，张林当着警察的面打的，现在关键就是张林不愿意和解。”小五很疲惫，不断地喝水。 “韩主任已经去派出所了，他应该心里有数，小五你好好休息，李医生情绪不稳，她们科里虽然有人照顾，我们也派个人去。”杨平担心张林女朋友。 张林和他女朋友都是东北过来的，在这边没有什么家人亲戚。 “我去！”唐菲说，这姑娘善解人意，比较合适。 “把小苏和周灿也带上，她们应该在手术室！”杨平说，多个人说话，心里会暖和些。 “好的，你下班后去看看思思，我答应下午检查她的作业。”唐菲交代宋子墨。 “嗯，你去。”宋子墨让唐菲放心过去。 大家各自分工，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地球照样还要转，工作还继续，该手术，还要做手术。 “那个实习生没事？”杨平关心那个女实习生。 唐菲说：“刚毕业实习遇上这种事，被吓的，都不想当医生了，我安排了两个女实习生陪着她，我打了电话给心理科的余老师，让她帮忙过来心理疏导一下。” “要不要放她假？”宋子墨建议。 “不行！放假，让她呆在宿舍，越想不开，让她上班，不安排活就是。”唐菲这方面经验明显多一些。 可能都得到消息了，大骨科那边的人，陆陆续续有人来探听消息了，都很关心。 金博士、方炎、肥仔、脊柱的、关节的、运动医学的、还有其它科室的，一批一批的。 杨平让大家放心，把事情简单介绍一下，不该说的不说，该说的也没什么隐瞒的。 有人还主动问科里缺不缺人手，可以过来帮顶班、写病历，换药。 有些人已经动手了，带实习生去换药，还有人带着实习生帮张林补病历。 大家留在这边医生办公室，都不愿意走，想等消息。 小五的女友小青也过来了，要跟着唐菲她们一起去照顾张林的女朋友。 这个时候，大家的关心，让杨平感觉很温暖。 那些规培生、实习生看到这种情景，心里也舒服了很多，同事之间的友情对心理创伤的治疗比语言更加有效。 这么多人在坚持，没有理由不相信！ 第175章 惩罚 韩主任到达派出所，王警官和赵主任出来接韩主任。 “你得好好劝劝，这小子是头牛，他也把人家打得不轻，人家都认怂了，和解算了，这样都不用拘留了，这样僵持下去，只能把两个人拘留。” 这案子也不大，顶多违反治安管理条例，但是两个案子是关联的，牵涉的东西太多了，派出所的冯所长，已经接了好几个电话，两边的都有，自然一点也不敢怠慢。 现在没有其它出路，要么和解，当场把人都放了；要么按章办事，两个都拘留，要是只拘留任何一方，不可能的，同罪不同罚，一旦捅出去，吃不了兜着走。 如果和稀泥，不管他们是否愿意和解，把两个人教育一下，都放了，打人的家属肯定乐意，可这个小子不干。 这种情况，事情没处理妥当，矛盾没解决，就这么放回去，这小子没达到目的，恐怕后面还会惹出麻烦事。 “我去看看！”韩主任迈进派出所，王警官在前面带路。 韩主任，跟市局的郑局长是铁哥们，冯所长和王警官是知道的，自然不敢怠慢，当年郑局搜捕毒贩的时候，因公负伤，就是韩主任主刀的手术，将他从死神手里拉回来，后来两人成了好兄弟。 进了派出所的办公室，冯所长和孙院长正在商量，看到韩主任进来，两人都站起来。 “韩教授呀，麻烦你跑一趟，没办法，我们现在也为难，放也不是，拘也不是，你去劝劝，能和解就和解，何必呢？”冯所长平时跟韩主任也有点熟。 “老韩，这小子犯横，油盐不进，就是不愿意和解，这事千万不要闹大了，影响不好，要顾及医院的影响呀。”孙院长懊恼地说。 冯所长和王警官领韩主任进去一个房间，张林正坐在椅子上，旁边一个辅警陪着，他出奇的平静，脸上没有丝毫焦急、担忧。 看样子，这小子真是铁了心，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 “张林！”韩主任叫道。 听到韩主任的声音，张林立刻转身，站起来，脸刷地红了，低下头：“主任，你怎么来了？” 停顿一下，又惭愧地说：“对不起，主任，让你失望了！” “兔崽子--”韩主任伸手去摸他的头。 “气也出了，人也打了，让对方认真地跟李珊道个歉，就此罢休？”韩主任轻声说。 “真拘留了，会留案底，犯罪记录，伴随终生，你别傻里傻气的。”孙院长在一旁说。 “治安拘留，是行政处罚，不会留犯罪记录，只会留下违法记录，不算案底！”张林辩解。 韩主任一愣，这小子，有备而来的，倔强是倔强，但是好像已经把问题思考得清清楚楚呀。 “韩教授，请坐！”王警官端来一杯水。 “张林，要是拘留，对双方都不好，这事情要是和解了，我们也好保你，要是拘留了，医院肯定要处分你，开除都不过分。”孙院长严肃地说，一招不行，换一招。 “坐着说！”韩主任招手。 王警官将张林前面的一次性杯子里加满水，端过来。 张林坐下，思考一会，说：“主任，我已经做好被开除的打算了，医生做到这个份上，不做也罢！这世界上有好多事可以做呢，我想开了，真的，一天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自己老婆被人打了，还不让出头，只能远远看着，让他在那里嚣张，别人这口气咽了就咽了，小张我咽不下，咽不下！真的！主任，这么多年的栽培，让你失望了，以后张林再报答！今天这事，我也不让医院为难，医院该怎么处分我就处分，我都认！但是这件事，我肯定不会退步，两个都拘留，同罪同罚，要是拘留我一个人，他没事，这事我出来还要追到底，要是糊里糊涂把两个人都放了，我也会继续追到底！” 说着说着，张林眼眶湿了，抽泣了几声，韩主任递给他纸巾。 “横牛！油盐不进！”孙院长低声骂道，伸手要拍他几下脑袋，但又缩回来了。 “你这样倔，有什么好处？就为出口气？你傻不傻呀，有些事，退一退，就海阔天空，非要把自己逼到死胡同，信不信，拘留你一个？”赵主任也被气得话都说不流利了。 “拘留我一个，试试？我就不信他一手遮天了，这里不讲法，还有市里呢，市里不行，还有省里，省里不行，还有首都呢？”张林倔强地说。 “张林！”王警官呵斥，“说什么话呢，你这是不相信法律，不相信我们？” 张林语气和缓一点：“王警官，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肯定相信你们，相信法律，否则就不会这么执着，打人一定要受到惩罚，他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小张呀，你还年轻，思维容易走进死胡同，这个事情放开一点想，你看，和解是最好出路，避免两败俱伤，他打了你女朋友，你也打了他，年轻人，这口气也出了，是不是？”冯所长也耐心地劝，这件事情，他肯定要处理得清清楚楚，任何的含糊都容易留后患。 “冯所长，谢谢你们耐心劝我，都是为了保护我，我知道，心里明白，但是，我现在已经走进死胡同了，出不来了，我只认一个理，打人者一定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一定！” 韩主任听完张林的话，心里已经明白了，再劝没有意义了。 他也不打算劝了，说：“小张，我会让小五送衣服给你，在里面呆几天，自己照顾好自己，到时候大家去接你，科里兄弟们等着你呢。” 张林起身，深深地给韩主任鞠躬：“谢谢主任理解！” 再给冯所长、王警官、孙院长和赵主任一起鞠一个躬：“谢谢各位了，真的，非常感谢！” “冯所长，按章办事，拘留，不用劝了，把两个人都拘留了，和解不了的。”韩主任说完，拍拍张林的肩膀。 “这？”孙院长弄糊涂了，叫韩主任过来劝他，现在聊几句，居然跟他站到一块了。 韩主任都不劝了，其他人更加不用劝了，大家都跟着王警官和冯所长出去。 “哎呀！这事闹大了就麻烦了，再劝劝，和解算了，以大局为重呀。”孙院长急得不行。 韩主任笑道：“你能劝动他？我是劝不动了，你也听到了，他已经什么都不顾了。” 冯所长也没办法了，无奈地摇头，目前这种情况，只能按《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把两个人治安拘留五天了，他明白韩主任后一句话的意思，拘留！ “按《治安管理处罚条例》，两个人都拘留五天，把人今晚就送到区拘留所，明天向分局补办手续。”冯所长下达了处罚的决定，这样就清清楚楚了，无论怎么都经得起考验。 王警官领命，分别给两人开出了行政处罚决定书，打人的家属看到决定书，手有点哆嗦，不相信这是真的。 “对方现在拒绝和解，你这事对方只要不和解，只能两个人都拘留了，我按你留的家属电话通知家属了？”王警官说。 打人的家属，一直恍惚中，没有反应过来，将决定书反复地看。 拘留五天？ “怎么还要拘留，我赔钱就是了，他开个价！你们没接到电话？”打人家属很惊讶。 王警官摇头：“我们没有接到什么电话，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们的决定不受任何人干扰，只是依照法律条款执行。” “拘留他一个不行？”打人家属小心翼翼地蹦出一句。 王警官冷笑：“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说这话还很幼稚，如果和解了，都不用拘留，和解不了，同罪不同罚？拘留他一个？亏你想得出来，你当法律是什么？这话你也说得出来？签字！” “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打人的家属拿决定书的手一直哆嗦。 “没有了，签字，再耗下去没有意义，也是个教训！”王警官说，把印泥打开，推过去。 “还要按手印！”王警官补充。 打人家属哆嗦的手，拿起笔，几次要签字，又停下来。 “真的没有回旋余地吗？”他仍然不死心。 “没有了！”王警官果断地说。 他咬咬牙，终于把字签了，按手印的时候，一直在哆嗦。 该打的电话也打了，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嚣张、冲动，总是要受到惩罚的，即使今天没有，总有一天会有的。 签完这个，王警官又到张林这边。 “你也签字？”王警官拿着张林的行政处罚决定书。 张林看了一下，拿起笔，又停下，要说什么。 “他的已经签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王警官知道他要说什么。 张林不再说什么了，快速的把自己名字签了：“谢谢！他的决定书应该有副本的？会送给受害人李珊？” “会的，同样的，你的副本会给一份给他，他的副本会送一份给李珊。”王警官说。 “等下有车送你们去区拘留所，家属通知谁？韩主任说通知他就可以，你同意不？”王警官问道。 张林点点头，沉默不语。 连夜，几个警察用警车将两人送到了区拘留所。 第176章 最坏的事情 韩主任回来时，聚集在综合骨科医生办公室的人都还没散去。 双方都拘留五天，听到消息，这个结果让大家很意外，没想到张林这次这么坚决，毫不妥协。 不和解，被拘留，意味着下一步，张林可能面临医院严重的处罚，如果舆论风向对医院不利，他很可能被开除。 “大家都回去，相信医院会处理好这件事的。”韩主任安慰大家，聚集在这里对事情也没有帮助，明天大家还要上班。 其它科室的同事依依不舍地散去，尘埃落地，却没有获得应有的踏实感，反而心里更加焦躁，佩服张林执着的同时，又不免替张林担心起来。 有同事刚刚还为张林鼓掌：“打得好！绝不妥协！” 现在却心里冰凉冰凉，现实是残酷的，有人又开始叹气：“这家伙，应该答应和解的，退一步，或许事情就化解了，至少不会这么严重，哎--” “我给大家备班，你们去看看他?人已经送到区拘留所了，我给那边打个电话，见一面应该没问题，不过他情绪很稳定，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还得去看看李医生，张林带了话给她，免得她担心。”韩主任有点疲惫，为这事，从中午折腾到晚上了。 明天大家又有手术，再说今晚是张林是最难过的时候，发生这种事，虽然表面上很坚强，内心肯定很孤独，韩主任让大家今晚就过去看看，跟他说几句话。 大家也是这样想的，张林在派出所的时候，大家就想过去，但是韩主任阻止了，怕大家去添乱。 小五准备了手机充电器、日用品和一些衣服，梁胖子准备了一条中华烟，还有打火机。 宋子墨开车，带大家到拘留所，拘留所的位置比较偏，周围零零星星有一些工厂。 月冷星稀，高墙和铁丝网，里面露出一些光，想起张林，好好一个人，上午还在带实习生，晚上就关在这里面，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 韩主任提前打了电话，杨平跟大门口的值班武警说明了来意，他核实身份后，往里面打了个电话。 一个警察走出来，挺客气的：“三博医院的？” 杨平把自己身份证递上去，他看了一下：“我知道了，你跟我来。” 他看大家带着东西的：“衣服可以送进去，吃的东西不行，但可以到小卖部买，买了会帮送进去给他的，主要是安全着想，怕吃的东西出问题。”警察解释。 “衣服给我，我帮你给他，要买吃的东西就现在买？”警察补充道，指着门口一个服务部，也就是小卖部。 大家挑选了一些东西，登记了名字，警察帮补充了监室的编号，胖子挑了一条烟，中华的，这里还有中华的，看来里面人的口味什么档次都有。 把东西买好，付款登记，警察跟门口值班的打了个招呼，杨平不确定可以进去几个人，就问了一下：“我们可以都进去吗？” 警察看了一下几个人，说：“可以，都跟我来，时间不要太久，给你们十五分钟，够不？” 杨平说够了，韩主任打的招呼，但是不想麻烦人家太多。 警察带大家到一个房间，应该是平时被拘留的人会客的地方，隔着一个长长的方形桌子，警察打了个电话，大意叫里面的人把几监室的张林送出来见家属。 十几分钟后，张林被一个警察送出来了，穿着自己的衣服的，也没有剃头，跟大家想像的不一样。 “你们聊，十五分钟后我过来！”帮忙的警察说。 另一个警察好像有点担心，帮忙的警察说：“没事，放心！” 这只是行政拘留，不是什么刑事案件，他们心里也会掂量分量的。 张林很淡定，见到大家，很高兴，还开玩笑。 “你这发型怎么没变？”胖子指着张林的头。 张林喷他：“平时别总是吃，学点法律好不好，这是拘留所，不是监狱，我是行政拘留，不是犯罪，是行政处罚！” 胖子摸下巴：“这么高深？” “我们买了零食，胖子买了一条烟，服务部等下会送给你。”小五说。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张林打趣。 “你小子，哥服你，烟是中华的，五天，一条够了？”胖子竖拇指。 “还有这待遇？早知道跟警察说一下，多呆两天了？”张林笑道。 “丕、丕、丕！”小五装作往地上吐唾沫。 “张林，李珊有她同事照顾，唐菲小苏她们也轮流去陪着的，放心！”宋子墨安慰他。 “后面的事放心，大家都会帮你，好好休息，当休假了，五天很快会过去，还要点什么?跟我们说。”杨平也安慰他。 “师兄，谢谢了，谢谢兄弟们，大家千万不要勉强，不要因为我受到影响，你们放心，什么结果我都能承受得起，大不了开除，还能有什么?我不会想不开的，明天你们还有手术呢，早点回去！” “什么都不用想，有兄弟们呢，就算开除如何，我们帮你联系新工作。”宋子墨话平时话不多，现在聊得挺积极的。 “大家放心，我没事的。” 张林笑，但是眼睛有点湿，声音也有点异样：“谢谢大家，真的！” 时间不能太久，警察过来提醒，大家再叮嘱几句，要离开了，反正也就五天而已，天没塌下来。 回到医院已经有点晚了，但是韩主任居然还没回去，办公室的灯亮着的，杨平轻轻敲了几声门。 “请进！” 杨平进去，韩主任在喝茶。 “小杨，坐！”韩主任靠在椅背上休息。 杨平知道，五天后，张林出来，要面临医院的处分，甚至开除，究竟怎么处分，要看后面事情的发展了，但绝对不会太轻。 现在只有韩主任能够保他，韩主任在医院的地位，虽然只是一个科主任，但是，他是夏院长最敬重的人。 以前本来韩主任要当院长的，但是他拒绝了，认为夏院长更合适，推举夏院长当院长，他仅仅一直只做一个科主任。 “张林--”杨平开口。 韩主任摆手，打断杨平的话，说：“小杨，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放心，张林的事有点麻烦，但是我会尽力，他是我们科的人，我不会放弃他的。” 有了这句话，杨平放心了，但是医院也不是韩主任一个人可以支配的，院委会还有好几个副院长，几个大科主任。 他替张林做好最坏的打算，要是真被开除了，或许，程力全那里是个不错的去处，他想好了，以他目前的人脉，也只有那里可以安排，苏南晨也许会帮忙。 杨平从韩主任办公室出来，宋子墨一直在等他：“怎么样？” 宋子墨也很担心韩主任的态度。 “主任说会尽力的。”杨平给他一颗定心丸。 宋子墨也放心了：以夏院长和韩主任的作风，应该不会开除，会想办法保，但是还有好几个副院长，上面还有卫生主管部门，就看事情的风势了。 “明天还有手术呢，大家回去休息。”杨平吩咐大家。 “不回去了，我们都在科室睡。”宋子墨说，大家心里堵得慌。 “那我也不回去了。” 杨平也决定在科室睡，在值班室，大家都有一套日常用品，衣服，就穿外科洗手衣。 小苏打电话来，她和唐菲在李珊租的房子里，晚上陪着她，明早才回科室上班。 张林和李珊两人买的房子，还没有搬进去，现在还住在出租屋里。 整整一晚上，大家都辗转难眠，第二天很早就起来。 网络让消息传播的速度不会隔夜，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群里已经有人发截图，一些网络媒体，包括自媒体，开始传播同一个新闻，标题都差不多：医生殴打病人家属。 但是故事只截取了后半截，前半部分只字不提。 杨平看了一眼内容，大概是说患儿高烧持续不退，医生不理不睬，患儿家属投诉医生，医生暴跳如雷，殴打家属。 文章里，甚至把张林说成了儿科医生，移花接木，将故事写得极为精彩，很富有张力。 有的文章连配图都弄错了，不知道哪里截取的图片，都不是三博医院的。 清早，韩主任被叫去开会。 开了足足两个小时，韩主任才回来。 第177章 反转 韩主任开完会回来，让宋子墨去做手术，千万不要耽误工作。让杨平留下，到他办公室一趟。 宋子墨向一个院办的文员打听会议的情况。 她告诉宋子墨，韩主任拍桌子了，孙院长把网上的新闻拿出来，要开除张林，韩主任说不行。 参会的人也分成两派意见，一派认为事出有因，可以处罚，但是绝对不能开除，要是开除，谁还有心思干活。 另一派人认为，现在舆论压力这么大，很快上级主管部门就会注意，为了维护医院的声誉和秩序，必须开除，否则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人人仿效，以暴制暴，那就乱套了。 说着说着，两派人吵起来了，不欢而散，一派是临床的，几个大主任为主，另一派是行政的，以几个副院长为主，赵主任在中间调停，没什么效果。 韩主任拍了桌子，骂娘了，孙院长憋着红脸宣布散会，等大家冷静下来再议，夏院长打电话回来，说等他回来再处理此事，事情就这样搁下来。 杨平到主任办公室，韩主任猛喝了几口茶，脸和脖子都有点红，缓口气说：“小杨，你看到群里转载的新闻了？现在舆论对医院很不利，这还是刚刚冒头，马上就会形成燎原之势，上级主管部分一旦关注，夏院长恐怕也难以顶住，张林开除就是定局了，趁舆论刚冒起，要想想办法，你跟李市长的女儿，李静姝是不是有联系？” 杨平点头，他知道韩主任的意思，想请李静姝帮忙，李静姝虽然年轻，但她是市电视台的记者，又是市长女儿，在g市媒体界肯定资源不少，谁都得买她账。 “我现在想办法拖到夏院长回来，小杨，看能不能跟小李讲一下，让她出面帮忙。上次我们科崔二民的事情，就是她在背后帮忙，将事情消灭在萌芽状态。这次恐怕还得麻烦她，这次情况比上次复杂，也只有她才有办法了，她要是能够扭转了媒体的风向，保住张林才有希望。”韩主任语气和缓地说。 李静姝，杨平不太愿意跟她联系，但是为了张林，只好跟她说一声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人家可能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 杨平不好意思打电话，只好编辑了一条微信，将事情的真实过程简单描叙，再说明请她帮忙的意愿，微信修改很多次，才发过去。 很快，那边回了微信：“我看到了网上的新闻，这事比较麻烦，要有切入点，而且动作要快，还必须一击必中，才能扭转过来，你安心上班，这事交给我。” “怎么样，她答应不？”韩主任关切地问，这种事情比较敏感，人家不一定愿意帮忙。 杨平点点头：“她答应了！” 韩主任高兴地说：“只要她答应，这事就有转机了，李市长这个女儿，别看年轻，很有头脑，上次崔二民的事情，她有勇有谋，计划周详，招招老辣，轻松将事情化解在摇篮里。而且，她是市长的女儿，也只有她，才有这个胆量，在这个风尖浪口上，对这个敏感话题仗义执言，跟其它的无良媒体开战。” “谢谢！”杨平回微信。 “怎么不早告诉我，今早我听别人说才关注的，不过没关系，我有办法，你不要分心，安心手术。我等下要到你医院了解事情具体情况，才知道怎么组织反击，我会联系你们医院公关部的，下周一，帮我妈妈看病的事，别忘记呀。” 李静姝的语气，很像跟杨平是认识很久的好朋友。 杨平心里笑，纯属自己自作多情，人家没其它什么意思，只是想交个普通朋友而已，和人家的大方比较，自己显得太敏感了。 --- g市电视台的新闻部，李静姝站起来，从办公室走到休息室，泡了一杯咖啡，一边喝咖啡，一边打电话：“小雨，来休息室。” 一个女记者进来，年龄跟李静姝差不多，二十多岁。 “师姐，什么事?”小雨问道，坐到李静姝对面。 “今晚的新闻节目要临时调整一下，插一个关于三博医院的，现在跟我去三博采访。”李静姝干脆利落。 “关于医生打病人家属的新闻？”小雨猜到了，刚刚她还告诉李静姝这个新闻。 “是呀，真相不是这样的，很多网络媒体为了博取眼球，断章取义，煽风点火，我们要怎么做？”李静姝喝一小勺咖啡。 “为真相代言？”小雨跃跃欲试，握紧拳头。 “不错!”李静姝夸奖。 李静姝帝都大学新闻系毕业的高材生，毕业回g市，在电视台做记者，本身教育背景好，工作能力强，又得父亲的庇护，在电视台自然地位特殊。 “你不会是为了那个医生？”小雨偷偷地问，掩嘴笑。 李静姝脸微微一红：“说什么呢，人家可是没正眼瞧过我，请他吃饭不理不睬，加微信还好勉强的。” “你看，一说到他，脸都红了?”小雨取笑。 李静姝摸摸脸，指窗外：“刚刚坐窗户边，太阳晒的好不好?” “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承认，上次胳膊骨折，夹板还打着，为了三博医院的事情跑前跑后，以前怎么对三博医院的事情没这么上心？”小雨有点小委屈的样子。 “就是因为那次骨折，我觉得医生是个神圣的职业，病人也不容易，应该相互理解，作为媒体人，我们应该实事求是，不应该为了所谓的新闻效益，罔顾事实，甚至故意扭曲的报道医患冲突，应该为改善医患关系做出努力。”李静姝温和地说。 “我不跟你说了，老实说，上次一起出差，买的那条领带送谁了？你不要说送给你爸了，你爸可不适合那种颜色。”小雨不依不饶。 李静姝有点应付不了：“去去去，准备去三博了，通知组里其他人。” “什么时候去?”看她投降了，小雨饶过她。 “就现在，收拾东西。”李静姝说，毫不拖延。 “你早餐还没吃呢，又要出去，能不能休息一下?”小雨帮她买的早餐还在桌子上，没有动。 “懒人是当不了记者的！尤其网络时代，慢一分钟，就会被潮水淹没，早餐带上。”李静姝喝完咖啡，起身准备。 “光靠电视媒体不够，太慢了，我联系几家大型网络媒体，嗯，几家门户网站都要联系，我们要全面反击，维护真相。” 李静姝思维敏捷，行动果断，拿起自己的包，带大家匆匆登上丰田埃尔法，在车上，她拿出小镜子，稍微补一下淡妆。 --- 上午，杨平和宋子墨做完手术，还在更衣室，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看事态的进展。 消息传播太快，群里已经发了很多消息的链接和截图，几个群都被这些消息刷屏了。 “医生殴打病人家属？---被掩藏的事实真相，被泯灭的新闻良心！” “如果你的家人受到侵犯，你选择沉默？还是挺身而出?” “打人者究竟是谁？谁给他的权力？” --- 几乎在短短几个小时，各大网站，报出了不同的新闻，将李珊被打和张林打人事件的前因后果，清清楚楚的描述出来，逻辑清晰，重点突出。 家属打人的视频也放在网上，对李医生的身高体重和平时的性格做了描叙，将打人家属的身高体重和恶劣态度也做了描述。 尤其那个视频，是其它很多媒体选择忽视的，现在放出来，大家的评论如潮水般铺天盖地。无不指责高大的丑恶的男子，殴打手无寸铁的柔弱的李珊医生，尤其那一脚，狠狠地踹在小腹的部位，滚出很远。 “如果是你的妻子，你的爱人，你的家人，被这样狠狠地扇上两个耳光，还踹出几米远，原因只是没有满足他无理的要求!你选择沉默，还是挺身而出?我们不主张以暴制暴，但是——。” 纷纷有人打电话到三博医院，问李珊医生的健康状况，还有人问张林的近况，是不是被开除了，表示力挺张林，绝对不能开除。 公布真相，维护正义，也是需要技巧的。 网络的力量是巨大的，李静姝雷霆版的反击，跟她那苗条的身材不相称。 如果说g市的媒体因为他的父亲，才给她面子，那g市以外的那些门户网站，根本不需要给她父亲面子，这是她自己的人脉，她的众多同学、师长，都在各大媒体身居要职。 --- “师姐，成功了！”小雨兴奋地跑进休息室。 李静姝正静静地看着窗外，托着下巴。 “我们只是为真相代言！”语气淡淡的。 “怎么？你不高兴吗？现在可以约他吃顿饭了？”小雨鼓动。 李静姝：“不了，只要能够经常看一眼就够了。” 李静姝扭头，没有正视小雨，直接出了休息室，去洗手间，眼睛好像有点红，还有点湿。 “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小雨实在弄不清楚状况，这究竟是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吗？ “谢谢！”杨平的微信。 “我只是为真相代言！”李静姝回复。 第178章 励志的小哥 舆论的风向突然变化，让医院领导也有点始料未及，开除张林的决定自然受到动摇。 夏院长回来，他去探望李珊医生，送去花篮和慰问金，叮嘱李医生养好身体，思想上不要有负担，这种事情是意外，不要影响从医的信心。他表明，医院任何时候都是她坚强的后盾。然后又宽慰李珊，张林的事情，医院会酌情处理，让她放心，一定会公正，不会草率行事。 夏院长召开了专项会议，在会上颇有感慨地说：“大家都是从不同的角度看问题，没有对和错，我想说，要是把张林换成我，我也会冲动。他殴打病人家属，既违法又违反医院纪律，肯定要处分，但是这种事情我们要个性化处理，具体事情具体分析，不能草率行事。如果开除，太重了，又不是犯罪，也不是恶性责任医疗事故，草率的开除，说不定这孩子一生就毁了，对其他年轻医生的职业观也会造成恶劣影响。舆论这东西，一阵风，你看，昨天是西风，今天就是东风了，昨天我还全是谴责医生打人的，今天又是谴责病人家属了，所以，舆论这东西，就像鼓风机，你把它摆到哪，它就朝哪边吹。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又不得不向舆论低头，上级主管部门也一样，都有难处。我看这样，从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出发，要惩罚张林医生，他犯错误了，但也要保护我们年轻的同志，他的错误不至于要将他驱离我们的团队，这样，现在也没有舆论压力了，我们的决定更能发自本心。罚款！罚三个月的基本工资，再全院通报批评，怎么样？” “这样最合理了，我同意！”韩主任表态，其他几个大科主任也表态同意。 孙院长还想坚持：“夏院长呀，处罚这样轻，相当于给了某种暗示和鼓励，所有人以后都这样，受点委屈就动手，那还了得，我们不得天天处理打架的事？” “是呀！不杀鸡儆猴，以后怕是难管理呀？”另一个副院长对决定也不满。 夏院长摆摆手：“他们都是医护人员，不是鸡，也不是猴；这也不是一点委屈，这委屈可大了；张林的事件是个案，极为特殊的个案，别人想仿效都仿效不了，有胆量动手的毕竟少数嘛。老孙呀，你不是说舆论压力吗？现在天天有人打电话到院办，询问张林处分的事，过轻，难以服众，过重，顶不住舆论压力呀。” 孙院长还想反对，也找不到理由了，这叫什么事情，哎，算了，算了，倒是我老孙成了里外不是人。 “行！同意。”孙院长有点泄气，其他几个副院长看夏院长很坚持，也不好反对。 夏院长语重心长地说：“我们一直讨论的是如何处罚张林，却忘记了李珊，她是整件事的受害者，怎么维护李医生的尊严和权益，我们得好好讨论，这次是张林用极端的方式维护了李医生的尊严和权益，以后发生这种事情，还要医生自己或家属用极端方式去维权吗？我们该怎么做？是保护好自己的医生，坚决抵制歪风邪气，还是为了平息事态，完全不顾医生个人的尊严和利益？这件事的受害者不是李医生一个人，全院的医生护士都是受害者！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好好反思一下，包括我自己。” 张林处分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罚款三个月基本工资，全院通报批评。同时，李医生在诊治过程中无任何过错，受到家属的殴打，除了打人家属应有的道歉赔偿，医院给予一个月的带薪假，补偿三个月的基本工资加全院平均奖金。 五天的时间很快，周六的下午，杨平带大家把张林接回来了，开始正常上班，这件事情才总算平稳地度过去。 --- 苏教授忙了一上午，刚刚到办公室坐下，准备休息一会。 苏南晨拿着会诊申请单，找苏教授签字，苏教授看了一下：“承认别人优秀是件困难的事情，有时候比承认自己的不足都难，但是你做到了。” “他的手术的确做得漂亮，可以说，在叶教授之上，甚至在罗伯特教授之上，这个病人应该由他来主刀，病人才二十岁，职业生涯还很长，而且病人非常同意我的建议，请杨医生来做手术。”苏南晨站在苏教授旁边。 苏教授拿起笔，毫不犹豫的签下名字：“恭喜你，遇上这么一位好朋友，可以做终生的良师益友，手术什么时候，到时告诉我，我也去看看。” “我跟他约了周四上午。”苏南晨说。 “你过来，南晨！”苏南晨走近苏教授。 苏教授在电脑上打开这个病人的磁共振片子：“你看，这个四联损伤，稳定性是手术的核心，不仅要静态的稳定，还要动态的稳定性，他是足球运动员，还是前锋，所以还要保证重建后的韧带强度，手术难度非常高，就算纽约特种外科医院，职业运动员的这种手术失败率也非常高。” “我相信他没有问题！”苏南晨很自信，自信来自于亲眼所见。 “嗯！”苏教授从不怀疑儿子的判断，能够让他折服的人，一定非同一般。 “只是关教授有些不愉快，本来两个病人都想请叶教授来做的，这个病人我却请了杨医生。” “没关系，我已经跟他说过了，这是我的意思，我们需要吸取不同人的经验。”苏教授给让苏南晨无需担忧。 “如果这台手术很成功，那个跟腱短缩的也让他来主刀，这两个手术都需要极为丰富的经验，极其高超的手术技术，那个跟腱短缩的手术看似简单，其实难度非常高，都是世界顶级的手术。”苏教授建议。 有人敲门：“苏伯伯！” 苏南晨转头：“林浩！这么快上班了？不多休息几天？” 林浩是苏南晨的协和同班同学，两人同时去的美国纽约特种外科医院学习，苏南晨只呆了一年，他呆了三年。 “林浩，你也看看这个病人？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目前对这类手术有什么新进展？”苏教授把电脑屏幕转过去。 “这是那个膝关节四联损伤的足球运动员？” “是呀！” “这个不是请叶教授做吗？目前美国那边也没有什么新进展，这种重建手术，最终稳定性都不太好，平衡太难掌握了，罗伯特博士这方面研究比较多，南晨是熟悉的。现在有一个nba球员，四联损伤合并髌股关节不稳，在罗伯特博士那诊治，他评估后认为失败率太高，没有把握，迟迟没有拿出手术方案，这可是运动医学手术的皇冠，什么时候做？我也跟叶教授学习学习。”林浩很有兴趣，这种手术谁都有兴趣。 “这个病人，我请三博的杨博士来做！”苏南晨说。 “三博？杨博士？”医院名气不大，这人更加没有名气。 能够做这手术的医生，还有自己不知道的？林浩有点诧异。 “这个周四上午做！”苏南晨说。 “叶教授那个也是周四上午，你怎么不请叶教授一起做呀，他很忙？没有两台手术的空档？”林浩十分不解。 苏南晨也解释不清，说：“对，叶教授太忙了。” “不至于呀？”林浩很疑惑。 “南晨，你先下班回去，我要晚点回去，还有点事。”苏教授又忙起来。 苏南晨到病房，去看这个膝关节四联损伤的病人，二十岁，足球运动员，少有的实力派球员，南都队的主力队员。他正靠把腿搁在床沿，做俯卧撑。 “苏博士！”小哥连忙停止做俯卧撑。 “苏教授已经同意请杨医生来做手术。”苏南晨告诉他。 小哥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太棒了！” 像他这种职业运动员，一般都愿意请叶教授那样的知名专家，很少同意请杨平这样的年轻医生的。 苏南晨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将说服他的草稿在心里修改了好几遍，哪知道只说出几句他便同意了。 “我很想知道，你这么爽快，轻松地同意我的建议，请一个不知名的年轻医生做手术，而不是执着于叶教授？”苏南晨也很想知道答案。 小哥伸出一根手指，晃动：“你错了，他既然能够得到你的推荐，怎么可能没有名气呢？只不过名气暂时限于专业的小圈子而已，在叶教授和他之间，你选择了他，他又那么年轻，说明什么，他一个年轻的天才。没有人会去推荐一个名气不够的年轻人去担当重任，除非这个年轻人有非凡的才能和过人之处。” “这是目前运动医学里的皇冠手术！手术失败率很高，不管谁来做。”苏南晨觉得他过于乐观。 “我六岁就爱上了足球，但在我十四岁的时候，被诊断为鼻咽癌，那时我认为天塌下来了，事实上没有，后来我到医院做了放疗和化疗，直到现在没有复发，放疗化疗后的身体十分虚弱，但是我改变了它，重返赛场；十八岁的时候，出了车祸，全身多处骨折，十多根肋骨骨折，上肢和下肢，还有骨盆，都有骨折，做完手术，几乎成了机器人，骨盆的钢板现在还在，当时连走路都困难，但我坚信自己可以回到赛场，我有一次做到了；这次膝关节多韧带断裂，很多医生说，放弃，我也知道，有些事情你必须放弃，但是还没有到放弃的时候，我相信努力可以改变这一切。”小哥笑着说。 “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苏南晨必须降低他的期望。 小哥说：“我明白，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会尽百分之两百的努力。” 第179章 飞刀邀请 周一下午，李静姝很准时，带着她妈妈过来找杨平。 李夫人的右侧肩关节很痛，痛了一个多月，举不起来，尤其无法举过头顶，一举，就撕裂一样的痛，晚上痛得比白天厉害，辗转难眠，入睡全靠安眠药和止痛药。 他在中医院的康复科诊断为肩周炎，一直做理疗，还是主任亲自做手法、针灸，但是没有效果，靠止痛药才能稍微缓解疼痛。 过顶位的活动受限，颈肩部的夜间痛！这两个显着的特点，杨平心里已经有七八分的把握，这是肩袖损伤，不是肩周炎，其实，肩周炎，这是一个面临淘汰的诊断。 绝大多数的肩关节痛是肩袖损伤引起的，杨平问完病史，给李夫人查体，将肩关节的几个特殊试验，尤其是肩袖损伤的特殊试验，疼痛弧试验、撞击试验、上臂坠落试验等等，都做一遍。做完之后，基本上百分之百可以肯定是肩袖损伤了，要治愈，必须做肩关节镜手术。 为了节约时间，李静姝已经让庄主任帮开单，带她妈妈做了右侧肩关节的磁共振，正好，片子出来了，庄主任提着片子进来，有点喘气。 庄主任把片子挂上阅片灯，杨平看磁共振片子，果然肩袖的位置有长条形的高信号。跟自己判断一致，不仅肩袖撕裂了，肩峰还是bigliani三型，也就是钩形，这种钩形最容易与肩袖撞击，本来中老年肩袖就已经开始退变，再加上这种反复撞击、磨损，把肩袖就撞破，造成撕裂，导致疼痛。 以前对这种病认识不足，加之缺乏有效的诊断手段，大多将其诊断为肩周炎，治疗效果欠佳，近二十多年，随着磁共振和关节镜技术的发展，原来认为肩周炎的病很多得到了重新认识，明确诊断，自然治疗效果也变得非常好。 “这是医生开的药。”李静姝拿出药物包装盒。 杨平接过来看，非甾体类的抗炎药，这药对胃的刺激明显：“这个药不要长期吃，容易引起上消化道出血，吃的时候最好配合护胃的要一起吃。” “阿姨，你是右侧肩袖损伤，需要做肩关节镜手术才能治好。”杨平说，实事求是。 李夫人听到手术，有点害怕了：“哎呀，这么严重，要手术？不过也是，我做了很多理疗，没用。” 李夫人就医选择的范围很广，对杨平还是缺乏足够的信任，毕竟年轻，只是这个宝贝女儿缠着她要找杨医生看，只好从了她。 “杨医生很厉害的，她说是肩袖损伤，就是了，不做手术不会好，那就做手术啰？”李静姝鼓励妈妈。 李夫人哭笑不得，这个女儿，把老妈做手术这么重要的事，这么两下就轻松地自作主张了，李夫人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办住院，做了一个多月的理疗，越来越痛，不要等，住院把手术做了，关节镜手术，很轻松的，打几个小孔，手术就做完了，是不是？杨医生。”李静姝替她妈妈做了决定。 庄主任在一旁，李夫人没有答应，他也不好说给她办住院，等她们商量好。 “做手术这事，我得和你爸爸商量一下，等等不要紧？”李夫人问杨平。 杨平告诉她：“等等没关系，不是急诊手术，但是尽量不要拖太久，太久会使撕裂的范围继续加大。” “手术复杂不？”李夫人想了解一下手术的情况。 “打几个孔，关节镜下将撕裂的肩袖缝合起来，等它愈合好，就不痛了。”杨平简单解释。 “爸爸那么忙，我打电话告诉他，再不能拖了。” “别急，妈考虑一下，考虑好，回来住院的，你放心好了。” 李静姝嘟咙着嘴，庄主任帮忙收拾磁共振片子，李夫人起身：“谢谢杨医生，我考虑一下，到时让静姝联系你。” “没问题，随时可以联系我。”杨平关掉阅片灯的电源。 虽然对年轻人还缺乏足够的信任，但是李夫人还是很满意，因为杨平对他的病情判断很准确。 杨平送她们去坐电梯，临走时，杨平跟李静姝说：“谢谢你！” 她只是一笑：“举手之劳！” --- “杨平这小子真是牛了！” 赵主任手里的院外会诊申请单，在手里扬来扬去，已经看了几遍，还靠着椅子，借着窗外的光。 “上次附一请他去会诊，这次直接请去做手术，飞刀都飞到附一去了，看来，这小子真是个人物。”赵主任特高兴，当医务处主任这么多年，附一附二来请做手术的单子，还真没见过，自己发出去的请附一附二的，像雪花一样飘出去。 他拿起手机，拨打韩主任的电话：“老韩呀，在哪？什么时候回办公室，好，把龙井准备好，我过来，好事，当然是好事。” 干事待赵主任打完电话，说：‘主任，杨医生真是厉害，附一都请他做手术？不会跟附一是亲戚？’ “亲戚？请你吃顿饭还可以，请你去会诊，去做手术，儿子跟老子的关系，也不会请，附一会随便请人手术不，要请也是帝都魔都的业界顶尖大牛，再就是请世界级的巨匠，老外。” 赵主任搓手：“韩建功眼光毒呀，这小子之前投简历到人事部，急诊科缺人，人事部把他调剂到急诊科去应聘，据说韩建功给半路截胡的，我就纳闷，他怎么就看人看这么准呢，你看，他招进来的几个人，一个比一个牛，田园，华西招过来的，科研手术样样行，三十几岁就副高，独当一面稳如牛，那个什么？” “宋子墨，主任！”干事提醒。 “对，小宋，从魔都招来的，这小子邪乎，手术看一遍就能做，二十几岁，被韩建功调教的，连脊柱侧弯、脊柱肿瘤，都能稳稳的拿下，前两个都是名校毕业，被看中还可以理解。可是这个杨平，我看，就一个硕士，还是很普通的医学院毕业的，怎么就被韩建功看中了？你说，老韩难道会看相？”赵主任摸摸头。 干事神秘地说：“听说有一本书叫做《麻衣相法》，我看韩主任肯定精通这个！不然他怎么看一个准一个，从不失手，你看，当初上面想把谭主任调来我们医院，大家都不同意。” 当初最不同意的就是老赵了，赵主任挺尴尬的，干事发现说错话了，这哪壶不开提哪壶，当时院里开会研究，老赵第一个反对。 这谭博云目中无人，跟谁都搞不好关系，在附二和于主任那是针尖对麦芒，都杠到互相不说话的地步了。 来三博，这么个人，来三博，不是根搅屎棍，就是一个炸药包，把三博骨科不搞得乌烟瘴气才怪。 可是谭博云到了三博，居然对韩建功毕恭毕敬，把显微创伤骨科现在搞得风生水起，病人一天比一天多，现在，创伤骨科在g市是坐二望一了。 “看人这方面，不仅我不如韩建功，我敢说，三博没人有他厉害，夏院长也差半档。”老赵大手一挥，不觉得丢人。 “我找韩建功喝茶去，顺便顺他一点龙井来，哈哈。”老赵很开心。 张林正在医生办公室绘声绘色讲拘留期间的故事，口沫横飞，旁边围着胖子、小五、还有好几个规培的，实习的。 杨平和宋子墨也远远地坐着，听他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一个个眼睛瞪得牛眼一样，跟小时候听聊斋差不多，表情跟着张林的演讲不断变化。张林口才很好。 他说里面什么人都有，就那个房间，偷电单车的、卖六合彩的、赌博的，打架的，酒驾的，还有一个老总，开奔驰s级的，跟张林聊得来，这老哥跟情人出去开房，被警察扫黄撞到，问他情人叫什么名字，他居然一时脑子短路，没说上来，就当嫖娼抓了。 张林骂他：“你他妈脑子泡水了，自己情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老哥一愣说：“老子那么多情人，一，二四六不一样，逢周日又得换，这么多，名字记得过来？换你，你能记住？” 张林说：“你是卖伟哥的？” 惹得大家又一阵笑。 “还有黑哥，国际友人，晚上被送进来，大家用中文跟他对话，他傻瓜一样，我就用英语跟他说，又跟傻瓜一样，这哥们究竟讲什么语言，有个兄弟一着急就说，你傻逼呀，来中国不学中国话？结果这哥们一口流利的中文：都是落难的兄弟，聊天就聊天，骂什么人呢？” 大家又是一阵笑。 韩主任带走赵主任，赵主任手里领着一盒茶叶，上好的龙井，走路轻飘飘的，看着这盒茶叶好久了，今天逮住个机会好开口。 “小杨，进来一下！”韩主任叫。 杨平进去，一张附一的会诊邀请函摆在桌子上，韩主任抖了两下，笑眯眯的：“有进步，上次力全，这次直接跳档到附一！” 苏南晨邀请他去附一手术，杨平一拍脑袋。 刚刚还想跟韩主任汇报的，结果被张林这小子弄得什么都忘记了。 第180章 两个器械护士 现在杨平比较忙，周一到周五手术都排满的，只有周六周日有空。 但是周六周日，附一又不做择期手术，苏南晨思来想去，只好将手术约到周四上午，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杨平可以抽出一个小时，而附一手术室也勉强能够多派出人手。 苏南晨的要求太高，这台手术，他要求手术室派出两个精干器械护士，附一骨科的年手术量一万多台，每天手术几乎从早做到晚，任何时候都是人手短缺，哪能派出两个器械护士，还要求精干的。 对于这样的要求，要是别人提出的，护士长就直接拒绝了，不骂人就算给面子了；但是苏南晨身份特殊，院长的儿子，这个面子谁都得给。 手术室护士长还是苏南晨妈妈的老部下，无论哪方面，只好尽力去满足这种奇葩要求了。 护士长将电脑上这一周安排的手术，看了一遍又一遍，左调右调，脑袋发胀，头晕目眩，才确定周四上午可以调出两个资深骨科器械护士，这两个护士业务水平顶呱呱，附一手术室的骨干，护士长手下的精兵强将。 医生，苏南晨派姚博士和贺医生上台，专门处置编制肌腱；还派一个研究生上台，专门扶腿。 自己呢，到时候上台协调，把这几个人协调好，真怕到时候出现力全医院的情况，让自己难堪，人家客场作战，还跟不上速度，那多丢人了。 苏南晨派出如此豪华的阵容，也是没办法，上次亲眼看见杨平做手术，因为配台的跟不上节奏，做做停停，这种事情不能在附一出现。 早上七点多，杨平就要出发，查房来不及了，他将工作交代好宋子墨，好在宋子墨给力，不然自己哪有时间这样出去做手术。 宋子墨提醒道：“师兄，那台肩关节多向不稳的重建，我安排接台的，大约十点接病人，这台一定要你坐镇，能及时赶回来不？不行我往后推？” “不用推后，那边八点半开台，九点半前结束，回来也就十点半，刚好你们正式开台呢。”杨平很自信，匆匆带上包。 苏南晨清早就出发，七点就到三博医院来接杨平了，把车停在停车场等他，杨平匆匆地上车：“我十点半前必须赶回医院，八点半可以准时开工？” “准时开工，我都准备好了。”苏南晨确定。 八点半开台，一个小时内完成手术，九点半要下台，这样十点半才能赶到三博，时间太紧了，四联重建，一个小时搞定，谁都不会信，苏南晨要不是见识过杨平这种手术怪兽的操作，也不会信。 他心里忽然想起陈力全那个词语：“变态！” 此时，唯有这个词语才能达意。 两台四联重建的手术，都是八点半开台，另一台手术，请了叶教授来，叶教授一般只有周末飞刀的。但是周末要到其它地方去，一个当地的人物，出了高价钱把叶教授请去了。又恰恰这周四能抽出时间，所以也周四过来了，这样两台手术撞一起了。 附一的手术室跟三博差不多，只是手术间更多，手术量更大，墙壁上的巨大电子屏幕，密密麻麻铺满了手术。 苏南晨带杨平进手术间的时候，姚博士已经带贺医生在消毒铺单了。 邵伟和老周两个人，一个脑外科，一个胸外科的，也兴趣十足，听说杨平过来手术，那是立刻安排人顶缺，早就在手术间等候了。 林浩刚上班，也没有安排具体的组，暂时打游击，所以没什么事，他对这两台手术很有兴趣，研究了很久，还跟苏南晨做了深入的讨论。 “杨老师早！”黄佳慧早早过来了。 杨平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为了杨平，苏南晨提前叫了黄佳慧的器械，请人家做手术，必须器械称手，这是规矩。 “杨博士！” 杨平一进手术室，邵伟和老周立刻上来握手，像老朋友一样打招呼。 这两人一起吃过饭，都认识，苏南晨也就不多介绍，林浩还不认识，苏南晨介绍：“三博的杨平医生，说实话，论水平，我应该叫杨老师了。” “苏兄玩笑了！”杨平笑道。 “这是我们科的林浩，林医生，刚从美国回来，国际运动医学大师罗伯特博士的高徒。” 大家都是博士，也不用博士来博士去，耳朵都起茧了，干脆统一称呼某医生，这样才清爽。 “厉害，罗伯特博士可是北美关节镜学会的现任主席呀！”杨平恭维他。 “哪里哪里！”林浩嘴上谦虚，但是心里已经飘飘然，脸上也抑制不住露出一丝高傲之色。 “这手术很难调节bance，美国那边--” 林浩刚从美国回来，说话夹带单词，中英混合，洋气十足。 杨平礼貌性的恭维几句后，就匆匆地去阅片灯前看片子，根本就没想听林浩高谈阔论，林浩的话刚开头，就自动断了，因为没有听众，苏南晨、邵伟、老周都跟着杨平去看片子了。 林浩这个人，和苏南晨完全相反，非常自傲，不过也有自傲的资本，协和八年制毕业，又是国际大师的学生，想低调很难，平时都是众星捧月的，哪有受过刚刚这种冷落，心里不是滋味。 “这个四联重建的难度远远不止调节张力和平衡这么简单，他是足球前锋，不像普通人，静态平衡只是基础，动态平衡才是重点，动态平衡和静态的平衡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在跑动中，任何一根韧带松弛和紧张，都会造成其他韧带超负荷或失用，最后手术失败，超负荷的韧带还会断裂。” 这就像一组精密的齿轮，一个齿轮出问题，整个齿轮系统就出问题了。 这种动态平衡的调节是世界难题，有些医生利用摄影和传感技术捕捉人运动时的状态，对运动状态进行数字化，然后再依据这些数字来精准调节，但还是不尽人意。 杨平从系统空间获得的构图能力，尤其动态构图，对这种手术的帮助非常大。几天前，他就开始在大脑中构建图形，然后利用图形进行动态模拟，以寻求韧带的最佳调节。 静态构图，杨平已经比较轻松了，但是动态构图还是很困难，花了几天时间，才完成整个膝关节的动态构图，并进行运动场景模拟，寻找四个结构的最佳动态张力和平衡。 杨平耐心地讲解，苏南晨就像一个认真的学生，在旁边不断点头，时不时提出不懂的问题，林浩觉得苏南晨谦虚过头了？有必要这样吗？把附一的面子都灭了。 而且他对杨平产生了一种厌恶感，这人，年纪轻轻，故作老沉，装模作样，带着自己的器械商，还要求两个器械护士配台，这是多么大牌呀，自己跟他聊个天，也冷冷的几句，不理不睬的。 “麻利点，杨医生九点半要赶回去。”苏南晨吩咐。 姚博士和贺医生正在连接各种线条和管道，巡回护士也忙着将各种仪器连接，打开调节各种开关。 “我们刷手去！”苏南晨看准备得差不多了。 “不好意思，苏兄！今天确实时间紧，不然不会这么赶。”杨平很愧疚，看台上了这么多人，占用资源太多，他没有这样要求。 这个手术他想一个小时内结束？罗伯特博士都要至少三个小时，这还是运气好，韧带张力和平衡调节用时短的时候。 如果不追求手术质量，胡乱将肌腱植入，那另当别论。造一个飞机模型和造一架真飞机，不是一回事。 林浩究竟想想看看这个家伙是什么水平？ 一百米短跑，世界纪录98秒，有人告诉你，他跑出了6秒的成绩，谁信？谁都不会信。 林浩差不多现在就是这种心态，罗伯特博士三个小时的手术，他好像很随便的说，九点半要结束，要回去手术，这人真有点意思。 “等下大家配合好点，不要跟不上速度，打起精神！”苏南晨再次提醒。 几个医生还好点，见识过杨平查房，两个器械护士，心里已经发笑了，苏南晨今天有点反常，究竟怎么了，派这么多人，还担心跟不上节奏。 “南晨，你今天这是弄得哪一出？”林浩忍不住了。 苏南晨说：“人家第一次到我们这里来做手术，配台的拖后腿就不好了。” 护士长又进来了：“南晨呀，教授来了不?” 苏南晨立刻介绍：“护士长，这是我请来的三博的杨医生，这是我们手术室护士长。” 杨平立刻打招呼，护士长被尴尬住了，这个年轻医生是请来的教授?护士长也是见过世面的，这小伙子怎么看都不像教授。 苏南晨搞什么名堂？苏家公子，平时脑子比谁都好用，这回怎么了？这事做得匪夷所思，护士长不便多说，走了。苏南晨也懒得解释，有些事情，没法解释的。 “杨医生！”病人不是全麻，听到杨平的声音，居然打招呼。 病人的头被无菌布单和头架围成的空间罩住的，所以声音很小。 周二下午，杨平就抽空过来看过病人，而且跟小哥聊了足足一个小时，聊完之后，小哥对杨平非常信任。 “放心，不用紧张！”杨平大声说，好让他听到。 “辛苦了，杨医生，我没事的，你们不用担心我。”病人大声说、像在箱子里说话。 杨平要求坐骨神经和股神经阻滞，麻醉师有点不敢，这麻醉师经常做骨科手术，对骨科手术熟悉，知道这手术没有好几个小时，下不了台，要是遇上困难，那更加时间久。 为了稳妥，他选择了腰硬联合麻醉，这个麻醉可以在椎管内留置一条细管子，万一时间比预期长，没关系，可以通过这根管子推麻药进去，延长麻醉时间。 苏南晨赶紧带着杨平去刷手，时间要抓紧，人家回去还有手术呢。 第181章 中途换人 姚博士和贺医生已经做好手术准备，不仅各种管线连接好，镜头的焦距对白都调节好了。 杨平上台，试了一下镜头，调节得非常合适。 自己确实赶时间，既然苏南晨已经派了两个器械护士，两个医生，也不用客气，尽量在保证手术质量的前提下，不拖沓。 尖刀开路，一次性将前内侧和前外侧两个小口开出来，因为太熟练，他直接用尖刀穿破皮肤、关节囊及滑膜，三层一步到位，尖刀一突破滑膜便停下，不会伤及关节腔里的任何结构。 一般人都是尖刀开一个口，置入镜头后，在注射器针头引导下开另一个口，这样可以将另一个口开得更精准。 但是杨平完全不用，直接将两个口开出来，因为他根本不需要注射器针头引导，可以将口开在最佳的位置。 林浩皱眉头，这没有按规范来，野路子呀。 关节镜带着鞘管进去，姚博士已经提前连接好了进水管和出水管，镜子进去没有任何阻力，说明不仅口开得好，而且术者对开口经过的径路十分熟悉，不会因为层次的相对移动出现阻挡，尤其是滑膜多少会有阻挡，导致镜头或器械进入时要稍微试探一下，寻找径路的方向。 但是杨平不用试探，一次性进入，毫无阻挡，非常轻松进入关节腔，开始关节镜下检查，彻底冲洗关节腔，杨平关闭了出水管。 两个口开的大小非常有讲究，太细器械难以进去，太大会让关节腔里面的水从器械周围的缝隙流出来，积少成多，弄得收集流水的袋子里全是水。 杨平这口开得非常好，缝隙没有一滴水流出来，说明刚好通过器械，周围缝隙被滑膜恰恰封闭，这样手术做下来，干干净净的，台上，台下，集水袋里没有一点漏出的水。 有些人的关节镜手术做完，台上台下到处是水，一片狼藉，这些细节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握的，已经是手术之外更高层次的追求了。 从髌上囊开始，关节内每一个区域都不会遗漏，严格按照顺序，一个接一个，镜子每一次移动，都恰好在缝隙中，不会对软骨造成磨损，而且一次移动到目标区域的最佳位置，以获得最好的视野。 杨平自己一只手拿镜头，一只握住病人的小腿，不断调节姿势，双手配合无懈可击。 观察不同的位置，需要肢体的姿势也不同，比如髌上囊需要伸直位，而内侧关节间隙需要屈膝20-40度，外展外旋，外侧关节间隙需要摆出4字位。 每一次移动镜头和变换肢体姿势几乎同时进行，绝对不会因为肢体变化造成移动中的关节镜挤压、别挡或者摩擦，一切非常流畅，如鱼在水草中灵巧地穿梭，不会碰到一根水草。 “姚医生、贺医生，开始编制肌腱！”苏南晨指挥。 没有他的指挥，再多人也起不了作用，这几个人，尤其两个护士，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节奏越来越快了。 “你准备下一步胫骨隧道的导针和电钻！你们要报数肌腱的尺寸了！”苏南晨吩咐护士和医生。 要不是苏南晨提醒，大家真反应不过来。 “胫骨隧道，电钻导针！” 这边还在电动刨刀和等离子刀交替清理髁间窝，杨平就提前通知她们，防止浪费时间。 话刚落音，髁间窝已经清理完，电钻导针却没有倒手，因为有几个人配台，杨平完全没有照顾对方的节奏了。 杨平看着屏幕，没有看器械台，伸出的手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然后手掌上下招了几下，示意东西快点，别磨撑。 电钻导针到了，杨平立刻说：“八股双束解剖重建，报前叉两条待植入肌腱的尺寸，随后电钻胫骨隧道钻。” 刚刚尽管有苏南晨在指挥，但是两个护士没有重视，没有太进入状态，现在开始节奏匆忙，想赶上来，但很吃力。这种配合，一步没衔接好，就影响下一步，除非术者刻意停下来等。 晕！刚刚还才说要东西，话落音，就真要东西了。 胫骨定位器都不要，导针直接开出了前叉两个胫骨隧道的口，一个前外侧束的，一个前内侧束的。 前叉重建！有很多种，有单束的，有双束的，有等长重建，有解剖重建，最先进的是八股双束解剖重建，因为研究表明前叉功能和解剖上都分为两束--前外侧束和前内侧束，只有双束，重建在解剖的位置的，才能最大限度恢复功能。 双束解剖重建，为了保证韧带的强度，一束要用四股肌腱来完成，两个胫骨隧道，两个股骨隧道要开好，难度非常大，既要开在解剖位置上，还不能互相干扰。 姚博士和贺医生额头上出汗了，他们有心理准备的，还稍微好一点，但是谁也没有上过杨平的台，只是听苏南晨反复说，要跟上节奏，他手术很快的。 究竟快到什么程度，心里没有体验，现在速度恐怖如斯，心里自然有压力了，毕竟这么多人盯着，两个人还跟不上速度，多难堪。 测量，赶快测量！两束肌腱，两个人同时编制缝合，终于勉强编制完，这还是提前准备，一开台就动手了，下一个步骤的肌腱编制就不会这么快了。 姚博士和贺医生分别报出尺寸，哪里干休息，话都不敢多说一个字，苏南晨已经把下一步要的肌腱摆到他们面前，立刻又埋头苦干。 一排的大小钻头摊开在器械台上，护士开始找需要尺寸的钻头，终于体会到了跟不上速度的痛苦了。 上两个人，提前打了几次招呼，还不重视，苏南晨有点生气，他涵养好，不会对一个护士去发什么脾气，但是至少心里已经有不满。 “你准备股骨的电钻导针！”苏南晨命令另一个护士。 今天的手术器械比平时准备的要多，电钻就准备了好几把，器械台也铺了两个。 好不容易，护士将钻头上好，交给杨平，杨平直接开口，因为苏南晨提前指挥，这次股骨的导针比较及时。 杨平顶住股骨入点，钻入抽出，再钻入再抽出，就是那么两下，几秒钟，两个隧道开出来了，什么都不用，定位器！什么东西？现在完全不用。 “测深！” 杨平测完股骨隧道的深度，依据他们报出的肌腱尺寸，确定了两个股骨隧道的粗细尺寸。 “粗钻！细钻！--” 又脱节了，两个护士同时准备，一个准备粗的，一个准备细的，股骨和看胫骨不一样，每一个隧道，前一部分是粗的，容纳肌腱；后一部分是细的，用于穿过悬吊钢板和吊线。 “两套钻头都给我？”杨平的手伸得太久，东西还没到，他放下手，休息一下。 刚刚一直没看这边，原来没还弄好，人家没弄好，催来催去，就不好了，苏南晨会难堪的，他安慰：“没事，慢慢来，不急。” 两个隧道，两套钻头，一套有粗有细，一次性准备好，要准备四把电钻。 苏南晨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看来人家在力全医院时，已经是控制手术速度的，现在还是控制速度的，没有开全速，几个人配台，都跟不上，这是附一呀，不是力全医院，多少有点难堪。 这时候，护士长进来了，一阵风一样：“南晨，换一个器械护士可以不，将叶教授那边那个调过来，这边调一个过去？” 什么意思？ 苏南晨虽然有教养，脾气好，但也是人，本来这边赶不上节奏，手术拖沓了，他心里有点不满，现在要换他的人。 苏南晨沉脸说：“我们这边还缺人呢，要换我们的人，你看看？” 护士长看台上，主刀在等，台上的医生护士在忙，也看出来了，配台的没跟上节奏，几个人配台？还跟不上节奏？什么情况。 换做别人，她此时摆出护士长的威权了，手术室护士长都是很牛的，掌握手术室排手术的大权，别说年轻医生，一般的不是很硬气的主任都得让几分。 但是对苏南晨，发脾气？ 不行，也不敢，人家爹妈，一个院长，一个护理部主任。 别说他的院长老爹，就他老娘帽子上那三条蓝杠，也得罪不起呀。 护士长低声说：“叶教授现在很生气，说护士配合不好，要求换一个，南晨？” 教授有脾气好的，有脾气差的，碰到脾气差的，手术顺利还好，手术不顺利，台上医生护士全惨了，手术不顺利，全是你拉钩没拉好，扶腿没扶好，护士配台没配好。 “我们这里关键步骤呢！”苏南晨没好气说。 “也不用换了，直接调一个过去就是，我们要一个护士就够，时间还早呢。”杨平看气氛有点紧张，从中调解一下，本来这边占用两个护士，他就有点不好意思。 要不是迫不得已，护士长也不会过来硬着头皮跟苏南晨提这个要求，说话时，老脸一直是红的，声音还很低，一直征求意见的口气。 这几个护士，都是对关节镜手术最熟悉的，调其他人，更加会在台上挨骂，其实，给叶教授配台的已经是业务最好的了，比这两个还好。 “好，你安排！”苏南晨点头。 两边都不好得罪，正为难中，听苏南晨答应，护士长松一口气。 第182章 手术慢了点 林浩一直在旁边看，觉得杨平做手术全是野路子，开内侧口不用针头做引导，胫骨股骨隧道都不用导向器。 胡来！林浩有点看不下去，但是苏南晨将杨平当老师一样敬着，总不至于这个水平，他几次想过去看叶教授的手术，出于好奇，还是耐住性子看下去，没有离开。 越看越不对劲，这胫骨股骨隧道，不用导向器，就这么徒手开出来了，而且位置非常好，比用导向器反复定位都精准。 韧带足迹的解剖中心，在他这里好像很容易找到，直接用导针一顶，位置不偏不倚，就是足迹的中心。 林浩不是什么半桶水，是内行中的内行，在纽约特种外科医院，跟罗伯特博士学了三年，什么水平看几个关键步骤就像知道了。 这股骨隧道还好，从预定点穿入，出点只要大致范围正确就行；这胫骨隧道，是从外面定点钻进去，又要从关节里面的胫骨平台预定点穿出的，他居然徒手开出来了，这哪是人，越看越出汗。 他娘的，手术怎么可以这样做？读到博士了，心里还是忍不住骂了几句粗话。 这意味着什么，举着例子，一堵一米厚的墙壁，在墙壁正面画一个点，让射手千米之外击中这个点，高手可以做到，起码这是人类正常行为。 如果在这堵厚墙后面画一个点，让你从正面射击，子弹穿出墙壁，必须击中后面的点，从后面的点穿出，这已经超出人类正常行为了？除非有中彩票的狗屎运。 这一步，估计其他人看了没感觉，但是林浩、苏南晨这种水平，看了这一步，会背脊冒冷汗，这不是人，而是个专为手术而生的怪兽。 难怪苏南晨对这台手术，从头至尾十分紧张，总是反复提醒要跟上速度，而且积极准备，安排了两个器械护士，三个医生，其中两个医生专门编制肌腱。 林浩全程观看，开始是轻蔑，然后逐渐认真，现在站在屏幕前一动不动，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浑身不舒服，时而头皮发麻，时而全身起鸡皮疙瘩，要不就背后冰凉冰凉的。 好在自己当时的高谈阔论没展开，展开了会被人笑话。他没有苏南晨那样大度，内心对这种手术水平有恐惧感，但是同时又慢慢聚集一股强烈的嫉妒心。 林浩扭头看了一眼苏南晨，苏南晨只是笑一笑，仿佛在笑林浩：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无知和狭隘了。 上次在力全医院，开股骨的隧道没用定位器，但是开胫骨的隧道还是用了定位器，这次居然开胫骨隧道都不用定位器。 邵伟和老周不是专科的，但是智商不低，也看出了一些古怪之处，这克氏针打胫骨隧道时骚气的操作--定点穿出。 本来他们想到两个手术间串门的，看到这种操作，被深深吸引，一直看杨平做手术，忘记了去看叶教授手术。 一个器械护士被撤换下去了，另一个被护士长送过来了，小姑娘眼睛有点红，估计刚刚受委屈了，关教授和陈歌的脾气都不是很好。 因为小苏是护士，所以杨平最见不得护士受委屈了，他立刻和护士长说：“让她上我们的台，我们等她！” 对于一个器械护士，这个时候如果不让她上台，不给她机会，她心里更难受，要是给她上台的机会表现，心里会舒服些。 “要不，边做边等？”苏南晨提议。 “没关系，时间还早呢，误不了事，等等她！”杨平跟苏南晨说。 那个护士也没有说话，低着头去刷手了，护士长说：“那就这样安排，南晨，谢谢了？” 苏南晨刚刚有气，所以语气不好，现在气消得差不多了：“客气什么，这是护士长您的地盘，要杀要刮还不随你的便？” 护士长看苏南晨开起玩笑来，没生气了，笑眯眯地走了。 那个护士刷手进来，一直闷闷不乐，鼻子时而抽泣几下，小姑娘挨骂，又不敢说话，只有独自一人躲着红眼睛了。 “小芳，没事，他们不懂心疼美女，不伺候他们了！”苏南晨开玩笑。 “对，伺候苏少这种怜香惜玉的！”姚博士开玩笑。 护士被逗得破涕为笑，高高兴兴地穿手术衣，戴手套，看到大家都在等她，立刻有受重视的感觉。 “不好意思呀，让你们等！”护士戴好手套，开始工作。 “你不来，我们不敢开台呀？”苏南晨笑道。 “好，开工！”杨平轻松站起来，继续手术。 杨平刻意放慢了速度，前叉重建完成后，又开始后叉重建，杨平时不时和苏南晨还说一下笑话，让大家开心。 正好杨平的手机响了，巡回护士问道：“小五的，接不接？” 手术正忙着呢？接什么电话：“不接！” 结果手机响了几次，估计宋子墨正手术，小五在台下，让小五打电话问手术还要多久，好确定接病人的时间，最后那一次响铃，杨平不假思索：“告诉他，我们正做着呢，完事再打给他。” 巡回护士拿起手机，接通，凶巴巴的：“我们正做着呢，完事他再打给你！” 不对呀，杨平立刻停下手上的操作，这个对话要是抽去场景，好像容易让人误会。 “刚刚的谁的电话？”杨平问道。 巡回护士摇头：“没仔细看！” “你再帮我看看谁的电话？”杨平发现刚才铃声不对，专注手术了，没怎么在意。 “subaby！”巡回护士逐一念出字母。 小苏的，麻烦了，不过一想，没事，她能理解。 外科医生的手机，要是老婆打过来，十次有九次是女人接的，而且凶巴巴的，接电话的女人有个共同的名字：巡回护士。 杨平定定神，继续手术。 后叉也一样，不用导向器，十来分钟，后叉重建完毕，接着是后外侧结构，最后是后内侧结构，对韧带的张力和平衡，好像也没有特殊的手段，只是重建一个结构，就直接把张力调节好了，也没有每一步可以去想办法调节相互的平衡。 那他的平衡怎么调节呀，林浩有点看不懂，在疑惑中，手术不知不觉做完了，连几个小切口也缝合好了。 杨平检查膝关节的稳定性，非常棒，苏南晨问：“有特殊的交代不？” “没有，术后常规就是。”杨平放下膝关节。 墙壁面板上的时间显示九点过八分，杨平脱手术衣，巡回护士立刻上去帮忙，杨平拿起置物台上的手机。 苏南晨又检查一遍膝关节稳定，无可挑剔。 林浩都没看明白，没怎么调节张力和平衡呀，最后的结果怎么这么好？无论前后向，还是内外翻，或者内外旋，都十分稳定，这手术效果真是满分呀。 杨平打电话，手罩住嘴，掩着声音：“刚手术呢，巡回护士接的--” 然后又打个电话：“宋子墨，我这边手术做完了，手术有点难度，慢了点，但还好，按时完成了，那个肩关节多向不稳的，十点准时接病人。” 这种手术，还是有点难度？半个小时多一点，结束战斗，还说慢了点？ 出来飞刀做这手术，家里居然还真十点安排了手术，真是偷空出来做的。 林浩都不知道怎么说了，突然觉得，跟杨平有一种距离感，人和外星人的距离。 有几个医生一直在串门，被护士长逮住一个，狠狠骂了一顿。观看手术，人不能太多，而且不允许串门的，这样会增加感染概率。 “怎么？这边做完了？” “那边前叉还没完呢！” “这么快？” “是呀，怎么这么快！” “杨兄！你等等我，我送你回去。”苏南晨叮嘱术后注意事项，忙着脱手术衣。 “南晨，手术录像存好，拿来教学！”苏教授进来了，大家都没不知道。 什么时候进来的？他说话，大家才反应过来，刚才大家全神贯注的，压根没注意手术室进出的人。 “小杨，你对股骨和胫骨隧道的定位，无论是方法还是手法，都与众不同；韧带张力和平衡调节也得心应手，十分轻松。” 苏教授想了想，说：“这样，小杨，有空过来给大家讲一堂课，专讲膝关节多韧带重建的？怎么样？” 杨平说：“苏教授，讲课不敢，有空大家可以一起讨论、相互学习。” “杨医生，不用客气了，这堂课一定要麻烦你。”苏南晨脱下手术衣，准备送杨平回去。 一个医生急匆匆的进来，目光四处搜索，看到苏教授，立刻走过来，轻声跟苏教授说了几句：“叶教授让你过去一下？” 这医生脸色好像不是很好，苏教授听完，刚才轻松的脸色也严肃起来。 “我到那边去看看，南晨，送小杨回去。”临走时，苏教授吩咐。 杨平和苏南晨走到更衣室，正准备换衣服。 苏南晨又接到苏教授的电话：“小杨走没？” “还没呢？在更衣室！” “正好，你请他来一下9术间。” “好！” “不好意思，苏教授让我带你去9术间？”苏南晨很为难，都快九点半了，人家要赶回去，还有手术呢。 “没事，晚一点也误不了事。”杨平说。 第183章 沉着的叶教授 9术间，叶教授带着关主任和陈歌正在做手术。 这手术也是四联重建，髁间窝变形，开股骨隧道时，把股骨内髁打劈了，这下麻烦了。 让叶教授做，根本不会出现这问题，手术做到半小时，重建后叉了，陈歌想试试，陈歌是关主任的博士，也算叶教授的师侄了，何况在三院学习时也跟过叶教授一年，让他试试也无所谓。 因为后叉重建也是双束的，在股骨内髁上有两个隧道，所以隧道位置比较拥挤。陈歌经验不足，叶教授也大意了点，隧道一开，崩开了，内髁劈成三块，还把钻头别断在里面。 现在要把断的钻头从骨里面取出来，杨平和苏南晨进去的时候，叶教授刚刚透视完，确定了钻头的位置和方向。 叶教授没有说话，陈歌和关主任也没有说话，都皱着眉头，手术室了围着好些人，观摩的。 苏南晨指指病人，麻醉师说“全麻的！”这样说话就方便很多。 叶教授看着c形臂x光机屏幕上的图像，琢磨怎么取钻头，他想微创取出来，也就是不切开，而是在关节镜下取出来，难度非常大。 这个钻怎么打的？叶教授心里骂娘了，现在吐血的心都有，这要是在三院，他估计下台就把陈歌骂个狗血喷头。 取钻头还是第一步，取完钻头，还要把骨折固定，固定完骨折，又要重新开隧道，一般来说，只是髁的后份打劈裂，不影响悬挂固定，现在整个髁打碎了，麻烦死了。 苏南晨看着屏幕，也无语了，这病人也没有骨质疏松，更没有肿瘤等病理因素，把内髁给打碎了，碎成了三块。 这种情况，每一步都可以算做一个独立的高难度的手术，几步联合起来，难度非常大，让人望而生畏。 要不是叶教授这种全国顶尖水平，估计放弃手术了，直接切开，把钻头弄出来，把骨折固定好，等上几个月，至少三个月，骨折愈合好了，再来做手术。 叶教授不愧是全国顶尖水平，不慌不忙，沉着从容，他用髓核钳伸进关节腔，到骨块上取了一点，交给护士，护士用盐水纱布接过来。 叶教授交代：“送病理！” 这种意外的骨折，本来不应该的，一旦出现，作为严谨的教授，肯定要考虑病理因素，尤其肿瘤。尽管目测不是，但是很多东西不是目测就算数的，为了谨慎起见，叶教授取了一点骨组织去做病理检查，以排除肿瘤。 关节镜下取钻头是个高难度的技术活，一般医生做不到，都要切开才能取出来，但是叶教授好像没有准备切开，他打算用关节镜取。 镜头找到最佳视角，看到了钻头卡在骨组织里面，露出了一点点，髁间窝就像一个洞，埋入洞壁的东西，不是你想拿出来就能拿出来的，器械够不着，施展不开，它可是死死地卡在骨头里面。 这钻头是空心的，叶教授拿一根导针在关节镜监视下，从断钻头中间的空心孔里穿过去，到大腿下端的内侧，穿过皮肤，戳出来。 “最细的钻头！” 叶教授将最细的钻头沿着大腿内侧外露的导针穿进去，与断钻头接触，顶住断钻头的尖端，然后将电钻卸掉，导针推到与这个细钻尾部平齐。 “锤子！” 叶教授用锤子轻轻地敲打，慢慢的断钻头这样被打出来了。 果然是大师，这放到其他医院，这种钻头，要么不取了，要么切开来取，切开取都会折腾好久。 用这样的的方法，非常巧妙，但需要丰富的经验和手感，否则不仅取不出来，还会导致新的骨折。 叶教授就几分钟，轻松的把钻头取出来，交给护士：“和另一半对合，看能对上不？准备c臂机透视一下。” 两半对合，要是能对上，说明没有残留，对不上，说明还有残留。 果然做手术稳重，一丝不苟，取出来，对断端，还要透视，以确保万无一失。 钻头取出来了，好像没杨平什么事呀，苏南晨以为苏教授叫杨平过来救台呢，现在看来没什么事，那就不耽误人家时间了。 “苏教授，要没什么事，我送杨医生回去。”苏南晨小心地问。 苏教授说：“等等！” 又转头跟杨平说：“小杨，麻烦你再等一会，家里的手术很急吗？什么手术？让南晨过去帮忙可以不？” 苏教授都这么说了，看来留他在这，应该还有别的事，杨平也不好走：“没事，手术他们能够拿下，只是要我把关，晚点不碍事。” “苏教授？”苏南晨的意思，没什么事，让人家回去。 苏教授摆手，不再解释，也不理会苏南晨。 “专心看！看叶教授怎么临场应变，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的。” 难道把杨平留下，就是为了让他跟叶教授学习学习？如何处理四联重建中，这种罕见的内髁或外髁意外粉碎骨折？ “小杨，麻烦了，你把家里的事安排一下。”苏教授又吩咐。 杨平应声，人家苏教授发话了，还说什么呢，遵嘱执行呗。 “怎么样？继续做？还是等三个月后再说？”关主任趁机问道。 这种情况，一般就是按骨折手术了，把骨折固定好，三个月后，骨折愈合好了，再来韧带重建，继续下去手术难度不只是增加的事情，剩下的骨没有多少空间打隧道了，而且就算有空间，很多是操作死角，根本打不出好的隧道，这样手术就达不到效果。 这种手术，不是把韧带重建就完事了，还要保证效果。就像做试卷，你不追求成绩，只要把试卷填满，那是多容易的事情，如果追求最终的高分，就不是把试卷填完就行的。 “继续！病人全麻的？”叶教授再次确认。 “全麻的呢！”麻醉师回答。 叶教授稍微休息一下，台下的医生正推c臂机来透视，大家移开，让出位置。 “我总是说，手术无大小，每一步要小心，我们外科医生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你看，稍微大意一点，出问题了，要是手术这么停了，病人带着骨折下台，怎么交代？你说怎么交代？耽误康复时间，影响赛期不说，还留下新的问题。”叶教授语气还算好，只是训斥，没有开骂。 “c臂机，好好推，高一点，这边进来！”陈歌脾气不好，心里憋着气，往推c臂的小医生身上撒气。 叶教授虽然脾气大，但是不会乱发脾气，他是比较苛刻的那种，你做得不好，不如他的意，就会骂人。 “陈歌，干什么呢？”关主任看叶教授眼神不对，制止陈歌。 果然叶教授发飙了，瞪着陈歌，自己惹事了，大家帮他擦屁股，他还对底下医生骂骂咧咧的。 要不是苏教授在旁，叶教授骂人了，但是苏教授在旁，他虽然是陈歌的师伯，也是外来的客人，不好当着苏教授的面，骂他手下的医生。 大家出手术间，透视完，进去看，钻头已经完整取出来了，没有任何残留。 “准备空心螺钉，平时做股骨内外髁骨折用的，固定骨折。” c臂机退出，叶教授回到主刀的位置，大家归位。 这种经关节面的骨折，有些还带着软骨，固定起来很要技巧，不仅要固定好，钉子的位置还不能影响下一步韧带重建开隧道，钉头或钉尖还要埋头，不能露出来。 这一步微创关节镜下复位固定骨折也很难呀，叶教授用抓取钳抓取一个骨块，抓取钳很小，一般不是用得炉火纯青，根本抓不了这么大的骨块，他一次就抓稳了，放到原来的位置，钳子一松，待骨块还没有松开掉下来，一瞬间，叶教授用闭合的抓取钳末端顶住了骨折，操作跟耍杂技一样。 “导针电钻！” 固定这个骨块，不能从里面打入导针，因为髁间窝是一个拱形窝，相当于一个洞，从内到外，有一些是死角，这个骨块就是处于死角，只能从外往里打入。 从外往里打入，就碰到了杨平开胫骨隧道相同的问题，要隔着厚厚的墙壁，狙击墙壁后面的目标。 不同的是，杨平的目标是一个点，现在叶教授的目标是一个圈，不管点还是圈，都难度非常大！ 他从外面，将导针刺穿皮肤肌肉，顶住骨皮质，想了一想，然后反复移动导针的进针点和角度，时而看外面手里的电钻和导针，时而看屏幕上另一只手用抓取钳顶住的骨块。 调整了很多次，沙沙，电钻响起，导针钻了过去，击中了骨块，从不错的位置出来，厉害！众人无不惊叹，差点喝彩了。 这个骨块比较小，一枚螺钉就可以了，上螺钉也只能从外到内，测量之后，挑了一个半螺纹的空心钉拧进去，刚好固定骨折，紧紧的加压固定，螺钉尖端进入了软骨下骨，又没有露出来。 全国一流水平当之无愧，遇上这种事，一般专家都认为是灭顶之灾，直接缴械投降，被迫放弃手术。他却可以轻松地继续下去，而且看这处理的水平，登峰造极。 光这一手狙击墙背后的圈，这种钻入钢针的水平，全国没几个可以做到，一次性能做到的更少。 师兄确实厉害，关主任看着这操作都佩服不已，陈歌耷拉着脑袋，被叶教授和关教授时不时瞪一眼，哪里还敢有脾气。 一共三个骨块，另一块大小也差不多，叶教授用同样的的方法，将骨块用一枚空心钉固定；最后一块大一些，用了两枚螺钉，但都是从外到内，导针一次准确穿入，位置都不错。 “好了！重新开股骨隧道！”叶教授放下螺钉刀，活动手腕。 “还双束吗？”关主任问道。 继续双束，已经十分困难了，三个难题摆在面前。 一个问题，有四枚螺钉占据了股骨内髁骨组织的空间，开隧道容易被螺钉阻挡。 另一个问题，三个骨块都复位了，但有好几个骨折缝隙，隧道开到缝隙，不太好。 还有第三个问题，悬吊的钢板需要一定的厚度的皮质来承受，现在合适的区域内，这样的地方不多了。 “当然--”叶教授不容置疑。 换成单束重建，手术效果会打折扣，这是职业运动员，人家找他做手术，就是追求高质量，如果在手术质量上让步，叶教授做不到。 他的专业良心不容许，为了自己的声誉也不能这样。 透视！又是一次c形臂x光机透视，透视是为了看几枚螺钉的分布，为开隧道避开螺钉做准备。 “导针！开股骨隧道！” 叶教授把导针从外侧口伸进去，估算出点。 试了几次，摇头，不行，出点不在安全区内。出点必须要在安全区内，否则没有足够厚度的皮质悬吊韧带，很容易将皮质拉破。 再换个角度，从伸直，到将膝关节极度屈曲，都不行。 不从外侧口，从其它的位置，刺破皮肤，穿进去，几乎可以尝试的点，叶教授都尝试了，还是不行。 这个隧道的最佳位置目前只有一个方向，没有调节的余地，这个方向正好是死角，太刁钻了。 看来只有从外面往里面穿了，使用隔墙狙击的手法，上次是隔墙狙击目标是一个圈，现在是狙击的目标是一个点了，难度升级。 今天是赚到了，看到全国顶尖大牛表演魔术般的手法，隔墙狙击，还是狙击一个点，这是神操作呀。 观摩手术的人，都是内行，无不屏神凝气，等待叶教授的精彩表演，手术室里很安静，巡回护士走路都轻手轻脚的。 叶教授用尺子伸进去，在镜下测量了几次内髁，规划出几条线，利用线的交点，找到了韧带足迹的解剖中心。再用等离子刀在这个点烧出圆点痕迹。 宋子墨没有催，杨平也没有回电话了，一直在看，看叶教授刚才操作的整个过程，真是全国的顶尖水平呀。 叶教授稳稳地握住电钻，没有丝毫的晃动，这握电钻的手法，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导针顶住股骨内髁以上，股骨下端内侧的皮质，不偏不倚，手毫无抖动或移动，十分稳。 调整很多次导针的位置和方向，反复的观察，叶教授终于扣动扳机。 沙沙！导针被打入，穿出来的地方距离那个点大约5毫米，也就是偏离了5毫米，要是别人，估计已经认为非常成功了，可以开隧道了。 但是他是全国的一流水平，怎么可能接受这八十分的成绩，他要的是一百分。 导针退出，再来一次，这次距离近了，误差更小，大约3毫米。 再来一次！ 又远了，这次差不多7毫米了。 第184章 考察一下 叶教授还在打，希望打中圆点。 杨平被苏教授拉住，不能脱身，只好躲一边打电话回去，将这边情况讲一下，让宋子墨酌情推迟手术。 叶教授打了很多次，都没有从圆点穿出，误差徘徊在5左右。 其实，这已经非常不错了，但是叶教授不愿意放弃，他要追求完美。 “有倒打钻的定位器不?”叶教授问道。 关主任立刻问器械商跟台的：“有倒打钻的定位器不，arthrex那套倒打钻的?” 器械商是施乐辉的，教授要的是arthrex的。 教授的要求，必须无条件满足，有就赶快送，没有就赶快去借。 器械商立刻说：“我马上叫公司调货送来?” 调货，送来，还要消毒灭菌，这一套下来几个小时就没了。 “送货！” 叶教授打算取消下午的行程，在台上等几个小时。 杨平不由得敬佩起来，一个全国顶尖教授，此时考虑的是病人的手术效果，而不是面子。 要是主刀不那么认真，差一点就差一点，将就一下，别人也没什么说的。 现在这几次打不中圆点，又是临时调定位器，又是台上等几个小时，还是外院飞刀，这么整，显得多丢人。 要是将就一下，快速结束手术，大家肯定还会喝彩，你看，这么大的困难，几下子解决了。 但叶教授不以为然，所以，能成为大师级人物，不是偶然的。 “苏教授，我们等等?”叶教授说。 苏教授同意：“麻烦了。” 叶教授笑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把手术做好是首要原则，今天让大家见笑了。” 其实不是他的错，他没必要说这话，再说隔墙狙击几次没中靶心，一点也不好笑，误差徘徊5毫米，全国也就两三个可以做到。 苏教授宽慰他：“老叶，你就不要这么说了，你这不将就的精神，我算服了。” “惭愧呀。”叶教授双手装进胸前的保护袋，坐着休息一会。 “抗生素追加一次。”关主任吩咐台下医生。 手术时间预计超过三小时，预防性抗生素可以术中追加一次，不算违规。 现在抗生素应用管理很严，尤其一类切口的预防用药，医院盯得死死的，一不留神就被罚款了。 休息几分钟，叶教授起身：“我们先重建后外侧结构和后内侧结构，后叉放最后，边做边等。”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这个后叉的股骨隧道方向太刁钻，估计定位器也不一定好用，但是比没有好，叶教授心里盘算着。 要不让苏教授上台试试，苏教授虽然现在以脊柱为主，但以前关节镜也是做得特别好，关键他的空间定位能力强，叶教授看过他做手术，这种高超手法也是他的基本功。 “老苏?要不你上台帮试试?”叶教授请他。 “杨医生刚刚做四联重建时，胫骨隧道不也是这样打的吗，徒手从外到内，一次就打准了。” 不知道哪个没头没脑的冒失鬼低声说。 这家伙刚刚看完杨平的四联重建，现在转移战场，又到这边来观摩了，嘴痒，忍不住。 手术室很安静，大家都没说话，突然一个人说话，声音显得特别清晰，大家都朝他看过去。 他发现自己说漏了，立刻躲起来，叶教授抬头，四处张望。 杨医生是谁?也在做四联重建?他会隔墙狙击?还一次成功，他倒想见识一下。 是真心想见识一下，越是高处不胜寒的人，越想遇上跟自己相称的人。 苏教授这时趁机说：“老叶，我很久没做关节镜了，恐怕不行，我给你推荐一个人，小杨，过来。” “叶教授好！”杨平突然被苏教授叫出来，没心理准备。 “这是杨平医生，年轻，但是空间定位能力非常好，比我好上不少，对这种徒手倒打还挺有研究的，要不让他试试?行的话，节约时间；不行再等，也不耽误事，年轻人比我们眼神和手感都好?” 苏教授推荐的人，为了给自己台阶下，他都自称比他还厉害，那有什么理由不试的。 这就是刚刚那个医生口中的杨医生? 叶教授倒是好奇，上下打量后说：“来，刷手，试试，别愣着。” 苏南晨从后面拍了杨平一掌：“快刷手呀。”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是杨平能够一展身手，得到几位教授的认可，那可是在附一就有名了。 以后请他来手术，名正言顺，不用靠父亲的签字来站台了。 “嗯！”杨平有点害羞。 赶鸭子上轿，你还不上，苏南晨拉着杨平去刷手。 不一会，杨平刷好手进来了，穿衣戴手套。 “老苏，你的博士?”叶教授问道。 苏教授摇头说：“三博医院的，韩建功的博士。” “哦，韩建功的，唉，韩建功要不是离开魔六，估计现在院士了，有些事——” 叶教授竟然聊起这些江湖旧事来，但是立马意识到，在人家学生面前说长道短，不礼貌。 于是收口，不再说下去。 “老韩眼光毒，挑苗子厉害。”苏教授说。 “他几年没招博士了?”叶教授也知道。 杨平已经穿好手术衣，叶教授让出位置：“小杨，来来来，过来。” 陈歌不情愿的将镜子交给杨平，然后自己老老实实帮忙扶腿，叶教授坐在一边看，关主任站着。 “看到我烧出的圆点不，那就是韧带足迹的解剖中心，打到中心点就行。” 杨平调整镜头，获得最好的视野，开始在大脑中构建膝关节的图形，然后从圆点发出一条直线，直线摆动，直到找到股骨内侧皮质最佳出点，脑海中的直线固定，果然很刁钻的方向，难怪不能由内到外。 “电钻，导针！” 杨平接过来，直接顶住股骨下端内侧皮质，以大脑中的直线做引导，无需做任何调节。 沙沙，扳机一扣，导针高速旋转，旋转一会，针尖立刻突破皮质，再穿过松质骨，最后从股骨内侧髁的外侧面上的那个圆点穿出。 刚好从圆点的圆心穿出，十环！ 我靠！观摩的人恨自己刚刚没睁大眼睛，这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传说中的狗屎运? 叶教授起身，看看屏幕，再看看杨平，穿过圆点就算了，还从圆心穿过。 他哭笑不得，自己练这一手练了几年，然后再在手术实践中积累经验二十多年，才拥有这一手骚气的操作，这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就掌握了这种隔墙狙击的操作，还是一击十环。 “后生可畏！”叶教授由衷地赞美。 苏教授笑道：“我们老了，还是年轻人脑子好用，手感也好。” “是呀，小杨，把手术做完。”叶教高兴地说，想看看他的完整水平。 前叉建好了，后叉隧道也开好，手术完成了四分之一多。 苏教授鼓励：“小杨，让叶教授休息一下，你把后面做完。” 杨平这才敢继续动手，叶教授瞪了陈歌一眼：“把腿扶好。” 陈歌哪里还敢有脾气，低着头，像打霜的茄子。 虽然施乐辉的器械，不是自己常用的，但是工具嘛，大同小异，奥迪跟比亚迪的车，还不是一样的开法。 叶教授坐一旁，笑眯眯的，这小伙子，不错呀，这手术，做得居然比自己都熟练，每一条重建韧带起止点的最佳位置烂熟于心，根本无需测量，直接开口。 “南晨，出来一下?” 他老妈，护理部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轻拍苏南晨的肩膀，把苏南晨叫到外面。 “这小伙子是你请来的教授?”苏太太问。 苏南晨点点头：“是呀?” “这么年轻的教授?” “才二十多岁。” 能够被苏南晨请来做手术，只有二十多岁，这么厉害。 刚刚苏太太巡视时，听到几个护士在议论，说什么苏南晨请来一个年轻教授，又高又帅，手术做得又快又好，说话还好听。 都带着口罩的，也不知道那些护士哪里看出来人帅了。 她们还说，叶教授的手术被陈歌弄出问题了，叶教授都进退两难，苏教授推荐他上，他两三分钟就解决了。 正好苏太太又碰到出来打电话的邵伟，苏太太逮住邵伟问了一通，邵伟一五一十交代，这杨平是苏南晨的兄弟，水平老高了，千年难遇的人才，上次请来会诊，这次请来做手术，同样的四联重建，叶教授那边开台不久，杨平这边做完了。 邵伟少不了添油加醋的，主要怕苏太太责怪苏南晨任性，找苏教授麻烦，请一个不知名的外人来做手术。 苏太太很好奇，于是进来看看，这两父子请的什么厉害人物。 一进来，看到那小伙子正在做手术，叶教授坐一旁，陈歌扶腿，众人围观。 小伙子眼神专注，动作利索，站在手术台上，那姿势，那气场，真是没得说。 当年苏太太就是这么一眼，凭女人敏锐的第六感，从眼神和气场相中苏教授的，那时苏教授茅庐都没出，她就认定苏教授日后必是非凡之人。 这小伙子，这自信，这气场，苏南晨都要差几分，难怪父子俩请到附一来手术，我说什么人物呢，果然不凡。 老苏跟叶教授两人你来我往，不断地夸杨平，老苏很少这样夸人的。 苏太太把苏南晨叫出来问个究竟。 “哪个医院的?” “三博的。” “三博?” 苏妈妈思考一会。 “南晨，你考察一下他！”苏妈妈说。 “考察什么?”苏南晨不解。 “考察什么还用我说?”苏妈妈看周围没人。 又低声说：“你妹妹呀，你们真不担心?别让她自己瞎找，你的这些朋友，都不错，有合适的，你帮牵线搭桥呀，这个小伙子，我看就不错。” 苏妈妈说完走了。 什么意思?苏南晨立在那里，整理一下思路，才回到手术室。 很快，手术做完了。 叶教授亲自检查稳定性，几个稳定测试下来，叶教授眉毛上扬，完美！ 第185章 好苗子 才二十几岁，把手术做到这份上，前途不可限量呀。 “我现在有点嫉妒老韩了。” “哈哈，老叶，还是这么直爽！什么时候有空，我把老韩叫过来，一起坐坐？” 叶教授脱下手术衣和手套，和苏教授走出手术间，边走边聊，杨平和苏南晨跟在后面。 “想当年，我们几个还住过一个宿舍呢。” “三博的骨科现在搞得很好呀，尤其创伤骨科。” “哦？” “你现在专做运动医学了，不太了解这方面信息，他们现在创伤骨科，两个病区，有一百多病床了，创伤急救中心，每天都有至少几台大型复杂手术，他们马上要举办一个国际性的学术会，亚洲骨科论坛，还要现场直播创伤急救大手术，与东京大学附属医院同时直播。” “这么厉害？今天没空了，我还得飞西部，有一台手术，安排在晚上。” “你现在这么忙呀。” “没办法呀，一个学生请的。” “下次来，把老韩叫来，一起聚聚？” “一定！” “小杨，来，加个微信。” 到了更衣室，大家坐下来休息，叶教授主动要杨平的联系方式，苏教授说：“小杨，还不快点，以后要多向叶教授请教请教。” “我扫您的，叶教授，以后多多指教，”杨平站着的，微微探过身体。 “小杨，有兴趣的话，去三院看看？”叶教授邀请。 “谢谢叶教授，有空一定去学习，您写的几本关节镜的书，我都翻烂了，看一遍有一遍的收获。” “是嘛？年轻人，这么爱学习，难得，我现在越来越嫉妒韩建功了，不是一点点。” “老叶，我派司机送你去机场？” “太客气了，关盛和陈歌等下送我过去就行。” “小杨，你还有事，就先回去？叶教授也要赶飞机，南晨，送杨医生回去。” “苏教授，叶教授，你们忙，那我先回去了。” 杨平一一跟他们握手，并鞠躬，显得十分谦卑。 “这孩子！还没有骄横气，难得！” “是呀，小伙子真是不错。” 别说叶教授，看着杨平离去的身影，苏教授心里也不断赞美，好苗子，好苗子呀，可惜不是自己的学生。 几次跟杨平接触下来，想象力、逻辑思维能力、动手能力，几乎没有短板，多么难得的一棵好苗子呀。 想着想着，想起什么事情，叫住了走到更衣室门口的两人：“南晨，小杨，等等！” 苏南晨和杨平留步，苏教授和蔼地说：“小杨，有空多过我们附一来，参加一些学术会、小讲课、病例讨论，你和南晨是朋友，不用太拘束。” “嗯，谢谢苏教授！”杨平有点受宠若惊。 苏教授在他心里可是偶像级的人物，没想到对自己这么好，苏教授看到杨平腼腆的样子，心里道：“傻小子。” “去，南晨，车开慢点！”苏教授交代。 刚说完，苏教授又想起了什么，又叫住苏南晨：“你过几天不是有个外院会诊？可以带小杨一起去呀？” 苏南晨点点头，对呀，市人民医院请他去会诊，一个特殊病人，房地产商，打高尔夫球，总是右肩没力，还动不动就脱位，这个病人怎么去市人民医院了，这类病人一般首选附一。附一的运动医学虽然不是全国最强，但是第二梯队可以算得上，在南都省那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杨医生，我有一个外院会诊，比较复杂的肩关节多向不稳，有空我们一起去？”苏南晨在路上跟杨平说。 杨平也很有兴趣，苏南晨人面广，跟他一起到处跑跑，自己也沾点光，拓展一下人脉，满口答应：“可以呀，这样妥当不？别人请你去会诊，你带我一起去？” “没关系的，我会提前知会他们。”苏南晨爽快。 这也符合行规，一个医院请该专业内的专家会诊，如果该专家认为处理此类疾病也比较吃力，就会利用自己人脉，向比自己更厉害的专家求助，然后将该专家引荐过来。 比如某全国知名心脏外科专家外院会诊一个小儿先天性心脏畸形，病例十分罕见，又非常复杂，于是他会诊后，和美国克利夫兰医学中心的心脏外科教授联系，一起讨论，最后把美国教授请过来，到该院一起主刀手术，顺利解决问题。 越是顶层的专家，越是认真，不会草草行事，他们把每一个病例，尤其罕见病例，都当做研究的对象。 “哪里的会诊呀，市内的？”杨平问道。 苏南晨说：“哦，市内的，就是市人民医院。” 市人民医院？自己刚毕业就在哪？然后，然后就被辞退了，想想心里就有点刺痛，那里留下过自己从医的青春回忆。 还记得自己离职的那天，帮几个病人换药，病人说：“杨医生，你换药不痛，下次还可以麻烦你帮我换不？” “可以呀！”杨平笑道，很苦涩。 那天，他提着袋子站在走廊里，真有点依依不舍。会诊，回去看看也好，那里还有自己很多的回忆呢。 回到医院，宋子墨的手术已经做到一半了，他做得不错，每一步都认认真真、小心翼翼。 杨平轻轻地走进手术间，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尽量不要打扰他们，他们一直专注手术，也没有注意杨平已经回来。 小苏知道杨平不想打扰他们，只是笑着，打个招呼。 “你说师兄现在到附一做手术，那魔术般的操作，会不会把那帮家伙吓晕？” “不说别的，就那不要定位器，把胫骨隧道一次开准的手法，保准让那些教授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为什么。” “他怎么这么牛，附一都请他去做手术，附一一般请业界大牛，或者国际大师？” “附一有个年轻教授，苏南晨，跟他是好朋友，要不是苏南晨力邀，怎么可能去附一呢。” “我做慢点，等师兄回来帮我把关，这手术我做下来，七八十分可以，要九十分以上，困难，打一百分暂时达不到，要师兄多指点一下。我这几条韧带调解平衡还是不熟练，师兄怎么就一次性可以到位，很奇怪。” “咦！你怎么回来了。”宋子墨突然看到杨平，坐在角落一声不吭。 “手术做完了？四联重建？”宋子墨问，五联都不算事，四联就更不是问题。 宋子墨这小子，天赋够高，这肩关节的多韧带重建，他居然做得像模像样，这手术质量，不说多高的分，八十分绝对有，八十分已经可以晋升全国二线专家的水平，也就是稍微培养一下，可以晋级一流。 果然不错，宋师弟。 “正想问你呢，这几条韧带怎么把平衡调节好，尤其是动态平衡，肩关节可是一个灵活的关节，动态平衡要求非常高，即使普通人也要求挺高的。”宋子墨边做边问。 “看过杂技妙手转不？” “就是同时抛三个，四个，甚至几个球，手里永远是一个球，其它的球总是在空中？” “嗯，你把这个练习熟练，弄明白其中的奥妙，然后再来找我问这个问题，我就告诉你其中的秘诀，让你的成绩提升一个档次。” “弄得这么神秘，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手术跟杂技有什么关系？ 宋子墨不明白。 第186章 江湖老手 宋子墨做完手术，杨平刷手上台。 检查了一下病人的肩关节稳定性，不错，超过八十分，作为普通人，不是职业运动员，这手术效果已经足够。 “合格，收工！”杨平脱手术衣。 这手术，宋子墨等他这么久，就是等这么一分钟，让他摆弄一下肩关节，检查稳定性，现在说合格，宋子墨放心了。 手术结束，作为巡回的小苏没什么事了，她对杨平手指外面，杨平老老实实地跟着她出去。 “怎么样，今天在附一？” “还能怎样，一个手术呗。” “很神气，这么年轻，去附一飞刀？” “神气啥，要个东西，半天没反应。” “要不，下次带我去？”小苏眨巴眼睛。 杨平抵抗不了美女的电眼：“行！带你去，双剑合璧，那才真叫神气！” “我说真的，我想试试去附一那种大医院飞刀是什么感觉？” “真的！要是再有更大的手术，还请我的话，一定带你去，她们真跟不上节奏，我也不好催。” 小苏要跟杨平拉钩，拉钩就拉钩，正好黄佳慧过来了，她又送器械来了，两人赶快松手。 “我去和佳慧清点一下耗材。”小苏低着头，走开了。 杨平咳嗽一声：“去，我也回病房了。” 回到病房的时候，韩主任正在开主任办公室的门锁，杨平打招呼：“主任！” “我今天去三博酒店看看会场，和谭主任一起，把学术会的流程再过一遍。你今天表现不错，苏教授打了电话给我，赞不绝口。”韩主任开门，进了主任办公室。 “进来坐坐不？”韩主任邀请杨平。 杨平看他很忙的样子：“您忙，主任，我去病房转转。” “苏南晨邀请我一起去市人民医院会诊，主任！”杨平想起这事。 出外面手术也好，会诊也好，杨平都会向韩主任汇报，虽然韩主任大力支持，但这是一种礼貌。 “你的老东家呀，来这边后还没回去看看？”韩主任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 杨平聊着就跟着进了主任办公室：“是呀，一直没回去过。” “回去看看，提前把工作安排好。”韩主任交代。 “哦，你还没有车用？我平时都呆在医院，出去办点什么公事，医院车接车送的，你把我的车拿去先用着，没车不方便。”韩主任想起杨平出去会诊什么，有车方便点。 “没事，主任，不用的，谢谢了，他们都是来车接，然后送我回来。”杨平知道，韩主任没车也不方便。 韩主任刚刚收拾完东西，又接到电话，聊几句，又要出去了：“要车的话，随时跟我说就是。” “好呢，主任，你忙，我去病房看看。”杨平早上没有查房，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去查查房。 --- g市人民医院，骨科主任办公室。 吴主任坐在办公桌后，踌躇满志，春风得意，脸上不时露出花一样的笑容，他在想这段时间的一些事，总结起来，四个字：贵人相助！ 有蒋先生的帮助，副院长唾手可得，准备了这么久，现在只要考察期间没有问题，此事就是稳稳的了。 副院长呀，以前想也不敢想，现在就总眼前，多么奇妙的一件事，人有些事情命中注定的。 蒋百成可谓g市的红顶商人，房地产界全国排名前三，扎根g市二十多年，政商人脉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要不是120将他儿子拉到了市人民医院，自己哪有机会认识这号手眼通天的人物。那自己还在科主任的位置上打转转呢，科主任都不一定稳当。现在不一样了，副院长也只是一个过渡，院长才是最终的目标。 本来为了将百成的事情发愁，但是附一的苏南晨答应过来会诊，到时候帮忙主刀手术，苏教授这儿子，运动医学方面的造诣非常高，这种高难度手术，在南都省，也只有他才行。 “小付，你到时候要亲自去接苏博士。”吴主任这是第三遍叮嘱。 “好的，主任！”付主任站在对面，挺兴奋的。 作为吴主任的心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道理付主任懂。 这件事情办妥，蒋百成会更加高兴，吴主任当了副院长，那骨科主任还不是自己的？有一天吴主任做院长，自己跟着就是副院长。 所以，这鞍前马后的，不仅是为了吴主任，更是为了自己。 “刚刚肝胆外科的陈主任打电话来，7床是他的熟人，能不能把手术排前一点？” “不行！现在还用看他脸色？什么玩意，没看他得势的时候，怎么整我们的，告诉他，手术太多，提前不了。” 吴主任气呼呼的，提起陈主任，他就有气，本来副院长陈主任希望最大，还没当上副院长，开会就指桑骂槐，说什么有些主任不学无术，专好投机钻营，不培养年轻人，总是打压年轻人。 谁不知道，他骂的是我吴四文，吴主任摸摸光溜溜的头顶，哼一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小付，你告诉陈主任，一视同仁，不要搞歪风邪气，熟人就排前面，那没熟人就要排后面？不公平。”吴主任手指关节敲打桌子。 “是，是，主任，你说的是，我们不提前就是，他不再说就算了，说的话，我就这么回复他。”付主任献媚地说。 吴主任气愤地说：“不，你现在就跟他说，就说我说的。” “还能在主任位置上呆几天？让他蹦跶几天。”吴主任骂道。 “小付，你忙去，我得去看看蒋先生。”付主任领命离开。 吴主任整理一下白大褂，在办公室的大镜子前，收拾一下头发，其实已经没几根头发了，没什么可收拾的。 吴主任一路轻松，走路差点蹦蹦跳跳，脚底下就像按了弹簧。到了老干科，敲开了特需病房的门，开门的正是蒋百成的儿子。 “吴叔叔，您好！”小伙子有礼貌。 “我过来看看你爸爸。”吴主任咳嗽一声。 “请进！” 小伙子很恭敬，吴主任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如同再造父母。 手术后，小伙子恢复正常，家人担心有后遗症，将手术记录和术后的血管造影图像，找了很多国内专家看，希望获得进一步的意见。 很多教授都说，断裂的血管是变异的髂外动脉，这种血管损伤，术中能够抢救过来，是奇迹，说明主刀的水平非常高。 父子俩这才意识到，虽然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但这条命能够救回来，不是谁都可以办到的，于是对吴主任感恩戴德，蒋百成甚至计划，让自己儿子认吴主任做干爹，以感谢救命之恩。 “老吴！快坐！”蒋百成听到声音，立刻出来迎接。 “蒋兄，别客气，你这个病情，目前g市最专业的，是附一的苏博士，我已经请了他，届时他会过来会诊，制定手术计划。”吴主任就是来说这事的。 “太麻烦了！老吴，说实话，很多人，各种意见，建议我去帝都，魔都，我就信你老吴，你给我安排。”蒋百成说。 他这种地位，急诊手术那是没办法，当时被120拉到了市人民医院，择期手术，去全世界哪个医院都可以。但是就因为他儿子的手术，让他跟吴主任结缘了，十分信任吴主任，他这次肩关节的问题，完全托付给吴主任安排。 吴主任也是聪明人，琢磨了很久，去帝都魔都请人，没把握，这种高难度手术，就算专搞关节镜的一流教授也不一定做得好，一流教授里，还要对这个病研究很深，究竟谁研究得深，吴主任也不清楚，但是他知道的，苏南晨肯定行。 苏教授是南都省的骨科主委，他有点交情，平时开会什么总是碰面，多少有点熟。这次通过苏教授，请到苏南晨，苏南晨如果有把握，这手术就让苏南晨做，没把握，苏南晨会另请高人过来。 他是个江湖老手，这些圈圈套套玩得溜溜转，只要搭上苏南晨这条线，就是美国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的教授，都可以请来，所以，现在完全不用担心了。 “蒋兄这么信任，我一定安排好。” “老吴，你看，这是我公司开发的最新楼盘，重点中学旁边，带学位，有兴趣投资不？要是有，内部折扣价，弄一套如何？”蒋百成给一份资料给吴主任看。 这个内部折扣价，就是半卖半送了，纯粹送钱的的生意，吴主任推辞：“不行，不行，蒋兄的心意我领了，我工作上的事，已经让老兄操心了，这---” “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动动嘴罢了，能者居上，吴老弟是能人，岂能屈才，这是应该的。”蒋百成很坦诚。 说到这，吴主任叹口气，差点挤出几滴眼泪：“老兄呀，这话让我感动呀，以前确实，空有一腔热血，被人压的喘不过气。” 这个节骨眼上，这房子肯定不能要，爬上院长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房子只是鱼，院长位置才是渔，什么都不要，蒋百成就会一心一意将自己推向院长位置。 “蒋兄，这事千万使不得，我知道你这份心意，小弟心意领了。”吴主任很坦荡的样子。 蒋百成也不好执意，说：“吴老弟呀，你的事目前在考察阶段，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应该问题不大了。” 所谓特殊情况，就是不要被人举报，查出什么诸如经济问题，如果这样就麻烦了，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副院长就不会有悬念。 “我这事麻烦你了，蒋兄你事多，我这小事，行就行，不要花太多精力。”吴主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时蒋百成电话响了，他按掉了。 “蒋兄，你忙，我先走了，不耽误你时间。”吴主任知趣的离开，人家日理万机。 “没什么事，再坐坐。”蒋百成挽留。 “不了，我等下还有个院内会诊！”吴主任抬腕看表。 “那我不耽误你事，有空再聊，送送吴叔叔。”蒋百成叫旁边的儿子。 吴主任出了病房，十分轻松，坐在办公室，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就搬到院长办公室去。 那里比这里宽敞多了，椅子的质量也更好！ 第187章 懂事的思思 付主任敲门进来，吴主任指指门，付主任会意的关门反锁。 “主任，刚刚我回了电话给陈主任，就按您交代说的，估计他那张脸成猪肝了。”付主任忍不住笑起来。 吴主任很解气：“干得好，这口恶气再不出，以后没机会了！” “我刚刚联系了苏南晨，谈到接他的事情，苏南晨说，他会带一个专家过来，给蒋先生会诊。”付主任及时汇报。 吴主任笑眯眯地：“我就知道，只要他肯帮忙，这事就稳了，估计他会请来叶教授，或者美国的教授也不一定，没说哪个专家？” “没说！要不我问问？”付主任办事，推一把，走一步。 吴四文摆摆手：“不要问，这样显得不信任人家，苏南晨请来的人，不用想都知道什么级别的，我让蒋先生准备双份的会诊费就是。比他还厉害，那是什么人，扳手指都能数出来，全国就那么几个。另外，苏博士的接待工作一定要高规格，超高规格。” “明白，苏家在医学界的地位谁不知道呀，你看，蒋先生这种人，请苏青云会诊，他都是安排苏南晨来，我觉得这人有点装清高呀，别人巴结还来不及，他爱理不理的。”付主任有点不满。 “这里面的关系你不懂，可不是装清高这么回事，你知道苏家几兄弟不？”吴主任神秘地问道。 “我知道，好像有个弟弟，经商的，国内医药界的知名企业家，手握好几家重量级医药公司呢。”付主任也知道一些。 “你只知道他有两兄弟，其实他有四兄弟，苏家这四兄弟，没有一个孬种，除了知道的两个，还有两个--？”吴主任招手。 付主任凑过去，吴主任在他耳边说：“知道就行，不要乱传，主管科教文卫的副省姓什么？” “姓苏？”付主任想了半天，才说出来。 “你是说？”付主任恍然大悟。 吴主任嘿嘿一笑：“心里明白就好，那是苏家老大，苏青云只是老二，老三你知道的，做医药的，还有个老四，我也不太清楚情况，这是亲兄弟四个，加上什么旁系，再旁系，整个家族枝繁叶茂，要放在古代，这是名门士族呀。单纯一个富豪在苏青云眼里，还真不算事，上次宁天雄请他会诊，还是凭老关系请到的。这些事，你别想得太天真，没有一定的底气，他那个位置，玩风骨，不怕得罪人？可人家不怕，有底气本性而为。” “你这么一说，我真想起来了，我说这两人长得还真像呢？”付主任摸摸下巴。 “所以呀，小付，你跟我这么多年，有一些道理一定要明白。大树底下好乘凉！一旦有机会，一定要往大树底下挤一挤，这次苏南晨过来，把规格搞好，借这个机会交个朋友，跟苏家拉上点关系，起码混个脸熟也行。” “明白，里面这么深的水呀？主任，还是你厉害。”付主任感叹。 吴主任呵呵笑：“你在这个江湖里游，水深水浅都没摸清楚，游个鸟呀，一口水呛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还有，小付呀，人一定要有敏感性，人一生的好机会就那么一两次，一旦出现，要牢牢的抓住。” 付主任如醍醐灌顶：“主任，金玉良言，金玉良言呀。” 蒋先生就是吴主任的人生机会，吴主任确实牢牢的抓住了这个机会，快五十岁的时候，完成人生的跨越。 当时做完那台手术，付主任都没料到，吴主任这么杀伐果断，确认病人没有问题，已经脱离危险，第二天一早就把那两小子踢走了，估计到现在，那小子都没弄明白，为什么救了病人一命，还被开掉了？还真以为是越权手术呢。 这事，就烂死在肚子里了，半个字都不能说出来，自己和吴主任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金玉良言谈不上，肺腑之言而已，小付，你也做好准备，我上去后，骨科就交给你了。”吴主任十拿九稳。 付主任心里美滋滋的：“主任，放心，我这人你还不知道，对你忠心耿耿。” --- 思思骨折了，早上起来上洗手间，稍微跑快一点，立刻右侧大腿剧烈疼痛，送下去拍了x片，显示骨折，病理性骨折。 看来，对这个原发瘤计划了很久的办法不能用了，只能手术来解决了，对骨折手术的同时，将肿瘤切除。 每次早上，她的妈妈都要回去做早餐，然后带过来给思思吃，她爸爸又是送外卖，又是送快递，每天中午来一次，一家人竭尽全力维持着这份爱，这份希望。 思思痛的咬着牙，杨平带着大家一起，小心翼翼地帮她打上长腿石膏，这样骨折获得一定的固定，疼痛才稍微好点。 “你们都去忙，我在这呆一会。”杨平拉张椅子在床旁坐下来。 早上很忙，大家交完班，处理完医嘱，都赶着要去手术，石膏已经打上了，大家去各自去忙了。 “我的病情不是很妙？”思思还在咂舌。 “没什么，纤维瘤破坏了骨质，导致了骨折，需要手术。”杨平尽量语气平静。 思思凝视着杨平，这孩子，眼神怪怪的，每次用这种眼神，杨平都不敢和她对视，因为自己一直在撒谎。 好一会，思思才说话：“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可以直接和我说！其实，我知道，这不是什么纤维瘤，是一种恶性肿瘤，叫做骨肉瘤，这种骨折是病理性骨折。” 杨平心口突然一阵刺痛，锥心的刺痛，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干涩难受---这个小女孩，她早知道自己的真实病情，这还是个九岁的小女孩呀。 “大人总是低估小孩，就像每次我问爸爸妈妈自己从哪里来的，他们总是敷衍我，不是说捡来的，就是妈妈腋窝里钻出来的。一个纤维瘤，用得着卖房子吗？我的姑姑也得过纤维瘤，她只是花了几千块，在医院住了几天而已。”思思语气平静如水。 “你---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杨平苦笑，这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呀。 思思点头：“我有电脑，晚上我偷偷地查过，从诊断、治疗，到预后，我都查了无数遍。” “你害怕吗？”杨平沉默一会才说，他不知道怎么说了，这事有点突然，太残酷，一个九岁的女孩子知道自己时日不多。 思思笑道：“害怕，当然害怕！就像我害怕黑夜，但是没有用，黑夜还是会来临，改变不了的东西，只能坦然的接受。” 哲理原来藏在生活的本真里，思思随意说出的话，充满了人生的的哲理，这不是一个九岁的女孩应该使用的语言。 “你知道你爸爸妈妈把房子卖了？”据杨平了解，她父母瞒着她的，只是说为了看病方便，才租房子。 “肯定，这么大事情，怎么可能瞒住我，为了卖房子，爸爸和爷爷奶奶吵了一架，爸爸半夜躲在洗手间里哭，我知道，但是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思思说着，眼睛有点湿润。 “因为他爱你，所以必须这么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他们有做父母的责任。”杨平现在已经不能把她当做一个普通小孩，而是平等地、朋友式的沟通。 “我想过阻止他们去卖房子，想想还是放弃了，如果他们没有卖房子，他们会内疚一辈子，我不想他们这样痛苦，所以我什么也不说，装作一直什么都不知道。”思思不时看门口。 杨平起身，抚摸她已经明显稀疏枯萎的头发：“以后，我们是好朋友，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聊聊，我一定帮你保密。” “嗯！一定要帮我保密，除了你，我谁都没说。” “嗯，一定！” 两个人击掌，思思看了她的电话手表说：“我妈妈很快就要来了。” “好了，你休息，我要去忙了。” “每一朵花都是有花期的，有长有短--”杨平用这句话安慰她。 她抢过了话：“我明白，所以我想做最绚烂的那朵。” “你已经是了！”杨平竖起拇指。 思思说：“知道我为什么只告诉你一个人吗？” 杨平摇头，思思说：“因为你是最棒的医生，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研究对象，即使失败了，成为你的错题本，也是一种幸运。” “这就是你理解的绚烂？”杨平这才明白她的话的含义。 思思点头。 “妈妈已经在楼下等电梯了，现在不怎么痛了，你放心。”思思做出一个鬼脸，表示她很轻松，还行。 多聪明懂事的孩子，是因为劫难让她变得这么聪明懂事吗？ 杨平到值班室的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他进入系统空间，骨病的手术培训还没有开放，运动医学的进阶还没有完成，自己连肩关节和膝关节的多韧带重建都完成了，运动医学怎么还没有完成呢。 杨平进入系统的任务列表，里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自己几乎每一台手术，去附一的手术，奖励了两万分。 连附一的那台手术都进入了隐藏模式，那以后发布的单项任务难道越来越难? 没有系统空间的培训，自己凭借创伤骨科的强悍基础，加上大脑构图能力，这个手术也可以做得很漂亮，但是终究没有经过魔鬼般的训练来得更好。 杨平决定，在等一等，等自己完成运动医学进阶，可以进入骨病手术培训的时候，才开始做这个手术。 应该很快可以完成运动医学的进阶了，究竟差哪一个任务呢？ 第188章 生日晚会 思思的x片、ct、ri、pet-ct都在宽大的电子阅片屏幕上打开。 上次外院的手术已经截去了大约二十厘米的股骨中段，为了尽快获得下肢功能，使用了一个定制的钛合金假体，来桥接股骨，弥补这二十厘米的缺失，假体两端插入髓腔，用骨水泥固定。 这是一种姑息的做法，目的只是让她在有限的时间内，获得一个有功能的下肢，能够行走，便于护理。她的骨肉瘤已经全身多处转移，使用其它办法，比如腓骨移植、异体骨移植、或者伊利扎洛夫骨延长技术，都不适合，康复的时间太长，不适合一个肿瘤晚期的病人。 “可以置换一个全股骨假体吗？用3d打印技术？” 宋子墨提议，骨科实验室3d打印机已经可以应用，这台机器是工业级别的，相当于一台3d打印机床。 杨平摇摇头：“股骨作为一个器官，不是简单置换就了事，它上面有很多肌肉附着，两端还有关节囊和韧带附着，这些腱性软组织靠腱骨愈合的机制进行牢固的附着，关节囊和韧带维持髋关节和膝关节的静态稳定性，肌肉不仅维持关节的动态稳定性，还提供运动的动力。要进行全股骨置换，需要解决软组织附着的问题，否则这个股骨只能起支撑作用，没有运动功能，甚至连支撑作用也只能发挥一点点。人体的软组织与骨可以愈合，与人工材料无法进行愈合，要是解决这个问题，估计是骨科技术上的突破，当前我们不能用这个办法，但是，我们可以做一个课题来研究它。” “截肢？” 小五的意见，既然无法进行置换，就只能截掉了。 这是一个可行的方案，将瘤体和侵犯的股骨进行切除，但是切除后，股骨只剩下两端一点点了，右侧下肢会因为股骨的缺失，失去功能，再用定制假体，已经无法获得有效的把持了。 “已经全身扩散了，截肢的意义不大，保留肢体，起码心理上的感受要好很多。” 张林也发表意见，大家都很积极，说错了，杨平也不会批评他们。 “你的意见呢？师兄？”宋子墨看杨平把片子翻来翻去，一直没有说自己的意见。 “把原来桥接股骨的假体取出来，将肿瘤连同侵犯的股骨切掉，利用伊利扎洛夫技术进行骨延长，给她一个正常的股骨。”杨平思考很久说。 宋子墨认为这个方法太理想化，不实际：“她是骨肉瘤晚期呀，你这样治疗，是打算要根治吗？不可能的。” 残酷的潜台词，宋子墨没有说出来：她的生存期，可能要短于这个延长持续的时间。每天一个毫米的进度，即便二十厘米，也需要持续两百多天，她能坚持这么久吗？ “我知道根治是不可能的，但是我想朝最好的方向努力，能走多远就是多远。”杨平很坚决，他想争取，堂吉诃德式的也行。 大家沉默了，杨平一个人将片子继续翻来翻去：“我知道她这种情况，在医学上应该放弃了，但是我想努力，朝最好目标努力，哪怕前进一步，也好！” 宋子墨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支持你。” “我也支持！”张林小五也投来鼓励的目光。 “利用手术室的红外线导航设备，给她做一个肿瘤红外线扫描的三维重建，用吲哚青绿做造影，再综合ct和ri的三维重建的图像，获得一个完整的肿瘤图像，导入手术导航系统主机，到时候我们用红外线导航来做手术。”杨平移开拿鼠标的手。 “这些重建都是由各自的机器软件完成，无法综合成一个图像。”小五对医疗设备比较熟悉。 杨平告诉小五：“我们自己设计一个软件，来做综合重建，小五，你不是有这方面的特长吗，可以找几个南都理工的学生，合作一起来做。” “这个工程很大！”小五以前在学校，帮导师做过这些东西。 “不大，就不叫课题了，登月也很难，但还是实现了，宋子墨你带他们把这个课题立项，不用申请其它的课题，就申请医院的华侨基金，这样快。”杨平给大家信心。 听到杨平下了决心，大家也极受鼓舞，都跃跃欲试，师兄这是要搞点大动作了，有点科研成果，写出高质量的论文，大家以后评职称也好。 一个团队的灵魂很重要，他必须要方向正确，决心坚定，就像一杆竖立的旗帜，大家才能聚集在旗帜下，朝着目标坚持不懈地前进，杨平做到了这一点。 --- “周六，我生日，晚上在家里举行一个生日聚会，有空一定过来，都是我们这个圈子内的，邵伟、老周都会来，顺便我给你介绍一些朋友。” 刚刚讨论完思思的病情，苏南晨不是发微信，而是打电话来邀请。作为朋友，一定要去参加，可是不能空手去，总得带点什么礼物。 杨平为难呀，送礼这事，实在不擅长。他又把宋子墨、小五、张林几个叫过来，一起商量这事。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也没有得出什么好结论，这些大老爷们，没一个想出好主意的，送高档笔的、手术护目镜的，最新英文骨科专着的，什么主意都有。 还是去找小苏，女孩子应该会知道得多一些，杨平又去找小苏，跟她商量：“你说我送什么礼物呢，总不可能封个红包，这么俗气。” 小苏点子多，想了想说：“我有个主意，你们都是手术迷，你把膝关节和肩关节多韧带重建的手术，让小五他们几个帮你做成动画演示，关键步骤和手术奥秘都讲解透彻，结合你平时手术的视频，刻录成一套光碟，当做礼物送给他，他一定十分高兴，痴迷手术的人，没有比获得宝贵的手术经验更重要了，外包装盒子我来帮你找人弄，一定会让你这个朋友满意。” “太好了！这个主意好，看来自己做手术脑子好用，这些什么生活中的事情，还真一窍不通，小苏的主意不错，这礼物别出心裁，而且非常有价值，就这么定了。”杨平当下决定。 然后找上宋子墨小五张林三个人，请他们帮忙做出动画，刻录光碟。宋子墨跟自己做了这么多手术，深谙这类手术的奥秘，小五会制作动画，张林负责文字解说，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一顿饭，地点随便挑！周五晚上之前必须完成。”杨平开出了条件。 “随便挑？真的。”小五坏笑着。 杨平犹豫一下：“都是兄弟，抬头不见低头见，下手稍微轻点。” “就几天时间，恐怕来不及呀，是不是？”宋子墨摇摇头，很为难的样子。 “对，时间这么紧，做个ppt算了，动画太耗时间。” “文字解说要达意，也不是几天就能想出来的。” 杨平看着这些家伙，串通一气，各自摇头，一副“难呀，难呀！”的模样。 “行，地点随便挑，下手轻重，哥不在乎。”杨平懂这几个。 “嗯，时间虽然紧点，但是大家加加班，应该问题不大。”宋子墨立刻改口。 张林小五也跟着附和：“都是兄弟，加个班，保证周五晚上之前交货。” 一帮吃货！杨平叮嘱：“把胖子也叫上。” 张林急了：“把他叫上干啥，你这真是豁出去了？他干活啥都帮不上，吃的时候一个顶几个？账单帮你翻倍！” “豁出去了，叫上他帮忙挑地方，点菜，这个你们谁都比不上他专业。”杨平解释道。 大家不反驳，这是实话，论吃这方面，上升到专业程度，胖哥还真是秒杀大家，毕竟曾经的美食协会会长嘛。 “把女朋友一起带过来！”苏南晨发来微信。 这个事情怎么办，带小苏去？又要去找小苏，杨平上楼，按响手术室的门铃，小苏出来了。 手术的门打开，杨平也不进去了，站在门口，将苏南晨的微信给她看：“他让我把女朋友一起带去？我怎么回复他？你有空一起去不？”杨平的脸有点红。 小苏吃吃地笑，然后很为难的样子：“对不起呀，周六晚上我要回家，刚好，我有家人也生日，不能陪你去呀。” “这么巧！”杨平有点失望。 “要不？我跟家人说一下，陪你过去？”小苏低头，抿着小嘴。 “那不行，我一个人去就行，你陪家人是必须的，我这又不是必须要你陪着的，没事，我跟他解释一下就行。”杨平说。 “不用解释的，越解释越说不清楚。” 手机在小苏手里，小苏拿着手机，手指拨动：“哼！我帮你回复，直接告诉他，你还没谈女朋友，看看他什么意思，不会是试探你，想给你介绍女朋友？” “不会的，你生气了？”杨平听到小苏低哼一声。 小苏嘟嘴：“我才不会生气呢，有人这么积极帮你介绍女朋友，我高兴才对，哈哈，说明我眼光好，说不定他家有个妹妹什么的，要介绍给你呢，你跟姓苏的有缘了。” “别多想，人家只是随便提一句。”杨平说。 “要是他给你介绍女朋友，你不会动心？”小苏长长的睫毛闪动。 杨平摇头：“想动心，但是动不了。” “你--” “因为心里已经被一个人塞满了。” 小苏转怒为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点在杨平额头上：“这还差不多。” 第189章 仙女下凡 在一顿饭的鼓励下，小五几个的速度很快，周五上午就交出了作品。 杨平把光盘放到电脑上试行播放，手术视频、动画和解说非常专业，剪辑合理，画面清晰，这顿饭值了。 小苏的精美礼盒也准备好了，她将光盘擦拭干净，小心翼翼地用薄膜套装好，然后放进礼盒，一块小小的光碟，看起来像什么高大上的礼物。 “你们的晚会肯定会很久，要不，我回去陪家人吃个饭，就过来参加晚会？你给地址给我？” 杨平将苏南晨的定位发给小苏：“这不太好？晚上也不安全，算了，我一个人去！” “双沙岛？我家也在那，很近的，我们还同路呢，到时我可以先送你去苏南晨家，然后再回一趟家，晚一点我过来找你，就这么定了，我也想跟你去呢。”小苏看手机的定位，惊喜地说。 杨平其实挺想和她一起去的，听她说，她家也在双沙岛，这样就方便了：“一言为定，你不是担心他给我介绍女朋友？才跟去？” “切！你就觉得我这么没有竞争力？”小苏不服气。 “逗你呢，那我等你，一定要来。”杨平觉得她可爱。 两人就这么约好了，跟小苏一起去参加宴会，多么开心的事情，说实话，自己一个人去，还真没什么意思。 周六的晚上，他们从三博医院出发，小苏将杨平送到双沙岛，快到目的地了，在半路上将杨平放下来：“往前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从这栋别墅数起，第六栋就是，门口会有人在等的，这时他们家门口应该很多车出入，我就不凑热闹了，等下见！” “你怎么知道过去第六栋？”杨平觉得奇怪。 小苏一愣:“导航上写着呢，你看！” 导航上还标记第几栋别墅？什么导航？杨平真想凑过去看看，小苏突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快去，美女很多的，等下别被晃得认不出我了。” 杨平跟小苏告别，下车步行，一栋一栋的数过去，这里的别墅挺大的，都是带宽敞大花园的，六栋别墅的距离还有点远，这家伙，也不送过去一点。 双沙岛，可是高档别墅区，随便一栋都是用亿来计，说实话，杨平还是头一回进入这种别墅区，这地方据说不是有钱还能住进来的，都是有点背景的人，苏南晨家里怎么这么有钱呀，一个医生世家也不至于这么豪气，看不懂，也没必要弄懂。 终于数到第六栋了，这别墅这么大呀，估计得两三千平米，第一次看见这么豪华的房子，苏少，苏少，这称呼不是喊着玩的呀。 拱形的大门，几根粗大的柱子，显得恢弘气派，前面宽阔的草坪，中间一颗大树，侧方还有一个网球场，房子后面估计是游泳池了，建筑风格是欧式的。 围墙的铁门大开，一条石块铺成的路，一直通向大门口，露天的停车场上已经停了好多车，门口有人守着的。 因为冬天，晚上还是很冷，外面的草坪、网球场、石路上，零零散散有人，在散步聊天，大部分人在房间里面。 别墅一楼有走廊，有很多大小玻璃窗，里面灯火通明，通过窗户，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很多人，晚会已经开始了。 杨平拨打苏南晨的电话，还是告诉他一声，自己来了，也没参加过这样的晚会，冒冒失失地闯进去，闹出笑话不好。再说苏南晨也说了，到了一定给个电话。 大约不到十分钟，苏南晨从里面出来，后面跟着邵伟，苏南晨穿着一件立领中山装，跟苏教授上次参加宁先生的会诊，穿的同款衣服。 杨平看看自己，穿的小苏买的冬天的t恤，也算是正式，这是小苏亲自帮确定的服装，应该不会不协调，看到后面的邵伟，也是没有穿什么西装或中山装，心里就放心了。 “杨兄，欢迎！”苏南晨老远就伸出手。 “苏兄！恭喜恭喜！”杨平将礼物送上。 “这是？”苏南晨接过礼物。 “没什么，一点心意，膝关节和肩关节多韧带重建的手术光碟，我的手术，配有详细讲解。”杨平介绍这礼物。 苏南晨立刻收起来：“好东西，杨兄有心了，杨兄，请进。” 几个人沿着宽阔的石路，进了别墅的大厅，一进门，里面已经热闹非凡，铺着红毯长方桌，均匀的分布，上面摆满了各种食物，大厅还有一个台，摆满了各种酒和饮料。 有穿着正式的服务生端着盘子在人群中穿梭，这应该请了专业的酒店过来布置晚会，苏南晨不断地和客人打招呼，应付自如。 “邵伟，陪杨兄到处转转，杨兄，我先失陪一下，等会我们好好聚聚。”苏南晨很忙，那边苏教授一边招手，一边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谈笑风生。 “杨兄，来来，我给你介绍！”邵伟领着杨平，有挑选的给杨平介绍。 “这就是苏少的好兄弟杨平，这是佟振宇，在新加坡中央医院上班，这是郭树人，美国麻省理工总院学习--” “那位是未来的苏太太！苏南晨的女朋友，林岚，两人已经订婚了，明年准备结婚了，南都医大最年轻的教授，巾帼不让须眉，很厉害的。”邵伟附在耳边说。 不远处，一个身着长裙的年轻女子，优雅美丽，正和几个显得富态的太太在交流。 慢慢地，人越来越多，这哪是什么小型聚会，大厅中央放着一架钢琴，那种大型的表演用的。 “苏南晨家族很大的，他叔叔是医药行业的企业家，他爸爸有四兄弟，加上堂兄堂弟什么的，据说目前整个家族有两百多个人呀，现在还是小范围的聚会，来的都是附近的亲戚，还有同学朋友。”邵伟和苏南晨多年的朋友，自然很熟悉，给杨平介绍。 他看到杨平瞪着这架钢琴，说：“苏家的公主等下有节目的，演奏几曲钢琴，这是真公主，很漂亮的，等下你看了就知道。” 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中年女子走过来，显得高贵典雅，风姿卓烁。 “阿姨好！”邵伟立刻打招呼。 “阿姨好！”杨平跟着叫。 “这是--”苏太太打量一下，立刻认出来，这是上次苏南晨请到附一做手术的杨医生。 邵伟立刻介绍：“这是苏太太，南晨妈妈，这是南晨的好朋友，三博医院的杨医生！” 小伙子果然精神，不卑不亢，自信沉稳，这股强大的气场，还没开口，就能感受到，人中龙凤！苏太太心里啧啧称赞，发现自己有点失态了。 立刻说：“小杨，别客气，随便逛逛！” 那边有人叫苏太太，苏太太赶紧过去，不时回头看杨平，心里道：“果然自己没有看错，这小伙子气宇非凡，难怪老苏和南晨一聊起这小子，就赞不绝口。” 杨平接过服务生端来的红酒，挑了一些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找个位置坐下来。这跟自助餐差不多，海鲜、糕点、小吃、水果应有尽有。 “那是林浩！上次你来做手术见过。”邵伟坐在杨平旁边，他今天有任务的，苏南晨交代他专门陪好杨平。 林浩捧着一束鲜花，在人群中穿过，穿得十分帅气。邵伟吃了点东西说：“他这是等下要给苏家小妹送花的，表演后送花，他没戏，苏小妹读大学，他就开始追了，苏小妹都不理他的。” 这种家世，刚才邵伟说人还长得漂亮，肯定眼光高了，这还用说，要是碰到自己这种，估计人家连眼角都不会抬一下，不过，自己也看不上她，谁能比小苏漂亮。 这样吃喝喝喝，个把小时就过去了，杨平看时间，拿起手机，准备问问小苏，什么时候到，要不要到门口去接一下。 小苏已经发了微信来：“我已经到了，你告诉我在哪？别动，我等下去找你。” 也好，一个人乱走，另一个人来找，不然两个人都走来走去，更加不容易找到，这地方挺宽，人也挺多的。 杨平看看四周的环境：“我靠近大厅的柱子，这里有一架钢琴。” “嗯，等下不要认不出我呀！”小苏发出嘻嘻的表情。 怎么可能呢，自己女朋友还认不出，杨平心想，不时看门口，没有人进来。 此时，一阵热烈的掌声，大家都抬头张望，杨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跟着大家的目光看过去。 通往二楼的宽阔台阶上，款款走下一位白色长裙美女，绝美的面容，傲人的身材，动人的双眸，优雅的步伐，真是一步一莲花。 “苏家公主表演钢琴演奏了！”邵伟提醒。 果然，苏南晨的妹妹漂亮，简直就是仙女下凡，男人的天性让杨平看得目瞪口呆。 怎么，有一股好熟悉的感觉，但是又说不出哪里熟悉。 第190章 一见钟情 似曾相识？怎么会有这么一种强烈的感觉。 错觉，只是错觉，杨平羞愧难当，立刻扭头看门口，小苏还没有来。 在他心里，只有小苏，不会有其她人的位置。但是这种奇妙的感觉却无法抑制，在心里就像生根一般。 杨平不由自主又看向台阶，不是因为惊艳之美，而是这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寻寻觅觅---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苏家小妹走到台阶的一半，朝大家微笑挥手，目光环视四周，朝这边投过来，这是朝自己笑吗？杨平马上否定，站在台上的人看台下，台下每个人会以为在朝自己打招呼。 安静持续片刻，伴随而来的是一阵窃窃私语，无不赞叹苏家公主的美貌，大厅的另一处，苏家家属围在在一起，一对白发苍苍的老者不断点头。 宾客们，无论是正在挑选食物，还是把酒言欢，或者坐着休息，目光都聚焦到台阶这边，等待这位下凡仙女接下来的演奏。 知情的宾客都知道，苏家小妹的钢琴造诣，绝非泛泛水平，跟她的游泳和网球一样，那绝对是极高的专业水准。 她越走越近，裙摆飘飘，本来可以直接走向钢琴，但是她却绕了一个大弧形，经过大厅的圆柱旁，正好从杨平身边走过。 迷人的微笑，娇嫩的小手挥动，距离杨平越来越近，一双美眸流动，竟然给了杨平一个眼神，勾魂夺魄。 小苏！居然是小苏！ 刚才太远，加上灯光和装扮，杨平没认出来，现在走近了，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小苏呀！ 究竟怎么回事？瞬间，杨平突然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小苏、苏南晨、苏教授，几个人联系到一起，一时难以适应。 原来小苏是苏南晨的妹妹，是苏教授的女儿，自己一直不知道，这家伙，一直把自己蒙在鼓里，世事真是巧呀。 接触不良的大脑立刻接通，恍然大悟，为什么会这么熟悉，为什么会有寻寻觅觅的感觉，原来这是小苏呀，怎么不熟悉呢。 一阵香风掠过，长裙几乎擦身而过，小苏从杨平的面前走过，收回那勾魂夺魄的微笑，大方地走到钢琴前，女伴引导她入座。 坐定！姿势优雅，双手十指芊芊，如玉如脂，十指在琴键上空稍微停顿，便轻轻地按下去，音符如精灵般从钢琴散发出来。 onesur''sday！ 千与千寻，久石让，那一年的夏天。 为什么会有寻寻觅觅的感觉，小苏！就是自己寻觅已久的爱人，杨平又望望门口，再看看十指灵动的小苏，错乱的时空久久不能调整过来。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只有醉人的钢琴声，每一个人不是聚精会神地看着这边，就是闭目进入音乐的意境，每一个人，都有一个那年的夏天。 小苏将这一首曲子弹出了不一样的感觉，不知道是曲子弹得太好，还是突然开窍，缺乏音乐细胞的杨平，竟然能够领会曲子的意境。 琴声仿佛无数根细丝，轻触自己的心灵深处，将那些记忆小心翼翼的搅动，调皮、可爱、奇趣、踌躇、犹疑、不安、感伤、爱恋，每一种情感的触动，都会释放一些回忆的片段。 夏天的酒，背着网球拍的小苏；去南桥瑶村，两人经历的生死劫难；再到自己受伤，小苏无微不至的照顾；那一晚，自己站在天桥上，独自一人感伤，小苏将羽绒服披在自己身上，两人紧紧的拥抱在路灯下--那是两人第一次跟对方说：“我爱你！” 苏南晨绕着人群走动，找到了杨平，在他的身旁坐下来。 “杨兄？” “杨博士？” “杨医生？” 杨平听到有人叫他，没有回头，只是喃喃地“嗯”了一声，继续思绪跟着琴声飘动。 “杨医生！” 苏南晨叫第四次，杨平才醒来，发现自己可能完全失态，脸刷地就红了，一直红到脖子。 “对不起！” 杨平尴尬地说，收回一直定格在小苏身上的目光。 刚想和苏南晨聊几句，一曲已经完毕，曲已停，思绪难收，寂静依然持续片刻，有人开始鼓掌，大家才回过神，鼓掌的时候了，掌声先是稀稀疏疏的，然后热烈起来，一阵又一阵，持续很久。 小苏起身，朝四周的宾客纷纷谢礼，林浩第一个冲了上去，手里捧着早已准备好的一束花，双手献给小苏，小苏的目光投向杨平，微笑一掠而过，然后礼貌地接过花，交给及时跟上来的女伴，众人又是热烈掌声。 林浩绅士般地张开双臂，想来一个西式的拥抱礼，小苏却伸出右手，做出准备握手的姿势，这样既挡住了林浩的靠近，又很清楚地示意他，我只接受握手礼。 为了避免尴尬，林浩悻悻地收回张开的胳膊，伸出手，小苏浅浅地礼貌性地和他握一下手，然后又扭头看了杨平一眼。 紧接着，好几个人上台献花，小苏都接过花，交给了身旁的女伴，然后一一和他们握手，苏家公主，追求者众多，但是无一入她的法眼。 这个林浩，也是各方面条件优异，在g市，家族地位仅仅次于苏家，其堂姐林岚就是苏南晨的女友，他很多年前就开始追求小苏，但是无功而返，小苏从未认真看过他一眼。 很多人都在想，小苏未来的另一半，究竟是何方神圣？究竟何方神圣，才能入她的法眼。 苏南晨是何等聪明的人，刚刚妹妹目光扫过，几次和杨平对视，虽然每次短短一秒钟，也被他捕捉到了。 确定无疑，两人互有好感，难道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老周这时跑过来，捧着一束花，气喘吁吁地交给苏南晨，苏南晨立刻交到杨平手里：“还不快点！” 杨平硬生生地接过塞来的花，心里一下慌了，苏南晨拍拍他的肩膀：“拿出做手术的气场，什么事都好办！” 是呀，此时，自己应该给小苏献上一束花，杨平立刻清醒头脑，她是谁的女儿，谁的妹妹不重要，她是自己的小苏！ 杨平平复心情，捧着手里的花，起身，带着自信和沉稳，大踏步走上小苏，小苏早已等候在那，脸上的笑容依然迷人。 杨平双手将花呈上，小苏抿嘴笑，抑制迫不及待的心情，接过花，这次小苏没有将花交给女伴，而是抱着花，笑脸如花，张开双臂。 哇！台下的掌声雷动，整个气氛被这一刻烘烤得炙热。 杨平立刻上前抱住了小苏，两人抱在一起。 “这一曲是给你的。” “谢谢！” “我们装作一见钟情！” “听你的！” “别抱得太紧太久，会露馅的。” “哦！” 两人贴耳低声几句，杨平立刻松开。 台下的掌声如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 这小子谁呀？居然有这待遇？被苏家公主拥抱，上辈子拯救了宇宙。 刚刚献花的几个男生，无不相互打听，苏家小妹，美貌与才华并存，神仙妹妹一样的存在。 林浩心里酸酸的，酸到心坎了，自己追了那么久，没被正眼瞧一下，这小子第一次送个花，居然得到小苏的拥抱。 “怎么回事？这是对上眼了？没这么快？”苏太太看傻了。 刚刚还叮嘱苏南晨给他们创造机会，认识一下，现在当着这么多人，拥抱在一起，虽然只是拥抱礼。 苏教授呵呵笑：“孩子的事，你瞎操什么心，还没看出来，对林浩没意思，对这个小杨有好感，我说过她挑人带显微镜的，你不信。” “我不操心行吗，我们老苏家四兄弟，就这么一个女孩，其他全生的男孩。”苏太太故作埋怨。 “二嫂说得对，我们苏家就这么一个女孩，我们不操心行吗？”老三的太太支持二嫂。 “我今天这话说开了，小苏找男朋友，一定要过我这一关。”苏老大的太太发话了，苏家老大还没到，但是太太先到了。 苏家的门风很好，兄弟妯娌很团结，家和万事兴，正是这优良的传统，苏家才一直这么兴旺下来。 “这是谁？”苏家老太爷问道，老太爷和老太太银发苍苍，但是眼神好。 “爸，这是南晨的朋友，一个非常优秀的外科医生！”苏教授坐老爷子身边，立刻介绍。 “是医生就好，我告诉你，青云，小苏找对象，必须外科医生。”老太爷有点古板。 “你看，牛脾气又来了，还管着孙女找对象了。”老太太不乐意了。 “不是外科医生，别想进我们家的门。”老爷子倔强。 老太太慈祥的微笑：“我孙女找什么样的，只要她开心就行，青云，虽然恋爱自由，你们还是要把关，年纪小，不懂事。” “妈，你们放心，几个关卡着这。”苏教授帮爸爸妈妈倒茶。 “这小伙子干什么科的？”老太爷不依不饶。 “爸，他是骨科医生呢，三博医院的，跟小苏一个医院的，上次那个五段再植就是他主刀的。”苏教授拣重点说。 老爷子微微点头：“哦，真的，那就好，难得的好苗子，你要好好培养，三博太小了，调到附一来。” 苏教授和苏太太面面相觑，这两人今天还刚见面认识呢？老爷子这是比谁都急呀。 老爷子九十岁了，精神矍铄，还坚持看期刊，读论文，关心医疗界的事，上次的五段再植，他也知道，反复看了很多遍，还让苏青云打听是谁做的。 “爸爸放心。”苏青云说，也不好多解释，这老人家，看到两人都拥抱了，以为已经谈对象了呢。 老爷子和老太太两人又低头开始聊着什么，大家不便打扰。 “二哥！来！” “来！” 两人碰杯，苏老三体型较胖，没有苏教授的风度偏偏，但是显得精明强干，他感叹：“二哥，时间过得真快呀，南晨三十岁了，我们都老了哟。” “是呀，看着他们成长起来，真开心。”苏教授满足地说。 “大哥呢，还没到？”苏老三问道。 苏教授低头说：“他太忙，晚点到，只能挤出一个小时！” “要是老四能够回来就好了，兄弟几个聚在一起，多开心呀。”苏老三感慨。 苏教授的电话响了，拿起一看：“大哥到了！” 第191章 四世同堂 两人起身，立刻从人群的外围，绕到门口去接。 苏老大已经走在门口的石板路上了，三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院子里的露天停车场，有几个身着西装的平头年轻人散落在院子里，眼神机警。 苏老大由大儿子陪着，后面还跟着一个平头西装，提着一个公文包，苏老大转身说：“小唐，叫大家都进去休息，吃点东西。” 小唐委婉拒绝了，他送苏老大到门口，自己没有进门，留在院子里，低声用衣领的耳麦叮嘱另外几个。 苏教授和苏老三上前握手，兄弟见面，分外亲切，又是握手，又是搂肩。 “大哥！” “大哥！” “忙就别来了，你看，耽误你时间。” “什么话，今天我侄子三十岁生日，再忙也要来，这是小苏在弹琴？” 在苏家，小苏是苏宜璇特有的称呼，相当于小名，意思她最小，她是唯一的女孩子，受众人的呵护。 “是呀！”苏教授说。 苏老大进门，立刻做一个禁声的手势，意思不要打扰：“我们偷偷溜进去！” 老太爷老太太，目不转睛地看孙女弹琴，脸上洋溢着微笑，苏老大走到老太爷面前，毕恭毕敬，立正，鞠躬，叫一声：“爸！妈！” “哦，老大回来了，工作没脱岗？”老太爷问道。 “没呢！” “请假了？”老太爷自小对几个儿子要求严格。 “请假了。”苏老大双手贴裤缝，身体前倾。 “孩子上班辛苦，让他坐着说话不行吗？”老太太心疼。 “大哥！坐！”几位太太也起身迎接，打招呼。 “我让他坐了？话还没问完呢。”老太爷很严肃。 “嗯，爸，等着你问呢。”苏老大哪里敢坐，别看他身居高位，在老太爷面前，那是毕恭毕敬，有时候被训得灰头灰脸，也不敢大声回一句。 “问完了，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老太爷想了想，没什么问的了。 “大家都坐！”苏老大招呼，自己也落座。 苏老大也已经做爷爷了，大儿子苏东成比苏南晨大一点，已经结婚生子，媳妇已经陪着太太先行过来。 还不到一岁的孙子，从媳妇手里传到太太手里，再传到苏老大手里，苏老大逗逗小孙子，对儿子说：“东成，你把南晨叫过来，我要跟他当面祝贺呢，还有，打包几份热的东西，挑好的，给小唐他们送去。” 宴请的宾客，本来只是请了自家的亲戚、苏南晨的同学、医院的一些同事，但是还有一些人听到消息，也都赶来了，自然人越来越多了。 这些不请自来的宾客当中，有人眼尖，看到了门口苏老大进来，立刻坐不住了，要寻找机会去打招呼，陆陆续续，有人得到了消息，苏老大来了，都想去打招呼，但是这安静的场合，人家和家人正聊得欢，又不便去打扰，只好寻找机会，不时看苏老大那边，寻找机会。甚至有人，今天冒昧来参加这个晚会，就是为了跟苏老大打上一声招呼。 苏家到场的三兄弟，苏老大气场最大，长期身居高位，敛聚的强大气场，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苏教授是一种明月清风的高傲学者风范；苏老三就不同了，一看就是商人，肥头大耳，显得精明强干。 苏老大将孙子交给太太，兄弟几个谈笑风生，此时此刻，大家都只有一个身份--兄弟姐妹，苏老大接过苏教授的递来的茶，边喝茶边说：“呵呵，你看，我们家的小公主，琴弹得越来越好了，我得好好听听，好久没听了。” “刚刚还在说，小苏要是找男朋友，必须过我这关。”苏老大太太笑道。 “那肯定，我这关也要过。”苏老大说。 “最近很忙？” “很忙呀！” “大哥，忙归忙，注意身体呀，我刚和三弟说，我们老了呀，孩子们都这么大了。” “哎呀，是呀，看着他们从地上爬呀爬，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伯伯！”苏南晨过来了。 “过来，坐坐，坐伯伯旁边。”东成立刻拉椅子过来，放在父亲旁边。 “小屁孩，现在都三十岁了，来，伯伯给的！”苏老大握着苏南晨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 这是一个礼节、仪式，并不需要多少钱，是长辈对晚辈的一种关爱。 “谢谢伯伯，伯伯工作这么忙还赶过来！”苏南晨嘴巴很甜。 “南晨呀，再忙也要来，这可是大事呀，平时伯伯也没空，这时再怎么也要抽空过来。”苏老大跟苏南晨聊了一会，最近的工作，结婚的事，有什么要伯伯帮忙的。 “你们几个去玩？不用管我们几个。”聊完，苏老大才放开苏南晨的手。 “伯伯，那我们先过去了。”苏南晨告辞，东成也跟着去，还有东成的弟弟、老三两个儿子，几个堂兄堂弟也得好好聚聚。 小苏已经弹完第三曲，雷动的掌声过后，苏太太立刻向小苏招手，小苏看看杨平，又看看妈妈，朝妈妈这边走来。 “快，伯伯来了！”苏太太招手。 “伯伯！”小苏甜甜地叫上一声。 “快，快，到伯伯这来。”苏老大又掏出一个红包。 “今天哥哥生日，小苏也有红包呀？”苏教授开玩笑。 “那肯定，我们家小苏是什么？”苏老大笑呵呵的。 “谢谢伯伯，爷爷不是说我是月亮吗？”小苏接过红包。 “众星捧月，哈哈！”苏老大很开心。 “我去玩了，伯伯。”小苏还没坐下来，就要走了。 “这孩子，陪你伯伯聊会，好不容易抽空--”苏太太叫住小苏。 “让孩子去玩，看着这些孩子真开心。”苏老大喝一口茶。 又看一眼老三那杯咖啡：“你那洋玩意我喝不惯，还是这东西好。” “老三从小就喜欢整这些洋玩意！”苏教授说。 “嗯，我们两个很老实，他和老四调皮，总是挨老爷子骂，屁股都没少打。”苏老大说。 老太爷立刻招手：“过来，过来！” 小苏立刻过去，站在爷爷后面，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朵。 “给！”爷爷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 “爸，不是给过了吗？”苏太太提醒。 老爷子哈哈笑：“给过了？再给一个。” 老太太又掏出一个：“给，玩去，玩开心点。” 苏太太摇头：“小苏，今天你哥哥生日，你收的红包比你哥哥还多。” 小苏高兴的把红包扇形展开，像个小孩子，蹦蹦跳跳走了。 “老三，你整天吃这些东西，难怪长得像个猪八戒。”老爷子看着他手里的几块巧克力。 老三吃到一半，被老爷子这一喷，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爸，戒不掉，从小好这一口。” “吃个糖怎么了，老三，吃！”老太太又是笑，慈眉善目的。 杨平、苏南晨、邵伟、老周几个又聚集在一起，苏南晨招手，叫妹妹过来，小苏和杨平两人真的装作第一次见面。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妹妹，苏宜璇，你们医院手术室护士，这是杨平，你们医院骨科医生，你们以前应该认识？”苏南晨迟疑一下。 小苏摇摇头：“听过名字，没见过人，五段再植的主刀，三博的名人呢。” 杨平也说：“你应该在手术中心，我在综合骨科，我们手术室是独立的，所以几乎不见面。” “难怪了，我说一个医院的，多少见过面，杨兄，我的好朋友，很厉害，我前不久请到附一来主刀膝关节四联重建。”苏南晨介绍，把杨平的优点快速抖出来。 说实话，他真希望自己未来的妹夫是杨平，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无论才华和人品都是最棒的，可是感情这种事，不能勉强，看缘分，自己只是提供一个让他们交往的机会，以后，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小苏看着杨平，跟哥哥说：“你刚刚叫他什么，杨兄？” “是呀，他做手术厉害，比我厉害，能者为兄。”苏南晨解释。 “不行，不行，不能叫杨兄，叫他杨弟，他比你小，反正不能叫杨兄。”小苏很坚持。 一个称呼而已，这么纠结，苏南晨被弄糊涂，这个小妹太逗，杨平立刻说：“苏兄，小妹说得对，不能再称我兄了，以后就叫杨老弟。” 苏南晨看看杨平，再看看小苏，怪怪的，一个称呼而已，这么认真，一个人认真算了，杨平也跟着认真。 “你们一个医院的，一起聊会？我还要忙，小苏，这是哥哥特好特好的朋友，你就帮哥哥带他逛逛？”苏南晨低声交代妹妹。 小苏点点头：“你放心，保证丢不了。” 苏南晨使一个眼色，邵伟和老周两个会意，跟着走开了，苏太太看到这边的情况，借机把苏南晨叫过来：“什么情况？” “两人互相感觉不错！”苏南晨耸耸肩。 苏太太笑盈盈的：“那就好，我还担心谈不拢呢，这小伙子，你老爸和你都考察过的，这就放心了。” “是呀，挺好的一个小伙子，才华人品都没得说。”苏南晨看着正在热聊的杨平和小苏。 “聊得挺开心呢，你看！”苏南晨偷偷说。 苏太太也看到了，压低声音：“嗯，我放心了，相信妈妈的眼光，错不了，这小子比林浩他们不是强一点点，看来真是缘分呀，当年你老爸，就是被你老妈一眼相中的，看来我女儿遗传我的优点呀。” “你爷爷要见这小伙子，你等下带他过来，以你朋友的身份，找个自然点的机会，让你爷爷见见。”苏太太说。 苏南晨好为难：“这不合适？人家两人刚认识呢--” “有什么不合适，没听清楚呀，以你朋友的身份，你爷爷脾气还不知道，刚刚看到他们都抱上了，不弄个清楚，他会罢休？”苏太太叮嘱。 “好！” 苏南晨糊涂了，今天是我生日，还是妹妹的相亲会。 第192章 考试 苏太太坐回苏教授身边。 “这孩子，你说，奇怪不，那么多人她没正眼瞧过，这个小杨就入她法眼。” “我说嘛，担心什么，这小伙子不错。”苏教授不断称赞。 “把他叫过来，我问他几句话？”老太爷耳朵挺灵的，又提起。 “爸，人家今天才算认识，你把人家叫过来问话？”苏太太说。 老奶奶通情达理：“是呀，那是年轻人的一个礼节，拥抱一下，不表示什么。” 老太爷不依不饶：“跟其他男生就没有抱，跟他就抱了，里面没文章？叫他过来，我考察考察，你们放心，不会弄得难堪，我有分寸。” “这？”苏太太看苏教授，人家今天才算认识，还不知道小伙子的意思呢，贸然叫过来，这有点不妥呀。 苏教授满不在乎：“叫过来就是，没事的，放心，叫过来就是。” “你什么都放心，我已经让南晨叫他过来了。”苏太太没办法，老太爷的话就是命令。 小苏带杨平到处逛，到游泳池边上，四周没有人，就他们两个，小苏舒展双臂：“今天真开心！” “你——够狠，把我蒙在鼓里，你是苏教授的女儿，南晨的妹妹，我怎么就一直没想到呢。” “我是不想因为我是苏教授女儿你才喜欢我，我要你因为我是小苏，你才喜欢我！” “傻瓜，怎么这样想呢。” 小苏看附近没人，双手勾上杨平的脖子，娇滴滴地：“原谅人家嘛！” 这不原谅能行吗？撒娇是女人的核武器！一点也没错！这娇嫩的胳膊一勾，娇滴滴的话一说，杨平酥麻入骨，但还是坚持原则：“那不行，这么容易就原谅了？总得有点表示。” 小苏凑上去，就在脸上亲一口：“行了！” “这还差不多，一笔勾销！”杨平说。 两人松开，又开始逛，边逛小苏边介绍家人：“那是我大伯，那是三叔，四叔在美国没回，那是大娘，那是三婶，我爸我妈就不用介绍了，你要做好准备，以后这全是你要过的关，有信心？” “不是信心的问题呀，为了你，别说过关，刀山火海都得闯！”杨平拍拍胸脯。 小苏捂住他的嘴：“我才不让你闯什么刀山火海呢，放心，有我呢，一定通关！” 外面有点冷，两人逛了一圈又进去了，苏南晨到处找两人，看到两人进来，他拉住杨平：“我爷爷要问你几句话。” 小苏也很惊讶：“不会！爷爷要问他话？怎么回事？” 苏南晨摇头：“我也不知道，刚妈妈叫我带过去。” 难道露馅了？现在就要过关了？小苏一时也没有好办法，本来想让杨平有个渐进的过程，现在突然被拉去问话，小苏跟在后面，替他保驾护航。 情况有点突然，杨平也没做好准备，苏南晨说：“没事，放心，我在旁边，没其他的，他就是个老医生，估计问问你五段再植的事情，还有一些专业上的事，他听说五段再植你做的，对你很有兴趣。” “真的？”小苏有点不相信。 “你别过去了。”苏南晨让小苏别跟去，反而误事。 小苏想想也是，跟去反而露馅了，有哥哥在旁边，以杨平的智商，应该崩不了盘。 苏南晨匆匆地带着杨平过去，以他好朋友的身份，到了老太爷面前，旁边经过苏教授，杨平尊敬的叫一声“苏教授！”，苏教授笑眯眯的。 “爷爷，这是我的好朋友，杨平，杨医生！”到了老太爷身前，苏南晨介绍。 “爷爷！”杨平跟着苏南晨叫道。 老太爷端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杨平，苏教授和苏太太也没弄明白，老爷子究竟要干什么，心里捏着一把汗，怕老爷子给小伙子难堪。 “嗯，坐，别紧张，我就问问，听说三博的五段再植是你主刀的？”老太爷语气很和蔼，夹着一丝严厉。 “是，爷爷，常规手术。”杨平说。 “平时看那些书期刊呀？” “新英格兰医学杂志、aga、js--”杨平将平时在空间里经常阅读的期刊如数家珍，一一说出。 老爷子搞神经外科的，但是对骨科也熟悉，老爷子随便挑了最近的几期杂志，拣了几篇最新的、经典的论文展开了提问。 苏南晨心里打鼓，这样问，谁能回答出来，杨平也汗颜，好在自己经常在系统空间阅读，将这些杂志论文一网打尽。 杨平立刻针对这几篇论文一一作出解答，非常熟练，见解精辟，老爷子似乎很满意。 老爷子又挑了一片论文，这是naturereviewsneuroscience最新的文章，这是神经外科杂志呀，骨科医生鲜有阅读的。 苏南晨涉猎广泛，都感到生疏，苏教授在一旁着急了：“爸，小杨是骨科专业，你这说的论文好像是神经外科的？” 老爷子不理会，国外很多脊柱外科属于神经外科医生做，不像国内，大多是骨科医生做，所以杨平对神经外科杂志也熟悉，别说神经外科，其它专科的杂志也经常看。 对于老爷子这篇文章，自己读过，非常熟悉，于是认真做出了回答，又提出了自己的独到见解。 老爷子严肃的面孔稍微放松，眉毛舒展开来了，他又挑了一个完全不搭边的，最近刚刚看到的文章，苏南晨心里叫苦，他都没听说过这个期刊，完全和骨科不搭边，谁没事阅读这些。 好在杨平又读过，就算没读过，还可以临时进系统图书馆去查呢，所以，怎么问，都凉不了，杨平信心百倍。 回答之后，老爷露出了微笑，这是世界顶尖期刊都被看了个遍呀，勤奋好学，不错，很难得。 “张宗顺现在还在你们医院？”老太爷问道。 杨平说：“张老是我们骨科特聘专家。” “上次他骨折了，请谁做的手术呀，听说那手术做出水平了。”老爷子和张教授都留学过苏联，不同专业，但有交情，这老张当时炫耀这手术呢。 “爷爷，那手术我做的！”杨平只好老实说。 老太爷眉头上扬，嘴巴动了动，不问了，摆摆手：“你们去玩！” 张宗顺那是苛刻出了名的，一条老命都交给他，这小子手术要不是非常好，那贼精的张宗顺怎么肯给他做手术，再说，那手术他也知道，做完当天下就地走了，被张宗顺吹了好久。 看到老太爷的表情，苏教授，苏太太，苏南晨都松一口气，至少没让人家难堪，不过杨平这小伙子，真的阅读太广泛了，连神经外科杂志都熟读。 待杨平走远，老爷子侧身说：“青云呀，这孩子奇才！好好培养，以后会弄出大动静！” “哥，没事，爷爷找他干什么？”小苏也有点紧张。 苏南晨忍不住笑了：“你们才认识多久，瞧你紧张的，就是问一些专业的问题，考他！” 考他？专业知识，那就不用担心了，小苏不再紧张了。 “都回答出来，还回答得很好，考试通过了。”苏南晨回答。 “人呢？”小苏问。 “上洗手间了。”苏南晨说。 “聊得很来？”苏南晨问妹妹。 “你不是让我带他逛逛吗？”小苏不以为然。 “现在我有空了，你去玩？我带他逛逛！”苏南晨故意说。 小苏可不同意了：“没事，你去忙，你这位朋友就交给我！” 小苏把哥哥推着走了好远，然后摆摆手：“去，忙去，那么多客人要你招待。” 大厅的一侧，设置的晚会舞场，已经有人在翩翩起舞了，林浩看小苏一个人站着，跑过来邀请：“可以一起跳支舞吗？” “跳舞呀，不好意思呀，林浩，我前几天打球扭伤了脚！”小苏挺为难的。 小苏一个闺蜜看到这情景，立刻过来帮忙：“林浩，小苏扭伤脚了，我们一起跳个舞。” 她拉着林浩走开了，不忘回头打手势，只有她们自己才懂的手势。 杨平从洗手间出来了，小苏指着舞场：“先生，赏脸一起跳一支不？” “跳舞呀，我--”杨平不会呀。 小苏拉着他：“没事，我教你！” 两人跑到舞池，又跳起舞来，杨平从来没跳过，小苏手把手的教他，杨平学习能力强，稍微教一下，竟然就跳得像模像样了。 “她不是扭到脚了吗？”林浩问道。 “哦，应该杨医生帮她正骨了，可能好了。”小苏的闺蜜说。 跳完舞，两人又去吃东西，小苏拿着盘子，叉起一块水果，喂到杨平嘴里。 苏太太一直关注这边的状况：“老苏！你看，是不是进展有点快--” 苏教授往那边看，小苏正在喂水果，苏教授只是笑：“别担心了，快点好呀，你不是老担心她个人问题吗？现在满意了，快点不正好吗？” 苏太太盯着那边说：“不过，也太快了呀，比老妈还杀伐果断呀！” “来来来！我们去跳支舞，别操心他们了，你就放十二颗心，我们家闺女不是一般人，你我和你的女儿呢！”苏教授拉着太太。 “走，我们去跳舞去！” 老大，老三都带着太太跟去。 “我们--？也去！”老太爷提议。 老太太总是笑眯眯的，慈眉善目：“你的腰能行吗？” 老爷子拍拍腰：“跳支舞还是吃得消的。” 老太爷挺直腰杆，拉着老太太，昂首挺胸，也跟着几个儿子，去舞池，大家鼓掌，几个儿子儿媳立刻让开，大家都跟着让开，舞池的中央留给了银发苍苍的老两口。 苏教授立刻让南晨去换一下音乐，不久，一艘苏联的老舞曲响起来了。老爷子迟疑一下，优雅的做出请的姿势，老太太伸出手，两人旋进了舞池。 两个九十岁的老人，在音乐中，虽然动作有点迟缓，但是尽量做得标准，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有板有眼，还不是跳出一些花样。 众人无不瞠目结舌，掌声不断，这可是一对九十岁的老人呀，有人拿出手机不断的拍照录像。 “我爷爷可厉害了，他以前在苏联留学过，会拉手风琴，他的白桦林拉得可好了，我奶奶就是在苏联和他认识的。” “真棒！加油！” 一曲完毕，大家起哄：‘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再来，老爷子兴起！” “行了，九十了，还是小伙子呀。”老太太总是笑眯眯，慈眉善目的。 “再来一曲，没问题！” 换舞种，探戈、伦巴，恰恰，信手拈来，切换自如。 这一家，真的挺好！杨平托着下巴，望着这对银发伉俪。 “我等下你送你回去？” “不用了，这么晚，你等下还要回来。我自己打车回去。” “没事，我送你回去，我去宿舍，明天早上在回来。” 杨平摇头：“不行！这样你爸爸妈妈还以我把你拐跑了呢。” “那你就把我车开回去。” “更不行，你车都开回来了，明天不见了，你老爸老妈更加怀疑。” “放心，我打个车回去就是，没事的，你好好陪陪你爸爸妈妈。”杨平深情地说。 “你不怪我了吗？”小苏认真地问。 “怎么会呢。” “真的？” “真的！” 晚会到九点左右，要结束了，宾客稀稀疏疏地开始离场。杨平跟苏南晨一家打招呼，告别，该要的礼节都必须周到。 “杨兄--！” “还是叫杨老弟！” “杨老弟，我送送你。” “你很忙，就别管我了，你忙去。”杨平推辞。 苏南晨确实忙，很多亲戚都要招呼，他实在忙不过来：“杨弟，那就不客气了，招待不周，多多海涵。” “都是兄弟，什么话，忙去，不用管我了。”杨平指指那边，又有人在呼叫苏南晨了。 小苏送杨平到门口，沿着路一直走，依依不舍：“自己打车，注意安全，到了给我电话。” “嗯！后天上班见。” “走了！” “嗯，记得到了给电话。” 第193章 开箱手术 周日整整一天，杨平都有点恍惚。 小苏！苏教授的女儿，苏南晨的妹妹，这个问题一直在杨平的脑海里萦绕，她穿着长裙走下台阶，那美艳动人的画面，依然印在自己的脑海，几个身份联系在一起，一时还是难以适应。 不管她是谁的女儿，不管她是谁的妹妹，小苏说得对，她就是小苏，这样，杨平也不再多想了。 周一上班，思思的三维重建出来了，尤其是红外线扫描的重建，这是手术直接要使用的图像，另外两个，ct和ri的重建只是补充。 从影像上判断，原发瘤朝四周扩散十分严重，已经弥漫到整个髋关节了，治疗的方式又要做一些调整。 恶性肿瘤的转移有几种方式，肿瘤细胞就像种子，可以通过几种途径转移出去：血行转移，种子通过血液循环运输到另一个地方，生根发芽，安家落户；淋巴转移，跟血行转移差不多，不同的是通过淋巴循环运输，而不是血液循环；种植扩散，种子掉落到另一个地方，开始生长，占领地盘；还有直接扩散，肿瘤不断增大，直接长出去，侵犯其它的地方。 做局部切除，范围太大，破坏性太大，只能手术和超声刀结合起来，先将骨组织的肿瘤切除，取出假体，进行股骨延长，再用超声刀来治疗周围其它肿瘤和远处的转移瘤。 清晨七点多，杨平看完思思的片子，粗略地规划了一下手术方案。进入系统空间，运动医学的进度还剩下最后一个任务，完成这个任务，就可以进阶到骨病的训练，可是这个任务是什么，什么时候发布，还不知道。 交完班，带着大家查房，然后做了一上午手术，都是关节镜的手术，现在病房里住的病人，大多数是关节镜手术的，周转也很快，一般做完手术第二天就出院。 口碑这东西，传播起来非常快，很多病人都是做完手术的病人介绍过来的，积少成多，慢慢地，病房里就差不多住满了。 下午两点，杨平在示教室给大家讲一个小课，整个骨科的医生来了不少，几个主任、韩主任、谭主任、田主任、白主任、欧阳主任、丁主任都参加了，会后还要讨论学术会的事情。 讲课的内容，就是在石坡抢救树木贯穿伤的病例，在大血管阻断术下进行开箱手术。 这种手术难度极高，因为往往涉及到大血管和内脏。看过《实习医生格蕾》的都知道一个场景，两个人面对面被一条钢筋贯穿，医生处于两难的境地，医生要拔出钢筋，这样一个人可以活下来，另一个只能死去，多么残酷！ 因为那个妇女损伤了主动脉，医生判定无法抢救过来，只能牺牲她，去救另一个损伤更轻的黑人男子。 主动脉才是真正的死亡动脉，一旦损伤，血液会在短时间内丢失很多，最快的可以瞬间死亡。 屏幕上不断放映《实习医生格蕾》的这个两难的片段，反复播放，然后定格在一个画面，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急救车上，被一根钢筋贯穿。 杨平指着画面说：“大家千万不要被电视误导，电视里，两个病人都神志清楚，谈笑风生，说明生命体征平稳，至少血压暂时稳定，在这种情况下要去牺牲另一个，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救两个？” “没办法，导演安排的！”有人说，大家惹得都笑起来。 杨平也笑，笑完继续说：“在我们国家的安贞和阜外，主动脉夹层破裂比这个凶险很多，抢救成功率都很高，何况这种主动脉损伤后还可以谈笑的？不是贬低别人，而是用科学来思考！电视里的那种手术方法极为落后，他们居然使用拔出钢筋的做法，这就等于拿生命在赌博，这种情况绝对不能拔出钢筋，一旦拔出钢筋，一切将失去控制，拔除钢筋的做法，犹如拆除炸弹时，什么都不用想了，随便扯断几根电线，这样行吗？肯定不行！那我们怎么办？” 大家认真地聆听，来听课的都知道，杨平的课干货满满，尤其讲手术，绝对不是照本宣科，而是自己经验的提炼，至于他的手术怎么样，不用多说了，创造的奇迹不是一两个了。 年轻医生里面，有人低头做笔记，有人拿平板在记录，还有人干脆拿手机直接对着录像，这样省事，回去再慢慢听。 “如果让我们来抢救这两个病人，大家想一想，怎么来做个手术，你们也是拔出这根钢筋吗？我们今天不是评价电视，只是借这个病例来引出我们的思考！”杨平提问，表明自己借用电视的目的。 台下的人跃跃欲试，有人举手，创伤骨科一个年轻医生站起来：“我也一直觉得这样不可取，为什么不从中间将钢筋锯断，这样两个人分开，分两组进行手术？锯断钢筋时，使用持续冷却和一定的减震措施！” 杨平让他坐下：“很好！这个医生非常正确，处理这个病例，不是拔出钢筋，而是锯断钢筋，分开两人，由两组医生来完成手术，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准确地讲，这已经是第三步了，在此之前，还有两步？” 大家沉默，一时也想不起来，一个创伤icu的医生举手，不太确定地说：“输血补液？” “对！就这么简单的一步，这才是第一步，输血补液！这是最普通，也是最有效的，不可缺少的一步，大家可以这么理解，创伤，如果威胁生命的只是失血，没有引起生命器官的致命损伤，比如严重的颅脑损伤，在理论上是可以救过来的，就看你够不够快，能不能在有效的时间内，把血止住和输血补液跟上。第一步输血补液，维持血压；第二步、判断伤情，对伤情做出基本的判断，有条件的可以快速ct扫描，没有条件的直接上手术台探查，都可以。第三步，分开钢筋，第四步呢？”杨平激活大家的思路。 “第四步，就是我们术前的大血管阻断术，直接阻断大血管，就像这个病人，已经明确是主动脉损伤，从部位判断，我们可以在损伤部位的上面，行高位腹主动脉阻断，这样就等于关了总闸，控制了伤口的所有出血，但是这种阻断是有时间限制的，腹主动脉阻断，30分钟是安全的，我们在30分钟内结束战斗，病人就可以安全地救过来。一边阻断血管，彻底止血了，另一边输血补液，补充丢失的血液，这样暂时获得一个容量的平衡，争取一个安全的手术时间。”宋子墨参与了这个手术，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可是，这是极高风险的操作？”有人担心。 杨平对大家说：“我们每一个操作都是高风险，我们的手术就像驾驶战斗机，没有什么是绝对安全的，在风险中完成一切操作，是外科手术的本质特点，所以大家要有丰富的知识，娴熟的操作，冷静的头脑，阻断大血管，我们就进入了第五步，开箱手术！” 台下哗然，从来没有听过开箱手术这个词语！ 杨平站在示教室中间，待大家安静，说：“这是今天的精华，开箱手术是我想了很久，挑选的一个词语，很简单，就是打开箱子，到里面去查找问题，排除问题，怎么开箱，依据ct扫描的部位，或者简单判断的部位，在腹腔就开腹；在胸腔，就开胸，沿着钢筋，完全打开，将整根钢筋的入路暴露出来，然后沿着入路不断止血修复，最后再取出，不是拔出，而是取出钢筋！” “这个过程就像拆弹，打开炸弹的外壳，暴露里面各种零部件和电线，然后精准的一步一步的移除危险。” “画面上的病人，即使那个最严重的，也可以在半个小时内修补主动脉，即使速度没有这么快，可以使用大血管桥接技术，从近端到远端，跨过损伤部位，让血液暂时避开损伤部位，这样既可以保证下半身的血供，又可以让你慢慢地去修补损伤的主动脉。还有一个办法，我们胸外科处理主动脉夹层常用的，人工血管植入，甚至还可以微创植入，很多方法，为什么要放弃？大家去观摩几台主动脉夹层的介入手术就知道了，这不是难事，任何事情你熟练了，就不是难事，所以我们要融会贯通，治疗主动脉夹层的手术，可以应用到创伤外科，而平时我们的开腹开胸探查为什么不能应用到钢筋贯穿伤，而去拔出钢筋，使用这么愚蠢的做法。” “理论上是这样讲，做起来很难呀！”有人小声地说，毕竟有人没有遇见这种。 屏幕的画面立刻切换成石坡医院的抢救照片：“你看，这就是活生生的成功例子，理论的应用，理论指导实践，实践改进理论，不要把理论和实践分开！” 这个病例比起电视里的病例严重多了，都抢救过来了，杨平说：“不是我一个人抢救成功这样的病人，魔六、积水潭，全国好多家医院，都有非常严重的创伤抢救成功的案例，甚至这种胸腹贯通伤，我可以负责任地说，电视里这两个人病人要是出现在魔六、积水潭，不需要牺牲另一个，两个都可以救过来，同样出现在我们三博，也可以两个救过来。” 韩主任站起来，跟大家说： “很快，我们就要开学术会了，会上要直播大型创伤急救手术，跟我同时直播的有东京大学附属医院，谭主任已经拿到了他们一些大型创伤抢救手术的全程视频，等下大家看看，世界顶尖的抢救流程是怎么样的，手术是怎么做的，团队是怎么协同的，每一件事情做到、做好、做极致，都是完全不同的境界，搞普外的都知道，日本人的胃癌治愈率百分之八十以上，这是个什么概念？我们是百分之三十，美国是百分之六十！” 接下来，杨平详细讲解了石坡树木贯穿伤病例的手术细节，如何阻断血管，如何开箱，如何探查，如何修补。 第194章 令人沉默的抢救 开箱手术的小课讲完了，大家还是不过瘾，要求把手术图片重新慢一点再放一遍。 胸腔，从胸骨中间劈开，朝两边打开，探查从前往后，一直到达后侧的脊柱，无死角，无遗漏；同样，腹部，也是纵行切口，朝两边完全打开，充分显露了损伤的部位。 这个病例的木桩上带有两个短钉子，钉子钩破了腹主动脉，看图片，显露到主动脉损伤部位时，钉子还钩在腹主动脉里面。 腹主动脉损伤的图片被放大，大家心惊胆战，唏嘘不已，这要是直接把木桩拔出来，钉子将继续拉豁主动脉，还有一口气的病人，瞬间因为大量失血死亡，根本没有机会手术。 “时间就是生命！这种手术，一秒钟可以决定生死！”杨平站在讲台上补充一句。 快点，快点，再快点！是这种抢救手术的节奏。 无数个地方在出血，就像无数个水龙头坏了，都在喷水，不可能同时全部关掉，这就要做出判断，先关哪一个。 先把喷水最快那个关掉，再依次把后面的关掉，思路就是这样的，这就是要手术的优先级问题。 解决了顺序问题，下一步就如何止血了，比如脾破裂，进行脾切除，在切除之前，它还要出血，为了减少出血，将风险控制到最低，血管阻断术就出现了，解决了这个矛盾。 就像这么多水龙头在喷水，我也知道先关哪一个，后关哪一个。但是没办法，到处是水，我根本看不清这些水龙头在哪？好不容易看清楚了，又手忙脚乱的，忙不过来。 这样，就先把总闸关掉，让总闸管辖的所有水龙头停水，这样就可以看清楚了，哪个最大，哪个最小，按顺序，从容的去将这些水龙头关闭，该修理的修理，该直接关闭的直接关闭。 总闸不能关太久，别人还要用水呢，所有尽量在允许的时间内完成操作，完成之后，再把总闸打开，水龙头不喷水了。 谭博云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他最擅长的就是创伤骨科，在这个领域有很多的成果。这种手术，确实是高难度高风险，术者不仅动作要非常快，而且对解剖要十分熟悉，这个病例，主动脉阻断的部位比较高，在分出头臂干之后的位置，阻断时间只能持续大约二十分钟。 看介绍，这个手术在二十分钟内完成了，这短短二十分钟，涉及复杂地探查，主动脉的修补、肝脏的修补、胰腺的修补、十二指肠的修补、膈肌的修补，以及多个部位的血管结扎止血。 这种对于解剖的熟练，无法想象，要到何种程度才能在二十分钟内完成这一系列的操作，要是自己主刀，肯定不能在二十分钟内完成。 必须使用临时血管桥接技术或者人工血管植入，将腹主动脉的出血止住，才有时间慢慢地做后面的步骤。 今天要不是开会，把这个病例拿出来讲，谭主任还不知道杨平居然这么厉害，这种手术，居然做到了如此举重若轻的地步。 肥仔举手，他抓抓头说：“杨医生，你可以这么厉害，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厉害的，你讲完这个手术，就算是遇上同样的病例，我还是做不到你这样呀？有没有一套方法，将这种创伤病人的手术变得更加简单，比如照相，专业相机什么焦距、对光呀，复杂得要死，傻瓜相机按一下就行，虽然没有专业相机拍得好，但是也是一张合格的照片。” 是呀，肥仔说到点子上了，提出了大家都在思考的问题，大家都等待杨平回答，肥仔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也在等待答案。 他旁边的白主任说：“是呀，小杨，手术要能够批量复制才行，不能被复制，就不能够推广，你要想办法将这个手术降低门槛，这样才能救更多的人。” 韩主任笑着说：“这就是下面小杨要给大家讲的课题，也是我们要对整个创伤急救流程的改进，小杨花了很多心血，做了一个模块化的手术流程，等下会拿出来给大家讨论，稍安勿躁，我们先看看东京大学附属医院大型创伤抢救的视频？” 杨平回到座位休息，钟医生上台，将电脑里的视频调出来：“这是一起大型车祸的抢救，整个视频从急诊科开始，到手术结束，是实况录像，全程跟踪拍摄的，大家看就可以，不要录像，不要传播，因为这是在那边进修的朋友私下弄出来的，他们拍录像也是为了定期改进不足，精益求精。” 刚刚拿着手机拍照录像的医生，收起了手机，大家都开始认真看视频，这可是代表国际顶尖的创伤抢救水平。 “先把视频用正常速度放一遍，然后再慢放，等下慢放的时候，谭主任给大家讲解一下。”韩主任吩咐谭主任。 谭主任说：“好的，主任！大家要认真看，这样我等下讲解才有的放矢。” 视频开始播放，送伤员的急救平车一辆接一辆，送到急救中心的大厅，病人的衣服已经全部剪掉，只覆盖专用的毯子。 急诊科分好组的医生护士，已经在大厅等待，伤员一出现，立刻各自负责自己的伤员，医生对伤员初步判断伤情，安排下一步的诊治；护士给伤员测量生命体征、进行输血补液。几乎没有停顿，一切似乎提前准备好，在平车往前运动时完成了这一切。 平车在大厅开始分流，推向不同的区域，需要紧急手术的送往了手术区域；不需要紧急手术的，送往了另一个区域。 画面跟踪一个紧急手术的伤员，进入手术区域，门提前打开的，进入该区域，第一站好像是ct室，急诊行ct扫描。 平车和ct平台高度一致，这是早就调好的，平车和ct平台对接，伤员被快速平稳地拉到平台上，担架不用拆，可以透x线，可以通过ct。 伤员开始行高速ct扫描，扫描完成，立刻从ct平台另一端过渡到衔接好的平车上，直接拉担架，就到了平车上，被推到下一站--手术室。 手术室和ct室被一个走廊连接，直线连接，伤员从ct室这一侧进来，检查完，到另一侧出去，通过走廊，直接推入手术室，手术室打开的门口有医生护士在接，平车推到门口交给他们就够了。 两站连接完全是开放式的，直线式的，没有任何障碍，没有任何拐弯抹角，通畅直达。伤员进入手术室，平车和床又是平齐对接，伤员被拉到手术床，可拆卸式的担架这时才从两边拆开。 参与手术的医生已经穿好手术衣在等候了，助手开始消毒铺单，主刀阅读伤员的ct扫描报告和影像。 效率非常高，这边刚刚消毒，ct室那边已经将图片和报告传输过来，液晶屏幕上出现了伤员的ct图像和报告，屏幕的控制面板覆盖无菌薄膜。 主刀医生直接操控调阅急诊病历和ct资料，先阅读报告，快速获取信息，然后再看三维重建图像，同时，还有一份手术术式参考意见，告诉你损伤了哪里，先做哪里，后做哪里，包括具体术式都已经给出了指导。 这个病人是主动脉撕裂、脾破裂、十二指肠多处破裂--主刀医生首先阻断了主动脉，再修补主动脉，然后实施脾切除，松开主动脉阻断，后面才对肝破裂、十二指肠破裂、其它损伤进行处理，手术流程相当科学，最后手术顺利完成。 从急救平车出现在急诊科开始，整个过程，医生护士配合犹如精密的齿轮，简直就像经过反复演练一样，怎么看，都看不出哪里不合理，哪里衔接不当，哪里浪费了时间。 整个过程一个小时多一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手术台上，而且时间集中在完成主动脉阻断后，所以，大部分时间，病人处于一种可控的状态，也就是，到了医生手里后，这个病人稳了。 从急诊大厅到手术台上，包括中间的ct扫描，不到十分钟，也就是几分钟就上了手术台，而且做了检查，明确了伤情，指定了成熟的手术方案。 这只是一个伤员的抢救手术，另外几个抢救画面，也一个一个被切换到出来，每一个伤员的抢救，几乎是最快的速度，没有任何的耽误，简直就是刻意拍出来的，整个流程，整个画面，流畅整洁，没有一丝杂乱，甚至手术完，手术室里连垃圾都各自入桶，没有一丝杂乱。 有一个伤员，一进急诊科，就使用了球囊介入主动脉阻断术，进行临时止血；还有一个肋骨多发骨折，张力性气胸，心脏骤停的，直接在急救车上开了胸，实施胸内按压。 画面播放完，大家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会场沉默了，刚刚有开玩笑的医生，不耐烦地私下说：看什么日本人的视频---，也不说话了。 有人怀疑，这是假的，刻意拍出来给大家看的？怎么可能这么快，配合这么完美呢，抢救多少会有点杂乱无章、浪费时间。 “这是他们的一次日常创伤急救手术视频！” 谭主任的话打破了沉默，也打消了大家的怀疑。 “参加手术只是他们的普通医生，刚刚有个画面，抢救一个肝脾破裂的，主刀的只是一个讲师，相当于我们的主治医师，他的手术用时十二分钟；刚才主刀的，那个主动脉破裂、肝脾破裂、十二指肠破裂的，手术用时一个小时，也是一个讲师主刀的，他们每一个这个级别的医生有这个水平。大牛教授级的，藤原正男，这种手术都还没有上台呢，他单纯修补主动脉，从来不会超过两分钟！没有比较就没有差距，有差距不可怕，怕的就是，掩耳盗铃，不承认差距，刚才我还听到有人说，做手术忙得很，看什么日本人的手术视频，比我们牛逼在哪里？现在看到了？知道牛逼在哪里了？” 韩主任站起来，一字一句的说。 “超过别人，要做强者，要用手去做，不是用嘴巴，知道吗？” 第195章 极致的手速 “我再给大家看一个视频？小宋，放给大家看一下！”韩主任不紧不慢。 宋子墨上台，把一个u盘插上电脑，打开里面的一个视频。视频没有刚才的清晰，但还是可以看得清楚。 一个医生，带着手套，没有穿手术衣，只是穿着洗手衣，场地好像还是野外，因为病人躺在地上，医生是跪着的。 医生简单地给病人胸部消毒铺单，铺的是一层孔巾，平时做小手术，比如清创缝合用的。 铺完后，一刀从左侧肋间切开，然后用开胸器撑开了胸腔，血涌出来，他接过助手递来的刀，在里面切开心脏包膜，又接过持针器，在里面做了缝合，整个操作在鲜血中完成，很快，手术就这么结束了，血也不涌了，最后闭合切口。 这个视频好像没什么呀，从头至尾，短短的三分钟多一点，什么也看不到。 韩主任站起来，走到讲台上：“很多人没看明白？这是藤原正男还是讲师的时候，也就是主治医师的时候，做的一台手术，这台手术就是在事故现场做的，整个手术三分二十四秒，一个心脏破裂的病人，开胸，打开心包，缝合心脏上的破口，闭合切口，全程三分二十四秒。大家想想，三分二十四秒，消毒够吗？开胸够吗？到处是血，能找到心脏的破口吗？在血如泉涌的情况下，如何缝合心脏上的破口？那是事故现场，没有任何辅助设备，完全徒手手术，靠的就是极致熟练的外科技巧，大家想想，给三分二十四秒，缝合一个手指的伤口够不够？这台手术成为创伤急救的经典范例，至今无人超越，这个视频在美国、欧洲的创伤外科高级培训课程上，被反复播放。” 心脏破裂！居然三分多钟完成了，真是极致的手速，过人的勇气和心理素质，这种外伤一般都在现场死亡，因为事故现场等待救援需要时间，由现场到医院，又需要时间，这个时间足以让此类病人失去抢救机会，除了藤原正男这种怪胎，没人有勇气，也没人有这个能力，在现场做这种手术。 “这个视频将创伤急救手术发挥到了极致，藤原正男本人现在是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教授，骨科的主任教授，他培养很多医生，其中有几个天才外科医生，比如年轻一代高桥，这次学术会大家会见到他，他做脊柱不管前路还是后路，一般半个小时就行，几乎不怎么出血，危急时刻修补大动脉用时不超过两分钟，已经达到他老师的水平了。距离会议还有一个多月时间，杨医生会带着大家进行一轮又一轮的培训，从手术操作、急救流程到团队的协作，希望通过这次培训，大家的水平上一个台阶，谭主任，你再给大家讲解一下刚才这个视频？” 韩主任坐回座位休息，这时候，麻醉师、手术室护士长、护士、急诊科的医生护士都陆陆续续进来，下一步是关于学术会的议题。 夏院长也进来了，他招招手，老韩出去了，两人到老韩的办公室坐一会。 夏院长高兴地说：“小杨的编制问题已经解决了，到时候人事部有专人指导他填写入编的一些资料，这次是专门申请一个编制给他。” 在g市，大医院入编非常难，博士的档案都要在人才市场，流转一到三年，才有可能入编，还是可能，硕士没有绿色通道，基本上没有希望，有些医院入编遥遥无期。 现在一个编制非常珍贵，这也是旧体制留下的不合理的地方，但是没有办法，编制涉及到待遇、地位和退休工资，总之有没有编制，天差地别。 一些医院说已经取消编制了，但是不彻底，只是大部分人拿不到编制，还是有人可以拿到，这些极少数的人就是拥有大能量的人了。 像杨平，硕士，要不是特殊人才，要在三博弄一个编制，不可能的了，夏院长和韩主任为了稳住人才，费尽周折，专门为他要了一个编制过来。 “是呀，待遇不跟上，怎么能够留住人才呀？” “这小伙子，老韩你要好好稳住，不能被人挖了墙角，我可听说附一那边有动静呀。” “放心，挖不了。” “不能大意，你心里要有数，千万要稳住人，老苏爱才是出了名的。” 夏院长又提醒说：“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手术室小苏的身份，只是老苏打了招呼，我们装作不知道，我是怕这层关系呀--” 老韩轻轻敲打桌面，若有所思：“这孩子，我了解，放心！再说，要真有那么一天，一定要走，你我也留不住，只能替他高兴。” 夏院长说：“老苏和我交情也不浅，我想，他也应该不会太较劲，我们提供给小杨的条件现在也不错，小杨应该满意，老苏也应该满意呀。” “老夏，这事不用太担心，苏家这个大小姐依我看，也是个特立独行的孩子，附一不去，来我们三博，老苏还不敢声张，偷偷跟我们打招呼说帮忙照顾一下，但又不敢让她知道，你说，这种情况，他也不好有什么动作？”老韩分析道。 夏院长点头：“总之，我们留个心眼，尽量把人才稳住，我们老了，三博未来还靠他们呀，看着这些年轻人，心里真的挺激动的，这些孩子以后比我们强呀。” 两人聊了一会，回到示教室，谭主任正在给大家讲解视频，大家聚精会神，看来这个视频给大家的震撼很大，大家看到了真实的差距。 “这个视频，没有任何剪辑，是他们的日常抢救记录，也就是，这是他们的真实水平，而且参与抢救的全是中下级医生，我多讲几句，日本医生的职称比较复杂，像大学附属医院一般分助教、讲师、准教授、教授，对应我们的住院医师、主治医师、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换成我们的职称，这个视频参与抢救的全是主治医师和住院医师，高职称的都没有上台。说明他们的整体实力非常高，大家刚刚看到的只是抢救的一部分，还有一个严重脾破裂的病人，在现场的手术车上做了手术，整个车祸，除了现场一个脑干损伤的当场死亡，其它的全部救过来了，当然这跟伤情有关系，但是也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些病人到了他们手里，只要有救的，都已经稳了，一切变得可控起来，抢救的成功概率推向了最大化。你看，从进急诊的门到上手术台，中间完成了所有术前准备和ct全身扫描，到上手术台开刀，只用了八分钟，这是什么速度，大家自己去掂量一下，我们从急诊直接进手术室，不做任何检查，恐怕也做不到八分钟上手术台开刀？一进门已经输上血，上手术台，什么都弄清楚了，手术计划已经十分周详精确，整个手术时间也就一个小时。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协同已经优化到了极致，院前急救、急救中心、ct室、手术室信息沟通十分通畅，进入医院后，所有东西在急救中心完成，同一个平面，同一个区域，不到两分钟，ct室的报告和图像出来了，很考验医生读片的能力，手术方案跟着一起出来了，十分详细精确，这也很考验医生的决断水平。我们不仅学习他们，以后，我们还要向美国、德国、英国学习，只要比我们的先进的，我们都要学习，只要努力认真，我们就一定可以超过他们，但是刚刚韩主任说了，凭嘴巴不行，借用当今流行的一句话，不要梦想靠一个键盘打败对手--，我们也参考了他们，还有其它几家医院，结合了自己的实际情况，改进了创伤急救中心的流程，大家看看--哦，还有一点，他们为什么输血那么快，他们现场急救，输血车带着血制品跟着的，现场采血，现场出结果，现场交叉配血，现场输血，到了医院再次采血交叉配血，进行后续的输血，如果出动直升机，他们直升机除了运送最严重的伤员，还会带回所有伤员的血标本，提前到医院交叉配血，为后续输血做准备；他们现场止血的手段也十分丰富，总之止血输血，他们做到了真正的争分夺秒！” 谭主任说完：“大家有什么意见没有，或者对视频有质疑的？” 平时开会，每次讲话间隙，多少有人会开开玩笑，活跃一下气氛，今天的这个会议，很沉闷，连平时有几个搞笑的也不说话了。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提问，连趁机喝水的都没有，强大的压力压得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 操！藤原正男这个怪胎，请你们开个会，跟我三博搞什么同场直播，你这么厉害，那么多人超越不了你，你不去跟美国佬，德国佬比，和我们搞什么同场直播？ 美其名曰交流，实际上那他妈的踩场子，欺负人的！ 有人心里已经骂粗话了，难受！ 第196章 临阵磨枪（为狼拉雪橇盟主加更1） 既然大家没有问题，就进入下一个议题。 谭主任继续：“以前我们流程是：院前急救---急诊科---影像科---手术室，现在我们将四个环节缩短为三个环节：院前急救--急诊科--手术室。” “伤员到急诊科，完成输血等抢救治疗，直接到手术室，影像检查在手术室完成，我们将两个导航手术室改造成了创伤急救中心的专用手术室，这个导航是ct导航，可以当做ct用，也就是我们手术床就可以完成ct扫描，现场出图片出结果。” “我们从影像科抽调了两名精干医生和技师负责这个手术室的ct扫描，做到检查手术一体化，这是我们反复商量提出的改进，这个设想还是杨医生提出的，我和韩主任一想，非常好，这样节约了时间。” “以后我们会将流程努力缩短到院前急救--手术室，两点一线，手术室设计成急救、检查、手术一体化的综合场所，到时候专门有一个位于一楼的扁平化的创伤急救中心，人员由外科医生、麻醉师、影像科医生、创伤icu医生组成一个集成团队。” “从明天开始，所有创伤骨科的医生，大骨科及其它科室被抽调的医生，全部由杨医生负责培训创伤急救外科技术，人人需要过关，不同级别医生要求有点差别，我和韩主任也要过关，不合格的，降级使用，不达标的--转岗，去体检中心帮忙！” 夏院长起身说：“刚刚谭主任说的，可是动真格的，文件我签了字的。” “不管什么级别的医生，培训单上有详细的培训项目，有达标、合格、优秀，三个档次，合格的算通过，优秀的委以重任，不合格的，降级使用！不达标的，下岗！” “降级什么意思？如果你是现在是副主任医师，对不起，降为主治医师用，下岗什么意思呀？不要搞外科了，体检中心最近很忙，老主任向我要人要几次了，不达标的全部转岗，转到体检中心去帮忙。” “文件在这里，院委会讨论过的，我签字通过的，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上降级转岗的名单，我告诉大家，创伤急救中心，是医院要打造成g市一流，全国一流的科室，每一个人无条件跟上步伐。” “掉队的，对不起，淘汰！” “这次学术会是打响名气关键一环，跟日本人这次较量，没有商量的余地，行要上，不行也要上，认怂的现在举手，我立刻签字，明天去体检中心上班，呆三年再重新考试，择优换岗。” 夏院长声音洪亮，铿锵有力，就差说完，往桌子上拍一掌了，他坐在台下第一排，前面没有桌子拍，这个动作就免了。 现场没有掌声，全都打起精神，这不是说着玩的，这是玩真的了，已经由夏院长宣布，那说转岗，就真的转岗了，这一转，基本回来无望了，一股十分紧张的气氛笼罩在大家头上。 几个带组的主任也表情严肃，韩主任和谭主任自己都上阵了，这是真刀实枪呀。 白主任有点坐不住了，脸色难看，但是没什么话说的，韩主任都要参加培训，自己还说什么。 “欧阳，我们这把老骨头也要去折腾了。”白主任和欧阳主任说。 欧阳主任看看韩主任那边，意思说话小声点：“老白，不是折腾呀，这是医院大战略，我们带组的老同志，更加要积极配合，身先士卒。” 白主任斜瞄一眼，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小心了，发句牢骚也不敢了。 “老丁呢？”白主任问道。 欧阳主任往示教室里扫一遍：“刚刚还在呢，又不见人了，哎--” 欧阳主任叹一声气，老丁这种情况，这时候看不清楚形势，还吊儿郎当的，危险了，赶紧得提醒他。 “小杨！”夏院长喊。 杨平立刻站起来。 夏院长说：“小杨，你现在是培训小组组长，到时候一切分数说话，副主任医师和主任医师一级的考试，我会全程在场，考试完你只要把分数名单交给我，现场宣布成绩，现场降级转岗！培训的时候，缺席的必须利用休息时间补上，连续三次，合计六次缺席，不论理由，直接判定不达标，这个已经放得很宽了。” “我宣布一下培训小组的成员名单，组长--杨平；培训讲师：首席讲师--杨平，分组讲师：高级职称组--田园，中级及初级职称组--宋子墨、金志文，钟远毅；秘书：张林，联络员：卢小五！具体培训的方式时间安排，等下每人会发一份资料，自己看，不懂的问培训小组秘书张林医生。” “大家有什么意见没有？明天开始，骨科门诊收病人缓一缓，择期手术尽量不要安排太多。” 夏院长环视会场，平时他在医院就威严十足，大家都有点怕他，做起事来，就像一头狮子，此时此刻，祭出了降级转岗的大刀，谁都心里会咯噔一下。 哪有什么意见呀？难呀，混口饭吃越来越难了，有人已经出汗了，几个做笔记的，握笔的手心全是汗。 “没事就散会了，明天培训开始，就算是临阵磨枪，有时候临阵磨枪效果还不错。”韩主任也起身。 会议在一股紧张的气氛中结束了，大家心里无不忐忑不安，自工作以来，还真没这么紧张过。 “欧阳呀，看来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白主任迈着肥胖的身躯。 欧阳主任回头张望，然后说：“老白呀，要与时俱进呀，我们老同志要以身作则，支持韩主任的大战略，再苦再累也要跟上，不能掉队，韩主任自己都上阵了。” 两人聊着聊着，回到显微创伤骨科这边，谭主任留在了综合骨科，继续和韩主任讨论。 两人到带组的主任办公室，坐下。 “他上阵，做做样子呗！”老白说。 欧阳主任摇摇头：“这可不是做样子呀。” “老丁呢，今天晃一下不见人了？”老白提起老丁。 欧阳主任有所感悟地说：“老白呀，形势不一样了，老弟劝你一句，掏心窝子的话，该服气时要服气，那谭博云真比咱哥几个强，咱跟着走就是，只要不太出格，没什么，咱的饭碗老韩多少会照顾一下，总要人干活，你呀千万别学老丁，哥俩私下这么说，他这个样子，迟早出事！” 说完欧阳主任起身要走，老白拉住：“欧阳，怎么了？急着走，聊几句怕什么？” “不是怕的事情，我有事先走了，老哥，记住我的话。” 欧阳摆摆手，摇摇头，走了。 韩主任办公室。 夏院长、韩主任、谭主任、杨平都在。 “小杨，明天下午，就开始考核我和谭主任，到时我会把几个主任全部请到场，夏院长在场，该怎么考，就怎么考，按你之前准备的来，不要有所保留。”韩主任说。 杨平有点不忍心：“两位主任，要不要先准备一下？大家都是先培训再考试呀。” “不用了！”谭主任也很坚决。 “试卷明天除了发给我们，还发给他们，他们也一起参加考试，但是他们不计成绩，算是体验一下，我们算成绩，算真正的考试！按规则，八十分达标、九十分及格、一百分优秀，要是我们不及格，当场处理。”韩主任掷地有声。 杨平心里七上八下，操作都是外科基本功，两位主任都不会有问题，这理论，试卷可全是自己出的，涵盖系统解剖、局部解剖、手术入路、手术操作、急救知识、生理、病理、病理生理等，涉及面特别广，题目特别多，大多还是基础知识，大主任手术厉害，可能基础知识很多遗忘了。 试卷还真从来没有给两位主任看过，怎么办呀。 “主任？要不要先---”杨平为难呀。 韩主任说：“小杨呀，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吗？而且把及格分数提这么高？将这次培训搞得风声鹤唳的？” “为什么呀？”杨平也不知道。 之前预定是六十分达标，八十合格的，培训也没有要求这么严格，更没有搞得这么紧张。 “藤原怕我找理由取消直播这个项目，给我专门回了邮件，说---要我们不必紧张，同场直播只是为了学术交流，增进友谊，相互学习，别无它意，他们也会有所考虑，到时候上台的医生都是年轻的低年资讲师和助教！”韩主任说，语气低沉。 这话谁都能够听出来，居高临下的口吻。 第197章 额外的作业 一个学术会，成了三博医院的头等大事。 经过医院慎重考察和讨论，在张宗顺教授的极力主张下，医院给了杨平和宋子墨两人整个创伤外科的手术权限。 也就是，杨平以后除了可以做脊柱骨盆四肢的创伤，还可以做胸部、腹部和颅脑的创伤。 一般情况下，胸部创伤是胸外科医生做，腹部创伤是普外科、泌尿外科和妇产科做，颅脑外伤是神经外科做。 这种分割处理是由医生专业分工造成的，也是世界通行的做法。但是目前，一些世界顶尖创伤中心开始培养复合型外科医生。 这种复合型外科医生，有能力处理全身任何部位的创伤，以前要很多专科协同才能处理的多发创伤，有了复合型创伤外科医生，一个医生就可以主刀整个手术。 这样，医生可以从整体认识和处理创伤，避免多发和复合创伤被分割处理，顾此失彼。 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创伤中心就已经培养出这种顶尖创伤外科医生，比如高桥文哉的团队。 杨平的多发创伤手术能力在石坡大抢救时表现得淋漓尽致，而宋子墨从读研到毕业参加工作，多次接受过多发创伤手术的培训。 所以两人有这个能力，为了避免多发创伤被分割处理降低效率，医院给了两人全身创伤的手术权限，紧急情况下可以不需要跨科协同。 开完会，第二天就开始培训，综合骨科门诊也停止收病人了，让杨平集中精力去完成科室医生的培训。 按培训的流程，杨平先培训四个培训讲师，四个讲师考试合格，再去培训其他人。 宋子墨是一个勤奋的人，几乎每天坚持在骨科培训室进行两个小时的训练。 杨平平时经常指导他，心里有数，宋子墨不需要培训，可以直接进入考试。 上午，杨平抽空单独对宋子墨进行了理论和操作测试。 无论是理论还是操作，宋子墨都以满分完成了考试。 理论考试，科室专门向一个医学考试培训机构购买了一个电脑题库。 里面有大量的题目，这些题目质量非常高，来源于历年国内外的职称考试。 几乎涵盖解剖、生理、病理、病生、骨科基础理论和基本手术。 每次考试，可以随机从题库生成一张试卷，有两百个题目，都是不定项选择，错选多选会扣倒分，所以考试难度还是很大。 杨平随生成三张试卷给宋子墨做，都是一百分，而且很快完成试卷。 田主任、金博士和钟医生，杨平也尝试给他们考试，要是通过，就不需要培训了，这样节约时间。 田主任考出理论95分，操作96分多的成绩；金博士理论925，操作91点多；钟医生理论90，操作90点多，没有做准备，勉强通过，也算不错。 因为操作有很多个项目，每个项目都是百分制，最后成绩是几个项目的平均分，所以有小数。 这几个人已经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其他人要是不培训就考试，几乎可以断定，全军覆没。 培训组内部考试完成后，下午开始对韩主任和谭主任进行考试了。 几位带组的主任都过来了，其他医生有空的全过来了，夏院长监考。 开始大家还以为只是做样子，可是一看这个考法。 理论，电脑答卷，试卷现场由题库随机生成，做完提交试卷当场出分数。 操作，当着大家的面考，也是现场出分数，这考试要作假不可能的。 为了证明两位主任没有得到杨平的照顾，还增加一个环节，现场提问。 现场观众每人发一张纸，愿意提问的，把问题写纸上，不记名，然后把问题收上去，由杨平念题目，两位主任现场回答。 所有人，包括白主任再也不认为两位主任装样子了，谁敢这样接受考试?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完全没有准备，凭借平时真实水平。 老韩的理论实践都考出了满分的成绩。回答了现场提问8个，无一个回答错误或不完整。 谭博云考出了理论95岁，操作95分的成绩，回答现场提问14个，也无一出错或不完整。 这让所有人无话可说，两个主任的实力没有任何可以怀疑的，这可是没有进行任何准备的情况下。 几个带组的主任，还有一些好奇的医生，都参与体验考试，全军覆没。 没有一个超过八十分的，当然，按韩主任的意见，成绩没有公布。 只是电脑上考完，各自交卷，成绩马上出来，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一个个，心里冰凉冰凉的，尤其几个带组的主任，这么一体验，真有差距呀，人家不是满分就是接近满分，自己的成绩惨不忍睹。 自己好歹也是副主任医师或主任医师，混了个硕导，八十分都还差，要是说题目太基础了，可人家做出来了。 肥仔开玩笑，要不，杨医生也试试?钟医生特别想知道，杨平能考出什么成绩，所以跟着一起起哄。 钟医生跟谭主任附二来的，刚来就被杨平虐了一次，多少有些不平。 试试就试试，杨平看大家兴致高，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 理论，连续三张试卷，六百道题目，一目十行，鼠标就那么点呀点，几乎一两秒一道，三次一百分。 操作，开玩笑，进这个医院就是靠考操作进来的，打结、止血、切开、分离、缝合，把眼睛都看花了。 玩器械，几把器械在手里跟耍杂技一样。 宋子墨缝合时，手里藏剪刀的操作就让钟医生不敢直视了。 杨平现在手里几把器械简直玩得跟魔术一般。 缝合，缝完后整整齐齐，简直跟精密机器缝合没两样。 打结，一分钟打出了250个方结，500个正反结。 钟医生数了一遍又一遍，自己能够打出一半的成绩?不可能！ “你们就不要再考他了，让大家保留点信心，到此为止，你看，我都不敢提这事！” 宋子墨跟钟医生说，时间也不早了，玩下去没意义。 难怪他是培训组长，难怪他是免考，难怪他去培训主任，这水平—— 别说他，连他手底下这个宋子墨，估计自己都难以超越，钟医生算是见识了。 “小杨，这段时间辛苦了！”夏院长、韩主任和谭主任撤退。 大家也慢慢散了，人散了后，宋子墨终于找到空隙：“我最近在练习你上次说的抛球，等我练好了，教我四联重建的平衡调节?” “你练好，不仅四联重建的平衡，还有很多东西可以教你，现在这事暂时放到一边。” “我要交给你一个作业，你把人体解剖图画出来，不参考任何书，只凭借记忆，整个人体的系统解剖，每一个部位的局部解剖，都要画。” “画不出来，学术会就不要跟我上台，到时候准备坐冷板凳。” 杨平说完，不再理会他。 “喂，师兄?不能搞区别对待，考试没有这项内容呀?” “我加的，我是组长！” “师兄?” “这只是第一个作业，完成后还有第二个作业，更难！你不是想做最优秀的外科医生吗?” 该下班了，小苏还等着他一起吃晚饭呢，培训室里的灯交给宋子墨关，他还要训练两个小时呢。 宋子墨站在那里发呆，杨平走出了几米，他才喊道： “谢谢！我会努力的——” 杨平没有回头，只是反手给了他一个拇指。 第198章 摩拳擦掌 小苏也比较忙，她要培训手术室的器械护士。 两人在食堂匆匆地吃晚餐，唐菲提着一份盒饭向两个人打招呼，宋子墨这家伙连吃饭的时间也不放过。 吃完晚饭，送小苏回宿舍，杨平下班回家。他把韩主任交给他的几个视频反复地观看，这些视频都是韩主任通过私人关系拿过来的，除了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还有德国、英国、美国几大创伤中心的。 日本人善于学习，他们总是吸收世界上最先进的东西，然后把细节的优化做到了极致；美国人一些理念创新非常快，又善于博采众长，所以总是引领医学的理念；欧洲人有雄厚的西医底蕴，尤其是德国，西医的发源地，西医的传统在这里保留得很好，无论医术、药品还是器械，都实力雄厚，没有什么短板。 杨平反复地看视频，累了就冲凉休息，可能脑力体力消耗都比较大，感觉肚子有点饿，自己煎了几块牛排吃，这些牛排是小苏在家预制好的，带过来给杨平的，杨平放在冰箱里，晚上有时候当宵夜吃。 填饱肚子，刷牙睡觉，睡前进入系统空间，系统超级培养计划的解剖训练，还有几千个实验体，杨平一口气在里面进行了一百例的解剖。 退出空间，闭上眼睛，一个透明的人体出现在自己脑海，十分清晰，这是一个3d的数字人体，就像深深地植入大脑一样。 大脑中的图像，是杨平这段时间辛辛苦苦进行解剖训练的成果，现在静态图形十分稳定，可以随时调用。 而动态图像还处于初构阶段，进行动态模拟的时候，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能做到，而且很费劲，不像静态图像这样运用自如。 对杨平来说，这个辛辛苦苦构建的数字人体，非常珍贵，这可是不依赖系统的存在，一个全凭记忆存在大脑的图像。 第三天，对科室医生的培训正式开始，从晚上6点开始，一直到10点结束，每天4个小时，两个小时的理论，两个小时的操作，四节课，每节课中间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因为创伤骨科和综合骨科的培训室都太小了，无法满足培训的需要，医院在行政楼特意开了一层作为培训的场所，几个骨科培训室的设备全部搬到了新的场地，集中使用。 刚开始几天，大家都感到压力很大，有一部分人充满了负面情绪，但是慢慢地，大家反而喜欢这种氛围了，觉得每天进步很快。 想起自己对标的是世界顶尖水平，个个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发誓要在学术会上贡献自己一份力量，尤其年轻医生，每一个人都很认真，大家真是豁出去了。 杨平的培训也很注重基础，集中在基本理论、基本知识和基本操作，比如解剖知识、手术入路，经典术式，几乎要求每人能够准确无误的背诵出来，然后还会加上一些前沿的创伤外科知识，系统地给大家讲解，讲解做到通俗透彻。 为了这次培训，杨平利用业余时间，做了大量工作，在宋子墨小五张林的帮助下，做了大量课件，只要大家把他课件上的知识过关，考试基本可以合格。 欧阳主任很卖力，虽然年龄大了，但还是认认真真在听课，下课还提问，临床工作这么多年，那些基础知识忘记得差不多了。 白主任跟着欧阳主任，也一直没有缺课，但心里总是迈不过这个坎，一把年纪，都混到硕导，还跟这些小医生一样，被拉来培训，昏天暗地的。 不满归不满，白主任不敢发牢骚，每次想发几句牢骚的时候，被欧阳主任堵住了：“少说话，多学习！”。 丁主任已经间断缺课三次了，连续三次，累积六次，就要直接判定不合格，欧阳主任替他捏了一把汗，再这么下去，怕是要被当成鸡杀了。 可是，丁主任这么干，也是思维惯性造成的，散漫惯了，培训是这些年轻人的事，自己忙得很，隔三差五要去下面医院走穴飞刀，哪有时间搞这些玩意。 不说建院就在三博，工作多年的老同志，凭借卫生厅那么一点关系，老夏老韩也不会动真格的，什么降级转岗，都是说给年轻人用的，管理手段而已。欧阳主任几次劝他，他都不当回事。韩主任在培训室背着手来回走动，走到欧阳主任身边，站定，又扫视课堂：“欧阳，看见老丁没？” 欧阳主任也抬头张望培训室，装作不知道：“没太注意，应该来了，可能出去上洗手间或者抽烟了。” 韩主任“哦”了一身，脸色比较严肃：“你有空打个电话给他，已经累计三次了，再来个三次---” 韩主任的话没说完，不说也知道什么意思，累积六次，不合格，要被降级了，组长的身份没了，副主任医师被降为主治医生用了。 欧阳主任心里还是明白，这次韩主任不是说着玩的，要是老丁不重视，估计真会被拿出来当典型给办了。 欧阳主任趁韩主任走远，偷偷溜到洗手间，立刻打通老丁的电话： “老丁！” “什么事？” “韩主任--。” “回头再聊，正开车呢！” 话还没说完，那边正忙着，挂断了电话。 “这个老丁！”欧主任有点生气，白主任也跟出来了，问情况。 欧阳主任气愤地说：“韩主任这是在提醒他，老韩已经够照顾我们这些老同志了，你看，我们这些老同志，韩主任都安排小田专门辅导我们，还客客气气的，这面子已经给足了，老丁再这样下去，我也不管他了。” “欧阳，那不行，不能不管，几个老哥们，别真闹出什么事来。”白主任爱发牢骚，嘴硬，但是胆子小。 欧阳主任没办法：“先回去上课，明天见到面再一起劝他。” 培训室里，屏幕上，张林将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视频、藤原正男的视频反复播放，张林还把高桥文哉的照片调出来给大家看。 这家伙面相确实有点猥琐，很像岛国爱情运动片的男主角，让人看了有点讨厌。张林搞宣传有一套，当医生真的浪费了，他慷慨激昂，声情并茂： “这个家伙，就是这个家伙，号称外科天才，他有一句名言：创伤的死亡率可以无限降低！同样是这个家伙，表示对我们国家的医生很失望，说我们浪费了海量的病例资源，不思进取，每天重复粗糙低质的工作---” 他奶奶的，大家恨不得冲上去，把屏幕砸破，再踢上几脚，气死人！ 张林看大家态度，话锋一转：“有气？想砸屏幕？那就上课认真点，把知识掌握扎实，把操作练习熟练，学术会的时候，用实力去跟他们交流一下，砸屏幕有个屁用呀！” 这个猥琐的男人，是藤原最得意的几个学生之一，世界上好多国家的创伤外科医生都跑去他那里进修，他在创伤外科领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不管是欧洲还是北美，大型的创伤外科学术会，都会请他去做嘉宾讲课。 张林这一次简短宣传，大家像打了鸡血一样，倦意全无，精神抖擞，把砸屏幕的劲头带到学习上来了。 休息结束，进入操作培训的环节。操作培训也是最基础的，比如洗手穿衣、消毒铺单、体位摆放，手术配合等等。 这些东西大家都熟悉，但是从来没有上升到现在这样，洗手穿衣消毒铺单，每一个环节都按秒来计算。 又比如，病人的体位摆放，如何摆放，需要几个人，怎么协同，以前很随意，现在形成一套规范。 在发达国家，手术室有专门的体位师，这体位师干什么的？他跟器械护士一样，是一种职业，不是什么临时岗位，他每天的工作专门给手术病人摆体位，整天也钻研这个玩意。 摆体位的时候，需要几个人，怎么站位，手的姿势，怎么配合，都是有严格的操作流程的。不是随随便便，将病人过到手术床上，然后几个人随意的配合一下，摆出体位。 体位摆放的要求也十分严格，既满足手术的操作，又保证病人的安全，如果病人是清醒的，还要保证病人一定的舒适度，完成整个过程，时间具体要求也精确到秒。 协和医院的一个手术室护士长，就专门请德国一个体位师到协和培训大家摆体位，最后还出了一本书---《安全手术体位图谱》，这可能是国内唯一一本专门研究手术体位的专着。 把事情做到一定程度，每一个环节都是学问，平时我们忽视的，不当回事的东西，有人已经把它上升成一名学问，差距就在这里出来了。 不知不觉，就到晚上十点了，四个小时的紧张培训结束了。 气氛的感染力还是有用，很多年轻医生不愿意离去，还要继续练习。 杨平耐心跟大家解释：“会休息的人才会工作，不能蛮干，什么东西都要遵循科学规律。” 这样，大家才陆陆续续地散去。 待大家离去，宋子墨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一卷画，铺到培训室中间的方桌上，找几个关节模型压住画的四角。 这是一副人体解剖图谱，手绘的。 第199章 执着的人 “师兄，这是你让我画的人体解剖图！” 宋子墨将画铺好，得意洋洋。 画图前，他复习了很多解剖书籍和图谱；画图时，他没有参考任何资料，全凭记忆作画，他检查了几遍，没有错误。 画很不错，比人体解剖挂图都要漂亮精细，但是杨平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伸手收起图，双手揉成一团，再使劲挤压，让纸团变得更小一点，手轻轻一抬，扔向几米之外的垃圾桶，纸团划出漂亮的抛物线，准确地落到桶里。 “你可能误会了，或者我没有说清楚，我不是要你画好带来。” 杨平拍拍手，走到白板前，从笔盒里抽出一支水性笔扔给宋子墨。 “现场画，就现在，画白板上，明天我上课要用。” 宋子墨接过笔，愣在那，他满以为杨平会夸奖他，没想到他看也没看，直接扔到垃圾桶了。 习惯了，被打击也不是一两次了。那就现场画，现场在白板上画人体解剖图。 杨平好像没有理会宋子墨的反应，将几张椅子拼在一起，往上面一躺，再盖上一层培训铺单用的布单。 “我休息一会，画完叫醒我。” “抓紧时间，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 杨平闭着眼睛，丢过来两句话，然后不再搭理宋子墨，真的睡觉去了。 宋子墨将笔在手里转动，思考一会，不做任何辩解，走向白板，拔掉笔盖，开始在白板上作画，线条慢慢地勾勒，骨骼逐渐成形。 杨平进入系统空间，积分居然已经积累了十万多分，他购买了五百例的多发创伤培训，头部、胸部、腹部、脊柱、骨盆、四肢单部位创伤培训又各一百例，加起来也近两千例手术了。 完成这些手术培训后，杨平并没有退出空间。 他利用实验体进行解剖，积累创伤病人的一些解剖和病理数据。 系统空间，远处从天际落下的瀑布，雄壮瑰丽。 这棵树相对以前，显得更加茁壮，枝繁叶茂。 从系统空间出来，宋子墨还在画画。 白板旁有一套彩笔，有粗有细，他将各种颜色组合运用。 用红色画动脉，蓝色画静脉，橙色画神经，黑色画骨骼肌肉，整个人体解剖图慢慢地呈现在白板上。 杨平小睡了一会，被叫醒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宋子墨画了一个多小时。 杨平揉揉眼睛，看着这幅用水笔画出的人体解剖图，依然精细，没有一个错误，宋子墨的解剖知识过关了。 “系统解剖已经过关，明天开始，每天培训结束后，你在白板上画一个局部解剖，按照头部、胸部、腹部、盆腔、上肢、下肢的顺序---” “师兄，我一定会努力。”宋子墨的手酸了，他放下笔，活动手腕。 “回去，早点休息。” 太晚了，杨平收拾东西，提起背包，也准备回去了。 “师兄，为什么藤原正男可以一个人用三分二十四秒完成心脏破裂的修补？” 马上要零点了，还这么执着，一个人聪明不可怕。可怕的是，聪明人可以付出别人几倍的努力。 “你确定我知道答案？”杨平放下包。 宋子墨点头：“如果你都不知道，恐怕就只有去问藤原正男自己了。” “他是左手徒手止血，右手单手缝合，最后才打结。”杨平告诉他。 “这是什么缝合方法，我没见过。”宋子墨不知道单手如何缝合。 他所知道的，心脏破裂的修补，需要一个助手，使用3-0带垫片的无创缝合针线。 用左手对心脏破裂口进行徒手止血，裂口小的话，可是用食指按压，如果裂口大，需要几个手指配合，捏拢裂口。 然后以带垫片3-0无创缝线穿过裂口的全层心肌做褥式缝合，每缝合一针，助手立即帮忙打结，如此缝合一针，打结一针，逐步间断缝合，直至裂口完全闭合。 可是藤原正男没有助手，单手就完成了操作，他是怎么做到的，宋子墨一直没有看明白。 “他用的是连续交叉往复缝合！这是一种高超的单手缝合技术，尤其适合紧急情况下单人操作。” 连续交叉往返缝合?宋子墨从来没有听到这个缝合的方法：“这个缝合方法出自哪里？我从来没见过。” 杨平拿起一只水性笔：“这应该是藤原正男自创的，我是依据他手的活动轨迹模拟出来的，你看---” “等等！”宋子墨好像悟出什么，他过去拿走杨平手里的笔。 “我画给你看，你看对不?”经杨平一点拨，宋子墨瞬间明白。 他用笔在远离人体解剖图的空白处，画出了连续往复交叉缝合的图形，还对着图形做出解释。 从缝合第一针，针线的走向与伤口成90度垂直，这时左手小指和无名指捏紧线尾。 右手继续缝合，第二针开始，针线走向与伤口成60度斜形，以后都是这样，缝线走向成之字形。 最后一针与第一针一样，垂直伤口，这时不要停，针线往回缝，镜像复制来路。 往回的第二针恢复与伤口60度的夹角，一直缝，最后一针落在的对称位置，这时伤口已经完全对合，打结。 整个过程，每缝合一针，左手食指和中指负责拉紧线，与小指无名指捏紧的尾线对抗拉紧。 这样缝合好的线虽然没有打结，但是却始终能拉紧伤口，跟间断缝合一样的效果，最后才打结，每针的缝线来回成交叉。 “没错，就是这样的。”杨平称赞，由衷地称赞。 “可是左手食指中指负责紧线，无名指小指负责固定线尾，只剩下拇指，如何徒手止血?”宋子墨还是有不明白的。 徒手止血，无论一只手还是两只手，对创伤外科医生不是难事，基本功而已，但是用一根手指，如果伤口小可以做到，伤口大就几乎不可能了。 “小伤口拇指可以按住，大伤口用掌心，大小鱼际肌来止血。”杨平拨开他的疑团。 宋子墨终于想通了，如果这样，难度好大呀。 这双手要十分灵活，左手五根手指做三件不同的事，右手的单手缝合，在血泊中，什么都看不到，全凭手感操作。 缝完的效果还要做到带垫片间断褥式缝合的效果，这需要多高的缝合技巧呀！ “藤原真是厉害！听说他的学生里面，也有好几个很厉害，高桥文哉，佐佐木次郎，号称日本创伤外科的双雄。”宋子墨说，从这个缝合，可以窥见藤原的水平。 “藤原在东京大学附属医院，是神一样的存在，他还有很多让人惊奇的创举。”韩主任跟杨平讲过这些。 “你明天开始练习单手缝合，一只手持针，无需另一只手辅助，完成缝合。”时间不早了，杨平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你把那个胸部的模型拿过来，在心脏上切一个五厘米的口子，将心肌完全切透。”杨平要演示单手连续往复交叉缝合。 杨平脱下自己的外套，蒙住自己的眼睛。 他这是要演示盲操作?宋子墨心里砰砰直跳。 宋子墨知道，能够盲操作的人，手感要求极高，稍微差一点，不但完成不了操作，还会误伤自己。 “师兄?” “快点把模型做好！” 宋子墨将模型拿过来，在心脏上切出一个五厘米的口子，将带好针线的持针器放到杨平手里。 “你看清楚，我只给你演示一次，这种盲操作也只有你可以学会。”杨平叮嘱。 整栋行政楼，只有培训室这一层还亮着灯，这一层显得特别寂静空旷。 杨平定了定神，右手拿着针持，左手伸出，手掌握住心脏模型，靠大小鱼际肌和拇指，将伤口徒手闭合了，而且对合平整。 右手开始飞针走线，蒙住眼睛的情况下，靠刚刚左手的接触，立刻判断出缝合对象的形态位置，伤口的长短走向。 缝合精准无误，就像睁开眼睛看着缝合一样。 连续往复交叉缝合，小指无名指固定线尾，食指中指紧线，双手犹如有魔法一般。 很快，缝完了，也不知道多久，宋子墨忘记了计时。 当打完结，伤口整齐地挤靠在一起，对合严丝缝合，如果是真的心脏，这种缝合质量，绝对不会漏血。 “你——也会?”宋子墨挤出几个字。 “雕虫小技，你也可以学会的，刚开始慢点，不然针会刺伤自己的左手，明天开始你就练习。”杨平放下持针器。 “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要做一个外科医生，你应该有很多选择，而且比现在轻松潇洒，至少不用深夜在这里画解剖图。据我所知，你读书时还晕血，顽固性晕血，顽固性晕血的人，不可能成为外科医生，但你却成了外科医生。” 宋子墨沉默一会：“没错！以前的我，晕血！一看到血就会倒下，但是没什么可以阻止我，我天天去魔六的创伤急救中心，直面鲜血淋淋，一度我要扶着墙壁才能走路，每天都翻江倒海地吐，这样持续了整整一年，我才能够直面鲜血，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成为外科医生。” 宋子墨低头，沉默不语，双手捧着自己的脸。 “顽固性的晕血，你都克服了，没有你克服不了的困难。” 杨平伸出了手，宋子墨紧紧的和他握在一起。 第200章 心底的记忆 “你知道我为什么晕血吗？” 宋子墨坐下来。 杨平很愿意听他讲自己的故事，因为平时，他总是冷冷的，性格孤傲，心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宋子墨无论怎么看，都不像天生晕血的体质，这么高的天赋，偏偏有顽固性的晕血，好在他用顽强的毅力克服了，否则，世界上又少了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 宋子墨想了很久，似乎需要鼓起勇气，才能说：“我小的时候，妈妈在我身边出了车祸，一辆失控的汽车迎面撞来，那一瞬间，妈妈本能地推开了我，自己却倒在了血泊中。” “那时，我吓傻了，不知道怎么办，只是大声地哭。没有人帮我，我将妈妈搂在自己怀里，到处是血，她全身是血，衣服被血浸透了，我手上也是血，我不知道血从哪里来的，只是紧紧的抱住她。” “那时我记得，她还活着，看着我，说不出话，我能够感受到她的心跳和呼吸，可是慢慢地，她在我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心跳和呼吸也停止了，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宋子墨眼睛湿润，声音嘶哑，开始抽泣起来。 “你那时多大？” “五岁！” “过了很久，救护车来了，她却再也没有醒来！”宋子墨低头，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埋在膝盖上，低声地抽泣。 “对不起，我不知道--”杨平并不知道他的故事这样悲伤，无意中触到他心底最痛苦的记忆。 宋子墨抽泣很久，才能正常说话：“没事，从那以后，我一看到血，就会眩晕，天旋地转，严重时会失去意识，不省人事。” “进入临床实习第一天，看一个手外伤的病人换药，那个手外伤很严重，纱布绷带上全是血，我当场就晕倒了，大家忙着抢救我。” “这件事很快传开了，导师劝我放弃外科，我拒绝了。后来我看了心理医生，这种顽固性晕血，除了脱敏疗法，别无它法，但是医生说，脱敏疗法极为痛苦，而且成功率微乎其微。” “但你还是成功了，现在没事了？”杨平很欣赏他的毅力。 宋子墨摇头：“我用了一年时间才可以直面鲜血，自那一年以后，我就完全正常了，完全适应了鲜血。” “导师后来怎么将你留下了？”杨平很好奇，一个骨科的导师，怎么会要顽固性晕血的学生。 “导师怎么会肯要我呢，谁会要一个顽固性晕血的学生，动不动就晕倒，每次要去抢救你，人家还怎么做手术。” “我是复旦八年制的，最后的专业可以调剂，导师很严肃地跟学校提出申请，要把我调剂到内科去。”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碰到了韩主任，那时他的硕导博导关系还在复旦，他要来复旦给研究生上课，他知道了我的事，找我谈了话，谈了足足三个小时。” “最后，他接受了我，那时三博的骨科没有现在好，他暗中托人将我送到魔六去实习，我在魔六完成的临床课，进入魔六，我受到了特殊照顾，第一年，我什么都不用干，在创伤急救中心，专门进行脱敏疗法，天天直面血腥场面--”宋子墨一口气说了很多。 “我就奇怪，你复旦的学生，怎么在魔六了，这么说，你也是韩主任的学生了？”杨平问道。 “是呀！这样，机缘巧合，我成了韩主任的学生。”宋子墨说。 “因为这个原因，你没有留华山，也没有留魔六？来到了三博。”杨平知道，后面的就顺理成章了。 “对！我毕业，有很多选择，但我哪都不去，来到了三博，很多人不理解。”宋子墨深吸一口气。 “说说你，你好像在市人民医院被开除的？我就奇怪，以你的水平，医院应该挖空心思留你，怎么开除了呢？”宋子墨转换话题。 “我越权做了一台手术，违反了医院的纪律，自然被开掉了。就像你的晕血，不是每个导师都有耐心；我的越权，不是每个上级医生能够容忍。”杨平也很坦然。 “哦！病人救过来了吗？” “救过来了，所以，被开除了，也值得。” “你面试的时候，要不是韩主任在，你根本没有机会进骨科。我记得很清楚，是人事部弄错了，把你的面试单夹进来了，骨科那时不招硕士，你被调剂到急诊科面试，是韩主任把你留下了。这么看来，你也是被他收留的！”宋子墨笑道。 “是呀，我们都是被他老人家捡来的。”杨平跟着笑起来。 “那时，如果我像现在这样，是一个外科医生，妈妈一定可以活下来。”宋子墨扭头看窗外。 两人同时沉默了许久，杨平安慰他：“她会很欣慰的！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成为最优秀的外科医生，你比别人更有天赋，更加努力！” “谢谢！”宋子墨收回望窗外的目光。 “这段时间，你把单手缝合训练好，创伤外科，手术的速度显得尤为重要，因为创伤早期死亡最主要的两个原因，第一就是大量失血，如果能在短时间内成功止血，补充血液，生命就可以挽救过来。” “第二个原因是生命器官的功能丧失，比如严重的颅脑损伤，同样，如果不是毁损，仅仅只是器官受到压迫、移位等威胁，短时间内解除威胁，也是可以救过来的。” “高桥的话是对的，创伤的死亡率可以无限降低，随着抢救技术和外科技术的进步，死亡率会不断地降低。未来，除了瞬间死亡的，或许都有机会救过来；再往前看远一点，或许创伤导致的死亡不超过一定时间的，也可以逆转，生命可以像电脑一样重启。” 两人聊得很投机，杨平的话多了一点，他继续说。 “对解剖知识，你要熟练无比，尤其是血管解剖，这样才能对付大量失血，损伤哪个部位，哪些血管在出血，出血的速度，有没有回缩，断端目前在哪个位置。” “一上手，要瞬间能够找到，然后予以处理，这是一个高明的创伤外科医生必须掌握的技术。” “单手缝合，除了这个连续交叉往复缝合，还有一种特殊的间断缝合，可以做到一个人缝合，缝一针打一个结，但是线不用剪断，一直可以继续往后缝合。这种缝合方法比之前的连续交叉往复缝合更难掌握，但是效果更好，缝合更牢固。” “可以教我吗？你从哪里学到的。”宋子墨非常感兴趣。 “从肩关节镜手术学到的！”杨平告诉他。 “你首创的？” “雕虫小技而已！” 杨平演示给宋子墨看，这种缝合方法，是将尾线留长，每缝合一针，左手利用尾线与主线进行特殊缠绕，这样尾线与主线形成一个可以滑动的结，主线一拉，可以将结滑动到合适的位置，然后一锁，结就锁死了，主线继续进行缝合。 做过肩关节镜的都知道，入门的时候要学习几十种结，什么紧线扣、拢帆扣、weston结、sc结，roeder结、duncan环等等，五花八门，恐怕只有肩关节镜医生，才会把打结上升到一门学问。 杨平从这些结中受到启发，发明了这个用于紧急情况下进行单人缝合时，可以不用助手，不用剪线，做到缝一针，打一个结，用连续缝合的速度，做到间断缝合的效果。 这个缝合方法比较藤原的，操作要困难一些，但是每一个结是独立的，优势很明显。藤原的结如果某个部位断了，整个伤口就会裂开；而杨平的结，一个部位断了，不影响其它的结，每一个结是独立的。 单人操作，在创伤外科十分重要，因为有时候一片血海，主刀凭借熟练的解剖知识和外科技能知道手底下是什么，或者能够抓住一瞬间清晰的术野去完成操作，但是助手不行，助手跟不上时，单人操作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深夜十二点多了，两个人还在培训室讨论缝合打结的问题，本来打算收工回去，但是杨平一讲到这个奇特的缝合法，宋子墨又兴奋起来。 “明天再研究这个缝合法，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要善于休息，善于保护自己的健康，否则拿什么去拯救病人。”杨平打消宋子墨熬夜的计划。 两个人拿起背包，杨平回去了，宋子墨回科室休息。 第201章 强大的对手 培训有条不紊地进行。 但是，很多东西不是短时间可以提高的，尽力而为，希望不要差得太远。 综合骨科现在几乎不收病人，培训组几个人全职进行培训工作。 其他医生因为值班、手术等原因，空余时间会各不相同，除了每天晚上的定期培训，培训组还要在白天不定时地对有空的同事进行培训。 韩主任一直愁眉不展，强敌当前，让他带领魔六的强兵强将，与东京大学附属医院去较量，也不一定有胜算，更不要说单薄的三博了。 谭主任现在有些后悔了，都是自己捅的篓子，本来自己是想借学术会展示一下三博创伤骨科的实力，哪知道藤原参和进来，这下把韩主任难住了，把整个创伤骨科难住了，骑虎难下。 要是单单比较医生的个人技能，谭主任这种不服输的脾气，怎么都不会后悔，不管输赢，他都会奋力一搏。 可是现在，较量的是一个团队的力量，医生的素养、团队的协同、器械设备、制度流程、医学理念等等。 下午，趁没有人过来培训的时候，韩主任将杨平和培训组的几个人都叫进办公室，里面还有谭主任，谭主任脸色也不是很好，有点憔悴。 韩主任将自己的电脑屏幕扳转过来，对着大家，又放一段视频给大家看，这一段视频，是高桥文哉的手术。 “这是谭主任一个朋友从东京发来的，这是他们最近的手术录像，大家之前看到的录像，已经是几年前的了，藤原正男的那个视频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了。” 韩主任的手指想敲打桌子，但是没有敲下去，他说：“大家仔细看看，多借鉴借鉴。这次我们抱着学习的态度，以后，五年后，十年后，二十年后，希望能够超过他们。” 言下之意，这一次是不可能的！ 这不是长人家威风，灭自己志气，这是实事求是的话，扯着嗓子喊口号没有用，科学的东西，都是真刀实枪的。 高桥文哉，藤原正男的几个优秀的学生之一。 视频中，他正在手术，那一双手，无论是单人操作，还是在助手的配合下，犹如魔术师般，稳、准、轻、快，对解剖的熟悉，如庖丁解牛一般，器械在他手里，如同粘住一样，怎么玩都不会脱手。 杨平盯着屏幕，韩主任把视频调到了慢进，这个手术，高桥只有一个助手，助手几乎只负责显露，相当于高桥一个人在手术。 缝合！单手缝合，有连续的，最后打结的那种；也有间断的，每针打结的那种；还有双线的双手缝合；不同的组织用不同的缝合，一个手术，已经演绎了至少三种高超的缝合技术。 昨天晚上深夜，杨平和宋子墨还在讨论缝合的方法，现在，高桥演绎出的三种缝合方法，每一种都比杨平和宋子墨讨论的先进。 宋子墨看杨平，杨平看宋子墨，大眼瞪小眼，这怎么玩，自己研究了很久，才研究出一种，人家已经演绎出三种，而且明显比自己创造的要简单有效。 那个什么两只手，一手拿着一个针持的缝合方法，眼花缭乱，里面一片血肉模糊，从手的运动轨迹很难看出怎么缝合的，居然还可以这么缝合？ 缝合不过是手术一个项目而已，就已经体现出了差距，继续往后看。 手术床四周，几个类似发射器接收器一样的东西，好像在从不同的角度捕捉什么信息。 “这是最新的红外线监视设备，领先市场最新的产品至少一代，东京大学附属医院与东芝公司合作设计的，目前还在试验阶段，市场上没有产品。”韩主任解释。 一个高清的屏幕挂在高桥的面前，就像杨平平时做关节镜一样，面前挂着一块屏幕。屏幕上，一个三维数字人体图形，可以旋转到任意角度。 图像上，血管的走向清清楚楚，损伤的部位也一目了然，出血的部位，出血的速度，已经出了多少血，显示得清清楚楚。 而且，高桥的手术器械在屏幕上也有显示，高桥根本不用看病人，看着图像，直接就找到了最优先处理的血管，成功止血。 “这个红外线监视设备，简直就是创伤急救的神器，他们已经掌握了很多种红外线造影剂，你看，这是图像上的血管显象，使用了一种独特的造影剂，这种造影剂可以亲血红蛋白，他们给病人注射这种造影剂，红外线监视屏幕上，血液的走向清清楚楚，看清楚了，他们的这个影像是实时的、动态的、功能的，不仅反映解剖，还反映功能，你看连流速、出血量、病人的各脏器缺血缺氧程度都有监视，人体生命能够支撑的时间，他们有一个运算模型，可以依据监视的数据进行运算，做出判断，指导医生抢救。” 高桥对这些设备使用非常熟悉，几乎做到了人机合一，他可以在设备的监视下，几秒钟处理一根血管。 创伤外科，如果能够处理出血的问题，几乎就已经可以抢救一半的病人了，其它的，肺、心脏、颅脑等生命器官的损伤所致的死亡，只占另一半。 从视频判断，这个病人全身多处大出血，其中锁骨下动脉断裂，血管回缩，高桥在监视下，直接把血管钳伸进伤口，夹住了血管，止住了血。 就这样，几秒钟处理一个出血点，先把出血控制住，然后对这些血管，该吻合的吻合，该结扎的结扎，条理清晰，节奏分明，一台看起来无法抢救的创伤，在他手里轻而易举。 看来，对手比想象的要强大，高素质的医生，加上先进的设备，沟壑似乎无法填平。 “大家也不要有太大压力，做好我们该做的，这次的直播，差距肯定有的，短时间内不可能拉平，人家是世界一流水平，我们要端正心态，抱着学习的态度，展示出自己的实力。” 在座的，没有人不同意韩主任的意见，说这话也是无奈。就像你看种一套房子，价值千万，但你手里只有几万块，你只能说：“努力，以后买下来！” 除此之外，别无它法，难道高喊：“我一定可以买下它！”地产商就大发慈悲，折后一万块卖给你？ 事实就是事实，训练有素的医生、领先的设备、超前的理念，这不是搞个培训就可以超越的，但是培训必须搞，就算有差距，这差距也要差的有尊严。 高桥几秒钟找到一个大的出血点，杨平都不敢说有这么快，毕竟，影像学与实际有一定差距，影像学是静态的，病人的伤情是动态的。 杨平可以利用影像学检查，在大脑建立一个图像，指导自己去手术，但是还是有偏差，不可能像他们这样实时监测。 三博的红外线导航，操作繁琐，根本不能对血管进行清晰的造影，更加不可能像他们那样得出三维的数字人体图形，全身哪里受伤，情况怎么样，解剖和功能，显示得清清楚楚。 像高桥这些医生，在红外线监视下手术，这种手脑设备三者的配合，已经跟杨平做关节镜没有什么差别了，可以做到随心所欲。 看高桥找锁骨下动脉，直接看着屏幕，大弯钳就伸进去，夹住了血管断端，拉出来，另一个断端也这样拉出来，然后实行血管吻合，前后不过一两分钟。 将全身的出血控制后，人家立刻开始修补损伤的组织和器官，感觉这台手术做得十拿九稳，胸腔和腹腔还是用腔镜做的。 胸腔镜和腹腔镜，虽然和关节镜同属腔镜，但是还是有很大的不同，没有几千台的手术经验，高桥不可能这么熟练。 杨平对于胸腔镜和腹腔镜，目前还没有接触过，韩主任心里明白。 除了高桥文哉，还有一个佐佐木次郎，据说，天赋比高桥更高。 第202章 闭关 看完韩主任的最新视频，杨平压力巨大，大家压力巨大。 要缩短差距，每一步都很艰难，要付出巨大的努力，甚至努力不一定有效。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东京大学附属医院这种高效率抢救，绝非一日之功，而是数十年的持续改进才做到的。 这种高素质的医生，也不是凭空冒出的，一代又一代精心地选拔培养，才造就藤原、高桥、佐佐木这样罕见的大师级人物。 创伤外科最重要的是效率，再正确的方法，没有效率支撑，等于零。 而效率从接触病人开始，每一个环节都可以持续改进。 作为外科医生，能够掌握的是病人进手术室以后的时间。 要缩短这一部分时间，在设备上做文章不可能的，只能在人身上做文章了。 视频放完了，大家沉默不语，韩主任鼓励大家：“还是那句话，差距肯定有，还会很大！但不管差距多大，希望大家拿出一种敬业精神，维护我们的尊严。就像跟巴西队踢球，虽然你踢不过人家，但是你也要有一颗争取胜利的心，拼命去抢球去突破去射门，如果你在场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就失去了专业精神，没有一点尊严，而你展示了自己顽强的拼搏精神，即使输了，对手也会尊重你的敬业精神。” 大家散了，都觉得韩主任说得对，这次，去拉平水平不可能的，但是也要让对手不要轻视自己，大家心里暗自加油。 杨平中午到值班室休息，休息时，进入系统空间。 这次他决定在空间里呆久一点，挑战心理极限，来一次闭关修炼。 反正系统空间时间不占用现实时间，无论多久，都在现实中只是一瞬间。 系统空间也不消耗生理能量，只要心理能够耐受，不管多久体力都可以支撑。 对，来一次闭关，在系统空间将解剖的熟练程度进一步提升。 空间，远处的瀑布无声无息，从天空凭空落下，水雾升腾，气势磅礴。 那棵树在空旷的空间显得寂寞孤独，或许，这正是杨平的心理写照，远行者必将孤独。 这种感受非常美妙，也不知道空间里，有没有现实中的空气。 每次呼吸，总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给人健康积极向上的力量。 面前的光屏，杨平翻来翻去，想找一找是否有病理解剖实验体。 这样可以进行病理解剖，积累各种创伤和疾病的解剖生理数据。 但是，很遗憾，这六千例全都是正常解剖。 杨平决定做完全身解剖后，自己动手，制造一些创伤条件下的病理解剖。 任何血管断裂后，断端要么在原地，要么回缩，回缩也是沿着血管的鞘管回缩。 杨平尝试制造各种血管断裂，剪断、拉断、挫断等等，再去找血管断端。 有熟练的正常解剖为基础，找起来不难，难的是如何在几秒钟，甚至更快的速度找到。 如果单纯靠熟练的解剖知识来做到，必须积累大量的实验体解剖，具体多少个，杨平也不知道。 一个解剖实验体又出现在手术床上，杨平第一时间解剖血管，从心脏开始，将全身的主干血管解剖一遍，然后再回到心脏。 系统空间还有几千个解剖实验体，解剖训练有静态的，有动态的。 杨平之前因为伦理顾忌，拒绝了动态解剖训练，一直使用静态解剖训练。 这只是实验体，是模拟出来的，完全不用有伦理顾忌。 为了获得更加真实的动态解剖知识，杨平决定使用动态解剖训练。在进行全身解剖训练的同时，特别针对血管进行解剖。 熟练是没有止境的！这是杨平在空间培训的最大感悟。 每次认为已经触摸到极限，但后来还是超越了所谓的极限。 只不过越到后面，提升的速度越慢，跟电池充电差不多。 一个又一个实验体被使用，杨平在心里默念：一定要做到瞬间判断出血点，瞬间找到出血血管，瞬间做出止血处理。 用人力去对抗那台高科技的机器和人机合一的高桥及佐佐木。 虽然人力终究有极限，但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杨平想试试，一个人对解剖的熟练究竟可以到什么程度。 他决定疯狂一把，把剩下的五千个解剖体全部用完，用来提高解剖熟练度。 光华碎裂又重组，又一个实验体出现在手术台上，机械手递来手术刀。 杨平不假思索，从心脏开始，将血管不断地解剖。 终于，一套完整的主干血管居然被解剖出来，自实验体上分离出来，那些细小分支全部结扎。 一旦越过某个高峰，能够看到更奇妙的风景，人就有攀登更高山峰的欲望。 杨平也是，当自己达到一个原以为无法达到的目标时，心里便跃跃欲试，超越自己，挑战更高更难的目标。 整个体循环和肺循环的主干血管，被杨平完整分离出来，带着鞘管。 杨平不满足，继续解剖，这次要把血管不带鞘管地完整分离出来。 当他做到后，依然不满足，他分离时，要带上主干血管的分支，而且分支越来越细。 上肢分离出完整的掌深弓和掌浅弓，手指血管往指尖动脉延伸，关节部位的血管网也力求尽量分离多一些。 继续朝更细的血管迈进，临床意义不大，但是对于熟练的掌握解剖非常有用，当你对无名细小分支烂熟时，知名血管就更加熟练。 当完成超过两千个实验体的时候，杨平尝试闭着眼睛，完全靠触摸来进行解剖。 这种靠触觉的盲视解剖，非常困难，几乎不可能做到。 但是杨平却不灰心，他心里有一种奇妙的说不出的感觉。 越是这种似乎无法达到的，越是心里兴奋，想获得突破，他很享受这种一点一点的突破，简直形成了一种怪异的强迫症。 但是实在太难了，闭着眼睛靠触觉，不仅速度慢，一不小心就解剖错了。 但是杨平知道，如果不把这种触觉解剖训练出来，根本达不到高桥的速度。 高桥拥有极致高超的外科技能，加上红外线监视黑科技加持，人机合一的情况下，病人在他的眼里，就像透明的。 所见即所得，他可以不需要思考，屏幕上的即时信息，传达到大脑，大脑指挥手直达目标，整个过程是线性的。 而普通人利用影像图片做手术，面对的目标，需要层层探索才能到达，无论怎么熟练，都赶不上高桥的直达。 杨平能够在大脑中建图，这图始终和真实有偏差，修正这个偏差还是靠探查，所以整个过程：图像——大脑——目标——修正——操作，这个修正还可能需要很多次，这个通路是非线性的。 比如最初的影像图片显示血管断端在某个位置，到达这个位置后，发现血管不在，这时靠经验进行修正。 它回缩了?或者不同体位位置有些偏差，解剖下去才知道真正的位置。 这类似于燃油车跟电动车比百秒加速，燃油车费很大劲才能做到的加速能力，可能电动车轻而易举就做到了，这是线性和非线性的本质区别。 当消耗实验体达到四千个时，触觉解剖能力只获得少许进步，无论多慢，多么小心翼翼，连一套完整的主干血管都无法分离出来。 杨平不敢再这么下去，如果实验体消耗完还达不到目标，就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实验体非常宝贵，以后需要的地方多着呢。 只能停止解剖训练，杨平看光屏上，想知道自己这次“闭关”究竟有多长时间。 但是光屏上没有计时显示，一年?两年?三年? 无法确定，要知道，时间的体验也是相对的。 比如眼巴巴的等一个人，一个小时也是漫长的。 跟朋友通宵玩自己喜欢的电脑游戏，一个通宵，感觉没玩几把。 出了空间，有一种茫然的感觉。 第203章 一杯茶的学问 黄佳才坐在办公室，他关注着三博医院的一举一动。 当然，这个学术会，自然也在他的重点关注之内，他已经是赞助商之一，展台的位置还不错。 墙壁上挂着一幅图，黄佳才手里拿着铅笔，盯着这幅图，嘴里默念着什么，不时在图上做出标记。 佳慧一边帮哥哥整理资料，一边问：“哥，这就是你这几天画的图呀？你这都画的什么呀？” 这些天，哥哥一直埋头在办公室画什么，办公桌上已经堆了一沓厚厚的草稿，佳慧拿起看，完全看不懂。 “这是三博医院运动损伤病例统计图，我做了一个演算模型，将日照、季节、赛季、假期、杨医生的业务进度等作为主要影响因素，推演全年病例数量的变化。” “你看，夏季病例增多，尤其青少年的运动损伤多，夏天比冬天多更适合运动，又因为暑假，学生的运动量增加；冬天老人的运动损伤反而比夏天多，因为冬天衣着多，动作迟缓，稍微运动一下可能受伤。这些东西虽然很简单，但是我们要把它科学化，有这个演算模型做指导，我们的备货就十分从容。” “现在三博要举办一个学术会，虽然是创伤骨科举办，但是我们也要做好准备，随时提供器械耗材方面的支援，这是全市医疗器械商仓库的分布图，联系人和电话上面都有，还有这些仓库通往三博的路线，紧急时候向同行调货可以用，你这段时间有空，每一个电话打一遍，验证是不是通畅。” 黄佳才从办公桌拿出一副折叠的图，交给妹妹。 “哥哥，你真厉害，难怪王总把你挖过来。”佳慧接过图纸。 “以前做医药的时候，王总是我的老板，我是他带入行的，后来他改行进入器械领域，入股锐行，为了让我帮他，说服我过来锐行，负责g市的市场，以前锐行的市场一直在长江以北，而且龟缩在三四线城市，还不是主流产品。” 黄佳才放下铅笔，将妹妹收拾好的资料，又重新分类。 “三博用我们的货，力全现在也进了我们的货，附一也打算用我们的货，苏南晨让我们准备资料，参加附一下一轮的招标，我们这个月是公司业绩英雄榜的第一名，这次总部通知你去魔都开会，肯定要表彰你。” “嗯，我要你收集的客户反馈信息，收集得怎么样了，这些数据，去魔都的时候我要用。” “我收集了，全部在这里。” 佳慧从书架上拿出一个本子，里面密密麻麻的记载了很多，关于产品和服务的反馈，有优点，也有缺陷。 黄佳才随便翻了一下：“你这样不行，你记录得乱七八糟，像日记一样，我怎么看？你应该将这些资料整理好，做出文字介绍，还要配图表说明。总之，你呈现给我的资料，不能是毛坯，必须是完美的成品；你呈现给上司的东西，一定不能让他自己做二次加工，哪怕在脑子里做简单二次加工都不行，一定要一目了然，快速抓取最需要的信息。” “我重新做，谢谢哥哥提醒！”佳慧惭愧地脸红了。 黄佳才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把自己那个茶杯推到桌子的一端：“来，你把这杯茶端给我，就当我是你的上司！” 本来，黄佳才就是妹妹的上司。 佳慧不知道哥哥的意思，端起茶，看了看，然后递给他，哥哥严肃地说：“不行，你好好想想，为什么不行？” 佳慧想了想，刚才是单手递过去的，如果是上司、长辈、客人，单手多么不礼貌，应该双手。 第二次，她用双手，毕恭毕敬地把茶杯递上来，佳才接过来：“还是不行，但是比刚才要好了。” 还是不行？佳慧摸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第三次的时候，又递过去了，哥哥摇摇头：“进步一些了，但还是不行，再来。” 再来，实在想不清楚还有什么，不就是一杯茶吗？有这么多学问？佳慧苦恼地看着哥哥。 哥哥和蔼地说：“一杯茶也充满学问，可以看出你做事用心多少，第一次用单手，第二次用双手，但是茶杯的把手朝向自己的，第三次，可能无意的，茶杯把手没有再朝向自己，有了进步，可惜不是你有意的，所以把手的朝向很随意。你应该让把手朝向我，这样我才好接杯子，更用心一点，要依据客人的姿态，把茶杯刚刚送到合适的高度，合适的距离。” 一杯茶也有这么多学问呀，佳慧又按照哥哥的要求重新来一遍，哥哥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这份资料就像一杯茶，你要考虑我拿到这份资料，如何最轻松地获取里面的信息，明白吗？用心去把事情做好，任何事情，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有把事情谋好，才有成事的可能。” “我懂了，哥哥，我一定会努力的。”佳慧很认真地说。 黄佳才让妹妹坐下：“你每天要问自己？客户凭什么用你的产品，老板凭什么要重用你，有那么多产品，有那么多人，凭什么？每天多问自己这几个为什么？其实你用心了，就能体会其中的乐趣，你看，有了这个演算模型，我可以把仓库的货备得不多不少，其它区域不是积压，就是短缺，到处调货，搞得整天匆匆忙忙，浪费时间，我们仓库里的货物，没有积压，也从不需要去调货，为什么，因为我们比他们更加用心，整个一年的铺货计划，我们都可以演算出来。” “那是你厉害，一般人谁做得到？”佳慧很佩服哥哥。 “不是我厉害，是我用心，好了，下周我去魔都开会，你守着公司，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 “我都这么大了，你放心。” 黄佳才刮了妹妹的鼻子：“嗯！” “只要把三博的业务稳住，我们就稳住了g市的市场，以后可以稳打稳扎，辐射开来，把整个g市控制住，再向华南市场延伸。”黄佳才踌躇满志。 “杨平，只是三博的一个普通医生呀？你这么看重他？” “他不是普通医生，他是骨科界未来最亮的星，我们没有多少资本押注，所以要么不压，要压就是这只最有潜力的股。” 黄佳才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将里面的一份ppt再检查一遍，佳慧探头：“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带给王总的礼物，一份公司未来的规划蓝图，现在别说运动医学的市场，整个医疗器械市场，被几大国际巨头牢牢把控，我们要出头，道路很艰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我的心血就在这份ppt里了，不知道王总会不会接受我的建议，就算接受，他不是最大的股东，大老板会不会听他的建议，尽力，这算是我报答他的知遇之恩。”这份资料，不仅电脑里有，黄佳才还用u盘、移动硬盘都做了备份。 “哥，你都看了这么多书呀？”书架上很多书，佳慧抽出几本，这些书不是摆设，都已经翻旧了，《道德经》、《孙子兵法》、《鬼谷子》、《资治通鉴》、《二十四史》---。 “哥，你没上大学后悔吗？”佳慧将书翻一下，放回书架。 黄佳才摇摇头：“不后悔，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我刚工作的时候，出去跑业务，每天包里会放一本书，在公交车上都看。” “可是---都是我耽误你了，我那时傻傻的，以为你真没考上，后来想想，你那么好的成绩，怎么会考不上呢，后来我才知道，你撕掉了通知书没去？” 佳慧揉了揉眼睛，红红的，湿湿的，低头，不愿意抬头看哥哥。 “没什么，人生总会有取舍，就像行车，这条路不通了，就要另寻出路，否则会耽误行程。” “可是你的理想一直想当老师的？”佳慧抬头。 “傻瓜！绝大多数人是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的，放心，哥哥现在很好，很满意自己的现状，你也没有让我失望。”佳才不希望妹妹为此背包袱。 “这些书你都看过吗？”佳慧转换话题。 黄佳才笑道：“都看过，有的看过几遍呢？” “这么厚的，你都看了呀。” 佳慧把一套资治通鉴拿出来。 “看了几遍呢！”黄佳才道。 “我看到这分量，脑袋就晕了，没有翻的欲望了。” “你有空也得看看，慢慢看，就当消磨时间。” “这些什么材料、机械方面的书也看？你看的书很杂呀？”佳慧好奇，书架上什么书都有。 “不是杂，是学无止境，我们这些医疗器械，没有机械学基础，看不懂图纸，不明白原理，这样就对产品理解不透，做业务的，不仅要懂人，还要懂产品，你自己都不懂，怎么卖给别人呀。” “这是我画的，我们公司的产品图，学着画的，主要是为了能够看懂工程师的图纸。”黄佳才抽出几张图纸。 “那边的天气冷，旅行箱里，我给你准备了棉衣，唇膏、防冻膏---” 佳慧说，哥哥过些天要去魔都公司的总部开会。 第204章 爱马仕的问题 这段时间培训太忙，力全医院有几台手术要去做，市人民医院还有一个会诊。 这个会诊，要不是苏南晨发微信提醒，杨平差点忘记了。 上次在力全医院做了那台四联重建的手术，现在一发不可收拾，那个病人出院后，带了一帮人过来做手术。 程老板说，那天把保安吓一跳，以为他带人来闹事了，立刻用对讲机召集人马阻拦，结果向前一问，人家是组团来做手术的。 保安赶快向院长汇报，蔡院长立刻汇报给程老板，程老板高兴得差点下巴掉了，力全医院自开业以来，哪遇到过这个事情。程老板亲自迎接接待，仔细打听情况。 原来这个病人出院后，带着支具，拄着拐杖，去魔都洽谈生意，心生一念，反正要去魔都的，不如到网上预约一个专家号看看，就预约了华山医院的一个老教授。 这些医院，预约住院做手术难，提前预约一个门诊号还是可以的，运气比较好，预约上了。去魔都谈完生意，带上术前术后的磁共振片子，按预约的时间见上了老教授。 老教授一问病史，然后亲自检查了病人的膝关节稳定性，这手术效果，简直就是杠杠的，谁做的手术，脑子里立刻蹦出几个人来。 “这手术在哪做的？”老教授问。 病人看教授脸色微变，这么一问，心里顿时凉了一半，颤颤巍巍地说：“在g市一家私立医院。” g市的私立医院，有这种手术实力？怎么可能呢？莫不是某个同行在那飞刀做的。 “谁主刀的？”老教授追问。 病人更加害怕了：“请了一个年轻教授，叫做杨平，怎么，教授，这手术做砸了？” 老教授微微一笑，看病人惊慌的样子，立刻解释说：“这手术不是做砸了，而是做得好呀，说实话，我从事四十年，膝关节多韧带重建能够做到这么好的，真是少见呀，你知道这个主刀医生是哪个医院的不？” 俗话说，魔都看外地的都是乡下，莫不是在这城里待久了，孤陋寡闻，外面的世界发展这么快。 “三博！”病人小心翼翼地说，教授虽然解释了，但是心里还是打鼓，怕教授不说真话。 三博，没听说过这医院!老教授不放心，又起身看磁共振片子，重新检查膝关节，来回几个回合，不停地点头，跟旁边的研究生说：“拍下来，拍下来。” 学生把磁共振片子拍下，然后又拍下老教授查体的视频，老教授再次检查完，指着阅片灯上的磁共振片子说：“你们有空将这些片子好好研究一下，你看，这些韧带的止点，走形的角度，简直无可挑剔，最完美的教科书式的手术呀！” 原来真是手术做得好呀，病人放心了，刚才吓得差点血压都飙升上来了，再不解释清楚，估计就要倒在诊室给他们看了。 这么一惊一乍地看完了门诊，病人心里乐开了花，立刻把这次简短的就医经历发到了群里，他们这种病人有一个微信群，他也不知道怎么进去的。 群里的人天南海北的，反正大家平时在里面聊聊病情，交流就医经验，康复进展，相互推荐医院医生，大家一听，这医生做得这么好，立刻约这个病人，组团去g市。 大家在g市成团，有几个人挺精的，知道这手术不好做，所以不敢轻易做，久病成医，居然懂点这方面的姿势，自己动手检查了这个病人的膝关节，满意！没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了，医疗旅行团当场决定去医院看看。 这一大堆人出现在力全医院大厅，不把保安紧张一把才怪，事情弄清楚后，程老板开心呀，笑得颞下颌关节都痛了，赶快叫专人负责这个医疗旅行团的检查，打电话给杨平预约手术，哪知道杨平这段时间不管白天还是晚都忙，没时间，要一个月后才行。 手术只能一个月后做，程老板跟病人解释，这些病人居然毫无怨言，决定下个月再来，不急不急，提前都把床位约好了。 力全医院的手术往后推了，但是苏南晨邀请的会诊，怎么都不能推呀，这可是小苏的哥哥呀，杨平越想越麻烦，要跟韩主任去说说，这个会诊，必须抽个时间去一下，大哥的事，哪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创伤急救中心的培训，如火如荼地进行，急诊科那边一点也没有落后。 不说别的急救技术，就说推车，据说现在他们推急救车的速度提高了好几倍，把急救车推出高度，医生护士每个人要培训考试，比考驾照还严格。 推急救车，医生护士怎么站位，前面的怎么拉，后面的怎么推，方向怎么把握，手抓推车的那个位置，怎么用力使劲，一个人怎么推，两个人、三个人、四个人，怎么配合。为了这推车，还摸索着编写了一部内部教材。 听说急诊有个哥们单人推车没及格，一下夜班，就推着一辆急救车，从急诊科到手术室，从手术室到急诊科，汗流浃背，车上还躺着一个人呀。 熊四海天天指挥急诊科培训，喉咙都喊嘶了，骨科的兄弟没日没夜地培训，急诊科不能拖后腿呀。 为了给护士练习跟着行进的急救车打针抽血，科里的医生胳膊上、腿上全是针眼，真是豁出去了。 下午，杨平培训了几波人，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休息一下，回综合骨科跟韩主任聊聊去市人民会诊的事，刚到科室，倒杯水喝，一口水还没下喉咙。 爱马仕的老婆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敲门：“杨医生，我先生麻烦你过去一下，他想向你了解一下病情。” 这爱马仕，平时不是坐着轮椅，就是拄着双拐，到处溜达，医院地下室的太平间，他都推轮椅到了门口，被守门的老头拦住了。 保安过来科里打招呼，让这个病人别到处跑。爱马仕今天怎么问个病情，还要出动老婆来请。 爱马仕的手术非常成功，复查x片，右侧胫骨已经延长了2个厘米，骨痂生长非常好。而且已经没有感染迹象，抽血复查的感染指标，比如降钙素原，都下降到正常范围内，这提示细菌被彻底消灭了。 杨平跟着他老婆到爱马仕的套间病房，爱马仕正坐在沙发上，杨平一进去，爱马仕老婆没进去，只是顺手把门关上了，这两口子有意思。 爱马仕立刻起身：“杨医生请坐，我想了解一下我的病情。” 杨平坐下来，爱马仕也坐下来，他从身上摸出一张卡：“我这就诊卡好像出问题了，麻烦杨医生帮忙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这种事情叫做了解病情？ 杨平伸手去接，不对！这不是就诊卡，而是一张银行卡，这家伙，这算是塞红包了，可能还是大额的。 杨平一笑，缩回了手：“心意领了，不用这么客气的。” 钱是好东西，杨平并不觉得钱财是粪土，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爱马仕使劲塞：“杨医生，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干脆就用这个，粗俗了，别介意。” 杨平拱手：真的，心意领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还很忙。 看着杨平坚定的眼神，爱马仕做生意的，精于察言观色，怎么可能分不清楚哪是假推辞，哪是真拒绝。 他也是聪明人，把卡收起来，没有再执意塞了。 “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表达一点感激，我是粗人，不会说话做事，什么都直来直去，冒昧了，杨医生别介意。”爱马仕十分尴尬。 “没关系的，不介意，谢谢，心意领了。”杨平起身。 爱马仕有点着急说：“杨医生，等等，我还有一件事想求你。” 他老脸红红的，说话支支吾吾，躲躲闪闪，好像难以启齿。 “别客气，说，什么事，只要是医学上的，我一定会尽力。”杨平又坐下来。 “医学上的，医学上的。”爱马仕擦汗。 终于壮胆说：“杨医生，你说你医术这么高，骨头都可以延长，我想问问，那东西能不能也延长。” “那东西?”杨平一下没听明白他说什么。 主要问题太偏，一时没联想到点子上。 哦，说的这个！ “这个嘛，可以做手术延长！”杨平肯定地说。 “可以延长多少?也能延长20多厘米?”爱马仕十分惊喜。 我靠，这家伙野心不小，杨平差点被他的野心吓得把中午吃的饭喷出来。 “20厘米不行，3-5厘米，现在有一种微创手术，用内窥镜做，在耻骨上只做一个两厘米的小口子，就把问题解决了，不留疤，美观，效果非常好。” 爱马仕有点激动，刚开始还有点难以启齿，但是想想，这是跟医生说话，没什么害羞的，有什么说什么。 他激动地双手不停搓大腿裤子：“够了，趁现在住院这段时间没事，我想把这手术也做了，杨医生，你帮我安排，往最高处延，延到最长。” “这是泌尿外科的手术，我叫卢医生请泌尿科外科来会诊，不过毕竟是手术，有风险，要是够用，建议还是别做。” 杨平从医学角度建议，不过这家伙手里有钱，提高生活质量，也不好再阻拦。 请个会诊，让泌尿外科医生去跟他谈。 第205章 九万元 杨平吩咐小五给爱马仕请泌尿外科会诊，小五正好值班，当即就下了会诊单。 泌尿外科负责会诊的廖总下午没急诊，想去骨科看看备战的火热场面，半个小时就赶到了综合骨科。 三博请会诊，不用发纸质的单，在电脑上发会诊单，给对方的住院总打个电话就行，普通会诊，老总过来会，点名专家的会诊，老总会给安排妥当。 半个小时，虽然比不上急会诊的十五分钟高效，但是普通会诊的要求可是接到通知二十四小时内。 这种加速的普通会诊，要不是友情加速，就是会诊的老总在会诊科室有女朋友，总之，按常理，不会这么快，不拖你一下就不错了。 廖总到了综合骨科，先是溜达了一圈，空空如也，向护士站的护士打听，培训在行政楼呢，不在这里。 他决定会诊完，再顺路去行政楼看看，出来会诊，自由之身，挤出一点时间还是可以的，再说参加培训的，也有泌尿外科几个副主任医师呢，顺路去慰问一下。 廖总瞄了一眼医生办公室，杨平正在办公室坐，小五带着几个医生在写病历，他探头打招呼：“杨老师！卢医生！” 杨平在医院的名气现在是越来越大，五段再植那会可能有点突然，大家只是关注这个手术，没太关注这个人。 后来跟着韩主任开综合骨科，把综合骨科搞得风风火火的，据说，运动医学科的高主任都跑去跟他学手术，附一都请他去飞刀。 这次骨科的大备战，他还是培训组的组长，医院特地弄了一个编制给他，这待遇，都是好多医生做梦都没有的。 廖总，硕士，混了这么多年，现在每天二十四小时听班，因为这个，女朋友都吹掉了，编制还没到手。 叫一声杨老师，也是合情合理，这是跟着规培生和实习生叫，年轻医生都这么叫，自己也随众。 “我是泌尿外科的廖总，刚刚接到卢医生的电话，过来会诊的。”廖总很恭敬地对杨平说。 廖总，这个称呼不是自大，跟社会上的老总两码事。 在医院，这个“总”是最苦逼的代名词，代表你全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休息，每天二十四小时没有休息，随叫随到，这种状态要持续一年。 医院的医生坐到一起，一眼望去，年轻一点的，精神最萎靡的，黑眼圈最重的，那个就是带总的，不要问了，就是他。 规培生见到廖总，赶忙推椅子给他坐，有些是轮过泌尿外科的，轮科期间，老总可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杨平对他一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因为实在想不出他叫什么名字，怎么称呼。 小五认识廖总：“22床，王昌鑫，走廊尽头的套间病房，病人想做一个的延长手术，想请你们会诊评估一下。” “我去看看！” 廖总扶了扶眼镜，他最喜欢做这手术了，听前辈说，这手术做好了，出去飞刀的机会大，比做什么结石疏通下水道强多了。 这种手术，做得熟练的，一台手术十几分钟就弄完了，一个小口子，缝合一两针，药都不用的，主任出去飞刀，一次轻松十几台。 他正跟着主任学呢，学了很久，做了很多，目前渐入佳境，正好有会诊的，兴趣自然很高。小五陪着他过去，几个规培生也跟过去。 杨平到韩主任的办公室，敲门，韩主任不在，于是发了一条微信跟韩主任约时间，关于去市人民医院会诊的事，当面聊比较好。 前不久提过，但是现在特殊时期，要再跟韩主任商量，看能不能批一个上午的假，出去把这件事办了。 韩主任应该开会去了，医院事多，大大小小的会也多，什么医保控费、病人投诉、医疗纠纷，乱七八糟的，都是伤脑筋的事。 很多一线医生的时间，一半要周旋这些事，另一半才能用在治病救人上，据说昨晚，创伤骨科那边出了点事。 一个右前臂尺桡骨粉碎性骨折的老太太，让敬老院的工作人员陪着，到急诊科就诊，急诊科请骨科会诊，创伤骨科的住院总郭总带着一个规培生到急诊科来看，这老太太的右前臂肿胀十分明显，前臂下段还带着一个玉镯子，因为肿胀太严重，镯子将前臂箍得死死的，都嵌到肉里了，手的颜色已经苍白，缺血了。 郭总一看，这还了得，镯子得赶快取出来，仔细一看，取出来根本不可能的，只能砸了，这时，急诊科又来了一个醉酒打架，身上十几处刀伤，请郭总去看，郭总风风火火赶往那边，刚刚陪着的急诊科的医生护士也跟去。 临走时吩咐规培生在这边处理老太太，自己去看更严重的打架的。这规培生小伙子，一腔热血，脑子也机灵，知道带教老师的意思，想积极主动找点活干，不就是一个镯子吗？ 他拉开急诊室的抽屉找工具，找到一锤子，脑子很好用，把老太太的镯子一侧枕在桌面：“老人家，这个镯子要砸掉，不然这手恐怕就坏死了。” 老太太爽快：“这是八几年，跟老头子到长城旅游，在长城脚下地摊上，五毛钱买的，也不是值钱的东西，砸！” 要真是值钱的东西也没办法，这根本取不出来呀！ 规培生一听，放心了，锤子一砸，不轻不重，镯子碎了，胳膊解放了，看着看着，肿胀减轻了很多，手也慢慢有了血色。 多机灵的小伙子，砸完后，等老师过来一起复位打石膏。 结果，老太太的家属接到敬老院的电话，都来了，两儿一女，都来了。 气势汹汹，把敬老院的工作人员先骂了一顿，看到桌子上的碎镯子，脸色更难看了。 麻烦了，家属说这是家传之宝，少也得值几十万，你说砸就砸，手一指一戳的，差点戳中规培生的鼻子。 老太太自己诚实，想说这东西不值钱，地摊货。话还没说完，被女儿拉走了，说老人老糊涂了，病也不看了，石膏也不打了，拉着老太太回去，痛得老太太眼泪都快掉出来。 两个儿子留下来，要找医院一个说法，又是报警，又是拍照，这传家宝，就让这医生一锤子给砸了，没个说法，这事没完。 郭总赶过来，出冷汗了，一天看那么多血淋淋的病人没出冷汗，这回看着镯子出冷汗了。 一不留神，没交代清楚，出事了。 现在急诊科只要病人清醒的或有家属在一旁的，剪个衣服都要签字画押，你敢把五毛钱的镯子砸掉？这东西，人家说多少就是多少。 麻烦了，还真麻烦了！ 这不，谭主任正忙得不可开交，下午被叫去开会，处理这事，韩主任不放心，也赶过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家属一口咬定镯子是传家宝，当时也没有签字，但老太太同意的，口说无凭，他们说老人家糊涂了，什么都记不清楚，没有行为能力。 要敬老院的工作人员出来作证，工作人员说当时挺吵闹的，她什么都没听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办，难办？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 十几分钟，廖总回来了，杨平倒一杯水给他，问：“情况怎么样？有手术指征不？” 廖总接过杨平递来的一杯水，有点受宠若惊：“杨老师，我自己来！这病人我刚刚量了尺寸，疲软和充血都量过，正常范围内偏下，他自己不满意，想把长度增加，直径也想加上去，越多越好，想把整体数据拉上一个档次。这是整形手术，病人的意愿就是手术指征，风险我也跟他讲了，他同意，术前再检查一下，要是没有禁忌症，可以做，到时候转给我们，做完转回来就是。” 廖总打开电脑，调出会诊单：“我把意见写在会诊单上，杨老师，听说你们办学术会，会上要跟东京大学附属医院扳手腕？” 廖总竖拇指：“能够跟他们扳一扳手腕，我们都佩服你们的勇气，骨科不愧是我们医院的龙头科室，要是我们，别说扳手腕，请人家来开会，人家不一定来。” 噼里啪啦，一阵敲打键盘，会诊单填写完了，廖总拿出手机：“杨老师，方便加个微信不？” “方便，不要老师老师的叫，叫我杨医生就行。”杨平有点不习惯别人一口一个老师。 两人互加微信，这家伙的微信昵称叫“情定下半身”。 网上有文章说，医生的微信昵称很有意思，没有他们取不出来的，只有你想不到的。 泌尿外科的取些什么名字？比如“尿与性”、“修枪匠人”、“把根留住”、“下水管道工”；肛肠科更牛，有叫“菊与刀”、“小雏菊”、“超级马里奥”、“有眼无珠”，心外科的来个“开心小刀”，脑外科的“水调割头”，放射科很有诗意---“看透你了”。 泌尿外科的廖总走了，杨平在医生办公室等韩主任，小五一众人应该还在跟爱马仕谈手术的事情。 思思的妈妈过来，她拿着一张单，慌慌张张的，找小五，小五没在。正好看到杨平在，就跟杨平说：“杨医生，我刚给思思交住院费，里面多了九万块钱。” “应该是黄佳慧交的？”杨平要她不要慌。 “我打过电话给佳慧，不是她交的。”思思妈妈拿单子给杨平看，就是今天交的。 这段时间思思的住院费用，一直是佳慧交的，思思父母自己也会几千几千的交进去，其他人没有再交的了。 要是宋子墨和唐菲交的，应该会提前告诉杨平，有谁会把九万随便交进去呢？匿名的好心人？交错了费用？ 交错的可能性不大，一般交费，都是拿着缴费单去的，上面有名字、科室和住院号，匿名的好心人倒不是没可能。 “你先不要着急，我帮你查查。”看着思思妈妈很着急，杨平安慰她，让她回去照顾思思。 有了杨平这话，思思妈妈才放心。 平白无故的，住院账户上多九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 第206章 金钩银钩 思思账户多了一笔钱的事情，杨平只能等有空去保安部调录像，看看究竟谁交的。 这只是给思思父母一个交代，其实调查谁交的，没有意义。 要是别人交错了，自然回头会找上门来；如果有好心人交的，人家愿意匿名，自有理由，就让他安安静静做一个好人。 韩主任终于回到办公室，玉镯子的事情谈崩了，不谈了。 医务处的赵主任也失去耐心，为了这点屁事，把韩主任谭主任叫去就不妥，人家天天有手术，又没日没夜地组织培训，还要为这些烂事伤脑筋，于心不忍。 本来医院说赔两千块钱了事，王警官也觉得不错，这样事情就化解了。可是家属不依不饶，硬说镯子价值几十万，一口咬定要赔三十万。 赵主任说，两千不同意，那就找第三方专业机构来鉴定这个镯子的价值，家属死活不同意，说鉴定的机构铁定跟医院一伙，他们没权没势，到头来还是被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只有赔三十万才行！ 三十万，去抢，赵主任干医务处好些年，碰到过不少无赖，没见过这么无赖的，再谈下去没意思了：“不谈了，你们去告我们，去法院告，法院判下来该赔多少钱，我们一分钱不少；没有经过法院的，现在一分钱不赔。我明确告诉你，我们医生一点也没有砸错，这种情况，肢体严重肿胀，镯子影响血运，肢体很快会因为缺血坏死，情况紧急，为了拯救肢体，砸掉镯子，符合医疗急诊流程，至于有没有签字，这个紧急情况下，不需要你们签字--” “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去告？谁不知道都是你们一伙的，我们能告赢你？我们让个步，十八万，一分不能少了，不赔，你们就不要开门看病了，我天天来你们医院，还有你，上下班我天天跟着你。”家属看赵主任不谈了，开始着急，还放狠话。 赵主任大手一挥：“没进过法院，一分钱不赔偿，一块八都不赔，十八万？做梦！保安，叫保安，送人！” 事情就这样强行中断了，本来想赔两千块平息事情，但是对方不依不饶，跟他们谈，还真以为医生做错了事了。 杨平将去市人民医院会诊的事情汇报，韩主任淡然说：“一个上午而已，误不了事，答应人家的事，去！” 韩主任的爽快，意料之中的事情，韩主坐着，仿佛在思考什么，双手十指交叉，拇指相互绕圈。 杨平看他想说什么：“主任？” 韩主任回神：“没事了，去忙。” 廖总完成会诊，顺路到行政楼的培训室去看看，这是他第一次过来。 这场面果然火热，这还是白天，要是到了晚上，那更加热火朝天。 骨科的、脑外的、胸外的、泌尿外的，都有，以骨科为主，创伤骨科全员参加培训，骨科其它几个病区、其它外科，都是抽调的精兵强将过来培训。 洗手穿衣、戴手套、消毒铺单、切开、缝合、止血、打结、分离、拉钩、拿吸引器，全部都在培训，每一个项目都反复训练，要做到熟能生巧。 廖总算是开了眼界，他看几个医生在练习拉钩，什么手术，拉钩的位置怎么站，用哪只手，单手还是双手，怎么用力，钩的层次和深浅，全都有严格的规范。 吸引器摆几根，从哪个方向来，怎么配合吸血吸烟，廖总又凑近一个正在培训拿吸引器的，看了几分钟，这吸引器练得真的到位了。 自己资深住院医，马上要晋升主治，还不知道吸引器可以用得这么熟练。 模拟的术区，红色颜料从一根管子喷出，代替血液，吸引器灵活精准，将血液吸引得干干净净，术区视野控制得非常好，主刀在这样的术野下，手术自然事半功倍。 “不行，你站位不对，这样会对主刀的动作造成一定干扰！” “抬头挺胸，你头低得太多，会污染术野，还会缩小主刀的操作范围。” “拉钩的用力太大，不需要这么大力，这样容易疲劳。” “记住我的演示，大家有不懂的一定要问我，一定要做到完美熟练，形成肌肉记忆，任何时候动作不要走形！” 宋子墨在人群中来回走，监督这些训练的同事，及时发现问题及时纠正，张林和小五也在这些人群中训练，他们虽然在培训小组中担任职务，但不是培训老师，要跟其他人一样接受训练。 田主任在那边，带着欧阳主任和白主任在培训，这些主任别看平时手术做得不错，但是要做到每个动作规范，比那些年轻医生的训练难度更大，毕竟定型了。 麻醉师的训练在另一个房间，梁胖子训练的内容与临床医生不一样，他训练的内容大部分是气管插管、腰椎穿刺、各种神经阻滞的穿刺、尤其各种非正常情况下的插管穿刺。 关于麻醉机的知识，以前只是掌握麻醉机的使用就行了，现在杨平要求，要了解麻醉机的结构和原理，一些故障的处理，各种操作，各种参数，一个一个全部做到熟练，了然于心。 杨平将麻醉机厂家的工程师请来了，特意给麻醉师讲解结构原理，一些故障的判断和排除，这些知识用处不大，但是需要用的时候，能够节约时间，而且可以帮助麻醉师更深刻的熟悉麻醉机的使用。 护士的培训，又是单独的房间，手术室姜护士长带着小苏，正培训其他的器械护士，她们要熟悉每一种创伤骨科手术的流程，甚至要求自己模拟做一遍，只有这样，才能深刻了解手术步骤，知道怎么去配合。 骨科手术器械，几百件，摆在一张长方形桌子上，以前护士只知道，器械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怎么用。 现在，这些器械的发明历史，经过了哪些改进才形成现在的样子，为什么是这样的形状，为什么这样用，要求全部掌握。 其它科室都是仿效骨科指定的培训计划，术前的急诊科，手术的外科，术后的创伤icu，辅助的麻醉科、手术室、输血科等等，都参与了培训，各自认认真真，一丝不苟。 整个一层楼热火朝天，大家都很认真。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句话用在现在最适合。 影像科的几个同事在训练快速读片，但是做不到，读片时间距离要求还差很远，如果强行提高速度，容易出错、漏诊。 读片这东西，需要长期积累，短期难以提高。 他们也花了不少心思，把三博建院以来，所有创伤病人的影像图片拿出来，研究一遍，还是做不到要求的读片速度。 外科医生在台上等，你这边迟迟出不了一个准确报告，这个环节耗费时间太久，会耽误整个流程的推进。 影像科不能在这次活动中拖后腿，孟主任想出一个招，既然一个人办不到，那就多几个人。 原来计划提供两个医生去支援，现在从科里抽调七个医生。头部、胸部、腹部、脊柱、上肢、下肢、骨盆，每个部位专门一个医生读片，最后汇总，统一出一个报告。这样分解，各司其职，又快又好，还不容易出错。 这几个医生，各自负责一个部位，天天看自己负责部位的片子，这样训练后，速度还算满意，比之前的速度提高了很多倍。 廖总转完了一圈，越看越激动，抑制不住全身热血的沸腾，这么激动人心的历史事件，自己居然没有参加，没有跟大家一起去尽力，多么令人遗憾呀。 他走到自己科室的培训点，几个年轻点的副主任医师正忙着，人家有板有眼地在研究解剖，根本没注意他。 “包主任？” 喊了几遍，包主任才扭头看他一下：“小廖呀--” 然后又忙去了。 本来想慰问几句暖心的话，可人家根本没空，廖总悻悻地离开，真恨自己，现在还是一个住院医，没机会参加这样的活动。 要是可以，哪怕抬担架，自己也愿意。 看大家的积极性，之前听到的流言不攻自破，说什么高压之下，大家精神几近崩溃，这像崩溃的样子吗？老包那认真的样子，像个刚下临床的实习生。 张宗顺教授背着手，在走廊里，一个房间一个房间走，这段时间综合骨科的门诊停掉了，他也没事。 作为医院培训组的顾问，闲职，也没什么事，都是年轻人在操作，他凑凑热闹。 这气氛，久违了的感觉。 自己年轻时，五六十年代，那个火红的时代，穷！但是人人精神饱满，充满干劲，一副改天换地的气势。 现在，这帮年轻人的精气神，雄赳赳气昂昂，看着真舒服。 他时不时也会跟杨平提提建议，但绝不干预，毕竟年龄大了，虽然保持学习的习惯，但是思维理念还是跟不上年轻人，提一下建议就行了，插手过多，不仅帮不了忙，反而容易误事。 小五张林两个跟杨平一组的，如果杨平主刀，宋子墨肯定一助，张林小五就是二助手、三助了，主要任务可能是拉钩。 所以他们除了训练基本内容，专项重点在拉钩和吸引器的操控，因为他们这一组到时是重点组，小五张林被骨科的兄弟们送了一个外号：金钩，银钩！ 作为台上拉钩的，这是至尊的称号，一般人受不起。 据说，有些大医院，一些医生，四五十岁了，职称还上不去，只能在台上拉拉钩，四十多岁的叫做银钩，五十多岁的叫做金钩。 这两哥们，年纪轻轻，就得此称号，光荣！ 至于谁是金钩，谁是银钩，两人争论不下，暂时不提，以后见分晓。 白板上画了一副骨盆的局部解剖，杨平循环式的每天讲解解剖，这些解剖图都是宋子墨画的。 张教授站在白板前面看，杨平回来了，赶忙过来，陪老人家聊几句。 “张老！”杨平恭敬地叫道。 “小杨呀，辛苦了。”张教授回头。 “大家辛苦了。”杨平请张教授坐。 张教授看到这场面，颇有感触： “我们国家底子薄，起步晚，各行各业有差距是自然的，你们没有经历那个最困难的时代，即使那时候，我们靠自己的力量造出了原子弹、氢弹、导弹、卫星、核潜艇。” “欧美日发达国家是比我们强，但是只要我们努力，就可以缩小差距，并赶超。” “我们中国人不比任何人差，只不过近代短暂的衰落。” “你学过历史，不讲其他的，就讲瓷器和丝绸，古代那是出口到全世界，在欧洲，那是有钱贵族才用得起的东西，欧洲人钻研了几百年，才搞出劣质的仿制品，瓷器是什么，就是玩泥巴，我们祖先把泥巴都能变成满世界赚钱的东西，你说厉害不？” “我们就是这样聪明勤劳民族的后代，能不行吗？小杨，你做得对，不惧强敌，脚踏实地，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杨平认真聆听，扶张教授坐下： “谢谢张老教导，坐下休息，喝杯水。” “我坐坐，你们忙，别管我，只要我们一直努力，赶超他们是迟早的事，五年不行，十年，十年不行，二十年---我这老头子怕是看不到这一天了！” 张老坐下来，接过杨平递来的水。 “孩子，好样的，以后一定要坚定意志，不要被乱七八糟的诱惑影响，要好好为国家效力，说什么科学无国界，都是扯谈，科学无国界，为什么要对我们搞技术封锁，那些欧美科技集团，为什么把技术锁在保险柜里？那都是骗人的。” 张老摆摆手，喝一口水。 第207章 无剑胜有剑 张教授休息一会继续到处逛逛。 苏南晨又发微信来约市医会诊的时间。 既然韩主任同意了，杨平想尽快完成会诊，不然这事总是挂着。 市医那边要跟着苏南晨的时间走，苏南晨跟着杨平的时间走，那就好办了。 明天，速战速决，杨平和苏南晨约好。 一天紧张的培训结束，杨平回到自己的房子，已经烂泥一样。 他靠在沙发上休息，泡了杯茶喝，茶叶从老韩那顺来的。 他思考如何提高手术的速度，在保证质量下的速度。 在缺乏那种先进的红外线监视下，如何快速精准地进行手术。 高桥、佐佐木是依靠红外线监视，所见即所得，这样靠超视距手段来做到快速精准。 自己目前不可能有这样的设备，如果用ct导航来做影像指引。 速度慢，达不到实时，而且金属器械在ct下会有伪影，伪影会严重影响操作，达不到超视距操作的标准。 这个问题已经不是用人力能够解决的，就像人眼再厉害，无法跟雷达相比，你就是两点零的视力，也比不过雷达的探测。 而且，人力越到后面，越靠近极限，提升越难。 就像跑步，一百米短跑，世界纪录的提升，只能零点几秒的提升，很多年才提升一点点。 想来想去，只有进一步提高解剖熟练程度了，能提高多少就是多少了，差距缩短一点是一点。 大脑中那副图经过五千个实验体的积累塑造，无论动态图还是静态图，都已经非常清晰稳定，每次从记忆中调用，非常轻松。 但是这种调用，多少要耗费时间，调出来，依据实际情况修正，又要耗费时间，这就是自己无法再提高速度的原因。 “睡了没?” “还没！” 小苏发来微信，她知道杨平遇到难题了，吃饭时都在思考问题。 杨平把自己的困境，无法超越高桥的红外线加持的难题，告诉小苏，两个人的喜怒哀乐都一起分享才好。 “没有红外线监视加持，虽然暂时你达不到他的水平，几年之后一定可以，甚至超越。别的我不知道，我小时候练钢琴，一首曲子，开始时，总是要看着曲谱；熟练了，曲谱就记在心里；到了极致的熟练，心里的曲谱都没有了，根本不用想，自然而然，曲子弹出来，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弹出来的——” 不用想！不用想！不用想！ 杨平琢磨这句话，突然开悟一般，这不是武侠小说的无剑胜有剑吗? 剑术的最高境界是心中无剑，手中无剑。 从有到无，才是最高境界。 “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 “懂小苏的好了。” “那就早点睡，乖，别熬夜。” “嗯，你也早点睡，明天见。” 杨平又进去系统空间，解剖训练还有一千个实验体。 因为进展缓慢，这一千个不敢用完，怕用完了还无法实现目标。 现在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一千个实验体可以使用了。 因为大脑的解剖图是用实验体的解剖构建的，所以它就是一个真实的人体。 现在，要让大脑中的人体成为自己的本能，不需要记忆就能及时发挥作用。 如果能够做到这样——所想及所得，比高桥的所见即所得要更加快速准确。 因为他要靠眼睛指导，自己靠心的指引。 就像开车的人，一个靠导航指引路线，一个在这条路线走了几十年，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更高的山峰就在前面，必须攀登上去。 心中那股浓厚的兴趣，攀越山峰的强烈欲望，如海潮般冲击自己的心里。 思路变了，实验体的使用方式自然也变了。 以前一直是用解剖来加强自己大脑中的图。 现在要反过来，用大脑中的图来指导自己解剖。 不断重复训练，让图最后消失，成为自己意识里的一部分，跟走路不用想先迈哪只脚一样。 空间依旧，实验体重现，机械手递来刀。 杨平的刀按照大脑中的解剖图开始进行解剖，不断地依据实际情况进行修正。 慢慢地，不着急，这种修正是有意识的。 就像打字，开始要去找键盘，熟练了，不用想，手会自发地摸向了键盘。 解剖了几十个实验体，很生硬，每次解剖要去有意识地对照大脑中的解剖图。 解剖到两百个实验体的时候，大脑中的解剖图一闪而过，对自己手上的指引非常快。 就像打字，眼睛一瞥，就找到了键盘，无需再找来找去。 空间不再寂静，第一次出现了水的声音，那是远处瀑布的声音，这声音非常悦耳，让人听了居然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杨平也说不出什么感觉，好像一种强烈的探索欲望。 以前也有这种感觉，但是现在越来越强烈了。 每一次挑战更高的山峰，这种强烈的欲望会帮助杨平克服一切困难。 或许，这是系统的副作用，或者潜在的影响。 杨平猜测，在空间的培训，会逐渐升级自己对医学的兴趣，对医学领域未知领地的探索欲望。 它是一个医学系统，自然有它的内在逻辑。 继续培训，不问时间，只顾攀登不问山高。 方法对了，效果完全不一样。 完成五百个实验体的时候，大脑中的解剖图模糊了，偶尔需要想一想，大多数情况下不需要想。 解剖无处不在，心之所到，手之所到，便是解剖，任何结构在刀下随心所欲。 一口气顺着下去，一千个实验体全部被解剖完。 脑袋中再也没什么解剖图，一动刀，自然而然就实现了目标。 就像一首极致熟练的曲子，心中已无曲谱，坐下来，双手按上去，无需想，音符便跳出来。 对杨平来说，人体就是这首曲子，人体已经成为他意识里的一部分。 他站在空间里，瀑布水声若隐若现。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人究竟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人为什么是人，肾为什么有两个，肺也有左右，而心脏和肝脏却只有一个。 人为什么需要氧气，生命的起源为什么从蛋白质开始。 遗传物质的双螺旋体结构是谁设计的，碱基对的编码为什么一定是那样? 一对受精卵无需人为干预，在子宫十月便成为复杂的人体。 线粒体究竟何时走进人体的细胞，细菌病毒为什么与人同在这个地球。 他似乎听到了钟声，隐隐约约，恍恍惚惚。 无数的问题在大脑中闪过，每一个都勾起他心底奇妙的感觉。 但是这种感觉一闪而过，立刻恢复了平静。 从空间里出来，杨平拉开窗帘，仰头望去。 天气很好，星空璀璨。 第208章 碰面 蒋百成在市人民医院住院，医院高层十分重视，全院会诊时间终于敲定，上午十点开始。 九点半，行政楼小型会议室，各大主任已经齐刷刷地围着椭圆桌子。 即使没有半点关系的妇产科主任居然也列席其中，不知道她来的意义，此时，应该正是手术忙碌的时候。 主角还没有出现，那就先自己内部进行术前讨论，比如蒋百成有高血压、糖尿病，围手术血压血糖的调控。 心血管内科主任手指按着护理记录，将血压那一项，从入院到当天，反复看了三遍，调控得非常满意。 “术前接病人前，用少量水，将降压药---一颗拜新同，30g，服下，以防术中血压升高。”心血管内科主任一字一句说。 负责会议记录的，一字不漏的记录下来。 内分泌科主任，亲自给蒋百成的腹部皮下装了胰岛素泵，这些活本来是下级医生做的，但是他亲力亲为，手有点生疏，但是这活的难度不大，顺利完成，血糖也控制的不错，比正常的略微高一点，这是围手术期需要的理想血糖。术中再配一组葡萄糖加胰岛素，将血糖维持在轻度升高状态，他的任务就算完成。 要是普通病人，这些血压血糖，住院总过来看两眼就够了，哪能劳烦两位主任大驾。 血压血糖都控制好了，还有轻微的脂肪肝，要是在平时，这也不算事，但是现在，检查单上任何的异常，都会由专科主任发表几百字的意见。 脂肪肝，普外科主任看完彩超，犹豫不决，好不容易才定下结论：不影响手术。 围绕脂肪肝，营养科制定了详细的食谱，起码十来页，囊括早餐中餐晚餐，还有下午茶，高尔夫后的点心；康复科主任教授蒋百成一套八段锦，帮助他燃烧脂肪。 脚气，足部的真菌感染，皮肤科也到了，方案也很详细，西药口服外涂的抗真菌的，中药沐足的，一样不少。 肺部一个结节，胸片、ct增强、全身petct，检查逐步升级，最后请附一的教授过来，确定是陈旧性肺结核，不需要处理，其实大家都知道是陈旧性肺结核，但总得有个人来下结论，万一不是呢。 市人民医院的谢院长，坐在首座旁边的旁边，首座和靠近首座的，留给苏南晨和教授的，他看着投影上的病历资料，满意地点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便是苏南晨。 谢院长还干一年就退休了，接替他位置的将是骨科的吴主任---现在的准副院长，一些都安排妥当。 尽管下面职工很多颇有微词，但都被谢院长摆平。吴主任这个人究竟怎么样，不是他关心的范畴，他关心的是，蒋百成可以帮助他幸福平安地退休。 至于，这个位置究竟谁坐，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又不是招女婿，自己的安全着陆才是最重要的。 谢院长在院长的位置上坐了十余年，不是谁都有这个本事，可以坐十余年。他是个能人，铁腕人物，为了市人民医院呕心沥血、鞠躬尽瘁。 那时刚上任，就雷厉风行，烧了第一把火，推行“微笑服务”，从“微笑服务”开始，打出一系列的精彩组合拳，受到赏识和器重，此后十余年在院长位置上，稳如泰山。 什么叫做微笑服务，全院所有的医生护士面对病人时，必须面带微笑，不管什么原因，一经发现没有面带微笑，对不起，扣工资。 为了将这个旨在改进服务质量的项目推行到底，他经常亲自暗访，一旦发现医生护士面对病人没有微笑，一次罚款五百。 有个医生正在出门诊，老爸心肌梗塞，家里来电话了，医生正跟病人看病，中途接了个电话，脸色刷地铁青。 正好被谢院长碰到，这还了得，这样的服务态度，立刻罚款五百块，什么叫做无条件，就是没有任何辩解的机会，先扣钱再说。 一个人总是暗访太辛苦了，谢院长很有管理能力，他将行政的一些人员编成服务监督委员会，这些委员会的人散落到医院各个角落，所做的工作就是，专门看你有没有笑。 这是高招！这些坐在办公室的人，反正没事，有些办公室人多的，几十个人，好些人都平时没看见来上班，现在都来了。 罚款五百，一百给发现的监督人员，一百块一次，到大街上捡钱也没这么轻松，风不吹，雨不打的。 那一阵，好几个医生因为长期保持微笑，弄成了面瘫，还有一些医生服务质量跟不上，只能另谋出路，辞职了，不，叫做淘汰！ 走就走呗，这么好的医院，还愁没有人来，谢院长干大事的人，在乎你几个医生护士跳槽，凡是走的，果断签字，走一个签一个，绝不挽留。 谢院长这一招真是厉害，让当年市人民医院的服务质量飙升到全市第一名，第一名呀，把一块大大的服务标兵铜牌请回来，至今挂在门诊大厅墙壁上。 光微笑不行，谢院长有的是才干，第二个大刀阔斧的改革，竞争上岗！这竞争上岗，就是所有的科主任重新洗牌，重新竞聘。 吴主任就是那时上来的，他的前一任主任，一个博士，学术手术都不错，就是脑子不行，没弄明白这竞争上岗的深刻内涵，就稀里糊涂的被拉下来，让吴主任上位了。 吴主任当上主任，立刻停掉这个博士主任的四级手术权限，而且吴主任每次手术点名让博士去拉钩，边拉边骂他。 人家也是四十多岁的主任医师，当着那么多人挨骂，终于有一天受不了，手术衣手套一脱，他娘的，不干了。 当天就收拾东西自己走人了，这个人后来去了另一家医院，干得风生水起，说明脑子还不是差，只是市医人才太多，他才被埋没。 吴主任委屈地说：“你看，什么人，说两句就不干了，大家看到了，我是正常批评教育，他自己走人的。” 吴主任也没有辜负众望，通过几年的努力，成功将骨科一百二十张床干到了六十张，科里三个博士，也被成功淘汰。 谢院长一鼓作气，不仅要改善医德医风，还要改善院容院貌，旧楼装修，新楼开建，原来院里的绿化树，老谢说不符合整体形象，挖掉，重新移植各种名贵树种。 其实旧楼也不是旧楼，装修没几年，谢院长要求高，一切为了病人，说装修不够温馨，必须重新装修。 一系列的改革后，市人民医院上了一个崭新的台阶，那些主任级的博士书呆子，被淘汰得没几个了，吴主任这一批能人有了充分展示才能的机会。 十多年，为了医院，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到了退休的时候，就是想求个平安，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这么难，哎，有些不明就里，无法理解谢院长一片苦心的人，总是去搞什么告状。 你们呀，真是的，烦死了！ 谢院长这样想，怎么不理解一下人呢？现在好了，有了蒋百成，这事就不是事了。 谢院长正襟危坐，等待苏南晨的到来，他不仅是g市医疗界一颗闪耀的新星，更重要的是，后面的家世，岂能怠慢，岂敢怠慢。 “院长，苏博士快到了，同行的还有他请来的教授。”吴主任坐在谢院长身旁。 谢院长有点不满：“怎么搞的，你没派人去接？” 吴主任很委屈：“派了，苏博士说自己来，我们的车还没到，他就自己出发了。” “哦！”谢院长不再说什么。 “我到门口去接！”吴主任有点内急，借机出去一下。 “嗯，快点！”谢院长还是老辣很多。 苏南晨停好车，带着杨平到市人民医院的会议室，刚出电梯，杨平看时间还够：“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在那边等你。”苏南晨指指另一角，转到僻静处，站在显眼的地方等不太好。 对市人民医院，杨平非常熟悉，他很快找到了洗手间，刚一进去。 冤家路窄，在洗手间碰到了吴主任，吴主任正好解完小便，拉上裤子，转身就看到杨平，吓一跳。 两人短暂对视，都认出了对方，吴主任结结巴巴：“小--杨，你怎么在这里？” 莫不是眼花了，说完，吴主任甩甩头，揉揉眼。 “哦，我回来看看，吴主任，最近可好。”杨平一点也不奇怪，迟早会碰到他，只是在这地方碰面，确实有点尴尬。 “好---！挺---好！”吴主任挤出几个字。 用力拉了一下裤子的拉链，连手都忘记洗，立刻快步走出洗手间，不时回头看。 吴主任三步并两步，转到另一个洗手间，拿出手机：“小付，联系保卫科，叫鲍科长，带上几个保安，到会议室洗手间来，西侧这个，快点，别误事。” 见鬼了，这小子怎么在这，吴主任脑子飞快地转动。 第209章 专家迷路了 吴主任手里拿着手机，来回的度步，心里十分紧张。 这绝对不是巧合，恰恰这个时候，他出现了，肯定是来捣乱的，刚刚看到他那眼神，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分明没有了那种稚嫩。 这小子，一个农村娃，没啥背景，在g市一个像样的亲戚都没有，哪有胆量来闹事。 一定是那个姓陈的，和自己竞争副院长无望，来个鱼死网破，把这姓杨的小子叫来一起闹事。 吴主任琢磨来琢磨去，那天的手术，知道腹腔里具体情况的，除了自己，还有杨平、卢小五、小付。 小付是自己的亲信，知道厉害关系，可以排除，卢小五和杨平都被及时踢走了，还有谁知道这事呢？ 当晚的麻醉师和护士，不可能的，他们忙得不可开交，才不管这些事情，那姓陈的怎么就知道？ 难道杨平这小子，自己去找姓陈的？两人狼狈为奸、沟壑一气，来扳倒自己？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怎么可能有这么深的心机？ 扳倒自己他有什么好处？这鸡蛋碰石头的事情，没道理。事情复杂了，复杂了！ 吴主任抹一把脸，脸上有汗。来者不善，现在不管怎么样，没有摸清底细前，不能让他进会场，一旦进了会场，就算乱喊几句，也会引起轩然大波。 保卫科鲍科长也是见风使舵的货色，一看吴四文是未来的主，早就有抱大腿的心，前些年跟着谢院长，从医院停车场捞了不少油水，现在还想继续啃这块肥肉呢。 付主任、鲍科长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保安，急匆匆赶来，鲍科长焦急地说：“吴主任，怎么了？” 虽然口里叫的是吴主任，但是心里已经把他当成院长了，说话时腰都弯了下去。 吴主任跟付主任说：“小付，我刚刚看到杨平了，就在西侧的洗手间，鲍科长，你带几个人找个理由控制住他，等开完会再说。” 鲍科长不知道杨平是谁，也不知道吴主任为什么要控制住他，他照做就是，套路他很会玩：“人在哪，我马上去。” 付主任附在鲍科长耳边说：“杨平，就是我们科以前的医生，这小子上次犯事，被吴主任开掉了，这次过来，怕来者不善，砸场子的。” 鲍科长一听：“明白，走，跟我去，人还在洗手间？” “还在，我刚刚一直盯着的，还没出来。”吴主任很肯定，指指不远处的洗手间。 “守着那个洗手间门口，等下人一出来就拿下，就说有人举报他身上带了刀，明白吗？”鲍科主任吩咐几个保安。 付主任也跟在一起，保安不认识杨平，怕搞错人。 如果对方是一个陌生人，这些人还有点不敢这么做，怕万一碰到硬茬，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这杨平，知根知底，一个漂浮在这个城市的小年轻，只要不是太过分，找个理由，控制住，驱赶走，不是难事。 只要不让他在会场捅娄子，后面再想法子整他，办法有的是，对付一个年轻小医生还是绰绰有余。 吴主任交代几句，自己走了，他还忙着呢，苏博士跟专家马上就来了。 杨平刚上完洗手间，出来，两个保安迎上去，一人抓住一只手。 “对不起，你得跟我们去一趟保护科。”鲍科长低声喝道。 “你们什么意思？”杨平很平静，没有大声喊叫。 苏南晨就在会场东侧的走廊，虽然看不见这边，但只要他大喊几声，应该能够听到，杨平没有喊。 “有人举报你身上携带刀具，到保卫科去检查一下。”鲍科长四下瞅了几眼，让保安赶快带人离开。 几个壮汉押着杨平，将杨平的手机也搜走，拣人少的路，走运垃圾的电梯，偷偷去了保卫科。 吴主任嘴角露出微笑：“笑话，跟老子斗，还嫩了点，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给蒋先生全院大会诊就出现了，谁知道安什么心。” 苏南晨在东侧走廊里玩手机，等了十几分钟，杨平还没出来，他绕过去，到洗手间去找，里面的空空的。 打杨平的电话，关机！ 奇怪，这家伙，怎么上个洗手间就开溜了，还关机，莫不是去见什么人了？ 要见人，也不会趁现在呀，苏南晨一时弄不明白。 他看看时间，十点快到了，决定先到会场去，杨平熟悉这里，不会迷路。 “您好，苏博士，我现在去接您？” “不用了，我已经上楼，马上到会议室。” “哦，好好好。” 吴主任立刻返回，在会议室门口，碰到了苏南晨，他点头哈腰，热情地将苏南晨引入会场。 全体正在交头接耳，听说苏博士到了，陆陆续续反应过来，起立欢迎。 苏家公子，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坐！坐！苏博士，辛苦了！” 谢院长亲自离座，到门口，老远伸手，握手寒暄，将苏南晨迎入首座，一路不断有人伸手握手。 免不了一阵骚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不认识的朝旁人打听，认识的以此为荣，忍不住要多说上几句。 谢院长拉开椅子，待苏南晨坐下，谢院长接过秘书递来的茶，双手奉上。 “大家坐，太客气了---”对这种场面，苏南晨习以为常。 “专家呢？”谢院长看苏南晨一个人。 苏南晨看看门口说：“专家说到医院逛一逛，我们稍等他一下，应该几分钟就到，我先看看病历。” 哦，专家很有雅兴呀！而且是懂得欣赏的人。 谢院长坐下，这些年自己把医院院容院貌弄得不错，名贵树种就上百棵，光这个绿化整改，都花了一千多万，连人才引进的安家费都填进了。 后来虽然出现一些小瑕疵，比如有个亭子，台风一刮，垮了；有一条石板路，踩着踩着变成泥巴路了；小桥上的石头栏杆，用力一推，断了。 那都是小事，瑕不掩瑜，不提也罢。 “病人血压血糖控制得非常好，你看，这手术安排什么时候？”吴主任在一旁。 苏南晨看完病例：“不急，当等专家来，一起看看病人，这个手术难度太大了，几个肩关节不稳的因素他占全了。” 这手术的难度，吴主任心里有逼数，要什么骨折手术，他自己硬头皮都上了，但是这手术，上台容易，就怕上去下不了台。 “在南都省，运动医学方面，谁不知道苏博士最厉害，放到全国，也是一流。”吴主任恭维。 苏南晨合上病历说：“感谢信任，全国一流就言过了！不过，我今天给你们请来的专家，那真是当之无愧的一流，这种手术，恐怕能够做得像他这样熟练完美，全国真数不出几个。” “好好好！苏博士，一切听从你的安排。” 吴主任连说三个好，他早知道，有了苏南晨的帮助，这事稳当了。 苏南晨聊着又望门口：“专家怎么还没来，是不是迷路了，我打电话看看。” 苏南晨侧身，打了个电话，还是关机的，这事不对劲呀。 就算去会小情人，也不会当着自己这么大大咧咧地去？掉马桶了？不可能，一个大活人，塞进去都难！ 那怎么会这样突然不见了呢，不就上个洗手间。 “专家迷路了？那得派人去找找，在医院内，不会出问题。” 谢院长琢磨，不会请个老外来？不然怎么会迷路呢。 “吴主任，你带人去找找？让小鲍帮忙。”谢院长吩咐。 “不用了，我去看看就行，不好意思，让诸位久等了。”苏南晨起身。 苏南晨出了会场，谢院长吴主任都跟出来，苏南晨伸手挡住：“诸位，你们稍候片刻，我去找找就行。” 各位也不好跟去，只好在会场等。 苏南晨出了会场，又拨打杨平的手机，还是关机，他到刚才那个洗手间，仔细检查了里面，没有异常。 以杨平的沉稳性格，不可能做出这种反常的事情，一定是出什么问题了，但是究竟什么他一时想不出来。 他绕着会场的走廊转了一圈，碰到一个保安，上前询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年轻小伙子，身高跟我差不多，从那个洗手间出来。” “哦，好像有一个，说是身上带了刀，被保安带走了。”保安随意说了一句。 被保安带走了？难怪！ “你们的保卫科在哪？”苏南晨打听。 保安告诉他地点，苏南晨急匆匆赶过去，想去确认一下事情，再联系谢院长。 到了保卫科，果然，杨平淡然地坐在保卫科，被几个保安围着。 一个保安，正在和他理论，桌子上摆着杨平的钥匙扣，上面有一把指甲钳，这是刀吗？外科医生，有些带着指甲钳很正常，因为要经常修剪指甲，稍微长一点就要修剪。 “杨医生！”苏南晨在门口叫道，要进去，被保安拦住了。 杨平听到叫声，扭头：“苏博士，我没事，放心。” 他看杨平人身安全没什么问题，表情也平淡，所以没有跟拦他的保安发生冲突，只是拿起手机打吴主任的电话：“吴主任，你们怎么搞的，把我请来的专家扣在保卫科，你现在过来！” 说完挂断电话，连让吴主任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苏南晨站在门口：“他们没拿你怎么样？” “没呢，就是说我带了刀具，要检查，搜了半天就查出一把指甲钳。”杨平在里面回话。 十几分钟，一群人急匆匆的过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谢院长。 吴主任加快脚步，跟上谢院长，走得太快，他捆扎在裤子里的白衬衣，一边掉出来了，看起来十分狼狈。 第210章 虚惊一场 吴主任心里急得要命，心里在骂人了，恨不得把鲍科长踢上几脚。 这个鲍春来，叫他控制杨平，他倒好，把专家控制了。 小付跟着一起吃白饭的，连个人都分不清楚，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 一群人到了保卫科，谢院长把情况了解清楚，火冒三丈，劈头盖脸地骂了鲍科长一顿，伸手要打耳光了，被杨平拉住了。 谢院长吼道：“你眼瞎了，怎么搞的，把专家扣在这？” 然后跟杨平又是握手，又是赔礼道歉：“误会，绝对的误会！” 谢院长不认识杨平，杨平当时是临时工，高高在上的谢院长不认识他，不足为奇，医院几千号人，他哪能个个认识。 人长得确实年轻了点，难怪有误会，谢院长猛一看杨平，但是这气质，确实不是一般人，当院长的，见过的场面也不少，还是有分辨能力的。 吴主任在一旁，一脸的懵逼，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没错呀，这不是姓杨的小子吗？怎么是专家了？ 杨平？专家？这究竟怎么回事呀，做梦都不敢做这样的场景，可是苏南晨带来的，还会有错吗？ 过个十年八载的，杨平变成专家，他还可以接受，你说这离开市人民医院才半年光阴，摇身一变，变成了苏南晨口中的专家，这究竟怎么回事呀。 “吴主任？这---”鲍科长最委屈。 吴主任脑子还算灵活，毕竟过五关斩六将的人，立刻堵住鲍科长的嘴：“这什么，稀里糊涂把专家扣这，还不道歉！” 鲍科长把话咽回去，差点扑通跪下：“误会，误会呀！” 苏南晨上前问杨平：“杨老师，没事？” “没事，耽误大家时间了。” 杨平听苏南晨叫杨老师，知道他意思，只是一笑。 “误会误会呀，有人举报杨老师携带刀具，其实就是带了个指甲钳，恶意举报，恶意举报---”鲍科长把钥匙扣双手送到杨平面前。 杨平接过钥匙扣：“既然是误会，就没事了。” 这场闹剧，把人吓得够呛，你说一个普通的专家扣了就扣了，最多闹一通笑话。 这个专家，可是系着两个人的前途，而且还是苏南晨请来的，把这个苏少爷得罪了，大麻烦。 谢院长一行人簇拥着杨平从保卫科出来，往会议室走，路上一直在赔礼道歉，杨平显得很大度：“谢院长真是管理有方，想不到对安全能够如此重视，一个指甲钳都不能带！” “杨老师，过奖，过奖！”谢院长苦笑道，也不知道是挖苦，还是表扬自己，反正说话时样子很认真。 吴主任跟在后面，脑子一直嗡嗡响，这个弯不是短时间可以转过来的，杨平，他怎么成了专家，看苏南晨尊敬他的样子，一口一个杨老师。 这还真是专家了，这世界变化太快了。 大家到了会场，误会解除了，大会诊开始。 苏南晨将首座让给了杨平，并介绍：“这是三博医院的杨平博士，韩建功教授的高徒，轰动一时的五段再植的创造者，今天有幸请来会诊，大家欢迎！” 大家鼓掌，掌声过后，苏南晨说道：“杨博士是三博综合骨科的实际带头人，曾经被我邀请到附一主刀膝关节四联重建！杨老师，你看，可以开始了？” 说杨平大家不知道，但是五段再植、韩建功，只要g市的外科医生，没人不知道的，三博医院两个名人，一个韩建功，一个夏长江，那是业界挂了号的。 韩建功的学生，自然差不到哪里去了，也有人觉得有点面熟，毕竟食堂吃饭可能见过，但是也说不上来，真正认识的，也就骨科的吴主任和付主任。 付主任此时心情比吴主任更加糟糕，保安扣人的时候，他还躲在一边认人呢，也不知道被杨平看见没。 吴主任亲自汇报病历，脑袋一直嗡嗡响，硬着头皮照着手里的病历简介念完的，背上湿透了，衬衣与皮肤粘贴在一起。 “杨老师，你看，这个病例只有麻烦您了？”苏南晨十分尊敬地语气。 杨平侧身看着投影的片子：“这个病例很严重，多个导致肩关节不稳定的损伤集合在一起，如果想恢复正常的功能，手术难度非常大！” 吴主任也盯着投影看，但是心思完全不在病例上，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严重的心悸。 仔细回忆，那天晚上，这小子救蒋百成儿子的手术，确实有几下子，现在连这种手术都能拿下，难道那些年在自己手底下，扮猪吃老虎？隐藏实力？ 或者真的传说中的天才，到了三博，被韩建功半年时间就带得成专家了？吴主任感觉现在智商需要充值，明显不够用。 “大家看，这个病人同时存在bankart损伤，sp损伤，盂肱韧带断裂，前下方关节囊破裂，盂唇撕裂，肩袖撕裂，关节囊松弛，肩峰撞击综合征，更麻烦的是大结节位置是上移的，把ri图片往后放，慢点！” “诸位，这个大结节上移，导致了冈上肌、冈下肌、小圆肌松弛，再看这几张图片，整个盂肱关节的运动轨迹已经不同心，这种重建手术非常困难。” 杨平十足的大教授风范，苏南晨认真地坐在旁边听，还拿出小本子，不时地记录，更像一个学生。 吴主任看到这样子，也不知道在哪里弄了一张纸，开始记录起来，这小子，真是有水平呀。 吴主任不会做这手术，但是对这手术还是有认识的，说实话，他把片子托关系给帝都那边的教授也看过，人家一点把握都没有，拒绝了，让他去找苏南晨，说苏南晨最近研究这方面比较多，有办法。 “我们去看看病人！”杨平提出。 苏南晨跟身边的谢院长说：“谢院长，安排一下，看看病人。” “吴主任，快，带路--”谢院长命令。 吴主任带路，大家都去老干病房看蒋百成，吴主任心里六神无主，慌得一批，杨平不会等下当面揭穿自己？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要是把事弄砸了，这辈子就再也翻不了身，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 吴主任紧跟着杨平旁边，如行尸走肉，一直用僵硬的面部肌肉挤出笑容，他现在没有办法，就算有办法也施展不开。 到了病房，蒋百成的儿子开门，杨平居然连看也没看他，莫非真忘记了？吴主任心里嘀咕着。 蒋百成知道今天医院给自己大会诊，请来了教授，一直在病房等候教授的到来。 “蒋先生，这是我们请来的苏博士，杨博士！他们要给你检查一下。”吴主任介绍。 “谢谢！麻烦两位教授了。”蒋百成握手感谢。 “我是附一的苏医生，这是三博的杨医生，杨医生是这方面的一流专家，到时候要给你主刀手术。”苏南晨介绍。 蒋百成也是阅人无数，看这两人的气场，就知道肯定是行业内的顶尖人物，所谓老板大小，一过眼就知道。 这医生也一样，这两人和吴主任，无论气质，还是气场，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大家围在周围，杨平详细地问了一下病史，然后就是细致地查体，他的查体功夫可不是普通的，系统空间的超级培训计划，第二项就是查体训练，这查体已经到了知微见着的地步。 完成一般的查体，然后就是肩关节的专科查体，一路查下来，十来分钟。单凭查体获得的信息，杨平已经全面掌握了这个肩关节的情况，几乎靠推理，可以还原当时受伤的情景。 真是感谢吴主任，请了两个这么高水平的医生来给自己做手术，蒋百成心里一百个放心。 出了病房，到老干科的医生办公室，大家坐下，杨平交代：“手术就安排明天，最近我很忙，怕后面没时间！这个手术难度太大了，我要带一个团队过来。” “行！吴主任，今天就把手术排好，全力配合杨老师。”谢院长也很着急，怕夜长梦多。 杨平看着吴主任说：“吴主任，附近有洗手间吗？” “有！有！有！”吴主任立刻带杨平过去。 吴主任这是逮住机会，想借一步说话。 到了洗手间，杨平只是在洗手池洗手，吴主任站在一旁说：“小杨呀！以前你在骨科的时候，老吴可是对你很照顾的，那次你被辞退的事情，太突然了，我真不知道！后来才搞清楚，是陈万生那个混蛋干的，你也知道，他和我势不两立，总是整我，他是医务科主任，当时我也斗不过他，知道了也没办法，哑巴吃黄连，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我手下的人弄走，哎---” 吴主任叹气，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吴主任，不是我说你，你格局小了点，你看，以我现在的地位，还会跟你去计较那些什么芝麻绿豆大的事？所以你呀，完全不用紧张，更不用找什么保安帮忙搞这些闹剧。这次的会诊，本来我完全可以不来，但是一听说可以回来看望吴主任，我就答应了，这些年承蒙吴主任照顾，就当回来感激你，都要当院长的人，搞得这么没格局，是不是？” “小杨---不，不，不，你瞧我这嘴，杨老师，胸怀！”吴主任竖起拇指。 “老吴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到时候市人民医院就是你的基地，经常请你来飞刀。”吴主任笑颜逐开。 这小子说的，真的假的？不过刚刚借口上洗手间，就是洗个手，分明是给自己一个私下聊几句的机会，让自己安心，真要揭穿自己，见到蒋百成和他儿子时，就可以，但是他没有。 虽然吴主任现在还没弄明白，杨平如何半年时间完成的逆袭，但是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呀。他说的有道理呀，他现在这地位，没什么怀疑的，苏南晨将他当老师一样，还去过附一飞刀，韩建功的学生，三博医院骨科的骨干，综合骨科的实际带头人。 把自己干倒，对他没半点好处；自己要是当了院长，好歹也是共事的同事，他的老主任，以后他不多了一片地盘？ “老吴呀，别小肚鸡肠的，我们都是干大事的，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整天为了一颗糖，吵吵闹闹的，好了，这手术上点心，安排好，明天我来做。”杨平洗完手。 吴主任立刻扯一张擦手纸双手递上去：“杨老师说得对，说得对！” “我早就看好你了，市医这院长位置非你莫属，你善于把握机会，做事果断，不拖泥带水，是个人才。”杨平擦完手，拍拍他肩膀。 吴主任摸摸头顶，这话说到心坎里了，这小子真是个人物，大度，大方，大气！ 这么想一圈，确实不用担心了，虚惊一场。 第211章 你，过来抬一下胳膊！ 回到老干科医生办公室，吴主任松了一口气。 看来，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想什么就有什么，碰到的事都是好事！ 最近，找老街的王瞎子算了一卦，说自己处于转运关键时期，此时，人生有大转折，果然如此。 王瞎子还提醒，不可多口舌，凡是多忍让点，一定官运亨通，前途无量；否则会折戬沉沙，功败垂成。 刚才叫保安扣人，有点冲动，有点鲁莽了，下次一定不能这样，凡是多忍忍，关键时候，不能出问题。 杨平是专家！ 现实有点残酷，无法接受，但也必须接受，格局大一点，人家不是没计较吗？吴主任安慰自己。 杨平坐下来：“吴主任呀，明天手术排到九点，器械还是用我熟悉的，等下锐行的黄经理会联系你，麻醉师、器械护士、助手，我明天都会带过来，不过吴主任你也上台，特殊病人嘛！这病人又十分信任你，你站台上，他心里踏实。” 吴主任还担心不让自己上台呢，杨平这么一说，明天自己就是站台上看看也行，只要参与一下，就算为蒋百成尽心尽力了。 “体位，沙滩椅位！麻醉嘛，臂丛神经阻滞就可以了！”杨平交代吴主任。 “好的，我一定安排好，明天手术就麻烦杨老师了！”既然大家都不认识杨平，吴主任干脆只字不提。 自己要是傻里傻气，把杨平曾经是自己科医生的事说出来，不是自己给自己下套吗？ 到时科里的医生知道了，私下议论就议论呗，反正无所谓了，只要不耽误大事，一切好说。 “今天做好准备，全力配合杨老师！”谢院长指示。 这么大排场，三博医院才十几年历史，在g市地位还比不上我们市人民医院，来做个手术，带一个团队，分明看不起我们。 其它科室的主任，有几个心里忿忿不平，不过也没办法，谁叫人家厉害呢，在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渣渣。 --- 韩主任特许，综合骨科这次倾巢而出。 让大家出去见见世面，也让其它医院见识一下自己手底下这支劲旅的素质，是时候亮一亮手里这张王牌了。 七点半，三辆车同时出发，浩浩荡荡。 杨平坐宋子墨的车，胖子张林坐小五的车，小苏周灿坐唐菲的车。 “欢迎杨平和苏南晨博士莅临我院指导手术！” 横幅已经打在住院大楼门口，谢院长带着吴主任一早就等候在门口。 苏南晨比杨平一行人提前到了，也等在大门口。 停车的临时车位都已经预留好了，杨平对市人民医院很熟悉，苏南晨一说等候的地点，他就知道在什么位置。 吴主任今天格外精神，衬衣带发光的，不时张望，眼巴巴的等着团队的到来。 蒋百成已经躺在手术台上了，这事半点茬子都不能出。 终于，宝马750领头的车队，徐徐驶到住院大楼门口的临时车位，保安引导停车。 专家来了！ 什么专家，这么大排场？ 居然带着自己一个团队来飞刀，帝都魔都的大牌教授也没这么狂的！ 蒋百成的手术在全院迅速传开了，成了市人民医院的最热新闻，尤其骨科的，都把手术停掉了，好几个年轻医生偷偷来到住院大楼门口，想提前一睹这牛逼的专家雄姿。 太张扬了！大家瞪大眼睛。 最后一辆奥迪先开门，小五、张林、胖子下车。 “五哥，那不是五哥吗？” 骨科的医生认出来了，卢小五怎么来了。 中间那辆玛莎拉蒂总裁门也开了，美女！三位美女下车！ 小苏身高一米七，唐菲一米七二，连周灿都有一米六八，这几个美女一下车，尤其小苏和唐菲，全场的人双眼放光，这模特呀，做手术还带模特。 小苏？苏南晨看到自己妹妹下车，她来了？今天的器械护士是她？她调去综合骨科了？不会发展这么快？ 一连串的疑问，但是现在是工作场合，苏南晨也不方便问，只能有空的时候再问问。 妹妹看到他，也只是微微一笑。 终于，前面的宝马驾驶座车门打开，高大帅气的宋子墨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还用手挡一下车门顶框。 杨平慢悠悠的下车，那不是杨平吗？ 真是科里的杨平，不是同名呀，骨科几个年轻医生看着挂的横幅，还以为同名呢，叫杨平多的呢。 没想到，就是自己认识的，以前科里的杨平。 “杨老师，辛苦了！” 谢院长吴主任上前握手欢迎。 杨平是专家？ 这小子居然混到这地步了？可以出来飞刀，还带团队。 队伍立刻成形，小苏走在杨平的左边。 黄佳慧也等候多时，提前约好了和大家一起进场，这时也加入了队伍，走在杨平的右边，拉着一个大箱子。 宋子墨唐菲走在第二排，跟着杨平，宋子墨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俨然杨平的跟班助理，一米八六的个头，派头十足。 小五张林胖子，还有周灿紧随其后，胖子也不拉气场，两百多斤的体重，走起路来，地板仿佛会颤抖。 “请请请！”谢院长引导。 “病人已经在手术室了，辛苦了！”吴主任悬着的心落下，他还真担心杨平放他鸽子。 这团队，气势磅礴！ 小苏一袭女士风衣，绝美窈窕，挨着杨平走。 黄佳慧一套职业套裙，挺胸收腹，自信从容，拉着箱子，跟在杨平的右侧。 让迎接的人无不羡慕，年纪轻轻，就出来飞刀，还带着美女，这他妈的，还是头一回见过这样的飞刀排场。 黄佳慧的箱子里全是耗材，这只是一小部分。 还有一辆五菱宏光，停在附近，黄佳才在车上睡觉，车上装着满满的一车器械和耗材，都是单独灭菌包装的。 几乎可以让杨平应付任何意外，比如，各种电钻满电状态待命，各种磨钻头，还有几十条异体肌腱，各种奇葩的钢板，各种公司的肩关节镜手术耗材。 如果杨平突发奇想，用施乐辉的，好，佳慧只要一个电话，立刻送上去；强生的，ok，还是几分钟到达手术室。 哪怕踩到狗屎，患者骨质太疏松，术中操作把肱骨外科颈弄骨折了，肱骨近端解剖锁定板在等着，好，骨质疏松，螺钉上不稳，不用急，骨水泥给你备着，给钉道加固一下。 看到杨平下车，左边一个高挑的超级美女，右边也是一个美女。 左右伴着进来，全都看傻了，卧槽，这不是杨平吗？ 只听说附一的苏教授引介的，一个牛逼哄哄的专家，原来是杨平？ 杨平过来打酱油的，专家的学生？助手？ 不像呀，谢院长吴主任一口一个杨老师！横幅也写着呢，欢迎的就是他。 那两位美女一左一右，尤其左边那个，据说是器械护士，当医生到这个份上，器械护士长这么漂亮，手术做通宵就愿意。 还有那个跟台的，虽然没这么超级，但也十足的美女呀，一身职业套裙，婀娜的身姿。 后面还有一对帅哥靓女，帮提包的，这哥们不是宋子墨吗？有人认出来了。 博士论文发表在《柳叶刀》上的牛人，在g市骨科年轻人里还是有点小名气。 我靠，居然只是给杨平提包的。 究竟怎么回事呀，能不能给个答案。 五哥，五哥！有人已经开始跟小五招手了。 小五像明星一样，跟大家招手，微笑打招呼。 没错，就是小五！ 不得了，请来的专家是杨平，一下子炸锅了。 吴主任也被这排场震得衬衣都不闪光了，汗太多。 这小兄弟，居然发展到这地步，这排场，怕自己当上院长也弄不出来。 --- “听说杨平去了三博，在韩建功手底下，现在可厉害了。” “不会，出去才半年呀？” “看人家，混得多好，我们，哎，妈的，夜班费拖了三个月了，干脆也不干了，去三博。” “去三博？你没看到，现在三博骨科牛得很，人家创伤骨科一个科室比我们整个骨科大，附二的谭博云在那做创伤的老大，现在碾压我们呀，他们招人现在博士都挑三拣四的。” “小五怎么也进去了？” “杨平把小五带进去的呀，在这里，他们就关系好，没看到小五一口一个师兄！” “小五他妈是个人才，抱个这么粗的大腿。” “人家这是有眼光，我们要是当时跟杨平打好关系，说不定现在也在三博了，人生选择很重要呀。” “走，去看看手术，杨平确实在三博混得好，刚听说他做了一台五段再植，一下子平步青云了，现在韩建功手底下第一大将，带组呀，什么都放手给他做，牛人呀！” “你病历都写完了？” “昨天都补完了，这不今天要看手术吗？你换药都换了？” “换了，你看，据说器械护士、麻醉师、助手全带过来。” “牛叉，这是大教授的派头呀！” “人比人，气死人呀，人家年纪轻轻出来飞刀，带着美女，我们还在倒夜班，为了一个月几百块的夜班费，冒着猝死的风险。” “你说杨平在这默默无闻的，怎么去了那边就？” “千里马还要伯乐呢？老吴这德性，杨平能做啥，没看到科里几个能力强的都被挤走了？” “小声点。” “这个电梯不能进！”守电梯的阿姨指指电梯里贴着的一张纸。 专家专用电梯！ --- 手术间人不能太多，怕增加感染的概率。 清场，除了骨科的，全部出去，骨科的，也规规矩矩地，距离手术台和无菌器械台至少一米。 杨平坐着休息，苏南晨陪着聊天，谢院长也陪着。 吴主任跟蒋百成打招呼，握手，安慰他，让他放松，不用紧张，然后站一旁，看他们摆体位，以便随时提供支援。 宋子墨带小五张林摆体位，标准的沙滩椅位。 “不用牵引架牵引？”吴主任在一旁问道。 宋子墨将手术床的角度调好：“不用，这手术要经常活动肩关节的，人力牵引就行。” 动作极为利索，团队配合熟练，体位摆好，胖子打麻醉。 这次胖子要秀一把，臂丛阻滞，平时用彩超定位，这次彩超都不用了。 本院的麻醉师在一旁协助，推来彩超机，彩超机位置还没摆好。 胖子一次成功，已经完成了准确的穿刺，蒋百成立刻感到了触电的异感，胖子推药。 宋子墨带小五张林刷手，吴主任看杨平还在聊天，也不好现在去刷手，要等下带着杨平一起去。 消毒，小五张林一人一把卵圆钳，夹着消毒纱布，准备消毒。 一个年轻的医生将病人的手用输液架吊着，宋子墨看到了：“这样不行，来个人，抬胳膊！” 这手术等下整个上肢肩部腋窝脖子胸部都要消毒，消毒铺单时肢体要摆出满意的姿势，需要一个人专门抬着才方便。 年轻医生的职责就是打杂，立刻上来松掉输液架悬吊，抬着手。 “高一点，外展！不行！换一个人。” 张林有点不耐烦，往旁边的人望去，停留在吴主任身上：“你，过来抬一下。” 我？叫我吗？ 吴主任愣住了，刚才被这恢弘的排场震得还没回过神。 叫我抬手？有没有搞错！ “就你，愣着干什么，看热闹呀。”张林没好气的。 宋子墨已经穿好手术衣，在戴手套，跟吴主任说：“快点呀，别耽误时间。” “哦--”吴主任有点不情愿，但是没办法，被点名了。 硬着头皮上去抬手。 第212章 助手 “再高一点，加大外展角度，没吃早餐呀，身体距离手术床远点！” 张林边消毒边指导吴主任抬手，语气就像平时训实习生。 术前备皮，已经用电动剃毛刀将腋窝的汗毛弄得干干净净。 张林将腋窝也消毒了几遍，这里皮肤皱褶多，最容易藏细菌。 黄色的碘剂消毒液很快无死角地涂抹了手术区域及周围规定的范围。 “兄弟！身体远一点，靠这么近干吗?抬手不会呀?哪个学校毕业的？导师是谁？让你们主任送你去学校回炉！” 宋子墨已经穿好衣服戴上手套，双手放在胸前保护袋，毫不客气地喝道。 再远，够不着，很费力呀！ 吴主任身材本来就矮，现在抬着手，为了拉开距离，姿势特别扭，几乎踮着脚。 这姿势非常辛苦，胳膊已经酸得不行，但是又不能松手，一松手，胳膊掉下去，污染了，消毒白消了。 只求这几个哥们快点弄，好让他解放。 “再坚持一会，小五，戴无菌手套，用小单从肘部抬，张林再消毒手部。” 宋子墨指挥张林小五。 围观的几个年轻医生，有人跃跃欲试，想替代吴主任一下。 但是又不敢上前，这手术病人太重要，杨平带来的这几个人，好像不怎么好说话，尤其这眼镜哥，凶巴巴的。 万一没做好，不仅被眼镜哥骂，到时还被老吴骂，大家干脆旁观。 付主任磨磨噌噌的，也不知道干啥去了，现在才赶来，看吴主任抬着手，表情痛苦。 “主任！”付主任着急，自己想去替代。 “注意无菌观念，站开！” 付主任还没靠近，被宋子墨训开了。 再看杨平、苏南晨和谢院长正聊得火热，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吴主任怎么弄去抬手了，这都下级医生干的活。 谢院长聊着，来电话了，出去接电话。 杨平看手术间里的几个年轻医生，都是熟人，主动跟大家打招呼。 这招呼一打，几个年轻医生大胆的凑过来聊天几句。 之前都以为杨平不搭理大家，误会了！ 人家一下车，被谢院长和吴主任围着，根本没空打招呼，估计都没看到大家。 大家问长问短，分外亲切。 “有空到三博来找我玩，小五也在呢。” “好呢，我们一定去找你。” 大家知道杨平忙，也不纠缠太久。 杨平站起来，看手术准备的进展，看到吴主任在抬手：“你们怎么搞的，让吴主任在这抬手，这是吴主任，我以前的老主任。” “吴主任?不好意思呀，长得太年轻了，没看出来。” 张林笑道，用无菌单兜住患者的肘部，将肢体从吴主任手里接管过来。 这还差不多，你小子横什么，你老大以前还是我手底下的小医生，横什么横，没大没小的。 这时，吴主任才小心翼翼的松手，这胳膊真他妈难抬，自己从脖子沿着整个上肢，到手指，都是酸痛酸痛，几乎失去知觉了。 杨平再不来解围，他真坚持不住了。 “不要紧，团队配合嘛，都是为了病人！”吴主任装作很大度，心里想捏死张林了。 付主任递给他一张纸巾，他擦擦额头上的汗，背后洗手衣也湿了一大块。 杨平隔着无菌单跟蒋百成说：“蒋先生，不用紧张，你看，我们吴主任为了你的手术，亲自上台帮忙做助手。” 这打招呼，主要让病人放心，意思主刀要上台了，不是在旁边动动嘴巴。 “吴主任，我们去刷手，上台！” “走，我们刷手去。” 还是杨平好，一点都不摆谱，毕竟自己的人，吴主任顿时对杨平有一股亲切感。 “这几个平时被我惯坏了，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你别介意呀，吴主任，回头我好好训他们。” 杨平很愧疚地说。 “没关系，年轻人嘛，不懂事，浮躁一点。” 吴主任刚被喷了几次，觉得杨平的话如沐春风。 手部消毒完，张林将持物钳夹在无菌台的垂单上。 自己拿一块小单包住手，拉着。 小五松手，和宋子墨一起铺单，一次性成套的肩关节镜专用单。 底单、中单，整整齐齐，最后张林小五也穿手术衣，一起铺大单。 各种盘曲的管线快速展开连接，周灿在台下帮本院的巡回护士连线开机。 手指一路点过去，主机、光源、屏幕、刨刀、等离子刀，全开了，还调好了参数。 连接光纤，宋子墨对镜头进行对焦对白，术前核对，开工。 杨平上台的时候，宋子墨已经完成了入路的建立，完成下级医生的铺垫工作。 杨平一来，宋子墨恭敬地让出主刀位置，将镜子交给杨平，杨平接过镜子，看着屏幕开始手术，首先进行肩关节镜检查。 “张林小五，我们过去编制肌腱。”宋子墨带着他们让开，去器械台编制肌腱。 这种手术，人太多站不下，台上两个人就够了。 再加一个人负责编制肌腱足够，平时他们手术也就两三个人。 今天他们上这么多，尤其张林小五，纯粹找存在感，不上台能叫飞刀。 他们走开，台上就剩下杨平和吴主任了。 “麻烦帮忙牵引一下肢体！” 杨平看着屏幕说。 吴主任一看周围，杨平身旁就自己了，唯一的助手。 牵引?只有自己帮忙牵引了。 “哦！” 吴主任看着杨平，杨平的目光已经专注屏幕，根本没再理会他，吴主任只好去牵引肢体。 沙滩椅位做肩关节镜手术，好处就是肢体可以活动，特别适合这种复杂的重建手术。 缺点就是无法使用牵引架进行牵引，需要一个助手进行徒手牵引，帮助打开关节间隙，这个助手非常辛苦，苦力活。 “吴主任呀，你在这，要全力配合好杨老师，我出去一下。” 谢院长接完电话回来，打个招呼，暂时离场。 镜子在关节间隙如游龙一般，探针就像手指的延伸，整个肩关节的内部结构被细致地探查一遍。 手术有一种美的享受，这家伙，水平真是高呀。 吴主任一边牵引，一边看杨平的手术。 在人民医院时，杨平就扶过几次镜子，连简单的关节镜检查都没让他做过，他怎么手术这么熟练。 苏南晨不是夸他，这真是全国一流水平呀。 吴主任好歹也是主任医师，工作二三十年，又进修过几次，临床经验还是丰富的，只不过比上严重不足，比下还是略有富余的。 这小子，短短半年时间，居然水平升到这种地步，三博的韩建功真是厉害。 黄佳慧盯着手术的进程，以准备随时上耗材。 她现在对产品十分熟悉，比如这一根线，什么材质，分子式是什么，几股编制成的，直径多少，长度多少，能够承受多少牛顿的拉力，比说明书上还清楚。 跟这种台，东西开多了，占用器械台的空间，开少了，跟不上节奏。 所以，她要踩着杨平的节奏，一个一个开在台上。 包装盒等垃圾，会装进她的环保袋，手术结束全部带走，她不会在手术室留下一片自己产生的垃圾。 如何开无菌包装耗材，她也经过严格训练，薄膜从那个部位开撕，盒子怎么打开，打开后如何做到绝对的安全，保证不被污染，又能快速地放到器械台上。 检查完，先肩峰下成形，以解决肩峰撞击的问题。 不用说话，手一伸，磨钻到了手里。 苏南晨在一旁看，难怪在附一做手术，给了两个护士还跟不上节奏。 妹妹跟他这种配合的默契，简直浑然一体。 杨平从上台开始，全程没有开口要器械，也没有看器械台。 每次伸手，根本不用说器械的名字，也不用说自己要干什么，这边手打算伸，那边器械也开始递了，永远不会早，也不会晚。 主刀和器械护士的手几乎同时运动，距离手术台同样的高度，手和器械如期而遇，点到点，毫厘不差，就像这台手术两人演练了无数遍。 苏南晨纳闷，小苏不是在手术室吗？三博综合骨科不是独立的手术室吗?今天她怎么也来了。 这两个人手术配合怎么会这么熟练？杨平出来飞刀怎么会带她？ 很多疑问，只是没有开口问，毕竟现在也算是工作的时候。 两人这种配合，要是放到附一，让爸爸妈妈看到，会目瞪口呆。 连磨钻头的尺寸都不用问，就这么做下去，每一次不会送错器械，连尺码都不会错，到了极为特殊的步骤，器械也不会出错。 苏南晨对这个妹妹真是看不透了，难道两人天生就—— “拉好一点，不要晃动！”杨平语气极为严肃，不容置疑。 这种主刀的强大气势和威严，只有大教授才有。 吴主任再加点力，早餐那点东西快消耗完了。 这活特辛苦，要持续用力，抬胳膊抬腿只抬那么几分钟，这牵引，主刀没说停，你就不能松手。 “你的肘部放低一点，不要干扰我的动作。” 吴主任没领会意思，松了一下手，肢体位置立刻改变，屏幕视野移动了一点。 啪！清脆的一声，探针打了一下手背。 掌骨骨膜密集的痛觉神经立刻起反应，火辣辣的刺痛，一阵一阵，连绵不绝。 “杨老师做手术很认真，我们经常被他打手，我手背都打起茧了。” 宋子墨过来安慰吴主任。 “是嘛！” 吴主任嘴角一抽，僵硬地挤出一丝笑容。 “老吴，你看，肩峰成形的度把握很重要，多了容易造成肩峰骨折，少了不彻底，症状不能消除。”杨平亲切地说，跟刚才打手时判若两人。 这小子，真的做手术太投入，说打手就打手，这表情真不知道刚才打了自己？ 无论怎么的，这台手术都要坚持完，蒋百成是清醒的呢。 只是这打手，不仅钻心的痛，还丢面子呀。 手术继续，高难度手术才刚刚开始。 吴主任体力已经有点支撑不住。 第213章 探针恐惧症 “专心点！看什么呢？”杨平喝斥。 吴主任立刻又打起精神，没看什么呀，就是想瞪着那根探针，别再被那玩意突然打手。 手术速度太快，吴主任抬手跟不上节奏，时不时被呵斥一下。 他真的后悔上台，想找个理由开溜，比如肚子不舒服呀。 但是这样做的话，蒋百成会认为自己太儿戏，不把他的手术当回事。 只好强忍住，将打断的门牙往肚里吞，继续帮忙牵引手术肢体。 他想开口说能不能休息一会，杨平专注手术，那几个小子都埋头在编制肌腱，没人搭理他。 算了，只有盼望手术快点做完。 “老吴，休息一下？牵引挺辛苦的。”杨平这时回头看，吴主任表情痛苦。 吴主任立刻松了一下手，趁机提出：“是比较辛苦，有点吃不住，换个人？” 他想去帮忙编制肌腱，或者干脆坐到一边休息，只要在台上就行。 杨平正色说：“老吴，这手术难度太高了，牵引必须要经验丰富的助手，以随时了解主刀的手术要点，这样才能给主刀创造最佳的视野，他们不行，经验不够，不然也不会辛苦你了，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再做？” 手术间，大家都看手术入迷了，骨科几个副高也陆陆续续进来了，反正也没有人赶他们出去，自己注意点无菌观念就行。 杨平说话的声音比较大，蒋百成听到了，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最关注的就是自己的手术顺利不。 “吴主任呀，辛苦你了。”蒋百成在布单下喊。 胖子凑过去：“你说什么？” 蒋百成重复了一遍。 胖子抬头转述给吴主任：“吴主任，蒋先生说辛苦你了。” “你放心，吴主任在台上呢，他亲自配合杨博士的。” “谢谢！谢谢！” 本来吴主任还想找机会开溜，在台上弄个闲位，这一通对话，蒋百成是担心自己不当这个助手，影响手术。 这时要半路退场，不妥！ 豁出去了，不就几个小时的事情吗？ 脸皮不厚一点，能成大事吗？吴主任放弃了找人替换的想法。 “老吴，我看你脸色不好，要是实在身体不舒服，你下去休息，我们几个就行了，放心！”杨平很关心地说，跟在台上的严厉判若两人。 吴主任没有退路了，说：“没事，我们继续！” 手术继续，吴主任活动一下胳膊，继续牵引。 腔镜手术是个划时代的技术，几个小孔，就可以完成复杂的手术。 两百多年前的奥地利医生botzi，突发奇想，做了两根管子，从病人的尿道插入膀胱，一根管子将蜡烛的光导入膀胱，他从另一根管子窥视膀胱里面的结构。 这个牛人，自己也没想到，这两根管子为后世开启了一个时代，微创腔镜外科的时代。 而开创骨科关节镜的医生，是日本东京大学的kenjitakagi教授，也就是，日本是关节镜技术的发源地。 kenjitakagi教授应用膀胱镜对一例膝关节结核的患者进行探查，此后，越走越远，他和他的学生发明了第一台真正的临床实用型关节镜。 大多数时候，关节镜比切开手术操作还要方便，一些切开手术达不到的地方，完成不了的操作，关节镜可以轻松做到。 肩峰成形完成，不多不少，等于将肩峰重新做了一次塑形，活动肩关节，完全没有了撞击。 后续bankart损伤及sp损伤修复，盂肱韧带断裂的重建，盂唇撕裂的处理，关节囊折叠术、肱骨大结节下移术。 一系列复杂的手术，不要说在场一众医生看得眼花缭乱，就算是苏南晨，也看得眼花缭乱。 他惊叹杨平的高超技术，每一个复杂的问题到了他手里，显得极为简单，这种化繁为简的能力，需要强大的理论和手术能力做支撑。 他还惊叹妹妹的配台能力，平时在自己眼里，这个娇气受宠的小妹，现在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器械护士。 看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一次器械递送失误，哪怕是时间上快一点或慢一点都没有，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连一个眼神沟通都没有，却做到了最完美的配合。 苏南晨十分不解，他们靠什么沟通，怎么就会配合得如此默契，难道靠意识交流？ 这个手术的难点在于，每一个独立手术需要与已完成的、未完成的手术保持协同，最后成为一个有机的联合体。 如何让修复或重建做到最佳协同，这完全凭借经验，最精密的机器也无法帮助医生来完成这种复杂的协同的把握。 膝关节多韧带重建的奥妙在于平衡，因为下肢关节最大的特点是稳定。 而肩关节最大的特点是灵活，他比平衡的要求更高一层次，单单平衡不行，而要相互协同。 这种手术对经验的要求，就像一个高明的厨师，火候、油盐多少、各种配料比例、入锅的时机，出锅的时机，全凭丰富细腻的经验，这些不是靠量筒和天平可以做到的。 外科医生，也需要丰富的感性知识的掌握，这些恰恰要靠经验的积累，无其他捷径可走。 对于这些结构的协同，一流的教授也会反复琢磨，在张力平衡上犹豫不决，在运动协同上难以把握，因为太难了。 手术室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度很自觉，职业的素养都有。 他们看这台手术，就像看杂技，在他们眼里，诸多无法完成的东西，主刀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关节镜手术比人工关节置换相对好很多，因为持续的生理盐水冲洗，让术区始终保重一种高度清洁。 “不要乱动！一台手术都坚持不了？” 啪的一声，不知道什么器械，敲打在第五掌骨上，第一到第四掌骨已经全都被打过了，手已经不由自主的颤抖。 这个家伙，休息时，斯斯文文，客客气气，做起手术来，六亲不认，作风极为简单粗暴。 最难的关节囊折叠术开始了，这项技术看起来简单，但是要做到达到目的，十分困难。 “手不要抖！手术关键步骤，出一点差错，就影响手术效果。” 杨平的声音有点大，很清晰。 这种关节囊松弛，靠等离子刀的皱缩已经无法达到目的，只能靠关节囊折叠术了。 杨平将前下方的关节囊破口处的陈旧疤痕清除掉，这个破口是习惯性脱位经常出入的地方。 这个破口要修补的，但是杨平没有任何修补的意思。 有个擅长关节镜的副主任医师看着看着，看不明白了。 他进修的时候，看到大佬做这种手术，都是修补破口，有时候要取其它的筋膜组织来补。 至于关节囊折叠，都是粗糙的弄一下，效果怎么样，也不知道。 盂肱韧带已经做了重建，杨平用pds线进行捏-折叠起皱方式缝合，几个需要折叠的地方，位置非常刁钻，但是并没有难倒他。 常规的捏-折叠起皱技术在杨平手里，迸发了神奇的效果，这种折叠简直就是艺术品，几个折叠做下来，关节囊的松弛消除了，而且原来的破口自然消除了，大家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关节囊的破口，无需修补了，只需缝合一下就行。 接下来的步骤，大结节的下移，回到原来正确的位置。 这个病人以前是严重的肩关节前脱位并大结节骨折，最后自行愈合，但是大结节的位置上移，不仅引起撞击，还导致附着的肌肉松弛。 骨膜剥离子小心翼翼的在大结节表面开出一个潜在的腔隙，为关节镜制造工作空间，两枚空心钉固定。 最后再进行肩袖撕裂的缝合桥双排修复，手术的步骤安排的科学而巧妙。 五根掌骨被敲打完，器械敲到了桡骨茎突和尺骨茎突，整个手部及腕部的表浅骨头被敲打了一个遍。 每次敲打，吴主任还不敢抽手，一抽手，会严重影响手术进行，看的人都跟着心里抽痛一下。 哎呀，平时牛逼轰轰的吴主任今天狼狈了！ 也好，妈的，吃独食不说，连夜班费都扣着不发，说什么医生自愿的，有无私奉献精神，自愿不领夜班费。 谁自愿的，都没一个签字，都不知道这事，那可是冒着猝死风险挣的一点钱，他都拿去给自己上位铺路。 没人性，多打几下。 几个年轻的医生心里骂道，平时他们不敢出气，现在有人帮他们出气，嘴上不说，心里一个个觉得痛快。 几个副高看着这情景，都觉得好笑，每次探针出现，吴主任不由自主的身体颤抖一下，探针恐惧症。 付主任在一旁，也不敢发声，人家主任自己没说，他一个做手下的，出什么头。 手术结束了，前后不到一个小时，还包括中场的休息。 “辛苦了，老吴！” 杨平看他揉自己的手。 杨平将镜子抽出来，将器械收起，要交给护士。 其中一根探针，吴主任看到那玩意，下意识的躲开。 “怎么了？”杨平拿着探针摆弄几下。 吴主任倾斜身体，生怕探针又打过来，苦笑：“小--杨老师，这玩意打人打得挺痛的！” “你说这个？” 杨平将手里的探针亮一亮。 吴主任点头，眼神恐惧。 “好好的器械，拿他打人干什么？” 杨平将探针交给小苏。 第214章 乌烟瘴气 一台极为复杂的手术，大家准备了足够的耐心，看杨平如何翻山越岭。 结果，看着看着，都不像一台大手术，探针敲敲打打之间，手术就做完了。 手术唯一的槽点就是吴主任，总是跟不上节奏，还经常松手，无法维持牵引。 每次到这个时候，探针准时出现，给予手背末梢神经强烈的刺激，让吴主任重新打起精神，配合好手术。 除了吴主任，大家都好。 看这手术，有一种无法言表的愉悦，即使刚刚被糟糕的手术弄得灰头灰脸的医生，看完这台手术，也立马重拾信心，医生，可以做得更好。 手术结束，吴主任看到周围，全是科室的同事，都看着自己，有人还轻声在议论什么，之前因为沉浸于手术，羞耻感没有这么强烈。 此时，一股强烈的羞耻感如潮水涌起，围观的医生，嘴巴每动一下，他都会认为在偷偷嘲笑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纤细的探针，比起止血钳和其它任何器械，重量要轻很多，敲在隔着手套的手背，没有什么分量。 但在杨平手里，越是纤细的器械，威力越大，速度决定了能量。 探针末端的半厘米，成九十度转弯，杨平正是用末端，以闪电速度，准确无误，垂直于目标，集中力量敲打一个点。 速度越快，能量越大，末端圆钝纤细，单位面积的压力就大，所以爆发出的杀伤力非常大。 吴主任敢肯定，现在双侧手背肯定布满点状的瘀斑，过几天还会扩散成一片一片。 脱下手套，还真的，双侧手背布满圆点状的瘀斑，这力度，难怪钻心的痛。 手术这几天是做不了啦，吴主任心里叹气，脸上还是挤着笑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人家现在是爷，没办法。 杨平退出主刀位置，宋子墨上前，缝合几个05厘米的小口，无菌敷料贴覆盖，检查肩关节的活动，非常稳定，各个结构有机协同，让肱骨头的运动轨迹回到正常。 手术效果没有任何问题，要是杨平做不到的，宋子墨想不出还有谁可以做到。 刚开始，对杨平，以前自己科里的杨平过来手术，骨科的医生，尤其高职称的，充满了怀疑、难以置信。 现在所有的质疑被不到一个小时的手术打消了，大家相信，杨平不再是那个自己呼来唤去的小医生，变成了真正的专家，可以把自己难以企及的手术做得风轻云淡。 这几位美女，也不是花瓶，器械护士的熟练程度，恐怕市人民医院的护士再过几年，也无人做到这种水平。 跟台的器械商，也让他们开了眼界，他妈的，自己以前的那些跟台的，怀疑是假的，瞧人家这跟台的。 杨平脱手术衣的时候，几个医生抢着上去帮忙，但是被佳慧提前抢先一步，灵巧的双手，在后背几根系着的带子上，轻轻一拉，手术衣解开。 凳子已经准备好：“杨老师，辛苦了！坐，休息一会。” 各种耗材的包装纸，已经被折叠，一层一层叠好，放进了环保袋，最终装上医院停车场的一辆五菱宏光，带回公司。 市人民医院手术室布局和环境、骨科器械的情况，等等，佳慧已经全部记在心里，手术室守门的阿姨，她也已经偷偷塞了一份小礼物。 “小姑娘，我记住你了。” “锐行公司的小黄，以后可能还会来，多多关照。” 阿姨很满意，小小礼物，虽不贵重，但也是一份尊重。 护士长的微信，佳慧都已经加了，不管以后杨平来不来这里做手术，提前准备好没错。 “下去休息一会，稍后一起吃个便饭。”谢院长陪着大家从更衣室出来。 蒋百成儿子提前已经做好了安排，g市最好的酒店，几辆大奔都准备好，以他们的地位，请人做手术，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把这么庞大的团队放回去。 杨平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手术室，还早，才十点，不过休息一会，再到酒店坐坐，喝喝茶，就差不多了。 “去骨科病房看看！”杨平提议，那是他的职业。 吴主任陪着，按住电梯：“好好好！” “你陪杨老师去骨科病房看看，我有点事，等下再会。” 谢院长确实忙，最近焦头烂额。 哎，这些年，他骑自行车上班，衣服都是几十块的地摊货，衬衣一穿就是几年。 要不是老领导东窗事发，他现在已经提前退休，在澳洲养花剪草坪了。 现在有了蒋百成的帮助，事情会有转机。 吴主任带杨平到骨科病房，宋子墨等人也跟在身后，小五特意走队伍后面，和几个老同事在聊天。 几个高职称的医生，跟上杨平的步伐，大家以前都使唤过他。 有的觉得不好意思，不好套近乎。 有的不这样想，时过境迁，以前他是下级医生，使唤一下正常。 反倒以前杨平的上级医生付主任，一直跟他保持距离。 熟悉的病房，一点也没变，好几个护士认出了杨平。 “杨平！杨平！你回来了？” 护士惊呼，争相跟他打招呼。 “你去哪个医院了？”大家都很关心。 当时走的突然，没跟大家说一声，走后再也没有见面，突然回来，大家都有点意外惊喜。 在人民医院时，杨平虽然不善交际，但是为人踏实，做事认真，从不对护士发脾气，护士都非常喜欢他，特别跟他对班的护士，都觉得特别安心。 “现在是杨教授了，过来飞刀，做蒋百成的手术。”有人跟护士说，护士立刻瞠目结舌。 再看这阵势，前呼后拥，吴主任陪着，吴主任还一直弓着腰。 平时吴主任在大家面前，那是昂首挺胸，龙腾虎步，只有见到谢院长，才会把高贵的腰弯下去。 本来护士要拉杨平到护士站坐坐，聊几句，问问近况，但是吴主任在，大家不敢，也没兴致了。 这些护士见到吴主任都是躲着走，有点门路的，都申请调到其它科室了，在骨科上班，是一种煎熬，一个早交班的训话可以让你怀疑人生。 一上班，就盼着下班，这是大家日常工作的心态。 “吴主任，我自己随便逛逛。”杨平让吴主任自便。 吴主任哪会让杨平离开自己的视线，虽然杨平说了不会揭穿他，但总是不放心，要一直盯着才放心。 队伍像参观的，在走廊里移动。 一切都没有变，熟悉的值班室还是那样，推开门，里面值班的哥们正在吃早餐，快十点多了，还在吃早餐。 这哥们黑眼圈像个熊猫，两个冰冷的面包，一瓶不知道有没有过期的酸奶，狼吞虎咽，边吃边打嗝。 抬头，一怔：“杨平--” 这是戴医生，当时跟杨平一组的，戴医生当时是主治，杨平虽然那时刚考上主治，但没有聘用，只是按住院医用，两人那时关系挺好的。 戴医生放下没啃完的面包，上来打招呼，杨平搂住他的肩膀。 看身后一大帮人，吴主任脸上的媚笑。 戴医生有点懵。 “杨博士，可以去吃饭了，蒋先生派的车在楼下等。” 吴主任尴尬的说，他不想杨平在科里呆久了，提心吊胆的，当这么多人的面叫杨老师，实在叫不出，所以急中生智，叫了杨博士。 “有空再聚聚！”杨平跟戴医生告别。 队伍的末尾，一个年轻医生，跟小五关系很好的周医生，跟小五正在介绍科里的现状：“老戴现在是住院总。” 他主治了，怎么还做住院总。 周医生说：“有次病例讨论，他会上质疑了老吴的手术方案，老吴让他回炉，再做半年住院总，锻炼一下。” “那万总呢？” 万总是住院总，按时间推算，一年的住院总还没到期呢。 “开掉了！” “怎么回事？” “哎呀，一言难尽！” 周医生拉小五停下来，等跟队伍距离拉大了，他附在小五耳边低声说。 “那小子急事汇报，没敲门，推开主任办公室的门，老吴跟一个女的在沙发上--” 乌烟瘴气！ “晚上没值班的，都去吃饭，杨哥请客，等会我发地址给你，大家聚聚，好好聊聊---”小五交代周医生通知其他哥们。 杨平带大家去老干科看术后的蒋百成，微创手术，干扰少，几乎不出血，恢复非常快，不是开放手术可以比的。 胖子的神经阻滞是真正的神经阻滞，几乎跟局部浸润麻醉一样，术后不用禁食，蒋百成已经在太太陪同下，喝上了鸡汤。 “杨博士，谢谢呀！” 蒋百成知道，他清醒的，手术间里说话他都能听到。 从医生的聊天都可以听出来，他这手术难度非常高，全国没几个人拿得下，但杨博士做得非常成功，又快又好。 英雄出少年！当然，年轻的杨博士脾气不是很好，将吴主任骂得狗血喷头，他也略知一二，好像还用什么东西打手，惩戒老吴的不专心。 “手术非常成功，安心养病，术后康复按吴主任的指导就行！”杨平握着他的手。 “辛苦了，等下一起吃个便饭，我就不能作陪了，家人代劳，多多包涵。”蒋百成拱手道歉。 看完蒋百成，手术团队去吃饭。 蒋百成的儿子安排了好几辆车，他亲自帮杨平开车门。 第125章 都是装醉 蒋百成这顿饭非常有诚意，安排在他自己的一家酒店里，顶层的餐厅，最豪华的包间。 由他儿子做代表陪酒，席间除了杨平的手术团队，还有谢院长、吴主任、付主任，老干科的主任，蒋家带来陪酒的几个人。 还有一个人，付主任带来的，骨科喝酒最厉害的，熊医生。 好像姓熊的都比较能喝，三博的熊四海也挺能喝的。 饭局的气氛也很融洽，吴主任很高兴。 手术做得这么漂亮，杨平还没有找茬，一切顺风顺水。 虽然年轻人心高气傲，脾气差了点，但还是很照顾他，没有揭穿他。 杨平和宋子墨不喝酒，几个女孩子不喝酒，其他人都喝酒。 付主任有备而来的，就怕他们都不喝，听说小五张林喝，心花怒放，干翻他。 那个眼镜哥张林盛气凌人，喷人毫不留情，付主任发誓要第一个就干翻他，替吴主任出一口恶气。 杨平不喝酒，小五也成了他们的打击对象，这两个人不趴下，今天不收兵，反正下午没事。 以他们的功力，将这两个小子弄倒不是问题，尤其熊医生在场，几乎没有悬念。 大家出来飞刀做手术，韩主任立了一个规矩，不能喝酒。 但是今天这个饭局，第一次带着大家飞刀，张林小五喝了，不知道算不算坏了韩主任立的规矩。 陈酿茅台，酒还是很高档的。 吴主任、付主任还有熊医生，跟张林和小五，来来回回，推杯换盏，不知道喝了多少回合。 张林小五，这两哥们，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都一个德性，喝酒像打醉拳一样。 打醉拳的东倒西歪，好像只要用手指一戳就会倒，但就是不倒。 这两哥们喝酒也一样，好像酒力不怎么行，再喝一杯就倒了，但再喝了几杯，也还没倒，又喝几杯，还是没有倒。 喝了不知道多少杯了，眼看要把两人喝倒了，再加把劲，结果还是没有倒。 “不行了，不行了！” 张林脸红脖子红，摆摆手，眼神恍惚，距离倒下还差最后一杯。 干！ 付主任心里一狠，又是一杯，张林干脆豪爽，手一翻，杯子底朝天。 另一边的小五，笑嘻嘻的，来者不拒，你一杯干，我自然也一杯干。 第一个吴主任不行了，紧接着付主任倒了，熊医生坚持到最后，也摆手投降。 张林迷迷糊糊的：“不行了，不行了，最后一杯！” 小五靠着椅子，眯着眼睛：“真不行了。” 吴主任其实还没有太醉，只是头有点晕，走路有点不稳，人还算清醒，老奸巨猾，再喝下去肯定倒下，于是装醉，走路故意跌跌撞撞，差点摔倒，蒋家的人立刻上去扶着，摇摇晃晃上洗手间去了。 小五也撑不住了，跟蒋少喝了一杯，差点倒在地上，一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兄弟，扶我上个洗手间。” 蒋少想找人扶他过去，小五醉醺醺地说：“不够意思！” 没办法，只好扶着他，包间里的洗手间被吴主任占用了，只好扶他到外面去。 找到洗手间，扶他进去，小五朦朦胧胧地说：“蒋先生呀，你们一家和杨博士，真是有缘，但是你们没良心，良心大大的坏了！” 这话什么意思，就算酒话也不该这么说，蒋少不满。 今天这饭局，g市最好的酒店，喝的最好的酒，自己亲自陪酒，连杨博士上下车，我亲自开车门，还不够意思？ “良心大大的坏！”小五捧一把水洗脸，不像说酒话。 蒋少不服气：“卢医生，我们如何不讲良心了？哪里招待不周，还望指明？” “你被人捅了一刀，差点连命都没有了，是杨博士把你从死神手里拉回来的，你现在见到他，一句感激的话都没说，竟然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你说还有良心吗？救命之恩呀，虽然说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可是你这条命不是谁都可以救过来的，而且，为了救你，杨博士冒犯了吴主任，第二天就被开除了，你不知道？我们两个以前也是人民医院的医生，你的手术我还在台上呢，你受伤时穿的巴宝莉衬衣，还是我帮你在急诊科剪开的呢。”小五似乎很清醒。 这话清清楚楚的，不像酒后胡言乱语，更像酒后吐真言呀。 蒋少有点稀里糊涂：“不是吴主任主刀的手术，救了我吗？” “吴主任救你？他那点水平能救你？”小五嘲讽的语气。 “我们为了你的事，差点毁了前程，被开出后，我们去了三博，不过太戏剧了，你爸爸又将杨博士请回来做手术。”小五用一点水理了理头发。 “你这话真的？我不知道呀！”蒋少也听出了大概。 “杨博士不在乎这些东西，只要病人没事，他就高兴，救一条命，即使被开除也值得。可是这吴四文什么东西，不学无术，对手下医生极尽打压，几个有学历有本事的医生都被他挤走了，人家一个新来的护士长得漂亮点，他都想下手，吓得人家第二天不敢来上班了，那谢院长什么人，医院这几年被搞得乱七八糟，当科主任都明码标价的，不说不说了，走走走！扶一下我！” 小五又搭在蒋少的肩上，跌跌撞撞回来了。 吴主任像死狗一样斜靠在椅背上，继续装醉。 付主任和熊医生还真醉了，付主任嚷着还要酒，熊医生一言不发。 本来想干翻杨平这帮人的，奈何这个张林是个不倒翁，小五是个千杯笑，怎么都灌不倒，把自己人搭进去了。 张林的手机响了，摸出一看，吓得立刻头脑清醒，一点醉态都没有，极为温和的声音：“跟杨师兄在一起呢，吃饭，没事，放心，没喝酒，你看我像喝酒的样子吗，象征性的喝了一点，漱漱口---” 挂完电话，长吁一口气。 卧槽，这帮人，吴主任斜瞄一眼。 吴主任三个人，这样送回去也不行，蒋少叫人开了房，送他们去休息，醒醒酒。 时间也不早了，杨平一行人要回去了，想跟吴主任告别，打个招呼，但是吴主任几个醒酒去了。 蒋少亲自送大家回人民医院，再三表示感激。 小五喝了酒，大家调剂一下，胖子坐宋子墨的车，杨平过来开小五的车，回三博。 晚上，大家又杀回市里，杨平和小五宴请了人民医院原骨科的几个年轻医生，大家平时有牢骚不敢发，见到杨平小五，大家有说不完的话，一肚子苦水全倒出来了。 小五也不客气，将蒋百成儿子手术的事，一五一十的跟大家讲一遍。 以亲临者的身份，绘声绘色，让大家听了义愤填庸。 难怪，怎么那么突然，干得好好的，就被辞退了。 里面这么深的水呀。 要是以前，可能大家还不相信，但是现在看杨平手术做得这么好，倒回去想，自然都相信。 第126章 眼睛会出卖人 酒足饭饱，牢骚发得差不多了，从大家的聊天中得知。 万医生，以前的住院总，被开掉后，处境非常艰难。 戴医生对万总比较了解，真的是艰难，前几天还向戴医生借钱，说准备考博士。 戴医生当场打了万总的电话，这家伙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在好几个私立医院干了一阵，不满意，跳来跳去，现在没着落。 回老家，他又不甘心，况且回老家，家里没点底子，进好点的医院，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杨平问他力全医院去不去，万总表示，力全？求之不得！可是投了简历，人家不要。 力全虽然是私立医院，但是很正规，对医生的培养很下血本，而且医生待遇非常好，进力全，万总做梦都想进。 在g市找工作，医学生，硕士，这学历只是起步门槛，不要谈什么高学历了。 既然万总这么想去，平时这人干活也踏实，不是调皮捣蛋的人。 杨平当场打了电话给程力全，简单介绍一下万医生的情况，程老板满口答应，前不久还琢磨是不是哪里不周到，让杨平不满，把他这边的手术推迟了。 现在这么一个电话打来，程老板高兴极了，连看简历都不提，直接让杨平叫万医生明天找他直接报到。 “搞定了！”杨平放下手机。 大家都面面相觑，这家伙能量这么大，直接给力全老板电话，力全好歹也是一家私立高端专科医院，三言两语，就把万总的工作搞定了。 杨平回个电话给万总，让他带简历明天直接找力全的程老板报道，万总还以为杨平玩他呢。 直到杨平反复告诉他，记得去，他才半信半疑的答应。 力全，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 这帮兄弟，都不容易，杨平知道他们的苦，老万内地农村来的，无依无靠的，好不容易在g市立足，现在被开掉，到处漂泊，日子肯定难。 老万本科毕业，工作了三年，才读研的，硕士毕业毕业再到人民医院工作，也是合同制的，三十的人了，还没结婚，一天上下班，骑个电动车，日子过得也艰难。 能够拉他一把，尽量出手拉一把兄弟。 大家都觉得杨平够义气，羡慕小五交了个好兄弟。 很久，大家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 g市的冬天不伦不类，有那么一段时间，冷一阵，有人已经穿上秋裤了。 但是突然，又艳阳高照，气温升上来了。 外套和秋裤赶紧脱掉，身体好的，还有穿着短袖在外面走。 所以，g市冬天的大街上，看到穿拖鞋短裤的，一点也不要奇怪，那都是智商正常的，没毛病。 三博的外科大楼楼顶，直升机起起落落。 直升机每飞一次，汽油费都是一两万，使用成本极为昂贵，三博豁出去了。 夏院长是个有魄力的人，这点钱不算什么。 想当年，为了引进一批博士人才，老夏下了血本，答应给每个人一套公寓住，还给安家费用来买房，安排子女入学，安排配偶工作。 引进的势头过猛，医院的公寓宿舍不够用，老夏自己搬出去，把自己那套房子让给了一个博士，那个博士就是现在运动医学的高主任。 全院都知道，院长在医院公寓的房子给高主任了，高主任老婆学会计的，以前在银行工作，老夏绞尽脑汁，利用各种关系，把他老婆弄进了医院旁边的建行。 这么一通操作，北方来的高主任才算在三博安心扎下根来。 后来老夏推行科主任博士化，年轻化。 好几个老主任不同意退，跟老夏僵持着，老夏使出绝招，凡是愿意退的，子女进入医院开绿色通道，给编制。 这一招灵，那几个老主任立马退了，何乐而不为，趁机把自己子女弄个编制多好，编制这东西，特难弄。 培训已经接近尾声，现在是手术室、创伤骨科、急诊科各科室协同作战训练。 不同兵种的协同作战是一门高深学问，可以发挥出巨大的威力，远远不是简单的叠加可以比的。 真正进入协同训练时，才发现，平时几个科室所谓合作，根本不叫合作，只是原始的、粗糙的、简单的组合。 学术会召开在即，思思的手术也抓紧时间完成。 虽然有石膏固定，但是过床的时候还是有点痛。 杨平抱着她轻轻地放到推车床上，小家伙咬着牙，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我大腿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可不可以留给我？” 思思说的是那个钛合金的假体。 杨平刮刮她的小鼻子：“这个要求不能答应你，那是医疗垃圾，要处理的。” “算了，只是它跟我共存了这么久，有点舍不得。”思思很惋惜的说。 “好，等下做完手术，我答应让你跟它拍个照。”杨平帮着一起推车。 大家都陪着她到手术室去做手术。 “怕不怕？” “不怕！我都做了几次手术了，打麻醉的时候，我都知道怎么配合了，这次是大腿的神经阻滞吗？要用彩超定位的，上一次手术，有个麻醉师姐姐用彩超找了好久，没找到神经在哪，我让她别紧张，慢慢找---。” “你还知道彩超。” “当然，我知道的可多了，我知道这个漂亮的姐姐是你女朋友。” 思思指着小苏。 小苏羞得脸通红通红的。 “你个小鬼，我又没有告诉你，你怎么知道。”杨平觉得太神奇了。 思思偷偷笑：“你看她，她看你，眼神不对，都充满了爱！我说了嘛，眼睛会出卖人的。” “你懂什么爱，小屁孩！”杨平去刮她鼻子。 思思躲开了：“被我说中了，羞羞脸！” 大家说说笑笑，到了手术室。 --- 当时采用的手术方式，是姑息性的。 定制的钛合金假体，两端的柄，用骨水泥固定在股骨髓腔里，这些骨水泥就没有打算要取出来的。 骨水泥，一种骨粘固剂，化学名：聚甲基丙烯酸甲酯，骨科经常用到这东西，尤其是人工关节置换，在没有生物固定技术之前，骨水泥是固定人工关节的唯一有效方式。 人工关节装配的时候，需要与人体的骨结合，靠的就是这玩意，让它和人体的骨组织粘固。 这种功能类似建筑中的水泥，所以俗称骨水泥。 这东西填充的时候容易，把它取出却非常困难。 骨水泥使用之前是粉末状的，使用的时候，用专用的溶剂溶解搅拌，快的几分钟，慢的十几分钟，经历液体、粘稠的拉丝胶状、面团、最后变成石头一样的固体。 它搅拌的时候，有一种特有芳香，非常好闻。 当然现在，思思股骨髓腔里的骨水泥早就是固体，没有任何芳香了。 杨平用小骨刀，一点一点，沿着假体柄，将骨水泥凿掉，凿一点，用刮匙掏一点。 这个工作极为艰难，但是在杨平手里，再难的事，也会变得简单。 最终将所有的骨水泥，被凿掉了，钛合金假体被取出来。 假体带着残留的骨水泥，上面还有很多血迹，放在金属盆里。 假体中间是圆柱形，跟思思股骨的直径差不多，两端细长，插入股骨髓腔，起到与股骨固定的作用。 这个肿瘤假体，定制的，价格昂贵，保守估计，五万以上。 现在医院管理严格，这种内植物取出来，不能被病人带走，需要走专门的医疗垃圾处理流程。 以前管理没有这么严格，要是病人没有什么传染病，可以把自己的内植物带回去，留个纪念，有的病人戏称要用这东西打个戒指、镯子或者挂坠什么的。 清理完残留的骨水泥，装上骨延长的外固定架，跟爱马仕的差不多，从两端开始延长，只是爱马仕是胫骨，思思要延长的是股骨。 手术做完了，思思被送到病房。 他妈妈又来找杨平，住院账户上又多了六万块钱。 这就奇怪了，有谁在暗中帮助思思呢？ 第217章 你不是韩信 上次交了九万，这次交了六万。 这个人已经交了十五万，再加上黄佳慧交的钱，思思近期的医药费十分充足。 但是肿瘤治疗的花费，有时候深不见底，这十五万可以维持多久，连杨平都没法确定。 有人在背后帮忙，这个可怜的孩子，这个可怜的家庭，起码获得了喘气的机会。 杨平没有时间去追究，这个好心人到底是谁，他更关心思思的病，下一步如何治疗。 思思这次手术，取出假体后，用外固定架固定骨折，同时对股骨进行延长，以弥补股骨的骨缺损，让她最终获得一个自己的股骨，而不是靠假体桥接。 按照治疗原则，这样做不妥，毫无价值，但杨平想尽力，即使没有希望，他也想去创造一丝希望，路总是人走出来的。 治疗骨肉瘤，没有特异的靶向药物可以使用。 化疗和放疗也不能再用了，它们对免疫系统的破坏性极大，而对骨肉瘤的的治疗效果也没有特别出色。 不像某些肿瘤，比如鼻咽癌，对放疗十分敏感，早期使用放疗为主，再辅助一些化疗，可以做到治愈。 放疗和化疗的治疗思路，杀敌一千，自损百八。 在身体可以承受，还有兵力可以自损时，这种打法可以克敌。 与肿瘤的战争持续到某种程度，自己的兵力消耗得差不多了，而敌人越来越多，还沿用这种打法，无异于自杀。 像思思这种情况，病情已经越过临界线，化疗和放疗并不能带来预期的收益，反而加速人体机能的崩溃。 既然肿瘤无法彻底清除，就让她暂时带瘤生存，也让股骨带着瘤去延长。 后续，再想办法来将这些扩散的肿瘤，一点一点的消灭。 只要能够让机体与肿瘤的力量维持某种平衡，就能够延续生命。 海扶刀，超声聚焦治疗系统，是适合的，可以反复使用，没有放化疗的副作用。 但是海扶刀目前的机器，最大的缺点是定位不准，这样就无法击中肿瘤，容易误伤正常组织。 肿瘤转移后，与正常组织的精确辩识，本身就是个难题，如果治疗武器还瞄不准，双重误差，让治疗大打折扣，甚至完全发挥不了优势。 就像你的大炮射速快，射程远，还没有射击死角，看起来很棒。 但是你打不准，还经常打到自己人，那你的那些优点就一无是处。 杨平思考，要使用这个治疗仪器，一定要对影像辩识和肿瘤定位进行改进。 先要把肿瘤识别出来，然后再进行精确的轰击，这样才好。 “还打算用海扶刀吗?” “这是最好的选择！” 宋子墨坐在杨平旁边，杨平一直盯着阅片灯看。 “海扶刀用超声定位，用超声治疗，我们可以改进，用红外线定位，引导超声波，进行精确轰击，就像导弹，能够自动精确锁定就好了。” “你想让海扶刀的超声聚焦成为对付肿瘤的导弹?” “对，很难，但是可以试试，骨科研究所不是快挂牌了吗？我们研究一下，做一个课题——骨肉瘤体外红外线导航下超声波聚焦智能精确治疗！” “非常有想象力，我原以为你只是一个手术匠呢。” “手术技能就算到极限，治疗效果也会被天花板盖住，此时，就需要理论创新，突破天花板，更上一层楼。” “有深度，课题申报资料我来写，让韩主任牵头，可以申请国家级的。” 对杨平，宋子墨越来越看不透，深不见底，他的脑子里究竟藏着多少东西，谁也不知道。 —— 三博酒店的会议室，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话筒、音箱、视频等等，每一个环节，谭博云都亲自检查一遍。 他很激动，有些紧张，这种国际性的学术会，他唱主角，还是第一回。 人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竭尽所能地表现一次，成败都不会遗憾。 何况，一个学术会而已，谈什么成败，最多找出自己的差距。 这次，除了直播创伤急救的手术，他还要展示科研成果，骨科云端数据库的建立。 用这个云端数据库，收集国人的骨骼解剖数据，按照大数据建模，设计钢板、人工关节等内植物，使内植物更趋合理，更加个性化。 田主任的课题是内植物的3d打印，也是骨科内植物个性化方面的研究，这项研究可以让工厂建立一个柔性生产线，完全做到骨科内植物个性化定制处理。 如果云端数据库和3d打印结合起来，利用数据库进行3d打印，可以彻底让骨科内植物做到真正的个性化。 三博骨科将在内植物个性化研究方面，远远领先其它医院。 本年度最后一个月来临，期盼已经的骨科学术会将如期召开。 三博酒店，提前几天就开始了忙碌，前台的电话响个不停。 参会的人数比预期的要多，有人打电话直接问：手术直播的项目会不会取消? 言下之意，冲着这个来的，学术会上，大佬直播秀手术，不是新鲜事，甚至跟国外联合直播，也不少见。 但直播的都是择期手术，病例做了挑选，手术做了充分准备，从技术、设备和心理上，都做了充分准备。 这种直播创伤急救手术，从急诊科开始，全程直播，还是头一回。 以前，魔都六院急诊科这么干过，但不是在学术会上，而是跟电视台合作，做急诊科直播节目。 创伤急救手术直播，这要巨大的勇气，在学术会上，观众都是同行，任何的不足都会放大无数倍。 --- 黄佳才参加锐行工作总部的会议，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明天就要回g市，他要在学术会召开前赶回去，他是赞助商之一，在会场有一个展台。 公司对他在南方市场的开拓贡献，非常满意，做了表彰。 但是，他交给王总的那份建议书，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反应。 王总很遗憾地说：“佳才，我看过你的建议书，给魏总也看过，我和魏总都觉得好，但是不适合我们公司的现状，魏总说了，我们是一个销售驱动的公司，仿制成本最低，容易快速占领市场。投入研发，太耗资金，完全是没有回报的东西，我觉得魏总说得有道理。” “王总，仿制只是一时的手段，不是我们的目的，一直仿制，不积极开始着手研发，我们最终只会为她人做嫁衣，国际巨头只要举起专利大刀，我们就只能俯首称臣。”黄佳才还想争取。 “现在他们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我们就利用他们的疏忽，迅速靠低价抢占市场，做出规模。” 王总想说服黄佳才，年轻人有想法好，但要接地气。 “他们不是疏忽，是有意为之，温水煮青蛙，让我们躺在仿制的温床上，等有一天，我们将市场打造好了，他们就会找上门，收购或者合作，让我们成为他们的工具，我们辛辛苦苦，处于食物链最低端，赚取微薄的利润，他们高高在上，气指颐使，收割巨额的利润，我们还只能任其宰割，毫无反抗之力。” 黄佳才还在争取，既然来了，自己不会轻易放弃。 “那不正好吗？我们做公司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上市或者被巨头收购，那时，我们功成名就，盆满钵满，多好！行了，佳才，现实点，要研发，谈何容易，不要再谈这些公司战略，魏总会生气的，做好自己的工作，我不会亏待你的。” 王总起身关上办公室的门：“负责市场的贾总是魏总的同学，所以有些事你忍让一点，你把南方市场搞好了，我保证，会给你一个合适的位置，这些高谈阔论，跟我说说可以，跟魏总，以后不要提这些，会让他觉得你夸夸其谈，你不是韩信，我们也不是刘邦，把手头的事做好。” “我明白了，王总，以后我不会再提了。”黄佳才很失望。 最后一天，是参观公司总部，展示公司取得的巨大成绩。 锐行的融资已经进入了d轮，目前医疗概念很受投资商的青睐，如果锐行的销售业绩继续这么发展，以后上市的目标完全可以实现。 总部研发部也是参观的一站，黄佳才很有兴趣，里面摆满了各种器械样品，但都是仿制的。 黄佳才溜出来，到消防楼梯透气，顺便抽一根烟。 一个年长的，穿着工程师服装的人，正在骂一个年轻人。 “你离职手续还没办好?你袋子里是什么?是不是偷了什么?” 老工程师扯开地上一个蛇皮袋看：“是这些破玩意，都带走，都带走，省得我处理垃圾，一天不务正业。” 年轻人胡子拉茬，蹲在地上，任其训斥。 “你的钱还了没，别到时人走了，催收的电话还天天往公司打，你不嫌丢人，我都觉得丢人。” 老工程师骂完，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模样，摇摇头，走了。 黄佳才很好奇，这个人离职，还用蛇皮袋装一袋子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可以给支烟吗?” 年轻人站起来，双手理一下蓬乱的头发，看到转角处的黄佳才，问道。 “恩，给！” 黄佳才递给他一只烟。 第218章 一面之缘 “不干了？辞职了？” 黄佳才问道，跟他走到一块抽烟。 “干不下了，被辞退的。” 工程师边抽烟边说，有点无奈，有点哀伤。 “你袋子里是什么？可以看看吗？” 黄佳才很好奇，他离职还带着一些烂铜烂铁，莫非真卖废品，缺钱到这种地步？ “可以，他们都说是垃圾。” 工程师自己打开蛇皮袋子，黄佳才拉开袋子口，里面全是一些粗糙的器械，他从里面挑了一把出来，有点像半月板缝合枪：“这个是什么？” “半月板缝合枪！” “仿制的？” “我设计的” “你设计的？” “是的，这个可以连续缝合，只要线的长度足够，一次想缝多少针就缝多少针--” 黄佳才很感兴趣，尝试着扣动扳机，可是扣一下就卡死了，完全不能用，而且这缝合枪的款式十分难看。 工程师看到黄佳才很有兴趣，双眼立刻闪烁着精芒：“这个只是简单的样品，是我手动制作的，零件都是手动打磨出来的，毫无精度，要是精度合格，这个很好用。” 他演示如何缝合，但也是操作两下就卡死，很费劲才能解除卡死的状态，他尴尬地说：“要是用稍微精密的零件做，就不会卡，而且一把枪想缝合多少针，就可以缝合多少针，连续缝合，不管多长的半月板撕裂，几秒钟，一次性可以缝合完，新手医生都可以轻松操作。” 黄佳才仔细研究这东西，确实如他所言，如果用有精度的零件装配，一定可以做到他说的连续缝合。 神奇，这个其貌不扬，胡子拉茬的家伙，居然可以设计出这样的好东西。 不过这东西生产，需要一定的投入，开模、试制、试用、改进，定型、工艺设计、流水线的建立等等。 “这真是你自己设计的？” 黄佳才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当垃圾装在蛇皮袋子里，应该放在研发部的实验室里。 “我还有好多图纸，没有零件组装，这只是做出来的。”工程师很自豪。 “你怎么不跟上面汇报你的成果？”黄佳才觉得不可思议。 工程师无奈地摇摇头：“找老板都谈过，他们根本没有正眼看过我，都以为我脑子不正常，老板看我演示都没看完，就打发我走了。” “你的部门经理应该了解这些东西的价值呀？”黄佳才很不解，怎么这些东西没人重视。 工程师苦笑：“他嘲笑我捣鼓的是玩具，每一件都不能用，也不可能实现我吹嘘的效果，说我应该去拿百万年薪，在这小地方屈才了。” “你为什么被辞退呀？” “我在网上借钱，逾期，催收把我的通讯录打了个遍，把公司各个部门打了个遍，所以公司决定辞退我。”小伙子有点憔悴。 “这钱我能够还上，只是现在还不上而已。”小伙子很倔强的样子。 黄佳才又从蛇皮袋拿几样器械出来，都是粗糙的样品，有些还是东拼西凑的零件做成的。 “赌博？陷入了网贷。”黄佳才猜想。 这家伙应该是个赌狗，不然怎么会陷身网贷，网贷这玩意，黄佳才从新闻上了解过，就是高利贷，利滚利，几千块可以滚成几万，几十万，不还钱，催收会打爆通讯录，往通讯录里的电话发各种辱骂的短信，各种不堪入目的p图，新闻上就有报道，有不堪其辱而自杀的。 “不是，父亲病重住院，没钱了，要从医院拉回去，我毕业这两三年只存了几万块，不够，又借不到钱，没办法，急用，网贷是最快的了，所以，我就从网上借了钱---” 小伙子澄清自己，不是赌狗。 “网贷一旦陷入，很难脱身，你怎么打算。” “没事，本金加一部分利息，我一定还！多了我不给，他们已经爆了我的通讯录，不过我也不在乎了，大家都很忙，没人关心我的事情，面子早就没有了，以后有钱的时候再说。” “欠了多少？” “六万可以扫清。” 黄佳才把里面的器械，一样一样都拿出来：“这个是？” “交叉韧带重建的导向器，这是前交叉的，还有一个后交叉的，这个很好用，比施乐辉、arthrex的都好用，容错率极高，非常容易操作。” 小伙子又教黄佳才怎么用。 “你叫什么名字？” “陈智！” “黄佳才，公司g市销售区域经理！” “听过名字，最近上了公司销售英雄榜第一名。” “你等等，我帮你跟上面说说，留下来，我看能不能帮你说说，预支工资先把钱还了，你这些东西很有价值，我帮你再跟上面说说，你可以等一会吗？” “谢谢你，没有用的，我过来收拾东西，抽完这根烟就走。” “留下来，我帮你去想办法，一定等等，加个微信可以吗？” 小伙子没想到，黄佳才跟他只是一面之缘，就帮他去争取留下的机会，虽然小伙子知道没用，但不忍心灭了黄佳才的热情。 “谢谢！”他感激地说。 黄佳才挑了一把半月板缝合枪，返回研发部的实验室，大家还没走，都围着那些样品在围观。 一个工程师正在讲解这些样品，让销售人员进一步了解自己公司的产品。 “王总，方便说两句话不？” 黄佳才低声将正带队的王总叫出来。 “王总，你知道公司研发部一个叫陈智的工程师不？”黄佳才单刀直入。 王总很熟悉他，鄙夷的语气：“他呀，被辞退了，这混蛋劣迹斑斑，在研发部，一天不做正事，不知道搞什么，把一台十几万的机器都搞坏了；人品也差，到处欠钱，人家催债的都打到我们公司来了，公司很多员工收到短信，那短信不堪入目，影响极坏，被辞退了，怎么？熟人？” “是呀，能不能帮个忙，保一下他，将他留下来，还有，能不能帮忙预支工资给他把债还了，这家伙是个人才，他欠钱是因为---”黄佳才极力劝王总，希望他帮忙，要是他帮忙说句话，留下来应该可以。 “这样呀，真是你的熟人？没听你说过，总部研发还有熟人？”王总有点怀疑。 黄佳才笑道：“真的，要不是熟人，我管这闲事。” 王总似乎很为难，拿出手机，迟疑了一下：“佳才，这事有点难，留下都困难，不要说预支工资了，他是魏总亲自点名辞退的，不过你的熟人，不管怎么样，我去争取。” “好的，谢谢王总。”黄佳才很高兴，只要王总出面，应该有一线希望。 王总是个憨厚直率的人，对黄佳才非常好。 当年黄佳才刚来g市时，王总还是在医药公司打工，就是他带着黄佳才入行，教他怎么做业务，手把手的带，还帮他租房子。 后来王总自己创业，开了一家医药公司，把黄佳才也带出来，黄佳才帮他立下汗马功劳，打下半壁江山，在g市占有一席之地。 后来因为各种因素，王总的医药公司前景不妙，王总卖掉医药公司，休息一段时间之后，王总受朋友建议，和别人一起加入了锐行，成为其中的股东，王总又将黄佳才拉过来帮忙。 “能不能现在就帮忙说说，比较急，他已经办了离职手续，准备走了。”黄佳才怕等太久，陈智走了。 “这么急？”王总看看正在围观的队伍，好像能够抽出时间。 “好，我现在去，你等等，不一定说得通呀，魏总的脾气你不知道，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尤其这小子，在公司臭名昭着，把公司都搞乱了，你不知道那些催收的，到处骚扰员工，有些没办法，只能换手机，什么死猫死耗子都寄到公司了。” 王总交代他的秘书负责带队，自己匆匆的离开了。 第219章 借的，要还的！ 过了一会儿，王总回来了。 黄佳才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他和陈智认识只有短短十几分钟，但是黄佳才十分肯定，陈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陈智的那些东西不是烂铜烂铁，而是先进的运动医学器械，设计的理念非常有新意，成功地绕过了所有国际大厂的专利。 要是能够投入一定的资金，正规开模，做出样品，再加以改进，绝对可以与国际巨头的产品同台竞争，这么好的人才，怎么就这么放走了呢。 王总脸上满是遗憾和抱歉的表情：“佳才，对不起，不行呀，魏总说，这个人很可能精神有问题，很多员工也反应这一点，你没发现，跟他说话时，他有点神经兮兮的吗？赶紧让他走，别在公司弄出什么事情，佳才，你是不是受人所托，帮他说句话，要真是熟人，怎么没提前跟我打招呼关照，这趟浑水你就不要趟了，这样一个人留下来，万一出点什么事，谁也担当不起。” 黄佳才刚刚跟陈智沟通了十几分钟，确实，这人有点与众不同，但并不是神经质，而是擅长思考，拙于表达，人无完人，这样的人才白白流失，真是可惜了。 “王总，我跟你说实话，他不是我什么熟人，我是刚刚认识他的，刚刚我出去抽烟时，看到他带着一袋子器械准备走，我拦住他拿几件出来看，全是原创的器械，设计非常先进，而且绕过了几家国际大厂的专利。你看，这是他设计的半月板缝合枪，我刚研究过，非常有创意，可以实现连续缝合，这是突破性的创新呀！这种人才，让他这么走了，绝对是公司巨大的损失，王总，想想办法，真的！” 黄佳才把陈智的半月板缝合枪给王总看，王总接过，稍微看了一下：“是说的这些东西呀，他找过魏总，吹嘘说这东西领先市场产品一代，魏总让研发部的评估，研发部的几个高级工程师说，这东西随便找个工程师都能设计出来，没什么技术含量，而且完全不能实现他吹嘘的功能。” 黄佳才有点着急了：“这是半成品都算不上，因为没有零件，我听了他的详细介绍，要是公司愿意投钱开模，做出来，一定可以实现他说的功能。研发部说随便找个人可以设计，完全没有看懂他的设计思路，太低估这个器械的技术含量了。” 黄佳才看这里有点吵闹，拉着王总到窗户边：“那几个高级工程师，要是这个半成品不让他们看到，让他们去原创，我敢打赌，他们想破脑子也想不出来，这个半成品只是个原始的，后续要是按照他的思路做出来，真的是领先目前市场产品一个时代。马化腾的qq当年找雷军的金山投资，雷军找手下程序员评估，金山的程序员说，这东西不值钱，没技术含量，花个几万块钱，随便找几个刚毕业的学生就能做出来。” “佳才，不是我不帮你，这种事，没法帮，再跟魏总去谈，容易引起误会，以为我跟他唱对台戏，他辞退一个小小的工程师，我都为难他。”王总也有自己难处，公司里关系复杂。 王总说的是实话，魏总是大股东，在这件小事上跟他老是较劲，会让他多想，他跟魏总的关系十分微妙。 他拉黄佳才进来，本意是帮助公司开拓华南市场，但是魏总还是不放心，多了个心眼，让负责销售的贾总盯着点黄佳才，魏总以为王总要扩大自己势力呢。 “你在外面做销售，总部这边的事情可能不太了解，有点复杂，希望能够谅解老哥一下。”王总算是掏心窝子的话。 “王总，谢谢了。”黄佳才知道，多说无益了。 参观的人群还没有走，王总要过去了：“你也去听听，他们在介绍公司的新产品，很快就铺货到你们那边了。” “我等下就过去。”黄佳才心里有点透心凉，很不是滋味。 他又出了实验室，绕到消防楼梯，陈智还没有走。 “陈智！” “哦！黄经理，谢谢你了。” “十分抱歉，我找人帮你说了，还是不行，你怎么打算？” “没事，天无绝人之路，真的，非常感激，人情记下了。” 陈智将早已熄灭的烟头在手心使劲按了几下，看周围没有垃圾桶，又检查一下，确认没有火星，装进了自己口袋，掂了掂蛇皮袋，准备离开。 “等等！”黄佳才喊住他。 “六万块，你的债务就可以清掉吗？”黄佳才问道。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别说六万。 没有缺过钱的人，永远体会不到人缺钱时的痛苦。 像陈智这种处境，估计借一百块钱都没地方借了，如果没有特殊机遇，得到一笔钱，清掉债务，催收会像魔鬼一样缠着他，让他背负巨重，寸步难行。 “我借给你六万，你把债务清掉，怎么样？”黄佳才说道。 虽然认识只有短短半小时，黄佳才对自己判断很自信，陈智手里那几件器械已经证明他的潜在价值。 陈智站着不动，手里的蛇皮袋也没有放下：“谢谢了，我们才认识半个小时。” 现在陈智山穷水尽，借一百元都没有门路。 黄佳才，才认识半小时，突然说借给他六万，不管真假，这话心里听着舒服，温暖。 “真的，公司表彰会奖励我八万，我借六万给你，你把债务清掉，债务如山，压得人会喘不过气，无债一身轻，你可以再慢慢去找工作，发挥自己的长处，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觉得你是一块不可多得的金子，我相信你，你的这些东西不是垃圾，而是无价之宝。”黄佳才诚恳地说。 陈智放下手里的蛇皮袋，有点震惊，黄佳才是认真的，并不是临行的一句鼓励话，或者对落魄之人无聊的戏弄。 “你不怕我走了，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六万就不还了？”陈智自嘲的语气。 黄佳才平淡地说：“你未来的价值岂止六万，相信自己，也相信我，如果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我现在转给你，借的，要还的！还要利息的，按银行利息。” 陈智很感动，伸出手：“谢谢，我不知道怎么说，这是做梦，我昨晚照着通讯录，一个一个去借钱，没有借到一分钱，你现在说借给我六万？如果真的可以，这钱我一定会还给你，这人情也会记着。” 黄佳才握住他的手，很用力：“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的眼光！我们是朋友了，我现在转给你，微信有日限额，我微信转你四万，有支付宝没有，我支付宝再转两万给你，或者你给一个银行卡号给我，我用手机银行直接转六万过去，我会一直在g市，微信和电话都不会变，如有需要，包括资金方面，随时可以联系我，建议你不要离开这个行业，你设计的产品非常出色，最好申请专利保护起来。” “谢谢！我的微信和手机号也不会换，我一定会还你！” 萍水相逢，就救自己于水火之中，一切有点突然，让陈智有点不知所措，这份人情太重了，可是他现在需要这笔钱，债务像厉鬼一样缠着他，要不是他的神经大条，可能已经不堪折磨。 陈智微信发了一个银行卡号过去，黄佳才没有食言，当场手机转了六万过去。 这钱给最需要的人，对自己只是六万块钱，对他，可能是整个人生。 他实在不想看到这个出色的工程师因为这件事沉沦，实在不想看到。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联系我！”黄佳才动容地说。 陈智眼睛有点湿润：“我该走了，我一定会还你的。” 他提着蛇皮袋，沿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不时回头看黄佳才。 “走，没事！”黄佳才跟他挥手。 当年自己刚刚到g市，也是提着这样的蛇皮袋子，一下火车，身上的钱被偷光了。 当时黄佳才不知道自己钱包掉了，到附近的饭店吃了一碗面，吃完一摸，钱包没了，举目无亲，那个着急呀。 店老板以为他混霸王餐吃，无论他怎么解释都不听，指着他的鼻子骂，还狠狠踹了他几脚，叫嚣着打死他。 别说六万块钱，一碗面，都会难死人。 很多看热闹的指责他，嘲笑他，后来有个食客看不下去，帮他说话，还帮他付了钱。 这个人就是王总，王总问了他的情况，帮他租了便宜的房子，还介绍他进入公司，开始做医药销售这行。 生活没有容易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不管是成功的人，还是落魄的人，只是别人不知道而已。 待陈智的身影消失，黄佳才回到研发部的实验室，参观已经进入尾声，各地的销售人员自由活动，有人向工程师提问，有人低头摆弄器械，还有人聚集在旁边聊天，医疗器械行业竞争激烈，大家难得碰面，所以互相打听其它地方的市场情况。 “佳才，怎么了？不舒服？”王总过来问道。 “胃有点不舒服，没事，老毛病。”黄佳才掩饰道。 其实，刚刚对陈智的离去，他觉得太可惜了，有点心痛。 以自己的判断，这个工程师，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将他拉回来，也希望自己这六万块钱能够帮到他。 “要不要去看看医生？我让人送你去？”王总很关心他。 “没事了，放心，你去忙，不用管我。” 黄佳才又加入了参观的人群。 第220章 霸气的女经理 周五，会议的前一天。 三博酒店的大门口，打出了横幅，还有巨大的海报---亚洲创伤骨科高峰论坛。 海报的背景照片，就是杨平做五段再植的照片：显微镜下，一双手，正在吻合血管。 电子版的邀请函也是使用这个手术照片做背景；酒店大堂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也在播放这个手术。 其它被介绍的手术，有在石坡抢救的树木贯穿伤病人，谭博云的机器人手术，田园的3d打印手术应用。 酒店门口迎宾的服务员，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这些服务员不是酒店的员工，而是从医院里的研究生、规培生和实习生里挑选出来的。 不仅外形条件较好，还能够流利地进行英语对话，会议召开前，专门邀请了礼仪老师对他们进行礼仪培训。 “欢迎光临！” 酒店大门口一对门童，也被换成了医院的人，当看到中国医生时，用中文；看到外国医生时，用英语，切换至如。 从早上九点开始，陆陆续续有医生拖着行李箱入住酒店。 港澳台地区的，香港玛丽医院、威尔士亲王医院，澳门的镜湖医院，台湾的台大医院都在邀请之列。 外国的，日本、韩国、以色列，印度，他们的参会代表都陆续在下午和晚上会赶到。 第一个入住酒店的外国嘉宾，新加坡国立中央医院的林名远医生，已经被第一趟接机的商务车接到酒店。 林医生和韩主任有不错的私交，田主任从机场将他接来，韩主任在酒店门口等他，两人亲切的握手。 “韩教授，多年不见，还是这样年轻！”林医生的中文非常流利。 “哪里，哪里！林教授才是，跟多年前毫无变化，先安顿下休息，晚上一起聚聚。”韩主任将他送到电梯口。 最近一些年，医学学术的国际交流比较频繁，我国一些大型医院举行国际学术会已经轻松自如。 以前，在g市，能够把会议办到这样热闹的，恐怕只有附一附二了，其它医院都号召力不足，即使能够请到一些国际友人，也不会来得这么齐。 但是三博现在做到了，说明韩主任跟国外一些同行还是有一定的私交，三博这次会议也能够拿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酒店大厅，摆了长方形的长桌，覆盖的红毯垂地，负责签到的工作人员一字排开，主力军还是研究生。 大型医院都是这样，学术会的一线工作人员，基本上都是研究生，当然，医学会也会派几个代表过来，但是他们主要还是做一些高端的工作，比如收取会务费。 主办学术会，医院只是承办方，主办方都是各种医学会，承办方就是干活的，主办方就是主管的，这么理解就清楚了。 人越来越多，除了参会的这些国外嘉宾，其他都是我们国内的，这些医生都是经常参加学术会，轻车熟路，签到、交钱、拿房卡、礼品和资料，对流程非常熟悉。 资料一般有代表证、餐券、会议议程表、论文集、笔、课本等等，早餐中餐是自助餐，晚餐是晚宴，晚宴还有节目表演。 从大厅开始，几乎每一个你看得到的地方都变成了医药器械商的广告位置，别说酒店大堂，就连电梯口、餐厅、连廊，都成为了广告位置。 有些比较穷的参展商，到洗手间买一个广告位也不错，但是三博好像没有开放洗手间的广告位。 没办法，医院哪有钱来搞这些，上级部门也没有拨款，怎么办，开会花的都是真金白银，只能靠广告位吸引赞助商出钱，学术会才能够开起来。 三博还算好的，有些会议将广告位挖掘充分的，一些“温馨小提示”也被充分利用，大会茶歇的冠名也是广告位，什么胸卡、笔记本、笔、文件袋、矿泉水、接人的班车都可以打广告，还有更厉害的，会议室的洗手间也有广告位。 为了替三博宣传，夏院长和韩主任把这些位置全部留了自己医院，上面印上自己医院的介绍、骨科的介绍。 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医院医生获得了交流的机会，赞助商也及时向医生推广自己的新产品新技术。 会议室周围的走廊，摆满了展台，连电梯口的空间都利用了，上面都立着公司的标签，一眼望去，什么强生、捷迈邦美、史赛克、威高--- 大会议室旁边的卫星会议室，里面也有展台，连接这些会议室的连廊，也是展台，弯弯道道，全是展台。 连廊一侧的角落里，一个三十左右的女经理，女士西装将身材包裹得凹凸有致，尤其胸前，那一抹雪白，让男人不由自主的多看两眼。 看这架势，就知道是知名国际大公司的，她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麻烦帮看一下，还有展台的位置没有，我们要增加一个展台。” 对方的回答十分干脆：“这个时候你问展台，早就没有了，连电梯口的位置都没有了。” 精干的女经理挂掉电话，训斥几个手下：“怎么搞的，不是说了把正对会议室主门口的位置全部拿下？怎么漏了一个？旁边那个是哪家公司的？” “锐行！”手下人委屈地回答。 女经理想了想：“锐行？不可能，他们哪有钱买这么好的位置，我们可是白金合作商，他们算什么，肯定有问题，你先去占着地方，拿掉他们的标签，不让他们摆台，我去找人拿下这个位置。” 女经理势在必得，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这合适吗？经理！”手下小心翼翼地问。 女经理霸气十足：“有什么不合适的，那个位置，他锐行能够坐下？你去占着，我来搞定。” 那可是最好的位置，在会议室主门出口的对面，本来四个位置全要拿下的，现在只拿下三个，明天就要开会了，现在还有一个位置还没拿下怎么行，那么多器械怎么摆？ 这位霸气的女经理，可是大名鼎鼎的强生华南区的销售副总，强生，人家骨科内植物国际第一巨头，产品线涉及脊柱、关节、创伤和运动医学全品类。 强生以213亿美元收购强悍的ao辛迪斯后，控制了世界创伤骨科器械大部分市场，脊柱器械的市场也翻倍，成为当之无愧的老大。 “你去守着那个位置，我去找人，这个展台必须拿下。” 笑话，这几个位置自己要全部拿下，怎么可能被别人抢走一个，而且还是小小的锐行，就那么一点点运动医学器械的市场，微不足道。 自己堂堂国际第一，旁边坐着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锐行，不是搞笑吗。 女经理踩着高跟鞋，走路像一阵风，轻松自如，手里的手机没停过。 女经理说话语速中等、吐词清晰、逻辑严密，关键声音还十分性感，跟电台的女主播一样。 “颜主任，我是小甘，打扰了，抱歉！又要麻烦您了，就是我的那个展台旁边，突然冒出一个锐行，我的展台位置不够，能不能把旁边那个也给我，好好好，麻烦了。” “甘总，什么情况？”助手跟在后面，紧张地问道，助手踩高跟鞋的水平明显不够，差点扭了脚。 “颜主任说我们旁边没有什么锐行，他要核实一下，左边接着是捷迈、右边是史赛克，这就奇怪了，这里面肯定有名堂，而且正对面的四个展台，偏偏少了一个，那一个就是锐行。” 甘经理的电话又响了：“你旁边没有什么锐行呀？” “行！我知道了，颜主任，谢谢你呀。” “怎么回事？” 甘经理思考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医院这边的关系户，不可能呀。 是不是锐行见缝插针，浑水摸鱼，挤到边上，很有可能。 一个手下气喘吁吁的跑来：“甘总，那个什么锐行开始摆台了。” “这么早，明天开会，今天摆什么台？”女经理嘀咕。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摆着呢！”手下人汇报。 “你怎么让她摆？不是让你占着位置吗？”甘经理不满。 第221章 预热 对这次会议，强生最初不怎么重视，他们的重点是附一附二的大型学术会。 三博在g市，属于三线医院，医院规模和级别决定了，这次学术会很难撑大。 甘经理也知道，三博发了很多邀请函，邀请函这东西，就是照着通讯录发的，只要愿意，发到南极都可以。 就像过生日请客，发请帖到阿里请马云，也没问题，人家来不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时甘经理判断，估计能来几个老外撑撑门面就不错了，所以也没有怎么上心，让下属去张罗这次会议的公司展览。 现在，到了会议的前一天，甘经理得到内部消息，可以确定的，就有差不多二十几个老外过来，这是发了航班信息给筹委会的，好让筹委会接机，数据不会有错。 二十几个老外，这真是货真价实的国际性学术会了，不是拉个大旗唬人，取个名字升升逼格。 甘经理，帝都大学生物医学工程系毕业的，毕业几年时间，就坐上了大区销售经理的位置。 敏锐的职业嗅觉，让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太轻率了，低估了这次会议的规模。 所以，她决定亲自操盘，风风火火下到一线察看，最佳的四个展台，居然被人拿走一个，心里自然不满。 她行事雷厉风行、果断干练，在下属犹豫不决的时候，她几个电话就弄清楚了事情的脉络，这个展台八成被人浑水摸鱼了。 她带着几个下属，几乎一路小跑，往自己的展台赶去。 --- 此时，接近中午，会场已经十分热闹。 除了忙碌的会务工作人员，赞助商的人也来了一大半，提前熟悉场地，规划明天的工作。 参会的医生，也到了不少，多是省外的，还有市外的，市内的一般开会当天才到。 他们很多出来透透气，熟悉会场，顺便看看能否碰到熟人。 偶尔碰到师长、同学和熟人，打个招呼，聊聊天，关系好的，约好一起吃个饭。 医生从早忙到晚，年头忙到年尾，这个时候算是最放松的了，大家远离自己医院，都有共同话题，一起开开心心聊天，晚上还可以吃吃喝喝。 会场的人，越来越多，成群，聚在一起聊天。 “你好，这次亲自过来开会？” “是呀，那个五段再植就是他们做的，听说功能恢复还不错。” “还有树木贯穿伤的，主动脉都撕裂了，惊险！” “他们创伤急救中心水平真高呀，来见识一下！” “学科带头人韩建功，魔六出来的，洪志刚的师弟。” “那难怪，他们师兄弟好像有过结？” “就是争科主任，争老师的接班人，闹得分道扬镳。” 圈子里那点事，都被拿出来聊，津津有味，各种恩怨情仇、花边新闻，全部掏出来。 哪个大佬取了一个二十几岁的老婆，哪个大佬和器械商走到一块了，哪个大佬又出事了。 都是大佬的八卦新闻，平常小医生谁关心呀，这些大佬相当于圈子里的明星，自然万众瞩目。 这时候聊天，可以放开聊，反正大家是一个圈子的，没什么忌讳，聊天自由度很高，轻轻松松，十分舒服。 “高桥文哉这次会来！” “日本东京大学的创伤大佬，他都来了，那这次会议有意思了。” “上次北美创伤外科会议，他炮轰美国人，哈哈。” 另一堆人聚集在一起，哈哈大笑，这群人对高桥文哉熟悉，很可能是有出国镀金的经历。 会议还没有开始，已经十分有热度了。 “苏教授！苏教授来了。” 有人认出了苏教授。 苏教授很快就要成为院士了，又是下一届全国骨科主委的热门人选，搞骨科的哪有不认识的。 难得来一趟，终于见到大佬了，有人立刻上前打招呼握手，请求合影。 苏教授一一满足，合完影，礼貌地和他们握手，有时候还亲切地询问：住宿满意不？对会议有什么建议？ 苏教授在大家心中的形象非常好，任何时候彬彬有礼，平易近人。 韩主任和夏院长陪着苏教授视察会场，作为骨科主委，他关心会议，情理之中，于是也提前来看看，苏南晨在一旁陪着。 “我来看看，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苏教授关切地问。 这次会议，三博医院是承办单位，附一、附二都是协办单位。 一个地方的医院，都是这么玩的，哪个医院承办学术会，其它的兄弟单位就协办，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藤原正男不来了？”苏教授问道。 韩主任有点不满：“请了他，他不来，派了两个学生来，高桥文哉，藤原美雪。” 苏教授认识藤原正男，对年轻一代还不是很熟悉，转头问苏南晨：“你熟悉这两人不？” “高桥文哉和佐佐木次郎是日本创伤外科双雄，上次的北美创伤外科会议，他是受邀的主要嘉宾，藤原美雪是藤原正男的妹妹，擅长的是运动医学，高桥这人十分高傲，不太好打交道。” “高桥和藤原医生今天下午会到，他们发了信息过来，早上在成田机场上了飞机。新加坡国立医院的林名远医生已经到了，在酒店休息。” 谭主任也过来陪苏教授，介绍主要嘉宾的到会情况。 现在这个时代，信息交通都方便，各国交流通畅，学术会也不例外，所以苏教授对这些国外医生十分熟悉。 林医生和他们年龄差不多，好几次学术会都交谈甚欢，有一定的私交。 “手术演示也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我们安排了三组人，谭主任亲自带一组，田园带一组，还有我科里的年轻医生杨平带一组。杨医生带的组是a组，重点使用；田主任是b组，谭主任是c组，后备组；东京那边已经说明，只上中级职称和初级职称的，我们这边也对应。当然，在保证病人安全的前提下，杨医生的团队，完全可以信任，他的助手宋子墨，也是一个年轻有为，训练有素的医生，器械护士苏宜璇--。”韩主任介绍，说到苏宜璇，老韩停住了，苏宜璇的情况还用自己介绍吗？免了。 苏教授点头，这安排非常好，他最担心杨平没有被排上，因为毕竟是主治医师，级别不够，被放到第二梯队也不是没有可能，现确定是第一梯队，就放心了。 苏教授又问道：“苏宜璇做器械护士，能胜任不？不行的话换人。” 老韩笑道：“放心，她要不能胜任，别说三博，就算整个g市，找不出第二个了，我们医院的器械护士，可只有她才能配上杨平的节奏。” 杨平的水平，不用多说了，去附一做过手术，苏教授亲眼所见后，打电话给老韩，那是赞不绝口。 “这样呀！”苏教授满意地笑了。 他很想看看这个小杨，还有自己的宝贝女儿，但是又不好提出来。 苏南晨看出了爸爸的心思，偷偷发了微信出去。 --- 甘经理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展台。 就在自己展台的旁边，黄佳慧正在摆台，她想提前预摆一下。 看到几个人气势汹汹地站在自己的展台前，佳慧有点胆怯：“你们？干什么？”。 “这个展台是我们的，你怎么在这?” 有了甘经理做后盾，刚才那个下属有底气了。 “你们的?你们看?” 佳慧拿起展台的标志牌，这是会议方统一制做的，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锐行医疗。 “我们刚刚查了，医学会那边的展台分布图上没有你们的位置，不要浑水摸鱼，最好现在就搬走，回到自己的位置。” 甘经理觉得下属气势不够，一个小姑娘都镇不住，亲自出马。 黄佳才正好扛一箱子器械上来，看到一群人围着妹妹，出言不逊，他轻轻地放下箱子，拍拍手。 “站远点，别碰坏了我的器械！”黄佳才挡在妹妹拉身前。 “你是？”甘经理有点不屑。 “黄佳才，锐行公司区域经理，这位美女？”黄佳才伸出手。 甘经理根本不理：“正好，你们现在最好搬回自己的位置，这个门口的几个展台全是我们的，越快越好。我已经查清楚了，展台分布图上，这里根本就没有你们，浑水摸鱼的？” 黄佳才收回手：“怎么，你查了？我还查了，这旁边的展台全是我们的，你们赶快搬走。” 对方没有打算理论，以势压人，黄佳才也没必要客气了。 “我现在打电话给主办方的?” “谁知道你打给谁，随便拨个电话就是主办方？那我现在也打电话给主办方！”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现在你堵在我们前面，气势汹汹的，我不讲道理?” “麻烦你把赞助费的单据给我看，我是强生华南区经理甘凤仪，我们是这次会议的白金合作商，这里展台只有白金级别才有资格使用，我相信你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甘经理强忍着怒火。 “你去问问警察，执法的时候有没有你这么嚣张的，还把收据拿给你看？你去开个证明，证明你有权限查看这里参展商的收据，再来跟我要收据。” 韩佳才做出赶蚊子的动作。 “都让让，别妨碍我工作，我这人脾气不好，别太自以为是，还白金，老子钻石级别的。” “你耍无赖，我向主办方投诉你！”甘经理没遇到这样的人，软硬不吃。 “投诉？快点去，明明自己只有三个展台，还想吞并我们的，快点去投诉，别站在我面前，我雄性激素旺盛，动不动就会喷鼻血，真喷鼻血了，你要付医药费的。” 甘经理一时没明白这话的意思，迟疑一下，低头看看自己胸前：“你，你个流氓——” “流氓是动手的，我还算不上，差一级，要是把我惹急了，说不定就地晋级。” 黄佳才一边摆器械一边说。 “你---” 甘凤仪被气得七窍生烟。 这时，杨平带着自己科里的人过来看会场了。 第222章 投桃报李 “那是锐行的展台。”宋子墨介绍。 杨平来到锐行的展台前，佳慧刚好摆完器械，看到杨平过来了：“杨老师好！” “叫杨医生就行，黄经理，你这算是义务劳动，还是--” 黄佳才俯身忙着收拾空纸箱，立刻直身：“杨医生，幸会！锐行g市销售经理黄佳才，多多关照。” “给你的展台位置还行？”杨平问道。 黄佳才非常满意：“多谢了。” 黄金地段，骨科器械三巨头左右护驾，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原来如此，甘经理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心里全明白了，自己的分析判断没错。 黄佳才认识这几个年轻医生，这些人帮他做了手脚，把这个位置留下，没有上报，私底下收钱给了黄佳才。 医疗学术会的展台安排，搞这些小动作经常有，要是按照正规赞助流程，这个展台，没个十万赞助费只能靠边站。 有些小公司没有实力，出不起赞助费，就挖空心思走偏门，私下交易，混水摸鱼。 一两个展台这样被卖掉根本看不出来，谁也不会在意。 平时跑业务跟台都是下属，甘凤仪只是运筹帷幄，对三博几大主任很熟悉，对年轻医生不太熟悉。 看这领头的杨平，年纪轻轻，被人叫杨老师，听得甘凤仪牙齿都发酸。 不远处，苏教授一行人正过来。 夏院长和韩主任临时有事离开，血站站长过来了，要跟他们谈支援的事情。 作为强生的销售经理，甘凤仪跟苏教授非常熟悉，强生在g市最大的客户就是附一呢。 甘凤仪立刻调整表情，露出职业微笑，如春天的暖阳，准备迎上去打招呼。 老远，苏南晨跑到了前面，伸出手，握住杨平的手：“杨医生--” 然后低声说：“我爸想提前过来看看。” “苏教授好！”杨平松开苏南晨的手，苏教授已经过来了。 大家都跟苏教授打招呼，苏宜璇也跟着叫：‘苏教授好！’ 苏教授看着杨平，又看看自己宝贝女儿，心里满是欢喜：“小杨呀，不要有压力，关键时候，把实力都展示出来，让别人看看中国力量。” “一定，谢谢苏教授！” “苏护士，你给杨医生配台，要全力以赴，把台配好，不能拖后腿。”苏教授严肃地说。 苏宜璇撅嘴：“谢谢苏教授关心！” 甘凤仪刚刚以为苏教授一行朝自己来的，差点伸出手。 好在脑子反应快，看出来了，人家目光压根注意的不是自己这边，要是真伸出手，就尴尬了。 这个年轻医生明显跟苏教授、苏南晨关系非常好。 难怪可以随意将一个这么好的展台私下划出去。 本来打算利用自己的关系把展台争取过来，现在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 甘凤仪是个懂分寸的人，这口气只能咽下去了。 得罪苏教授，那是砸公司锅的行为。 不仅是甘凤仪，所有的骨科器械商，看到苏教授，都是毕恭毕敬，随便说句话都要打三遍草稿，南都省的骨科主委呀！ 甘凤仪瞪了黄佳才一眼，黄佳才朝她做了一个ok的手势，分明是挑衅，气得她牙痒痒的。 “苏教授好！”甘经理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机会。 “小甘，你也在呀?这么早就过来了?”苏教授刚刚只注意杨平和苏宜璇，真的没看到甘凤仪。 “我们提前过来看看，熟悉场地。”甘经理恭恭敬敬。 苏教授跟甘凤仪只说一句话，转头又和杨平聊起来了。 甘凤仪受到冷落，在旁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上始终陪着微笑。 聊得差不多了，苏教授叮嘱：“团队合作非常重要，尤其医护合作，器械护士要多向主刀请教手术细节，理解每一步的含义，这样配合才好。” “嗯嗯嗯！”苏宜璇点头，手偷偷在向苏南晨打手势：你赶快把老爸带到其它地方去。 “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其它地方看看?”苏南晨建议。 韩主任又过来，陪苏教授到急诊科和手术室去转转。 —— “哥，还是你厉害，刚才我吓得不敢说话，她们什么人呀，这女的，长得这么漂亮，凶巴巴的。” “强生的华南区销售经理，甘凤仪，我们圈里的名人，不仅人长得漂亮，业务水平也一流，才三十岁，就是大区经理，以前捷迈是g市的老大，被甘凤仪打得落花流水，人见人怕的女人，她有个绝活，穿高跟鞋可以跑步。”黄佳才对她有一定的了解。 “这么厉害呀，可你就不怕她，你看她那样子，见到你，就厉害不起来了。”佳慧竖大拇指。 “一个华南区对她来说，太小了，强生应该把亚太区销售总监给她，才配得上她。”黄佳才看甘凤仪进了电梯。 佳慧看哥哥的目光：“你好像很欣赏她?” 黄佳才坐下来休息：“我告诉你，这个女人可不一般，传说她有一本红宝书，华南区每家医院的院长、器械科科长、骨科主任，以及他们的爱人、子女，生日、爱好等等，详细的资料记录在红宝书上，有个院长夫人喜欢吃糯米糍荔枝，她亲自地毯式的搜查糯米糍荔枝树，挑了几棵好树，花钱包下来，一到吃荔枝的季节，准时成箱地送去。” “这么厉害。”佳慧羡慕地说。 “这还不算，更厉害的是，她每年自己会编写一本书——骨科器械市场发展总结及预测，对市场的分析非常精准，自从她主导强生华南市场，捷迈和史赛克在华南市场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黄佳才还瞪着电梯口。 “这个女人这么厉害?哥，你怎么这么熟悉她?”佳慧不解。 “只要这个行业的人物，哪个我不熟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黄佳才收回目光。 “杨医生真的很好，帮我们调了这么好的展位，我们以前那个在电梯口。” “这叫投桃报李，你投了桃子，人家看在眼里，不会亏待你的，开完会，我们要招几个人，忙不过来了。” —— 大家都有工作在身，在会场拍拍照，打闹一阵，又要忙了。 小五接到电话，韩国的朴存义医生班机快到啦。他负责接嘉宾的，立刻和酒店的司机又出发。 唐菲负责翻译，她挑了几个英语好的学生，要对这几个翻译进行最后的调教，比如一些特殊罕见的词汇的翻译。 高主任意气风发地走过来，看到杨平：“杨医生，杨医生！” 他跟杨平的手术，足足跟了一个月，收获颇丰，技术水平上了一个台阶，他决定会后继续跟下去。 欧阳主任和白主任老哥俩和几个熟人在聊天，自己医院能够主办这样的学术会议，他们脸上自然有光。 和熟人聊着聊着，就有学生过来汇报嘉宾到达的最新消息。 新加坡的到了，韩国的快到了，日本的下午到，这感觉，比喝半瓶茅台还舒坦。 丁主任有点垂头丧气，因为培训时，连续几次迟到，被韩主任几次警告不听。 距离降职次数还差一次的时候，韩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将他骂得狗血喷头，说他再不来，就真降为主治，去倒晚夜班，吓得他后面一次也不敢迟到。 “肥仔，肥仔！” 有人叫肥仔，肥仔眼睛眯成一条线，到处看。 “这里，什么眼神！” 有人过来拍他一掌，省医的同学，本科时期的同学。 “你们三博这次牛呀，我们省医开会都没你们这规模。”同学本来过来玩玩，看这场面，会还没开，就已经热闹上了。 肥仔眼睛笑得一条线都没有了：“哪里哪里，差不多，都是热闹一下，这次起码来二十几个老外，我们跟东京大学附属医院搞同台直播，你到时看看我们创伤骨科的水平。” “肥仔，你这西装要换一下，扣子都快掉了。” 金博士过来，一眼看出西装太小，紧绷紧绷的，扣子都要炸开了。 “上半年刚买的，现在就不合适了呢。”肥仔摸了摸肚子。 白主任身形走路有点像发福的洪金宝，他过来说：“阿肥呀，明后两天，我们随时要上台的，叫大家晚上早点睡，休息好。” “行呀，还有上台的机会。”同学捅了肥仔一拳，十分羡慕。 肥仔捂住肚子：“候补呢。” 候补，也光荣呀，nba的冷板凳也不是谁都可以坐的。 “老白，明天你还要上台的呀?”熟人很惊讶，这可是跟东京大学附属医院同台直播呀，老白不错呀。 白主任爽朗地笑：“年轻人上，我们只是把把关，把把关，必要的时候再上。” “老丁，你在那干什么，过来过来，你的队伍准备得怎么样?”白主任现在格外热情，参与感很强。 之前他老是对培训发牢骚，现在以此为荣，跟老熟人说：“我们培训那是相当严格，你们没经历过，可以让你们脱一层皮，掉几斤肉。” 丁主任走过来，脸上挤出笑容：“老韩呢?” “刚陪苏教授在这，怎么?谭主任还没派任务给你们组?”欧阳主任问道。 “没呢，就我们组还没接到任务，我想找老韩说说，刚才又不好意思开口。”丁主任平时不关心集体的事，这次学术会，大家都参与了，自己这组现在还没任务。 失落感特强，看人家忙得热火朝天，自己心里空空的，被抛弃的孤儿。 “张教授！” 张宗顺教授背着手进来了，大家围上去。 第223章 梦想之地 张教授闲着没事，看看热闹。 “西装小了，搞件大点的，或者把肚子收一收，人家还以为我们缺布料呢。” 张教授扯了扯肥仔的西装下摆。 白主任训斥：“快去换，现在就换了，没有大的，来不及的话，我那有几套，去拿一套给你。” 不能为了一套衣服，掉了自己这一组的身份，白主任这是认真的。 张教授到处逛逛，看到前排的嘉宾水牌，里面居然还有自己的名字，他招招手：“小张，过来！” 张林正忙着，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张老！” “把这个撤了，换其他的。”张教授把水牌拿起，交给他。 张林抓抓头：“不能撤呀，这些都是谭主任安排的，经过韩主任审核的。” 张教授不高兴了：“怎么做事总是没气魄，吃个鸡也缩头缩脑的，叫你撤个水牌，也拖泥带水的。” “人家那么多老外看着，我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坐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博拉不出人才，老弱病残都拉出来凑数了，撤了，韩建功有什么话，让他找我！”张教授斩钉截铁。 张林没办法，只好暂时撤了，等下再向谭主任汇报。 谭主任正在骨科研究所挂铜牌呢，今天要挂好，明天要揭牌。 宋子墨边打电话边走过来，张林问道：“你不是去接高桥文哉了？刚刚田主任没找到你？” “没有，他谢绝了我们的安排，自己行解决住宿。”宋子墨会日语，所以被安排去接高桥文哉。 “什么玩意，还嫌弃我们。”张林骂道。 高桥文哉到了，消息被传开了，很多医生心里十分兴奋。 这次会议的国际性被坐实了，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大牛，高桥文哉真的到了。 --- 天气不错，南都机场。 高桥这是第二次来中国了，他有点不情愿，但是藤原先生的委派，他不能拒绝，只能服从。 一下飞机，他就戴上kowa口罩，皱皱眉头说：“美雪小姐最好也戴上口罩。” 藤原美雪有点不满：“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你是第一次来中国，并不了解这里，在这里，雾霾经常笼罩整座城市，让肺癌的发病率成倍地增加，我每次来，都会出现明显的呼吸道刺激症状。” 高桥还咳嗽几声，显示症状来得如此之快，并不是他虚言。 “你好像才第二次来中国？”藤原美雪觉得高桥使用“每一次”这个词汇，有点浮夸。 高桥觉察出藤原美雪的不满，知趣地闭嘴，以免惹她不高兴。 两人各自带了助手，一行四人，从成田国际机场登机，日本航空jl087，飞行五小时二十五分，现在降落在南都机场。 高挑的藤原美雪如明星一样，手里挽着外套，在机场的大厅走过，惹来无数的目光，男人的垂涎，女人的羡慕。 事实上她就是明星，一米七八的身高，绝美的面容，曾经在t台上星光四射，维密秀的冠军，还高学历，多少日本男人心目中的女神呀。 高桥文哉、佐佐木次郎，都是她的狂热追求者，日本上流社会，无数的男人，不管年老的，还是年轻的，都垂涎三尺。 无奈，藤原家族是日本的望族，实力雄厚。 所以，对于这些男人，藤原美雪只可远观，连伸手的念头都不敢产生。 而高桥长相猥琐，跟藤原美雪走在一起，极易让人产生群殴他的想法。 从t1航站出来，迎接她们的洋子小姐已经等候在出口，手里举着一个日语招牌。 “欢迎藤原小姐、高桥先生！” 藤原美雪和高桥一眼就看到了那块日语欢迎牌。 “请问是井上洋子经理吗？”高桥问道。 “欢迎藤原小姐、高桥先生！” 洋子鞠躬，见面的礼仪是日式的，藤原和高桥回礼，在洋子的引导下，步行几分钟，到了p1停车场。 一辆丰田埃尔法恭候多时，司机带着白色的手套，轻轻地拉开车门，洋子愧疚地说：“藤原小姐和高桥先生辛苦了，请上车！” 藤原美雪优雅地登上埃尔法，她和助手坐在前排，而高桥和自己的助手坐到了第二排。 无论是女士优先的原则，还是藤原家族成员的身份，这样安排都是必须的。 司机驾驶平稳，刹车不会出现点头，启动不会推背，目标地是g市的日式高档酒店--theprceakatoki。 theprceakatoki，日本王子酒店旗下的高档连锁酒店，而王子酒店背后的股东是藤原家族。 一个酒店，在雄厚的财团事业之中，连一根毛都算不上。 但是到了中国的g市，能够用于自己人下榻的，也只有这一家酒店了，井上洋子，是酒店的执行董事，当接到日本本部的通知时，决定必须亲自接机。 “美雪小姐，你是第一次来中国，这里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四通八达的高铁，宽阔的高速公路，热闹的商业区，密布的工厂--”洋子觉得称呼她为美雪小姐，比直呼藤原的姓氏，更显得尊重。 “你没有看到他们还有叫做城中村的地方，藏于高楼大厦的后面，污水横流、拥挤不堪，肥胖的老鼠白天招摇过市，他们还会在公路沿途修建所谓的风景墙，挡住背后破败的地方，以免破坏形象的地方进入游客的视野。”高桥沉默了很久，忍不住又说话了。 “我觉得，瑕不掩瑜，即使世界人们都向往的美国，也有毒品枪支泛滥、贫民窟的脏乱、地铁里防不胜防的抢劫，日本也一样，即使在银座那样的黄金世界，背后也有看不到的肮脏和无奈。”藤原美雪对高桥的偏见很不耐烦。 美雪从小喜欢华夏文化，她会汉语，能够背诵唐诗，阅读过四大名着，她最喜欢的日本城市是京都，因为那里保留了唐朝风格的古代建筑。 美雪第一次来中国，她新奇地朝车窗外看，不断啧啧称奇。 气势恢弘的机场，崭新的高速公路，林立的工厂。 这个伟大的民族正在复兴，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她坚定的脚步。 高桥，太过偏见！ “每个国家都有缺点，尤其高速发展的国家，我并不觉得这代表什么，他们在改变，每一天都在改变，太棒了。”美雪像个孩子，抑制不住兴奋。 生机勃勃，大气厚实，这才是她梦中的中国。 她经常做梦，自己置身古典的大唐，穿着美丽的唐服，琴瑟声中，从桥上走过，羞涩地低着头。 “你看，那是纯电的公交车！” 美雪在日本见过来自中国的纯电大巴，没有任何尾气的排放。 高铁，正从高架桥上飞速穿过。 “新干线？”美雪差点尖叫起来。 中国的高铁，比新干线更优秀。 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陆地面积，四通八达的高铁是个什么概念，美雪闭上眼睛想象。 “我要在这里呆久一点，我要坐着高铁，到处逛逛。” “洋子愿意为美雪小姐做向导。”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仿造我们日本的而已。” 高桥对藤原美雪的表现非常反感，要是别人如此，他不会在意，但作为藤原家的小姐，竟然迷恋中国。 “仿造?追赶者哪个不是从仿造开始，日本不是从仿造欧洲的开始，美国不是从仿造欧洲的开始？汽车是日本原创的？是美国原创的？” 美雪不同意高桥的看法，讨厌他的傲慢。 讨厌他总是用一种不屑的眼光，看待自己的梦想之地。 “那里全是工业区，各种产品远远不断地从流水线上下来，运往世界各地。” 洋子给美雪小姐介绍，她来中国已经五年，非常熟悉这里。 “这些工厂大多是一些低技术含量的加工厂，工人靠加班，拿一点微薄的工资，你知道中国的断指再植为什么发达吗？因为加班、过度劳累、毫无防护的生产，每天都有机器压断的手指，大量的病例催生出一批显微外科技术出色的医生。” 高桥心里忿忿不平，他有责任让美雪小姐迷途知返。 虽然美雪是藤原家的小姐，自己老师藤原正男的妹妹，但是和高桥也是同事，所以高桥说话更大胆，不会像洋子那样深思熟虑、咬文爵字。 “他们将玉兔送上了月球，搭建了北斗卫星导航系统，雄心勃勃地计划建造空间站，将会成为第二个登上月球的国家，用几十年时间完成了难以想象的转身，在你眼里却如此不堪，高桥先生，请收敛你身上的狭隘，狮子不会因为你说他是猫，它就变成猫！”藤原小姐虽然很不满，但还是保持基本的礼貌，尽量用辩论来解决分歧。 “好！”高桥表示投降，坐在后面，不敢再发言，然后不断耸鼻子。 丰田车到了酒店，停在酒店大门口。 “美雪小姐请！” “高桥先生请！” “这里有高铁站吗？”美雪问道。 “南都站，亚洲第一。”洋子下车，亲自拉开车门。 “开完会，我要坐高铁，到处逛逛，太棒了！” “东西南北，纵横交错，高铁贯穿整个大中国，可以随便你逛，美雪小姐，如果这样做会需要很多天的，这可不是日本。” “没关系，我的签证时间足够。” 到了酒店大厅，整个酒店的装修都是日式的，服务也是日式的。 “请随我来，两位稍作休息，便可以进餐，美雪小姐，我替你准备的是中餐。”洋子鞠躬，美雪和高桥进入贵宾电梯。 “怎么不安排日式料理？”高桥非常不满。 洋子抱歉地说：“东京方面再三吩咐，要为美雪小姐安排中餐，高桥先生的日式料理我们也准备好了，请放心。” 洋子小姐精明能干，在为数不多以事业为重的日本女人里，她显得出类拔萃，用日本女人特有的细腻，将工作安排得滴水不漏。 “美雪小姐，你要参会的三博医院，距离这里大约1个小时车程，明天，我们会准时将你送达会场。” 洋子将美雪和助手领入酒店最豪华的套间，她安排的专人，带领高桥先生去了另一层楼的套间。 “你会中文吗？”美雪用中文问道。 “当然！我在中国生活了五年。”洋子用中文回答。 “那，我们就用中文交流！”藤原美雪心情非常好。 梦想之地，没有让她失望。 第224章 热闹的前夜 到了下午，负责接人的开始忙碌起来。 酒店的商务车，一辆接一辆派去机场和高铁站。 港澳台地区的，香港玛丽医院、威尔士亲王医院、澳门镜湖医院、台湾台大医院，陆陆续续赶到。 国外的，以色列sheba医院，印度的apollo医院，都在下午可以赶到，还有一些医院的，晚上可以到。 以色列和印度这两家医院，很少来中国参加学术会，但是这次很意外，居然也来了，还来了四位医生。 这两个国家的医生，韩主任不认识，没打过交道，韩主任熟悉的是日韩新加坡的。 当时发邀请函，真是照着通讯录发的，有些医院根本没想过他们会派人来。 国内的医院，帝都的、魔都的、西部的，都派人来了。 下午，韩主任和谭主任忙个不停，几乎没挪过位置，一直在酒店大堂迎接这些嘉宾。 帝都三院的孟衡、西部华西的傅山城，这两位重量级人物都来了。 据说，这两位，是接到了苏青云教授的电话，邀请一起过来聚聚。看来，苏教授暗中也为这次学术会助力不少。 魔六的洪志刚没有来，原计划派学生温仁涛过来，温仁涛临时有事来不了，改派另一个学生曾冉过来，也是魔六的副教授。 晚上安排的是酒店自助餐，不管是大佬级别的，还是普通医生，都能找到自己相熟的，自由组合，坐在一起，相谈甚欢。 像三院、华西这一类医院，聚在一起，话题集中讨论最近科研工作的进展，某某新技术的开展，论文发表等等。 而一些普通医院，大多聊聊工资多少，职称晋升，进修体会，顺带再发发牢骚，找找共鸣。 三博酒店的自助餐档次不错，体现了南方特色，海鲜比较多。 后台的厨师干得非常起劲，头一次为这么多知名专家教授服务，还有国外的。 厨房加班的，跟家里人说话都底气十足：“今天加班，学术会，来了好多有名的教授。” 究竟来了什么人，开什么会，他们不知道，只要知道这会议的档次够高，自己在为他们提供餐饮服务，就够了。 三博骨科的，无论年轻医生，还是主任级的，都以东道主的身份，把自己的熟人朋友招待得周到细致。 杨平和小苏两人端着盘子，夹在人流中打自助餐，各种美食琳琅满目。 “杨平？” 有人叫杨平。 杨平扭头，定睛一看，这不是研究生时期的同学欧立春吗？ “欧立春？”杨平惊呼。 “是呀，杨平，真是你？” 欧立春看到杨平带着一个超级美女，都不敢认他，杨平读书那时候单身狗一枚，突然带着这么漂亮的女孩，真不敢确定是杨平。 他乡遇故知，两人立刻握手，欧立春一时激动，差点把盘子都打翻了。 “你也跟主任出来开会？我跟我们主任出来看看。”欧立春兴奋地说。 两人赶快找个最近的桌子坐下，把打了一点美食的盘子也放下。 “我帮你打，你跟同学聊聊。” 小苏温柔地对杨平说，然后跟欧立春一笑，算是打招呼。 欧立春一看，杨平这小子，读书时候，性格内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现在找了个这么漂亮的。 “女朋友？” “是呀！” “你小子，行呀！” “老欧，发福了。” “你没变，你还在g市人民医院？” “没呢，我现在就在这三博，综合骨科，韩主任手底下！” 欧立春对杨平的情况有点同情：“你又跳到三博了？不过合同制也没办法，不稳定，到哪都一样，还是回内地，现在一些地区级的医院，想想办法还是可以进的，合同制没有保障，有编制还是好一些。” 欧立春在内地一个地区级医院，至于城市，七八线开外。 “还行，都是混口饭吃，我习惯这里了，不想去其他地方，说说你。”杨平也没怎么解释。 “我还在老地方，基本上做到退休了，医院准备派我去我们那边的省医院进修，不过我还是想去大一点的医院，一辈子可能就进修就那么一两次，我想去你们这边南都附一的脊柱中心，但是搞不到名额，没办法。” 欧立春有点无奈，学习进修，谁不想到帝都魔都南都这几个地方的大医院，脊柱外科最厉害的几家，南都附一就是。 可是这些顶级医院重点科室进修名额十分紧俏，而且对进修生的医院级别也有一定的要求。 “南都附一进修的名额这么紧？”杨平确实没想到。 “哎，是呀，南都附一的脊柱外科，全国顶尖的，我主任那时候进修，都排队等了一年，这次主任准备送我去，还找了熟人，熟人说现在进修的人太多，连排队都暂时不接受，没办法，只能去我们省医了。” 欧立春眼里充满了懊恼，内地的省医院，怎么可能跟南都附一比呢，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你真这么想去附一进修？”杨平问道。 “是呀！想归想，但是没办法了，关系也找了。”欧立春也没办法，去南都附一，这个梦就不要做了。在医院弄这么一个进修名额，还花了不少心思，院长、医务科各个关节得理顺。 “这样，我帮你打个招呼怎么样。”杨平决定帮欧立春一把。 真的，对一个医生来说，一生就那么一两次进修机会，进修医院的档次，直接决定以后的职业水平、声望和地位。 “你？” 欧立春嘴上没说，心里有点想喷他，附一什么医院，他一个小医生打个招呼，说的很轻巧一样，什么时候杨平也学会浮夸说大话了。 哎呀，社会是个大熔炉，一个多踏实的小伙子，被整得也成了个虚荣、爱吹牛的人。 “你确定，一定要去附一？” “是呀！” “那我帮你问问。” 杨平刚想打电话，苏南晨过来了，他把苏教授送回去后，晚上也过来一起凑热闹。 这就像过年，年前的筹备比起过年更有气氛。 跟着苏南晨来的还有程老板，他们好像正在找杨平，看到杨平在这边，立刻过来了。 “你在这里呀！我和老程到处找你。” “你们聊，吃点什么，我帮你们打。”程老板跟杨平打招呼，准备去打吃的。 “随便！”苏南晨和老程熟悉，也不见外。 “我就不用了，有人帮我去打了。”杨平谢绝。 “正好，苏哥，有个事找你帮忙，你看行不行？”杨平刚刚就想打他电话。 “说！”苏南晨和杨平还有什么磨磨唧唧的。 “这是我的同学，欧立春，想去你们附一脊柱外科进修，但是没弄到名额。”杨平一句话把事情讲明白了。 苏南晨跟欧立春握手：“你好，你想什么时候来进修？” “什么时候都行，只要能弄到名额。”欧立春也不知道这人说的真假，弄得好像南都附一他家开的一样，都不问情况，也不说难度，直接开口什么时候去，好像一定可以办成这事呢。 场面上，大家高兴，碰到一起，不管有没有能力，拍拍胸脯，什么话都敢说，过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能当真。 这种事欧立春见的也多，有一定的社会经验。 以前他老爸托人帮他找工作，他爸一个老同学喝点酒说，跟卫生部什么人熟悉，有亲戚关系，他老爸当真，事后提着烟酒，还准备钱去找那老同学帮忙。 那人烟酒接受了，钱没要，老爸很高兴，这事八九不离十了，可是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苏南晨拿起电话，当着欧立春的面：“章老师呀，我苏南晨呀，这么个事，我兄弟的朋友，想到我们脊柱外科进修，能否帮安排一下。” “没问题，你把他的信息发过来，周一上班我就帮他安插进去，信息的格式我微信发给你。”电话里回答得也简单。 挂掉电话，微信已经发了一个格式过来，苏南晨照着格式：“你把名字、专业、职称、工作的医院、电话等等，发给杨平，下周一就帮你安插进去，到时候他们会联系你的，随时可以去进修。” 欧立春将信将疑地拟好信息发过去，他有杨平的微信，可是几乎没联系，在通讯录里找了好久才找到。 真的假的，几分钟就摆平了进修的事情。 “苏哥说行，那就行，你放十二个心。”杨平看欧立春有点懵里懵懂。 就这么搞定了，也太简单了，欧立春反正不太信。 程老板端着满满的一盘子过来，送给苏南晨的，自己再去打。 “老弟，开完会，老程那边的手术得抽空帮他做了，他急得不行，积压了十几台，抽一天时间帮他消化掉。”苏南晨压根不再提欧立春的事情。 “就下个周末呗。”杨平想了想。 欧立春的事情就这么翻篇了，欧立春心里不踏实呀，这么重要的事情，一个电话就搞定了？真不能信，当场面上的拍胸脯。 程老板自己又端一盘过来，苏南晨搂着杨平的肩膀：“老程，我老弟可是说了，下周末帮你清掉那十几台手术。” 苏南晨叫来叫去，发现叫杨平老弟合适些，迟早要这么叫的。 “谢谢！谢谢了！”程老板放下餐盘，拱手。 “万医生的事，我要谢谢你呀。”杨平笑道。 “举手之劳，他现在已经上班了呢，很不错，工作很卖力，要是他真想踏实在我那干，我准备送他去韩国进修。”程老板挨着欧立春坐下。 欧立春越听越听不懂了。 什么去做手术，十几台，还什么人的工作，派去韩国进修。 “我的好兄弟苏南晨、程力全，我的同学欧立春！” 杨平刚忘记向欧立春介绍两人。 欧立春一一握手：“杨平的同学欧立春。” 这时韩主任过来，向杨平招手，他要带杨平去认识一下几个国内外的大佬。 医学界也一样，需要扩大人脉圈子。 哪个行业不是这样，没人脉，很难混的，就算评选院士，没人脉也行不通，人家不投你票，你拿石头去砸别人家里的玻璃？ 第225章 无趣的会议 周六，早上九点，会议准时开始。 三博酒店的大会议室，座无虚席，前排也坐满了嘉宾。 截至九点，参会代表突破两千人，这种医院独办的学会术，要是来一千人，就算非常成功，现在到会注册的医生已经超过两千人了。 三博酒店的大会议室最多容纳一千人，还要临时加凳子才能办到。 按照计划，除了主会场，开设了六个分会场，分会场利用大屏幕看嘉宾的演讲，与嘉宾的问答环节，可以利用视频通话功能完成。 移动公司与三博医院合作，用5g技术帮助三博搭建了整个会场的视频系统，他们也借此机会宣传一下5g。 谭主任做完开幕式致辞之后，介绍参会的嘉宾。 便开始向大家展示三博医院显微创伤骨科的现状，尤其将五段再植的病例拿出来作为招牌宣传。 这个手术，视频资料完整，最有说服力，而且手术病人肖国强主动申请，站到讲台上演示肢体功能。 谭主任的演讲用英语，其他所有嘉宾将都会使用英语，定位为国际性会议，不使用英语就说不过去了。 唐菲带领的团队负责现场翻译，她小学和中学读的是中英双语学校，所以英语口语和听力非常好，自己又是医生，翻译起来比专业的翻译不会差，对医学专业术语的翻译会更准确。 翻译，为了让参会的医生能够听懂，因为绝大多数医生的英语水平不具备听说的能力，即使读书时过了四级六级，但都是哑巴英语，可以做题，但是真正听说不行。 强子在会议室的后台，有些紧张，女朋友在一旁安慰：“没事，放松点，按医生的交代，演示给他们看就是，就当面前是韩主任和杨医生。” 负责强子康复的车医生，在一旁又指导一遍需要演示的动作，强子认真地跟着做。 这个五段再植，当时十分轰动，几乎全国的创伤骨科医生都知道，大家惊叹三博医院的高超技术同时，又对再植肢体的功能不抱任何希望。 大家都觉得，三博医院做这个手术，完全为了博取眼球，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因为肢体没有功能，成为累赘而截肢。 究竟有没有功能，最后有没有截肢，大家都想知道结果，好多医生奔着这个来的。 谭主任原打算拍一段视频展示术后的功能，但是强子知道情况后，主动要求，亲自到会场演示。 再植的肢体血运完全没有问题，肌肉肌腱也已经愈合，最富有挑战的是神经的修复。 按照肌电图的测试，目前神经已经生长到腕部，符合一天一个毫米的平均生长进度。 神经断裂与其它组织的断裂修复不一样，其它组织是愈合，而神经不同，神经一旦断裂，远端那一段就彻底废了，神经纤维会崩解，最后剩下一个空壳管道。 神经的修复靠近端断口的神经从远端留下的管道长进去，要一直长到肢体的末端，才能有好的功能。 神经断的位置越高，也就是距离末梢越远，它长过去的可能性就越小，那些管子是大管子套小管子，神经纤维很多找不到管子，没有管子，它就不长了，就像火车没有轨道，就走不动了。 肢体的神经分为运动神经和感觉神经，两者作用不一样，一个负责肌肉的运动，一个负责皮肤的感觉，很多神经在断端生长的时候，会钻错管子，运动神经钻到感觉神经的管子，感觉神经钻到运动神经的管子，钻错了，长过去就没有作用了。 这样，很多因素导致周围神经的恢复，尤其高位神经损伤的恢复，效果很差，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 强子的神经到达腕部，前臂的肌肉获得了支配。 腕关节的背伸和屈曲都非常好，五个手指的屈曲和伸直也很好，但是拇指的对掌，各手指的内收外展不行，因为这些动作靠手部的肌肉来驱动，目前神经还没有长过来，没有跟手部的肌肉接上头。 以目前的生长趋势判断，最后这五个厘米，应该可是长过去。 强子演示提着哑铃进行肘关节和腕关节抗阻力活动，五个手指的握球运动。 如果再等两个月，估计可轻松的写字和使用筷子，目前手部内在肌尚未获得神经支配，没有拇指的对掌动作配合，拿笔和筷子很难完成。 五段再植，用半年时间获得这样的效果，已经非常成功了。 --- 洋子对g市的交通状况判断十分精准，大约八点半，她准时将藤原美雪和高桥文哉送到了三博医院。 藤原美雪和高桥文哉自然成为会议的焦点。 藤原美雪是维密秀的冠军，全世界的医生，也仅此一人；而高桥文哉作为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医生，成名很早，经常活跃于各种大型国际会议，创伤外科的大牛级人物。 比如，北美创伤外科年会，他能够以嘉宾身份受到邀请，列席第一排，亚洲能够有这个地位的，估计只有他的老师藤原正男和他了。 听完谭主任的介绍，高桥摸摸下巴，上肢的五段再植，要想有好的功能，不可能的，高桥文哉对此有清醒的判断。 这是会议的一个噱头而已，实在没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只有拿擅长的断肢再植了，至于功能吗，等着看。 从头至尾，高桥就不情愿参加这个小型的会议，很有抵触情绪，每次看起来十分真诚的礼仪背后，掩藏的是傲慢与偏见。 他甚至没有和旁边的韩国医生主动说话，人家问一两句，他也是应付地生硬回答，心里盼望会议快点结束，他是来替老师完成功课的。 断肢再植的手术视频很震撼，手术速度和节奏让人难以置信，但是高桥认为，视频有剪辑的嫌疑，看看就好。 作为创伤外科的大牛级人物，这个五段再植的难点在哪，他非常清楚。 如果神经能够顺利地生长，需要越过五个断口，这需要十分高超的神经缝合技术，在理论上可行，实践中没人可以做到。 自己做不到，还有谁可以做到？ 高桥决定，如果有机会，亲自检查一下病人的功能，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本来对会议毫无兴趣，这样一想，突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像观众执意揭穿魔术师的把戏一样。 高桥今天带来的演讲主题便是---红外线监视设备在创伤外科的应用，尤其血红蛋白荧光显象技术的使用，再配合计算机优秀的算法，可以让创伤病人在手术台上成为透明人。 这个技术目前他们可以独步世界，让手术台上的止血几乎不可能失误。 藤原老师下一步的目标就是攻克周围神经损伤的修复，同样利用红外线技术，使用一种清神经纤维的药剂，让运动神经在红外线下呈现红色，感觉神经呈现蓝色，然后将这些图像与摄像系统进行整合，最后屏幕上的抓取的神经纤维的图像分成清晰的蓝色和红色。 这样，蓝色对蓝色，红色对红色，神经的吻合不会出现错误搭配，神经恢复的效果成倍的增加。 神经恢复不佳的两个因素：一，神经错误地生长导致的神经纤维的损耗；二、神经生长速度过慢导致靶器官变性。 目前，东京大学附属医院解决了第一个因素，第二个难题正在试验状态，虽然不成熟，但是很快也可以突破，如果两个问题解决，他们将攻克一个世界难题。 第二个难题，神经生长的速度太慢了，运动神经支配的是肌肉，有时候，神经侥幸生长过去，肌肉却因长时间没有神经支配，变性了，纤维化了，肌肉不是肌肉了，成为纤维组织，即使等到了神经支配，也无法完成收缩的功能。 要突破第二个问题，要么加快神经的生长速度，要么让肌肉长时间保持正常状态，不能被纤维化。 高桥现在就在研究这个课题，让神经的生长速度提高，尽快与它的靶器官结合。 参加这种会议很无聊，就像一个大学生听小学生的课，高桥真想伸一个懒腰。 他偷偷瞄了一眼藤原美雪，她很认真的在听演讲，高桥觉得这位小姐很可笑。 要命的是，今天或者明天，还有同台的创伤急救手术演示。 太无趣了，犹如看足球比赛。 巴西队跟中国队的对决，一场碾压、没有悬念的对决，让人会非常无聊。 “高桥君，请认真一点，老师让你来开会的，不是休假。” 美雪提醒身旁的高桥。 因为他居然打起瞌睡来，双手抱在胸前，微眯着眼睛。 此时，谭主任要请出病人强子，亲自出来演示肢体的功能。 魔术开始了，高桥打起了精神。 他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喝了一口。 因为心不在焉，喝水差点被呛到。 第226章 拆不穿的魔术 主会场被挤得水泄不通，会场后面加了很多简易凳子。 坐在后面的，看不清楚讲台上的人，只能依靠悬挂的屏幕来看。 强子特意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洁，胡子早上刮过，衣服也是几天前刚买的。 他很感激医生，用高超的医术帮他挽救了一条胳膊，所以执意亲自上台，向两千多名医生演示再植断肢的活动功能，也算是对医生的一种感激。 熊熊烈火，他冲进去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现在偌大的讲台上，居然有点不由自主地怯场，女朋友站在讲台后面的台阶旁，给他打手势，加油！ 会议室里，隔几排就悬挂了大屏幕，此时，视频聚焦在强子身上，镜头拉近特写。 强子将衣袖卷到肘关节以上，露出几个疤痕，然后开始演示肢体功能。 前臂的旋转、腕关节的屈伸、肘关节的屈伸、手指的屈伸，快动作，慢动作，强子都演示一遍，演示肘关节和腕关节屈伸时用哑铃，演示手指屈伸的时候用小球。 半年前，很多医生参加过那次全国创伤骨科网络会议，对五段再植记忆犹新。 当时看这个手术，犹如看大片一样，心情激荡，血脉喷张。 五段再植，神经吻合使用了高难度的束膜缝合，拇指缺损还急诊做了游离足趾再造。 很多人断定，这是一个面子工程，只追求肢体成活，无视肢体的功能，事后无用的肢体最终要截掉。 这样的想法，也是合情合理，断成五截的肢体，怎么可能谈得上功能呢，连成活的概率都微乎其微。 但是现在，病人的亲自演示说明了一切。 现场演示比文字、图片和视频更有说服力。 结论就在眼前，肢体不仅成活了，而且有功能，功能还非常好！ 这不是一次博取眼球的面子手术，是一次完美的超高难度再植。 目前神经的生长已经到达腕部，马上就要越过腕部，直达手部。 神经一旦到达手部，支配手内在肌，拇指对掌功能获得恢复，手的基本功能就恢复，如果神经还可以到达指尖，整个肢体的功能就能恢复百分之八九十了。 这是一个奇迹，绝对的奇迹！ 会议才刚刚开始，整个会场就躁动起来，有人嫌屏幕看得不真实，大胆地离开座位，往前面走，被会场的招待员及时制止了。 前排的嘉宾也不再矜持，相互交头接耳。 孟衡、傅山城、苏教授和韩主任坐在一块，孟衡由衷的佩服：“老韩呀，你创造了一个奇迹，把断肢再植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 “这个手术，说实话，我一直对功能不抱任何希望，但是现在看来，功能居然恢复这么好，看神经生长的进度，到达手部应该没问题。”傅山城坦率地说。 韩主任非常高兴，他和谭主任将这个手术拿出来讲，目的是点燃会议的热度，看来目的达到了。 “我现在眼神不好了，这手术是年轻人做的，小杨主刀的。”韩主任的手指轻轻地，有节奏的敲打桌面，笑道。 小杨？不是昨晚老韩介绍的那个学生吗？后生可畏！ 昨天晚上，韩主任将这些大佬，一个一个地介绍给杨平认识。 这些大佬昨晚都没怎么在意，只是象征性地握握手，应付应付，现在都产生了重新认识杨平的想法。 “这小伙子，可是一根好苗子，要不是老韩的学生，我早就挖角了。”苏教授说道。 大家都知道，苏教授爱才，能够让苏教授这么赏识的，产生挖角的念头，必定天赋过人。 外国嘉宾，都瞪大了眼睛，这种手术是他们不敢想象的，要是在他们医院，这种糟糕的病例只能做残端修整，再植！连尝试都不会。 “oh！ygod，it''scredible!” 以色列的弗莱明医生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发出惊叹，中国人的手太灵巧！ 作为创伤外科医生，弗莱明第一次来中国，邀请函里提到的五段再植吸引了他，他想想来看看，这究竟是一台怎样的神奇手术。 印度的谢德拉医生，扶着眼镜，也站起来，身体前趋，白色的脸上泛出红光，或许是激动导致的血管扩张。 这打破了他的认知，他知道中国的断肢再植厉害，但是没有想到会这样神奇。 新加坡的，韩国的，港澳台地区的，都相互议论，都是同行，手术难度和效果都摆着呢。 藤原美雪在平板上看视频，这样看得更清楚，她把医院提供的手术视频调出来观看。 手术的操作简直出神入化，神经束膜缝合比缝皮还轻松，术者的自信和大胆，让手术显得十分轻巧。 高桥终于提起兴趣了，看演示，神经已经越过了前臂两个吻合口，而且没有什么损耗。 依据定期复查的肌电图数值，高桥在便签纸上划出一条统计线，他曾经对神经生长的预测做过深入的研究，可以依据这条统计线，判断出神经究竟还有多少的恢复空间。 完整统计线划出来，高桥的笔尖沿着统计线做虚拟游动，有点难以置信，按照这条统计线，神经成长没有平台期，可以直达指尖。 如果肌电图是真的，那么这个病人可以获得优良的效果，怎么可能呢? 高桥举手，谭主任邀请他发言，高桥站起来，拿起面前的无线话筒。 为了与藤原美雪能够保持搭配，他穿着米黄与白色交错的格子西装，配了一条暗红色的印花领带，显得很时尚。 大牛，高桥！ 会场里，无数崇拜的目光立刻聚焦过来，屏幕也切换了特写镜头。 平时只能读读他的论文，看看他写的书，还是翻译过来的，现在真人就站在这里，怎么能够不激动。 就像日漫迷碰到宫崎骏，多少有点兴奋。 大牛准备干什么，要提出什么独特的见解吗?大家拭目以待。 “这是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高桥文哉?” “他真的来了？” “世界级的创伤外科大牛。” “等下茶歇时，我们找他去照相。” “这趟来得值了。” --- 高桥，整个会场知名度最高，学术地位最高的人物。 “谭教授，能否允许我上台检查这个病人的肢体功能?”高桥用的日语。 日语，谭主任也能听懂一点，但是终归没有英语熟练，何况会议事先有约定，都用英语交流，高桥的英语水平非常高，在欧美开会，他都是用英语的。 现在动不动就飙日语，谭主任对他的傲慢有点不满，从第一次见面握手就可以看出，他总是居高临下，连握手都是蜻蜓点水。 “高桥先生，对不起，我没有听懂你说什么，麻烦你使用英语或者中文?” 谭主任并不打算迁就他，谭主任虽然不是什么世界闻名的大牛，但也是有傲气和傲骨的，也是不服就干的性格，岂能容他为所欲为，这是自己的地盘，今天自己是东道主，你得听我的。 高桥耸耸肩，只好改用英语重复一遍。 “高桥先生，想亲自上台检查这个病人的肢体功能。”唐菲向与会者翻译。 “当然可以！”谭主任直接用英语。 谭主任知道，高桥是不相信这个手术的效果，从他的态度和眼神可以看出来。 高桥放下话筒，整理西装，转身朝会场的代表们鞠躬打招呼，然后阔步走向讲台。 他向强子微微鞠躬：“麻烦你了，我是高桥医生，请允许我对你的肢体进行详细的检查？” 唐菲也走过来，帮忙翻译。 强子点头，伸出了再植的肢体，右上肢。 高桥微笑，解开西装里的衬衣袖口扣子，将双手衣袖稍微卷起，然后搓了搓双手，让双手产生一定的温度，显得十分专业。 他开始做tel试验，以判断神经到达的位置，手法娴熟细腻。 正中神经、尺神经、桡神经，居然同时达到了腕部，意味着三根神经的生长的速度十分平稳，保持线性，同时到达预期目的地，与肌腱图检查一致。 高桥皱皱眉头，开始检查腕关节的屈伸，与健侧进行对比，活动范围没有明显丢失，肌力达到五级的标准，说明肌肉肌腱吻合质量非常高，肌纤维以及肌腱纤维的愈合非常多，疤痕愈合很少。 再检查腕关节的尺偏和桡偏，一般人只注意屈曲和伸直，不会注意尺偏和桡偏。 腕关节的尺偏和桡偏可以检验肌腱吻合后的张力调节，这么多肌腱，断这么多段，张力调节十分棘手。 跟汽车底盘调校一样，用廉价的低级悬挂，要调校出赛道底盘，大师都会无可奈何。 尺偏桡偏居然非常好，肌腱的张力，从前后内外，做了优秀的调校，烂底盘还真被调校出了赛道效果。 五个断口，其中肌腱腱性的连接就有四个，不产生粘连似乎不可能。 高桥检查手指的活动，无论是屈曲还是伸直，活动范围都能到达极限，肌腱没有粘连，滑动丝滑。 肢体的表面温度，提示血管通畅的程度，动脉的供给和静脉的回流，任何一个环节表现不佳，都会引起表面温度的变化。 如果通畅度差一点，肢体表面温度稍低，这种差异不会影响肢体成活，但是一旦到严寒的冬季，容易引发冻疮。 高桥伸出两只手，触摸强子双侧的肢体，从指尖到手掌，再到腕部，一直触摸到肘关节，他仔细感觉温度的差异。 “有皮温测量器吗？”高桥问道。 不能否认他的严谨，谭主任招手，康复科的车医生站在讲台后面的台阶旁，看到谭主任的手势，立刻跑过来，他早就准好了，叩诊锤、卷尺、皮温测量器。 “高桥先生要皮温测量器！”谭主任跟车医生说。 车医生立刻将皮温测量器送上去，高桥接过皮温测量器，双侧对比，一个点一个点的测量皮肤温度，双侧差异在允许范围内。 “将手下垂，放松！” 高桥用英语说，唐菲帮助翻译。 他要观察手的休息位是否正常，休息位提示肌张力的大小，肌肉肌腱静态的平衡。 左右对比，双手休息位出奇的一致，要想把休息位姿势完全调成正常，几乎不可能。 高桥自己做这种手术，优先调节动态平衡，休息位的张力调节直接放弃，因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只能选择熊掌了，但是这台手术却做到了鱼和熊掌兼得。 按照目前的情况预测，这个肢体可以恢复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功能。 真是难以置信！ 难道他们以假乱真，让一个不是断肢的病人冒充? 高桥继续检查，患者的手部，大小鱼际肌、骨间肌、蚓状肌都有萎缩，手部皮肤呈现失神经支配的状态，光滑而干燥，不像是冒充，冒充的病人很难模拟出这种失神经的皮肤状态。 整个检查过程被特写镜头放大在屏幕上，全场的医生观摩了一次世界级大牛的查体。 专业、细腻、流畅，每一次检查都可以达到预期的目的，不愧是世界级的大牛，简单的东西也做出了深度。 魔术没有破绽，这是一台拆不穿的魔术，高桥有点失望，他朝谭主任竖起拇指，回到自己座位。 “高桥君，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不，我的心情非常好。” 高桥放下卷起的衣袖。 第227章 枕戈待旦 abc三组，全部坐在手术室待命。 手术演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越是时间不定，越是紧张着急。 “急诊科怎么还没打电话?”张林等得有点发慌。 小五也在来回走动：“别急，那边会议刚刚开始呢。” “大家打起精神，手术演示什么时候开始，要看急诊科什么时候收病人，一旦有病人，随时开始。”宋子墨比较能够沉住气。 大家在更衣室休息，杨平躺在长椅子上睡觉，他进入系统空间。 运动医学的进阶已经完成，骨病的手术培训开放了。 积分已经有十四万分，骨病的手术种类较多，包括肿瘤、感染、退变性疾病等等，又以肿瘤手术为主。 肿瘤手术与创伤手术不同，创伤以修复为主，而肿瘤是以切除为主，以最小的损伤，最少的出血，将肿瘤尽可能切除干净。 杨平进入培训空间，花了六万分，买了一千例肿瘤手术。 系统一如既往的魔鬼特性，模拟出一些想象不到的奇葩病例。 或许，这是系统有意为之，用最具挑战性的病例，魔鬼式的训练，来培养一个它认为合格的外科医生。 创伤发生在人体正常解剖结构上，每一个人的解剖都大体相同。 而肿瘤，但它根本不是正常的解剖，每一个肿瘤都有自己的解剖，千奇百怪，永不重复。 要完美地切除一个肿瘤，需要知道它生长及侵袭的范围，还要知道它的供养血管的分布，与周围重要脏器的关系。 保护好重要脏器，成功地切除肿瘤，是一件富有挑战性的事情。 系统空间的肿瘤就没有容易的，各种奇葩的生长方式，比如，从肝脏往四周侵袭，与主动脉粘连并形成包裹，然后再突破脊柱的前纵韧带，生长到椎管里，在椎管里又朝各种空隙延伸，侵袭脊髓。 系统要求完整切除才算合格，杨平做了两百台，仍然无法达到合格。 即使不合格，随着手术例数的增加，系统空间还会不断提高难度。 三百台、四百台—— 每一次手术结束，光屏会用红色显示肿瘤的范围，蓝色显示杨平切除的范围，加以对照，以确定手术的效果。 到了五百台，还是距离合格差那么一点。 以系统空间的培养效率，居然五百台手术都达不到合格？ 系统里的五百台手术，培训效率可是现实中的十几倍，有时候还会高一些。 究竟是这些肿瘤太难切，还是要求太高。 当做到第六百台的时候，眼看就要合格了，最后一根重要的供养血管没有处理好，引起了出血，被判定不合格。 这个肿瘤可是有三十九根供养血管，杨平已经结扎处理三十八根，漏了一根，还是被判定不合格。 每一个肿瘤的供养血管数量、分布、走向完全不一样，就算有血管造影，也不一定能够每一根都找出来结扎。 何况系统只是给普通的ct和ri参考，杨平能够结扎三十八根，已经很不错了。 继续，要是一千台还是不合格，剩下的十万积分就被清零了，那自己就被动了。 他有点后悔不该这时进来系统空间培训，开弓没有回头箭，只有继续。 七百台，八百台，终于步入了合格。 任何事情都是有规律可以循的，杨平终于摸索到了肿瘤的特性。 九百台进入专精，在第一千台手术完成的时候，跨入了完美的水平。 完美，仅仅是能够将手术按照教科书做得炉火纯青。 大师级，需要对手术有重大改良；而宗师级，必须有重大理论原创，越往上，层间的晋级越难。 最后一台手术完成，杨平拿出巨大的肿瘤，表面是密密麻麻结扎的血管。 从空间出来，杨平继续休息，养精蓄锐。 “我们这算枕旦待戈吗?”胖子挺有文化的。 “哥，没把握的词语能不能不要用?枕戈待旦。”张林有点看不下去。 “意思差不多，别扣字眼。”胖子反驳。 “我们也去看看会议，手术室里的屏幕可以看。”宋子墨提议。 “走，看嘉宾演讲去。”杨平从长椅子上起来。 系统剩下的积分他暂时不敢用，留着应急。 —— 会议室外面，到处是器械商的展台，只要有空的地方，都被见缝插针，安排了展台。 每个公司的展台，至少配了三个工作人员，各种骨科器械摆在展台上，供参会的代表了解。 几个大公司，包括强生，还在分会场旁边摆了模拟手术培训间。 用一些石膏模型当做病人，准备了全套器械和工具，让医生操作，模拟手术，体验新器械的使用。 除了展台，会议室外面，还摆了很多茶点台，有糖果、饼干、糕点、水果、咖啡、饮料。 有些医生出来透气，弄些点心吃，再到处拍拍照，到器械商的展台前，拿起器械摆弄摆弄，询问几句。 黄佳才悠闲自得，坐在展台后面，佳慧站在旁边。 强生的三个展台，甘凤仪亲自坐阵，这次会议非同小可。 以前，在甘凤仪眼里，三博医院是三线客户，不是重点市场，所以，三博创伤骨科的几家器械商，捷迈的用量最大。 甘凤仪决定重新评估，将三博从三线提升到一线，与捷迈再次展开正面竞争。 捷迈的喻经理看到甘凤仪亲自出马，意识到大事不好，这个女人又要抢市场了。 之前的附一附二，就是甘凤仪把捷迈从龙头老大的位置拽下来的。 没办法，这个女人战斗力太强悍了，她要攻打的阵地，没有攻不下来的。 “甘经理，亲自坐镇？这种会议，让手下人来就行了。”喻经理过去找机会套近乎，试探一下。 “喻经理？不也亲自来了吗？”甘凤仪笑道。 虽然是竞争对手，喻经理心里对甘凤仪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个女人，真有本事，不是靠姿色吃饭的。 要是其他女人，这么好的业绩，很多人会联想到靠姿色，但是她，熟悉的人都不会这样想。 圈子里有关于甘凤仪的八卦，几年前，甘凤仪为了攻克一家医院的市场，亲自出马请院长吃饭，谈生意。 偏偏那个院长是个老色鬼，看着甘凤仪垂涎三尺。 酒足饭饱后，院长大人承诺将整个医院的市场给她，但一些细节必须与甘凤仪单独淡淡。 想单独谈谈?可以！甘凤满口答应。 院长欣喜若狂，立刻支开其他人，见时机成熟，居然开始动手动脚。 他妈的，烂脚踢到铁板了。 这个甘凤仪是个空手道黑带，抓住他欲行不轨的手，咔嚓，一声脆响就腕关节骨折了。 这还不算，底下硬生生地再来一脚，高跟鞋呀，好像踢到了院长大人的二哥，院长痛得在地上打滚。 此事传出去，业内再也没有人敢打甘凤仪的主意了。 这个倒霉的院长最后还乖乖将业务交出去了，据说，被甘凤仪抓住了他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 平时，喻经理看着甘凤仪都是绕着走，江湖传说的那一脚，废掉一个男人很轻松。 甘凤仪没怎么搭理他，喻经理没有讨到什么趣，聊几句又走开了。 甘凤仪做事风格狠辣，表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已经布置好，击败捷迈。 为了配合手术演示，她紧急租了房子，里面备好了各种器械，尤其超常规格的器械。 紧急挑了几个精干的跟台技术员，守候在租的房子里，随时待命。 这个房子以后将成为专门面向三博的器械仓库，三个人值守，保证任何器械十五分钟内可以到达三博手术室。 她还派人在区120中心和三博急诊科跟着，这样可以最先获取手术演示的病人信息，以提前准备器械，不出手而已，出手便是一击必杀。 甘凤仪也调查清楚了，那个年轻的杨医生，韩主任手下第一大将，三博骨科的厉害人物。 难怪黄佳才嚣张，巴结上这号人物了。 也是，自己疏忽了，自己居然不知道三博有这号人，让一个小小的锐行占了先机，运动医学器械大量铺货。 这个猥琐的男人，不能小看他，甘凤仪瞄了一眼黄佳才，又想起昨天的对话，居然调戏她，越想越气，自己还没被人这样欺负过。 今天她学乖了，换了一身衣服，胸口没有再露，不然便宜这个混蛋。 黄佳才就坐在强生展台的附近，距离这么近，甘凤仪恨不得把黄佳才的眼睛挖出来。 第228章 紧张时刻 日本东京大学附属医院，有着一百六十年的历史。 这座起源于江户时代的医院，一直占据日本医学金字塔的顶端。 即使在世界医学界，东京大学附属医院也占有重要地位，很多新技术发源于这里，只是大家不知道而已。 比如，关节镜技术，就是发源于这里，美国和欧洲曾经派医生到这里进修，才将关节镜技术带到美国和欧洲，慢慢发展起来。 肿瘤红外线荧光显像技术，也发源这里，世界首例肝癌手术icg荧光标记法就是诞生于这家医院，然后，他们研究出了肝癌的红外线3d导航设备，将肿瘤的外科手术推向了数字精准化。 周六周日，准教授、教授都是休息，但是今天例外。 骨科的主任教授，藤原正男，带领大学坐在示教室。 示教室里，老中青三代医生整齐端坐，他们按照职称资历，从前往后，整整齐齐，身板笔直。 日本大学的学阀制度，在附属医院也表现的淋漓尽致，主任教授在自己的领域拥有绝对的权威，不受其它的干扰。 本来每周二、周四上午七点半到九点是病例讨论时间，但是今天周六，大家聚集到一起，也绝不浪费时间。他们从七点半到九点半，整整两个小时，进行了一次本周的补充病例讨论。 除了制作幻灯片，为了辅助解释病例，讲者还要在画板上进行手绘图画，手绘的图画非常精美，因为每一个医生从大学开始，每天晚上，要花一两个小时来练习画图，这是医生的基本功。 先是照着解剖书画，然后对着ct片子画，最后要在解剖课上，对着尸体实物画图，每一个脏器，没一根血管，每一根神经，不能出丝毫的差错。因为，理论上，医生是不允许出错的。 借助这些图片，讲者要将损伤部位，损伤的机制，损伤的程度，损伤后人体的病理生理、解剖结构的变化，周围毗邻器官的影响，病人局部和全身的预后，全部都要讲解透彻。 如果出现一丝的漏洞，在场的教授将会严厉地质问，用追踪式的提问，从一个漏洞，一直追踪问下去，将涉及的知识全部翻出来。 比如，骨盆骨折，出血量多少，人体血液总量多少，不同年龄小孩的，成年男人的，女人，老人的，都会被提问。 人体血液每降低一定的百分比，会产生什么样的病理生理变化，输血的成分如何搭配、输液晶体液胶体液如何组合。 缺血缺氧的情况下，人体各个器官的病理生理反应，每一个检查指标背后隐藏的医学原理。 从临床，到解剖、生理、病理、病理生理、组织胚胎、生物力学等等，一路挖掘，任何一处知识漏洞都无藏身之地。 严肃而激烈的两个小时病例讨论结束，再休息半个小时，东京时间十点，也就是中国的九点，他们开始观看学术会议。 “诸位，请大家集中精神，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们要善于学习任何人的优点，这样才能成为最强，拜托诸位了。” 藤原正男，五十多岁，浓密乌黑的短须，眼睛炯炯有神，他还是一位运动健将，运动让他保持强壮的身体，还保持充沛的精力。 他喜爱《五轮书》，枕头下总是压着一本《五轮书》》，也要求每一个学生必须熟读《五轮书》。 他认为，把任何事情做好，必须要诚，诚是破解世间难事的钥匙。 整个上午，示教室鸦雀无声，大家全部聚精会神，观看学术会议。 “佐佐木，准备好了吗？”藤原问身边的佐佐木。 佐佐木比高桥更年轻一些，经验上虽然没有高桥丰富，学术地位也不及高桥，但天赋比高桥还略高，而且他拥有充沛的精力，属于荷尔蒙分泌旺盛的那类人，似乎永远处于兴奋状态，连续几台手术，不会有丝毫的疲劳感。 所以，他就像一台智能手术机器，不知疲倦，不会出错，任何高难度的操作，在他手里可以变得精确无误，藤原十分赏识他。 “先生，准备好了！小川团队、新井团队已经就位。”佐佐木微微欠身，毕恭毕敬。 “很好，每一台手术都要全力以赴！”这是藤原的名言。 小川熊出，新井浩，都是讲师，相当于主治医师，佐佐木的下级医生。他们是负责这次手术演示的第一梯队，然后第二梯队，第三梯队，全部就位。 “很好，如无必要，你不用上台，这是一场友谊演示，不要弄得太难堪，面子是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藤原再次提醒。 “先生，明白，除非必要，我不会上台！”佐佐木怎么可能违背藤原的意思。 “你怎么看他们的五段再植？”藤原正男问道。 佐佐木刚刚也一直在看会议的直播：“先生，这应该只是一场秀，断肢再植发源于中国，他们独有的病例资源，可以喂养出优秀的显微外科医生，但是五段再植要获得这样优良的效果，不可能，就算使用我们实验室的周围神经识别和催生技术，也很难恢复这样的效果。”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将病人摆在讲台上演示，我看不出任何破绽。”藤原尊重客观事实。 “先生，请原谅我直言，你对中国医学界的印象，或许停留在二十年前。现在，他们学术造假成风，很多所谓的尖端成果，因为无法被复制，最后不攻自破；一些在国际顶尖杂志上发表的论文，被鉴定为造假而撤稿。他们的医学界，论文造假成为一种常态。”佐佐木解释。 藤原点点头：“是这样吗？自信是一种优良的品质，但是自负就会一叶障目，我们还是谨慎以待，佐佐木，你最好关注这个病例，用科学的方法验证这个病例的成功可能性，不要武断的、先入为主的下结论。” “明白，我会关注的。”佐佐木承诺。 已经是下午，大家中午刚刚吃过饭，稍作休息，又开始观看会议，演讲的是韩国的朴存义医生。 此时，一个年轻医生进来，悄悄的走向佐佐木，附在佐佐木耳边低声说什么。 佐佐木听后，打了个手势，传话的医生离开了示教室。 “先生，参宫桥高速公路发了车祸，连环追尾，其中还有一辆是附近医院的救护车，我们的急救车已经出发。”佐佐木向藤原汇报。 “糟糕！这个地段又发生车祸了，几年前就发生过一次。”藤原对东京周围十分熟悉。 --- 高桥收到了东京本部的信息，那边的救护车已经出发，演示可以开始。 他与藤原美雪沟通几句，便朝不远处的唐菲举手，唐菲立刻过来，高桥说：“我们那边的救护车已经出发，是否可以切换手术演示环节。” 因为手术演示带有突发性，所以两边不会同步，属于正常的。 唐菲立刻报告给谭主任，谭主任吩咐下去：“正在演讲的嘉宾，韩国的朴存义医生演讲结束，便暂停演讲，屏幕连接东京大学附属医院，进入手术演示环节。” 屏幕上打出了醒目的字幕：稍后将进入手术演示环节，演示医院：日本东京大学附属医院。 全场立刻出现了嘈杂声，会议最浓墨的环节终于出现了，日本东京大学附属医院开始创伤急救手术演示。 很多人连继续听演讲的心思都没有了，有的喝水，有的伸懒腰，有点立刻出去上洗手间，还有的取下眼镜，开始擦镜片。 当朴存义医生的演讲结束，整个会场被压抑的噪杂声立刻肆无忌惮的爆裂开来。 “手术演示开始了？” “是呀，东京大学附属医院。” “听说他们急救车已经出发了。” “快，快点，开始了！” 屏幕闪烁几下，成功切换到东京。 网络将世界连成一体，遥远的东京的一举一动，居然在自己眼前的屏幕上。 东京大学附属医院，创伤急救中心，人影颤动，电话铃此起彼伏。 紧张的时刻来临！ 第229章 参宫桥 东京的冬天，几乎每年都会下雪。 但是，东京的雪显得精致小巧，不像北海道，每一场雪来得雍雍华丽。 几天前下过小雪，房顶都铺上一层薄薄的雪，路面的积雪早就被人们铲除干净。 但是，街道上还有小型铲雪车在巡游，以及时铲除积雪，保持交通的顺畅，雪不是很大，铲雪车似乎没有发挥作用。 街道上有点湿滑，已经看不到雪，路边隔不远的距离，都有堆积的雪，偶尔还可以看见一个雪人。 人们不会因为雪而减缓匆匆的脚步，男人穿着风衣，女人带着帽子，偶尔还有穿着短裙的女孩，在街道上，匆匆地走过。 高速公路上，完全看不到雪的痕迹了。 吉野小浦坐在急救车上，后面还跟着几辆急救车。 他们接到消息，参宫桥路段，七辆汽车连环追尾，人员伤亡惨重。 这个路段，吉野并不陌生，东京事故高发地段，那个几乎成直角的转弯，让很多分神的司机措手不及。 几年前，他还是助教的时候，就参与了这个路段的车祸急救。 想不到，几年后，他又来了，这次他已经是讲师了。 因为车祸，堵车的队伍已经延绵几十公里，应急车道上没有违规停泊车辆，甚至没有轮胎越线的。 这让救护工作介入十分顺利，救护车队闪烁着红灯，呼啸着全速前进，很快就到达了出事地点。 现场，到处是散落的汽车零件，交警已封锁了现场，交通救援队也已经到位，正在实施救援。 医院的直升机已经先行到达，停在事故现场前面的高速路上，两名医生和护士已经完成了伤员的初检。 每一个伤员的手腕被戴上了识别带，绿色代表生命体征平稳，无需急救处理的；黄色代表需要急救处理，但是暂时不致命的；红色代表生命体征不平稳，生命已经严重受到威胁的。 “东京大学医院吉野小浦！”吉野拉开车门，跳出来，哈了一口气。 穿着反光背心的交警迎上了，微微鞠躬。 “吉野先生，拜托了，伤员很多。”交警介绍。 直升机先遣组组长渡边，也是一名资深讲师级医生，他跑过来，向吉野汇报初检的结果。 现场一共十五个伤员，有一名很遗憾，已经被贴上了黑色的标签，剩下的十四名，四名红色标签的，八名黄色的，还有两名绿色标签的。 所有急救车都打开了车门，无需吉野指挥，他们已经分组，绿色的暂时不予理会，红色的，每人会由单独的组负责，剩余的黄色，也会及时得到分组的救治。 每组的成员，平时都经常在一起配合，无论是平时的训练，还是急救出车，他们都是固定搭配，配合十分默契。 一辆丰田两厢车，车头车尾完全压缩，驾驶员胸部受到严重挤压，救援队利用工具进行切割，才将伤员移到平地上。 “昏迷的，多发肋骨骨折，严重的肺挫伤，血气胸，张力性气胸，全身多处骨折。”负责这个伤员的医生仔细检查病人。 “胸腔闭式引流！”医生调整一下手套，命令。 话刚落音，护士已经从车上拿来胸腔闭式引流套件。 尖刀从肋间刺入，噗呲，高压气流冲出，发出短促有力的声音；管道被快速的置入，水封瓶里立刻冒出一连串的水泡。 病人的呼吸慢慢和缓，脸色也好看一点，医生的手没有停，他在喉咙的部位摸索着。 “气管切开！”命令清晰简短。 护士递上了气管切开包，打开，医生动作熟练，不到一分钟，完成了气管切开，置入了套管。 同时，护士趁医生操作的间隙，已经完成了采血，贴上了标签，这是参宫桥二号病人。 “上车，我们可以返回了。” 医生换了一副手套，刚刚操作留下的垃圾被一个黄色袋子收好。 担架打开，两名担架员将伤员搬上了担架，送上了急救车，红色病人，他们需要一直跟着，一对一的。 另一辆本田suv也好不了多少，严重变形了。 “股动脉撕裂，要现场手术，请开缝合包。”医生徒手压迫止血。 护士打开缝合包，两个人开始对股动脉进行现场止血，医生夹闭股动脉。 让护士观察下肢血运，护士回应：“血运合格！” “可以临时结扎！”医生做出判断，予简单结扎处理。 第三辆车，情况十分不乐观，地面上全是血，血液还在扩散，吉野从红色到黄色，再到绿色，每一个伤员都亲自过问。 “骨盆粉碎性骨折，盆腔内脏损伤，会阴直肠严重撕裂，出血太多，我用了主动脉介入球囊止血，还是不行。”医生看到吉野过来，立刻汇报。 吉野稍微目测一下病人的身高，说：“将球囊再往上再送五厘米，下次记住，对出血位置的判断要有经验，不同身高的人，解剖标志存在差异。” “明白！” 医生小心翼翼地将球囊抽气，然后再往上送了五厘米，重新充气。 吉野医生说得对，再往上五厘米，血肉模糊的下肢和会阴没有再喷血了。 一辆微型车是最糟糕的，司机已经被贴上了黑色的标签，后座的女人陷入昏迷，这是参宫桥一号病人。 黑色标签的伤员，还是被移到一边，一组医护进行了标准流程的心肺复苏，反复检查，最后不得不放弃。 “她是孕妇，糟糕，什么东西刺穿了她的腹部，胎儿已经受伤？” 病人已经搬运到平地的担架上，医生已经完成气管切开，连接了简易的呼吸机。 失血性休克，血型出来了，交叉配血，输血！ “吉野君，她不行了，一侧瞳孔散大！”医生需要吉野的支援。 颅内出血，颅内高压，脑疝形成，吉野两个指头撑开病人的眼睑，观察瞳孔，迅速做出了判断。 成为一名创伤急救医生之前，他在内科、外科都轮训过，他能够独立完成全身任何部位的创伤急救手术。 “20甘露醇快速静滴！打开手术急救箱，来不及到医院，去骨瓣减压！”吉野没有多想。 这个病人如果不现场对颅内进行减压，她到不了医院，多年的经验让他的判断十分精准。 伤员被送上一辆可以实施手术的急救车上，手术急救箱打开。 电动剃头刀剃头，消毒铺单，喷洒手消毒剂，戴双层手套，头皮被刀掀开，护士递过来开颅电钻，吉野钻了几个孔，用原始的线锯锯断周围，一大块颅骨被掀开，脑组织瞬间膨胀出来。 特制的无菌保护罩盖住颅骨缺损的地方，取下的骨块被护士收好，然后包扎。 “她需要直升机，送她上直升机？”吉野吩咐。 担架员抬着病人，连着呼吸机，上了直升机，直升机上还有每一个伤员的血液标本，拿回去交叉配血。 “起飞！”负责孕妇的医生命令。 直升机缓缓升空，巨大的气流，将高速路边的小草吹得匍匐在地面。 孕妇由直升机转运，其它所有的红色和黄色伤员的急救车都出发，返回医院本部。 吉野抬头看看天空，返回车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将伤员的病情，写成了文字汇报，发回了本部，那边有人随时接受。 “救救我！”有人招手，喊道。 一辆沃尔沃xc90，伤员被困在驾驶座上，需要进行切割，才能够脱困。 他是绿色标签，留下的一组医生这时才过去看他。 “沃尔沃救了他，强悍的a柱居然没有变形，维持的空间救了他一命，这是生命的空间。”交通救援员说道。 “硼钢，普通切割机时间会很长！” 救援员对这些车辆的构造十分了解，救援时，沃尔沃的切割最棘手。 “激光切割！”另一名队员建议。 一台激光切割机从车上搬下来，放在旁边。 “回避！” 救援员戴上护目镜，医生护士回避。 激光切割，喷射的水柱帮助冷却降温，很快蒸发为气体。 切割完成，驾驶员被小心翼翼的移出来，医生再次快速的检查，生命体征平稳，还是维持绿色标签。 “救救我，我不行了，用直升机送我去医院！”男子十分紧张。 吉野拍拍他：“你比较幸运，被排到了最后一个上车。” “哦，天啦，我的妻子呢，她还在车上！”驾驶员突然想起来。 “没事的，她早就上车了，正在等你呢，如果不出意外，你们晚上可以去看一场电影。”吉野安慰他。 他的太太也是绿色标签，轻微的皮肤软组织挫伤，太太坐在驾驶座后面的位置，车门可以轻松打开，所以，早就救援出来。 最后一个被送上了急救车，吉野已经全身是汗，还好，身后堵塞的车队没有人按喇叭，大家静静地等待。 有人撤离到高速路外面，不断的搓手，或者打电话，向公司、向家里解释迟到的原因。 一个风衣男子走过来：“需要帮忙吗？” 交警挡住了他：“谢谢！不需要，有专业人员在，很快就好，回到自己的位置，安静地等待。” “辛苦了，吉野医生！”交警还记得吉野的名字。 吉野挥挥手：“说实话，我讨厌见到你，希望不要再见！” 交警笑笑：“但愿。” 最后一辆急救车启动，风驰电挚的往医院赶。 吉野靠在座椅上休息，有点遗憾，还是有一个人被贴上黑色的标签。 他每次都祈祷，带出去多少黑色标签，就带回来多少。 但是这次还是少了一张。 要是能够再早来一点就好了，可是，已经很快了。 第230章 都要活着 十四个伤员顺利地接回医院，直升机接回的孕妇，已经上了手术台。 吉野不辱使命，他们暂时都活着。 作为负责院前急救的医生，伤员进入医院，完成交接工作的那一刻，吉野的工作就结束了。 当然有时候，手术医生需要详细了解现场，也会回头与吉野沟通，无论如何，主要工作不再由吉野做。 抽根烟，吉野独自一人来到吸烟室。 他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也这样劝别人，但是总得有个解压的方式。 “吉野，好样的！”佐佐木打来电话。 吉野在急救车上，利用简陋的条件，果断地揭开了伤员的颅盖骨，进行了充分地减压，还清除了部分血肿。 他依据症状和体征的判断十分准确，大部分血肿清除，脑疝得到及时的处理，为抢救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否则，现在直升机接回来就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几年前，在同样的地方，我犹豫过，最终我放弃了，那个伤员最后死去去，我一直在懊悔中，不停地思考为什么，今天，我不再犹豫，不管她能不能活过来，我尽力了，现在轮到你们了。” 吉野只是整个系统的一颗齿轮，每一颗齿轮都正常运转，系统才会运转良好。 吉野和佐佐木年龄差不多，佐佐木已经是准教授了，吉野还在讲师徘徊，不过他不在乎，救人才是最大的快乐。 “胎儿已经五个月大，还有胎心，我们调出她以前的病例资料，她花了五年时间，辗转多家医院，才怀上孩子，可见她多么渴望做一个母亲，我决定，连胎儿也一起救下，藤原先生同意。”佐佐木让吉野分享他们的手术。 “太棒了，加油！——”吉野很有成就感，如果成功，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不过，连胎儿都救下，风险很高，难度很大，佐佐木做出这样得决定，一点也不奇怪，他总是在创造奇迹。 他是死神的对头，不知道从死神手里抢回了多少条生命。 从进急救中心，完成检查，到上手术台开刀，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因为是孕妇，最好的检查是磁共振，但是插入腹部的是金属片。 经联系汽车厂家确定，那是有磁性的，如果做磁共振，强大的磁力会移动金属，将它拔出来，所以孕妇进行了ct扫描。 虽然x射线对胎儿有危害，但是已经五个月胎龄，不会引起畸形了，相对挽救他幼小的生命，这些就微不足道了。 新井浩正在手术，红外线实时监控，结合ct扫描的图像，绘制一个3d数字人图像，悬浮在清晰的夏普等离子屏幕上。 立体透明图像可以三百六度旋转，受伤的部位被黄色标注，血管被红色标注。 亲血红蛋白的显像剂到达全身，各个出血部位的影像被捕捉，清晰而准确，而且系统会提示主刀优先处理哪个部位，哪根血管。 颅内出血也被精准的显示，脑组织的损伤也被显示出来。 红外线监视设备，依据脑组织热量参数的变化，血流的变化，运算出脑组织的挫伤程度，精细到每一个功能区。 新井非常熟练，利用吉野开颅的缺口为入路，小心翼翼的掏出了残留血块，彻底地止血，直到屏幕上的红色消失干净。 脑组织因外伤的水肿将持续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脑组织需要更大的容积，不能受到任何压迫，原来的颅腔容积无法满足要求。 新井给病人上了一个人造的护盖，固定在周围的颅骨上，即可以保护脑组织，还能扩大容积。 待水肿消除，再取掉人工护盖，将病人的颅盖放回原处。 至于脑组织的挫伤，没有任何办法来处理，只能为它创造条件，让它自我恢复。 这种揭开颅盖的减压方法，比普通的去骨瓣减压，效果要好很多。 它源于俄罗斯西伯利伊里扎洛夫医院，东京大学附属医院派了两位医生去学习一年，回来后将这项技术进行完善改进。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们对于这项技术的运用，无论效果还是安全性，已经远远超过俄罗斯。 生命体征平稳！ 麻醉师说，医生最喜欢这句话了。 各种有创的及无创的监测，将数据导入巨型计算机，计算机高速的运转，完成数字人的动态变化。 这点数据，对于医院的创伤急救系统主机，几乎可以做到瞬时运算。 完成颅脑手术，开始胸腔手术。 新井决定使用胸腔镜技术，镜子从肋间进入胸腔，里面的血液被生理盐水冲走。 前后强力挤压，多发肋骨骨折，骨折断端挤压刺穿肺组织，造成严重的肺损伤。 止血和修复，创伤骨科不变的主题。 单肺通气，损伤的肺被麻醉师停止供气，处于塌陷状态。 新井的镜下技术非常熟练，他从容地对破裂的血管一一烧灼止血，较大的血管，烧灼已经无法达到目的，他将银色的夹子送进去，将血管断端稳稳地夹住。 边止血边探查，心脏和主动脉没有问题，出血点被全部消灭。 干净的胸腔在生理盐水的冲洗下，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 开始修复肺部，肺组织柔软脆弱，修补比较困难。 但是新井还是尽量修复，各种不同形状的裂口，逐一被缝合好，恢复应有的形状。 膈肌也破裂了，压力差将腹腔的脏器挤进入了胸腔。 新井在腹腔又开了腔镜的入口，置入另一套镜头和器械。 腔镜系统的屏幕开始分屏，左边胸腔，右边腹腔。 左手使用钝头的推杆，从胸腔进去；右手使用无损伤钳子，从腹腔进去。 两手配合，一推一拉，动作轻柔，疝入胸腔的部分胰腺和小肠，被送回腹腔，然后归位理顺。 镜下修补膈肌，再次生理盐水冲洗胸腔，没有出血。 恢复伤肺的通气，没有明显的漏气，修补合格。 同样镜下，复位肋骨，用简单的钢丝微创固定。 十根肋骨，全部复位固定，抽出胸腔的镜头。 开始腹腔镜下对破裂的肠系膜动脉进行止血，再修补肠破裂和胰腺的损伤。 肝脾还好，躲开了座椅的挤压，即使肝脾有破裂，对新井来说，也不是问题，无非是手术顺序调整一下。 先镜下处理肝脾损伤，再进行胰腺和小肠的修补。 娴熟的腔镜技术让手术显得跟开放手术没有差别，但是效果更好，损伤更小。 如此复杂的胸腹联合损伤，新井就用几个小指粗的小孔解决了。 胎儿的心跳还在，羊水因为子宫胎膜的破裂泄露。 没有羊水，胎儿无法生存，助手不停地注入人工羊水补充。 一块钢板，应该是座椅上的结构，刺穿了孕妇的腹部，从前往后，刺穿了胎儿的身体。 必须开放手术了，腔镜已经无法完成这一类手术。 胎儿创伤手术太少了，新井缺乏经验，他只做过胎儿的矫形手术。 五个月大的胎儿，身长才二十厘米，比两根手指长一点而已。 要成功地实施手术，需要用显微镜，这应该是世界上最难做的创伤手术了。 取暖灯，被调整好，从不同的角度照进盆腔，为胎儿保暖。 新井切开腹腔，打开子宫，边显露边止血，为取出金属片做准备。 平时做胎儿手术，为了显露，要把胎儿从子宫取出来，而且不能完全取出，否则胎儿不能保暖，所以只能移出部分，方便手术部位暴露，做完后要放回子宫。 操作要十分小心，否则一旦引起胎盘剥离，胎儿就会有生命危险。 子宫打开，胎儿显露出来，可怜的小家伙。 “先生，该我上了。”佐佐木和藤原一直在手术间坐着。 “小心点，两个都要活着下手术台。”藤原对佐佐木很有信心。 —— 三博医院，无论是主会场，还是分会场，屏幕上都在直播手术。 “新井浩，骨科讲师——” 屏幕上有中英文的主刀医生简介。 所有人聚精会神，没有人走动，没有人出声，连喝水都会控制到最小。 从头部，到胸腔，到腹腔，一个年轻的中级医生，手术如此娴熟。 尤其腔镜技术，在创伤外科的运用，无死角的探查，细致地修复，地毯式的止血，犹如教学演示。 以红外线监视为主的计算机创伤手术辅助系统，结合ct扫描，居然可以重建一个数字人。 真是开眼界了！ 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科技与技艺，用一个键盘恐怕无法弥补。 有人喉咙干巴巴的，咽了几次口水，都还是干涩难受。 虽然原计划上年轻的中级医生，但是现在是胎儿手术，上高级职称的，合情合理。 中级职称的年轻人表现已经非常优秀，他们展示的是世界级的水平。 “该佐佐木了！” 高桥自言自语，他相信这个学弟。 这种手术，需要显微镜，而是全程镜下双手悬空操作，比起断肢再植双肘可以支撑桌面，难度要大很多。 这种手术，才是显微外科的巅峰，一个五段再植算什么，高桥心里轻蔑地说。 屏幕的的镜头清晰细腻，子宫打开，胎儿显露出来。 佐佐木已经刷手，正在穿手术衣，他要完成一台让世界瞠目的手术。 第231章 真是狂妄 宋子墨伸了一个懒腰，刚刚看完新井的腔镜手术。 一个普通中级医生就有如此的腔镜手术能力，用腔镜做创伤，没有几个医生敢做，因为创伤手术要速度，术区又到处是血，腔镜不是极致熟练，连这个想法都不敢有。 能够用腔镜做这种救命手术的，那都是把腔镜手术做得比开放手术还顺溜的，新井浩就是这样，新井浩只是佐佐木的学生而已。 宋子墨原以为新井是刻意挑选出来的，但是，还有几个小分屏上演示的手术，每一个主刀医生都非常优秀，比新井差不了多少。 用腔镜做胸腹损伤的，还有小川熊出，腔镜手术同样的熟练，只是新井的病例更严重，大家更有兴趣而已。 这些医生都这么厉害，那么，佐佐木的手术能力那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宋子墨越看越兴奋，心中涌起了一股翻山越岭的冲动，翻过这座山，越过那座岭。 他瞄了一眼杨平，这个家伙，居然在打瞌睡，似睡非睡，眼睛眯着，瞪着屏幕，好像在看，又好像没有看。 “师兄！”宋子墨小心的试探，他究竟是不是在睡觉。 杨平没有睁眼，懒洋洋地：“正看着呢，怎么？有想法？” “宋公子是盯上新井浩了？”小五开玩笑地说道。 “这小子是个妖孽，腔镜手术跟玩似的，还是算了，咱们不要落后太多就行了。”张林有点泄气了。 杨平依然靠在墙壁上：“你们太小看宋公子了，他盯上的人还没有上台呢！” “佐佐木？不会，脑子还算正常？”胖子虽然是麻醉师，但是也能看懂一点。 宋子墨的脸有点红：“看看，他马上要上台了，去洗手了。” 这个时候佐佐木上什么台？好像没什么可做的了，剩下的应该是子宫和胎儿摘除，这样就可以快速的完成止血，稳住血压。 严重致命的胸腹联合损伤，新井都用腔镜轻松完成，一个子宫胎儿摘除，要劳烦佐佐木？ “你看，这是什么操作？”小五叫道。 屏幕上的，新井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腹腔，剖开子宫，才五个月的胎儿，剖出来也活不了，何况身上插着一把“刀”。 “创伤外科医生做剖腹产？”胖子有点惊讶。 子宫被剖开，佐佐木刷完手，进来了，台下的巡回护士推来了显微镜。 “不对，这家伙是要在显微镜下做胎儿手术吗？” 宋子墨伸长脖子，看这一波操作，几乎可以肯定，不是子宫胎儿摘除，也不是什么剖腹产，这是要挑战创伤外科的极限---做五个月大的胎儿手术呀。 完成胎儿创伤急救手术？把母子都就下来，当着这么多医生的面，挑战这么高难度，这是对自己的技术多自信呀，果然是日本创伤外科的双雄之一。 这种情况，要是在别的医院，恐怕只有唯一的选择---子宫和胎儿一起摘除，最多冒险保留子宫，为了救母亲的命，必须舍弃胎儿。 这种胎儿手术，慢工出细活。 即使最专业的胎儿外科专家，也要做很长时间，在显微镜下慢慢地做。 何况，胎儿外科专家擅长胎儿畸形手术，对这种创伤手术大多数缺乏经验，胎儿受伤---这是多么低概率的事件。 佐佐木肯定也没有做多少胎儿的创伤手术，他能够做出这样的选择，说明他对自己的手术基本功非常自信。 任何手术有独特的个性，又有一般的共性，一个高超的外科医生，要能够运用外科技能，处理未曾遇见的个案，包括奇葩的个案。 这台手术，不仅要完成，而且要求短时间内完成，一个小时内，甚至半个小时，必须结束手术，否则孕妇很难支撑下去。 在显微镜下，双手悬空完成精细的高风险手术，持续一个小时，这是多么强悍的显微外科操作能力。 宋子墨猛吸一口气，这座山，有点太高了呀。 --- 会场，第一排的，除了外国嘉宾，全是国内大佬级的。 紧接着第一排的后面几排，也都是大型教学三甲医院的代表。 这些大佬看到手术演示，无不震撼，虽然很多人都有出国留学的经历，还是不免内心受到冲击。 正所谓，总在池塘里的鱼，见过最大的鱼也不过十几斤；到了湖泊里，能够见到了几十斤上百斤的鱼；但是到了海里，却能够见到以吨计算的鲨鱼。 池塘里，永远也见不到鲨鱼，更加无法想象还有鲨鱼这样的存在。 这就是开放的必要，必须走上世界，走向星辰大海，勇敢的竞争，才能够成为鲨鱼，否则永远只是一条几斤的鱼。 这样的手术演示，无论从哪个角度，医生的素养、管理体系、医疗设备，全方位的拔尖。 急救现场开颅，腔镜手术做创伤急救，还那套已经进入真正的人工智能时代的创伤急救系统。 以计算机的大量运算为基础，用红外线监视、ct扫描、ri扫描捕捉影像，再使用各种的显像剂追踪全身血流状态和细胞代谢状态。 将这些数据综合起来，居然可以重建一个数字人，这个数字人不是一个简单3d解剖图，而是一个实时的、可以反映精确的解剖和功能的三维图像。 几位大佬和外国嘉宾都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高桥文哉和藤原美雪，这是在实力面前不由自主的尊敬。 对于日本人的这套系统，很多年前就有所传闻，大家猜想，一个红外线导航，或者ct导航而已，最多就是有一个先进一点的手术机器人系统。 没想到是一套这样复杂尖端的系统，这个技术，应该经历了几代的更迭，才能表现得像今天这样成熟，光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就值得尊敬。 承认对手，学习对手，需要极强的勇气！ 超越对手，打败对手，需要极强的智慧！ 苏教授、韩主任、孟衡、傅山城坐在前排，也聚精会神，连水也没喝一口。 孟衡和傅山城认为，苏教授叫他们过来参加会议，是有目的，很可能苏教授提前知道了，这次会议日本人会展示这一套技术，让他们过来接受一下刺激，然后一起奋起直追。 “老韩他们的演示还搞不？” 孟衡侧身问苏教授，苏教授也拿不准了：“看看！” 现在是骑虎难下，演示肯定要搞，但是要搞出什么出彩的，不可能了，估计到时候还会有点难堪。 虽然杨平这小子的手术厉害，但是要超越这些人，尤其佐佐木，几乎不可能呀。 断肢再植和关节镜手术，年轻人有机会练一练，天赋要是高，能够练出非常高的水平，但是这种复杂的创伤处理，可不是有天赋的就行的，还得有海量病例呀，三博的显微创伤骨科雄起的时间不久，要杨平比佐佐木还厉害，不可能的，能够赶上这几个讲师级医生，就已经非常厉害了。 一块木板长容易，所有的木板都长，难呀，这不是个人天赋和素质的问题了，涉及到培养体系。 苏教授想，也没什么，正视差距，年轻人，接受一下打击，这样才能够更加坚定的自己的信念，让他们去大海里里自由遨游，要成长为鲨鱼，就必须跟鲨鱼一起抢食。 “找个理由把演示取消算了？”傅山城探头，隔着孟衡教授向苏教授提议，毕竟等下弄得太难堪不好。 苏教授不同意这样的做法：“取消了，差距就没有了？还不如真正的同台演示一下，将真实的差距暴露出来。” 弦外之音，你这种说法是掩耳盗铃。 苏教授说这话有点严肃，傅山城本来好心，却碰了一鼻子灰，这老哥，用不着这么认真。 傅山城不说话了，孟衡看他们两个聊得不愉快，婉转地说：“要不，我们一起支援一下？” 集合大家的力量，应该不会弄得太难看，毕竟以华西、帝都三院，再加上魔六实力，把这几个医院来参会的年轻代表派上去，应该不会落什么下风，再怎么，也是创伤手术嘛！ 管理体系和医疗设备跟不上，医生的手上功夫，应该不会比东京那边几个毛头小子差太远，想法很好，都很争气，但是孟衡心里没底。 “你们的心意，我明白，可是老韩不可能这么干的，你们不了解他吗？”苏教授语气缓和，觉得刚才对傅山城有点过分了。 三人朝右侧看去，苏教授旁边的老韩，似乎并不着急，真是船上人不着急，岸上的人着急。 老韩习惯性的手指敲打桌子，喉咙里含含糊糊地还哼着什么？京剧！ 特么这什么时候了，人家碾压过来了，你还有心思哼曲子？ 本来想找他说几句，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这是火烧眉毛还在照镜子。 哎！也无所谓，一个三博而已，就算被碾压，也代表不了什么。 孟衡和傅山城两人也坐好，继续观看，显微镜被推来。 佐佐木已经洗手回来，这不是打算摘掉子宫和胎儿？起码要拿掉胎儿？ 这是打算做胎儿手术，这个救命的时刻，还敢做胎儿手术？ 真是狂妄！ 全场所有的医生都惊讶了，都以为下一步要进行胎儿和子宫切除了。 没想到，这阵势，显微镜都推来了。 这是打算做胎儿手术了。 第232章 生命的通道 五个月大的胎儿手术上演了！ 新井让出主刀，退居到一助的位置。 摄像头由天花板上伸出的机械臂连接，移动到最佳位置。 这个摄像头不是普通摄像头，它是长焦高清显微摄像头，相当于显微镜。 这种显微镜比一般的手术显微镜要好很多，这是智能长焦距的显微镜。 一个小小的摄像头，可以在远离手术的区域进行摄像。 图像传输到屏幕上，可以依据主刀的意愿放大，五倍，十倍，五十倍，一百倍— 在手术的过程中，病人如果出现活动，镜头会自动依据变化调节，完成快速自动对焦，始终保持屏幕上的图像清晰。 传统手术显微镜，是短焦距的，近距离对着术区，术者用双眼对着目镜，直视下做手术，这样双眼很累，而且操作空间有限，万一病人动一下，视野又迷糊了，还要重新手动调节焦距。 而这种显微摄像技术，可以让医生脱离直视，像做关节镜一样，手眼分离，看着屏幕做手术。 佐佐木的双手持着器械进入了视野，双臂悬空，十倍镜下操作，非常稳定流畅，没有一丝的晃动。 胎盘与子宫壁的附着，因为受伤变得很不牢固，胎儿不能再移动了。 不仅不能移动，还要小心翼翼地被助手固定在子宫里，保持合适的姿势，不然容易引起胎膜剥离。 胎盘早剥，超过二分之一，胎儿会缺氧死亡；没有达到二分之一，会引起孕妇大出血，最终被迫舍弃胎儿。 精细的手术刀，轻柔地剖开胎儿的腹部。 佐佐木将弯曲的肠子，小心翼翼的分开。 小家伙，太小了，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他虽然小，但是整个解剖结构和成人已经没有差别，各个脏器都发育了，任何细小的脏器处理不当，都会致命。 佐佐木一步一步的显露，肝脏被割开了，脾脏也好不到哪里去，胃肠也撕裂，最麻烦的是胰腺也损伤了，胰腺是最难处理的。 这些脏器的大小跟花生米差不多大，内部和周围的结构就更小了，在这种小小的脏器上，处理复杂的损伤，谈何容易呀。 全程手术还要在羊水中完成，这手术太具有挑战性了！ --- 高桥显得很悠闲，他看看同在第一排的谭博云。 谭主任神情严肃，这种手术难度和对外科医生能力的要求，都是顶峰级的，不得不佩服。 高桥很得意，他对谭主任有点不满，就喜欢看他挫败的样子。现在，不管谭博云态度如何，三博医院只能乖乖地像学生一样顶礼膜拜。 高桥又看看韩建功，他很悠闲自得。高桥冷笑，他哪里来的自信，这算是一种自嘲的方式吗？ 高桥翻开手里的会议议程，三博医院的手术演示也是出动中级职称的，这是显示可笑的骨气吗？ 科学是客观的，岂是一时意气就能做到的，主刀的医生： yangpg，ngzio—— 这些渺小的名字从未听过，用一个中国词语来形容，乌合之众！ 藤原美雪有点厌恶高桥的得意洋洋，即使保持领先，也不应该这样趾高气扬。 学术交流而已，无论高低，相互学习。 “高桥君，请注意你的神态！”藤原美雪提醒。 高桥摇摇头：“我一向是这样，藤原小姐还是关注手术，佐佐木正为两千多名中国医生上课呢，完美的手术示范课，你应该感到自豪。” “高桥——”藤原美雪抑制自己的愤怒。 “他们不会找个理由取消演示，现在还没动静？”高桥发现藤原有点反应过度，不敢再说下去，打了个哈欠，换个话题。 不仅高桥这样想，参会的大多数代表也这样想，三博医院肯定会取消手术演示。 日本人的段位这么高，三博强行进行手术演示，两相对比，会很难堪。 但是屏幕上始终没有取消手术演示的字幕通知。 “日本人都差不多了，三博还没开始？” “肯定取消啦，这还演示什么！” 欧立春活动一下筋骨，问自己的主任。 主任不假思索的回答。 “我同学杨平是手术演示的主刀呢？” 管它演示会不会取消，反正欧立春决定这张会议安排单上有同学的名字，那就有面子。 “你同学主刀？这种安排，跟人家去同台手术演示，云泥之别。” 主任的话糙理不糙，欧立春同学，稍微推测一下就知道水平了，就算比欧立春厉害很多，顶多跟自己水平差不多。 “手术演示肯定会取消的。” “估计静悄悄的就取消了，也不会通知。” 欧立春旁边的两个医生议论。 此时，大屏幕开始分成两半，一半是佐佐木在手术。 另一半是空白的，出现了字幕：三博医院手术演示准备开始。 头皮真硬！这种情况下，还敢硬着头皮上阵。 大家唏嘘不已，都以为会取消，结果通知手术演示准备开始了！ —— 三博医院，急救中心专线电话终于响了。 世界上所以创伤急救中心的病例，排在第一位的，都是交通事故。 直升机从外科大楼天台起飞，吕医生带着一个护士，携带急救设备出发了。 同时，几辆救护车也从急诊科的停车场，风驰电挚地出发，奔赴事故发生地。 天空陆地，齐头并进，大家训练整整一个月，现在是实战的时候了。 医院所有人，看到直升机起飞，知道三博的创伤急救手术演示拉开了序幕。 医院的大楼，在是视野中越来越小，吕医生有点紧张，手里扶着急救箱。 大约十多分钟，直升机到达现场，在高速公路上旁边的空地上顺利降落。 吕医生和护士，一人提着一个箱子，往高速公路上跑。 为了这一刻，他们天天早上跑步，训练体能。 放眼望去，几十公里的堵车车龙，看不见尽头。 糟糕！应急车道居然被堵得死死的，根本没有什么应急车道了，救护车根本没办法过来？ 吕医生只是先遣队，救护车才是大部队。 吕医生翻过栏杆，额头上全是汗，他最怕这种情况。 曾经抢救一个肝脾破裂的病人，半路遇上堵车，最终靠大家热心相助，接力抬担架，抬着病人跑步走过了堵车路段，最后病人被救下来了，现在吕医生还心有余悸。 现在几十公里的堵车，医生跑步进来抢救？怎么可能呢，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这个时候，占用急救车道的人，吊销驾照，永远不能考；不行，还不够，拉出去斩了都不冤枉。 吕医生骂道。 应急车道，生命的通道呀！居然被堵死了。 “八个伤员！有个被两辆货车夹击，车子成铁饼了。”交警跑过来说。 “我们看看！”吕医生定了定神。 对向一辆水泥车失控，撞破隔离带，开到了这边，几辆车来不及避开，撞到一起，现场惨烈。 见惯血腥场面的吕医生也不由得竖起汗毛。 一辆车，被活生生的夹成十几厘米厚的铁饼了，夹击它的是几十吨的大货车呀。 四轮朝天的车辆，断成两节的车辆，到处散落的玻璃、轮胎、零件。 吕医生一个一个地去检查，消防救援的车还没到，有些困在车里，没办法弄出来。 第一批到达现场的是一辆交警的车，吕医生是第二批到达现场的。 吕医生带护士开始对伤员进行初检分类。 一号伤员，昏迷的，失血性休克，全身多处骨折，胸腹脏器损伤，瞳孔对光反射还有，红色标签。予补液抗休克，急救车没到，很多东西没有，暂时这样。 二号伤员，昏迷，失血性休克，腹部被挤压，肠子散落出来，伤员卡在车里，只能在一只胳膊上建立静脉通道，补液。 三号伤员，昏迷，一侧瞳孔散大，颅脑损伤，应该颅内出血，脑疝形成了，20甘露醇快速静滴。双侧股骨干还有骨折，用夹板临时固定。 四号伤员，人被折断完曲了，但还有意识。 五号伤员，一边脸到下巴，一侧胳膊都没有了，被撕开了。 六号七号没事，生命体征平稳，贴上绿色，两人同一辆车，站在高速公路上打电话。 最后一个，八号伤员，已经没有伤员了，标签都没法贴，只能贴在那一堆铁上。 吕医生打了个咯噔，心里很难受，头皮也有点发麻。 救护车呀，怎么还不来，两个颅脑损伤的，要马上手术，不然撑不过一个小时。 分检完毕，几个红色的做了现场气管切开，维持呼吸道通畅，建立静脉通道，补液—— “得想办法让救护车过来呀？”吕医生十分焦急。 他刚想打电话问问情况，远处，警车，救护车都来了，逆向行驶过来的。 吕医生看看高速公路两头，一头堵车，应急车道也堵塞了，交警完全封闭公路，一辆车也挤不过去。 这样，另一头没有车了，警车带着救护车，从另一端上高速，逆向行驶过来了。 聪明！有救了！ 救护车越开越近，援军来了。 吕医生松一口气。 第233章 又堵住了 “他们的手术演示开始了！” 藤原美雪提醒高桥，三博医院并没有取消手术演示。 高桥瞥了一眼屏幕，只是三博医院的背景图：“慢慢等，晚饭之前救护车回不来，你没见过他们的高速堵车，应急车道堵得死死的，有时候，救护车恐怕都无法到达事故现场。” 堵塞应急车道，这种事情确实令人厌恶，但是人们的文明行为需要培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中国的发展时间还短，这些事需要过程。 “几十年前的东京，经常可以看到随地小便的人。”藤原美雪不经意地说道。 她究竟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怎么处处维护中国。 高桥有理由怀疑，藤原家的这位小姐究竟是什么人。 “他们的直升机出发了，有直升机，哪里都可以到达。”藤原美雪关注急救工作的进展。 屏幕上的字幕有介绍，什么时间，直升机出发了，什么时间救护车出发了。 “这种救援，不是一辆直升机能解决的，完整的救援团队，专业的救援工具、必须的医疗设备，直升机能够装载几个人？几件设备？，不要抱太大的希望，看看，体系的差别不是局部可以解决的。” 高桥自认为看中了问题的要害，藤原始终是天真的。 --- 虽然应急车道堵塞，但堵塞的是事故地点后面的路段。 事故地点前面没有堵车，而且，事故地点往前走，到最近的高速出入口，这一段是没有车的。 八个伤员，死亡一人，这已经算得上重大交通事故了，区政府介入救援工作，将医疗救援交给了辖区内实力最强的三博医院，另外调派交警、消防奔赴现场一起救援。 最先到达现场的是一位老交警，他的警车堵在应急车道上，根本过不去。 他很有经验，认真分析事故路段的交通情况后，让同事留在车上，自己步行下高速，征用一辆农民的长城皮卡，在乡村公路上绕行，从事故路段前方的高速入口上高速，然后打着双闪灯，一路逆行过来。 这一段居然没有一辆车，他意识到事故严重，肯定好几辆车撞在一起，还有大货车，这样才会把高速堵死了。 到达现场后，老交警第一时间封锁现场，堵住了事故后面的所有车。 再向上级汇报事故概要，建议一条路线，让警车、救护和消防顺利到达现场。 这样，区政府的事故处理指挥小组，按照他建议的路线，让警车开路，带领救护车和消防车，从最近的高速入口上来，逆行到事故地点。 为了让救护车顺利回到三博医院，指挥小组又规划了一条返回的路线，沿途派交警疏通交通，准备一站接一站的将救护车护送过去。 大部队到达，医生护士全部下车，分组对病人实施抢救，维持生命体征，再搬上救护车辆。 集训非常有用，医生护士配合非常默契，几乎没有浪费时间，有条不紊，重点突出。 交警带队的是中队的秦队长，他正在医院输液，接到上级通知，自己拔掉针头，返回岗位。 “秦队长，一共八个伤员，吕医生做了检查，一个已经死亡，另外七个，五个重的，两个轻点，五个重的有三个现在卡在车里，弄不出来。”老交警老贺汇报。 秦队长感激地说：“老贺，要不是你及时的建议，我们哪有这么快。” 然后又给吕医生行了一个礼：“辛苦大家了。” 消防来了一辆卡车，人和设备都运来不少。 他们很熟练，一下车，各种切割、撬拨、顶抬。 有个a柱切割费劲的，他们将车掀得侧翻，从底盘切割，将人救出来了。 三个被困的红色标签病人脱困，被转移到担架上。 吕医生作为院前急救的组长，他再一次快速地判断伤情，给予必须的生命支持。 一号伤员，严重的创伤性颅内出血，一半的面部撕开离体，一侧上体也撕脱离断，腹腔穿刺有血，说明腹腔内脏也有损伤，两条大腿严重畸形，应该是粉碎性股骨骨折。 输血补液抗休克，气管切开保持呼吸道通畅，简易呼吸机维持呼吸，离体的组织和肢体被冰箱冷藏。吕医生迅速做出了处理。 有输血大巴跟着，很快完成血型鉴定，交叉配血，现场输上血。 颅内出血，现场手术，不可能的，无论是技术还是医疗环境，没办法这样做，吕医生亲自处理完第一个伤员：“一号病人送直升机，赶紧送回医院手术。” 吕医生拨通了熊四海主任的电话，详细的汇报了这个伤员的情况，然后叮嘱负责的医护组注意事项。 几个消防员帮忙抬着担架，将一号病人送上了直升机。 第二个伤员，也是昏迷的，一双熊猫眼，应该颅骨骨折，颅脑损伤，伤员的肠子被挤压出来，漏了一地，有些肠子坏死了，医生做了保护性包扎，予输血补液抗休克，送上救护车。 三号伤员，那个折刀样的伤员，看受伤的姿势，应该出事时，将双脚架在前面睡觉，猛烈的撞击，他滑到座椅下，然后前后挤压，从腰椎硬生生的折刀样对折了。 初步判断脊柱骨折脱位，双下肢已经没有感觉，不能活动，不知道损伤的是脊髓还是马尾神经，但是幸运的是，人是清醒的，生命体征平稳，他被贴上了绿色标签，暂时不需要处理，等下送回去手术就可以。 —— 八个伤员，只能接七个回去了，一个上直升机，六个全部上车，都输上血了。 消防的完成了救援，沙队长过来跟吕医生打招呼，还给他行了一个军礼：“听强子说，你们和日本人搞急救比赛？” “是学术会，同台直播，不是比赛！”吕医生举手以示回礼，他准备上车了。 沙队长说：“加油，兄弟们听到消息都来了，可惜还有一个没办法了，只能救七个回去。” 一辆交警的摩托车刹住，交警停稳车，下车，取下头盔，急匆匆地跑过来，像秦队长汇报：“队长，不行！刚才来的高速出入口都堵死了。” “怎么回事？刚刚不是很好的，又出车祸了？”秦队长抓头。 “是呀，没有人员伤亡，但是路堵死了，怎么办？现在越堵越死。”骑摩托的交警很无奈，他正是老贺，因为不放心，到前面去探路。 秦队长咽了口唾沫，最近的高速出入口堵死，意味着前面的路段出事了，现在救护车夹在中间。 没有出口了，怎么办，今天怎么这么背运呀。 吕医生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怎么会这样。 只能靠直升机了，直升机一次只能带一个伤员，来回还要半个小时，加上两边停机的时间，四十多分钟，这样最多接两个回去，剩下就没办法了。 像上次一样跑步抬着病人出去找车，上次只有一个病人，这个好几个，而且是高速公路，荒郊野外，根本行不通呀。 老贺黝黑的脸庞，坑坑洼洼，这是常年执勤留下的岁月痕迹。 “你们等着，别着急，我来想办法，队长你和我一起去。”老交警突然想到什么。 队长摸了一把汗水，粗狂的声音喊道：“走！” --- 堵车了，救护车暂时回不来。 总有人可以得到消息，会场里立刻炸开了锅，这下出丑了，早取消手术演示多好，什么事都没有。 谭主任接到消息，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尽量保持平静，不让人看到他心里的焦急。 院前急救，第一环就出了漏洞，救护车好不容易进去，现在回不来，这下真是出丑了。 “韩主任？”谭主任问道。 韩主任似乎很平静：“别急，我们中国人，没有过不了的坎，交警正在想办法。” 八个伤员，已经算是大型交通事故了，区政府已经介入了。 --- “我说过，救护车晚饭前回不来。” 高桥的话被应验，他更加得意洋洋。 藤原美雪十分焦急：“他们会有办法的。” “你没听说，前后都堵塞了，车子下不了高速，怎么回来，哎，乌合之众。” 高桥小声地说，还是被藤原美雪听到了， “高桥--”藤原极度厌恶这个家伙的傲慢嘴脸。 “美雪小姐，请不要生气，我只是陈述客观事实，并没有恶意。”高桥为自己辩解。 他端起矿泉水瓶子，喝了一口，如果可以选择，他甚至连这里的矿泉水也不想喝。 ---佐佐木完成了显露，谨慎地取出了钢片，放到弯盘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可怜的小家伙，终于有点胜算了。 他开始对花生米大的肝脏进行了止血修补，对撕裂的胆总管进行了吻合，脾脏也小心翼翼的进行了修补，肠管进行了吻合。 剩下胰腺，太脆弱了，小家伙时不时动一下，让佐佐木每一针下去都极为艰难。 双手悬空，缝合没有花生米大的胰腺，只要一两针失误，胰腺就会被撕裂。后果不堪设想。 胰腺手术，就算成人都是高风险，高难度。 这样的小家伙，损伤涉及胰腺和肝胆，脏器和管道都要进行细致修复，难上加难。 终于，佐佐木出现了一针的撕裂。 第234章 没有路，就开一条路！ 除了留下两个交警在现场，秦队长和老贺带着交警和消防武警分坐几辆车出发了。 老贺说有办法，但是不知道能否行得通，现在这种情况，能有什么办法。 吕医生带着大家，只能等待，直升机也不见回来，就算回来，也最多再带一个人回去，如果不能疏通交通，剩下几个伤员没有任何希望了。 “a型血，还要至少六个单位！”一个伤员的负责医生下车叫道。 “a型只有两个单位了。”输血车的同事回答。 输血车的冰箱容量有限，每一个血型都要备一些，所以，能够带的血十分有限。 “瞳孔更大了，对光反射十分弱。”另一个伤员的医生汇报。 “继续20甘露醇静滴，脱水降颅压。”吕医生吩咐医生。 怎么还没来呀，都快半小时了，吕医生揪了揪自己胸口的衣服。 “怎么样？到哪了？”熊主任在手机里喊道。 吕医生干涩的声音：“堵在这，还没出发呢。” 天气不热，但是吕医生心里揪得紧紧的，额头上一直冒汗，全身都是汗。 几个危重的伤员都奄奄一息，随时会心跳呼吸停止，一分一秒都极为宝贵。 大家心里如火烤一样，焦急得难受，有人下车望几下，又跳上车等。 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伏，让人心里更难受。 一直往前看，高速路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样，还有心跳？”吕医一脚踩在车里，问道。 “还有，血氧，血压一直在往下掉。”车里的护士一直盯着监护仪。 “液体再快点！”吕医生命令。 “已经最快了。”护士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生命如冰雪融化，随着时间的流逝，终将消失得无影无踪。 堵塞的交通究竟什么时候通畅，没人知道。 终于，远处，一辆警车朝这边逆行过来，老贺和秦队长回来了。 回来了，大家打起精神，终于绝望中看到了那一丝光亮。 警车停在吕医生的救护车旁，秦队长和老贺下车，秦队长兴奋地大手一挥：“都上车，走！我开警车带路，你们跟着！” 老贺往救护车里看了一眼：“你这车里的病人最重？这车我来开，其它的车在后面咬紧就是。” “还有一个病人也挺重的！”吕医生不知道老贺的意思。 秦队长招手，将一个年轻交警叫过来：“哪辆？让他开，快点，出发，跟上！” 大家都上车，吕医生的救护车由老贺驾驶，跟在警车后面，其它的车一辆接一辆跟在后面。 车队出发了，沿着高速往前走，走了大约三四公里时，往右拐，开始下高速。 高速的右侧栏杆被拆掉，打开一个缺口，可以让一辆车通过，缺口往下是一条斜坡土路。 这路面还是新土，挖土机临时挖出来的，虽然经不起碾压，但是作为一次性使用，还是够用。 有两辆挖土机，正在远处作业，还有一些人拿着工具在挖挖填填。 高速路旁边是田野，这条路居然是在空旷的田野上开出来的，然后连接上乡村水泥马路。 一辆挖土机刚刚赶到，立刻开下田园，进行挖掘填塞，这样，有三辆挖土机在工作了。 他们将沟壑填平，将田埂挖去，然后来回碾压，形成一条临时土路。 吕医生全明白了，老贺跟秦队长说的办法就是这个。 “我和秦队长把这个办法向上级汇报，上级立刻通知附近村的支书，要他们全力协助我们，村支书接到通知，带着村里的几个干部党员，分头去叫人，叫挖土机，正好村里有两台挖土机，他们迅速行动，帮挖出一条路，有些田里还种了菜的，都顾不上了，救人要紧，等下我带你们绕过堵塞路段，从另一个入口上高速，耽误不了多久。” 老贺小心翼翼的驾驶着救护车，生怕颠簸影响了伤员。 车队缓慢地穿过田野，路边，好多人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各种工具，目送救护车经过。 除了年轻力壮的，还有老人，有妇女，有小孩，有人刚刚接到通知，扛着工具正往这边赶来。 这条路就是挖土机和村民挖出来的。 “难不倒我们，没有路，就开一条路，前面我们有专人疏通，过了堵塞路段，就没事了，今天也是背，两头堵。” 老贺边开车边说，吕医生心里莫名的感动，眼睛一阵湿润。 没有路，就开一条路，多么豪气的一句话，他一辈子不会忘记这句话。 路边的人群中，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穿着一件破烂的白色褂子，手里扶着锄头，看褂子上的红色印记，建党八十周年纪念。 “不耽误你们事？我帮你一路开回去，我熟悉路，放心，当兵时，我是汽车兵呢。”老贺自豪地说。 “误不了什么事！”吕医生兴奋地说，只要不再等下去，就耽误不了时间。 交警有人在前面将计划的路线疏通，进入市区，连红绿灯都不用等。 当车队上了水泥马路时，又一辆增援的挖土机刚到。 “这边，调几辆挖土机很容易，有些村民靠这个养家的。”老贺咧开嘴笑道，他的办法很有效。 上了水泥路，果然一路通畅，一辆车都没碰到，车队加速前进，隔几公里，可以看到路边停着的交警摩托，交警站在路边，朝车队敬礼。 “可以更快点，前面没车的。”老贺脚下的油门踩得更深。 在乡村水泥路上穿梭了一阵，避开堵塞路段，车队从另一个入口上了高速。 —— 三博酒店，主会议厅，巨大的高清电子屏幕，被分成两半。 左边，佐佐木还在手术；右边，三博医院的背景图。 胎儿胰腺撕裂，胰管断裂，成人的这种胰腺手术，也号称普腹外科手术皇冠上的明珠，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现在，佐佐木用显微镜完成一个身长二十厘米胎儿的胰腺修补，胰腺管吻合。 这是举世罕见的巅峰手术，这一次手术，足以让佐佐木向世界证明他的水平。 一针出现了撕裂，佐佐木及时控制住手里的器械，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他稍微调整呼吸，继续。 他紧遵老师的教诲，将《五轮书》放在枕头下，经常翻阅。以诚伺业，不做其它无关的事，对医术的追求无休无止。 胰腺修补完成，整个胰腺的修补，只出现了一针的轻微失误，接下来开始吻合胰管。 这种水准已经是世界顶尖了，接下来，他要挑战更高的难度，吻合胰管，重建肝脏和胰腺的管道系统。 双手悬空，在显微镜下操作，完成了几个手术，依然稳定。 如果不是照顾美雪小姐的心情，高桥又要开始发言了。 但是他忍住了，接下来无需多说，事实摆在面前，不管美雪小姐怎么想，这次手术演示纯粹浪费时间。 要演示，也是跟梅奥这样的医院同台演示，居然跟一个三博医院同台演示，不知道藤原老师如何考虑的。 谭主任跟韩主任耳语几句，离座，高桥向他招手，谭主任一看是高桥，心里不爽，但是自己是东道主，人家是客人，礼节还是要有的。 谭主任过去，高桥用英语说：“谭教授，你们完全可以取消手术演示，没关系的，这只是友谊交流，不存在其它内涵。” 谭主任心里压制火气，那么多代表没说话，他指手画脚的。 “高桥先生，稍安勿躁，还是耐心一点比较好，手术演示马上开始。” 谭主任说完，也不理他，去忙去了。 马上开始?救护车都回不来，还马上开始，中国人真的太要面子。 但是屏幕的右边一半，真的切换成手术室图像了。 一号病人，直升机接来的，第一个上手术台。 直升机在天台降落，伤员立刻从专用电梯，直达手术室。 手术台的ct导航，对伤员完成了扫描，颅内出血，纵膈血肿，双肺挫伤，多发肋骨骨折，肝脾损伤，骨盆粉碎性骨折，膀胱破裂，双侧股骨干粉碎性骨折，左侧上肢离断，左侧面部离断。 腹部，腹部是什么情况？当ct扫描的图像出现在屏幕上，大家都惊呆了。 腹部一塌糊涂，一个巨大血管缠绕在一起不规则球体，影像科两名医生不敢下结论，需要进行造影才能够验证，这是一个巨大的血管瘤，血管瘤损伤了? 影像科孟主任在办公室，也看到了图像，专业的阅片屏幕上，他仔细地看，这就是一个巨大的血管瘤，发源于腹腔主动脉分支，往后侵袭到椎管里。 这怎么办？这个血管瘤被损伤了，就是最大的出血源头，因为它是源于不同方向的血管交织缠绕在一起形成的瘤体。 “血管造影，三维重建！” 主刀医生：宋子墨，主治医师，第一条中英文的介绍出来了。 那是什么?腹部奇怪的东西，高桥暂时不敢下结论。 那个奇怪的东西暂且不论，面部一半的撕裂离断，这不是一个中级职称可以处理的。 面部，带着颧骨、一部分下颌骨、还有听觉器官撕开离体。 这种复杂的手术，他们也上中级职称的，简直草菅人命。 高桥有点愤怒，他们真把自己当成跟东京大学附属医院一个水准的了? 高桥提出了抗议，受韩主任的嘱托，谭主任过来陪高桥一起观看手术。 为此，谭主任和韩国的朴医生换了一个位置。 朴医生早就看不惯这个傲慢的家伙，欣然同意换位置。 “谭教授，你们这是极不负责任的行为，为了所谓的面子，强行让年轻医生上，我强烈要求你们量力而行，换更资深的医生。” 高桥一副教训的语气，藤原美雪虽然讨厌高桥的傲慢，但是高桥说得对，这种手术，在东京大学附属医院，已经超出了中级职称的能力范围。 因为单单处理这个面部撕裂，需要高超的再植和矫形外科水平。 还要极为熟悉颅面、头颈、耳鼻喉、眼科的解剖。 这是一个魔鬼手术！ 第235章 真正的魔鬼手术 “高桥先生，不用紧张，放松一点！”谭主任无视他所谓的抗议。 “谭教授，无知者无畏，据我所知，以你们的技术，这种手术不要说年轻的中级医生，就是你本人上，也根本应付不了，请放下你们虚伪的面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协助你们！” 高桥跟韩主任说话，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他对谭主任表现出极度不屑，觉得自己跟谭主任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无论是个人医术、教育背景、工作医院、学术地位，都悬殊太大，凤凰与土鸡的差别，参加这种低档次的学术会，完全是一种施舍。 谭主任哪是他随便可以踩的，你不鸟我，我还鸟你不成，都是肩膀上抗个脑袋，你牛叉个毛线呀。 “高桥先生，不用太紧张，心情放松一点，你可能很久没有离开小岛了，也很久没有来中国了。这次出来正好看看，中国很大，世界很大，在岛上呆久了，容易形成思维围栏，用一句中国成语，叫做坐井观天！” 谭主任针锋相对，两个高傲的人坐到一起，难免碰撞出火药味，说不定会引燃引爆。 也只有谭主任这号人才会不把他当盘菜，换做另外的人，恐怕没这份傲气跟他较劲，早就唯唯若若了。 谭主任这么一说，高桥心里极为愤怒，他出去开会，别人都是当神一样供着，即使在美国，他也是贵宾级的待遇，前呼后拥的。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医院，居然有人敢和自己顶撞，他忍住怒火，说： “这是直升机接回来的病人？” “没错！” “救护车还堵在高速路上？天黑之前可以回来吗？” “你就不用担心了，认真看手术。” “你们不是有中国速度吗？再修一条高速回来不就行了。”高桥嘲笑的口吻。 谭主任也不示弱：“看来你还是了解中国的，如果需要，开一条路也不是难事。” --- 一号病人，造影剂注入血管，随着血液扩散，需要一定的时间，手术开始。 颅内出血，颅脑ct的图像出现屏幕上，作为重点的观察平面，横截面有几十张图片。 宋子墨的目光扫过这几十张图片，空间想象能力发挥出作用。 作为一个可以下盲棋，盲玩魔方的人，这不是事。 一个魔方，宋子墨只要看一眼，便能记住，然后在脑海中进行复原，一步都不会差。 当然，即使玩魔方，他也只败给过杨平，除了杨平，他敢于翻越任何一座山。 今天，他决定翻越佐佐木这座山，在两千多名医生面前证明，他也是最优秀的外科医生。 当大家以为他想对标新井的时候，其实只有杨平最了解他。 新井，这座山海拔有点低，要翻，就翻佐佐木。 宋子墨对颅内出血的位置判断十分精准。 钻孔引流，既然定位精准，就用微创解决，不需要开颅了。 开颅限位钻在颅骨上钻出小孔，引流的管道慢慢地伸进去，直达硬膜下血肿的中心。 暗红的血液顺着管子的负压引流来，非常成功，溶解血凝块的药物顺着管子注入，让已经凝结的血液溶解，引流出来。 一个管子就解决了颅内出血，一个方法一旦获得神奇的精确度，效果就被成倍放大，跟战争中的斩首行动如出一撤。 颅脑损伤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胸腔内的心肺了。 左侧多发的肋骨骨折，左肺的挫伤裂伤，根本不是问题。 胸腔镜、腹腔镜、关节镜、椎间孔镜等等，每天两个小时的腔镜训练，让这些工具的操作已经炉火纯青。 得益于韩主任的大创伤理论，让他跟着韩主任进行大创伤手术训练，成功地积累丰富的全身创伤手术经验。 纵膈有血肿，ct提示升主动脉上有裂口，微细的裂口，这才是处理的难点。 如果用胸腔镜处理，几乎不可能，速度跟不上，一旦失误，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这是对普通人，宋子墨不是普通人，今天他就要完成这不可能的手术。 腔镜下使用的电刀，轻轻地剖开纵隔，血液脱离纵隔的束缚，立刻喷射出来，高压的喷血一旦行成，主动脉壁上裂口会因撕裂扩大，整个术区一片红盲，很快，病人因为大出血而死亡。 宋子墨眼疾手快，在血液失控的那一瞬间，带线的自动缝合器带尖端已经到达升主动脉裂口，完成了一针的缝合。 微细裂口，只需一针就完成使命。吸引器吸走血液，纵隔里再也没有出血。 观众提起的心脏，轻轻地放下来，刚才那种情况，在腔镜下处理，非常危险。 一旦速度慢一点，或缝合不够精确，位置有偏移，高压的血液就会撕裂主动脉壁，形成更大的裂口，血液短时间内就会喷完，这时再开胸，为时已晚，伤员会死在手术台上。 这个操作，近乎徒手攀岩的空中转体，惊险刺激，外科医生手上功夫的极限。 “哇塞！” 众人惊呼，又长长吐一口气，藤原美雪双手交叉贴在胸前。 高桥直起身子，扭头看谭主任。这个操作，他和佐佐木在台下练习了几年，才敢在手术中用。 这个年轻的医生居然运用得这么熟练，他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升主动脉裂口修补，纵隔血肿清除，心脏的压迫解除，搏动更有力了。 左肺的挫裂伤，多发肋骨骨折，在宋子墨手里就不是什么事，分分钟解决，没什么挑战性。 在杨平的帮助下，宋子墨的技术提高很快。 这个操作就是被杨平强迫练习杂技抛球之后登堂入室的。 抛球，同时抛两个，三个，四个，五个——，训练捕捉机会，在瞬间准确地捕捉机会，完成高风险的操作。 颅脑、心脏、肺部的危险都解除了，显得轻松自如，完全不费力。 “老韩手底下居然有这样的年轻医生？”傅山城看得目瞪口呆，刚才那一个操作，他的心也跟着蹦了一下。 骨科医生把胸部损伤做得这么漂亮，比胸外科医生都厉害。 “难怪老韩不着急，稳如泰山，这是手里有底牌呀，看来我们多虑了。”孟衡的眼睛一直没离开屏幕。 苏教授也心里有谱了，这个医生是杨平的助手，看来，杨平早就掌握了全身创伤的手术。 造影剂在血管里扩散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做造影了，大家到铅屏风后回避射线。 螺旋ct进行扫描，不断地抓取腹部的图像。 几百上千副的图像，矢状位的、冠状位、横截面，一副一副地被铺在屏幕上，计算机主机依据这些截面开始进行重建。 慢慢地，血管三维重建的图像出现在屏幕上！ “这是什么？” 有人掩嘴，有人揉眼睛，有人站起来了。 一个巨大的血管瘤出现在屏幕上，周围四面八方延伸来的血管相互缠绕在一起，形成了这个血管瘤。 造影剂在血管里，不久便溢出去，一根溢出，两根溢出，三根溢出——无数根溢出，整个血管瘤呈现烟雾状态。 重建图像在屏幕上旋转，宋子墨快速的判断血管的条数，直径大于五毫米的，至少有一百多条，不，更多！ 这个腹腔的血管瘤被损伤了，撕裂了，正在汹涌的出血。 即使有自体回输血设备，有源源不断地血制品输注，也会无济于事。 一百多条血管，甚至更多的血管，全部需要结扎处理，然后再完整地切除整个血管瘤。 否则无法止血，这个病人会眼睁睁地在台上死去，看着他腹腔到处出血，束手无策。 “天啦！” 刚刚还没从宋子墨的手术回过神来，看到这个诡异的血管瘤。 日本创伤外科双雄之一，高桥，竟然被吓到了。 就算有他们的红外线创伤手术辅助系统帮助，也没有办法。 这个奇葩的血管瘤的解剖是唯一的，没有人遇到过的，几百条血管从四面八方过来，交织缠绕。 手术医生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去找到这些血管，全部的血管都要找到，然后结扎。 怎么可能做到呢？ 高桥记忆尤深，以前，藤原老师带着自己就遇上这样的创伤病例，伤到腹腔的巨大血管瘤。 因为对解剖的不熟悉，靠影像图片，一根一根血管去找，只结扎十多根，病人就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 魔鬼手术，真正的魔鬼手术！ 每一个看直播的都惊讶了，一个从未见过的血管瘤，你根本不知道它的解剖，不知道它有多少条血管。 现在为了救命，在处理无数创伤的同时，还要拿下这个巨大的血管瘤。 即使单纯切除这个肿瘤，择期手术，做好充分的准备，也是一场险恶的持久战，每一根血管都要结扎处理。 术前要做ct和ri的造影，血管重建，反复的分析推敲，才敢上台手术。 谭主任的脸色铁青，太意外了，没想到运气这么不好，虽然大家都会知道这是一个魔鬼手术，不可能成功的。 但是在这么多国家的医生面前，直播病人在手术台上失去生命，这是哪个医院都无法接受的。 怎么办？谭主任看向了韩主任。 第236章 让高桥上台 断裂的一半面部和上肢还在冰箱里，现在腹部遇上这个巨大的血管瘤。 可以想象一下，严重的脾破裂病人，为了止血救命，只能切掉脾脏，因为脾脏组织中有许多“血窦”结构，严重破裂的脾会到处出血，根本无法止血，只能在脾的蒂部位结扎血管，切掉脾脏，这样才能解决脾脏的出血。 现在，这个血管瘤有一百多个蒂，瘤体本身就是缠绕的血管，严重损伤出血，比普通脏器出血更加凶猛。 要不是现场输血，估计不能活着到医院；到了医院，不是源源不断地输血，加上自体回收输血设备的使用，又没机会上手术台。 自体血液回收机，能够将病人出的血回收起来，经过处理，再输给病人，但是这个过程有损耗，所以光靠自体回输血，无法满足要求，还要传统异体输血补充。 这个病人，身上的血液已经换了几遍了，输血只能短时间维持生命，是权宜之策。 如果腹腔不打开，不将瘤体切除，这个病人铁定救不过来。 一旦打开腹腔，为了减少出血，需要阻断主动脉，阻断的时间不能太长，给主刀的极限时间只有四十五分钟，四十五分钟内必须解决战斗。 否则因为缺血，会引起腹腔脏器的坏死，一旦坏死，接踵而来多器官功能衰竭，整个机体的功能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倒塌，生命也随之崩塌。 可是，这种病例太罕见了，让任何一个医生遇上都毫无办法，脾脏严重破裂，可以通过脾切除来解决出血的问题，因为脾脏的主要血管只有一组：脾动静脉，位置恒定，外科医生都熟悉解剖，很容易结扎，结扎掉血管，再分离脾脏，切除脾脏，就完成了止血。 切除这个巨大的血管瘤为什么难度这么大，因为它有无数根来源血管，这些血管在外科医生的解剖知识是没有的。 它是一个特殊的，个性化的，不曾遇到过的瘤体，就算有的医生能够遇上这样罕见的病例，两个瘤体的解剖结构、血管的来源也不会一样。 切这个血管瘤，就像残酷的城市巷战，一只特种部队进入城市废墟，没有地图，没有情报，对城市的地理环境和兵力部署一无所知，而城市里到处是暗堡和伏兵，这种情况下，特种部队根本不可能取胜，只会在巷战中被消灭。 而平时做手术，相当于特种部队对这个城市非常熟悉，已经出入几百次，城市地理和兵力部署，了如指掌，这样取胜的概率就非常大。 当年，藤原正男遭遇失败后，将这种罕见的手术作为一个课题，带领高桥、佐佐木一起，进行大量的动物试验，以解决这种魔鬼式的手术。 他们使用各种方法，在猴子的胚胎期使用药物，制造腹部巨大蔓状血管瘤的试验标本，然后再利用影像技术对血管进行寻找鉴别，设计周详的手术方案，将血管一根一根地结扎，完整地切除瘤体。 他们还设计过介入的方法，对血管瘤进行栓塞，但是这种瘤体，几乎没有明显的主干血管，介入也是徒劳的。 通过大量研究，掌握血管来源和分布的规律，藤原的团队才够对试验动物的手术应付自如。 可以说，世界上，有这方面技术积累的，只有他们，这种病例太偏门了，没人去花时间研究。 而藤原正男不一样，他不放过任何一个失败的病例，他要做世界第一，通过这种魔鬼手术的研究，以提升整个团队的手术水平，高桥、佐佐木就是这样训练出来的。 --- 这台手术没办法下台了？只能放弃了！ 屏幕上的图像停留在那个巨大的血管瘤上面，现在的造影剂已经流得到处都是，充满了整个腹腔。 两千多名医生，在场的，应该没有人碰到过这种罕见的病例。 但是以专业常识能够理解，这台手术的难度是珠峰之巅，这个病人几乎不可能救过来了。 医术，不是万能的，很多病治不好，很多外伤无法抢救，这是医术的无奈，是医生的无奈，医术的救治能力是有限的。 “关掉屏幕？这个病人救不过来了。” 这不是一个人的想法，而是所有医生的共识。 --- 东京大学附属医院，骨科示教室。 藤原正男的嘴唇微微地颤抖，这个手术太难了，即使有红外线监视设备，能够看清楚所有的血管，也把握不大，因为有一定的时间要求。 这个奇葩的蔓状血管瘤，形状不规则，朝脏器间隙及脏器里面，往四面八方生长，肝脏、脾脏、胰腺、肾脏、脊柱，无所不达。 很多年前，他也遇上同样的病例，眼睁睁地看着病人在手台上离去，太残酷了。 就算现在自己上台，如果不考虑急救的时限要求，当做择期手术做，手术时间可以随意延长，切除这个血管瘤，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但是考虑急救时效，设定两个小时内完成手术，他只有勉强百分之六十的成功率，前提条件是动用自己的创伤手术辅助系统。 如果让高桥和佐佐木去做，低于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 袖手旁观，是对生命的漠视！ 藤原正男拿起了手机，拨通了高桥的电话：“高桥医生，此时，在场的医生，可能只有你，拥有处理这种罕见病例的经验，即使不到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也请你勇敢的上台，就算失败，你也会是我最优秀的学生，请把电话给韩建功教授。” “高桥明白，先生！” 听到手机里藤原正男有点沙哑的声音，高桥挺直腰板，就像藤原老师正站在面前。 高桥保持手机通话状态，离开座位，走到韩主任的面前，唐菲立刻跟上来，帮助翻译。 高桥表情严肃：“韩教授，这是藤原正男老师的电话，他想跟你直接通话。” 高桥双手将电话递上去，韩主任接过电话，里面传来藤原正男的英语：“尊敬的韩教授，您好，很荣幸与你通话，我正在东京看会场的手术演示，心情非常沉重，这是一个极为罕见的病例，没有经验的情况下，救治的成功率为零，请允许我郑重向您请求，让高桥文哉主刀，因为他拥有丰富的经验，成功率可以达到百分之五十，我以医者的名义请求---。” 三博医院，刚刚那位年轻医生处理颅脑和胸部外伤的表现，已经超出藤原正男的认识，尤其宋子墨胸腔镜下处理升主动脉裂口的那个操作，简直就是钢丝上翻跟斗，技术水平远远超过了新井、小川，藤原正男心里升起了一股尊敬之意。 “非常感激藤原先生，请容许我做两分钟的考虑，因为病例太特殊，我必须慎重决定。” 韩主任将手机还给高桥，高桥没有马上回座，而站在韩主任旁边等回话。 苏教授、孟衡、傅山城都看到韩主任接藤原的电话，虽然听不清楚电话里说什么，但是依据目前的处境，可以猜出一大半。 这时，只能让韩主任来决定，其他人没法给建议的。 手术的难度空前绝后，客观事实摆在面前，这种手术，能够具备经验的，世界上没多少，本身病例就罕见。 如果让医院最拔尖的力量上台，即使病人没救过来，大家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异议，因为救不过来是正常的。 就算自己上台，对这种病例也缺乏一定的研究和经验。 如果有人能够成功地将病人救过来，哪怕他是傲慢的高桥，也应该让他上台，相信大家也会这样想。 敬畏生命！何况这只是一场学术会而已。 韩主任有点犹豫，如果杨平上台？没错，他是一个天赋罕见的外科医生，但是外科，是一名经验科学，没有足够的经验，一切天赋都发挥不出来。 这种罕见的复杂的巨大腹腔血管瘤损伤，致命的出血，杨平估计也会束手无策，因为他没有经验。 自五段再植以来，韩主任第一次对杨平心里没底，这是一个医生事实求是的态度。 韩主任的双手交叉，拇指相互环绕几圈，深吸一口气，稍微思考一会，便做出了一个决定：“高桥先生，麻烦了，那就麻烦您上台主刀！” 高桥得到了答复，十分兴奋，他和佐佐木一样，都是挑战欲极强的人，藤原老师给了机会，韩主任同意，那就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完成一台空前绝后的手术，替藤原老师挽回遗憾。 “谢谢！我需要两名经验丰富的助手，如果不介意，我请求韩教授和谭教授做我的助手！” 高桥鞠躬，韩主任没有做出回答，他就一直没有抬头。 “好，我和谭教授做你的助手！”韩主任毫不犹豫地说，个人的荣辱，在病人的生命面前不值一提。 高桥直腰：“不要耽误时间了，马上去手术室，美雪小姐，跟着我一起。” 高桥，让韩主任和谭主任上台，完全出于私心，如果为了病人的安全，藤原美雪才是他最好的助手。 让两位主任上台做助手，他要让两千多名中国医生看看，差距不是那么容易缩短的，以满足自己那一颗高傲的心，也想打击一下藤原美雪对中国种种的幻想，证明自己没有错。 明明知道高桥的目的，但是此时，不能有任何杂念，救人要紧，其他一切都放到一边，谭主任虽然为人高傲，有时候目中无人，但是孰轻孰重，他心里有数，谭主任也没有任何异议。 “有点过分了！”孟衡看到这情景。 傅山城也有点难受：“这是故意的，但是，救命要紧，换我，也不会和他计较这些了。” 苏教授一言不发，差距，日后慢慢追赶，落后者的追赶必定充满痛苦。 “让宋子墨手术暂停，不要开腹！” 谭主任立刻通知手术室。 “高桥这是要上台了吗？” 看到前排刚刚出现的小动作，然后韩主任、谭主任、高桥、藤原美雪一行人从会议室侧门离开了，大家猜测。 会场里出现了不少的骚动，这手术太难，三博医院拿不下了，正好大牛高桥在，现在要请高桥上台了。 “是呀，高桥上台了。” “世界创伤外科的大牛呀，他上台了。” 没想到这次会议这么刺激，一个手术演示，碰上了百年难遇的病例，还可以看高桥的手术。 会场气氛激动起来，世界级的大牛，大多数医生是充满崇拜之情的。 第237章 双雄 “谭教授，你们早就应该认识到这个病例的复杂性，不应该现在急匆匆地换人，这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你在东京大学附属医院进修过，应该具备起码的素养。” 去手术室的路上，高桥很不满，骨子里的傲慢与不屑，随时会表现出来。 谭主任随便他说什么，都不反驳，只是在前面引路。 没办法，他们对这种病例有研究，有经验积累，对抗实力，只能是实力，其它一切都是苍白的。 宋子墨停下手里的动作，器械护士周灿在整理手术台上的器械，巡回护士又挂上几袋血，梁胖子紧紧地盯着监护屏幕上的数据，小五张林在台上也闷闷不乐。 杨平已经穿好手术衣，戴好手套，随时准备接替宋子墨，小苏也穿好手术衣，坐在器械台旁，准备随时替换周灿。 自体回输血设备从胸腔收集的血液，经过过滤处理，已经开始回输到病人的身体里，红色的血液混着生理盐水，顺着透明的管道，滴入病人的体内。 腹腔暂时没有打开，封闭的腹腔可以起到暂时止血的作用，血出到一定的程度，腹腔的容量有限，腹腔里血液的静水压力和血管出血的压力形成平衡，血管就暂时不再出血。 宋子墨看看坐着的杨平，更换主刀，换谁，难道不是杨平，难道韩主任打算亲自上。 他也知道这手术很难，一百多条血管如蜘蛛网一样，很多还是穿越危险区域，但是自己有信心，想努力争取。 何况，有杨平在身旁垫底，他更加信心十足，可惜，韩主任要亲自上阵了。 “师兄，韩主任想亲自上？” 上级医生的命令就是军令，医疗纪律不能违反。 “生命体征还稳定不？”杨平扭头看监视屏。 梁胖子坐在病人的头侧：“暂时稳定，但不能一直靠输血维持下去。” 手术间自动门打开，韩主任一行人进来。 “韩主任！”杨平起身。 韩主任摆摆手：“小杨，小宋，你们到一边休息，换高桥先生主刀，我和谭主任做助手，哦，你们暂时不要脱手术衣，也不要污染自己，休息待命。” “小杨！”韩主任叫住杨平。 “主任？”杨平理解韩主任的决定。 “没事了，注意看高桥的手术，学习一下。”韩主任犹豫一下说。 “我会的。”杨平让韩主任放心。 韩主任匆匆讲了几句，几个人立刻去刷手。 不是韩主任上台，是高桥上台，怎么回事？宋子墨连问一下的机会都没有，韩主任急匆匆地带高桥去洗手了。 藤原美雪留在手术室，高桥没有让她上台，她到处打量手术室的医生护士。 手术室里几个医生居然这么年轻，藤原美雪看视频时没有仔细看，现在近距离看到宋子墨和杨平，炯炯有神的眼睛，挺拔的身姿，胸有成竹的样子。 刚刚看视频，那高超的胸腔镜技术，完全不是什么高桥口中的乌合之众。 如果不是遇上这罕见的病例，他们的表现会更好。 “嗨，大家好，我是藤原美雪，多多关照！” 藤原美雪穿了大号的手术衣，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的身材，优雅的向大家打招呼。 现在，谁还有心思看什么超模，胖子压根没有抬头，宋子墨只是象征性的点点头，杨平没有听到，他正盯着屏幕上的血管三维重建图像。 此时，杨平脑海中，强大的构图能力，已经构建一副完整的三维立体图像。 按照ct扫描断面，大脑构建的图像显示，一百二十四根血管，每一根都是畸形的，一根没处理好，可能都是致命的。 杨平甚至在脑海中，根据构建的图形，模拟手术，先处理哪一根，后处理哪一根，每一根血管怎么显露，风险在哪，怎么避开危险结构。 这么多血管，从立体的几个方向发源过来，单单显露都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何况这ct图像存在一定的伪影失真，无法还原真实的精细解剖关系，这会给手术增加不少麻烦。 高桥洗完手，将双手举在胸前，昂首挺胸，阔步走进手术室，他要走出世界一流外科医生的步伐与气场。 不傲慢，不张扬，就不叫高桥了。他进来，周灿递给他一件手术衣。 他没有伸手接：“请麻烦你用双手！” 唐菲怔了一下，按原话翻译出来。 周灿脸一红，双手送上手术衣，高桥接过：“站在你面前的是世界一流的外科医生，你应该存有起码的敬畏之心。” 高桥双手一抖，双手进入了衣袖的内口，戴好手套，走向主刀位置。 宋子墨不情愿地让出主刀的位置，高桥站到了主刀位置：“你可以下去了--” 韩主任给杨平宋子墨使了个眼色：“你们先休息一下，不要脱手术衣，不要污染自己，随时准备上台帮忙。” 韩主任留了一手，即使国际着名的创伤外科大佬，也不能绝对信任，毕竟病人是自己的，万一他拿不下来，拍拍屁股走人了，残局还得自己收拾。 “助手就位！”高桥的声音充满威严。 “韩，一助；谭，二助，你，器械护士，没有异议？没有就准备开台，麻醉师报生命体征，手术床抬高！” 高桥开始讲日语，唐菲只能帮着翻译。 “血压8445hg，心率116次分，血氧饱和度，低流量吸氧情况下，90！”胖子报生命体征。 “大声一点，生命体征已经不平稳，你们居然还无精打采，刀！” 胖子只好大声重复一遍，刚才一直没怎么注意，怎么突然换这个日本人上台了，怎么回事？ “需要关闭视频吗？”韩主任提议。 “不用！”高桥自信地说。 “现在开腹，刀！” 日本一流的外科医生名副其实，接过手术刀，在腹部划出一个漂亮的纵形切口，腹部正中切口，刚好切到皮下，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玉米颗粒一样的皮下脂肪翻出来，电刀止血，逐层切开，解剖层次清晰，术区基本无血。 “刀片不够锐利，你们平时都是用这种刀做手术吗？换新刀片！下次我送你们一套日本产的手术刀片。” 高桥将手术刀扔在接锐器的弯盘里，小苏赶紧换上一把新的手术刀。 皮肤和浅筋膜切开，深筋膜显露出来，高桥的手术刀，逐一划开几层肌肉。 “注意血压，加压全速输血，我要打开腹腔了，无损伤主动脉阻断钳！” 手术刀划开最后一层肌肉，切开壁层腹膜，腹腔里的血立刻涌出来，被韩主任的吸引器吸走。 高桥用手轻柔快速地的拨开漂浮在血液中的肠管，在腹主动脉的上段置入了钳子，阻断了腹主动脉。 他依据ct血管造影，判断出瘤体血管发源的最高位置，然后在上方阻断了主动脉。 “记录时间！” 四十五分内必须结束战斗，也就是平均不到半分钟，要解决一根血管。 巨大的蔓状血管瘤，粗大的动脉与静脉交织在一起，弯曲盘织。 高桥的手指十分灵活，轻轻地摸索一会，用血管钳分离出一根血管，将血管钳交给韩主任维持血管的显露。 高桥右手操作血管钳去夹闭找到的血管，左手已经同时去寻找血管了。 左右手分别做不同的事，外科操作里最难训练的技术。 他训练了十余年，才获得这种高超的外科手术能力。 两把血管钳夹住血管远端近端，右手的剪刀从中间剪断血管。 左手又找出了一根血管交给韩主任。 然后腾出双手，开始缝扎血管，缝扎本来是助手做的事情。 但是他不放心，亲力亲为，亲自对血管进行缝扎，动作利索，成功的处理第一根血管。 用时大约一分钟，速度还算满意。 “跟上我的节奏，我是主刀，跟上我的节奏，明白吗？” 高桥非常不满意助手和器械护士的配台。 “美雪小姐，麻烦你将所以的ct扫描断面图片全部传输到东京给藤原老师。”高桥抬头看屏幕上血管三维重建图像，精确度不行，有些复杂区域太模糊。 “小五，你带藤原医生去手术室示教室，协助她传输图片。”韩主任让小五暂时下台去做这项工作。 --- “真的高桥主刀了，果然是大牛！” 会场一片惊喜之声，人们看问题都会先入为主，现在高桥做手术，每一个动作都会被认为是大师的杰作。 目睹大师的手术，大家都是怀着顶礼膜拜的心情。 一片模糊，极为复杂的解剖，会让人无从下手，但是高桥是世界一流的外科医生，他不慌不忙。 外科医生手和器械就是特种部队，现在已经进入城市的废墟，依靠平时的训练，在未知的世界，小翼翼地的推进，敏锐的判断，果断的出击。 这就是手术的难度，一百根血管就是一百个埋伏的敌人，每一个不能漏掉。 主会场，分会场，每一块屏幕，都分成两半。 现在，两个屏幕上，左边是佐佐木在手术，右边是高桥。 日本创伤外科的双雄同时手术，一场手术演示的盛宴。 佐佐木正在艰难的重建肝胆胰的管道。 管道才刚刚显露出来，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区域，普外科医生，如果能够完成胰腺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标志着登上了该领域的巅峰。 而佐佐木木这个手术，是肝胆胰的整套管道系统的重建，比胰腺十二指肠联合切除要难几倍，又是五个月大的胎儿，显微镜下做，简直是皇冠中的皇冠了。 而高桥这边，一台腹腔巨大的蔓状血管瘤受到严重的损伤，要在四十五分钟内，成功切除这个有着一百多条粗壮血管构成的血管瘤。 其实，高桥的手术难度更大，佐佐木的手术考验显微外科水平和腹部外科的水平，而高桥的手术考验一个外科医生所有的技能。 一个面对的敌人虽然强悍，但情报掌握充分；另一个面对的敌人很强悍，但手里的情报十分有限，它是一个全新的敌人。 本来两个医院的手术直播，现在变成了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手术秀。 还是日本创伤外科双雄的一场手术秀！ “双手分开独立操作？” 有人看出了高桥的手法，高桥居然可以做到双手分开独立操作！ 第238章 开机一次，六万美金 没错，这是双手分开独立操作，很多人反应过来了。 左右手分开独立做不同的事情，这样可以节约时间。 果然是世界一流的外科医生，盛名之下无虚士。 这一手左右独立操作的手法，镇住了全场的医生。 能够目睹世界级大师手术，这次会议的收获超出预期。 欧立春一直等自己的同学上台，但是很失望，一直没有看到他出场。 不过，刚刚宋子墨的手术，让他见识不少，三博医院的水平真的很好，很羡慕同学能够找到这样好的医院。 即使做临时工也很好，就当进修几年，在这种医院呆上几年，技术可以长进很快，韩建功教授确实厉害，把三博医院骨科打造得这么强悍。 三博的创伤外科体系跟国际先进的创伤体系已经接轨了，医生接受过全身创伤手术的训练，不以部位分科，只要是创伤，都可以做。 刚刚宋子墨胸腔镜下处理升主动脉裂口，简直就是国内顶级医院顶级教授的水平。 在欧立春那边，就算省级医院，也不敢在胸腔镜下打开纵膈，处理升主动脉裂口，没有这个实力。 “搞什么手术演示？不自量力，现在弄得要人家上台，丢不丢人呀。” 人多嘴杂，说什么的都有，有理解的，救人重要；有带有感情色彩的，上纲上线。 欧立春的主任，张主任就是这样的，这手术估计他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已经叽叽歪歪开启了点评模式。 “这手术太罕见了，难度太高了，为了病人，他们才做出这样的决定！”欧立春解释。 毕竟，他同学在这个医院，张主任把这个医院喷得体无完肤，自己也没面子。 “这个手术难什么，随便找个经验丰富点的，打开腹腔，结扎止血就是，实在不行切掉血管瘤，哪有这么复杂。” 愤愤不平之余，张主任开始设计手术方案，说得头头是道。 其实，他只有脊柱四肢骨盆的创伤经验，腹部创伤，压根没有任何经验，在他们医院，那是普外科医生做的。 欧立春心里还是有数，这手术，在场的，还真没人可以拿下，关键是没有遇见过，没有针对性的研究。 国内一些顶级医院的顶级教授，有时候遇上罕见的复杂的病例，也会转介病人或者请人帮忙，将病人介绍给擅长这方面手术的医生，或者将医生请来帮忙手术，这是一种负责任的态度！ 为什么，因为各个医院，甚至每个教授重点研究的领域不一样，比如，遇上复杂的上颈椎方面的病人，很多都得请帝都三院和南部军区医院的教授主刀。 为什么，这两家医院，一南一北，是上颈椎疾病和损伤研究最深的，手术经验最丰富，即使威名远播的协和，在上颈椎方面，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经验！需要积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欧立春非常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非常理解三博医院的这个决定，别人高桥来自东京大学附属医院，对这个罕见病例研究最深，手术经验最多，就坐在这里，你不请人家，还自己强行去搞，没道理。 “你看，刚刚那个年轻的主刀医生，一看就是搞关系进去的，就是个花瓶，不行就别上，丢人现眼，现在被人家挤开，助手的位置都没有了。” 张主任话匣子打开，一发不可收拾，喷人是很爽的，尤其不用负责任的喷人。 反正，三博医院让张主任来做学科带头人，三天就能干翻日本东京大学附属医院，五天可以俯视全世界，十天可以解开长生不老的奥秘。 会场外面，出来的人很少。 中午休息时，各个展台热闹了一阵，现在整个下午，没几个人出来。 偶尔出来几个，也是饿了，到茶点桌子上，弄点吃的填肚子。 这些展台，也是刷存在感，靠展台推销产品不太可能，医疗器械的市场开发，走的是最传统的路线。 这些器械商，坐着无聊，没事也打听一下里面的进展，什么三博医院的救护车堵住了，遇上棘手的手术了，日本人上台了。 他们都知道，捷迈的余经理，学医出身的，正在跟部下搞科普，口沫横飞的：“这个瘤子是蔓状血管瘤，这种巨大的血管瘤，难度可大了，都是血管，到处乱长——” 黄佳才拿着一把纸扇，大冬天的，扇扇子，神经病，甘凤仪就是看不惯他。 苏南晨和程力全出来透一下气，这手术看久了，神经有点绷得太紧，需要放松放松，顺便弄点咖啡喝，提提神。 “怎么不上杨医生上？”杨平在程力全眼里，那是神一样的存在。 程力全知道杨平是靠创伤骨科起家的，这也算创伤手术，既然宋子墨都做胸腹创伤的，开了全频段的权限，没理由杨平不开，宋子墨只是杨平手底下的助手。 这种手术，还磨磨唧唧，急死人了，直接让杨平上不得了，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 在程力全眼里，不管什么手术，杨平都会像做关节镜一样，除二就解决了。 苏南晨比程力全看得透彻：“这个血管瘤太难搞，这不是水平的事情了，要有这方面的经验才行，还要有先进的设备辅助。日本人研究这种手术，研究了几年，我去他们医院学习过，他们利用创伤手术辅助系统的主机，专门建了各种肿瘤的构图模型，其中有一个血管瘤图像构建运算模型，改进了几代，非常先进，不需要他们自己的机器采集图像，全世界任何一台ct、磁共振或者红外线显像采集的图片，发给他们，他们使用电脑进行运算构图，可以将整个血管瘤的血管，一根一根的，清清楚楚的显示出来，绝不出错。我们普通的ct造影重建，你看那图像，有伪影，有失真，有混合一起的，根本不清楚，连主要发源血管的数量走向都没办法彻底弄清楚，对指导手术帮助更加不大了，他们的图像可以将一条一条的血管指引出来，这样，手术才能获得极高的成功率。这套系统是东芝公司和东京大学附属医院医院合作的，即使他们医院使用，也要藤原正男批准，目前试验阶段，使用的是巨型计算机做主机，使用一次的开机费是六万美金以上。” “这样呀，你说的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程力全听懂了。 “韩主任做这个决定，他考虑了很多方面的，要是轻率地脑袋一热，就让杨平上了，万一拿不下来，病人死了，怎么办？手术是没有回头路的，你看，为什么这病人没让杨平先上，而是让宋子墨先上，就是给他足够的时间，规划手术方案，ct重建图像还没出来时，依据断面图片，韩主任估计就看出了腹部的情况，意识到手术的难度，他联系过南都医大的数字骨科研究所，那边回应没办法做出清晰精准的血管构图---”苏南晨也比程力全更加知道内情。 一台手术而已，居然思考这么多！ 业界传言，都说韩建功是个人精，看来的确是个人精呀。 “日本人还是有些技术的！”程力全感叹。 苏南晨倒了一杯咖啡喝：“何止，很多技术独步全球---” “程老板好！” 万医生正好出来，碰到了程力全，程力全问道：“小万，里面怎么样了？” “佐佐木好像遇到困难了，在羊水里不好做，他将胎儿从羊水移出一部分，胎儿有点躁动，肝胆胰管道系统的重建有点受阻。高桥找到了第八根血管，也有点麻烦了，后面的血管用时越来越长，东京的血管重建图像发来了，但是高桥还是没找到第九根。”万医生跟老板汇报最新的进展。 “又进去看看，看来，这次会议的手术演示，遇到的手术都是百年难遇的。”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 “走，进去！” “我倒看看，那个开机一次六万美金的图像是个什么玩意。” --- 警车从三博急诊科门口开过，救护车队终于回到了三博。 救护车接回来的六个病人已经到了急诊科，马上送到手术室。 带ct扫描的手术台只有两个，现在占用了一个，还剩下一个。 熊主任将颅脑损伤的病人，送往可以扫描的手术室，其余五个送到影像科去进行ct扫。 急救推车在急诊科稍作停留，继续输血补液，护士核对血袋，更换血袋的速度相当快。 剃头、术前的抽血检查、心电图在救护车上全部都完成了，各种检查结果整齐的夹在病历里，回到急诊科，检查数据也被转到医院的电子系统里。 所有急救推车稍作停留，不到两分钟，便开拔，有的送往手术室，有的送往影像科，四人一组，前拉后推，医生护士跟在左右，跟赛车一般。 熊四海巨人一般站在大厅中央，指挥调度，急救电梯有专门的人，提前按住，一个电梯一次运输两辆急救推车。 影像科的孟主任，亲自坐镇，医生办公室，专业的阅片屏幕，全部打开，几十个医生正在进行紧张的阅片。 他们分部位读片，然后汇总，每一张片子解读完，孟主任带着几个资深主任医师审核，最后发出报告。 手术组，b组，c组，还有预备组全部上台。 田主任、钟医生、金博士、白主任、欧阳主任、丁主任，全部要上台了，同时开了六个手术间。 脑外科、胸外科、普外科、泌尿外科抽调的精锐人员也投入了战斗。 相互配合熟练，一个团队负责一个病人，抢救井然有序地展开，夏院长带着院办的人，从急诊科到影像科，再到手术室，协调各科室的配合，以随时提供强大的后勤支援。 --- 苏南晨和程力全已经回到会议室。 六万美金的图像已经从东京传输过来，出现在大屏幕上。 第239章 止步山脚 东京传输过来的血管重建图像，出现在大屏幕上。 非常清晰，每一条血管来源、走向、与其它血管的缠绕、与周围脏器的关系，清清楚楚。 你需要单独看任意一条血管，它会用绿色单独显示出来，从发源部位一直通到分叉处，以这个图像作为手术的参考，才能真正指导手术。 高桥刚刚还沉浸在郁闷中，听藤原美雪说，图像已经可以在屏幕上看到了，他双眼立刻恢复了神采。 重建的图像替他规划了手术的先后次序，这种次序是电脑算出来的，是最优的，高桥知道这个系统的厉害之处。 立刻改变了思路，按照图像的指引，开始寻找第八条血管，果然，这一条比刚刚自己找的那条要容易分离。 但是因为血管都是畸形的，极为脆弱，相互粘连，都与重要脏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钝性分离容易引起撕扯，损伤邻近的脏器。 现在这条血管发源于主动脉，与主动脉还有粘连，它被系统排列在前面，那后面的血管难度可想而知。 这手术让人有点绝望，有点窒息，高桥完全没有了那种表现欲，只是静静地分离血管，希望快点分离出来。 手上的动作很熟练，但是快不起来了，这样，双手的分开独立操作也派不上用场，何况，这种险象环生的条件，用左右分开独立操作，容易出事，毕竟，没有双手配合操作来的安全稳定。 钝性分离是不可能的，只能尖刀或组织剪锐性分离。 “组织剪！” 高桥用组织剪小心翼翼地，开始分离血管，肠管一点一点的被分开，越来越逼近腹主动脉，血管居然缠绕了它。 如同刀尖上跳舞，高桥的手法纯熟，但是无奈这些畸形的血管走向太复杂，如果不是从干的部位结扎，随便结扎一下，几乎没用，等下随便留下几根没处理好的，病人都会因为失血性休克而死亡。 这些血管虽然畸形的，但是都很粗，直径达到或超过05厘米都一百多根，太罕见了，太复杂了，终于分离到发源处的主干，缝扎。 用时五分钟，在这幅清晰的图像的帮助下，居然用了五分钟，照这个速度下去，自己最多只能找出十几根血管。 第九根血管，更难了，预料之中，电脑的排序是不会错的，高桥额头上出汗了，还有三十分钟，就不算主动脉阻断的失效，这个病人也不能这样坚持下去， 这些血管，往上延伸到肝胆胰腺脾脏，往下到了肾脏，往后到了脊柱，即使图像再清晰，手术还是没办法推进。 情报再精准，敌人实力太强悍，也打不过呀！ 高桥转身，移出手术区，巡回护士帮他擦了额头上的汗。 --- 藤原正男叹了口气，这个病人比起多年前自己遇到的那个病人更加复杂，高桥用时十五分钟，才处理八根血管，现在又用了足足五分钟，还无法分离出第九根血管，手术无法进行下去了。 虽然屏幕上病人覆盖着厚厚的无菌单，露出的只有手术区域，但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病人无法抢救，离去，任何一个医生都会难受。 藤原正男拿起手机，哦，高桥正在手术台上，他还是拨美雪的手机。 “让韩教授断掉直播！让高桥接电话！” 太残忍了，看着病人在手术台上，医生束手无策，最后大家看着这个病人死去，太残忍了。 高桥双手缩进胸前的保护袋，到空旷的安全区域，藤原美雪将手机放到他的耳边：“高桥，听着，即使在东京本院，这个手术你也无法完成的，请面对现实，放弃，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你尽力了。” “好的，先生！”高桥恭敬地说。 藤原美雪又打开了手机的免提：“尊敬的韩教授，我们都尽力了，每一个医生都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但还是不得不做出决定，关掉视频，友谊演示到此为止，连高桥都无法拿下，没人可以完成这个手术---” 手机里的判断不容置疑，高桥都无法拿下这个手术，在场的医生，是不会有人能够拿下的，高桥已经站在世界创伤外科金字塔顶端。 但他终究是一个人，一个医生，人力是有限的，医生的医术也是有限的，有达不到的地方。 接完电话，高桥有一股强大的挫败感，脑袋嗡嗡作响，还没有做过这样狼狈的手术。 他上台的时候信心十足，尤其藤原老师从遥远的日本，用最新的图像重建引擎，重新做出血管图像，他更加有信心。 可是上台后，第一根、第二根、第三根血管很轻松，第四根开始时间延长，第五根已经吃力了，第六根非常吃力，第七跟已经是靠运气才能完成，第八根耗时五分钟，处理得很粗糙，第九根，完全没有了底，迂曲交织，与肝动脉交织在一起，根本找不出来，无法分离，胡乱结扎，会引起肝脏的供血障碍。 他背上全是汗，手有点不听使唤，他没有了却老师的遗憾，也没有在众人前面，完成这台珠穆朗玛峰式的手术。 他略微活动脖子，抬头看看天花板，好像已经到了高山脚下，而且出发，登上了几步，但是却再也不能前进。 事实就是事实！客观的事实跟钢铁一样坚硬！ “对不起，韩教授--，断掉视频？” 没有时间让他犹豫过久，高桥被迫无奈地说。 谭主任站在那，看着韩主任，韩主任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屏幕上东京传来的那副清晰的血管重建图像。 “小杨，看清楚这幅图了吗？” 杨平点点头，的确，这幅图像比之前的ct重建图像清晰很多，之前的就像煮糊的面条，相互混在一起，成了一个面团，分不出什么；现在就是一根一根的面条、相互的关系清清楚楚，无论在精细度很是准确度上，超越之前的图像不是一点点。 如果说靠之前的图像来完成手术，还有很大的难度，靠现在这幅图来做，基本上没有难度了。 杨平刚刚将自己大脑中的图像也进行了重构，毕竟自己大脑构图能够利用的，也只是原始的ct图像。 “有问题没有？” “问题不大！” 那就是没有问题了！ “现在说放弃还早，我们都休息，小杨上台，主刀！小宋一助，小张小五配合，小五呢，洗手上台！” 小五刚刚去帮藤原美雪传输图片，已经脱了手术衣和手套，需要重新洗手穿衣。 高桥看着韩主任，他这是疯了吗？ 我高桥文哉都拿不下，还叫人上台，这是让大家都看着病人在手术台上离去吗？ 荒唐！高桥有点愤怒，脱下手术衣和手套，扔进黄色大圆桶里。 “生命体征暂时平稳--” 胖子兴奋起来。 终于杨平上台了，宋子墨立刻也打起精神，韩主任和谭主任也准备下台，韩主任问道：“要我们给你配台吗？” “谢谢主任了，有宋子墨他们就够了。”杨平站到主刀位置。 韩主任沉吟道：“打起精神来，这台手术是创伤外科里的珠穆朗玛峰，一百多条血管，一条都不能漏掉，漏掉一条，就相当于一根股动脉的出血速度，拿出你们最好的水平，还记得我那句话吗？今天没有大佬，你们就是大佬！我就坐着这，你们放手一搏！” 韩主任没有脱衣服，也没有脱手套，谭主任看韩主任没有脱衣服手套，他也没有脱，巡回护士搬了几把凳子，韩主任坐下来。 高桥和藤原美雪没有打算出去，也在手术室里坐下来，为了不污染韩主任和谭主任，他们距离较远的地方坐下来，分别呈现倚角看着手术室的屏幕。 --- 这手术太难了，高桥这是拿不下了，要关闭视频了。 视频上呈现的是手术区域，因为术者的手和器械都移出了术区，短暂的空白之后，几双手进入了视频。 两把s拉钩，拉开了腹腔，两双手开始了操作，这是主刀和一助的手。 字幕出现，就像一个一个字敲出来。 主刀：杨平，骨科主治医师。 一助：宋子墨，骨科主治医生。 杨平上台了，苏教授立刻坐直了身体，老韩还是把他派上场了，可是他能够应付吗？ “杨医生上台了？”程力全提醒苏南晨。 苏南晨真关注屏幕：“他终于上台了--”究竟能不能拿下呀。 杨平，欧立春看到名字，没错，就是他的同学。 “我同学上台了！”欧立春拉了一下张主任，让他看。 张主任有点不想看，随便瞥了一眼：“上台关腹，然后对面部和左上肢做清创缝合，马上就关视频了---” 也是，欧立春被张主任泼了一盆冷水，现在上台，一个主治，能做什么，收拾残局呗，这手术放弃了。 ---藤原正男心里五味杂陈，很遗憾，这个病人又要眼睁睁地看着放弃，他心里十分难受。 关掉视频，他不忍心再看了，但是目光不听使唤，一直看着屏幕，似乎内心希望发生什么奇迹。 高桥只是迈出八步，就止步不前，再也没办法往上攀登了，如果自己在现场，恐怕也不一定有把握，有了新的算法重建图像，百分之八十？百分之六十？不知道。 怎么视频还没关，他们是疯了吗？ 视频里，几双手，两只拉钩，两双手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不是关腹，而是在寻找血管，缝扎血管。 难道他们没有一点起码的伦理观念吗？ 这种情况下，为了保持病人最后的尊严，不应该再出现在视频上。 高桥没有找到的第九根血管找到了，成功的分离，右手血管钳钳夹，剪断；左手找出了第十根。 不，第十一根也找出来了，十二根紧跟着也找出来了。 这两个人都是主刀，他们同时，从上下两个方向开始，分头操作，而且两个人都使用左右手分开独立操作，等于四个人在同时手术。 藤原正男一眼看出了这两双手的诡异操作。 一双手的速度极快，另一双手的速度显然慢很多，但是也超过高桥的双手分开独立操作水平。 本来准备关电子屏幕了，藤原立刻叫道： 等等！ 第240章 中国双雄 “全部不要离开，没有手术的，没有值班的，全部回来！” 示教室的人正在纷纷离开。 藤原正男激动地喊道，像在怒吼。 大家被吓到了，全部返回到示教室。 他们没有放弃这台手术，而是接着做下去了，他们决定自己攀登这座珠穆朗玛峰。 yangpg，ngzio-- 两个毫无名气的年轻医生，主刀的水平竟然远超高桥和佐佐木，助手也非同一般，丝毫不比高桥和佐佐木差。 四只手，如魔幻一般，在上下不同的区域操作，上边已经处理了三十多根血管，下边也处理了几根血管，要知道，这是高桥无法推进的情况下。 主刀的速度越来越快，助手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因为后面的血管越来越难处理，越来越危险。 主刀渐入佳境，组织剪，运用极为灵巧，游走在血管与周围组织的粘连里，尖端不断开合，犹如一条灵蛇，一点一点地咬断粘连，将血管成功地分离。 在危险区域处理这种粘连畸形的血管，居然这样大胆，术者对自己的水平是多么的自信呀，稍微一剪刀失误，就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双手时而相互配合，时而独立操作，切换自如。 血管不断地被分离出来，钳夹、剪断、缝扎，上端只剩下肝胆胰腺的危险区了。 “藤原先生---” 藤原摆手，示意说话的人不要打扰他。 太神奇了，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外科医生，他是怎么做到的。 终于到了肝胆胰腺的危险区域，剪刀的速度依然没有丝毫的减慢，每一剪刀，就像剪在藤原的心脏上，心惊肉跳。 很快，这个极度危险区域的血管被成功分离缝扎。 本来藤原正男要看看他如何克服困难，完成血管的分离缝扎，但是主刀完成得这样轻松，似乎在主刀面前，并不存在什么困难。 “藤原先生——” 旁边的人再次叫道，藤原回过神：“什么事情，等下再说。” “佐佐木学长遇到困难了，需要先生上台。”一个医生汇报。 “哦！” 藤原轻轻应了一声，他的目光依然锁定在屏幕上，舍不得离开，但是，没有办法，佐佐木那边需要他了。 --- “这是哪位医生？” 孟衡问苏教授。 明明屏幕上有介绍：三博医院，杨平，骨科主治医师，但是孟衡还是问一下。 苏教授得意洋洋：“韩教授的学生呀，杨平——”说韩教授的学生，心里酸酸的。 你得意什么，又不是你的学生，孟衡看苏教授的表情，心里想。 “他的学生？不可能？昨晚那个小伙子。”傅山城有点不相信。 “是呀！”苏教授有点激动。 视频的术区，器械进入视野的节奏非常好，配合简直天衣无缝。 小丫头片子，有两下子！苏教授心里自言自语，一语双关。 下端的处理难度显然低很多，但宋子墨越来越吃力，处理完十根血管，不得不停下来，惭愧地说：“师兄，剩下的缠绕了肾上腺，我不敢动了，不能帮你了。” 他已经很不错了，高桥曾经在这里无法推进，在高桥陷入困境的区域，宋子墨完成了十根血管的手术。 杨平给了他一个大拇指：“你去做左上肢的断臂再植，这里交给我。” 还有十分钟，杨平将上面和左右都完全处理好了，接手宋子墨未完成的双侧肾上腺周围。 肾上腺一旦损伤，会引起激素分泌的异常，严重影响人的生理功能，危及生命。 还是锐性分离，钝性分离靠的是撕扯，锐性分离靠的是切割，扯草和剪草的区别，谁更精细，不言而喻。 锋利的眼科剪，在主刀的手上，变得拥有灵魂，每一次开合，不多不少，刚刚发挥最大的威力，又不会引起误伤。 在眼科剪的锐性分离下，肾上腺露出来，包裹它的畸形血管被剔除，一根一根被嵌夹剪断缝扎。 上下左右都被分开了，最后血管瘤被提起，开始处理连接脊柱前侧的血管。 老韩的手指在大腿上欢快地敲打，这小子，就凭一副血管三维重建，把这个手术拿下来了。 过了今天，三博骨科，这块金字招牌就算正式竖立起来了，十年前的梦想跨出了坚实的一步。 杨平！藤原美雪记住了这个名字，那双坚毅的眼睛，似乎可以征服一切。 她曾经以为，在她哥哥之后，年轻一代的骨科医生，没人可以超过高桥和佐佐木，再难的手术，他们都能从容地完成。 但是今天，这个年轻的医生，让光彩四射的高桥黯然无光。 高桥的身体一直处于僵直状态，这种手术水平，自己跟那个助手比，都要差一点点，别说这个强横的主刀了。 要是差一点点，可能他还会不服气，保持自己的傲慢，现在这差距，是根本没办法弥补的那种，再怎么努力都缩短不了的。 这种差距让人绝望，让人窒息，让人看不到希望，这才是最致命的。 高桥现在想吸氧，胸口闷闷的，冠状动脉因为情绪波动而收缩，脑组织也因为供氧不足，思维处于严重的混乱状态。 高桥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于东京大学医学部，东京大学是日本最难考的大学，医学部是最难考的院系，他从医第一天开始，便是一颗闪耀的星。 一流的天赋，一流大学，一流的医院，一流的老师，培养出他这样的医生，他是日本骨科界最亮的星。 他被世界各地请去讲学，每一次会议，包括北美创伤外科的年会，他都是以大咖的身份邀请去讲学，坐在第一排。 这一次来中国，他从下飞机那一刻起，就没有正眼瞧过这座城市，没有正眼瞧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他觉得自己跟他们，不是一个档次的，自己高高在上，可以俯视这些人。 现在，自己的手术水平居然还比不上那个助手。 手术在继续，自己拼尽全力只走出了十步，他却轻松地跑出了一百步。 此时，整个血管瘤已经完成切除，杨平将它从腹腔里取出来，血淋淋的。 每一根血管都得到了处理，大血管被缝扎，即使一些小血管，要么结扎，要么电凝，他处理的血管远远不止一百多根。 二十分钟，助手只帮他处理了十根，他自己处理了一百多根主要血管，几乎一秒一根，这是什么速度。 左侧的屏幕上，佐佐木遇到了困难，最后的胰管重建，在胎儿的躁动下，不敢推进，藤原正男上台，老师就是老师！ 即使胎儿躁动，他依然只用十来分钟，就完成最后的胰管重建。 人工羊水注入，胎儿放回正确的位置，关闭子宫，关腹。 左边的视频关闭了，右边还在继续，画面从一半变成了整个屏幕。 血管瘤犹如一块血淋淋的大海绵，被一个大金属盆装下来，术后需要送去做病理检查。 腹腔的问题解决了，松开无损伤主动脉阻断钳，时间还有几分钟的剩余余，肠管复位，放引流，关腹。 杨平稍微休息一下，等宋子墨完成断肢再植。 断肢再植，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难度，这个高位离断的肢体，现在再植，只是保住肢体，以后二期再做手术，完成功能重建。 左侧断臂再植完成，最后，他们要完成颌面再植，这是相当复杂的手术。 “韩教授，这是你们中国创伤外科的双雄吗？”藤原美雪问道。 老韩笑道：“中国太大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无法确定他们算不算得上双雄，但是他们是优秀的外科医生。” 高桥一直没有说话，不知道怎么说话，习惯了傲慢，连开口都不会了。 手机震动了几次，他才感觉出来，侧头低声说：“藤原老师，嗯，好的！” 藤原正男让他留在中国，留在三博，为期一周的学习，向三博医院的创伤骨科学习。 “是藤原老师吗？” 虽然是他哥哥，藤原美雪还是称呼老师。 “是的！” 高桥的脸很红，他没有说藤原的交代，等下方便的时候再说，他需要调整自己的心态。 开始颌面部的重建，小五过去帮忙，宋子墨让杨平休息，他开始进行清创，对面部进行清创，对从冰箱里拿出的半边离断面部进行清创。 更换手套，用钢板将下颌骨颧骨进行固定，将血管神经分离出来，带着半边耳朵的面部要回植。 杨平上台，双手悬空操作，没有日本那种显微摄像头，用得传统的卡尔蔡司手术显微镜。 病人一直有点动，但是不影响手术的进行，杨平用几分钟时间就吻合了最重要的几根血管，剩下的交给了宋子墨。 这哥俩，就是靠断肢再植发家的，这手术，能有什么难度。 就像做一个小清创缝合，宋子墨完成后面的步骤，复杂的颌面再植轻松完成。 一场应该惊心动魄的颌面再植，无声无息的落下帷幕。 屏幕上打出“谢谢”两个字，视频关闭。 欲犹未尽！每个人都是这杨样的感觉。 欧立春，上次参加创伤骨科网络会议，观看五段再植，倒了一杯可乐。 手术结束，可乐原封没动，但是，装了半杯水当烟灰缸的杯子，见底了，就剩下几个烟头。 这次，手术结束，膀胱一阵猛烈的急迫感。 上洗手间，要快，他的第一反应。 第241章 国际进修生 手术演示结束了，大家还议论纷纷。 嘉宾讲课的环节如果再继续，大家也没有心思听了，兴奋过后就是疲劳，大家需要放松。 谭主任决定将剩下的嘉宾讲课全部推到周日，今天下午还有点时间，让大家休息好，周日坐下来好好华山论剑，讲一讲创伤骨科的新技术。 有些嘉宾来得比较匆忙，比如孟衡、傅山城受苏教授的邀请，原计划周六上台露一下脸，下午就要走的，这是友情客串。 但是看完手术演示，决定不走了，要留下来把会议开完，还要晚宴上和老韩、苏教授一起好好聊聊。 二号病人，虽然也很危重，但是相对于一号病人，就简单很多了，有稳如老牛的田主任主刀，非常顺利。 其它几个，也不是特殊的病人，常规创伤急救手术，白主任、欧阳主任主刀做，这次演示，哥俩也抢了个主刀做，非常高兴，这牛可以吹上一辈子了，三博骨科发展史上也能留下名字。 丁主任带的一组，处理两个绿色的，相当于坐了一回冷板凳，肠子都悔青了，怪谁呢，培训时他不积极，谭主任安排位置不是乱派的。 手术做完，病人生命体征平稳，准备送往创伤icu。 小苏收拾器械，双眼不停地看杨平，心中充满了爱意和崇拜。 杨平脱下手术衣和手套，高桥立刻站起来，身体微微前倾：“杨教授！” 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对中国医生的职称也弄不清楚，认为厉害的医生，称呼教授，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嗯！”杨平打了个招呼，象征性的，他没怎么在意这个日本人。 脱下手套，杨平亲自操作控制面板，将液晶屏幕上的血管三维重建定格。 宋子墨跟上来，杨平给宋子墨讲解，这些血管怎么处理，先后次序，注意事项，一百多条血管像一团乱麻，别说做手术，就给一团乱麻让解，都解不开，理不清。 宋子墨非常认真地听，因为，每一次杨平的讲解，都能给他极大的帮助，让他很多疑点迎刃而解，对疾病和手术的认识都提升到新的境界。 以前他一直思考，杨平为什么知识这么深这么广，有些东西没有大量的实践经验是讲不出来的，后来他不思考这个问题了，只是认真地听，认真地学。 一盘美味佳肴，非要思考哪个厨师做的，厨师怎么学到这手艺的，食材哪里买的，没有意义，尽情的享受才是正途。 高桥听不懂中文，藤原美雪不断低声的帮助翻译。 高桥听后，很多东西也恍然大悟，这助手，是杨教授亲自带教的，难怪这么厉害。 杨平在系统里完成了各种奇葩的肿瘤，良性的，恶性的，一千多例，以效率换算，相当于现实中一万多例，那些肿瘤可能是高桥一辈子都碰不到几例的。 什么叫海量的病例资源，系统空间里才是海量的病例资源，只有这样海量的病例，才能喂养出杨平这样的医生。 比如这个巨大的蔓状血管瘤，杨平在系统空间做的比这个更难，有些还要往椎管里继续追踪血管。 所以，高桥在旁边听，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日本人的天性是冰炭同炉的，对强者的崇拜，对弱者的轻蔑。 在绝对的强者面前，他会收敛一切所谓的傲慢，俯首帖耳，转身如此之快，会让人觉得不适应。 金钩银钩，谁是金钩，谁是银钩，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张林和小五的名字，也跟着出现在屏幕上，一个二助，一个三助。 张林早就叫科室没进手术室的规培兄弟，帮忙拍照了，有自己名字的那张照片，立刻发给老婆，晚餐要加几个鸡蛋了。 小五，更不用说了，照片发给小青，小青发给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发到亲人群里，这是国际性的学术会呀，顶尖外科手术，女婿是其中一员，虽然名字排在后面，那也是有名字的呀。 韩主任带着谭主任转了一圈，接回来的六个病人，四个重的，两个轻的，四个重的都在手术，没什么困难，目前平稳，应该都可以抢救过来。 高桥几次想跟韩主任开口，又不知道怎么说，他不会中文，于是跟藤原美雪说：“老师--让我我们留下一周——进修学习！” 一句话分几次才说完，藤原美雪高兴得几乎跳起来，正中下怀，她早就打算留下玩几天，不过留下来学习，不是玩，坐高铁出去玩的计划泡汤了。 “但是怎么留下来学习？这事跟谁说？怎么走流程呢？”藤原美雪也不知道。 韩主任又回来了，高桥红着脸：“韩教授--” 韩主任看他支支吾吾地，问道：“高桥先生，有事？” “这样，藤原老师想要你的私人电话，不知道方便不？麻烦了！”高桥咬牙说出来，让藤原老师去说，看流程怎么走。 任何一家医院，哪怕是几天的参观，也是有流程的，不是随便说一句就可以了。 “把我的手机号给高桥先生！”韩主任吩咐谭主任。 谭主任立刻拿笔写给他，高桥双手接过便签，把手机号发给了藤原正男。 藤原正男亲自联系了韩主任，希望让高桥留下来，完成一周的学习，希望能够跟着杨平教授。 藤原正男很诚恳，韩主任也很真诚，答应帮忙促成这件事。 但是至于杨医生能不能答应，他不能肯定，因为他的团队具有一定的独立性，这些事情不能干涉。 作为学阀制度下成长起来的藤原正男，当然明白，一个厉害的教授在自己的领域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其他人不能随意干涉，没想到在中国，也有类似的情况，学术领头人的地位也这么高吗？ 谭主任把高桥请求学习的事情报给医教处，医务处周主任以为听错了呢，三博医院，进修的都不多，哪有什么外国人进修，自打建院以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 怎么办？向上级请示，像谁请示？不可能这事直接向夏院长请示，向管业务的第一副院长，孙院长请示。 孙院长听到这事，立刻重视起来，外国人来进修，第一例呀，还是国际知名的教授，必须重视，他立刻想了想，拟了几条原则： 一，派专人帮助办理此事；2、挑选一名合格的翻译给高桥，他在三博期间，全程负责翻译工作。三，让食堂，紧急找一个会日式料理的师傅，或者每天去日式料理店订餐，负责高桥这一周的伙食，四、暂时没有想到。 孙院长这么指示，周主任意识到事情的重要，立刻吩咐干事小许去办理此事，不得有误，尽快，一路绿灯。 这事没办过呀，小许左思右想，还有住宿，住宿怎么办？国际友人呀，住宿安全很重要，万一丢个什么东西麻烦了。 高桥进修的事情，没想到变成了一件大事。 国际进修生，大事，孙院长想了想，又立刻给周主任补充了几条下去。 说实话，进修中医的，偶尔有爱好人士过来中国。 西医，来中国的进修的，第三世界的朋友有，但是发达国家，真还没碰到过。 周主任觉得接下来，要跟韩主任打个电话了，进修的事情，人家是科主任，要跟科主任打个招呼呀。 事不宜迟，立刻打电话，韩主任说，这事他不能过多干涉，综合骨科虽然他兼任科主任，但是具体临床工作是杨平负责，要医教处跟杨平去说。 对，打杨平电话，没接！手机锁更衣室的柜子里。 周主任立刻吩咐许干事：“你放下手头其它工作，专门负责这件事，联系杨医生，把进修的事情搞定，手续一边办，那边等杨平有空，拿表给他签字就是。” 进修，有流程的，虽然绿色通道，也有点程序，这高桥，外国人，起码护照什么的要留底备案，还有他在日本的行医资格证，工作证明也要传真过来，万一大街上随便一个人冒充，你敢让他进手术室，跟着查房？ 完了还要办理进修的工作证，手术室的出入证，发白大褂，胸卡，不是一句话，就跟着可以进修了。 下午没什么节目了，大家都聊天休息，到茶点，喝喝茶，吃吃点心，放松一下，准备参加晚宴。 杨平带宋子墨几个去创伤icu看病人，高桥和藤原美雪被医教处的人找到了。 小许陪着他们，帮他们填表，弄完资料，就差一张进修申请表让杨平签字了。 这个流程是要走的，进修的科室是综合骨科，跟的是杨平，不让人家签字点头，说不过去。 好不容易，在创伤icu的医生办公室找到了杨平。 小许带着高桥和藤原，杨平正坐着，面对电脑，看手术病人的最新检验数据，宋子墨将电脑上的各种检验单一张一张的打开，给杨平看。 “杨医生--” “杨医生--” “杨医生--” “什么事，正忙着呢！”小五听到许干事的叫声，不耐烦。 许干事立刻说：“我找杨医生有重要事，这是周主任和孙院长批的文件，你看看--” 杨平停下看报告，回头看到许干事领着高桥和藤原美雪：“什么事？” “这个是高桥教授和藤原医生在我院参观交流的申请表，麻烦你签字，孙院长和周主任已经签字了。”许干事说，为了尽快签字，也不解释了，院长都签字，你签字就行，走个程序。 杨平拿起文件，看都没看：“参观交流，要我签什么字，你搞错了，院长都签字了，你安排他们去参观去交流就是了。” “继续--”！杨平让宋子墨继续汇报检验单。 第242章 HSK成绩呢？ 你特么膨胀了呀，许干事有点不快，咳嗽几声，只好说：“是这样的，高桥教授是安排在你们科交流学习？” 杨平头也不回：“交流学习，不管哪个科，也不用我签字呀，你们安排，我们骨科，他随便交流随便参观就是。” 没办法，许干事只好说开：“高桥教授是准备到你这里进修学习？” “进修？” 杨平拿起表单一看：“哦，进修，在我们综合骨科，那是要我签字，你说得不明不白的，什么交流学习，我们科教这一块谁管？” 宋子墨回答：“张林是教学秘书！” 教学秘书，就是管实习生、规培生、研究生和进修生的。 “找张医生就是，按流程走就行。” 杨平淡淡地说，他实在没时间跟他叽叽歪歪，这么危重的病人要关注呢，病人病情瞬息万变，不是做完手术就万事大吉了，术后的处理也非常重要。 “不是，杨医生，这是日本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高桥教授呀，孙院长亲自签字，重点对待，一律绿灯的--” 院长签字的，重点对待，那是不能怠慢。 杨平停下手里活：“把资料给我看看，如果条件符合，走完流程，就到科室找张医生报到就是，小事情！” 边说，杨平边看许干事递来的资料，什么都没有，就一张进修申请表，还别人帮填的：“怎么什么都没有，资料呢，没资料你找我签字？兄弟，办事不是这样的呀。” “资料？要什么资料？” 许干事要爆发了，人家一个日本大教授找你进修，你高兴还来不及，这么多名堂，签字就得了。 “什么资料？他是哪个国家的？”杨平反问许干事。 “日本呀！”许干事道。 “是啰，外国人，hsk过了几级？分数多少？证书呢？”杨平随便翻一下，将资料交给许干事。 “hsk什么东西？还要这东西？”许干事一头雾水。 “汉语水平等级考试呀！”宋子墨解释。 “还要这个？”许干事没听说过。 “肯定要的呀，出国进修，语言这一关是必须的呀。”杨平说，语气不容商量。 “我汉语很好，但是没有参加等级考试，高桥先生不懂汉语。”藤原美雪赶快用汉语说。 杨平摇摇头：“不行，汉语这一关必须过，基本的，在中国进修，不懂汉语，怎么学习？” “给他配了翻译呀？”许干事说。 “翻译？宋子墨，你出国进修，他们给你配了翻译？”杨平笑道。 “没有，我自己把英语日语学好的，那有配翻译这回事。”宋子墨道。 既然要来进修，就要有进修的样子，还给配翻译，究竟是来进修，还是来讲学的。 “行了，我们忙着呢，让他把资料备齐，交给张林审核。”杨平确实很忙。 “这--” 许干事哑口无言。 他说得确实没毛病，来进修，干嘛我们还给配翻译？ 但是孙院长签字了，他居然不给面子，膨胀了呀。 “张林，我们科你管教学，以后必须有规矩，外国人，汉语等级必须达到四级，不然听不懂，来了也白来，对牛弹琴，至于专业知识，宋子墨你出一套综合试卷，每一个进修的都要考核上岗，不管哪里来的。” 杨平简短交代宋子墨张林，许干事在一旁听，虽然心里有气，但是觉得杨平的话很正确。 什么情况？高桥从他们的交谈表情，发现了不妙。 藤原美雪为难地告诉高桥：“我们这次没办法完成老师交给的任务了，你不符合进修的条件，汉语不合格，杨教授对进修生的汉语要求非常严格，要四级。” 不合格？来进修居然不合格，这打击有点大呀。 高桥站在藤原美雪后面，局促不安。 许干事手里拿着进修单，没签到字，不好回去复命：“杨医生呀，孙院长和周主任签好字了，都让食堂安排伙食了，你说不同意，不签字，我回去没法交代呀。” “这样，我回头跟韩主任汇报，韩主任会跟孙院长和周主任沟通。”杨平知道小许是干事的，任务没完成，会挨批的。 许干事只好领着高桥和藤原到医教科去。 路上，小许琢磨，有这考试吗？雅思托福很熟悉，没听说hsk呀，小许拿手机百度一下，还真有这考试呢，这考试在世界很多城市都设了考场，东京就有考场。 好像杨平说的也没毛病，一般去欧美留学，不是首先要有雅思托福吗？ 医生出国进修，也是恶补英语，大凡正儿八经去进修的，都会在语言上下功夫，不然只看人家肢体比划，能学什么东西。 当然有一种除外，纯粹镀金的，学不学东西无所谓，照几张和带教老师的合影就可以，也算出国进修了。 我怎么没想到呢？小许越想越不对——我们怎么反过来了，还给他整一大堆的服务，究竟他来进修的，还是讲学的？ 回到办公室，跟周主任汇报，杨平不签字，说高桥不符合进修条件，汉语不过关。 “什么？”周主任气得拍桌子了。 年轻人，飘得过分了，有点能耐，医院当人才重视，就目中无人了。 这事是他可以不同意吗？孙院长和医教处抓的，说不定高桥进修的事以后会成为典型，会上重要媒体上宣传呢。 “主任，可是高桥是想跟杨医生进修，杨医生人家确实有权同意或拒绝呀，还能强迫他？”小许似想明白一点。 “杨平也是三博医院的医生，要服从医院的统筹安排。”周主任很生气。 小许刚刚看到杨平的态度，人家对高桥根本就没热情，跟对一个普通人差不多。 说真的，小许还挺支持杨平的，老外！正常进修就行，干嘛要给他这么多超常的待遇。 “主任，这高桥是想到我们医院进修，咱们怎么要这样优待他？”小许也觉得不妥。 周主任不假思索：“他是外国人呀，还是知名教授，肯定不一样，小许，我刚才琢磨着，要不要给高桥弄个生活助理？” 一周进修，还配生活助理，杨平根本就没接受高桥的进修请求，你们这是单方面自导自演，小许也觉得有点过分了。 “杨医生都拒绝了高桥的申请呢？”小许提醒周主任。 “他说不行就不行？”周主任对这事很有兴趣，这件事要是抓好，说不定真成为典型呢。 可杨平这小子，有点奇怪呀，摸不清他路数，按常理说，别说国际知名教授，就一个普通外国人来进修，别人求之不得，他不冷不热的，不当回事。 对他不能硬来，老韩那么器重他，夏院长又当他是个宝，还真不能强迫，万一得罪了麻烦，这小子手里有真本事，万一不爽，跳槽就麻烦了，现在要挖他的单位估计不少。 晚宴十分热闹，苏教授、老韩、孟衡、傅山城一桌。 朴医生、林医生、高桥、藤原等国际友人坐在一桌，谭主任作陪。 其它医院的嘉宾，比如省人民医院的，凑一桌，田主任作陪。 市人民医院的吴四文没来，抽不了身，据说最近有点麻烦，谢院长出事了，他也被卷进去，哪还有心思开学术会。 高桥一直闷闷不乐，连进修的资格都没有，这是他真没想到的，他心里在开始计划学汉语的事情了。 新加坡中央医院的林医生跟谭主任商量两家医院合作的事情，朴存义也跟进，想谈一谈合作。 医学学术的国际合作，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取长补短，共同发展。 “老韩呀，没想到呀，真是没想到。你培养了这么一批高素养的年轻人。”孟衡跟老韩搂肩搭背的。 晚宴走的绿色路线，不喝酒或含酒精的饮料，大家整点饮料乐一乐。 “老苏，我看你这表情，好像比老韩还高兴呢？”傅山城看苏教授一直笑眯眯的，有点反常。 “我这是替我们骨科界乐，长江后浪推前浪呀。”苏教授开心地说。 晚宴，很多人找杨平照相，包括欧立春，但是没找到人。 杨平正在创伤icu忙呢，他决定晚上呆在创伤icu，待手术病人平稳度过二十四小时。 第243章 “小杨，病人怎么样，平稳不？” “很平稳！” “赶快过来，几个老伙计都要见见你。” “马上！” 不是都见过了吗？杨平心想。 但韩主任的话就是命令，目前病人非常平稳，杨平打算去晚宴走一圈，等下再回来。 这个病人，腹部受损的血管瘤完整切除，止血彻底，术后引流现在只有几毫升，血性的。 面部和肢体再植后，还有血管危象的可能，肢体肌肉丰富，再植后，也很容易出现急性肾衰。 颅内血肿清除后，意识能否恢复，颅内是否会继续出血，还要密切观察。 所以术后不能掉以轻心，外科医生治病，不是开完刀就万事大吉了，要处理的事情多着呢。 一个手术，术前的决策，术中的操作，术后的管理，都非常重要，哪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问题。治病救人，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去，有事让值班医生叫你就是。”创伤icu的潘主任知道老韩催他了。 “那辛苦大家了！”杨平察看屏幕上的监护数据，又仔细分析最新的抽血检验结果，还检查病人尿袋里的尿，术后到现在有五百毫升，清亮的。要是尿少，说明存在肾衰或者容量不足；要是颜色不对，出现茶色，说明有肌红蛋白尿，那就麻烦了，急性肾衰，严重的要透析。 血压、心率、血压、血氧饱和度都平稳，气管插管还没拔，胖子说先留着，第二天再拔。 “都是创伤急救中心的，一个系统的，客气什么，我们这里就是你们的后方，专门为你们的术后病人保驾护航，有你往这送病人，我们以后参加创伤icu的学术会也有料可讲了。”潘主任很欣赏年轻人的认真。 作为icu的专家，潘主任非常明白，病人的病情瞬息万变，明明前一分钟好好的，后一分钟突然就不行了。 什么肺栓塞，呼吸窘迫综合征，炎症反应综合征呀，每一个都是致命的。 有时候一口痰没及时处理，堵住气道，都会引起窒息死亡。 “我们去晚宴会场看看。”杨平忙完，带着宋子墨几个一起去晚宴会场。 晚宴已经开始，十分热闹，上菜的服务生推着餐车忙碌不停。 宴会厅的台上，正在表演川剧的变脸，给大家助兴。 娱乐节目之间，穿插一些器械商的推广课，大家边吃，边听听器械方面的新进展。 骨科手术离不开器械，所以，骨科医生与器械商联系最紧密，是最亲密的合作伙伴。 骨科器械层出不穷，五花八门，从普通钢板到动力加压钢板，再到锁定钢板，各种形状，各种功能。 髓内器械也不断推新，从下肢应用，拓展到上肢沿用，连精巧的锁骨髓内钉也更新了几代。 可吸收材料、适用于骨质疏松的内固定等等，也不断进步。 “来来来，小杨，跟几位前辈好好喝几杯。”老韩拉着杨平。 今天的晚宴走绿色路线，只喝饮料，不喝酒。老韩自然底气十足说“好好喝几杯”。 杨平挨个碰杯，苏教授，孟衡，傅山城。 韩国朴存义，新加坡林名远，以色列的医生，印度的医生，还有港澳台地区的医生，看到杨平过来，听说是今天一号病人的主刀。都纷纷主动过来跟杨平打招呼碰杯。 高桥和藤原美雪也过来凑热闹，老韩说：“高桥先生想跟你进修一周，怎么样？” “这个，高桥先生暂时不符合科里进修条件。”杨平略显尴尬。 “哦，综合评分不足？那没办法了，以后，机会多得是。”老韩安慰高桥。 高桥点头，心里难受呀，真难受，平时都是出去讲学，别人跟他进修。 现在想跟这个年轻医生进修一周，居然汉语不达标，听韩教授这么一说，就算汉语过关，还要综合评分达标，才能进修。 麻烦，门槛这么高，这次回日本，一定找个好汉语老师，把语言关过了。 越是高难度的事情，高桥越是想挑战，进修的事，一定要努力加油了。 跟韩主任的几个老伙计都喝过了，杨平回到自己的一桌。 杨平的一桌，也安排在大厅的贵宾席上，贵宾席桌布是红色的，跟其它的桌布有区别。 甘凤仪讲完强生公司的课，端着一杯可乐，挨桌去打圈，向各位大佬打招呼，g市的几大骨科主任，她都非常熟悉。 她踩着高很鞋，健步如飞，如一只美丽的蝴蝶在穿梭。 “谭教授，今天光彩四射呀。”甘凤仪如鱼得水。 “哪里哪里，都是大家的功劳。”谭主任客套地说。 谭主任的儿子马上要上初中，打算上南都师大附中，但是要靠硬考，把握不大，谭太太为此事正发愁。 甘凤仪已经决定，将谭主任家人这块心病解决掉，然后顺便拿下三博创伤骨科的市场。 国际大公司，在中国开拓市场，不但不会水土不服，而且玩人情这一套，可以做中国公司的师父。 医疗器械巨头的市场份额高，不仅产品好，营销能力也是一流。 “杨医生，恭喜恭喜！”甘凤仪岂能漏掉杨平，看到杨平今天的表现，终于明白了，他才是三博隐藏的最有实力的医生。 那个黄佳才居然比自己更有眼光，提前搭上了这条线，稳稳的掌握了三博市场的钥匙。 “杨医生，恭喜恭喜！”冤家路窄，此时黄佳才带着黄佳慧也刚好到。 杨平直接忽略甘凤仪，端起杯子跟黄佳才和黄佳慧碰杯：“在哪一桌，过来一起吃。” 这一桌就杨平、宋子墨、张林、小五、胖子、小苏、周灿七个人，还有三个空位。 正中下怀，黄佳才也不客气：“那我们不客气了，佳慧，我们陪杨医生一起。” 甘凤仪根本没机会跟杨平说话了，又是这个黄佳才，居然跟杨平关系这么好，可以坐一桌吃饭。 “杨医生，恭喜恭喜！”甘凤仪好不容易抓住个空隙，跟杨平说话。 “哦，谢谢，你是？”杨平不认识她。 “强生华南区经理甘凤仪，多多关照。”甘凤仪自报家门。 “哦！”杨平碰杯后，小喝一口，坐下，不再理会甘凤仪。 “佳慧，来，喝点饮料。”小苏坐在杨平身旁，招呼佳慧坐下。 “谢谢小苏姐姐！”佳慧嘴巴很甜。 还小苏姐姐，都是马屁精，甘凤仪有点尴尬地走开。 “胖子，你今天怎么不动筷子？不是你的风格呀？”张林夹菜给胖子。 胖子赶紧用手罩住碗，摇头：“蔬菜，吃点蔬菜就行，今天荤菜绝对禁食。” “什么情况？大家都诧异，胖子平时可是抢着吃大鱼大肉。 “晚上跟着杨哥守icu的病人，忌口好点，万一惹痛风发作，误事。”胖子嘿嘿笑。 这小子真能忍住？小五指着一盘白灼虾：“真不吃？” 胖子忍不住咽口水：“真不吃，打死都不吃，我梁胖子是原则的人。 他妈的，这唾液控制不住，越是不想分泌，它越是疯狂分泌。 胖子又咽了一口唾液：“我上个洗手间去。” 高桥和藤原美雪也坐在不远处，高桥很想留下来跟杨平学习，很遗憾，自己条件不符合。 藤原美雪看杨平在这边，立刻又过来：“杨教授，我和高桥先生非常希望能够来三博学习，这次回去后，我们一定努力通过汉语测试。” 会议的时候，大家都关注专业知识，没怎么在意藤原美雪。 晚宴，高挑美貌的藤原美雪自然成为大家的又一焦点，有些人特意找机会多看两眼这个超模医生。 “只要符合我们的条件，我们欢迎大家来交流，取长补短，共同进步。” 欧立春正想找杨平，看到藤原美雪用流利的汉语正跟杨平交流。 没听错，高桥来三博跟杨平学习？还被杨平拒绝了。 这家伙现在混得这么好了？难怪帮自己联系进修，一个电话解决了。 现在，欧立春相信了，杨平不是吹牛说大话，真有这本事。 差距呀，欧立春感概，不过立刻觉得，这个大腿要抱紧，以后自己的路就好走多了。 别人找都找不到的牛逼关系，现在就在自己身边。 杨平是自己的同学呀，这关系简直是铁板一块。 “杨哥！”欧立春想了很久，觉得这样称呼亲切。 “欧立春？怎么样，联系其他几个同学没，明天会后一定别走，我请你们吃饭呀。” “明天不走，一起聚聚。”欧立春高兴地说。 旁边几个医生，想找杨平照相的，看到这一幕，羡慕欧立春，还请他吃饭。 市人民医院那帮兄弟也拥过来，尤其万医生，对杨平感激不尽。 他在力全医院上班，非常满意，程老板准备送他去韩国呢。 “杨哥！”万医生乐呵呵的。 后面跟着几个市人民医院的兄弟。 第244章 市人民医院的这帮兄弟，围住杨平，大家都以有杨平这样的好兄弟为荣，同时，心里也挺惭愧的。 当时杨平被辞退，大家都没怎么关心他，更不用说帮助他，反而他回头还记得大家，帮助大家，还帮万医生联系工作。 晚宴上，大家都很开心，尤其老韩，一场学术会，为三博骨科打出了响当当的名气。 刚开始，看到一号病人的腹部ct扫描时，他心中立刻颤了一下。 腹部巨大的血管瘤损伤，损伤部位不止一处，这手术的难度他岂能不知。 整个三博，要能急诊拿下来，也只有杨平了。 但是这种罕见的病例，纵算杨平厉害，也会缺乏手术经验呀。 老韩立刻让谭主任派宋子墨先上，先处理头部和胸部损伤，为杨平赢得时间，让杨平仔细分析巨大血管瘤的血管来源、分布、走向。 只有充分掌握了这些资料，手术才有胜算，否则只能落下遗憾。 血管瘤的血管重建出来，老韩心里有点忐忑不安了。 魔鬼手术！手术难度犹如登天。 没有杨平拿不下的手术！这是老韩的经验，不用解释，也无法解释。 老韩这样告诉自己，于是开始处心积虑为杨平提供帮助，为他的手术创造条件，这样才能提高成功概率。 经验没有失效，杨平没有让老韩失望，他真的拿下了这个手术，将病人从死神手里夺了回去。 老韩跟一帮嘉宾，一直聊到很晚，苏教授也是一直兴致很高。 高桥拿不下的手术，杨平居然拿下了，年轻人，真是强横呀，前途不可限量。 他偷偷望去，杨平跟自己女儿坐一块，杨平正往她碗里夹菜，两人看来处得不错，哈哈，老苏偷着乐。 当然，高桥很失落，正如谭主任所说，世界很大，中国很大。 他第一次看到了自己无法企及的手术水平，曾经以为自己是一座擎天高峰，现在发现，自己不过是一座山丘而已。 井底之蛙，高桥嘲笑自己，真是井底之蛙呀。 周日，整天都是嘉宾讲座，大家都带来了自己在创伤外科领域内的新研究成果。 本来，高桥应该趾高气扬，要以国际创伤大牛的身份，给两千多名中国医生来一次震撼的授课，可是现在，明显无精打采。 授课？还授什么课？进修学习的资格都没有，还授课？ 他甚至对自己灵魂发问：我是谁?我是高桥吗?我是不是国际创伤外科的知名教授? 以往站在讲台上意气风发，侃侃而谈。 现在居然有点不适应，生怕讲错了，或者哪里不对，让那个杨教授看出来。 会议持续到下午四点才结束，会议结束后，是三博的骨科研究所揭牌仪式。 嘉宾参加完揭牌仪式，参观骨科研究所。 参观完，有些嘉宾当场提出在课题上的合作意向。 高桥和藤原也跟在参观的队伍里，高桥全程怀着虔诚地朝拜心情。 临走时，藤原美雪特意带高桥找到杨平，再次表示自己的诚意，表示一定会努力，达到进修的要求。 回酒店的路上，高桥偷偷的把口罩揉成一团，扔进了车上的垃圾袋，也不咳嗽了。 中国空气导致他的过敏性支气管炎也痊愈了，看来，这次会议给高桥带来的收获很大。 “高桥君，你似乎状态不是很好?很疲劳?”藤原美雪看他在车上一言不发，跟来时的精神抖擞判若两人。 “你的口罩呢?”藤原注意到高桥散会后一直没戴口罩。 “哦，忘记了。”高桥有点木纳。 高桥和藤原的对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高桥总是机械的回答。 “能推荐一个汉语老师吗？”终于，高桥打起精神说了一句话。 “你还想回来进修学习?”藤原明知故问。 “嗯！”高桥很肯定。 能够让他产生学习念头的地方不多，三博医院绝对是。 晚上，杨平宴请了欧立春，还有几个研究生时期的同学。 欧立春庆幸自己来开会了，不然根本不知道杨平现在这么厉害。 他们研究生同学有一个群，杨平在里面也是潜水状态，基本不说话的，低调呀！ 现在杨平虽然是主治，但地位已经相当于综合骨科的实际带头人了。 在等级森严的医院里，这要多大的本领，才能获得这样的地位。 混到这样的地位，杨平对这些同学没一点架子，百忙之中还抽空请大家吃饭。 甚至开会前一天，没有一点炫耀的意思。 “你进修的事情确定后，什么时候来，记得告诉我，我帮你打招呼关照一下，那边我很熟的。” “嗯，我也不知道你在这边，你看，东西也没带一点。”欧立春很惭愧。 “说什么话呢，都是同学，以后来g市，给个电话就是。” 杨平知道大家都不容易，读书时，大家都是穷书生，艰苦求学，相互勉励。 “上次导师还提起你，说你最有毅力。”欧立春想起来。 “他老人家身体还好？”杨平关切的问道。 “很好，有空我们一起回学校附院去看看他。”欧立春建议。 “嗯！”杨平觉得是要抽空回去看看老师。 两个聊个不停，很晚才依依不舍得分别。 回到创伤icu，病人已经顺利拔管，从昏迷转到嗜睡状态，意识明显好转了。 宋子墨的微创颅内出血引流术，很有效果。 生命体征一直平稳，因为严重的肺部损伤，担心的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暂时没有出现。 肌酐正常，尿量正常，尿的颜色一直清亮。 腹部二十四小时引流通畅，引流量只有二十毫升，很正常的引流量。 术后第一天，病情稳定，看来，这个病人的预后不错。 “杨医生，你真负责，昨天守了一个晚上，今天又来了。”值班医生很敬佩杨平。 “当医生的，没办法，一条人命捏在你手里，不认真怎么行?” 杨平决定再守两个晚上，三天，如果平稳，就可以不用守夜了。 创伤icu的值班医生听说杨平又要守夜，心里特高兴。 有他在，这病人稳了。 热热闹闹的学术会结束了，每天繁忙的临床工作又要开始了。 第245章 新任务 最后一个嘉宾被送往机场，学术会正式结束。 两千多名参会的医生，结束为期两天的会议，也各自匆匆赶回医院，开始紧张忙碌的工作。 杨平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往沙发上一躺，完全不想起来。 “叮咚，阶段任务：帮助三博医院建立g市最强创伤骨科，任务完成！奖励五十万分！” “附送银质宝盒——系统超级培养大法之三，辅助检查训练！” “空间手术室功能拓展，新上线功能——模拟手术。” “叮咚！新的阶段任务：夺取全国金刀奖大赛冠军。” 一连串的机械女声和字幕出现，让杨平应接不暇。 第一个阶段任务终于完成，一步一步走来，完成得并不轻松，甚至有些艰难。 如此看来，只要想得到收获，就必须付出，差别在于付出的内容。 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系统又颁布了第二个阶段任务：夺取全国金刀奖的冠军。 这个任务的难度比起第一个，增加了很多。 要想夺取全国金刀奖冠军，必须能够熟练地主刀骨科所有的手术，包括脊柱侧弯矫形。 而脊柱侧弯矫形，一般的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年病例数都少得可怜，从几台到十几台不等，大部分病例集中在魔都、帝都和西部几家顶级医院，所以，每年的金刀奖冠军总在这些医院轮转，从未有落入这些顶级医院之外的。 杨平很好奇，银质宝盒---辅助检查训练，究竟是什么？ 他进入系统空间，通过光屏查阅关于辅助检查训练的介绍。 所谓辅助检查，就是诸如血常规、生化、肝肾功能、心电图、x片、ct、ri、彩超等等，一切借助实验室和仪器设备的检查。 这项培训包括这些检查的理论和操作、数据的分析解读。 系统将解剖、生理、病理、病生、症状体征、辅助检查联系起来，以解剖和生理等基础理论为内核，以症状体征和辅助检查为外在表现，建立一个完整的逻辑模型。 通过这个模型，可以培养出医生强大的逻辑思维能力，能够分析每一个症状体征和检查指标背后的深层原因。 这个训练是长期的、循序渐进的，不急于一时，杨平暂且放下，以后慢慢训练。 新上线的模拟手术功能，又是什么黑科技？杨平想尝试一下，他用意念点击光屏上的“模拟手术”按钮。 瞬间，进入手术空间，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怎么回事？ “模拟手术功能需要意念启动，分为场景模拟和自由模拟，场景模拟，模拟现实中的某一个手术场景；自由模拟，你可以自由选择实验体、器械、设备来模拟手术。”机械女声介绍。 “场景模拟，宿主获得系统绑定时，抢救变异的髂外动脉断裂那台手术，就是场景模拟，将这个手术完整地复制出来，进行反复模拟训练，适用于正在手术的病人。” “自由模拟，适用于还没手术的病人，通过模拟来挑选最佳手术方案，或者完善手术方案，你可以自主的选择各种器械设备组合来模拟手术，不受现实场景的限制。” “意念启动？”杨平问道。 机械女声回答：“你大脑中想着模拟的病人和手术，系统会依据你的想法提供实验体和手术器材。” 按照系统的指引，杨平想模拟思思的手术---用聚焦超声刀杀死肿瘤细胞。 这个想法清晰地出现在脑海，杨平面前立刻出现了一个实验体，躺在一台医疗设备上，但是它们被浓雾笼罩着，模模糊糊，而且，杨平没办法靠近，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墙壁阻挡。 “本次模拟手术需要五万积分点，是否确定模拟？”机械女声提示。 这么贵？五万分！ 没办法，如果不模拟，恐怕思思的手术没法做，因为聚焦超声刀本身的一些缺陷，不是医生技术可以弥补的。 “确定！”杨平咬牙。 面前浓雾立刻消散，无形的墙壁消失，杨平走近一看，这台医疗设备竟然是聚焦超声刀，跟三博医院的那台一模一样，上面躺着的病人正是思思，右侧大腿还带着外固定架。 “这是她的复制体，不是真实的病人，关于设备的技术资料，病人的病历资料，都可以通过光屏调阅。”机械女声说完，不再说话。 杨平不慌不忙，先从光屏上调出这台聚焦超声刀的说明书等资料，一字一句地研读几遍，掌握这台设备的原理、结构、使用、注意事项等等。 以前到聚焦超声刀科室研究过资料，有了一定的基础，这次研究起来十分轻松。 看来，这个系统只给自己创造条件，至于获得知识和能力，还得靠自己努力，没有足够的毅力，根本玩不转这个系统。 因为系统空间，是一个封闭的、孤独的、与世隔绝的空间，在这样的空间里，自觉地去学习，恐怕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将聚焦超声刀研究透彻后，杨平又研究思思的复制体，光屏上可以调出复制体的病历资料，这些病历资料是系统空间编辑的，比她的真实病历更加详细，可以调出她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病历。 其中影像资料，不管有现实中已经做过的检查，还是现实中有没有做的，这里都可以找出来，比如你想要复制体某个部位的x片，你只要选择x片这一项。现实中有的，就调用现实中的x片；现实中没有，系统就给她再拍一张，再调出来。 这个功能强大呀，就是太贵，土豪功能，土豪价格！ 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几台模拟手术，就能耗空一个阶段任务积累的积分。 复制体和设备都研究得差不多了，杨平开始做手术，用聚焦的超声波对肿瘤进行杀灭。 看上起来，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瞄准肿瘤，进行射击。 可以真正实践起来，是一件极为复杂的事情。 首先，定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这种定位是三维的定位，不仅有xy坐标，还要有z坐标。 就像地下藏着一块大宝石，经过探测后，在地表定一个点，从这个点钻一个孔进去，刚好钻到宝石的位置，不深不浅，将里面的宝石取出来。 聚焦超声刀轰击肿瘤，比这样打孔挖宝石还难，它使用的是隔山打牛方法，隔一座山，打中那头牛，还不能偏。 超声波聚焦后，穿透皮肤筋膜肌肉，击中肿瘤，要是偏了，不仅杀不死肿瘤，还会把正常组织烧坏了。 有些用超声刀做子宫肌瘤的，肌瘤没清除干净，把腹部皮肤烧坏了。 所以，它也是有副作用的，要做到没有副作用，前提条件是不能出现误差，只要有误差，就会存在误伤正常组织的可能。 这台仪器，最致命的两大弱点，其一就是定位能力太差，使用的是彩超定位，很难做到精准的三维定位，这个弱点就让它的威力打了折扣。 其次，它无法对体内的靶器官检测温度，击中后，究竟产生了多高的温度，能否起到杀死目标的作用，没法检测。 这就很麻烦，这辆大炮拉出来轰击敌人的目标，击中率很低，杀伤力是未知，就算打中了，有可能敌人毫发无损，这样的大炮的战场实用性就很低了。 这个设备构思非常好，要成为一个立足于世界的成熟医疗设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至少目前这样的状态，很难发挥出太大作用。 但是思思目前的情况，没有其它的办法可以想了，杨平才尝试用这种方法。 杨平开始对思思的复制体进行聚焦超声刀治疗，有了这种模拟手术的功能，可以不断的试错，从试错中积累数据。 杨平用电脑的鼠标，控制高频超声发射头，进行高频超声波聚焦，瞄准，轰击。 光屏上的透明人体立刻会显示轰击部位、温度，误差，杨平依据这些数据提示，不断地修正，直到可以准确击中肿瘤。 能够准确击中，光屏上又显示温度不足，有了光屏的提示，杨平大胆地调节超声波的参数，以轰击肿瘤的时候，产生最佳的温度，达到好的效果。 每一次轰击，不仅靶器官的温度，连周围的温度都会显示，这样就不会误伤周围正常组织。 杨平一点一点地去试验，然后记下每一次成功的数据，仅仅右侧股骨原发部位的瘤体轰击，从中心到边缘，杨平试验了几千次，才将轰击次数和每次的参数调节好。 紧接着，他又试验肝脏的转移瘤，又是几千次的试验，才获得满意的参数。 肺部的转移瘤，因为肋骨的阻挡，超声波很难发挥作用，杨平尝试用肋间隙穿透，以达到治疗的目的。 经过艰苦的努力，右侧股骨的原发瘤体、肝脏、肺部、椎骨的转移瘤，一个一个地去试验，收集数据，然后把这些数据记下来。 每一个瘤体需要轰击几十次，每次的参数完全不一样。几个瘤体一共有两百多次的轰击数据，杨平全部记在脑海里。 要是没有系统空间的手术模拟功能，用聚焦超声刀来替思思治疗肿瘤，恐怕只是一个想法而已，无法实现。 现在，通过手术模拟，杨平获得了大量精准的数据，这些数据只能通过试错才能获得，在现实中根本没有途径获取。 从空间出来，杨平对思思的肿瘤治疗，心里一定把握了。 要彻底治愈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通过超声波的治疗，减少肿瘤细胞的扩散，让肿瘤与思思的身体维持一个暂时的平衡。 这样，带瘤生存，延长生存时间，也是不小的成功。 第246章 赶快检查骨密度 周一，韩主任没有去综合骨科，而是来了骨科研究所。 挂牌后，韩主任任所长，谭主任和田主任任副所长，所有骨科的医生都是研究所的研究员。 一个临床科室，要提升自己的技术水平和业界地位，必须朝科研进军，这是不容置疑的，只有强于科研，才能进行创新，只有创新，才能够占据学术地位的顶端。 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的骨科，世界一流，因为很多开创性的技术出自那里，比如现代人工髋关节置换术。 韩主任在骨科研究所也设了一个办公室，他决定将这里作为主要的办公地点，他的主要精力也要放在骨科研究所。 他现在的工作重点十分明确，要为年轻人创造优良的条件，这样，有好的基础，好的平台，年轻人才能扶摇直上九千里。 老韩想，必须让杨平考上博士，这事要跟紧一点，不容那小子有商量的余地。 有了博士学历，才能有好的发展空间，在医学界，没人会怀疑博士学历的重要性。 现在，杨平是硕士，主治医师，还是显得太单薄了，只有完成博士学业，晋升副高以后，他才能真正的一飞冲天。 老韩独爱《八骏图》，他在骨科研究所的办公室也挂了一副，当然他还爱龙井和京剧。 坐在办公室，背后的《八骏图》高悬，办公桌上的龙井热气腾腾，再哼上一曲原汁原味的京剧，这才是生活。 藤原正男亲自打了电话，又发了一封很正式的邮件，请求希望能够替高桥争取一个进修学习的机会，他会努力把汉语学好。 老韩心里觉得好笑，这小子，有意思，高桥想来跟他学习，他不正眼瞧人家，直接以不会汉语给拒绝了。 天才，哪个没点个性！ 仔细想想，没毛病，我们去国学习，不一样要过语言关吗？ 外国人就搞特殊化，这什么思维。 说曹操，曹操就到，周主任打电话找韩主任，一问在骨科研究所，一路赶过来，韩主任见他这么急：“老周，这是谁惹了你，气成这样？先喝杯茶，消消气。” 韩主任端上一杯茶。 “谁？还不是你手底下的人？”周主任气呼呼的，哪里顾得上喝茶。 韩主任笑道：“我手底下，谁？怎么惹到你们医教处去了？不想搞课题了？” 周主任苦笑：“你手底下的杨平呀，老韩！年轻人不能这么宠，他是个人才，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依着他，高桥这事你真这么依着他？” “高桥？这事他没什么问题呀，高桥条件不符合，那也没办法。”韩主任很惊讶，怎么还在说高桥的事。 周主任生气地说：“什么条件，人家外国人，还是国际知名教授，要什么条件。高桥千里迢迢来我们国家，我们是礼仪之邦，热情好客是我们的传统，我昨天向孙院长汇报，他和我意见一致，亲自抓这事，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杨平却一口回绝高桥，不愿意带人家，他这是盲目膨胀，你得管一管呀，这么下去不行呀，以后年轻人还怎么管。” 韩主任没发话，周主任哪敢直接去找杨平什么茬子，孙院长圆滑很多，不敢来找韩主任，怂动周主任过来找老韩理论。 周主任和韩主任、夏院长，三个人是医院第一批博士，当时省里决定要建一所华侨医院，把南都附一的夏长江调出来，成立医院筹委会，再引进韩主任和周主任，这三个博士是建院的元老级人物，也是当时仅有的三个正儿八经的博士。 周主任搞胸外的，搞科研很厉害，申请国家级课题，跟爆米花似的，但是做手术实在不敢恭维，不管什么手术都磨磨蹭蹭的，老是处理不彻底，出了好几档子事，夏院长只好将他调去医教处，专管科研医教这一块，这一块他是长项，弄得有声有色。 “老周呀，这事，不是我袒护他，杨平还真没问题，高桥不符合条件就是不符合，我一直就没弄明白这个道理，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外国人就要搞特殊化，来我们这里进修学习，还要定三博酒店的套间给他做宿舍，请会日本料理的厨师，配专职的翻译，这还不行，听说还要配生活助理？正好，你来了，给我解释一下。”韩主任也不恼怒，慢悠悠地。 周主任一下接不上话，理由？为什么外国人要特殊化，理由呢：“哎呀，老韩！人家是外国人，这就是理由。” “行了，高桥已经走了，他以后可能还会来的，我也希望他通过努力，达到我们进修学习的要求标准，我也欢迎他成为我们骨科的第一位外国进修生，不要这么紧张，当一个普通进修生看待就行。”老韩懒得跟他理论了。 要不是两人交情深，老韩直接轰人，会都开完了，今天在操心这事，搞得高桥是他干爹一样。 这些人都是什么思维？ 是病，得治！ “老韩，你这是护犊子！”周主任着急了，找他理论，这个态度。 韩主任看他还在较劲：“老周呀，我看你不对劲，找个时间去检查一下骨密度？” “检查骨密度？我身体好着呢，别吓唬我，你哪里看出我骨密度有问题了。”周主任一时没听明白。 “问题大着呢，赶快去查查，早点治还来得及，晚了就耽误了。”韩主任一本正经地说。 周主任愣住了：“骨密度有问题，能看出来？” “能，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赶快去查一查！”韩主任不耐烦的摆摆手。 --- 杨平带大家查房。 学术会的前一个月，综合骨科门诊就被停掉，住院病人除了思思和爱马仕，都出院了。 爱马仕的右侧胫骨延长非常顺利，再次复查，已经延长了五个厘米。 在泌尿外科医生的帮助下，他的装备升级也顺利完成，手术非常成功，已经拆线十天。 早上查房，她的摩登老婆正在喂他喝粥，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看到医生敲门进来，她立刻放下手里的碗，知趣地走到外面。 “怎么样，右侧小腿有什么不舒服没有？”杨平关切地问，拿起床头的胫骨延长登记表仔细看。 这张登记表上，有护士旋螺丝的记录，一天延长一个毫米，分四次操作，螺丝旋转一圈就是一毫米，所以每次旋转四分之一圈。 护士操作完，会签字，写上操作的时间，螺丝旋转的方向，谁操作谁签字，这样就不会遗漏。 “没什么不舒服，一点也不痛，你看。”爱马仕亮出自己装有外固定架的腿，跟一个机械腿似的，表演直腿抬高和膝关节踝关节屈伸活动。 “泌尿外科的手术效果还满意不？有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杨平顺带也要问一问。 虽然手术是泌尿外科做的，但是查房也要了解情况，以免出现问题，没有及时发现。 既要关注专科的问题，也要关注其它科的问题；既要关注局部的问题，也要关注全身的问题。 “满意，非常满意。”爱马仕准备解开皮带，要亮出来给医生看看。 杨平摆摆手：“不用看了，小五，拆线多久了，手术切口愈合没问题。” “已经拆线十天了，手术切口愈合良好，无红肿，无渗出，甲级愈合。”小五是他的管床医生，爱马仕做完手术三天，就转回综合骨科，小五帮他换了几次药。手术是小切口微创手术，切口就缝了一针而已。 “功能上没什么问题？”杨平继续问。 他做了这个手术，查房的时候，必须了解术后的功能状态，万一出现障碍，要及时处理。 “很不错！”爱马仕很自信，很满意。 “廖总说，他的手术效果非常好，在原来的基础上延长了六厘米。”小五向杨平介绍爱马仕的手术效果。 “你这粥里是什么？”张林看里面一片一片的，跟粥混合在一起。 爱马仕笑道：“哦，人参鹿茸粥，每天早上一碗，补补身子，让这小腿的骨头长快一点，西洋参和鹿茸，切薄片煲粥，非常好，你们要拿一点不？来来来，我这还有很多，让做药材生意的朋友买的，绝对上品。” “站外面干什么，帮拿点东西！”爱马仕大声使唤他老婆。 张林立刻拍拍他：“不不不，这东西你留着自己用，我说老王呀，骨延长期间，体力活动还是减少一点，频率不能过高，不利于成骨，知道不？” “嗯，这个---”爱马仕点点头。 杨平肯定张林的话：“他说的是真的，控制一下频率。” 爱马仕点头，他很听杨平的话：“紧遵医嘱！” 病久了，都会医学术语了，爱马仕轻声地问：“听说那个小女孩准备做手术？” “管好自己的事，别打听别人。”张林批评他。 爱马仕叹气：“以前，我一直对这条腿唉声叹气的，现在看开了，跟人家比起来，我这算什么呀，人呀，不住一回院，根本不知道身体的重要，我现在戒烟戒酒---” 第247章 屋漏偏遭连夜雨 查完爱马仕，到思思的房间。 她一个人，正趴在床上，一声不吭，腹部垫着枕头。 听到医生进来，她扭头过来看，额头上布满黄豆一样的汗珠。 “思思？” 杨平看她的样子很痛苦，应该是肝脏转移瘤导致的疼痛，这个肿瘤正好位于肝脏包膜下，生长时，让包膜扩张，刺激包膜上的痛觉神经，引起剧烈的疼痛。 “很痛吗？给她半只杜冷丁！”杨平吩咐，下了口头医嘱。 癌症的止痛药遵循阶梯用药，逐步升级止痛药物的档次，思思的疼痛也不是第一次，痛了很长时间。 思思还是趴着，伸出一只手晃一下：“没事，我忍一忍就过去了。” 这种反复剧烈的疼痛，会让人绝望，产生轻生的念头，怎么能忍一忍就过去。 “不行！给一针止痛的，快点！”杨平不忍心孩子这样痛苦。 护士已经推着治疗车过来，将抽好药物的针管拿起来，要给思思打针。 “不用，没事了，一阵一阵的。” 思思慢慢爬起来，坐在床上，靠着床头，松开一直压在肝区的手，脸色惨白，脸上全是汗，刚刚压住肝区的枕头已经被揉成一团。 片刻，她脸上露出笑容，雨过天晴一般：“真的，医生哥哥，我没事了，你看，我不是很轻松吗？” 这孩子的毅力不是一般的强大，这样的疼痛大人都无法忍受，她居然不哭不喊，一声不吭地忍过去了，估计刚刚忍了很久。 杨平原计划先处理左侧股骨的原发瘤，但是他现在改变了主意，准备首先处理肝脏的肿瘤，杨平跟小五说：“重新检查一下血常规、生化、肝肾功能、凝血功能、d-二聚体，其它就不用查了，安排明天手术，宋子墨！你联系海扶刀手术室，你跟那边熟悉，沟通起来比较顺畅。” “你找到对付纤维瘤的办法了？”思思笑着问。 杨平胸有成竹：“找到了，明天我就给你做手术，不用开刀的手术。” “不开刀用什么？”思思很好奇。 “用气功，隔山打牛，穿过你的肚皮，把里面的纤维瘤杀死。”张林跟她开玩笑。 “还有这样的，你骗三岁小孩呢，大哥哥是用超声波。”思思对张林的玩笑不屑。 “你知道超声波？”张林很意外。 “当然，二哥哥告诉我的，我还查了资料呢，超声波看不见摸不着，将它聚集到一起，瞄准纤维瘤，然后它会产生热量，把纤维瘤烧死。就像凸透镜，把太阳光聚焦成一个圆点，可以把纸点燃。”思思还打了一个比喻。 大家笑起来，这个小姑娘，还挺专业的。 杨平摸摸她的头，心疼地说：“下次痛起来，不要这么抗，按铃叫护士姐姐，给一针止痛的，知道吗？有给你准备好的止痛针。” “没事，我能坚持，放心，扛不住我会说的。”思思很坚强地说。 要是普通孩子，此时肯定哭天抢地的，她居然一声不吭，痛过之后，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风平浪静。 “你在做试卷？”杨平看床头放着一张试卷。 “老师快递过来的。”思思将它折叠好。 这时思思妈妈进来了：“宝贝，怎么衣服全湿了？” 刚才剧烈的疼痛，让她出了很多汗，额头上现在还挂着汗珠呢。 思思妈妈赶快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干爽的衣服给她：“等下妈妈帮你把衣服都换了。” “没事，等医生哥哥查完房，我自己换。”思思将衣服放在枕头上。 “她爸爸呢，怎么几天没看到了？”杨平好几天没看到了思思爸爸，平时几乎天天要来科室里打个招呼。 思思妈妈说：“他这几天忙，没空过来。” “明天我们准备给思思做手术，手术方案之前跟你们已经反复交代过，不用开刀，用超声聚焦刀来杀死纤维瘤细胞，要分次做，明天做肝脏上的，具体的细节卢医生稍后跟你谈话签字，让孩子爸爸也过来一趟。”杨平跟思思妈妈交代。 思思妈妈对这手术已经非常了解，杨平跟他们夫妻谈了很多次，这个超声波比起各种射线粒子治疗肿瘤，最大的优点就是没有电离辐射，可以反复使用。 以前一直担心治疗费用的问题，黄佳慧交了好几万，后来不知道哪个匿名的好心人交了十多万进去，这样，费用暂时没有问题。 这个匿名恩人，思思爸爸妈妈一直在寻找，但到现在还没找到，他们寻求保安部，帮忙调出录像，也没有看出什么线索。 “思思，好好休息，大哥哥明天给你手术，怕不怕？” “不怕！他们说你前天把一个完全没有希望的病人救过来了，那些医生哥哥和护士姐姐都好崇拜你的，我也崇拜你，以后我长大也要做医生！” 说完，思思脸上掠过一丝无奈的愁容。 “嗯，思思一定可以的！”杨平握着她的手。 查完房，到医生办公室，思思的妈妈跟出来，眉头紧皱：“杨医生，她爸爸送外卖的时候，被小汽车撞倒了---” “什么时候，伤得怎么样？怎么不过来检查治疗。”难怪几天没看到她爸爸呢。 思思妈妈为难地说：“问题不大，扭到踝关节了，但肿得很大，现在走不了路，他买了一副拐杖，拄着拐杖--还在送外卖送快递。” “那怎么行，你赶快叫他过来，我帮他看看，要是骨折了，赶快治疗，不然容易留下后遗症。”杨平没想到，屋漏偏遭连夜雨，思思爸爸被车撞倒了。 “你现在叫他过来，就说是我叫他过来！”杨平语气强硬。 思思妈妈十分感激，拿起手机，拨打丈夫的电话：“---你赶快过来，杨医生说的，必须过来！” “他现在过来，他是怕麻烦你们。”思思妈妈挂断电话。 黄佳慧和匿名的好心人，陆陆续续交了差不多二十万住院费，足够思思这段时间的住院费用。 因为骨肉瘤没有特效的靶向药可以吃，化疗放射现在没有做，超声聚焦刀的手术费用也不是很高，所以这段时间的费用消耗是很低的。 但是这个倔强的汉子，也一直在往住院费里交钱，有时候几千，有时候几百，一点一点地交。 听说他时间安排得很紧，下午六点到九点这三个小时送快递，因为客户这个时段都下班回来在家。 其余的时间送外卖，尤其三更半夜，送夜宵，有时候在路边稍微打一会盹，继续送。 “他十多分钟后到，我先回病房，他一到这里，我就领他过来，杨医生，总是麻烦你。”思思妈妈怕坐办公室，影响医生办公。 “好的，一定要带他来，今天我们没有手术，正好有空。”杨平叮嘱她。 大约二十分钟，思思爸爸过来了，妈妈扶着，他拄着一双拐杖，利用拐杖支撑代替伤腿负重，行走起来十分利索。 “杨医生，麻烦您，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就是右踝关节扭伤，车子撞到我电单车，往右边倒，我为了控制住自己，右脚猛地踩在地上支撑，一阵钻心的痛，把右侧踝关节扭伤了。”思思爸爸解释受伤的过程。 “别急，坐下！”杨平安慰他，一个规培生推来椅子。 “拿一副胶皮手套来。”杨平查体时习惯戴手套。 规培生立刻帮忙拿了一副手套过来，杨平戴上手套，给他做简单的查体，右侧踝关节肿胀明显，已经出现张力性水泡。 杨平按顺序摸了一圈踝关节，练习正骨手法获得的敏锐手感，很快查出了问题：“右侧踝关节骨折，还挺严重的，张林，给他安排拍一个右侧踝关节正侧位片，还扫一个ct，要三维重建。” “骨折了？”思思爸爸惊恐的眼神。 怕什么来什么，好好的，平时壮得跟头牛似的，结果弄骨折了，这怎么办呢，他心急如焚，现在一家就靠他挣点钱。 “真骨折了？”思思妈妈也吓到了，这样，一切都打乱了。 不过，已经够乱的了，这个女人立刻镇定下来：“不怕，没事的，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 大不了，她去送快递送外卖，顶替丈夫的活，哪有过不下的日子呢。 杨医生说骨折了，肯定就骨折了，只是夫妻俩有点难以接受。 普通人骨折，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思思这样的家庭，顶梁柱的爸爸骨折，那是灭顶之灾。 思思爸爸有点不安起来，杨平安慰他：“没事，我们帮你治疗，好了之后还可以干活，不影响什么。” “右踝关节骨折？”宋子墨刚刚在给思思联系海扶刀手术室，联系完，过来看思思爸爸。 杨平脱下手套：“是呀，应该是旋后外旋四度，估计要手术呀。” 还要手术，女儿马上要手术，自己偏偏这时候弄骨折，这条汉子思考一会，跟妻子说：“别跟思思说，孩子会担心的。” “还没跟他说呢。”妻子温柔地拉着他的手。 “没关系的，告诉她更好，不然孩子看不到她爸爸，会着急。”杨平鼓励他们。 “嗯！”思思爸爸觉得也有道理。 “住院，等消肿后再做手术，现在肿胀太明显，不能手术。”杨平也很无奈，但是事实不容更改，这种骨折，必须治疗。 “给他安排住院。”思思妈妈果断地说。 “没事呢，还有我呢，我能应付，放心。”思思妈妈坚定的眼神。 第248章 犹豫不决的病人 思思爸爸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右侧踝关节骨折，旋后外旋四度，前后内外四个点都损伤了，内踝骨折、外踝骨折、后踝骨折，胫腓联合韧带断裂，踝穴增宽，距骨外移，踝关节半脱位，这种骨折，必须手术，靠手法复位，即使能够复位满意，也不能很好的固定。 每一个治疗手段都是有适应症的，脱离适应症，将任何一种治疗方法神话，都是违背科学原则的。 “n-hann分型---旋后外旋四度，ao分型---c！” 宋子墨打开电子阅片屏幕，思思爸爸的x片和ct呈现在屏幕上，几个规培生和实习生围上来，宋子墨给大家讲解踝关节骨折的知识。 踝关节骨折分型是四肢骨折分型中最复杂的，尤其n-hann分型，很多资深骨科医生都云里雾里，弄不明白。 这个分型中，旋前旋后是指什么，是什么状态；外旋内旋又是什么，是什么状态，为什么要这么组合，宋子墨详细地给大家讲解。 还抽一张a4纸，边讲解，边画图，为了让大家容易理解，宋子墨画了一个合页的图，模拟踝关节受伤时的机制。 大部分学生的学习积极性很高，尤其学术会上，杨平带着宋子墨，一展高巧的手术技艺，力压日本创伤外科双雄，让这些年轻人热血沸腾，崇拜不已，更加坚定了这些学生做一个好医生的信念。 偶像的力量的不容小觑，它是一种精神支柱，就像灯塔，给你希望，给你方向，让你有信心朝远方前行。 能够在综合骨科学习一段时间，是一种无上的荣耀；能够被这里的老师严格要求，也是一种无上的荣耀，他们都这样想。 在教学上，杨平提倡以临床病例为中心进行学习，利用一个病例，要把有关的知识全部弄透彻。从综合骨科出去的，哪怕一个实习生，也要把该掌握的知识理解透彻、牢牢掌握。 平时，实习生和规培生都是张林管，一些基础知识都是张林讲，涉及到比较复杂的专业知识，就由宋子墨讲。 杨平一般给宋子墨、张林和小五讲课，他也会在教学查房的时候，给规培生和实习生讲解病例，提出一些问题，检查科室的临床教学的实践效果。 “先消肿处理，消肿后安排手术。”杨平吩咐宋子墨。 这种骨折，在肿胀期不能手术，否则容易引起切口并发症，比如无法缝合、坏死、感染等等，要等待肿胀消退后才能手术。 宋子墨的手机震动，是海扶刀手术室的主任段晓明：“宋公子，你们明天的手术室做肝脏的肿瘤？”“是呀！” “医务处刚打电话说你们越权了，这个手术的权限只有普外科、肿瘤科和我们科室有，你们骨科没有权限。” “思思的手术，明天我们要做肝脏的转移瘤，这个手术不是我们骨科的范畴，是普外科和肿瘤外科的，明哥刚打电话来说，我们被医务处监控了，要取消手术。”宋子墨挂断电话说。 一直专注治疗思思的病，杨平和宋子墨也没在意，的确，这个手术越权过界了。 “要不，我们先处理左侧股骨的原发瘤？”宋子墨建议。 杨平摇摇头：“现在的治疗都是姑息的，应该优先解决痛苦最大的部分，查房时你也看到了，思思趴在床上的痛苦表情。” “能不能挂明哥的名字，你来操作？”宋子墨想了想。 手术权限的事情，非常严肃，跟开车要驾驶证一样。 明哥，本名段晓明，海扶刀科室的主任，全身不管什么肿瘤，只要有海扶刀适应症的，都可以做。 这是个好办法，不过人家不一定同意挂名，因为要担风险。 “我跟他说，他肯定同意。”宋子墨很有信心。 段晓明小孩读书学位的事情，就是宋子墨帮忙解决的，这份交情，请他帮忙挂个名，应该没问题。 以杨平在三博的信任值，既然这手术他敢做，必定很有把握，段晓明也不会有太大的担忧。 “先不急，我跟韩主任说说！”杨平打电话跟韩主任说明了情况。 没过多久，韩主任打电话来了：“小杨，你去做，我刚跟医务处沟通好了，给你一次性的临时授权，我和夏院长签字背书，普外科和肿瘤科我打了招呼，作了解释，这是特殊情况，这个病人是我们科的慈善资助对象，属于科研病例，他们也不会有意见。” 寥寥几句话，也没有过多的问杨平，老韩就把事情解决了。 老韩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你要做，去做就是，障碍我来扫除，风险我来承担。 “韩主任已经把一切理顺弄好。”杨平放下手机，让宋子墨不用去周旋了。 医院里面，医生分科，各自做自己领域的事，不能擅自越权，这种特殊情况一次可以，但是肯定不能常态化，什么手术都要做，扯淡。 程力全发信息来，他那边的医疗旅游团，已经到达医院了，问手术可以安排什么时候，手术病人是十八个。 十八个？ 刚开始说十一个，后来增加到十六个。 现在说准确数字是十八个，有两个东南亚的病人，又临时加入了这个团。 做手术还组团？组团会不会有团购价？杨平很好奇，但是不方便问程力全。 这样下去，只会越积越多，必须找个时间清掉，趁目前自己科室病人不多，赶快去把这十八个病人清掉，就周日。 要是张教授在门诊开足马力，不出两个星期，可以将病房塞满，那个时候，要抽时间，恐怕有难度。 张老名声在外，而且十分负责，很多省外的病人过来挂他的号。 他的病人，有些术后二三十年了，还在随访。 一个先天性髋关节发育不良的病人，病人两岁的时候做了手术，现在病人小孩都上中学了，他还在随访这个病人。 那个时候，没有微信，连电话都不普及，随访完全靠写信走访，这都坚持下来了，是一份怎么样的责任心。 老一辈这种认真严谨的态度，让大部分医生汗颜，这也是很多病人信赖他，不远千里来找他看病的原因。 护士站呼叫值班医生，张教授收病人进来了，一个女孩，二十多岁，张教授考虑胸椎结核的。 结核，现在已经少见了，但是近些年有抬头的趋势，因为结核菌出现了变异。 张林值班，他去看病人，杨平也没有什么，一起去看看。 病人叫做方小云，女，二十四岁，腰背疼痛3年，半双下肢麻木乏力3天。查体双侧腹股一下皮肤感觉减退，双下肢肌力四级。 张教授考虑病人有医保，住院做ri可以报销，在门诊做ri报销太低。 所以张教授在门诊只给病人做了一个胸腰椎的x片，显示胸9椎体上下缘可以看到骨质破坏，上下椎间隙出现变窄，椎旁可以看到增宽的软组织影。 张教授经验丰富，凭借病史、查体和x片做出了诊断，打电话给值班的张林，吩咐他给病人进一步做一个ri。 这是胸椎结核并截瘫，要急诊进行手术，解除椎管内脓液、肉芽组织、干酪样坏死组织和死骨对脊髓的压迫，让神经功能恢复。 目前压迫时间不久，及时清除这些压迫物质，截瘫完全可以恢复。 从x片上判断，压迫物质已经进入椎管的前半部，一旦使脊髓的前动脉发生栓塞，会导致脊髓的永久性损伤，这样即使把手术做的再完美，以后都会遗留瘫痪。 张林给方小云安排一个急诊的胸腰椎ri，待结果出来，果然，跟依据x片的推测一样。 压迫物质在胸9椎体平面，已经进入椎管的前部，杨平立刻带着张林去找方小云谈病情，最好急诊手术。 方小云的眼睛有点红，好像很委屈，偷偷哭过的样子。 “医生，我这病一定要做手术吗？”方小云问道。 杨平肯定地说：“必须手术，否则以后会下半身瘫痪。” “从磁共振上看，压迫物质已经进入椎管的前半部，一旦使脊髓的前动脉发生栓塞，会导致脊髓的永久性损伤，这样即使把手术做的再完美，以后都会遗留瘫痪。你还这么年轻，千万不要耽误，我们给你安排急诊手术。”杨平不是吓唬，而是客观的告知病情。 方小云脸上明显犹豫不决，很难下定决定：“我想想，可以吗，明天早上我给你答复，等一晚上没事？” “等一晚上，影响肯定有，这个风险没法确定，如果现在没办法下决定，尽量不要拖得太久，尽快给我们答复，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告诉我们。” “好的，谢谢杨医生呀，我明早八点给你们准确答复。” “你考虑好就告诉我，一定不要拖，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们。”张林觉得她的神态有点失常，双眼红红的，好像跟人吵过架，哭过。 她特意过来做手术的，现在急诊给她做，她反而犹豫不决了，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医生也不好追问，只能留一句话给她。 出了病房，杨平叮嘱张林：“这个病人跟紧一点，不能拖太久。” 第249章 家事 第二天早上八点，方小云准时给了答复：她拒绝手术，要出院。 出院？放弃手术？ 这是拿一辈子的事开玩笑呢？ 要是想换医院，没问题！ 在哪家医院做手术，都是做手术，只要医院有这个技术条件，能把病治好。 如果受到什么鼓动，放弃手术，那可是要误事的，后半辈子肯定要坐轮椅了。 有些病人，正规的医院，正规的医生，他们不相信，常常听信一些“神医”的鼓动，最后人财两空。 现在很多电视台也是没底线，很多医药广告，明明是骗人的东西，却可以光明正大、大张旗鼓地播放，很多人，尤其老人深受其害。 杨平就看到过这样的老人，腰部劳累后出现轻微的疼痛，去医院拍了一张x片，显示腰椎骨质增生。 医生耐心地解释：这是老人腰椎退变的表现，也就是腰椎老化了，这些骨质增生，只要没有压迫神经，不引起症状，不需要处理，绝大多数的骨质增生是不需要处理的。 可是老人不放心，后来看电视广告，买了两万多块钱药，回头还把看病的医生骂个狗血喷头，骂人家庸医，看不出问题，连个骨质增生都不会看，敷衍她，电视上人家说得明明白白的，这医生却睁眼说瞎话。 医生说，你上当受骗了。 老人更加气愤，过得桥比你走的路多，吃的盐比你吃的米多，你说我受骗了，人家国医大师，祖传几代御医，在电视上讲课，这能受骗？ 无语，无法解释了！ 医生只好赔礼道歉：我是庸医，下次不要挂我的号，求求你，也不要骂我，既然已经找到了神医，就赶快去把病治好。 交完班，杨平亲自去病房找方小云：“你是想换一家医院吗？如果是，那就没关系，只要正规医院，有这个技术条件，能够治好病就行。但是如果放弃治疗，或者想用保守治疗，绝对不行，这样耽误的将是你的后半生，一旦耽误，很可能后半生在轮椅上过。” “杨医生，我---”方小云的眼睛更加红肿了，看来晚上又哭过，她好像有难言之隐。 “如果你相信我，可以跟我说真实的原因，为什么要出院？你没有踏进这个医院之前，我们谁也不认识谁，既然你进了我们医院，到我们这治病，我就要对你的病情负责，这也是一种缘分，我们应该是战友，共同的敌人是你的病，方便说吗？”杨平看她年纪轻轻，真心怕耽误。 方小云叹口气：“杨医生，我想换一家医院做手术，谢谢你了。” 她说话时候，眼睛不敢看杨平，有点闪烁其词。 “如果是换一家，也尽快手术，时间久了，就会引起永久瘫痪。”杨平再劝也无益。 她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有行为能力，能够对自己的决定负责，该说的说了，问心无愧即可，天底下的事多着呢，管不过来，也不是一个人管得了的，把自己手上的事管好，做好。 思思已经送到了海扶刀手术室，杨平还要手术呢，没有多少时间花在这件事上。 “你再想想--”张林还想争取。 方小云摇摇头，似乎很无奈，很苦楚，她拿起手机，叫一个同事过来帮忙办出院手续，因为自己双腿都没力，用拐杖行走，太辛苦了。 杨平到海扶刀手术室，思思已经躺在海扶刀手术床上，她的上衣被脱掉，只盖了一层毯子，因为使用聚焦超声刀，是不能有衣物遮挡的。 因为杨平说时间不长，半个小时内解决，梁胖子给思思做了静脉全麻，下了一根鼻咽导管。 “明哥，又麻烦你了。”宋子墨跟光头明哥说。 明哥帮忙摆体位：“别客气，我还巴不得你们天天来，帮我们热闹热闹。” 他这里泠泠清清的，隔几天才有一两个子宫肌瘤的病人，而且子宫肌瘤病人做完之后，事情也挺多的。 以前明哥头上还有点头发，现在光溜溜的，一根都没有了，病人不多，操的心多。 有一个子宫肌瘤的病人，做完后，腹部皮肤烧坏了，开始让病人涂点烧伤膏，以为没多大的事，不久，居然开始坏死破溃，形成一个溃疡，换药很久，不见好，最后植皮才弄好的。 有些病人做完后，子宫肌瘤有残留，不像手术可以切干净，还有些术后经常yd流血，这些病人经常来找他理论，明哥已经伤透了脑筋。 他现在申请回超声科，不想干这海扶刀，不知道是自己技术不过关，还是其它原因，反正没几个顺溜的。 “杨医生，没想到你还进修过海扶刀呢。”明哥有一茬没一茬地聊。 杨平不置可否，你说进修过，明显撒谎；说没有进修，你没有进修过，居然拿病人来做手术，这不是开玩笑。 所以，他干脆只是笑一笑，开始忙自己的。 他坐在电脑前，系统空间的手术模拟功能太牛逼了，真是将自己想要模拟的手术完全复制出来了。 不仅电脑、鼠标、办公桌一摸一样，连这个鼠标垫都一样，这复制能力太强悍了。 所以，他根本就不需要熟悉，直接可以上手操作。 思思麻醉好，体位也摆好，明哥撤掉覆盖的毛毯，帮忙把超声波发射器对准肝脏的位置，距离也调节好。 “这台电脑，用鼠标操作就可以，你看--”明哥想教一教杨平。 毕竟，他只来过一次，那次还是看资料，没有动手操作，后来说有病人带他实际操作一下，但是一直没有过来。 明哥的手还没有摸到鼠标，杨平已经开始操作起来，移动鼠标，依据屏幕上的彩超图像，控制超发射器移动。 他早就在空间模拟了几千次，获得了最佳的数据，现在只要一次一次地，按照那些参数设置好，将在空间的最佳操作重复出来就行，这个过程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移动发射器，调节参数，聚集超声波，发射，看时间，再停止，重复了几十次，手术做完了。 这么快？ 好像很熟练，做过很多例一样，看他设置参数，都不用想的，明哥看不明白。 明哥检查思思腹部的皮肤，伸手触摸一下，皮肤没有任何烧伤。 这么快，究竟行不行呀，有没有治疗？超声波发射没有？ 明哥都有点怀疑，哪有这样做的。 “给思思立刻做个肝脏的磁共振，然后术后3天、7天、14天、30天都要复查。” 因为有没有打中肿瘤，有没有损伤周围正常组织，都不知道，只有复查一个磁共振，跟术前的磁共振对比，一目了然。 “现在就复查？” “现在！” 他还真会海扶刀，不是说着玩的呢，宋子墨在一旁，本以为要弄很久，起码调节方向、距离、各种参数要折腾很久，这直接就一次到位，轰击，连续几十次的轰击都是这样，一次到位。 杨平居然这样有信心？ 海扶刀手术室外面的护士推门进来说：“有个病人家属在外面等杨医生。” “有个病人家属找我，你们带思思去做磁共振，我等下回科里再看磁共振的片子。”杨平跟着护士到门口，果然，一个病人家属在等。 二十多岁的女孩，看到杨平，询问一下，说：“杨医生，我是方小云的同事，她不出院了，麻烦你赶快给她安排手术。” “究竟怎么回事？”杨平问道。 女孩说：“这个傻姑娘，她昨天住院特意来做手术的，但是晚上她爸妈打电话给她，让她不要把钱花了，要汇回去给她弟弟买房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什么爸妈，女儿都要瘫痪了，还要把钱留着给儿子买房子？女儿不是人？ “杨医生，麻烦你，我已经劝她住院手术，你尽快帮她安排，她真的很可怜的。”女孩很难过。 “她吃早餐没？” “还没吃呢。” “让她别吃东西别喝水，我们急诊给她做。” 杨平立刻打电话给张林，让他安排方小云的手术。 “我们回去看看她！” 杨平知道这事有隐情，但不知道是这种事。 方小云的同事，也跟着杨平一起，回到了综合骨科，病房里大吵大闹的，保安也来了。 “什么事情？”杨平问迎上来的护士。 现在韩主任将综合骨科交给他了，他就得负起责任。 “6床的家属刚刚过来，在病房里吵架！家属和病人吵。” 方小云的同事听到里面的吵闹声：“她妈妈来了，怎么这么快？” “你个白眼狼，我生你养你二十多年，你就这样，你弟弟的房子定金都交了，现在要交首付了，让你汇钱，你就是不汇，好在我跟过来了，你说你故意躺医院里装病干什么，有这个必要吗，你给我说清楚。” “妈，我真病了，要做手术，不然会瘫痪的。” 方小云的同事跑步进了病房，杨平也进去，一个中年妇女正在骂方小云，口沫横飞，手指戳戳，两个保安正挡在她们中间，防止她们肢体冲突。 “有什么事到外面商量，不能在病房闹，再闹，我就报警了。”保安呵斥。 这个妇女应该是方小云的妈妈，四十多岁，还化着妆，穿着挺时髦的，脖子上挂着黄金项链，挺粗的。 “报警，你报呀，我们的家事你管个x呀！” 杨平皱皱眉头，一个女的，居然一口粗话，泼妇，边骂还边跳起来，手指都要戳到保安脸上了。 方小云同事挡在方小云前面：“你干什么，哪有你这样的妈，她生病了，要开刀，不然会瘫痪的。” “她装病，你以为我不知道呀，这个月过了发工资的日子一周了，没寄一分钱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昨天我打电话给你，就已经在医院楼下了。”泼妇说话咬牙切齿的，说一句，蹦一下。 “报警，报警，扰乱病房次序，将她拉出去，不能让她进来。”杨平命令保安。 三博医院的保安还是很给力，两个保安立刻一人抓住她一只手，强行将她拖出去。 方小云缩在床头哭。 第250章 专属手术 “不好意思呀，杨医生！” 方小云的同事不断地道歉，发生这种事，影响医院的正常秩序。 “别哭呀，这种爸妈你还委曲求全，断绝关系算了，你这哪是女儿，是他们的自动提款机，你看你，自己省吃俭用，把钱全给家里，现在自己有病要做手术，他们连病情都不问一下，还是逼钱，钱钱钱，就是知道要钱！” 方小云同事一边将她搂在怀里，一边骂，骂着骂着自己也眼睛红了。 “做手术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还当我是姐妹不？”同事生气道。 方小云一直没有说话，同事叹气说：“手术必须做，医生说急诊给你做，你真打算下半辈子瘫痪吗？我这有点钱，你不用担心，你妈妈这边，我帮你给她两万，你跟她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不要提钱的事情，一毛钱也不给，你弟弟也二十多的人了，天天打游戏，不上班，没钱买什么房子，还有你妈，整天打麻将，你这一辈子打算绑在他们身上？” “杨医生，帮她安排手术，她没事的。”同事替方小云做主。 哎，父亲兄弟姐妹，竟然比不上这个同事。 方小云的妈妈被保安架出住院大楼，不让她再进去，她就在住院大楼门口骂街。 骂医生黑心，骗她女儿做手术，为了钱良心给狗吃了；骂女儿不孝，自己花钱如流水，不管父母的死活。 一把鼻涕一把泪，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引来一阵围观，不明真相的，还真以为她说的都是真的。 医院警务室的王警官过来了，了解一下情况，头痛！ 这种情况，也拿她没办法，你总不能说不允许她骂女儿，最多劝她离开，不能影响医院秩序。 可是她软硬不吃，还伸出双手：你把我拷走算了，反正不想活了！ 这种人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一个年轻保安实在看不下去，走过来大声说：“你扰乱了我们的医疗秩序，马上离开这里，不然我们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说是这么说，真要采取强制措施，她往地上一躺，哭天抢地，喊医院保安打人了，那更加麻烦。 还没办法治你了，保安不让她撒野，拉她走，她真的赖着不走，立刻躺倒地上，像小孩子撒泼一样，手脚乱抓乱蹬，嚎啕大哭：“医院保安打人了，打死人了---” 我去！ 另一个保安上来帮忙，抓住她另一只手，两人架着她，一起将她往外面拖。 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纷纷，指责保安的嚣张跋扈，将人打成这样，有人还拿手机出来录视频。 保安立刻解释，可是声音再大，也扛不住她的嚎啕大哭，围观的群众只看眼前的，根本不听解释，没办法，两个保安正在犹豫，其中一个松开了她的胳膊。 啪地一声，一块白色带着红色的东西，打在保安的脸上。 “让你赶我，让你赶！”泼妇恶狠狠地骂道。 我靠！这是什么东西，保安一看，一阵恶心，气得要吐血。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又使劲抓住她的胳膊，硬生生地往外拖，另一个保安松手，立刻向保安队长汇报。 坏人！你还用好人的思路，永远治不了她！ 三博医院的保安队长王胜利，新晋的三博第四大猛男，河北保定人，据说侦察兵出身，牛高马大，风风火火地赶来，大声喝道：“先控制住，不要让她伤人，打电话联系精神病医院，看是不是今早跑出来的那个---” 围观的群众一听，小命要紧，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立刻散开了一大圈。 医院应急队立刻拉出来，拿着盾牌警棍，跑步前进，整齐的方阵，呼啦啦往这边压过来。 “市精神病医院今早跑了一个女的出来，应该就是她，年龄身形相貌都像，控制住，送回去，快，她有伤人的前科，大家小心。” 还真是精神病人，精神病人，杀人都不用负责的，围观的群众立刻散去。 妇女一听，张口解释，哪还有人听她的，大家纷纷转变风向，指责保安不力，让精神病人在这胡闹，还不赶快采取强制措施。 “麻醉针，快拿麻醉针---”王胜利喊道，好像真的要用麻醉针一样。 妇女一看形势不对，被吓倒了，立刻爬起来，撒腿就跑，一路狂奔，生怕被保安送到精神病医院。 王胜利在后面喊道：“追！别让她跑了。” 吃亏的保安真要去追，王胜利拉住他：“行了！” 很快，妇女一烟溜不见人了，这样，一场闹剧才算结束。 “对付这种人，你还一本正经地的，那就输了，一个泼妇而已，快去洗把脸，回头找我拿个红包，去去晦气。” 王胜利拍拍刚才那个吃亏的保安。 --- 思思的肝脏磁共振检查完，影像图片已经出来，宋子墨打开屏幕，将图片调出来，以前的，和现在，分列屏幕两边，对照着看。 看着看着，宋子墨傻眼了，用聚焦超声刀，居然可以对肿瘤进行外科手术般的精准治疗。 就是开放手术，用手术刀切，也不会这么精准，整个肿瘤结节，包括边缘，信号比术前增高，说明整个肿瘤被超声波击中了。而周围正常肝脏组织，信号正常，说明没有任何副损伤，理论上，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聚焦超声刀能够做到这样，海扶刀这种设备不可能处于目前的尴尬境地，只在子宫肌瘤方面有点作用，而且还是辅助。 从磁共振上判断，肝脏转移瘤的绝大多数细胞被热能杀死，慢慢地，癌细胞会崩解，最后被人体吸收。 虽然无法彻底清除干净，但起码可以维持暂时的平衡，让肿瘤生长的速度减慢，达到了延长生命的目的。 细胞是生命结构与功能的基本单位，只要生命体存在，细胞就不断地分裂，正常细胞分裂六十次就凋亡了，但是有些细胞却失控，不断地分裂下去，癌症就这样产生了。 癌细胞，其实就是失控的，无法正常凋亡、失去正常结构和功能的细胞。 当肿瘤细胞所在的空间无法容纳它时，边缘的肿瘤细胞就会借助血液、淋巴液或者其它的途径，进行一次移民，侵入到其它的部位，这样，肿瘤就转移了。 转移是恶性肿瘤的最大特点，因为转移，医生就没办法彻底消灭它，因为它可能无处不在。 每一立方厘米的肿瘤含有十亿多个肿瘤细胞，肝脏中出现一个三四厘米的肿瘤，意味着身体里有几十亿，甚至几百亿，几千亿的癌细胞，即使我们绞尽脑汁，消灭了其中的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的百分之一的癌细胞也是数量庞大的，它会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将它清楚干净！ 几千年，人们发现这个疾病以来，医生无不在朝这个目标前进，但是很遗憾，直到现在，绝大多数的癌症还是无法清除干净。 现在，思思肝脏上的肿瘤，已经被聚焦的超声波杀死了百分之九十，至少从宏观的影像图像上看，它已经被消灭了。 但是躲过这一波攻击，残留下的癌细胞，会重整旗鼓，慢慢地复苏，继续分裂，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最后又重新回来。 现在的治疗只能让人体与肿瘤处于一种平衡，让战争进入一种僵持状态。 杨平回到了科室，他不看磁共振的图片，也知道术后的效果，因为在系统空间已经进行过无数次的模拟。 “师兄，没想到海扶刀的威力这么大，以后是不是很多肿瘤可以用。”宋子墨看到了一片新天地。 杨平摇摇头：“这种手术不能复制，没有推广的价值，如果要让海扶刀发挥威力，必须继续改进，让它变得更加精准可控。” 宋子墨不知道，这样的手术效果，是杨平在空间用复制体，试验了几千次才获得最佳数据，现实中，哪有这样的机会，即使可以试验几千次，也没有空间里神奇的光屏对照，不知道什么才是最佳的。 “这个手术只有我能做，因为别人没有这样的空间想象力，无法精准的定位。”杨平淡淡地说。 一句话，再也聊不下去了，本来宋子墨还想聊一聊海扶刀的广阔前景。 是呀，超声波看不见摸不着，而且进入人体，究竟多深，温度多高，没办法监控，但是杨平怎么可以做到这样精准地控制聚焦点和温度。 有些事不能深究，比如尼古拉特斯拉，那是神一样的存在。 第251章 奶酪 张林正在安排方小云的急诊手术，电脑his系统下医嘱，手术审核，通知手术室，联系黄佳慧准备器械。 黄佳慧公司主要产品是运动医学领域，但是为了配合杨平的手术，黄佳才申请代理了几家创伤、脊柱和关节的耗材，以补齐产品线。 杨平叮嘱张林，让苏宜璇准备普外科的胆道镜，配软镜，术中要用，张林也不知道要普外科的设备干什么，也不敢多问。 方小云需要做胸椎前路手术，开胸进入第9胸椎的前面，切除被结核侵犯的第9胸椎椎体，清除椎管里的压迫物质。 第4胸椎到第9胸椎是危险区域，脊髓的血液供应脆弱，血运容易受到破坏，一旦被破坏血运，容易引起脊髓的缺血坏死变性，不但截瘫恢复不了，还会加重，而且是永久性的。 在系统空间里，杨平经过大量的解剖培训，也经过大量的脊柱创伤手术培训，但是没有做过脊柱结核的手术。 凭借脊柱创伤手术的经验，拿下这个手术很轻松，但为了稳妥起见，杨平还是到系统空间，购买了三百例脊柱结核手术，进行专项的培训，尤其第4胸椎到第9胸椎的手术，清除压迫物质的时候，做到尽量不干扰脊髓的供血。 现在手里握着几十万的积分，只要不是动不动就模拟手术，这笔积分，可以应付很久。 治疗脊柱结核，有些医院用微创的方法，比如301医院的一位教授，在微创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他认为，脊柱结核可以用内科的思路来治疗，具体方法是用ct定位穿刺，将抗结核的药物注入到感染的部位，进行局部的抗结核治疗，再配合全身抗结核治疗，直到治愈。 这个方法在学术会上曾经引起尖锐的讨论，但是不可否认，这位教授开辟了一个新的思路，至少对某些不是很严重的病例效果非常好。 方小云不能使用这种微创方法，只能开刀，因为她已经并发截瘫，截瘫的原因是脊髓受到脓液、肉芽组织、干酪样坏死组织和死骨混合物的压迫。 必须做开放手术，直接清除椎管里的压迫物质，彻底解除脊髓的压迫，让脊髓神经尽快获得恢复。这才符合脊柱外科的三大原则--减压、稳定、矫形！ 综合骨科有自己的独立手术室，这让手术的安排非常方便，只要的病人的病情允许，随时可以手术。 不到半个小时，一切准备就绪，苏宜璇和周灿准备了手术器械，黄佳慧的脊柱前路钢板已经到位，灭菌好的，随时可以用，用完补缺。 杨平的团队进步很快，第一助手宋子墨拥有极高的天赋，对外科充满激情，坚定不移地努力做最优秀的外科医生。 现在的他，作为杨平的助手，挑战高桥佐佐木也不落下风，学术会的那台手术，在高桥陷入困境无法推进的时候，他居然还可以处理十根血管。 显微外科方面，虽然跟杨平差距很大，但是比起别人，他已经是一座不可翻越的高峰了，以现在的水平，将初生老鼠的尾巴切成无数段，让宋子墨来吻合血管，照样血运通畅，而且还可以双手悬空操作完成。 关节镜、胸腔镜、腹腔镜、椎间孔镜都无比熟练，开放手术就更不用说了，在杨平的指导下，解剖的熟练也绝非一般人能比。 如果有人想挑战杨平，首先要翻过宋子墨这座山，可是这座山，很不好翻。 小五张林的金钩银钩地位一直没有分清，两人不相上下，难分仲伯，但是不否认，他们是最佳的二助，三助。 麻醉师梁胖子，对麻醉的热情跟美食一样，他自始至终很享受自己的角色。 护士苏宜璇不用说了，杨平最默契的搭档，天成的默契，让每一台手术的配合完美无瑕。 周灿是最好的巡回护士，如果上台，也是一个优秀的器械护士。 最重要的是，他们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大战，尤其拿下高桥没有拿下的手术，团队的信心大增，他们坚信自己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团队。 方小云的重要影像检查片子，挂在阅片灯上，方便手术医生随时察看，电子屏幕上也有影像图片，稍微抬头即可看见。 气管插管全麻，取90度左侧卧位，右上肢上抬，放在托手架上，肩胛骨于胸壁外旋，这样方便显露第第5、6肋间。 体位对手术非常重要，良好的体位可以显露充分，不当或错误的体位让显露变得困难，甚至无法显露。 方小云的嘴里插着气管导管，连接到麻醉机，头架放在她头部的上方，双眼被保护贴贴合在闭合位，全身各个骨突的部位，比如骶尾部，被硅胶保护垫保护，以免因为压迫造成缺血坏死，右侧上胸部腋部也垫好了薄枕，使腋动脉、腋静脉和臂丛神经得到良好的保护。 周灿检查方小云的上肢有没有无色泽或者变紫，有没有静脉充血现象，桡动脉搏动是否正常，确定没有问题，宋子墨消毒铺单，一切准备就绪，杨平穿手术衣戴手套，上台。 神圣的术前核对，这不仅是为了防止手术部位和方式出错，更重要的是一种仪式，表示手术团队的认真和全力以赴。 “姓名、性别、年龄、住院号、体位、手术部位、手术方式、麻醉方式、手术关注点，麻醉关注点---” 停下手上一切工作，每一项都要核对，每一个手术成员都要参与，如果有异议当场提出，没有异议，便宣布：手术开始！这时候才能够动刀子。 经胸腔入路，沿着第8肋上缘，从竖脊肌外缘至腋前线，切开皮肤、皮下组织和深筋膜，继续切开肌肉：第一层的背阔肌，第二层的前锯肌、腹外斜肌几竖脊肌外缘，第三层切开肋间外肌和肋间内肌，保护好肋骨下缘肋间神经和肋间动静脉。 胸膜的壁层露出来，杨平用刀在胸膜的壁层切开一个小口，空气随即进入胸腔，负压立刻消失，一侧的肺逐渐塌陷。 肺部与胸膜存在粘连，组织剪递过来，杨平剪断带状和膜状的粘连带，肺完全塌陷，盐水纱布保护胸壁。 开胸器逐渐撑开胸廓，跳动的心脏和一对收缩的肺，鲜活地呈现在面前，尤其那搏动有力的心脏，砰砰砰的声音，有节奏的搏动，那代表着生命的动力，从出生开始，直到离世，它昼夜不停地按照自己的节奏跳动。 有时候，胸内心脏按压，需要将心脏捧在手里，那时最能感觉生命的神奇，因为生命就捧在你的手心。 杨平停下手里的动作：“都过来看看！” 观摩的规培生，实习生搬起脚踏，在距离手术床一米之外，探头往胸腔里看，心脏和肺，活生生的呈现面前。 看到这一幕，很容易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神圣、崇高和责任感。 敬畏生命，尊重生命！对内心的冲击，比宣誓一千遍医学生誓言都要强烈。 生命以搏动的画面展示在你面前，它停掉，整个生命就消失，与这个世界再无任何联系；它还在跳动，就可以笑，可以哭，可以爱，可以恨，可以体验这个世界的一切酸甜苦辣。 解剖已经进入随心所欲、炉火纯青的境界，用盐水纱布覆盖肺组织，轻柔地牵向中线，胸椎椎体的侧前方和后纵膈显露出来。 配合全程在无声中进行，每一步助手该怎么做，拉钩的位置、方向和力度，不需要提醒，器械护士对手术步骤的理解已经非常细致深入。 刀，连眼神都不用，器械护士已经递过来，时机恰当。这样做手术的感觉，非常的美妙，是心与心交流。 纵行切开纵膈胸膜，左侧胸主动脉和半奇静脉和右侧奇静脉、肋间动静脉，都显露出来了。 这些血管需要切断结扎一部分，才能获得充分的显露，但是肋间动脉，是脊髓的主要供血动脉之一，切断的数量不能超过3根，否则会引起脊髓的血液供应。 真正的高手，手术全程坚持微创理念，尽一切可能保护血运，保护组织。杨平并不打算切断结扎这些血管，他要保护脊髓的每一根供血血管。 从血管的间隙进入，血管与血管之间的间隙会形成几个操作窗口，这样操作会显得十分困难，但是对杨平来说，这不是问题。 从血管的间隙进入，用骨膜剥离器，于胸膜外主动脉从椎体前方推开，盐水纱布保护，轻轻地放进拉钩。 盐水纱布保护四周，操作空间呈现出来，胸椎椎体的前方、椎间盘和前纵韧带马上要出现在视野，但是，显露出来是一个又波动感的囊状物。 这是脓肿，小苏递来了一只50l注射器，杨平用尖刀刺了一个小口，粘稠的白黄色“奶酪”，顺着注射器前端的小口，迫不及待的进入注射器管，注射器很快装满，换注射器，继续吸。 吸取的标本留作细菌培养和病理检查，一连吸取了五管，需氧菌培养，厌氧菌培养，结核菌培养，涂片找抗酸杆菌、病理检查。 这时助手的吸引器才进场，从小口轻柔地置入，清除剩余的“奶酪”，这根吸引器专门用来吸引“奶酪”的，巡回护士开始计算“奶酪”的体积，足足1000毫升。 杨平将脓肿的囊壁彻底的打开，反复地生理盐水冲洗吸引，直到术区干干净净，手术继续推进。 “挺漂亮的！”张林说。 小五抬头看他：“确实，可惜闻不到气味。” “会是香甜的气味吗？” “听说是酸酸的。” 没想到冷脓肿的奶酪样物质还有这么好的画面感，张林小五同时感叹，但是手里的拉钩丝纹不动，力度恰当，显露充分。 金钩银钩不是吹的，是靠无数次手术优异的拉钩表现争取来的。 “恭喜你们，离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又近了一步。” 杨平已经显露出第9胸椎前侧，开始结扎处理周围的血管。 第252章 细节决定成败 人体解剖十分复杂，各种潜在的间隙，脓肿远远不是肉眼看到的范围，磁共振显示附近有几处，术中凭借肉眼很难做到全方位的观察。 胆道镜，软镜！现在要排上用场了，平时这是普外科用于取胆管结石的器械，现在杨平用它来观察脓肿的真实范围。 有磁共振图像做引导，脓肿的范围在心里已经了如指掌，软镜置入，上下左右，探查整个脓肿的范围，然后引导吸引器吸引。 以前的手术从未用过这个设备，居然小苏知道这个步骤要用，也知道杨平现在要用，杨平习惯性的伸手，镜头居然适时递送到手里，已经提前连接各种线管，小苏让周灿把显示屏也打开了。 冲洗、吸引，杨平左手拿着镜头，右手操作吸引器，朝各种方向无死角的冲洗吸引，又吸引出差不多三千毫升，除去冲洗的盐水两千毫升，有一千毫升是脓液。 “胆道镜还可以这样用？”宋子墨下次也想试试。 杨平边做边说：“软镜可以改变镜头的方向，适合全方位探查，等下还可以用细软镜，用于肝内胆管取石的软镜，探查椎管里脓液范围，彻底清除干净，硬镜不行，不能进入死角区域，容易损伤脊髓。” 第9胸椎整个椎体被脓肿侵犯，已经塌陷，骨块后移，侵入椎管。 只能将第9胸椎切除，杨平处理完椎体周围的血管，提醒麻醉师：“准备切除椎体，注意血压。” 椎体是一层皮质骨包裹松质骨，松质骨血运丰富，所以椎体切除时，出血比其它的步骤要多很多。 手术进行到这里，吸引血液的吸引器暂时还比较干净，没有多少血液可以吸引，用于清除奶酪的吸引器，吸引头都换了几次，吸引出的奶酪已经两千多毫升。 骨刀凿断两侧的椎根弓，清除上下椎间盘，然后将椎体完整地拿出来了，居然还可以这样操作，宋子墨又长了见识。 这个步骤，一般用鸟嘴咬骨钳，一口一口地将椎体咬除，这样一步操作，不可避免要出很多血，现在杨平直接完整地将椎体拿出来，根本没有出血。 椎弓根的断面用骨蜡封堵，椎管显露出来，带着被摸的脊髓暴露出来，椎管内是豆腐渣一样的物质，夹杂着死骨，压迫脊髓。 难怪病人出现了神经症状，双下肢出现肌力减退和感觉障碍，如果不做手术，这样下去，肌力慢慢继续恶化，最后变成零级，双下肢完全瘫痪。 刮匙、神经剥离子，配合使用，将豆腐渣样物质清除，留一部分做细菌培养和病理检查，这是必须的步骤。 顺着椎管间隙往上往下，一直将压迫物质清除干净，杨平还不放心，毕竟，椎管上下如狭窄的隧道一般，肉眼很难彻底发现这些病理物质的真正范围。 胆道镜，又要用到它了，轻柔的伸进椎管，几乎贴着椎管壁，往上下探查，按照磁共振上提示，上下还有一些肉眼看不到区域，存在脓肿，虽不存在压迫，但是会成为痊愈的障碍。 伸进剥离子，在软镜的引导下，轻松地清除这些残留物质，冲洗吸引，再清除，反复几次，终于清除干净了。 “显微器械！” 小苏已经准备好了，它知道杨平不会放过这个步骤，不会放过脊髓前动脉的探查，杨平做手术，不会丢掉该得的任何一分。 探查一下脊髓前动脉，杨平小心翼翼的显露脊髓前动脉，那显微镊子轻柔的夹住，感受血管壁的张力。 不对，镊子下面的感觉很硬，不是正常的管道结构应有的感觉，应该有栓塞。 “怎么？栓塞了？”宋子墨看杨平手上显微镊的动作。 “栓塞了！”杨平很肯定。 栓子有差不多有两厘米长，就是刚刚被压迫的一段，如果不解除栓塞，脊髓会缺血坏死变性，术后截瘫无法恢复，还会继续加重，刚才那么多工作就白忙了。 “怎么办？”宋子墨但心地问。 好在杨平进行了探查，否则术后双下肢的感觉及肌力迟迟不能恢复，或者逐渐加重，那个时候再来探查就晚了。 “栓塞应该不久，如果现在打通血管还来得及。”杨平从镊子下血管的硬度判断。 一台手术，完美的效果，就是无数的完美的细节拼合出来的。 “切断血管，取出血栓，然后再将血管吻合？”宋子墨猜想。 杨平点点头：“准备吻合血管的显微器械！” 一次细心的探查，改变了这个病人的命运，否则，她很可能下半辈子在轮椅上度过。 在脊柱结核手术里，探查脊髓前动脉的步骤是没有的，因为脊柱外科的医生大多数没有显微外科的思维和经验。 杨平果断地剪断脊髓前动脉，用镊子轻轻地将血栓驱赶出来，血栓犹如一条细小的蚯蚓，放在小苏手心里的盐水纱布上。 “拍照！” 杨平吩咐，周灿在台下暂时没事，帮助拍照，拍照是为了给手术留下完整的资料，为以后的科研积累原始资料。 按照显微外科小血管吻合的流程，肝素盐水冲洗血管管道，修剪血管外膜，无损伤血管吻合针线，吻合血管，检查血管是否漏血，是否搏动良好。 观察了足足两分钟，杨平才放心：“好了，取髂骨进行椎间植骨。” 宋子墨开始取髂骨，取髂骨很有技巧，既要取到满意的体积，又不能对供区造成外观和功能上的影响。 “春节前我结婚，兄弟们一定过来热闹热闹呀，韩主任的请帖我已经送过去，其让的请帖我已经让护士长帮发，兄弟几个的，我等下亲自呈上。”小五冷不防的来一句。 “这么快？”胖子赶到惊讶，哥几个，他最快了。 “再不办酒席，就要抱着娃办酒席了。”张林淡淡地说。 “怎么？要做爸爸了，你这不止快一步呀？”胖子完全没想到，自己还没女朋友呢，这小子要做爸爸了。 “岳父岳母大人催得紧，不敢抗命呀。”小五无奈地说。 “你不会结婚后，就不干医生这行，去当包租公了？”张林调侃他。 小五的岳父母是g市当地人，八十年代往返香港内地倒卖电器，发了一笔大财，然后投资房地产，又赚得盆满钵满，听说在g市cbd有几栋楼的。 老两口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对女儿的终身大事非常谨慎，看到小五后，老两口非常喜欢，小伙子长得帅，口才好，脑子还灵活，研究生，医生，学历职业都不错。 现在小青怀孕了，老两口那个乐呀，要做外公外婆了，天天催两人结婚，让他们什么都不用管，他们两个老人来操办。 “五哥，你有小姨子吗？大姨子也行！”胖子感觉自己落后不是一点点。 “不早说！”小五边拉钩边说。 胖子很惊喜：“怎么，那就是有了？” “早说，我劝他们再生一个呀，现在恐怕不行了。”小五笑道。 谈笑之间，小五和张林的拉钩丝纹不动，术区显露良好。 宋子墨的髂骨块取好了，方方正正，十分漂亮。 杨平用撑开器撑开上下椎体，植入髂骨快，刚好。 第253章 细思极恐 髂骨块植入，占据第9胸椎椎体的位置，恢复脊柱的序列，纠正了后凸畸形。 将来，第8胸椎，第10胸椎连同这块髂骨块，将愈合在一起，成为固定的整体。 这就完成了脊椎外科手术第二和第三个使命，矫形与稳定。 前路侧方钢板固定，冲洗术区，放引流管，分层缝合手术切口，关闭胸腔。 “上次你缝的皮，这次你又要缝?” “这是我管的病人呢！” “讲不讲武德的?” “一起缝，分你一半行?” “别争了，以后谁的病人谁缝皮，两个人同时缝，容易误伤对方。”杨平训斥他们。 张林开始得意地缝皮，手拿持针器，使用手腕的力，手腕稍微一转，角针垂直皮肤进入，垂直皮肤出来。 “打结呀！”张林催促。 小五心有不甘，将持针器放回锐器中转弯盘，开始打结。 杨平的手术，不喜欢用缝合器缝皮，他喜欢手动缝合。 宋子墨回味刚才的手术，细思极恐，要不是刚刚杨平多了一步细心地探查。 这病人后半生只能坐轮椅，就这么一个小小操作，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医生，真是如履薄冰，认真的态度多么重要呀。 认真源于高度的责任心，源于对自己职业的敬畏。 虽然，这种病情，手术做完，神经功能没有恢复，也被视为正常的。 减压只是给神经恢复创造条件，不能保证它一定能恢复，比如出现脊髓前动脉的栓塞，神经功能就没办法恢复，成为永久性损害。 但是探查脊髓前动脉，难度很大，这要求同时拥有脊柱外科和断指再植的经验，事实上，这样的医生非常少。 张宗顺教授出现在手术室，他门诊收的病人，病情严重或复杂的，他都会亲自过问。 “张教授！”大家都恭敬地打招呼。 张教授点点头，走到阅片灯前看片子，问杨平：“小杨，术中情况怎么样?” “脓液吸出约两千毫升，脊髓严重受压，清除了椎管内压迫物质，做了彻底的减压，胸9椎体切除，髂骨块植入，前路钢板固定。”杨平恭敬地汇报手术情况。 张教授扶了扶眼镜：“磁共振上没有栓塞的迹象，应该在做磁共振之后栓塞的，你探查了脊髓前动脉?” “探查了。”杨平陪在张教授旁。 张教授沉思片刻：“很好，记住，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每一台手术都要尽力而为，对你是一台手术，对病人是整个人生——” “张老，我记住了。”杨平恭敬地说。 “结核，曾经认为已经远离我们，事实上不是，它有卷土重来的苗头。” “细菌等病原微生物与人类的斗争从未停止，人类研究各种药物消灭它们，它们使尽浑身解数，抵抗这些药物，躲避人类的诛杀，这种对抗是无休无止的，超级细菌就是在这种斗争中诞生的。” 张教授总是能够从医学之外的角度来看问题，比如哲学的高度。 1882年德国生物学家罗伯特科赫发现了结核杆菌，人类开始踏上征服结核的征程。 其后，在牛痘的启发下，一战期间，法国细菌学家阿尔伯特·卡迈特与他的助手让·介岚研发出用于防治结核病的卡介苗，此后，人类才可以预防这个疾病。 1943年，乌克兰裔美国科学家瓦克斯曼研究出抗结核药物链霉素，结核病才可以得到治疗。 要知道，在此之前，结核也是不治之症，视为“人类头号杀手”。 既能预防，又能治疗，人类才真正征服结核这头怪兽。 现在结核病的抬头，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耐药结核菌的出现。 超级细菌，就是耐药菌里的强悍者。 很多人都在为超级细菌的诞生做出贡献。 当你感冒的时候，不假选择地服下消炎药的时候，你就贡献了一份力量。 现在对抗生素管理很严格，到药店买药需要医生处方。 以前任何一家药店随便可以买到抗生素，只要感冒，就要吃几颗消炎药成为共识，其实感冒，学名急性上呼吸道感染，绝大多数是病毒感染引起，不需要抗生素。 “我门诊还有病人在等，我先下去了，这个病人神经症状会恢复得比较慢，恢复过程成抛物线状，先加重，后慢慢减轻，跟病人解释清楚。” 说完，张教授又看了方小云的监测数据，问胖子几句，背手出了手术室。 杨平也在考虑这事，压迫解除后，脊髓会出现水肿，神经症状会加重，待水肿消退，神经症状才慢慢恢复。 皮肤缝合完毕，张林用酒精纱布再次消毒手术切口。 “五哥，还行，这水平?”张林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还差了点火候，下次我缝给你看。”小五不买账。 敷料贴覆盖切口，手术顺利完成。 麻醉复苏很快，胖子对手术时间的估计和麻醉药用量的掌控十分准确。 “方小云，醒醒，手术做完了。” 胖子对着方小云大声喊，吸引器清除气道的分泌物，气管插管顺利拔出。 “医生，我会瘫吗？”方小云醒来第一句话。 不只是她，任何人都怕，只要躺到这个床上，没有不担心的，还有人会担心自己躺下去，能不能醒来。 “手术很顺利，术后慢慢康复。”杨平安慰方小云。 “术后给她规范的抗结核治疗。” “已经请传染科会诊给了方案。” 方小云推出手术室，她的好同事一直在等。 “医生，手术怎么样?” “非常顺利！” “谢谢！” 同事背着一个双肩包，跟着推车走：“你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养病，我请了几天假照顾你。” 这姐妹真心不错，交友不在多，在于真情实意。 “你们这姐妹不错呀，在什么单位上班?”张林八卦，问方小云同事。 女孩立刻脸红了，好像不好意思说，犹豫一会，才说：“一家足浴中心，很正规的，不是那种——” 她完全可以随便编造一个回答，以回避别人的猜测，但是她没有。 她们是帮客人洗脚，进行足部按摩的，她们是生活在底层的人，她们也有自己的尊严，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友谊。 “挺好的，足浴其实要很多知识，要通晓足部穴位?”杨平帮助她化解尴尬。 “是呀，经常按摩足部穴位，可以起到保健的作用，尤其亚健康状态的人群。”女孩挺有自信地说。 方小云因为术后，精力不够，一直没有加入聊天。 “术后几天，下肢麻木乏力的症状会加重，然后再慢慢减轻，所以不用太担心。”杨平跟方小云和她同事说。 术前交代过，现在强调一遍，以免引起恐慌。 今天做了两台手术，很不错，过完床，大家回到医生办公室。 “周末大家聚一聚不?很久没聚了。”宋子墨提议。 是呀，兄弟几个好久没坐一起喝点东西了，即使不喝酒，饮料也行。 “你安排地点。”杨平对这些不熟悉。 宋子墨提议：“最近市里有家酒，叫做念峰，听说挺火的，我也没去过，一起去看看。” “没去过，就去尝尝鲜，我也听说过。”小五也听说过这家酒。 “就去这，我做东，大家最近辛苦了。”杨平当场决定。 第254章 念峰酒吧 方小云因为脊髓水肿的原因，术后双下肢神经症状开始出现加重，原来肌力有四级，现在只有三级了，只能抬腿，无法对抗阻力，哪怕一点点。 方小云的妈妈，这几天一直在医院周围徘徊，总想找机会去探一探情况，她倒不是关心女儿的病情，而是钱没到手，她怎么可能离开呢？ 以前每次发工资的日子，方小云会把工资留一点，其余大部分打到她妈妈的账户上，这次要做手术，实在没钱打回去，跟家里解释，自己在三博医院住院了，准备手术。 可以家里还是电话不停地催，要方小云不要乱花钱，有病回去找土医生治，可以省很多钱，但是方小云明白，这病怎么可能找土医生治疗，耽误了是一辈子的事情。 方小云一直没有汇钱，她妈妈就从老家赶上来，一直赶到三博医院，打听方小云住院的科室，跑到病房把方小云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要方小云把钱交出来。 这个泼妇在医院周围游荡了几天，儿子的房子下了定金，马上要交首付，钱没到手，她怎么可能回去呢。 首付要十二万，装修和家电差不多要十八万，加起来一切弄妥当，要三十万，两万顶什么用，钱这东西，就像挤牙膏一样，不逼一逼，出不来。 她怀疑女儿每个月肯定私藏了一笔钱，没有全部交给家里，出来这么多年，一年几万，算起来存个十来二十万应该有，这次必须逼出来。 可是，这个当妈的，来到医院，还从来没有了解过女儿的病情，一见面，就是钱钱钱，方小云几乎要逼疯了。 方小云的好姐妹，给了她妈妈两万，让她妈妈滚蛋，以后再也不要来了，再来一毛钱都不给了。 滚蛋，这么容易，生养的女儿，就是下蛋的鸡，现在长大了，就是收蛋的时候，据说她一个月挣好几千，好的时候可以上万，这是只下金蛋的鸡呢。 现在没办法，医院进不去，上次保安要把她当精神病抓，她还心有余悸，怕进了医院，真被扣起来，送到精神病医院，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 这个泼妇望着医院的住院大楼，琢磨着怎么进去，钱不拿到手，铁定不能回去。 --- 一个星期，综合骨科的病房已经塞了一半，四十五张床位，现在住了二十三个病人。 现在，除非很特殊的，杨平才亲自主刀，一般的手术都是宋子墨主刀，他在台下看着。 天赋再高，需要病例喂，外科医生就是喂出来的。 宋子墨一点就通，基本功好，天生上手就快，不管什么手术做一台就会，再做几台就能够非常熟练老辣。 自己手底下有这么一个助手，以后会省心很多，连杨平都不得不佩服韩主任的毒辣眼光。 这家伙，很难想象以前是个晕血的货，人家导师都不愿意要，劝宋子墨调剂到内科，晕血还搞什么外科，弱视还想练射击，色盲一门心思相当交警？ 韩主任却偏偏把这个家伙训练出来了，连顽固性晕血都能够克服，宋子墨觉得自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外科医生这条路以后就是宽敞通达。 杨平自己，一路走来，虽然主要靠自己的努力，在系统空间里，那些魔鬼式的训练，非常人可以忍受。 但要不是韩主任的赏识，一路护着他，给他机会，给他铺路架桥，自己也不会走得这么顺，有能力的人被埋没多了去。 忙了一周，综合骨科倾巢而出，没有急诊手术，晚上没什么担心的。 何况还有韩主任值班，本来大家还在商量谁守家，张林和小五两个抽签，签都做好了。 韩主任进来说：“你们都出去玩，我来值班。” 韩主任带着一个实习生值班，科里全部出去玩，杨平于心不忍：“主任，我们留一个值班，让你老值班，怎么行？” “不就一个晚上，不碍事，怎么？嫌弃我搞不定？别啰嗦了，又没有急诊，晚上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哪个病人痛，开个止痛药；哪个睡不着，给片安眠药，都是小事，去，难得聚齐出去玩玩。” 韩主任摆摆手，让大家别耽误时间。 周六晚上，综合骨科的车队浩浩荡荡开拔，往市里的酒---念峰。 这名字有点意思，念峰，念的那座山峰？珠穆朗玛峰？难道老板是个登山爱好者。 这个酒，今年新晋的亚洲五十酒之一，名气很大，大家整天忙于手术，都没去过。 亚洲五十酒，g市的，大家听过庙前冰室，却没有听说过什么念峰呀，或许跟不上潮流了。 大家整天呆在病房和手术室，一出来，有点重见天日的感觉，阳光都有点刺眼，尤其几个规培生，被阳光照一下，脸色都好看一些了。 周末，市区不好停车呀，好不容易在附近一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找到车位停好车。 小五提前打电话预约的台位，不然临时过来，根本别想有位置。 酒是一栋临街的老洋房，三层，外表看起来很朴素，但是生意特别好，座无虚席，还有好多人在外面转悠。 预定的桌台位置不是很好，但是有位置就不错了，大家围着坐下来。 酒里播放着爵士乐brazil，舒缓的那个版本，听起来很让人放松。 帅气的服务生过来，微微鞠躬：“你们要点什么？” “胖子，点吃的！”张林将单子交给胖子。 精通美食的人嘛，这个时候就该担当重任。 “今天反正不上班，要不要来点低浓度酒精？”胖子试探道。 张林也跃跃欲试，东北男人，哪有不喝酒的，再说来酒，不喝酒，就弄一杯果汁，那像什么话，简直破坏社会和谐。 “师兄，怎么样，我们哥几个今天可以开戒不？”张林迫及待的，脚下踩了小五一脚。 小五立刻醒悟：“是呀，好久没喝了，要不要小酌一杯---” 杨平看他们想放松，整天神经绷紧的，偶尔放纵也不是坏事，释放释放压力。 “今天大家随意，愿意喝酒的喝酒，愿意饮料的饮料，不劝酒，不戒酒，随意---”杨平定下了调子。 大家立刻欢呼起来，胖子打起精神，点餐：“听说你们的调酒师是意大利过来的？最拿手的鸡尾酒什么？” “最拿手的酒是峰之恋！”服务生说。 “不对，一听名字，这不是意大利风格的。”胖子很内行。 服务生立刻解释：“峰之恋是我们老板的作品，你还是挑别的，峰之恋只有我们老板才会调，她不会轻易调酒的，米兰的初春也不错，您说的意大利调酒师的杰作。” “行，多来米！” 胖子手指点来点去，点张林、小五和自己。 “还有谁，举手，耍客套的自己一边咽口水去。”胖子不含糊，喝酒还磨磨唧唧。 一个规培生举手：“我！” “四杯，米兰的初春！其它果汁饮料的，自己报名---，小吃，我看看！” 胖子眼尖手快，一扫而过，立刻点了一大堆。 第255章 小瑶 点完餐，大家都坐着等，舒缓的爵士乐，很让人放松。 外面比里面显得嘈杂，但是也很轻松，这是酒生意好的原因，它能给城市人们一次灵魂的舒缓。 生活的压力无处不在，总得有个地方释放，此时，酒里客人都忘记了白天的繁忙与苦恼，隔壁桌的哥们似乎失业了，同事请他吃饭，这种氛围下，他卸下了包袱，与同事正侃侃而谈。 调酒师在后台忙个不停，他们将各种不同的酒组合到一起，让它们获得重生，一杯独一无二的酒立刻诞生，颜色、气味、和味道，全方位刺激客人视觉、嗅觉和味觉。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把我当实习生了，气死我了。”小苏在杨平耳旁偷偷地说。 是呀，他们第一见面就是江边的酒---弄月，想不到那一次邂逅，开启了崭新的人生。 “自己长得像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怪谁！”杨平帮小苏倒柠檬水。 再给其他人倒时，张林立刻接过去，帮大家倒水。 “张林，你老婆呢？怎么不叫过来。”胖子问道。 张林正帮大家倒柠檬水：“你这是想砸场子，她来了，我还能跟你喝酒。” “小青呢？”胖子又问小五。 小五说：“自从确认怀孕，别说晚上出来玩，一天三餐吃什么，都被她妈严格管束，手机都限制使用时间，防辐射孕妇服现在也穿上了。” 一圈柠檬水倒完，服务生过来，恭敬地说：“诸位，我们老板请你们到三楼阳台。” 杨平抬头，这栋红砖外墙的老洋房，三楼一半的面积是露天大阳台，那不是随便可以上去的? “我们老板说，你们是她尊贵的朋友，她正在调酒，今晚，你们的酒和果汁，都由她亲自来调。”服务生笑道，然后带路。 谁的朋友？ 面子够大的，亚洲50的酒老板亲自调酒，大家面面相觑，都摇头，谁的朋友都不是。 你说在哪个医院碰到医生朋友还可以理解，酒老板，不认识。 “胖子，你大学美食协会的同学?弃医开酒了？”张林质问胖子。 胖子摇摇头：“不知道，是有个哥们不当医生，但人家是开餐馆的，没听说谁开酒，管它呢，上楼就上楼，怕什么，搞错了再说。” “宋公子、菲姐？”张林老是喜欢盘根问底。 “我们也是第一次来，不认识这里的老板。”宋子墨否定。 目光转移到杨平苏宜璇身上，杨平摆摆手：“朋友都没几个，就别说开酒的了。” “就你话多，上楼！”小五嫌弃张林问来问去。 服务生可能等了会，看大家没有跟过去，又回来了：“各位，跟我上楼！” 大家跟着服务生上楼，到三楼的阳台，这里很开阔，只有一张大桌子，音响也是单独的，看来真是贵宾区了。 “这是我们老板平时招待朋友用的！”服务生解释，平时不对外开放的。 “这是峰之恋，四杯，我们老板亲自调的，稍等，你们要的果汁，她正在调。”另一个服务生端来酒。 随后，果汁一杯一杯地呈上来，各种小吃也呈上来，这里的小吃比其它酒更丰富，鸡翅、烤肠、牛扒等等，应有尽有。 胖子，以美食专家的身份，端起酒杯，轻轻地品上一小口，然后陶醉地眯着眼睛。 “什么感觉？”张林急切地问。 “恋爱的感觉！” “你女朋友都没有，跟我说恋爱的感觉？”小五对这个专家有点怀疑。 此时，一个穿着时尚的年轻女子，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走过来，微微鞠躬：“大家好，杨医生好，欢迎光临念峰酒！” 非常面熟，张林想说，但是又说不出来，这女的是谁？ 杨平的记忆力很好：“小瑶！” 小瑶，想起来了，那个一打十，把别人全打进了手术室，自己也进了手术室的家伙，还会画漫画，笔名街头巷尾，真名王峰，这就是他的女朋友小瑶。 念峰酒，明白了，这想念的是是王峰！ 王峰受伤住院，小瑶一直悉心照顾他，待病情稳定后，王峰不辞而别。 那天，小瑶在病房里哭了很久，手里拿着一张纸，王峰画的一副漫画，最后借用小仲马的一句话落款---或许，我活在你的心中，才是最好的地方。 “想起我来了？我刚回来时，路过你们桌边，一眼就认出来了。”小瑶笑道，她漂亮的脸庞，藏着一丝哀愁。 原来，不仅每一个人都有故事，这座酒，也有自己的故事。 “想起来了，他还没有回来吗？”杨平对她们的爱情故事很惋惜。 王峰也是没有办法，为了小姚的未来，不得不离开她。 “谢谢你们，救了他的命，他那一别，再也没有回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他，一辈子！”小瑶执着地说。 峰之恋，这里最出名的酒，老板亲自调的酒，原来也是有故事的，多么美的故事呀！ 拍照打卡，发朋友圈，似乎成了生活的仪式，然后大家开怀大吃，这一餐大家吃的很开心，将这段时间的辛苦和苦闷全都发泄出来。 每天交班查房做手术，无休无止，走了一批病人，又来一批，神经绷得紧紧的，一点放松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大家完全放松心里那根弦，痛痛快快地喝，痛痛快快地聊。 有一个规培生居然哭起来了，几乎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整天围着病房转，一听到手机铃声，就会心里一惊，从床上跳起来，有点撑不住了。 “干什么不难呢，每一碗饭，只要你认真地端着，它就是沉甸甸的，没有哪碗饭是轻松的。”杨平开导他，鼓励他。 那些商业巨子风光无限，身价亿万，你可知道，他是经历千辛万苦，九死一生，从无数倒闭的企业中血拼出来的，容易吗？ 他为发工资一夜白头，捂着胸口的时候，你没看见；他走上天台，几次想跳下去的时候，你没看到；他孤独一人，众叛亲离的时候，你没看到。 容易？ 世界上哪有容易的事情，你要获得，就必须付出。 如果你无需付出，那是因为别人替你付出了，比如你的父母。 直到十二点，大家才停下来，面对杯盘狼藉，大家心里无比轻松。 张林、胖子和小五，三人不分胜负，张林总是不行了，但却一直坚挺着；小五面不改色心不跳；胖子那体型，实力摆着呢。 “酒肉穿肠过！” “什么不是穿肠过？” 张林总是喜欢这时候来点文青调：“人生就是一场体验，人活百年，就是一场百年的体验，看过《黑客帝国》吗？可能我们的原形也是那样。” “搞这么复杂，我跟你们说，人生的最高理想就是一个字！”胖子打断张林的话。 “什么字？”大家都想听他的高谈阔论。 “爽！”胖子脱口而出。 妈的，俗人！张林骂道，能不能说是追求幸福！ 临走时，杨平抬头看看这座酒，这个女人，守候的男人会回来吗？ 或许明天回来了，或许永远不会回来。 “明天九点，三博医院门口！” 程力全很开心，这一次十八个病人，还有两个东南亚的病人，自己的梦想就是做高端运动医学专科医院，一直没有打开市场，这次，旅游医疗团的到来，让他意识到，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 敏锐的商业嗅觉，让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判断没有错，高端医疗市场目前是空白状态，有些医院有豪华的装修，先进的硬件，但是缺少真正强有力的技术实力，无法竖立值得信赖的品牌，即使请知名教授飞刀，也是蜻蜓点水，不是长久之事。 力全医院也是一样，逃不过这个魔咒，但是现在，魔咒似乎在解除，所有一切因为杨平。 如果能够和杨平建立良好的长期合作关系，力全医院将会开拓一片崭新的天地。 五千元一台的手术费虽然不错，但是单单用钱，很难建立稳固长期的关系。 程老板已经计划好，明天早上亲自去接杨平，而且，开着他的奔驰s级。 第256章 医疗旅游团 周日，杨平要去力全医院做手术。 以后，没有特殊情况，都是周日去力全医院做手术。 这一天，杨平休息，小苏也要回家，于公于私，杨平都能够腾出时间来手术。 他的多点执业也办理下来了，在力全医院做手术，合理合法，属于正常行医，连会诊程序都不需要。至于赚钱，也是光明正大，力全医院是私立医院，定位还是高端市场，定价自然有很大的空间。 目前，程老板给杨平的单台手术费用是五千元，这个价格比不上帝都的叶教授，但也是g市一线医院普通专家出去飞刀的价格了。 来力全医院做手术的病人都不在乎钱，在乎的是医疗质量和服务质量，这两点，现在力全医院都可以满足。 虽然手术很多，程老板不敢太早去接杨平，不能打扰他的睡眠。 九点接人比较合适，十点多到力全医院，按杨平的速度，一个小时一台，一直做到晚上，解决九台不是问题。 程老板很积极，提前一个小时到了三博医院，在综合楼大门旁，找了临时车位停下，车窗打开，手机闹钟调好，把座椅打斜，躺在车里休息。 做私立医院真的很辛苦，公立医院不同，公立医院，尤其省市县三级人民医院和中医院，服务对象几乎是固定的，不管谁当院长，业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个别的除外。 私立医院就不一样，没有固定的市场，需要自己去开拓市场，目前的社会环境，人们对私立医院普遍不信任，尤其某些私立医院杀鸡取卵的行为，让私立医院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 八点五十，杨平从综合大楼门口出来，周日，他也去查了一圈房，尤其方小云，术后神经症状加重，他要密切关注。 程老板在车里可以看到大门口，杨平一出来，立刻不失时机地下车迎上去：“杨博士！” 这个称呼，程老板也是琢磨了很久，觉得这个最适合，也最能体现杨平的水平，又不显得随便。 “哦，程老板，你等很久了？怎么不上去坐坐？”杨平看到了程老板。 “哪里哪里，也刚到，正好准备打你电话，这不碰上了，这边---”程老板弯腰在前面带路。 拉开车门，用手挡住车门的上框，杨平上车：“老程，别这么客气，见外了。” “必须的，百忙之中，抽空帮老程的忙，十分感激，按照你的意思，今天排九台，还有九台排下周。”程老板轻轻地关上车门。 车已经提前发动，空调也已经调到合适温度，不然冷车让杨平上车，会觉得特闷，不舒服，虽然只有一两分钟的事情，也不行。 “剩下的九个要等一周，病人没意见？下次可以让他们提前预约时间，这样好安排！”杨平在车上说。 程老板立刻回应：“明白，他们这次来得突然，也没有提前约好，说是医疗旅游团，带团的就是你上次做手术的病人，他恢复得很好，现在找你复查，我已经专门成立一个部门来负责医疗旅游团的服务，这个团还有两个东南亚的病人呢？” “东南亚的病人？”杨平觉得这里面有戏。 这些年，国家发展，医疗水平也提高了，一些大手术的水平的确实比东南亚好上不少。 论医疗水平，在亚洲，也只有日本比我们发达，其它国家，远远比不上我们国家。 “年底了，科里的兄弟要放松一下，我来安排，找个好地方，玩几天如何？”程老板主动提出。 做生意，无时无刻都要有投资理念，投资人，投资事，杨平值得投资，而且要早投资，晚了恐怕事倍功半。 “程老板，别客气，科里年底的度假已经有安排。”杨平委婉地拒绝，这事黄佳慧兄妹早就做了安排。 程老板心里有点着急，安排好了？ 莫不是有人比自己捷足先登，赶快摸清情况，不能被对手暗地里把人给撬走了。 杨平是力全医院的最强外援，这是全院知道的，前台漂亮的护士妹妹看到程老板带杨平进来，都十分热情。 “程教授！杨博士！”大家叫得甜甜的，有的不时偷看杨平。 程力全在医院，不喜欢员工叫他老板，更喜欢叫他教授。 “先去看看病人！”杨平有个习惯，必须先看病人，才做手术。 “都在病房等着呢，他们也要见到你本人，才肯进手术室。” 程老板很开心，以这样的发展趋势，不要多久，恐怕病房不够用了，不过他比较有远见，已经预留了一层楼。 “听说他还没结婚呢？” “这么优秀，应该有女朋友！” “有女朋友怎么了，只要没结婚就有机会。” “都在聊什么呢，工作时间！” 几个漂亮的护士妹妹看杨平随程老板进了电梯，开始叽叽喳喳，服务督导部的大姐出现在大厅，这些护士立刻挺直腰杆，不再说话，做出认真工作的样子。 每一个病人，杨平都亲自询问病史、查体、再阅读影像资料，虽然这些资料程老板早就发给杨平了，但是他还要认真过一遍，小心驶得万年船。 看完病人，杨平才放心：“送病人，衔接紧一点。” 黄佳慧已经准备好器械，万医生也早早守候在手术室。 “杨哥！”万医生打招呼。 听说杨平在这里完成一例复杂的四联重建，在人民医院又给蒋百成主刀高难度的肩关节手术。 这么好技术，他想跟着杨平好好学习，把技术学好，挣钱买房买车，娶妻生子，在g市安家落户，这人生才有点滋味。万医生是杨平介绍进来的，程老板也很乐意培养他，给杨平一个人情而已。 九台手术，衔接得很好，一个小时一台，一直做到晚上九点。 整整做了一天，中午吃手术餐，晚上程老板请客，到附近一家酒店吃。 程老板做事利索，杨平还在更衣室换衣服，四万五千块钱的手术费已经到账，杨平的手机收到了银行到账的短信。 老程自己明白，哪一个环节让人不满意，就可能影响合作，杨平这种水平，以后求合作的医院多着呢，都是挣钱，谁的钱不是钱。 “手术费收到，谢谢。” 杨平看到手机上的短信，跟程老板说一声。 程老板高兴地说：“应该的，一起去吃个便饭，今天辛苦了，以后还要经常麻烦你。” “别客气，都自己人，随便点。”杨平看程老板说话总是很恭敬的样子。 两人换好衣服，出去吃饭，蔡院长已经在酒店那边等了，蔡院长是程力全的手下，力全医院的院长，平时帮程老板搞日常管理。 程老板装作很随意地说：“杨博士，还有个事情，我们医院要给合作的专家，每人配一台车，也要给你配一台，你看有喜欢的牌子和车型吗？” 配车？这是正当的事情，杨平也没什么客气的。 做手术，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老程也是想搞好对专家的服务。 “你们安排！”杨平说道。 具体车型，这个不好指定，程老板也没说具体价位标准，说这话不过是给自己打个招呼，要送车了。 送就送呗，又不是受不起，羊毛出在羊身上。 不过，老程这人确实不错，是真心实意在办医院，杨平最看重这一点。 第257章 手术做砸了？ 思思术后1周复查的磁共振出来了，肝脏转移瘤有点缩小，水肿影比以前更明显，分布均匀，边缘刚好沿着原来肿瘤的轮廓。 这种磁共振表现说明，当时聚焦超声波将肿瘤实体做了全方位的轰击，没有遗漏，也没有超出肿瘤的范围，实现了精确轰击的目的。 但是，即使这样，还会有残留的肿瘤细胞，这些细胞慢慢分裂，最后又卷土重来，这是恶性肿瘤晚期的宿命，一旦出现远处转移，几乎没有方法斩草除根。 所以肿瘤提倡“三早”的治疗原则---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癌细胞还没有扩散，聚集在一个局部空间时，可以一次切除干净。 海扶刀科室的段晓明也一直关注这个病人，因为这个病人在他们科室做的手术，他也有权限调阅病历。 他很好奇，杨平那天手术，随便就轰击几十次，还煞有介事的调参数，参数的精确度达到机器的极限，究竟装模作样，还是有真东西？ 段晓明很想知道答案，当天思思也做了一个磁共振，但是那时刚做完手术，影像表现不是很明显，还不能下结论。 现在段晓明相信了，术前、术后当天、术后1周，三套磁共振片子一对比，效果清清楚楚，没有人比段晓明更清楚这个手术效果---非常好，好到不敢相信。 从磁共振图片看，肝脏肿瘤全部被聚焦超声波打了一遍，而且受高温的影响，肿瘤细胞大部分被杀死，正在崩解吸收。 作为海扶刀方面的专家，他自己一直不看好这个设备，几次申请调回超声科，但被医院拒绝了。 医院当时花了那么多钱买来的设备，怎么可能闲置呢，至少现在可以做做子宫肌瘤的病人。 就这样，这个科室半死不活的，段晓明也一天无所事事，整天盯着手机上的股票涨跌。 “你说杨医生奇怪不，一个骨科医生，他还会做海扶刀？” 反正现在没病人，大家聚在一起聊几句，手下的助手，一个住院医师问道。 段晓明指给他看：“你看，上次他们骨科那个小女孩的磁共振，肝脏肿瘤被海扶刀打得这么干净。” 要是海扶刀有这样的效果，那自己以后大有可为，不会像现在这样混吃等死。 段晓明想，自己要是能够跟杨医生学上这么一手绝活，不说别的病，光做子宫肌瘤都能让自己名利双收。 像自己这种情况，要出名，只能剑走偏锋，聚焦到一个细分领域，把它做到极致。 搞什么肝癌肺癌这些，难度太高，自己以后就把子宫肌瘤搞出名堂，到时候在g市也能占有一席之地。 段晓明琢磨着怎么打通关系，恐怕又要麻烦宋子墨了。 机器闲着也是闲着，以后要是有什么病人，请他来操作，带一带自己，别整天盯着股票，把眼睛看肿了，还是亏。 要振作精神，干点正事，段晓明摸了一把光秃秃的头。 --- “这里还痛不痛?”杨平用手指右侧肝区的位置。 “做手术当天有点痛，现在不痛，舒服很多了，谢谢大哥哥。”思思因为摆脱了肝区疼痛的困扰，气色好多了。 她桌子上放着一本《人体解剖图谱》，人卫版的，旁边的草稿纸上还有一些解剖画图。 “这是我找菲菲姐要的，我也想当医生，现在就开始准备，这是肝，我画的，菲菲姐说要学好解剖，要会画图。” 思思看杨平注意到自己桌子上的书，主动解释，还把自己的画图给杨平看。 这图虽然有点萌，但是画得不错，杨平仔细一看，画得还挺精细的：左右两半，5个叶，8个段，胆囊、肝管、肝总管、胆总管、肝固有动脉、肝门静脉，都画出来了。 这小家伙，说不定以后真是块学医的好材料，杨平的鼻子忽然有点酸酸的。 “你画得真好！”杨平夸奖她。 小姑娘自豪地说：“我要把人体每一个部分都画出来，然后我还要画一幅完整的人体解剖图。” 术后肝区疼痛消失了，也从症状印证了手术的效果，肿瘤大体上被热能杀死，开始吸收萎缩，肝包膜痛觉神经受到的牵张逐渐减轻，疼痛自然减轻。 第一次使用系统空间的模拟手术功能，效果非常好，杨平对思思的几处肿瘤已经进行过完整的模拟，目前运用的只是肝脏的手术，以后要分步完成其它几个部位的肿瘤治疗。 这种模拟功能对于高难度的手术非常好，可以使用复制体进行大量的研究和实验性手术，获得数据，再把数据运用到真实病例。 这个复制病例的能力，还可以灵活运用，比如，对复制病例进行解剖，可以找到医疗仪器都无法检查出来的病变。 --- 方小云的肌力还在下降，现在降到了二级，只能在床上移动，连抬腿都无法做到。 这个脊髓水肿的抛物线跨度有点大，跟病情不太符合，杨平让张林给方小云再复查一个磁共振，加做血管成像。 难道脊髓动脉又栓塞了?或者出现血肿压迫?手术干扰了脊髓的血运？ 手术干扰脊髓血运？不可能的！ 杨平对自己的操作非常自信，一根肋间动脉都没有断，怎么可能损伤血运呢。 血肿，也可以排除，如果有血肿，不可能磁共振没有显示。 动脉再次栓塞，完全有可能，磁共振对这些细微病变的诊断准确率是95，意味着还有5的漏诊误诊可能。 对别人来说，存在这5的可能，但是杨平不存在这么高的误差。 他最近进行了系统空间的辅助检查训练，磁共振的阅片能力提升几个境界，伪影、干扰、成像偏差等等，他都能够识别，如果有怀疑，完全可以进一步检查，或者辅以其它的检查来鉴别。 “水肿高峰应该已过，怎么持续这么久，肌力也越来越差？”宋子墨百思不得其解。 “磁共振对水肿的识别不会出问题，这个病人很奇怪，水肿为什么没有一点消退的意思，进入平台期了。”杨平也有点疑惑。 “如果只是脊髓水肿引起的，关系倒不大，再等等也无妨，就怕有其它的原因。”张教授也上来了。 “杨医生，方小云的妈妈上来了，被保安领上来的，她想见一见女儿，保安问允许不？”护士长蔡巧君过来通报。 两个保安带着方小云的妈妈，她这次没有吵，也没有闹，安安静静的，好像很老实的样子，还不住地道歉：“上次我情绪太激动了，这次我想明白了，只想看看我女儿，她不是手术住院吗？我是她妈妈，我想照顾她。” 人家不吵不闹，没理由不让她照顾女儿，杨平跟蔡护士长说：“问问病人自己的意愿，同意的话，就让她进去。” 也没有时间跟她去纠缠，大家都忙着分析病情，这种病例，一不留神，就可能导致永久性截瘫，所以一旦出现异常的苗头，就要分析，及时处理。 “甲强龙、20甘露醇都用上了，水肿还是没有减轻，没理由呀？” 张林是管床的医生，他也参与讨论。 “无非两方面的原因，一是跟胸椎结核病情有关的，二是跟这个病情无关，有其它原因，虽然诊断思路强调一元化，尽量用一种疾病来解释症状，但是一元化解释不通的时候，就要考虑多元化，这个病人会不会存在其它的问题。”杨平分析道。 医生分析病情就是逻辑推理的过程，利用自己的知识和经验，综合病人的病史、查体和辅助检查，抽丝剥茧，直达真相。 可是，很多病例根本剥不出真相，只能对症治疗，有些病自愈了，都没弄清楚病因，稀里糊涂的，这种事非常多。 就跟电视机老是图像不清楚，你拍一拍，它就清楚了，究竟什么原因，不知道。 “脊髓没有缺血的表现，不用太担心，可以再等等，要是真不能恢复，再往其它方面检查，现在铺开检查，为时过早，病人经济上负担不起。”张教授建议再等一等。 杨平思考了一会，把可能的原因在脑海中过一遍，方小云的磁共振目前没有脊髓缺血的表现，脊髓的供血动脉也没有出现栓塞。 至少在磁共振上可以看到的主要动脉，没有看到栓塞；没有显影的动脉，对血运影响很少，即使栓塞也不构成威胁。 复查几次d二-聚体，也呈现下降的趋势，不支持脊髓动脉有栓塞，说明体内的凝血块仅仅局限手术造成的少量出血形成的。 现在铺开检查，确实有点为时过早，因为排查需要做大量的检查，有些检查还有一定副作用。 “张教授说得对，可以等一等，密切观察，我也同意。”杨平做出了决定。 “我也去看看她!”张教授带大家去查房。 方小云坐在床上，很平静，她非常相信医生，她的同事正帮她按摩下肢的肌肉。方小云妈妈，滕桂花，坐在陪护的椅子上，对大家笑，笑得有点勉强。 她的态度转变，大家还有点不适应，难道良心发现了？亏欠了女儿，现在要弥补。 可能天天跟客观的病情打交道，分析病情的时候，不会夹带任何感情，一是一，二是二，不会因为你讨厌一，一就会变成二。也可能在系统空间呆的时间久了，人的性情也有变化。 总之，杨平不太相信这个泼妇转变这么快，不过自己也不用跟她打交道，只给方小云认真治病就行。 张教授亲自查体，肌力目前是二级，同样是二级，比昨天的二级又差一些，昨天在床上移动肢体比较快，今天移动十分缓慢无力。 现在是进行性下降，张教授皱皱眉头，几十年的经验告诉他，情况不乐观。 “教授，手术前我女儿能够走路，现在怎么走不了啦，瘫了？”滕桂花小心地问。 张教授看她一眼：“我们在密切观察，必要时要进一步检查。” “手术做砸了？”滕桂花脱口而出。 第258章 全球不足三百例 说完，滕桂花发现自己的不妥，立刻掩饰道：“我就问问，问问。” 她脸上一丝不易觉察的欣喜，被杨平捕捉在眼里，可能平时系统空间的查体训练，让他的观察力比常人更强。 没有看错，自己女儿，病情加重，她不应该是着急，甚至哭哭啼啼吗?怎么还有点高兴。 “我来！”滕桂花也挤到床边帮方小云按摩腿。 方小云的同事常娟，让开一点点位置，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不过好歹也是方小云的妈，这次她没有逼钱，只是过来看看女儿，作为同事，也不好说什么。 这个妈，穿着还挺时尚，口红很重，香水刺鼻，隔着口罩，都能闻出来。 她手上的戒指镯子，脖子上的项链，一样都不少。 看完方小云，张教授叮嘱杨平密切观察，他还要去门诊，说有个病人检查结果出来了，挺着急，一直在等他，他去跟病人讲解讲解。 都过下班时间了，老爷子还去给病人讲解病情，真是劳心劳力。 老爷子八十了，还闲不下来，医院给他安排每周一天门诊，他不干，非要每周出五天。 张教授走后，杨平又把方小云的所有病例资料调出来研究。 任何异常，必须有个解释，不然心里有个结，不痛快。 这种反常放到别人眼里，也就算了，但是杨平不愿意轻易放过。 “怎么？还不下班？”小苏把包放在电脑旁，坐下来陪杨平，帮杨平按摩肩膀。 两人约好一起吃晚饭，饭后散散步，再打一会网球。 “这个病人的脊髓水肿持续不消退，高峰期持续时间太长，很不正常——”杨平跟小苏解释。 “你慢慢看，我陪你。”小苏坐在她旁边，挨着她，双手帮杨平肩膀揉揉捏捏。 医生，有一个理解的伴侣非常重要。 否则，几天连续的急诊手术，就能把家里弄得鸡飞蛋打。 “你认真看片子，不用管我，我爸爸是医生，妈妈是护士，从小就习惯了。”小苏微微一笑。 杨平一张一张地看，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每一个部位细致地察看。 自己牺牲一点休息时间不要紧，没有发现问题更好，要是发现问题，可以及时处理，万一耽误，影响病人一生。 “脊髓压迫已经彻底解除，供血的动脉没有栓塞的迹象，硬脊膜静脉比正常稍微粗。” 杨平边看边跟小苏说，小苏挺有兴趣的，他喜欢听杨平讲病情。 硬脊膜静脉稍微增粗，这是杨平在系统空间看多了影像图片，得出的直观感觉。 血管这东西，稍微粗一点或细一点，根本发现了不了什么，有一点差别也不能说明问题。 杨平将术前的，术后第1天的，术后1周的磁共振和ct片子对比看。 硬脊膜静脉，同一部位，居然一次比一次粗一点，虽然这种改变非常细微，但还是被杨平捕捉到。 而且，硬脊膜静脉的变化与脊髓水肿成正相关，静脉越粗，脊髓水肿越厉害。 要不是自己在系统空间魔鬼式的训练，这种几乎可以忽略的变化怎么可能看出来。 硬脊膜动静脉瘘? 不会，全球不足三百例的报道，这么罕见病，跟脊柱结核并发截瘫同时发病，还叠加到一起，这是雷击概率呀。 可是，杨平越看，越指向这个病，几乎可以肯定。 如果是，必须尽快行脊髓动脉造影，造影的时间非常长，要好几个小时。 脊髓处血管众多，分布十分复杂，有双侧椎动脉、颈总动脉、甲状颈干、肋颈干、12对24根肋间动脉，这些血管都有可能是瘘口形成处。 造影时，x射线照射时间长，对于病人和手术医生，都是极大的考验。 最麻烦的是，因为脊髓周围血管构造复杂，可能因为手法不到位，以上全部血管都做一次造影，也还是找不到有问题的血管。 造影剂还会增加脊髓动脉栓塞的风险，尤其上次手术吻合好的脊髓前动脉，病情复杂，多种相互矛盾的风险交织在一起。 要是没有病人的充分理解配合，这种情况，下一步的检查和治疗根本没办法展开。 “硬脊膜动静脉瘘？要立刻急诊安排dsa数字减影血管造影。”杨平告诉小苏。 晚上的饭吃不成了，散步和网球都泡汤。 “你吃什么？我们叫外卖！”小苏并没有不满。 看杨平这架势，要是做dsa确诊，要急诊手术，一起做手术，挺好的！ 无需解释，两人十分默契，小苏立刻去安排晚餐的外卖。 大家都正准备收拾东西要下班，宋子墨唐菲跟杨平打招呼，要下班了。 “方小云，硬脊膜动静脉瘘！” 杨平回应宋子墨。 宋子墨立刻停下来：“急诊dsa?” “嗯，确诊后，立刻手术，联系介入手术室，要能做杂交手术的术间。” 杨平接过小苏端来的水，小苏笑着说：“看来大家都不能下班了，外卖我都点好了。” 宋子墨唐菲立刻放弃下班，宋子墨将背包交给唐菲：“帮我放一下包，我将张林小五胖子几个都叫过来，今晚有活干了，全球不足三百例的病例，被我们踩到了，真的假的?” “九成是真的，准备dsa和手术。”杨平站起来。 两个病叠加到一起，同时发病，都能引起脊髓水肿，都能引起截瘫，一个病掩盖另一个病，多低的概率呀。 张林、小五和胖子看杨平没下班，也不敢准点下班，怕有什么事情吩咐。 几个人在值班室“开会”，接到宋子墨的电话，哪里还敢耽误，全部出来了。 硬脊膜动静脉瘘，他们几个完全没概念，没听说过。 这时，张教授打电话来，语气有急促：“小杨，在哪里，急诊给方小云做个脊髓动脉的dsa，很可能硬脊膜动静脉瘘！” “我正在安排！” “我马上到科里！” 电话没及时挂，里面传来老太太的声音：“唉——，刚回来，饭都盛好了，吃口饭再去呀，吃两三口填肚子也好呀——” 张教授经验丰富呀，他也联想到这种罕见的可能了。 宋子墨正联系介入手术室，能做杂交手术的术间有几个。 但是晚上，不知道帮做dsa的人手够不够，这要个手法十分好的介入医生帮忙。 大家分头行动，小苏和周灿要准确器械，还要准备显微镜，确定介入手术间，把这些都要送过去。 做完dsa，明确诊断，直接在介入手术室开刀，有时候术中还需要血管造影寻找血管瘘，术后需要造影确认动静脉瘘是否处理好。 杨平向韩主任汇报，韩主任也表示立刻赶来，他不是担心杨平的技术，而是给杨平站台，承担风险，毕竟杨平是主治医师。 检查完张林的知情同意书，稍作修改，打印出来，杨平带张林去找方小云谈话，获得她的理解配合。 滕桂花正在病房，方小云同事常娟也在，可能不放心，担心这个妈做出对方小云不利的事。 杨平觉得方小云没问题，这个妈可能是沟通最大的障碍，方小云是成年人，杨平为了省事，决定绕过这个奇葩的妈。 “我现在要和病人谈话，你们出去，张林，叫过护士进来，带她们出去。”杨平的话不容置疑。 “我是她妈，有什么不能当着我谈。”滕桂花觉察一丝不寻常。 杨平摆摆手：“出去，你没听清楚吗，我不想耽误时间，方小云是成年人，有自主行事能力，不需要你在场。” 虽然这话粗暴直接，但是此时，跟她纠缠，就是在浪费时间。 常娟比较泼辣：“医生说出去就出去，哪那么多废话，小云，我们出去，一切听医生的，别想太多。” 同事推她妈出去，待护士进来，张林把门关上，给女病人查体，或者要关门单独谈话，必须有护士或女医生等第三方在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纠纷。 “杨医生，发生什么事了?”方小云有点害怕地问。 杨平冷静地说：“方小云，你已经术后一个星期，双腿的力量越来越小，这不正常。我们怀疑你除了脊椎结核，还存在硬脊膜动静脉篓，这是一个罕见的疾病，全世界目前只有不足三百例的报道，很可能它正好在术后发病，成为你双下肢瘫痪加重的原因。我不敢百分之百确定，但是有九成把握。现在需要做一个脊髓动脉造影，一根血管一根血管去找，有可能找到，也有可能找不到，如果找到，立刻手术，将它处理好，这次要从背后做手术，你愿意相信我们，配合我们吗？如果是这个病，没有及时发现处理，耽误时间，将造成永久性瘫痪。” 这种病来的急的，预后差，静脉瘀血，会造成无法缓解的脊髓水肿，随后造成广泛的动脉栓塞。 “不用怕，你自己可以决定自己的事，身体是你自己的，不用考虑其它因素。”杨平补充，语气坚定但温和，吐词清楚。 方小云是那种普普通通的农村女孩，初中还没毕业，就被妈妈骂去打工，在工厂里做过普工，后来经人介绍，到足浴店搞足疗穴位按摩。 她这些年的钱全部都补贴家里，自己买的都是便宜的衣服，一个红米手机用了好几年舍不得换。 但是关键时候，这个女孩主意很清晰，她想了想，点点头：“杨医生，我一切听你的，辛苦你们，该检查检查，该手术手术。” “有这句话就行，我们立刻安排，我跟你讲一讲手术的细节——。” 讲完，签好字，杨平起身，护士打开门。 原以为要费很大劲才能说服方小云，没想到很轻松，这个女孩很明白事理。 或许，她的果断能够救自己。 第259章 杂交手术 滕桂花还想过来问几句，被常娟拉住了，常娟不想这个女人干扰医生的治疗。 虽然是方小云的妈，但是这个妈，心里根本没有女儿，女儿只是个被压榨的赚钱工具。 如果可以卖，这个妈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把这个女儿卖了换钱，给儿子的房子付首付和装修。 “介入手术室值班医生正在台上忙着，一个颅内自发性出血的，介入栓塞，要上几个弹簧圈，我汇报给总值班，他在协调，把备班的叫过来。” 宋子墨联系介入手术室，脊髓动脉造影，对介入医生的手法要求非常高，要一根一根的脊髓间动脉去超选，推造影剂，一根一根地鉴别。 而且有一根脊髓前动脉当时是栓塞的，术中做了切断取栓，重新吻合，一经造影，再次栓塞的风险增加很多。 “怎么样，方小云的病情！”张教授赶到综合骨科医生办公室。 杨平立刻将自己刚才的分析和安排汇报给张教授，张教授坐下来歇口气：“我也一直在琢磨，太像硬脊膜动静脉瘘，我以前遇到过一例这样的病例，但是出现症状没有这么快，当时那个病人腰痛，下肢麻木乏力，到别的医院当做腰椎间盘突出症，做了手术，术后症状没有缓解，还完全截瘫了，后来我考虑这个病，做了dsa，花了6个小时做脊髓动脉造影才找到瘘口，后来做了手术处理动静脉瘘，病人恢复下肢感觉和肌力，方小云的病情更加复杂，脊柱结核和硬脊膜动静脉瘘混合在一起，同时发病，同时引起截瘫，如果真是，太罕见了。急诊安排dsa，如果确诊，事不宜迟，立刻手术，将病人放介入科的杂交手术室。” 杂交手术室是一种复合手术室，一般在百级层流手术室，将dsa设备与外科设备全面整合，可以在一个手术室完成介入治疗、外科手术和影像检查，让一些复杂手术不用分解，达到一次完成，降低手术风险，减少病人搬运，节省手术时间。 “我们已经安排，介入科值班医生正忙，没有人手，总值班在调度，叫了备班的过来。”杨平介绍。 韩主任也急匆匆的赶到：“小杨，我联系了介入科的石主任，他们安排季主任过来，季主任是介入科手法最好的，脊髓动脉造影也做得最多。” 太好了，关键时候，韩主任可以居中协调，为杨平创造条件，同时替杨平承担风险。 虽然总值班也能够调度，但不会像韩主任这样用心，韩主任跟石主任这么一沟通，人家就知道你需要什么人，马上就调了季主任过来，而不是随随便便叫一个医生过来应付。 “跟病人沟通好了？”韩主任问道。 杨平点头：“刚刚沟通好，签字了，病人本人很好沟通，她那个妈，我看来者不善，总是躲躲闪闪，怀疑这怀疑那。” 韩主任嗯了一声：“她是成年人，自己同意就行，家属先不用管，小张，把病历拿过来。” 张林立刻把病历拿过来，韩主任翻阅病历，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杨平的名字前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按你的思路去做，有事情我担着，我们做医生的，哪有不冒风险的，只要从病人的利益出发，做好充分准备，把风险控制好就行，回头我得打个电话给医务处老赵，这种家属有问题，潜在纠纷病例，提前到他们那备个案。” 韩主任把病历交给张林，张教授招手，也将病历拿去，又加上自己的名字：“放手去做，这个病例比较罕见，记得收集资料。” “小五，你负责收集资料，宋子墨张林跟我上台，胖子麻醉。”杨平当场做出了安排。 “介入科来电话了，让我们送病人，他们来了两个医生和一个护士，开放一个杂交手术室给我们用。”宋子墨接了个电话说。 苏宜璇带着周灿赶紧把手术器械和显微镜推到介入手术室，骨科手术需要很多专科器械，脊柱手术有整套的脊柱手术器械，介入科杂交手术室只有一些通用的器械，没有骨科专科器械。 “走，送病人！”韩主任沉吟道。 张林小五送病人，用转运的平车推着方小云往介入科手术室赶，介入手术室设在急诊大楼二楼，胸痛中心也设在那里。 综合骨科的平车是新买的，充气轮，还带有减震，推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声音和震动，方小云的妈妈跟在后面：“哎！哎！哎！你们要干什么---” “你哪那么多废话！”常娟挡住她，生怕她搞出什么幺蛾子，影响医生的工作。 各栋楼之间有无障碍运转通路，平车急匆匆地推往介入手术室，季主任带着助手和护士已经在手术室等。 “张老！韩主任！”季主任恭敬地打招呼。 “杨医生！”季主任也很礼貌的打招呼，其他人就忽略。 现在杨平在医院也是名人，谁都知道他的本事，医院是技术为王的地方，技术好，大家都心里尊敬；技术不行，就算有后台撑着也没用，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瞧不起。 “这个病人考虑硬脊膜动静脉瘘？手术时间会比较长，要一根一根血管去超选，去试验，还有失败的可能，我尽力而为。” 季主任说得很实在，不过他很乐意，这种罕见病例，他以前没有碰到过，在阜外进修的时候，听老师讲过，现在临床碰到了，自然高兴。 张教授鼓励他说：“不用担心，我做过这种病人的dsa，你做，我在台下帮你看着。” 那最好了，老一辈的医生不像现在这样，只能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那时候，他们涉猎一些交叉技术是很正常的，好多老医生自己会拍x片呢。 “一周前，这个病人胸9的脊髓前动脉出现过栓塞，术中做了切断取栓，重新吻合。”杨平介绍，然后张林详细介绍病人。 季主任说：“术中造影剂的量要严格把握，否则容易引起再栓塞。” 病情交接完毕，过床，季主任手下的年轻医生给病人签署dsa知情同意和碘对比剂的知情同意。 胖子做麻醉，气管插管全麻，杨平团队的人就是不一样，胖子的麻醉又快又好，这边还在说话，那边麻好了，可以刷手了。 季主任很佩服这个年轻的团队，业务素质优秀，这个胖子麻醉师比他的麻醉师厉害多了，他的麻醉师怕这怕那的。 “那我们先上，做脊髓动脉的dsa，我们做股动脉穿刺，一根一根来找，估计得五六个小时呀，要不你们先出去休息会。” 季主任、助手和护士穿上了铅衣，大家都各自找铅衣穿，张教授也要一件铅衣，铅衣不透气，很沉，几十斤重，穿在身上几个小时，八十岁的人，会很难受。 “我们现用仰卧位做dsa，找到瘘口，再换俯卧位让你们做手术，可以不？” 季主任刷手回来，消毒铺单，穿衣带手套。 “辛苦了，季主任！” “没事，都是医生，这种事经常的，今天我老婆生日，说陪她吃个饭，刚坐下，来电话了，没办法，谁让我们是医生呢。” 换个人行不？ 还真不一定行，这种病例，必须要个手法好的医生，成功率才高。 季主任四十多岁，头发花白，体型精瘦，介入科的几个带组主任之一。 介入科分了几个病区，神经介入组，心血管介入组，肿瘤介入组，老季是心血管介入组的，心血管介入组还是胸痛中心的重要构成部分。 老季是心血管内科那边过来的，结婚生子后，就开始从事介入，一般搞介入的，经常接触x射线，没有结婚生小孩的，都不愿意从事，医院挑人也不会从未婚的里面挑。 从股动脉穿刺，置入导管导丝，老季动作熟练，第一根脊髓间动脉超选成功。 只能一根一根的去排查，造影剂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剂量把握要准确，血管超选的手法要轻柔精准。 “推造影剂，欧乃派克！” 欧乃派克是非离子型的碘造影剂，是安全的椎管内造影剂，脊髓动脉造影，必须挑选能够进椎管的造影剂。 “行，够了，要少一点，是不是？张老！”老季询问张教授。 “对，多了，容易引起栓塞。”张教授知识和经验都很全面。 “是呀！我去阜外进修的时候，有个同行就说，他们医院有个脊髓动脉造影的，造影完导致脊髓动脉栓塞，引起脊髓供血障碍，脊髓缺血坏死，瘫痪了，官司打了好几年，有高危因素的还是少点好。” 但是太少又不能起到显影作用，所以量的把握要非常老到。 “不是，下一根！” 单单肋间动脉就是二十四根，这还刚刚开始，一根血管没十几分钟搞不定。 “张老师，你出去休息一会？我在这就行。” 韩主任怕他受不了，熬夜，还穿这么重的铅衣。 张教授摆摆手：“没事，我有这种病例的经验，也做过这种dsa，可以给他们一点意见，你们出去，到外面休息一下，几个小伙子等下还要手术呢。” 张教授的语气严厉，更像命令，他是出于保护年轻人的想法，毕竟大家还没结婚生小孩，尽量减少x射线的照射。 “没事，我在里面，想看看造影的情况。”杨平也穿了铅衣，大家都穿着铅衣。 张教授发脾气：“怎么不听话呢，让你们出去就出去，这么多人看热闹呀！” 韩主任立刻命令杨平：“我和张教授在里面就行，你们都出去，听到没！” 五六个小时的x线照射，有铅衣也不能完全防护，等下还要手术，骨科医生经常跟x射线打交道，尽量避免不必要的照射。 好，杨平带大家都出去，到更衣室里去休息。 靠着小睡一会，如果季主任找到瘘口，会叫大家。 第260章 找到了 防辐射的铅门紧闭，季主任在里面艰苦奋斗，预估时间六个小时左右。 经过这么艰苦的奋斗，还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结果什么都没发现。 人体复杂奥妙，现代医学，无论是基础医学，还是临床医学，都还远远不够发达，可以说才刚刚起步。 很多疾病，教科书上写着：机制未明、对症治疗、尚无特效药物等等。 趁没事，杨平到系统空间看看有没有介入手术的训练，暂时没有，目前全是骨病的训练，以骨肿瘤为主，下一个阶段是矫形训练。 应该把创伤、骨病、矫形三大骨科手术进阶完成，才会有旁支的手术培训，比如介入、机器人手术等等。 杨平到里面挑了一些胸腔镜、腹腔镜、椎间孔镜的手术培训，骨病手术很多涉及到脊柱，脊柱微创需要用到这些腔镜，技术木桶，要靠脚踏实地，一块一块地补齐。 “费了这么大劲，你说要是找不到怎么办？”张林担心地问。 小五也很忧虑：“我看方小云那个妈，十有八九会搞事，当个医生不容易呀，一边要对付这些复杂的疾病，另一边还要应付险恶的人心。” “这是师兄艺高人胆大，要是别人，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敢冒险。” “张林，你是不是准备要孩子了？等下手术我帮你上，你负责拍照算了。” “没事，这个两三年不敢要，起码等升了主治才敢要。” 杨平在闭目养神，宋子墨在思考这个病，硬脊膜动脉静脉瘘，这么罕见的病，单独放到一个病人身上，能够诊断都算厉害，现在被脊柱结核掩盖，居然被杨平发现，这种诊断能力太强悍了。 时间真难熬呀，尤其不知道结果，不知道等多久，这种等待是一件煎熬的事情。 “五哥，去抽根烟不？”张林提议。 其实张林刚工作那会是不抽烟的，倒晚夜班，有时候急诊手术一做，就是一个通宵，抽烟只是为了提神、缓解疲劳。 “抽一根，就抽一根。” 小五本想戒烟，毕竟要做爸爸了，将来一口烟味，怕小家伙嫌弃。 介入手术室没有吸烟间，两人也不好穿着洗手衣到处找吸烟间，只好躲到厕所里，把排风扇打开。 墙壁上的电子钟显示，已经过了22点，里面还没有传来好消息。 即使六个小时顺利找到瘘口，后面还要做手术，而且手术在显微镜下的做。 这样熬夜挺伤身体，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据说美国的住院医生培训，十分残酷，不分白天黑夜，天昏地暗的。 光体力一项就淘汰很多人，有人说这是故意的，自然淘汰体质差的人，一个好医生，必须拥有良好的身体素质，能够熬夜，能够憋尿，还要能够饿肚子。 小五张林抽了一根烟，精神好了很多，两人时不时去手术室门口看，门还是关着的。 “你去里面看看，找到没？”宋子墨指使张林进去看看。 “别慌，大家都睡会，等下还要上台手术呢，以季主任的水平，应该可以找到这个瘘口，旁边还有张教授呢，他经验丰富。” 杨平眯着眼睛，他从系统空间出来，感觉整个人精神了很多，他怀疑里面的空气有某种特殊作用，比如提升精力。 时间过了十二点，还没有动静。 张林和小五像两个毛猴子，安静不下来，叫他们坐椅子上睡会，他们睡不着，总是走来走去。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张林焦躁不安。 小五拉住他：“我进去，你在这等会。” 小五从放铅衣的架子上取一件铅衣穿上，进去了，大约十分钟左右，出来：“还没找到呢！” 六个小时还没找到？ 难道真的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要真找不到，病人理解还好，不理解的跟你急，折腾一晚上，还多花钱，最后什么结果都没有。 所以，有些病，病人是否理解配合，结局完全不一样。 理解配合，医生才敢去冒险争取，不理解配合，医生根本没有胆量去努力。 不努力争取，怎么会有最好的结果。 急死人了！ 张林自己拍自己的额头。 小五安慰他：“稳重点，要不，又去抽一根？” 快凌晨一点的时候，厚重的铅门终于打开了。 “找到了！” 开门的护士兴奋地喊。 如同产房里的助产士打开门，往外面焦急等候的产妇丈夫喊一嗓子：“生了！” 大家全部弹簧一样站起来---找到了！ “胸8-9左侧肋间动静脉发现交通瘘口，在这个地方，明显可见髓周异常迂曲增粗的静脉显影，可以开刀了？”季主任说话声音有点发不出来。 还真是硬脊膜动静脉瘘，雷击的概率，被方小云踩到了。 方小云这样的，两种疾病重叠，是两次雷击的概率呀！ “俯卧位，导管不要拔，等下万一术中找不到瘘口，要麻烦季主任帮忙往导管里打美兰。”杨平让季主任休息一下。 看看时间，整整六个多小时，二十四根血管，铅衣不透气，季主任背后全是湿的，但是暂时还不敢脱，杨平还要开刀做手术，术中可能还需要他帮忙，往导管里注射美兰，定位瘘口。 杨平、宋子墨、张林和苏宜璇洗手上台。 “季主任，要不，您休息一下？”杨平客气说。 “没事，我就在旁边坐。”护士搬来凳子，季主任坐着休息。 杨平手术做得又快又好，这在医院出了名的，季主任现在如果把手术衣脱了，等下没多久，又要刷手穿衣，麻烦。 “小曾，帮我打个电话给我老婆，手机在那个台面上。” 老季挺愧疚的，陪老婆吃饭，现在自己在手术台上，把老婆晾一边了。 他这是要打个电话给老婆报喜，自己遇上一个罕见病例，全球只有三百例，自己成功找到了瘘口，当医生的，就好这一口，以后老了，跟年轻一辈吹牛，吹什么？ 还不是吹这些，当年多么罕见的病例，全球只发现三百例，其中一例就有自己的功劳，全球三百分之一，什么概念。 现在凌晨一点多，这个点还打电话，小曾护士有点迟疑：“这个点还打给嫂子？” “打！还没睡呢，让她早点休息，不用等我，一时半会还回不去，过来，我告诉你手势密码。” 护士只好帮忙打电话：“喂，嫂子，季主任现在还不能回去，对，今晚在我这，不是，我是说，今晚他和我在一起，不是，嫂子，我的意思是---” 这夜熬的，把人整糊涂了，嘴巴说话都不利索，一句话修正几遍没说清楚。 你说这个点，跟你在一起，好在季主任的老婆对情况比较熟悉，不然这捅了大篓子。 护士挂断电话，对季主任惊讶地说：“嫂子在手术室外面了？” “季主任，这是查岗了？” “查什么岗，我还没吃饭，她送饭来了，让她等等，做完手术再说。” 好好的手术，撒什么狗粮。 是呀，都还没吃饭呢，小苏订了一大堆外卖，居然忘记吃了，大家这个点都饿着肚子。 “不说还好，一说，这肚子叽里咕噜的叫！”张林咽了一口唾沫。 “坚持住，兄弟，不是你一个人在饿着！”咕噜声太大，小五都听到了。 后侧入路，为了不破坏脊柱后柱的稳定性，杨平才用了类似颈椎开门技术，将椎板成矩形三面切断，留一面折断，保护骨膜，然后像开门一样掀开，这样做完手术，可以将椎板关上，防止后柱破坏带来不稳定。 这种技术需要手法十分细腻，不然很容易失败，打开椎板，静脉确实有点增粗迂曲，因为脊柱结核的病人，不会常规做dsa血管造影，所以在磁共振上要发现这种血管畸形，不太可能。 这不是水平问题，是技术本身的问题，犹如黑白照片没办法发现彩色一样。 瘘口就在这一片静脉里，这是从一个面去找一个点，一根一根血管去找，也可以找到，但是耗费时间，还不能证实究竟是不是一个瘘口。 杨平停下来：“季主任，麻烦您帮我们往刚才那个动静脉瘘注射美兰。” 从股动脉置入的导管还没有拔出，季主任上台，帮忙注射美兰：“那我打药了！” 美兰顺着导管，没多久，静脉丛一个点出现蓝色，然然慢慢扩大，杨平找到那个点，只有一个瘘口，血管的直径大约三毫米，需要显微镜下将动静脉进行分离，然后缝合破口。 “好，可以了，季主任，找到了，导管还留着，等下术后再做个造影确认一下。” “显微镜！” 周灿将显微镜推进来，上面已经盖好无菌的保护套，杨平自己调节好焦距瞳距，开始在显微镜下分离血管，修补瘘口。 “一个小小的瘘口，对人体影响这么大？居然可以造成截瘫，看来人体进化还不行呀，零件的容错率太差了。”张林看着这个小小的瘘口，不过3毫米血管上的瘘口。 本来动脉是动脉，静脉是静脉，桥归桥，路归路，两套系统各自循环，近端在心脏相接，远端靠毛细血管连接，中间是相互隔离不相通的，现在它们之间出现一个通道连接，这就是动静脉瘘。 就像高速公路，来去的车道是有隔离带的，现在隔离带缺个口，来去的车子通过隔离带混到一起，那就乱套了。 人也是一样，一旦出现动静脉瘘，动脉血流进静脉，静脉血往动脉里流，这样动脉血因为混有静脉血，血氧含量降低，而静脉因为与动脉相通，血管的回流压力增加，引起淤血。 方小云正是因为静脉淤血，导致脊髓水肿不能缓解，还持续加重，失去了术后脊髓水肿的抛物线走向，这个走向是一直上坡，上到顶点，成为一个平台。 脊柱结核的脓肿压迫脊髓，会引起脊髓水肿和截瘫；硬脊膜动静脉瘘导致静脉淤血，也会引起脊髓水肿和截瘫。 两个病情交织在一起，一个掩盖另一个，自然增加了诊断的难度。 手术完毕，术区冲洗干净，置引流管。 第261章 医闹 “季主任，又要麻烦您了，帮我们再造影看看？你看多不好意思，让嫂子在外面等。” 杨平客客气气的，足够体现年轻医生对前辈的尊重。 季主任心里非常舒服，人与人交往，说话做事，就是追求舒服两个字。 这年轻人不错，谦虚礼貌，不持才傲物，老季屁股还没坐热，又要做造影，腰有点痛，椎间盘突出，几年前就已经查出来。 “没事，又不是第一次等。” 老季扭扭腰，刚才比较急，腰围忘记带，平时更衣室的柜子里放了腰围，做手术时会带上，保护一下腰椎。 “再开一支欧乃派克！” 小曾护士业务熟练，很快就准备好，助手准备推药，老季拦住：我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碘造影剂推入导管，慢慢地，屏幕上已经淡化的墨汁血管图，又开始加深，胸8和胸9之间的肋间动脉变成墨汁黑色，墨汁流动，在瘘口的部位，墨汁顺利通过血管，没有漏出来。 “瘘口消除了，杨医生！” 季主任停止推药，达到目的就收手。 杨平双手笼在胸前的保护袋，凝视着屏幕：“收工！” “我这个腰什么时候找你看看，以前只是腰痛，现在有时候左边的臀部会麻。” 季主任做完最后一次造影确认，终于可以脱铅衣，大家没在台上的，也都开始脱铅衣。 脱下铅衣的，每个人的洗手衣都湿透了，尤其张教授，洗手衣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八十岁的老爷子，穿着几十斤的铅衣，熬夜站六七个小时，谁看了都心疼。 中途好几次，韩主任怕老爷子熬不住，劝他回去休息，做完向他电话汇报，他坚决不同意，一定坚持到手术结束，心里才踏实。 手术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 果真是硬脊膜动静脉瘘，这个病例隐藏得太深，张教授心里明白，自己提醒杨平之前，杨平就已经开始行动，说明他早就考虑到这个罕见病，年轻人这份认真严谨难能可贵。 “小杨，辛苦了！大家都辛苦了！”张教授充满慈爱地说。 “没事，你老都在熬夜，我们几个这算什么。” 杨平扶张教授去靠墙坐下，但是老爷子竟然双腿僵硬，迈不动步子，缓了足足几分钟，才迈出一步。 “我出去一下，你们送病人回去就是，这里我们来收拾。” 季主任的老婆在外面等着呢，他跟韩主任打个招呼，赶紧出去，他的样子像刚淋了一场雨。 “小李，你留下帮收拾手术室，其他人都一起回去。” 韩主任让一个规培生小李留下来。 麻醉苏醒，大家都跟着送病人回综合骨科，护士已经铺好床在等。 “将她放急诊病房，我增派三个护士，三班倒，轮流看着方小云，直到她下肢肌力恢复。” 蔡巧君听说韩主任和张教授都过来熬夜手术，她也从家里赶过来，亲自安排护理工作。 病房里有几个房间距离护士站最近，叫做急诊病房，平时一般放危重病人，万一出什么事，护士能够第一时间赶到。 防人之心不可无，蔡巧君是老护士，经验丰富，她暗地里交代值守的护士，注意方小云那个妈。 人心深似海，捉摸不透，提防不是没有道理，蔡巧君遇到过这种事，有家属趁护士不留意，偷偷把氧气管子拔掉，要不是护士及早发现，病人早就没命。 杨平观察一会心电监护仪上的心率、血压、血氧，再看看尿量，确认没有什么问题，才从病房出来，嘱咐张林急查一套抽血的检查。 大家的肚子饿得肠子都打结了，小苏、周灿、唐菲三个女的，把饭菜用微波炉热一热，端到用餐间，大家狼吞虎咽，根本不管什么味道，直接往嘴里塞。 吃完饭，大家都累了，眼皮子打架，腿也迈不动，深一脚浅一脚，挤到值班室。 杨平和宋子墨还冲个凉，张林、小五，还有几个规培生躺床上，直接就呼呼大睡。 睡了四个小时，大家揉着眼睛起床，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交班查房手术。 早上查房的时候，方小云的妈居然不见了。 奇怪，女儿刚做完手术，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怎么就开溜，难道怕被催钱？ 还是那个同事常娟在床旁照顾方小云，她问医生现在能不能喂点热粥，胖子很自信地说：“可以，先喂一点试试，不呕吐，就多喂一点。” 一般全麻术后要禁食6个小时，但是现在，胖子的麻药剂量把握越来越纯熟，用最小的剂量达到目的，他麻醉的病人，大多术后不需要禁食这么久。 问题的症结找到，解决以后，效果立竿见影，方小云的双下肢在床上移动要轻松很多，而且可以尝试往上抬，但是还抬不起来。 这个罕见复杂的病例通过大家的努力，终于解决了，但还不能掉以轻心，有些病人的肌力恢复到三级或四级，就停止了，不再恢复，这种情况也不少见。 比如四级肌力，只比正常差一级，虽然没有完全瘫痪，但是因为肌力不够，也无法正常行走，只有完全恢复到五级才能够放心。 上午几台手术，好几台关节镜的，现在关节镜手术的口碑散播出去了，很多病人慕名跑过来。 思思爸爸的踝关节骨折，也已消肿，安排了手术。 几台手术很轻松，做完后，大家吃完中饭继续睡，睡得天昏地暗，到下午才懵懵懂懂地醒来，都不知道是白天还是晚上。 苏南晨发来微信，说给杨平的qq邮箱发了一份资料，让他有空看看，美国一个篮球运动员的膝关节多韧带损伤，罗伯特教授的病人。 教授利用关节动态分析技术，获取了病人膝关节的很多数据，还特意用这些数据建立了一个虚拟的模拟膝关节。 即使这样，他还不敢冒然手术，因为开弓没有回头箭，这种手术过于复杂，一旦失败，没有返工的机会，病人将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杨平做过很多类似的病例，其中有一个就是在附一做的，苏南晨将这个病人的资料发给罗伯特看，教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希望能够亲眼看一看这个病人的术后恢复效果，还想看看杨平其它膝关节多韧带损伤病人的术后恢复情况。 罗伯特教授，更准确的称呼是小罗伯特教授，美国纽约特种外科医院运动医学科的主任，国际运动医学大师，他的父亲和爷爷都是该院的教授，爷爷曾经参与美国现代人工髋关节的研发，父亲是美国关节镜外科的重要推动者。 罗伯特教授迫切希望来三博医院访问，拜访杨平，更想见一见杨平的病人，亲眼看看手术效果。 杨平也没有多想，答应了。 交流是好事，科学就是要交流，开放使人进步，封闭使人落后。 术后第二天，方小云的肌力恢复到三级。 第三天，恢复到四级，速度有点快。 脊柱结核因为减压后，对脊髓的影响已经消除，后来影响脊髓的是硬脊膜动静脉瘘，动静脉瘘一旦解决，静脉淤血消除，脊髓的水肿消除就非常快。 方小云的妈妈迟迟没有出现，消失了三天，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 “闹事了！” 规培生小李慌慌张张地跑到医生办公室。 “稳重，喊什么？什么情况？”张林斥责。 “方小云的妈带人在行政楼底下闹，扯横幅，哭天抢地的！” 小李赶快关上医生办公室的门说。 “奶奶的，真是回去叫人了，看她表情就不对劲。”张林骂道。 “这事方小云知道不？”小五担心地问。 “肯定不知道，早上查房还感激我们呢。”宋子墨说。 大家都感觉出来，方小云那个妈迟早会搞事，后来想想，现在方小云恢复非常好，应该没理由搞事呀。 可是，有些事情，压根没有逻辑。 第262章 喜剧之王 “哭大声点，拿头往地上撞，额头上要出血，把效果搞出来！” “记住了，我是病人的舅舅，大家都是亲戚。” “戒指手镯项链让你取掉，怎么还没取！” 外号河马的大嘴中年男子，正在指挥大家，他从事这行多年，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近两三年大环境不好，河马也不是什么案例都接，像方小云这种，听滕桂花一介绍，他心里相当有数，脊柱手术，术前好好的，术后瘫痪，这事一闹十拿九稳。 而且，这种瘫痪八成没希望恢复，就算运气好能够恢复，也是几个月后的事情，干这行久了，道行自然深，水深水浅，有没有料，伸手便知，滕桂花也是问了好几个乡，才问到河马的。 遥想那些年，一闹一个准，从来不空手，可惜那时自己没有单干，只是跟着别人，喝点汤汤水水。 后来，河马回过神，拉一帮人，想一展宏图，时代已经翻过一页，大环境越来越不好，但不管怎么不好，还是能够过日子。 “记者，记者来没?” 河马往人群一望，来了好几个。 这一行的运作也是有套路的，现在单靠个人单枪匹马不行，要多个行业团队合作，比如媒体不可缺少。 怎么闹，怎么谈判，提出赔偿多少，接着怎么讨价还价，都是有方法的，大家各司其职，环环相扣，最后分钱，皆大欢喜。 “声音大点，把声势造起来，等下保安出来，大家别慌，他们不敢打人。”河马的助手猴子挨个低声指导大家。 “纸钱带了没?烧起来！”河马问藤桂花的老公。 方小云家一共来了好几个，方小云爸爸妈妈弟弟，还有一个堂叔、婶婶都来了。 “人是活的呢?”猴子小心地提醒。 “哦，算了，那就哭惨点，往地上打滚，还不够凄惨！”河马觉得气氛明显不够。 “啊——我命苦的女儿呀——” 滕桂花天资不错，陡然会意，撕心裂肺的哭声悠扬婉转，节节攀高。 这嗓子，不去唱山歌，不去星光大道走几圈，真是浪费。 这还不错，河马很满意，效果出来了。 “哥，这边我们不熟，能成吗？” “都一个样，怕什么！” 猴子有点胆怯，河马给他壮胆。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滕桂花又哭又喊，带着唱腔，极富感染力，在场的无不唏嘘不已，有人抑制不住，已经跟着泪如雨下，可怜的人家呀！ “头，让她再用点力，往地上撞！”河马感觉力度不够。 猴子胆子还是少了点：“哥，够了，再用力，把人撞出脑出血？我们找谁要钱去？” 也是，滕桂花是客户，她出事，到时候全泡汤。 “等下他们领导出面，大家不要乱来，我做代表谈判，其他人不要乱说话，言多必失，你注意看着点。” “放心！” 河马吩咐猴子，两人多年的搭档，这点配合还是有。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保安也出动了。 —— 扯淡！瞎扯淡！ 老赵一上班听到保安部的汇报，立刻亲自下科室了解情况，医生通宵手术妙手回春，这是要送锦旗的案例，家属居然还闹。 不过老赵不急，病人恢复非常好，他心里有底，这种情况，手术效果好，病人自己满意，家属瞎闹，没道理的事情，也闹不起来，打仗还要有个开战理由呢。 赵主任将情况向夏院长紧急汇报，夏院长一掌拍在桌子上：“胡闹，让保安把闹事的人驱散，把横幅给扯了，报警！” 夏院长最痛恨这种事情，对付这种歪风邪气，他是出了名的硬气。 不经过法院，一毛钱不赔！ 这是他的原则，曾经因为这个，差点连院长的帽子都丢了，还是因为老领导的力保，最后才平安无事。 他当院长这些年，问心无愧，人一旦问心无愧，做起事来就正气十足、毫无顾忌，什么牛鬼蛇神统统靠边站。 保安部应急小队出动，拿着盾牌，分割闹事的人，一个保安拿着喇叭跟大家解释情况，其他保安开始收横幅，让大家解散。 “我女儿好好的，就一个腰痛，走着进来的，做完手术，现在给整瘫痪了，二十几岁，下半辈子只能坐轮椅，你们评评理---” 滕桂花的演技很好，她摘掉了首饰，也没有施粉墨，把一个可怜的农村妇女演活了，在场的无不动容，纷纷替她说话。 强硬归强硬，对话肯定要有，人被驱散，横幅被扯，接下来就是跟家属沟通对话，了解诉求。 赵主任代表院方，河马代表方小云家属，两边到行政楼的专用会谈室，开始谈判。 赵主任多年的医务处长，什么风浪没见过，这点小打小闹还真不当回事。 河马虽然主要市场在老家，但也是从业十余年，资深医疗纠纷操盘手。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别跟谁玩聊斋，废话少说，谈判，开始！ 滕桂花一时激动，猴子扯了一下她衣服，稍安勿躁，别坏大局。 六十万?赔偿！ 这是有路数的，滕桂花家里要三十万，一毛不能少，多谈的全给河马，河马也知道，开的太高，人家不会给，几十万还是有希望。 六十万，留了十万的还价空间，最后要是五十万落地，他挣二十万，分给大家十万，自己拿十万，多了不现实，算盘是这样打的。 这么大医院，拿五十万应该不是问题，河马信心满满，他也是要评估医院实力的。 “人都给整瘫痪了，人家养个女儿也不容易，给点赔偿，大家都好，从此平安无事，不给？我们天天来，你们的乌纱帽也别想要了！”河马说话利索，咬牙切齿。 “就这个？你是病人大舅是？还有其它诉求没？”赵主任不急不躁。 河马一愣，这他妈太爽快了，g市就是g市，不缺钱，几十万就是毛毛雨。 “没有了，我们也是老实人，不狮子大开口，只要个几十万的合理赔偿，你们这么大医院，相信也不会为了这点小钱把影响扩大。”河马很老到。 “方爸爸方妈妈？你们呢，一直没说话？”赵主任问滕桂花两口子。 滕桂花想说但不敢说，河马给她一个眼色，表示同意，滕桂花揉揉湿润的红眼：“我们生养女儿确实不容易，她是家里的顶梁柱，上班一个月可以挣好几千，有时候上万，现在被你们做手术搞瘫痪了，要几十万不算贵？” “那是！这钱也不多，现金还是转账？”老赵认真地说。 河马越听越玄乎，真的假的，从来没遇到这么爽快的，居然一时搭不上话。 “这样，既然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病人方小云，你们连病人都没见着，就闹这么大声势，有点不专业呀？很容易让人误会你们，认为你们就是利用病人讹医院的钱，是不是？”老赵像跟老朋友聊天，和颜悦色。 “尤其，方爸爸，方妈妈，老家过来，差不多一千公里了？先看看女儿，稍后我们坐下来好好谈钱的事，行不？”赵主任提议。 方小云爸妈没了主意，都看河马，河马咳嗽一声：“这样也好，我们一起去看看方小云！” 方小云弟弟一直坐在旁边，玩着手机，叔叔婶婶几次想发言，被猴子制止了。 —— 方小云听说家里来人了，还在闹事，心急如焚，感激医生还来不及，怎么能够闹事呢。 双下肢肌力恢复到四级，能够勉强站立走路，但是乏力，加之已经十多天没走过路，自然行走不便。 常娟正准备用轮椅推她下去阻止家人闹事，突然，门开了，一大堆人涌进来，拍照的，录像的。 “爸，妈！弟弟！” 方小云很惊讶，家人都来了，这么久没看到亲人，倍感亲切，尤其是弟弟，自己小时候割猪草，都是将他背在背上。 “小云，别怕，我们过来给你讨公道的。”滕桂花大声说。 公道，什么公道，方小云莫名其妙？自己好好的，大家去闹什么。 “你们看，这就是我女儿方小云，谁家儿女不是父母的心头肉，本来好好的，就是腰痛，谁没个腰痛呀，被医院忽悠进来做手术，做完手术就直接瘫痪了，前几天晚上还拉去莫名其妙地开一刀，你看，现在就只能坐轮椅，大家评评理，公道良心在哪里？”滕桂花声泪俱下。 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二十多岁，瘦瘦的，像根豆芽菜，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真是可怜呀。 真人真事，不是胡搅蛮缠，人现在就坐着轮椅，这事实锤了，跟着的人群，有方小云老家过来的，也有被河马叫来的记者，还有看热闹的病人。 方小云被弄糊涂了，不过听妈妈这么动情的说，虽然误会一场，也倍感亲切。 爸爸妈妈和弟弟不远千里跑来闹事，原来是误会，以为她瘫痪了，虽然平时家人对她苛刻，现在看来，家人是关心她的，心里有她。 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身漂泊在外，孤苦伶仃，突然见到亲人，分外温暖，又看到亲人为了她大动干戈，更是莫名感动。 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为了澄清误会，方小云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几步，现在已经四级肌力，可以站立行走，只是比较慢而已。 “我没事，好了，要谢谢医生，晚上熬夜帮我做手术！”方小云解释。 “你——?” 藤桂花突然怔住，表情极度失望：“你不是瘫痪了吗？怎么没瘫痪呢?” “是呀，你不是说瘫痪了？”爸爸看着这情景，埋怨妈妈。 好像只有瘫痪了才好，好像--全家都指望她瘫痪。 突然，方小云的心像猛地扎了一针，很痛，很痛！以前被逼钱都没有这种感受。 乌龙了，人没瘫痪，好好的！ 可明明瘫痪了，瘫痪还能治好？ 滕桂花还想跳起来骂几句，习惯性地蹦了几下，不知道骂什么，这剧情已经偏离了剧本。 她看看河马，河马也没主意，不是瘫痪了？这不好好的吗？ 再闹下去没价值，河马也感觉被坑了，愤怒地喊一声：“撤！” 十几个全部走了，剩下方小云几个家人。 煮熟的鸭子飞了，滕桂花瞪了一眼方小云，眼神恶狠狠的，什么话都没说，带着家人离开了。 离开了，就这么离开了。 这么久没见面，不远千里过来，就这样离开了？ 一句“你不是瘫痪了吗？怎么没瘫？” 让方小云瞬间崩溃，一屁股坐到轮椅上，差点摔倒。 第263章 取长补短 过了十几分钟，方小云爸爸带着弟弟又折回来。 或许觉得刚才太过分，还有一丝没有泯灭的良心。 或许想起来，这么远赶过来，应该跟女儿说几句。 场面挺尴尬的，方小云爸爸站在门口：“小云，我们走了呀！” 弟弟忽然也觉得要说点什么：“姐，我们回去了。” 方小云心如死灰，木然地回答一声：“知道了！” 爸爸临走时提醒：“小云，弟弟的事，要放心上呀！” 爸爸和弟弟没有进病房，在门口隔空说了几句，走了。 “滚，都滚蛋！”常娟小声地自言自语。 方小云神思恍惚，呆若木鸡，常娟拉着她的手：“以前，你都是为家人活着；从现在开始，应该为自己活着，明白吗?” 瘦小的姑娘擦干眼泪，鼓起勇气：“对，为自己活着！” “大家都嚷着要来看你，前几天病情严重，我不让她们来，现在好些了，我让她们都过来?大家还给捐了款，你看，这是名单。”常娟拿出捐款的名单。 几百的，一千的，两千的——，集合起来有两万多块。 “来看看就好，还让大家破费，找个时间把钱退给大家，心意我领了。”方小云眼睛红红的。 “怎么，瞧不起姐妹们?退了，会伤大家心的。”常娟嗔道。 “要不这样，出院结算时，看自费部分多少，用不着的话，我就帮你退了?”常娟心软地说。 “方小云，这是助行器，你的肌力刚刚恢复，要进行步态训练，用这个助行器辅助。”护士进来，教她使用助行器。 —— 杨平和大家呆在办公室，韩主任怕他们在冲突中受到伤害，命令他们回避，一切交给他和医务处来处理。 为了安全，韩主任还派了四个保安守在医生办公室门口，保安确认冲突结束，才放心地离开。 三博医院，作为全国为数不多试行安检制度的医院，医生的人身安全得到了很好的保护。 夏院长不仅建立了安检制度，还成立了保安部、组建应急分队、实行黑名单制。 其他大多数医院，保安只是个象征，没有实际保护能力。 而三博医院的保安，全部是退伍军人，年轻力壮，医院给了不错的待遇。 这些特立独行的举措，给夏院长带来了很多麻烦。 当时舆论批评铺天盖地，各界指责尖锐激烈，说他夸大医患矛盾，激化医患矛盾。 但他还是顶住压力，将这些措施强行落实到位。 省厅的一个老领导，欣赏夏院长敢作敢为，力排众议将他保了下来。 一场闹剧过去了，杨平带大家去创伤icu看腹部巨大血管瘤损伤的病人，神志清楚，血红蛋白85gl，心率90次分，血压hg，呼吸20次分，没有发热，肝肾功能正常，胸部只有少量积液，再植的左侧面部和左上肢血运良好。 还好，这个病人不是疤痕体质，面部缝合，当时宋子墨采用了美容缝合，没有明显的疤痕。 左上肢二期还需要做功能重建手术，神经的高位损伤，后期效果一般不佳，需要行功能重建，才能恢复一定肢体功能。 这个病人度过了危险期，杨平心情轻松，医生最大的成就感就是病人的康复。 思思爸爸的手术，宋子墨做的，踝关节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做得非常漂亮。 “为什么这颗下胫腓联合螺钉要三个月取出来，能不能不取?” 杨平对照片子问张林和小五哥俩，这哥俩虽然没有宋子墨天赋奇高，但也是聪明人。 “三个月要下地负重，下胫腓关节有微动，螺钉要么松掉，要么断裂。”张林回答。 “对，要是螺钉穿三层皮质就会松，穿四层皮质就会断，如果不取，要跟病人提前说清楚，以免引起误会。”小五补充。 “嗯，还是看书了，讲的很到位，一定要多看书，反复看，然后再和临床实践结合。”杨平提醒哥俩。 “最近，《坎贝尔骨科手术学》、《ao骨折内固定手册》、《成人骨折》，这些世界骨科经典，我们都在看。”小五很得意。 张林也跟着说：“是呀，师兄，你交代的，肯定得看。” “先把这几本看完，要当教科书研读，要对着病例温习，不要走马观花的看。”杨平要求他们。 随着自己水平的提高，杨平要带着大家一起提高，严格要求是必须的，不是每个人都像宋子墨那样自觉勤奋。 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一个优秀的团队才能够支撑以后的科室发展。 力全医院九个术后的病人，还有九个预手术的病人，杨平都想去看看，他让程老板安排一下。 奔驰s500l停在楼下，程老板很开心。 口碑这东西，比什么都重要，口碑一旦竖立，病人将纷至沓来。 现在，杨平的每一台手术，都是医院的口碑，积少成多，假以时日，金字招牌自然竖立。 程老板经过多方咨询，订了一辆沃尔沃xc90，准备送给杨平，据说高学历的专业人士都喜欢沃尔沃，对bba不感冒。 “杨医生，我们医院给你订了一辆车，沃尔沃xc90，顶配，到时候如果车到了，要麻烦你和我们一起去办理登记上牌手续，这车是要登记到你名下，哦，还有，你要提前到网上竞拍一个车牌号，竞拍的费用也由我们医院报销。”程老板抓住时机说。 杨平有点惊讶，沃尔沃xc90，顶配版，落地差不多也要九十万，老程出手挺阔绰呀，自己在力全医院的业务还是刚刚开展呢。 如果说业务做起来了，送这么重的礼物，还说得过去。 现在刚刚才开展，送这么重的礼物，怕是不妥，所谓无功不受禄。 杨平心里也明白，他这是在搞前期投资，怕自己以后业务做大了，改弦易张，不跟他合作。 程老板多虑了，只要他正正规规地办医院，杨平还是很愿意和他合作，杨平的金钱观非常健康——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力全医院现在很对杨平胃口，正正规规办医院，光明正大挣钱。 “你这辆车，以后的油费等开销全由医院承包。”程老板补充一句。 程老板也是拼了，现在不拿出点分量留住杨平，以后要留住他，恐怕不只这一点了。 潮汕人做生意，有远见，有格局。 杨平也欣赏程老板的格局，跟这种老板合作，少了很多猜忌和内耗。 杨平推辞：“无功不受禄，程老板，车子的事以后再说。” “杨医生，你这是为难老程，定金都付了，这是医院的统一行动，不是我个人的意思。给专家一点微薄福利而已，你现在是我们医院特聘首席专家，要是没点福利，你让我老程在社会上怎么立足！”老程很执意。 医院是他的，医院的行动还不是他的行动。 既然程老板这么客气，再推辞显得不给面子，杨平退步：“既然程老板这么看得起小弟，那就谢谢了。” “言重了，完全是我们医院给专家一点微薄福利，受之无愧，以后还要经常辛苦您。”程老板边开车边说。 事情就这么敲定，老程心里很开心，后面他开始琢磨着，往杨平的综合骨科输送病人。 一般的老板恨不得让专家带病人来，老程不是这样想。 老程想，杨平的科室搞好了，他程力全自然沾光，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情。 “杨医生，我在想，我们力全这边走的路线是高端私人，以后有经济条件一般的病人，或者对私立医院有顾忌的病人，我们往你们三博送，往你们科里送，建立长期合作，怎么样？” 果然格局不错，杨平欣然同意：“那好呀，说实话，我们公立医院的服务跟不上，跟你们还是有差距，以后我们有对服务要求高的病人，也可以往你们那送，互相帮助，取长补短。” “我就是这个意思！”老程很兴奋。 三博医院华侨楼算是病房，但是比起力全医院这些私立医院，服务质量还是有差距。 聊着聊着，两人在车上就敲定了几件大事。 第264章 服务员 杨平去力全医院看病人，病人非常感动，觉得杨平认真，有责任心。 带团的湛大哥，已经脱掉支具，走路给杨平看，术前的诸多症状全部消失，获得一个无痛且功能良好的膝关节，湛大哥心情大好，一种重生的感觉。 以前，至少五六年时间，他不敢跑，不敢跳，即使平常走路，也摇摇晃晃，总怕摔跤，走着走着，可能因为打软腿跪下去，四十几岁的人，上下楼梯，要扶着栏杆，否则根本使不上劲。 这样的日子，他受够了，决定做手术，但是看了好几家医院，说着手术难度高，做不了。 于是多方打听，全国这方面的一流专家叶教授，在云健医院有驻点，定期过来手术。 于是他跑去云健，那边说叶教授的排期太紧，建议病人到力全医院来。 其实，当时叶教授看过他的资料，告诉云健的医生，这个病人手术难度太大，预后很差，不要碰。 云健这帮狡猾的家伙，顺手给程力全挖一个坑，说云健医院手术排期太紧，介绍他去力全医院，程力全当时没有细想，平时这种病人打灯笼都找不到，现在居然主动上门，他好胜心一起，希望也成功做几例膝关节多韧带重建的，于是就接下来。 湛大哥到力全医院打探一下，老板曾经是省人民医院的教授，里面的医生好多在韩国进修过，再加上云健那边鼎力推荐，应该不会有问题。 当时心里也着急，总想快点把手术做了，他年轻时搞体育的，后来做海鲜批发生意，平时也忙，总是拖着不是办法，这次下定决心要把病治好。 走了那么多医院都不敢接活，现在遇上一个接活的，肯定有点本领，综合考虑后，就决定在这里手术。 整个过程有点鬼使神差，直到手术做完，自己还有点后怕，有点后悔，这么轻率地把手术给做了，心里老是不踏实。 于是去魔都帝都的时候，他总会约上一个专家号，人家专家看了，仔细摆弄他的膝关节，赞不绝口，盘根问底，还叫研究生过来把他的片子拍照，说这手术做得非常漂亮，效果非常好，留下资料以后好好学习。 这样，湛大哥心里才踏实。一时兴起，湛大哥将自己的求医经历分享在群里，他们有一个群，全是这种病例。 因为这种病例不多，手术难度大，大家平时在群里分享就医经验，湛大哥将经验一分享，没想到群里反响很大，都要过来做手术。 这就有了十几个人组团来g市考察，这十几个人都是全国各地来的，湛大哥是g市人，自然当起了团长，带领大家考察力全医院。 考察完后，大家又找个时间组团过来手术，中途临时有几个入团，这样就凑成了十八个。 一个医院集中做十八个膝关节多韧带重建，要是效果好，这就是在立一块金字招牌。 “杨医生，手术后一点也不痛！” “你看，我现在带支具可以走路！” “做完手术真是稳多了。” “你看我，做完手术，现在基本正常！” 湛大哥就是一块活招牌，招来了这十八个病人，这十八个病人又是十八块活招牌，口碑传出去，会吸引很多病人来。 因为他们当中，大多数是运动爱好者，或者干脆是职业运动员。 程老板也是看到这一点，才颇有担心，怕到时候其它医院出更高的价钱，更优厚的条件，把杨平拉过去。 那时，要是杨平忙起来，可能不一定就会这么重视力全医院了。 所以程老板绞尽脑汁，提前下手，要把和杨平的关系弄踏实，他看杨平暂时没车，于是心生一计，立刻去定了一辆车。 杨平答应接受这台车，老程心里踏实了，说明他还是有心和自己长期合作，否则这个时候不会要这辆车的。 第二周的周末，杨平又把力全医院剩下的九台手术做完了，两个星期，从力全医院拿了九万块的手术费，收入还不错。 这样下去，经济上会越来越宽裕，等积累一些钱，把房子买了，也算在g市扎下窝。 学术会过后，三博医院的骨科，尤其创伤骨科名声远扬，特别省内的，好多医院有复杂的创伤，风险高的，怕出问题的，很多都往三博医院转病人。 “转三博去，上次他们那种病例都能拿下来，这个肯定行！” “我建议你们找个车，送到省城的三博医院，上次我去开会，日本人拿不下的手术，他们能拿下，也只有去那里碰碰运气了，看能不能保住这条腿。” “实在不行转三博去，留在我们这迟早出事！” 就这样，创伤骨科走廊里、电梯间全是加床，韩主任陪夏院长去看了几次，夏院长大手一挥，赶快加一层楼，赶快！ 综合骨科的关节镜手术病人也挺多，但是没有创伤骨科那么火热，毕竟还缺少点轰动的东西。 创伤骨科的五段再植，还有学术会上力压日本人的手术，那是在两千多名医生心里扎下了根。 元月份静悄悄的到来，很快春节了，这个月的事情挺多的，思思完成了第二次聚焦超声刀手术，这次的目标是左侧股骨的瘤体。 科里一起到山区的度假村玩了三天，放松一下；小五结婚，大家又去热闹了一阵，张林作为男方的抢亲队长，带着胖子，还有科里几个规培生，一众兄弟浩浩荡荡，到小青家接亲，把婚礼搞得热热闹闹的。 博士报考也是元月份，杨平报考了韩主任的博士，为了准备博士考试，杨平在系统空间图书馆看了很久的书，做了充分的准备，争取考一个高分，让韩主任高兴高兴。 每次去外面，大家都知道他是韩主任的学生，还以为是韩主任的博士，有时候叫他杨博士，他多少心里有点没底气，要是考上博士，自己就是名副其实的博士了。 杨平爸爸妈妈定了高铁票，年前赶到g市，到儿子这过年，也看看儿子工作的情况，心里好放心，最让老妈不放心的就是杨平找女朋友的问题，每次电话离不开这个话题。 要是还没有女朋友，老妈要亲自安排相亲了，在她眼里，这是头等大事。 做父母的，总是在操心，小时候，操心读书考大学；考上大学了，操心工作；工作了，又操心成家；成家了，又操心孙子一辈，操不完的心！ 程力全那边，做完十八个病人后，名气打出去了，膝关节、肩关节，全身各个关节运动损伤的，病人源源不断地来，这是走上良性循环的轨道。 技术水平到位了，挣钱真是水到渠成，凭借力全医院这个驻点，杨平积攒了一笔可观的钱，这个年过得也有信心了，财大气粗嘛！ 程力全送的新车，登记上牌，等铁牌挂好，老程亲自把车开上门。 “杨医生，听说叔叔阿姨要过来，老程做东，请二老吃个便饭，然后安排到周围转转？”程老板消息灵通。 “怎么好麻烦你呢，老程！”两人熟了，不再称呼程老板，直呼老程。 老程生气了：“我们现在是兄弟？二老难得来一趟，这点机会都不给，你太不够意思了。” “你整天手术，不是说你，g市哪些地方好玩，尤其适合老人的，你还真不知道，我老程不一样，整天游手好闲，哪个巷子里有家好店我都知道，要是当我是兄弟，就这么办，腾出几天时间，我来安排！就这么说好了。”老程将一个袋子扔给杨平。 “两把钥匙，车辆登记证书，行驶证，发票，三包都在里面，油已经加满了，除了手术费外，我们医院每个月给一笔专家补贴，用于加油之类的，保险是人保的，关注他们的微信公众号，里面有电子保单。” 老程想得周到，不想让杨平为这些琐事浪费时间，老板老板，就是服务员，要为专家做好服务，这一点，老程比谁都明白。 “老程，那我就不客气了，等他们过来，你安排一下。” 杨平觉得老程这人起码光明磊落，是个可以交的朋友，也就随便很多。 “用客气两个字，就见外！” 老程道。 “我走了！” “我送你！” “别，你忙，我知道，还有手术等着，我自己打个滴滴回去！” 第265章 宫内自刎 送走老程，杨平抓紧时间去办理了职工停车的登记。 三博医院的停车场，不管地面还是地下，拿着身份证、工作牌、行驶证，可以到保安部登记，停车。 办理完停车的手续，杨平去骨科研究所找韩主任，韩主任找杨平聊聊读博士的事情。 骨科研究所计划开放三层，目前只开放了一层，这一层承担骨科内植物的研究，涉及骨科材料、生物力学及3d打印的研究。 另一层主要承担组织修复的研究，尤其各种组织缺损修复的研究，涉及生物化学、组织工程、修复机制等方面，目前一些设备还没到位。 还有一层专门做干细胞研究，实验室已经建好，等待上级部门的验收，验收后要发一个准入的证书，才能开展相关工作，这一层，韩主任把研究重点定位在脊髓损伤。 三层楼，每一层楼的研究重点不一样。 “小杨呀，今年三月份就要考博了，准备得怎么样呀？” 韩主任对杨平这次考试十分重视，反复督促，让他复习好，一定要考上。 如果由他出面操作，也有可能弄到免试名额，但是韩主任希望杨平名正言顺地考进来。 “主任，放心，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厚望。”杨平很有信心。 在系统空间把复习资料都不知道翻了多少遍，杨平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要是这样还考不上，那真的不适合学医。 听说杨平有信心，老韩更加有信心，杨平考上博士，才能雄鹰展翅，飞得又高又远。 对于医生，学历太重要了，它就是一个通行证，手术做得再好，没有学历，很多大医院，别说进门，连门摸都摸不到。 还有一些科研课题，没有学历，根本申请不到，那些说学历无关紧要，只要有本领的人，根本就不懂医生的生态。 只有经过硕士博士正规训练，出研究成果的概率才最大，诺贝尔奖大部分得主都是博士，接受过正规科研训练，例外的不是没有，但是少。 杨平告诉韩主任，程老板送的车到了，程老板送车的事情，杨平也跟韩主任聊过，征求过他的意见。 韩主任一边给杨平倒茶，一边说：“你和他的合作，光明正大，合法合理，送一辆车而已，小东西，凭借你日后给他们医院带来的收入，给你股份都不为过。小杨呀，钱这东西，合法合理的，该拿就拿，不要手软；不合法的，违背道德良心的，咱一分钱也不要，绝不伸手，清清楚楚，心安理得。”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杨平接过韩主任的杯子。 韩主任笑呵呵的，孺子可教：“对！” 平时工作忙，能够坐一起聊天的机会不是很多，两人聊了很久，老韩给了杨平一些职业的建议，要杨平把目标定高一点，远一点。 说完，韩主任接了个电话，妇产科梅主任的：“老韩呀，我们有个孕妇正在做彩超，要麻烦您过来帮看看。” 韩主任挂断电话：“小杨，有空不？” “没什么事，宋子墨带大家在做手术，常规手术！”杨平道。 韩主任说：“跟我去超声科看看，妇产科有个病人，病情有点特殊，梅主任让我去帮看看。” 估计是胎儿骨科方面的畸形，可能梅主任的熟人，所以就直接给韩主任电话，叫去帮忙义务会诊。 两人喝完茶，到超声科，一个孕妇正在做彩超，超声科的颜主任亲自做，旁边围着几个主任，孕妇是在三博医院做的试管婴儿，费了好大劲才要上孩子。 “老韩、杨医生！”梅主任正聚精会神站在检查床边。 “孕26周，胎儿四肢有好几处畸形，羊水稍微有点减少，畸形部位都有带状的回声。”颜主任一边说，手里的超声探头在孕妇腹部移动。 杨平明白了，他们怀疑胎儿羊膜束带综合征，这个病比较少见，大多数畸形涉及到骨科，所以叫韩主任过来看看。 几个主任还是经验丰富，韩主任听颜主任的描叙，说：“考虑羊膜束带综合征？” 小儿外科的柯主任点点头：“是呀！你看着这四肢，怕是都被羊膜束带勒住了，我们打算做个磁共振，进一步检查，要是确诊，要麻烦你们帮忙一起做手术。” 小儿外科专门做小儿的手术，特别是一些先天畸形的，他们近几年开展了胎儿手术，柯主任打算给这个胎儿做手术，防止畸形进一步加重，有些严重的会形成宫内截肢。 因为羊膜束带的捆扎，肢体远端缺血坏死，最后相当于截肢一样，远端没有了，出生后就是个先天残疾，现在有胎儿手术，将胎儿从子宫移出，做完手术放回去，这样及时手术纠正畸形，可以避免出生后的残疾。 小儿外科虽然能做很多手术，对脏器畸形很专业，但涉及到骨科还是不太内行，所以想请骨科医生一起，尤其涉及到显微镜下操作，他们更加不如骨科医生。 这个胎儿26周，身长也就二三十厘米，手术很多地方要用到显微镜。 骨科医生看x片、ct和磁共振厉害，但是不会看彩超，杨平在系统空间里训练过辅助检查，别说彩超，其它什么检查都会看，都会做。 “主任，这个胎儿脖子也被勒住了，你看头部发育稍微偏小，说明颈部血管已经受到压迫，对头部的供血不足，要赶快手术，不然容易引起死亡。” 脖子被勒住，颜主任刚刚是看到脖子的姿势不对，至于头部的大小，在正常范围内，数据偏小一点，这里没有探到畸形，也没有探到带状回声。 骨科医生会看彩超，奇怪了！ 颜主任又重点把胎儿的脖子探了几遍，确实呀，这脖子不对劲，中间确实有异常回声，刚才当做皮肤皱褶漏过了。 “这个胎儿头部和身体，按比例算，头部小了点！”杨平补充，专业知识，没有含含糊糊的，不然是害了病人。 何况这几个主任，根本不会因为自己的发言觉得冒犯，没这么小气，他们把杨平也没有当普通医生看。 “小杨，你这么一说，真是的！要不，做个磁共振，更清楚一些？” “做个磁共振，要是真如杨医生所说，脖子被勒住，那有宫内自刎的风险，赶紧得手术。”柯主任也觉得要重视杨平的话。 孕妇听这话，有点着急：“医生，怎么样，很危险吗？” “别急，我们正在看，发现脖子也被勒住，马上做一个急诊磁共振，进一步明确，要脖子真的勒住，要快点安排手术。”梅主任安慰她。 “那赶快做，我听你们的，再大的风险，我也保住这个孩子。”孕妇有点想哭。 确实，不容易，花了不少钱，走了很多医院，最后在三博使用试管婴儿技术，才怀上这么个孩子。 “那安排磁共振！”梅主任吩咐负责孕妇产检的医生。 “等检查完收小儿外科？”梅主任问道。 柯主任点头：“收进来，妇产科替我们保驾护航，骨科的兄弟一起做手术，好多步骤要骨科兄弟支援才行。” “你到时候和杨医生保持联系！”韩主任交代柯主任。 孕妇的彩超完成，被送去做磁共振，国内孕妇的磁共振开展很少，有些医院怕病人找麻烦，干脆不开展。 其实磁共振跟彩超一样安全，在国外开展比较好，尤其诊断胎儿畸形，磁共振比彩超更有优势。 “平平！我和你爸明天的高铁呀，中午可以到！” 刚出彩超室，老爸老妈打电话来。 第266章 两难的选择 杨平有点为难，明天爸爸妈妈就到了，偏偏这个时候有手术。 这个孕妇的手术时间待定，如果手术时间正好与爸妈到达的时间冲突，那就麻烦。 自己在g市工作这些年，爸妈还没来过，这次过来，如果不能去接，那就说不过去。 他们两个老人人生地不熟，下了高铁，眼巴巴地在车站等，不太合适。 但是做医生的，没办法，病人的事最大，要是真的手术安排明天上午或中午，无论如何也要上。 吃中饭的时候，杨平跟小苏聊天，把妇产科病人的事情，还有自己担心不能及时接爸妈都跟她讲。 小苏抿嘴一笑：“就这事？你去手术，我去接叔叔阿姨呗?” “你去?”杨平摇头。 小苏不认识老爸老妈，怎么接？ 再说，跟小苏谈恋爱的事，都还没跟爸妈说起，突然让人家去接爸妈，不合适。 “迟早要见的，不如早点见！你把老人家的手机号给我，把我的手机号给他们，约好哪个门出来，我举个欢迎牌不就行了，放心，要是明天手术，你安心手术，接待的事情交给我，包你满意。”小苏很轻松。 杨平一想，也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是让小苏去接，有点为难她。 “你那个窝，要不要帮你收拾一下，叔叔阿姨过来，弄整洁点。”小苏主动提出来。 “——”杨平望着小苏。 “下班带我去，钥匙给我一个，明天我带叔叔阿姨直接去你房子，还要买点菜，煤气有?餐具都有?中午在家吃，晚上再出去吃。”女孩子就是不一样，小苏心思细腻，三言两语把事情安排妥当。 确实，明天中午二老坐车辛苦，胃口不好，在家吃点东西，休息休息，晚上再一起出去吃。 “管道煤气，厨具餐具一套全的，就是没有菜，油盐酱醋好像有，你要清点一下。”杨平不敢肯定。 毕竟，自己在家做饭菜的机会太少了，都是吃食堂。 两人谈这么久恋爱，小苏还没去过他的房子呢，现在主动要求去，杨平脑海里充满了无限的想象。 “你这么入迷，想什么呢？”小苏看杨平很陶醉的样子。 杨平摇摇头：“没事，我想油盐酱醋还缺什么？” 吃完饭，杨平到科室转几圈，方小云要出院，常娟买了两个大水果篮，一个送到护士站，一个送到门诊给张教授，还送了一面锦旗过来。 方小云的气色不错，靠两个拐杖架进来，现在可以完全正常地走出去。 张林正在叮嘱她，出院后继续抗结核治疗，到市里指定的医院可以领取药物。 “杨医生，谢谢你呀。”方小云鞠躬。 “一定记得规范的抗结核治疗，彻底把它治好。”杨平叮嘱。 妇产科医生打电话来，病人做完了磁共振，叫杨平一起看看。 小五帮洗了个苹果，杨平吃到一半，又急匆匆地赶去磁共振室那边。 好家伙，果然脖子上勒了一圈，深深陷进肉里，看磁共振三维重建的图像，小家伙双手的姿势，明显是想去抓，想解开这个死亡套圈。 原来人的求生本能在子宫里就具备，看着这个小家伙，真是可怜！ 杨平的判断得到验证，脖子被羊膜束带死死地勒住，一直深深的陷入皮肉。 “难怪胎心有点慢！”梅主任惊叹。 孕妇也坐在一旁，看着屏幕上小家伙这样子，心疼得眼泪哗哗地掉下来。 苦命的孩子，在娘肚子里好好地，却被什么羊膜束带勒住，这些羊膜束带细得像发丝一样。 一旦勒住某个部位，就箍得紧紧的，最终形成绞杀之势。 如果勒住四肢，时间久了，肢体远端因为缺血消失，生出来就缺胳膊少腿。 要是勒住脖子，十有八九，胎儿在宫内死亡，即使侥幸活到出生，也是痴呆，大脑发育不良、颈椎严重畸形。 “梅主任，马上帮我安排手术！” “让你丈夫快过来，我们要跟他好好沟通。” “不用等他，我自己做主。”孕妇很倔强。 “不用急，没这么快，还要完善术前检查。手术风险很大，必须要等你丈夫一起过来签字，你是高龄初产妇、又是前置胎盘，做手术要打开子宫，这样子宫的静脉窦就开放，有很高的羊水栓塞风险。”梅主任非常慎重。 这个手术的风险非常高，一旦羊水栓塞，孕妇就有生命危险，到时别说保住小孩，大人也保不住，他丈夫必须到场签字，有些情况需要整个家庭都要到场签字。 病人被收到小儿外科，因为胎儿手术是小儿外科开展。 小儿外科的柯主任，目前做了几百例胎儿手术，经验丰富。 这个手术需要三个科室协同，妇产科医生负责孕妇的保胎管理，小儿外科负责胎儿手术。 但这个手术，好几处要做z字改形，还有几处要分指，手术时又要用到显微镜，这些都是骨科擅长的，所以必须请骨科帮忙，好多步骤需要骨科主刀。 说到显微镜下操作，全院没有可以超过骨科的，更不用说杨平这种怪兽级别的水平，显微创伤骨科那块牌子不是白挂的。 梅主任派一个妇产科医生跟去，杨平回到自己科里休息，在系统空间花了三万分，购买三百例胎儿手术的培训。 到了下午，下班前，杨平又去小儿外科看看病人，了解一下手术准备的情况。 孕妇的家属都赶到了，丈夫，公公、婆婆，爸爸、妈妈都到了。 一大家子，乱糟糟的，围在会谈室，梅主任和柯主任一起跟他们谈话。 “手术风险大不?”孕妇妈妈非常紧张，瑟瑟发抖。 “风险非常高，一旦羊水栓塞会致命！”柯主任严肃的语气。 医学是严肃的，对于风险，不夸大，不掩盖，听起来好像很无情，可是事实没办法改变。 “算了，孩子不要了，风险太大，没必要去冒险，做母子也讲究缘分，看来他们没这个缘分。”孕妇妈妈叹气说，用手帕擦眼角的泪水。 “你说得倒轻松，他们四十岁了才要个孩子，不保?医生，如果手术成功，孩子会残疾吗？” “以目前的情况判断，如果手术成功，以后不再出现生长发育畸形，应该不会残疾，但是谁也不敢保证。”柯主任解释。 不是底气不足，也不是模棱两可，没哪个医生敢拍胸脯说手术百分之百保证效果好，能够做出违背祖宗决定的神医除外。 “亲家，我知道你想抱孙子，我们理解，可是眼下大夫说了，风险太高，说不定就——” “冒险也要保，什么事情没风险，好不容易怀上，这次放弃，以后再也没机会了，你想让我们钟家绝后呀？”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要孙子，我女儿就不是人？我女儿的命不要了？我反对。” 两边的老头都扯自己老伴衣服，示意不要激动，好好说话，孕妇爸爸说：“医生，你们帮拿个主意?” 柯主任也很为难：“我们没办法帮你们做主，我们只能将手术和不手术的利弊风险讲给你们听，究竟是否手术，还得你们自己拿主意，尤其病人自己和丈夫。” 一家人在会谈室争论不下，医生只好暂时离场，建议他们回去商量好。 一个孩子牵扯着两代人和三个家庭，医生也两难，法律上不需要他们父母签字，但是他们家庭内部意见没统一，谁也不敢动刀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吃不了兜着走。 送走了双方的父母，丈夫回到病房，坐在床旁，抓住妻子的手。 “傻瓜，怎么过来检查都不告诉我？风险太大，孩子我们不要了，没孩子我们照样过日子，我只要你好好的，知道吗？”丈夫动情地说。 妻子摇摇头：“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替你生个孩子，再大的风险我也愿意冒！” “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何必呢——” “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好，我只希望你支持我，支持我和宝宝。” “老公，我们宝宝好可怜，医生说是羊膜束带勒住了脖子和四肢，你看到磁共振的三维图片没，他想自己伸手去要解开脖子上的箍---” 孕妇深情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 孕妇抽血的检查结果有些出来了，杨平浏览了一遍，没有什么绝对禁忌症，但是因为家里争执不下，手术最快也要明天了。 小苏打电话过来，要跟杨平去租的房子里，帮他收拾收拾。 第267章 家 杨平租的房子不远，就在医院对面的小区，过天桥就到。 这边租房比市区便宜很多，杨平当初考虑到要接爸妈过来玩，所以租了个三房两厅，一百多平方米，也就两千多块。 从电梯出来，杨平在前面走，小苏跟在后面，开门。 “你住这里呀，挺整洁的！”小苏声音不大。 杨平轻轻地关上门：“嗯！随便坐。” 杨平从门口的鞋柜拿一双女士拖鞋给小苏，新的，小苏的尺码。 “平时有女孩子来吗?”小苏故作生气，看女士拖鞋都准备好的。 “没呢，除了小五偶尔来，都没客人，你是第一个女客人，这鞋子新的，专给你买的。”杨平赶忙解释。 “哼！我是客人吗?”小苏嗔道。 杨平立刻醒悟：“口误，绝对口误，你是女主人，请！” “这还差不多！”小苏满意地一笑。 小苏这里望望，那里看看，房间里就两个人，平时亲密无间，无拘无束，此时却觉得有点紧张。 小苏回头，脸上的红晕如花一般绽放。 “坐，你看---挺乱的！”杨平说话也有点期期艾艾。 “嗯！我看看，快点帮你收拾。” “随便看。” 作为男生，其实房间还算整洁，杨平爱干净，爱整洁。 可能作为医生，他总是追求完美，有人说这是强迫症，可是他不以为然，认为这是质量意识。 “这是我的卧室，这个算书房，这是客房了！” 杨平将三个卧室一一打开，书房的书架，整齐地摆满了书，简直就是一个小型图书馆。 这个书架，杨平花了一万多块钱买的，恐怕是自己房间里最值钱的东西了，别的可以寒酸，唯有书架要气派。 “这么多书？难怪这么厉害呢，天天看书吗？” 小苏找话题，平时两人无话不谈，现在反而觉得有点不知道怎么聊。 其实，杨平一般在系统空间看书，因为那样虽然消耗积分，但不消耗现实时间，以现在的积分，想看多久，就可以看多久。 但是习惯使然，房子里没有足够的书，杨平心里会不踏实，所以还是不断地买书，跟女人淘宝差不多。 床头柜上没有伸手可以拿到的书，也会心里不踏实。 几本骨科经典着作，比如《坎贝尔骨科手术学》，中文版的，英文影印版的，都叠放在床头柜上。 书房的窗帘拉着的，参观完房间，小苏在书房停下来。 她想去拉开窗帘，杨平从后面抱住了她。 昏暗的书房，年轻的恋人，干柴烈火，荷尔蒙大量分泌，让小伙子头脑一阵发热，烈火滋滋地燃烧起来。 杨平抱得很紧，鼻子贴在小苏乌黑的头发上，摩挲着，陶醉在沁人心脾的香气里。 “干嘛？” 小苏心如鹿撞，砰砰直跳，没有反抗，任其拥抱，也没有去抓杨平不安分的手。 “我---只是——来帮你收拾房间的。” 小苏呢喃细语，声音如蚊子，小到只有自己听到。 荷尔蒙在血液的含量一旦突破阈值，人的思维便被原始的冲动控制，野兽般的欲望和力量，如潮水般爆发。 雄性激素不断释放，大脑皮质、间脑及中脑的皮质下中枢特定的功能区，立刻处于高度兴奋状态。 这种兴奋，以电和化学信号为表现，沿着神经通路高速往下传递。 到脊髓低级中枢，腰骶髓的特定功能区，完成一次转换，继续以几十米每秒的速度传导到靶器官。 靶器官瞬间响应，接受指令，果断地行动起来。 动脉血和静脉血流速立刻改变，动脉血流速增快，静脉血流速降低，此消彼涨，动脉血的流入很快大于静脉血的流入。 神经系统、内分泌系统、心理的、生理的，复杂而精妙，多个系统完美协同。 心率呼吸加快，血压往上飙升，强有力的心脏加大功率，靶器官完成变身，强弓张开，箭在弦上。 “乖，委屈一下，等结婚的时候才行！” 小苏呼吸急促，紧紧地抓住了杨平的手。 “对不起！” 杨平猛然清醒过来，火太旺了。 “没事！” 小苏低声说。 可是杨平还是抱得紧紧的。 小苏转身，仰头捧着杨平的脸：“听话，要有耐心，结婚的时候，好吗？” 她如温驯的小鹿，请求的语气，杨平将她搂在怀里：“嗯！” 两人抱了很久才分开，小苏轻挽发丝，整理衣服，慢慢地拉开窗帘：“我看看厨房里还缺什么，等下一起去买，叔叔阿姨喜欢吃点什么，明天中午我来做菜，晚上再去附近的酒店吃，明天你安心手术，这些我来安排。” 她的语气嫣然一个女主人，未来的儿媳。 “我---明天可以说是你女朋友吗？”小苏脸颊绯红。 杨平点点头：“小傻瓜，我现在打电话告诉他们，未来的儿媳去接他们。” 小苏伸出一根手指，做禁声的动作：“别，给他们一个惊喜！” 这家伙，总喜欢搞这种事情，也好，总是电话里催找女朋友，现在就让女朋友去接，看老妈什么反应。 小苏检查厨房里的炊具、餐具、油盐酱醋、做菜的调料，菜明天早上买会新鲜一些，其它东西必须今晚买回来。 很快，小苏开出了详细的单子：“等下就去买，我来买，你提东西，晚饭我来做给你吃。” “以后可以经常过来吗？”杨平深情的望着小苏。 小苏点点头：“要看你的毅力哟，我想结婚时再---，你不会生我气?” 杨平心疼的搂住她：“怎么会呢，我会等！” 小苏的家教很好，爱，就应该珍视、呵护！ 两人到小区的超市按清单购物，正好碰到了小五和小青。 小青的爸妈为了女儿女婿方便，替他们在这小区买了一套房，小青妈妈专门帮忙洗衣做饭，爸爸买菜拖地。 “师兄?” 小五看到杨平和小苏在一起逛小区的超市，还是晚上，两人同居了?这是快喝喜酒的节奏。 小苏关心小青的孕期反应，两个女的聊得正欢。 小五将杨平拉到一边：“兄弟，这是已经上船了?什么时候补票?提前说一声呀。” “你以为都像你，先上船，后补票呀。”杨平捅了他一拳。 “我爸妈明天来，小苏帮我收拾房间，明天我要手术，小儿外科那台羊膜束带综合征的，小苏替我去接爸妈。”杨平解释。 小五偷笑：“难怪不让我去接呢，我就说呢，平时鸡毛蒜皮的事要我跑腿，叔叔阿姨来这么大事，都没找我去接，未来的儿媳去接呀，估计你爸妈笑得合不拢嘴，尤其你妈，催得最紧。” “要当爸爸了，别一天吊儿郎当的，家里现在事多，如果需要调休，随时说。”杨平改变话题。 “没事，她妈照顾着呢，我正常上班就行。”小五相当轻松。 聊了一会，杨平提东西，小苏挽着杨平的手，两人回家。 两人一起洗菜，打打闹闹洗完菜，小苏系着围裙去厨房做菜，杨平想去厨房帮忙，小苏推他出来：“你就乖乖坐沙发上看电视，杨教授。” 没办法，洗菜还能帮上忙，做菜，自己那个厨艺水平，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添乱。 看电视就看电视，茶几上的茶是热的，水果刚洗过的，盒装抽纸也是摆出来了。 真好，看来，有了女人，这房间才叫家，没有女人，只能叫做房间。 一阵香气传来，第一个菜端上桌子。 第268章 危情 有了小苏接爸妈，杨平放心了。 手术时间还是待定，孕妇的全部检查结果出来了，凝血功能还有严重问题，一旦手术，容易引起大出血。 羊水栓塞还是概率问题，这手术出血是确定的事情，平时的大血管阻断技术在这里根本无法使用。 两大风险摆在面前，孕妇丝毫不为所惧，自己坚持要手术。 胎儿四肢和脖子的羊膜束带，已经是三型，严重影响远端的供血，双手双足，有几个手指足趾还融合到一起。 再发展下去就是四型，四型是最严重的，如果发成生在四肢，缩窄环以远的肢体就消失，这就是宫内截肢。 如果发生在脖子，头部缺血缺氧，胎儿最终死亡。 孕妇没有吃早餐，也没有喝水，她已经做好随时手术的准备。 妇产科医生一直对孕妇进行监护，胎动之前还躁动，现在明显减少了，这是头部缺氧的表现呀，再不手术，恐怕就会耽误。 妇产科医生立刻将情况汇报给梅主任和柯主任，两人觉得事态已经恶化。 “胎动少了?”梅主任很敏感。 “十二个小时，才八次！” 十二小时低于十次就危险，非常危险，这样拖下去就会死胎。 本来以为还可以等等，把凝血功能障碍的问题解决再手术。 现在这种情况没法等呀，这手术要么不做，要么快点，对胎儿来说，现在是救命的手术。 梅主任和柯主任将最新的病情告诉孕妇，孕妇很冷静：“医生，赶快给我手术，我要保住这个小孩！” 她抓住丈夫的手：“老公，我求你一次，给我一次机会，好吗？让我手术，保住宝宝。” 她转头对医生说：“梅主任，柯主任，我知道手术风险很大，但在医学上不是绝对禁忌症，手术前，我可以录一个视频，愿意承担这个手术的所有风险。” “鸣放！答应我，支持我，好吗?要是现在不努力争取，我这辈子不会安心的！”孕妇拉着丈夫的手摇晃，焦急地催促。 孕妇十分坚决，毫不畏惧，丈夫在床边走来走去，难以决断。 他咬咬牙，停下来，坐到床边，帮妻子擦额头的汗：“医生，我同意，拜托你们了，风险真的很高吗？” “这台手术就是恶劣天气时飞机起飞，但我们会全力以赴，如果手术中途出现意外，比如大出血，羊水栓塞，我们会随时放弃胎儿，尽量抢救母亲。”柯主任不带引导，完全客观。 丈夫跟妻子对视，点点头：“一旦有突发情况，全力抢救大人，放弃孩子。” “我们当着医生的面录个视频！” 孕妇和丈夫用手机自拍录了宣读手术知情同意书的视频，然后发给梅主任和柯主任。 她是想让医生不要纠结他们家庭内部矛盾，对手术全力以赴。 杨平一直在科里等手术，柯主任交代他随时待命，因为胎儿情况随时可能恶化，一旦病人家庭内部意见统一，就安排急诊手术，手术准备都做好了。 他进入系统空间，那道瀑布越来越雄壮，树也越来越大，天空显得清晰瑰丽。 他又花了三万分，购买了三百台胎儿手术，手术越往后做，对术式的掌握越轻松，前期所有手术的积累对后面的手术来说，都是基础。 胎儿手术，比较困难的是，胎儿大部分要浸泡在羊水中，以保持他的体温，手术局部部位露出来。 而且胎儿比较小，所有的结构都细小，操作起来，小心翼翼，手一抖，可能就把什么器官割没了。 具体到这个孕妇，凝血功能还有障碍，不易止血，大出血的风险很高。 所以术中要止血要仔细彻底，手术速度还要快，减少出血时间。 另一个风险是羊水栓塞，这要求子宫切口不能浸泡在羊水中，避免羊水从开放的静脉窦进入静脉血管。 这些细节都要把握好，一个细节没注意，可能出现危险。 至于解放缩窄环的方法——z字改型，是骨科常用的整形方法。 它可以改变缩窄环的走向，比如手部虎口的疤痕挛缩，可以通过改形，将疤痕的位置移到虎口之外，将线状疤痕变成一个之字形的，彻底松开挛缩。 羊膜束带综合征的缩窄环，也需要使用这种z字改形，将环形的紧箍松开，改变它们的走向，移到旁边成斜行走向，整个手术切口变成锯齿状。 这样缩窄环就消除了，就像一个陡坡，你骑自行车，直接骑上去，很难，但是走之字形，来回曲折往上，就轻松很多。 做完手术，杨平在空间里休息，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在空间里独自一人做手术，静悄悄的，让时间流逝，但是不管多久，在现实只是一瞬间，不占用现实任何时间。 这让他面对任何疑难杂症，都有时间从容思考和准备。 现在系统不再发布单项任务，只发布阶段任务，每一个手术都是单项任务，可以获得积分，而阶段任务可以获得巨额的积分。 这样，每一阶段积累的积分用来参加手术培训，到图书馆看书，为完成下一阶段的任务做好准备。 小儿外科柯主任叫杨平马上去小儿外科，准备手术了。 科里有宋子墨，无需担心，杨平赶去小儿外科，看看柯主任术前有什么特殊交代。 几个上手术台的医生还要在一起再次沟通，以保障手术安全。 “小杨，情况有变，比较急。”柯主任沉着脸。 “胎动减少了，非常危险，时间久了，会死胎，就算勉强救活也会大脑发育不良，严重痴呆残疾。”梅主任有点着急。 “手术要在一个小时内解决呀，很难，我们尽力。”柯主任有点力不从心。 这种手术都是细活，麻醉准备没半个小时不行，剩下只有半小时，半个小时内要解决颈部的缩窄环，改善头部血供。 柯主任知道杨平显微外科厉害，可是断指再植与胎儿手术两回事，想快也快不起来。 尽力，柯主任带着大家，急匆匆地往手术室赶。 第269章 媳妇见婆婆 孕妇已经麻醉好，自体回收输血机器也开机准备。 小儿外科一个副主任医师带着主治正在消毒。 “刷手！”柯主任检查病人的体位，察看监护数据，卷起洗手衣的短袖。 外科医生，不磨叽，都干净利落，除了杨平，梅主任也要上台，孕妇子宫的解剖他们最熟悉，可以从中协助。 每天剖宫产那么多，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开进子宫。 “杨医生，等下要辛苦你，这个手术你还要唱主角呢！”柯主任边洗手边说。 “我们负责显露，手术关键步骤要你来。”梅主任也跟着说。 确实这么回事，两位主任负责开进子宫，将胎儿暴露，剩下的z字改形要杨平来完成。 “怎么，准备开台了?”韩主任也进来手术室。 “老韩，你怎么也来了?”柯主任知道韩主任忙，没敢打扰他。 “就看看！”韩主任笑道。 他过来给杨平站台，说白了，过来担风险的。 平时他对杨平的手术不闻不问，但是关键时候，一次也没落下，他一定会站在手术台旁。 “几术间?我先进去看看。” —— “老杨呀，你看，这个姑娘怎么样?” 妈妈整天担心杨平找对象的事，一个熟人的女儿在g市教书，要是杨平再没有动静，她要安排相亲了。 爸爸不耐烦：“你瞎担心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要做的就是别搅局，别拖后腿，孩子自有打算，我这没读大学都能找到老婆，他研究生都读了，还愁找不到老婆?孩子现在要搞事业，大城市竞争激烈，三十几岁结婚的多着呢，他还不到三十，急啥?” “急啥，你什么都不急，晚了好的都被挑走了。”妈妈的热情被泼了冷水，无趣地收起手机。 “你当菜市场买菜?”爸爸忍不住笑道。 “一个理，你说这孩子，今天还做手术，叫个同事来接我们，怎么回事呀?”妈妈往列车窗外看。 “当医生的，都很忙，时间没个准，尤其大城市，孩子今天有急诊手术，肯定实在走不开，才让同事来接，孩子说了，等下同事会在东门出口举一个牌，写着我们的名字，你跟着我，别乱走，大城市到处是骗子，一不留神，钱就没了。”爸爸翻看自己带来的杂志。 “搞得你腰缠万贯一样，一不留神钱就没了。”妈妈鄙夷的语气。 爸爸刚想反驳一下，广播响了，到站了。 “亲爱的旅客，本次列车终点站南都站到了，请带好您的行李——” 爸爸挑着两个大袋子，妈妈跟在后面，随着人流往出站口走。 “跟着我，人多，拉着我的衣服。” “你挑着东西，我怎么拉，跟着你走就是。” “你拉着我的袋子干什么?” “不是你让我拉的吗?” 过闸道，东西多不好过，从旁边的人工通道过的。 “东门！往东门走。”爸爸眼神好，会看指示牌，跟着指示牌走。 “老杨，歇会，别闪着腰。”妈妈有点心疼。 “那边，东门出口。” 妈妈看着人流的方向，准确地找到出口。 两人在门口旁边，停下来，四处张望，找举牌子的。 终于看到了欢迎牌，带名字的，一个高挑漂亮的姑娘举着。 “那个?”杨爸爸问老伴。 杨妈妈一看，一个女孩子，高挑漂亮：“同事?女的?” “女的，过去问问。”杨爸爸担行李不方便。 杨妈妈语言天赋不错，平时靠看电视，可以把普通话说得很好：“你好，姑娘，你是杨平的同事吗？” “叔叔阿姨好！”小苏立刻放下欢迎牌。 “叫我小苏就行，杨平正在手术，所以我过来接，东西给我。”小苏很热情。 “姑娘，这东西重，还是我来。”杨爸爸一直没放下担子。 “阿姨，我帮您提东西。”小苏帮杨妈妈提东西。 “叔叔阿姨，您跟我来，车停在这边停车场。”小苏立刻带路。 这姑娘多好，嘴甜，人美，又很有教养，这身材也健美，杨妈妈边走边打量。 来到停车场，小苏打开后备箱：“叔叔，东西放这里。” “这，怕弄脏你的车。”杨爸爸有点迟疑。 “没事的，叔叔！”小苏帮杨爸爸一起搬行李。” 杨爸爸很小心，生怕擦坏别人的车。 “姑娘，你是平平的同事?”杨妈妈趁机问道。 小苏有点害羞地说：“叔叔阿姨，我是杨平的女朋友，阿姨，您叫我小苏就行，苏州的苏。” 刚刚大厅人多噪杂，说话听不清楚，小苏忘记自我介绍了。 女朋友?这小子，找个这么好的女朋友不跟老妈说一声。 “这个，这个，小苏是！”杨妈妈有点紧张。 “是的，阿姨，我叫苏宜璇！”小苏看杨妈妈打量的目光，也有点紧张。 一般媳妇见婆婆紧张，现在婆婆也有点紧张，还有点兴奋。 安置好行李，小苏立刻拉开车门：“叔叔阿姨，上车。” 待两老人坐上车，小苏自己也上车，双手递给二老一人一瓶水：“叔叔阿姨，辛苦了，这么远过来，口渴了，喝点水。” “谢谢，谢谢！”杨爸爸接过水。 “孩子，你家是哪的?也是在医院上班?” “阿姨，我是这里本地人，跟杨平一个医院，手术室的护士。” “护士好！” 杨妈妈很满意，职业这关过了，自己也算是护士，没牌的。 杨爸爸坐得很端正，扯老伴衣服，别让孩子分心，开车呢。 “杨平今天有急诊手术，实在走不开——” 小苏帮杨平解释，又介绍沿途的发展，还有医院的概况。 到了医院边上：“叔叔阿姨，你看，这就是我们医院！杨平和我都在骨科。” 这么大? 比老家省级医院都大，发达地方就是不一样。 小子挺争气的呀，在这地方上班呢。 车开进小区的停车场，小苏要帮搬东西，杨爸爸立刻阻止：“孩子，叔叔来，东西重。” 小苏只好帮杨妈妈提东西，到了杨平租的房子，老两口主动换鞋，将东西放好。 其实为了装东西，杨爸爸特意买了两个崭新的大帆布袋子，非常干净。 小苏又是拿水果，又是倒茶，嫣然一个女主人。 “叔叔阿姨，你们洗把脸，坐会，中午我们在家吃，晚上出去吃，这房子暂时租的，不过也打算要买房子了。” 这兔崽子，给老妈娶个这么好的媳妇，一个字都没透露，让老妈干着急，看等下怎么收拾他。 不会租来的?听说有些年轻人为了应付父母逼婚，租女朋友，杨妈妈脑子灵活，想象力丰富，冒出一个念头。 “杨平现在是科里的技术骨干，我们主任可器重他了。”小苏介绍杨平的情况。 “叔叔阿姨，我把水准备好了。”小苏到浴室把水温调好，用新脸盆装好水，连毛巾都拿好。 “真懂事！” 老两口乐开了花。 “杨平手术应该也快结束了，我去厨房做菜，叔叔阿姨，你们休息一会，看看电视。”小苏又是开电视。 老两口洗完脸，坐在沙发上休息。 “我们自己来，你忙。” “阿姨去帮你。” “阿姨您休息一会。” “没事，阿姨闲不住。” 长这么漂亮还会做菜，哎呀，放心了，放心了。 不是说大城市的女孩都不做菜的?就会西红柿炒蛋。 看来，谣言不可信。 第270章 老司机 “我来?” 梅主任毫不客气，论开子宫，医院谁还有他熟悉。 柯主任才开过几百个，梅主任那是平均每天要开几个，累计一万例以上不算吹牛。 手起刀落，腹部皮肤切开，血哗哗地流出来，因为凝血功能障碍，血出得有点生猛。 双击电凝！只能靠它了，虽然有自体回收输血机，又准备了充分的异体血，但是出血太多，消耗大量凝血因子，容易引起弥散性血管内凝血。 两位主任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术匠，双击电凝在手里玩得十分灵活，随着滋滋的声音，偶尔还放出一丝细小的火花，皮肤的出血被止住。 哥俩好久没在一起合作了，柯主任刚开展胎儿手术那会，对开进子宫还不是很熟悉，总是拉着梅主任一起上台。 后来慢慢熟练，合作就少很多，现在这个病人特殊，风险太高，哥俩又合作一把。 梅主任是为数不多的男妇产科医生，长相跟当下流行的花男一类，要不是大了几岁年纪，完全可以试着进娱乐圈。 他双手十指纤纤，钢琴弹得不错，医院每年的新年晚会，梅主任的钢琴演奏还是一个传统节目呢。 “不急，把血止好。” 梅主任将皮肤和皮下的出血止好，开始切开深筋膜。 经梅主任的手，剖出的婴儿超过一万了，从腹部进入子宫，就那么几个层次，这辈子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这个。 但梅主任还是小心翼翼地，手法很轻很轻，每次做剖宫产的时候，他总要亲手拿出婴儿，生怕别人手上力量大，弄痛了小家伙。 助手总是不解，有一次问他，怎么每次拿出婴儿跟神圣的仪式一般，梅主任说：“年轻人你们不懂，我现在拿出来的，不是普通的婴儿，每一个以后都可能成为个诺贝尔奖获得者、国家首脑或者影响历史的人物，这些人很可能改变世界，所以呀，要对历史负责！” 止血的功夫不错，虽然凝血功能障碍，人体血液自凝功能被削弱，但是手里的双击电凝弥补这个缺陷，用热量将血管断端碳化皱缩，完成物理止血。 腹部皮肤、皮下、深筋膜、肌肉、腹膜、到子宫了，梅主任停下来：“算算出血量，现在多少了。” “六百毫升了！”巡回护士清点血垫，看吸引瓶，稍微计算，然后报数。 有点多呀，胎儿还没显露呢，梅主任皱皱眉头：“这子宫打开要小心点，别让羊水浸泡到刀口！” “不是分娩，压力不高。”柯主任一直协助梅主任。 “现在羊水栓塞的机制还没有弄明白，小心为妙。” “嗯，确实存在比较高的风险。” “我开了？”梅主任高声说，以让麻醉师注意孕妇生命体征。 梅主任小心翼翼地切开了子宫，然后止血，小家伙躲在里面，蜷缩着身体，双手保持摸脖子的姿势，正好触及颈部的紧箍，这是想自救呀。 “没有我们的帮忙可不行哟，别怕，宝贝，我们来了。”梅主任心疼的语气。 他用一根手指摸摸胎儿心脏的部位：“还有胎心，又慢了点，手术要加速了。” “老柯，剩下的交给你，我可只会开进去，然后拿出来。”梅主任完成任务。 柯主任捉住梅主任的手，倒不是因为别的，梅主任搞妇产科的，天天干的活就是剖开子宫，把胎儿取出来，怕他习惯动作，直接把胎儿取出来了。 “别动，我来！”柯主任很谨慎。 显微镜推过来，柯主任调节好，在镜下开始操作，弄了一会，速度提不上来，怕误事。 “小杨，你来试试！” 柯主任实在人，想看看他和杨平谁快，就让谁完成手术，这样提高安全系数。 韩主任在旁边：“小苏，小苏呢，让小苏上来配台！” “小苏今天有点事，去接他叔叔阿姨了。”杨平赶紧说。 韩主任哦了一声，开始亲自指挥器械护士递东西，保证手术的节奏。 杨平在心里已经打好了草稿，小小的刀片在颈部轻轻地划开，沿着圆环紧箍，做斜行六十度相交切口，等距离平行排列下去，围绕一周。 梅主任双手固定胎儿的姿势，让头部随着杨平的操作进行必要的变化，让刀能够完成一周的切口布局。 z字改形虽然简单，但蕴含着人类的几何智慧，它没有切除什么，也没有增添什么，只是用一圈切口形成一圈的三角形皮瓣，这些三角形皮瓣相互交错，重新排列一次，那个紧箍就被拆散，神奇地消失。 手术刀如艺术家手里的画笔，各块皮瓣切开，直至深筋膜下，探查深筋膜下的神经血管是否断裂或者闭塞，确认没有。 将三角形皮瓣进行连续的错开配对，然后用细小的可吸收缝合针线进行缝合。 柯主任刚想指点指点年轻人，但年轻人的手脚太麻利了。 “这--小心--慢点--哎呀--别这么快！” 柯主任心里捏着一把汗，瞪着显微镜的目镜，视野里的刀太快了，年轻人呀，悠着点，吓死人了。 “小杨呀，慢点，我的心一直悬着的，这样有点吓人，血压都拉高了，以后不要这样手术呀，容易出问题！”柯主任歇口气。 梅主任不知道柯主任说这话的意思，因为没有看手术过程，老韩在一旁笑：“老柯呀，你胆量也就芝麻点大。” “我说骨科怎么发展这么快，老韩你手下强将如云，创伤骨科现在要跟附一争雄，运动医学现在也快做起来了，剩下把脊柱关节搞起来，你们可以建院中院了。”梅主任没什么事，专门固定胎儿的姿势。 “你歇会，我来？”柯主任想帮忙固定胎儿。 “你不行，这活还是我来。”梅主任不放手。 脖子的z字改形完成，束带被解开，胎儿脱离了危险，柯主任看看时间，手术开始刚刚半个小时，后面的四肢可以从容一些了。 四肢的束带松解跟脖子差不多，风险更低。把四肢的束带解决，轮到手指足趾，手指足趾要整形，要分指。 整个胎儿身长不到三十厘米，那手指足趾跟米粒一样，还要在上面动刀子，这跟米雕差不多。 要是稍微粗心点，手一抖，一个指头不见了，还要到羊水里去找手指头，急人不急人？ 刀片换成更细的尖刀。 “慢点，慢点！”柯主任又紧张起来。 从来没开过快车的人，突然坐到赛车手的副驾驶座，赛车手一脚油门踩到底，疯狂地飙车，那还不吓得面如死灰。 “你别喊，让他做，误不了事。”老韩看柯主任一惊一乍的，反而不好，干扰杨平手术。 做完分指，还有个足趾束带远端淋巴水肿，比正常增大了几倍，杨平抽取里面的淋巴液，然后对这个增大的足趾进行整形，将它缩小到正常的范围。 “小杨，第一次做胎儿手术，这么熟练？”柯主任实在不敢相信杨平第一次做这手术。 怎么看，都不像第一次，手法这么老沉熟练，还是熟烂了的那种，没个几十年的经验怎么可能呢，可是他才多大？ “骨科哪有什么胎儿手术给他做，他呀，属于上车就是老司机！”梅主任说话有意思。 “天生的老司机！”柯主任同意。 “还有这种人，天生就是老司机？我考驾照，科目二考两次，都挂在直角转弯，现在都不敢去考了。”年轻的巡回护士出去拿东西，刚刚进来，听到聊开车，很有兴趣。 柯主任严肃地说：“那你邀请杨医生带你开一次车，就熟练了。” “真的，杨医生，老司机哪天有空带我开一次。”巡回护士找到了高手。 手术室里一片笑声，弄得巡回护士不明就里，笑什么嘛？ “开车可以，你得问问人家苏护士同不同意？”器械护士接话。 “开个车而已，不会这么小气？”巡回护士还不明白。 梅主任批评的语气：“年轻人的启蒙教育没搞好，上级老师是谁，要追责的。” 第271章 灵异事件 杨平收起显微器械，羊膜束带综合症手术完成。 “让我来看看，小家伙，乖，别怕，手术做完了。” 梅主任伸手去摸胎心，几分钟后失望地说：“不行，怎么还是慢。” “刚刚解放颈部血管，应该会有改善呀。”梅主任皱眉。 这种手术应该立竿见影，尤其胎儿出现胎心率减慢和胎动减少时间不长，手术也很及时。 要么还有问题，要么手术失败了? “等等，观察一下，麻醉师报生命体征，巡回护士报出血量和尿量。”柯主任表示稍安勿躁。 这就手术就像断指再植，做完手术，手指还是个白的，没有转红，要找原因，不能轻易下手术台，否则很可能返工。 手术返工，对外科医生，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 “我再探查一下。”梅主任一只手轻轻托着胎儿，另一只手开始探查。 头部，颈部，胸腹，腰背，四肢全部探查一遍，十分仔细，梅主任准备连脐带也探查一下，有时候脐带被羊膜带勒住，更加会引起供血供氧障碍。 小家伙有趣，自己把脐带握在手里，这是怕别人拿去呀，梅主任小心的拨开胎儿的小手。 脐带全长都做了探查，脐带没有发现问题。 “都没问题呀？”梅主任自信探查还算仔细。 柯主任也一时想不到原因，没道理呀，他刚刚亲眼看到颈部血管被松解，管道充盈良好，不会有问题。 他不放心，又探查一遍，还是没问题：“是不是颈部血管痉挛？等一等！给病人肌注30g罂粟碱一” 梅主任又让护士开个无菌的电子温度计，测羊水的温度，也正常。 大家只好等下来观察，又观察了十分钟，还是没有改善，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虽然用双击电凝止血比较彻底，但多少还是有渗血，胎儿这么开放，时间长了也不好。 柯主任打算找孕妇的丈夫沟通一下，要关闭子宫，存在一定风险，但是现在找不到原因。 家属等候区，孕妇的丈夫钟鸣放正在焦急地等待，他坐立不安，虽然时间只是过去一个多小时，但是对他来说，简直像过了一年。 柯主任脱下手术衣，出了手术室，打开手术室的大门，朝着家属等候区吼了一嗓子：“何丽如的丈夫！” 钟鸣放弹簧一样跳起，跑过来：“医生，怎么了，保大人，孩子不要了！” 柯主任被他过激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手术做完了，孕妇目前很平稳。” “谢谢！”钟鸣放额头上全是汗。 刚才吓得，以为手术出什么危险了呢。 “现在有这么个情况，你的小孩手术做完了，很好，但是做完后，胎心率还是慢，我们也探查了，没有发现其它问题，准备关腹，术后要是长时间缓解不了，恐怕胎儿还是保不住。” “理解，医生，关腹，以大人为重。”钟鸣放放心了。 老婆没事就是，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辈子会活在内疚里。至于孩子，这东西真是缘分，不强求。 “那好，就这么决定了。” 柯主任回到手术室，重新洗手上台：“关腹！” 梅主任调整好胎儿的位置，让他在宫内自然舒适，符合正常的姿势。 调整好后，他接过护士的针线，开始关闭子宫，针刚刚一刺，胎儿突然躁动起来，梅主任立刻停下手里的针线。 “麻醉师，怎么回事，胎儿躁动！” 麻醉师也弄不明白：“麻醉用药剂量正常的，不能再加了，孕妇麻醉深度刚好，生命体征也正常。” 梅主任停手，胎儿又不动了，观察一会，梅主任觉得没事，又开始缝合子宫。 我的乖乖，这小家伙又躁动起来，一点面子都不给。 梅主任纳闷，这是不让我缝，没这么神奇？ 他停下手里的针线，胎儿又不动了，梅主任与柯主任四目相对：“怎么回事？这小子不想在里面呆了？自暴自弃?” “那可不行，时间太早了，要有点耐心，别辜负你妈妈的期望，也别辜负我们的努力，再坚持坚持，到时我亲自接你出来，怎么样，给点面子？”梅主任跟胎儿说，那语气，好像胎儿真能听懂一样。 “关！老梅！”柯主任催促。 可针尖一刺，胎儿又躁动起来，梅主任试着停下来，他又不动了。 难道针尖刺到子宫，会引起他疼痛？或者引起什么神经反射？那开始切开子宫他都没反应呢？ 太奇怪了，真的，跟灵异事件一样神奇。 “怎么回事？”老韩看这边有点古怪，过来问道。 梅主任苦笑：“这小伙家不让我关子宫，针线一缝，他就躁动，这是在抗议么？” 学医的，大家都是唯物主义者，什么东西都是用科学知识解释，解释不了的，也会下个结论：机制未明。 被迫等下了一会，梅主任低头：“我还不信了！” 他又开始缝合，每次一缝合，胎儿肯定躁动，有时候还蹬脚，停止缝合，他就安静了，梅主任试几次都这样。 “怪事！” 从医二十多年，还没见过这种事，他问柯主任：“怎么解？” “你问我？你不是天天跟这些小家伙打交道？”柯主任也不明白。 虽然找不到逻辑关联，但时间上明显有先后关联。缝针和胎动，两者必然有联系，不一定是因果关系。 “缝！” 梅主任决定强行缝合，还不信这个邪了，拿着持针器，有齿镊，开始缝合。 胎儿一点也不含糊，立刻躁动，他强行缝合，不理小家伙，连续缝合了三针，小家伙越来越躁动，就像要暴走一般。 可能因为耗氧增加，供血供氧不足，胎儿面部的颜色都变青紫色，非常危险。 梅主任哪还敢缝合下去，立刻停手，被迫投降，将持针器放在中转弯盘里：“算了，观察一会，先不缝合。” 可是就这么观察，也不是个事，不能一直观察下去，总要找到原因呀，梅主任想起搬救兵：“把邓主任请来。” 邓主任不是科主任，但是在妇产科年龄最大，退休后返聘坐门诊，年龄大，意味着经验丰富，看她能不能查明原因。 巡回护士帮忙打电话到门诊，找邓主任，邓主任是女的，六十多岁了，瘦瘦的老太太。 她上来后，也洗手穿衣，把缝合的几针拆掉，探查了子宫里的胎儿，没有发现异常，她摇摇头，也不知道。 以前也没碰到类似的事情，有点蹊跷，但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这该怎么办？没办法了吗？ 就这么在手术台上等，总得找个解决的办法，老韩一直在旁边，也弄不明白，他帮出了个主意：“把张宗顺教授叫来看看。” 张教授，他搞骨科的，这妇产科和小儿外科的事，找他有什么用，不过韩主任推荐的，不能驳了面子。 “行，那就麻烦韩主任，帮请张教授跑一趟。” 倒不是张教授精通妇产科和小儿外科，而是张教授研究问题总喜欢深入，知识面又广，还经常把研究的问题抬升到哲学层面。 比如骨科整形，对一些先天畸形的矫正，他出了一本书，从人的进化开始探讨，将理论基础搞得清清楚楚，他对一些基础科学掌握非常牢固，别说解剖，一个炎症反应，他讲得比病理学书上还好。 大家在台上等，张教授门诊病人多，他要安顿好病人才行，孕妇的血压还好，韩主任跟张教授讲了简单情况，十多分钟，他就到了手术室。 “张教授---” 每过之处，只要有人，都毕恭毕敬的叫一声张教授，张老只是打个手势回应，进手术室，他问道：‘什么手术？’ “羊膜带综合征，颈部和四肢都有缩窄环，现在手术做完了，关不了子宫，一缝合，胎儿就躁动，本来胎动次数还是减少的，有缺氧的症状。”梅主任介绍病情。 “一缝就动，不缝合就停下来，刚缝了三针，十分躁动，就差拳打脚踢了，脸都变青色。”柯主任补充。 “你缝一针看看？”张教授在手术床附近，巡回护士搬个脚踏，他踩上去。 因为不能太靠近手术台，垫个脚踏，站得高，视野好，看得更清楚。 梅主任演示一遍，果然，只要缝合，他就动，不缝合，就停下来，不过现在动的没那么剧烈，估计没力气了。 “颈部的血管探查清楚了，没有闭塞？”张教授问道。 杨平做的手术，他回答：“解除缩窄环就通畅了，做了细致的探查，没有问题。” “术前胎心率减慢？” “是的，减慢的！” “术后胎心率好转没？” “没有！” 他只是问，也不回答，他绕着手术台走了一圈，看孕妇的监护数据，问了麻醉师一些问题，韩主任搬凳子让他坐。 他不愿意坐：“我上台看看。” 张教授刷手上台，他让大家别动，梅主任和柯主任帮忙拉勾显露。 张教授伸手探查了一番，严肃的眼神似乎放松，找到问题所在了? 第272章 求生本能 “看看脐带，是不是漏了脐带，很可能脐带被羊膜带缠绕了。” 张教授轻轻的将小家伙的手拿起，他手里握着脐带，就像刚开始摸着脖子一样。 张教授很小心，手法细腻，检查了脐带。 “你来，小杨，探查一下脐带。” 杨平接到张教授的命令，开始探查脐带，一点一点的看，表面上没有问题，杨平用手轻轻触摸脐带。 确实脐带有个部位不太对劲，杨平准备打开外膜看看。 “显微剪！” 杨平要用显微剪轻轻地在脐带一个部位剪开，梅主任拦住：“别动，脐带不能动！” 脐带可是胎儿氧气和营养的来源，怎么能够随便动，何况一个骨科医生，你动什么脐带，梅主任的动作很轻，挡住了杨平的手。 杨平挺尴尬的，看着张教授，张教授低头看了一下脐带，也伸手又摸了一下：“这里有个隐藏的缩窄环，让他打开给你们看看。” 有张教授站台，梅主任还能不相信，他缩回了手，杨平轻轻地将脐带的表面纵行剪开一点，轻柔分离，没错，里面有一个缩窄环。 “问题就出在这！”张教授指给梅主任和柯主任看。 两位主任轮流到助手的目镜一看，惊呆了，里面不仅有一个缩窄环，而且脐带还出现了部分坏死，可能没有坏死到血管的部位，所以血管依然可以通畅地运输血液。 这个缩窄环勒进去后，缝隙很小，两端的组织融合了，所以表面上跟正常完全一样。 就像苹果，给它一个箍，苹果长大，箍陷进果肉里，箍造成的一圈缝隙，这缝隙在苹果皮的层面慢慢消失，外面看不出来，但里面有个箍。 “要切掉这部分，对脐带进行重新吻合，先把缩窄环松解看看。”张教授跟杨平说。 杨平将缩窄环松解，里面的血管也坏死了一点，张教授过来对着显微镜看了一眼。 “你摸摸胎心！” 梅主任摸了摸，立竿见影，果然胎心率上去了，这老头子真是神奇，他又不是搞妇产科的，怎么知道问题出在脐带。 “我门诊还有病人在等，你们做，将坏死的这段全部切断不要，然后重新吻合才行，如果留着，坏死会扩大，脐带血管就坏死栓塞了。” 张教授开始脱衣服手套，梅主任趁他还没走，赶紧问：“张教授，你怎么就看出问题出在脐带？” “人类的奥秘，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这个行为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本能，你没看到他的手总是在脐带部位，要抓脐带。人，不管是出生后，还是在娘肚子里，处于绝境或者孤立无援的时候，会激发潜在的本能，做出一些难以理解的行为，他在自救，他想活着，关键的问题你们没给他处理，就要关子宫，他怎么肯呢。” 张教授说完，匆匆地走了，留下半知半解的梅主任，柯主任还想问几句，没赶上。 一屋子的人在发愣，这么小的胎儿会自救？什么理论，讲睡前故事。 “搞不懂，跟灵异事件一样。”麻醉师说。 梅主任回过神：“是有这么回事，美国有个这样的案例，当时轰动美国，人类的密码，医学暂时解不开的多着呢，继续手术。” “老爷子神人？”柯主任惊叹。 “不然怎么是专家组组长呢？”梅主任也佩服。 经验这东西，有时候不得不服，年龄大，见识多，你想半天的事情，人家几分钟解决了。 杨平将脐带整段坏死显露出来，不多，大约一个厘米，可是胎儿身长才三十厘米，这一厘米也挺多的，他又认真触摸了其它的部位，应该没问题了。 “要切断脐带再吻合，那就复杂了，跟家属沟通一下。” 这回轮到梅主任出去了沟通，今天这台手术，复杂了。 钟鸣放守在外面，心如火燎，时不时往手术室的门看，希望自己的老婆推出来，每推出一个，他冲上去，不是！ 有些家属还以为他有什么恶意，别人家属推出来，他冲上去，尤其妇产科剖宫产的女人，推出来，他比人家丈夫冲得还快，差点被人揍了一顿。 钟鸣放和妻子都是西南政法毕业的，毕业时，他想继续深造，但是家庭条件不允许，妻子放弃读研参加工作，靠妻子的资助，钟鸣放读了研究生，后来和妻子一起开律师事务所，在g市也是一方人物。 人生最大的遗憾是，两人都有不孕不育症，费了很大劲，才用自己的精子和老婆的卵子人工授精弄了个小孩，但是现在又面临这样的情况。 哎，命里缺这个，没办法。 门终于开了：“何丽如家属！” 钟鸣放立刻过去：“在，梅主任！” 这次听声音，他听出是梅主任。 “现在又出现了新的情况，你小孩的脐带上也有隐藏的缩窄环，而且坏死了，现在要切除重新吻合。” “大人没事？”钟鸣放很紧张。 “大人暂时平稳，可以耐受继续手术，如果不做这一步，胎儿就等于放弃了，做这一步手术还要一个小时，愿意继续做不？病人还平稳，风险有，但是可以努力一下。” 现在只能自己独自决定，只要大人没事，就做，老婆铁了心要这个孩子，自己也想要，事已至此，遂了老婆心愿，自己也搏一次命。 “行！辛苦你们了。” “应该的，等下管床医生过来找你重新签一份知情同意，我们手术一边做，不耽误。” 事情真是一波三折呀，钟鸣放现在终于体会到，一个人生病的时候多么无助，对医生的依赖感是多么强烈，他的心情矛盾，他不想老婆出事，但又想要孩子。 如果二选一，他选老婆；如果可以都选，当然好，但是不知道上天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现在听说老婆还平稳，但孩子遇到困难了，医生在努力，要把脐带切断，接起来，想想头都痛。 一个年轻女医生出来，拿着手术知情同意书让钟鸣放签字，因为之前没有考虑到脐带要切断重新吻合的操作。 改变或增加术式，需要重新沟通签字，否则医生不敢动手，救命除外。 这几个医生，好像一直围着他老婆的事转，还没有吃中饭的呢，他小心问：“你们还没吃中饭的？” “哦，没呢，你太太的事情紧急，主任说做完再吃。”年轻医生不经意地说。 真是辛苦了，钟鸣放心里有点惭愧，如果请医生去吃饭，又不知道人家去不去，可自己也没时间，等下要陪老婆，反正心里乱乱的。 平时思维敏捷，逻辑清晰，现在脑子里就是一锅粥，还是沸腾的粥。 梅主任回到手术室：“切断重新吻合。” 这根小小的脐带跟一个小白鼠的尾巴差不多，不过对杨平来说，很轻松的事。 柯主任庆幸，自己好在拉上骨科的兄弟上台，不然今天这种情况，做完手术就关腹直接回去，过几天胎儿死在子宫里，说不定还来个宫内感染，想想都后怕。 “切了？”杨平再次确认。 你们的病人，你们不开口，刀子不敢下去。 梅主任许可：“切！” 切断坏死部分，镜下重新吻合脐带动静脉，胎儿愈合能力强，不是成人可以比的，吻合完血管几乎不用管，几乎不会出现血管危象。 不然一旦出现血管危象，胎儿在子宫里，要处理，还要打开子宫，重新手术。 吻合血管，起家的手段，而且就这么两根血管，几下就弄好了。 “吻合好了？” “好了！” 盛名之下无虚士，骨科杨医生的水平确实强，果然上车就是老司机。 梅主任摸了摸胎心，很好，胎心率正常了，预示着通血良好，大约观察了几分钟，梅主任才放心：“关子宫，” “人工羊水！” 因为打开子宫要丢失一部分羊水，所以要补充人工羊水进去，以保正羊水的量，否则术后因为羊水过少，胎儿又危险了。 梅主任边缝合边观察胎儿反应，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真的，小家伙不躁动了。 张宗顺教授说的胎儿的求生本能是真的吗？ 梅主任觉得有必要好好查查资料，问问同学朋友，做个正式的问题来研究一番。 这种事情毕竟太深奥，大家见了，也是当个趣事，不会深究。 梅主任看张教授言之灼灼，不像开玩笑，而且他也找到了问题，解决了问题。 之前胎儿不是用手摸着脖子吗?是否也是这种反应。 这种反应是无意识的，还是有意识的，梅主任越来越有兴趣。 他决定有空去拜访一下张教授，探个究竟，问个明白。 小家伙再也没有武力抗议，不知不觉，子宫关上了。 开始关腹了，柯主任还在回味：“老梅，老爷子的话是真的吗？你这方面经验多。” “我要经验多，就不用劳驾老爷子了，哪天有空，我们一起去问问。”梅主任手挺巧的。 一层一层的，从内到外，腹部皮肤也缝合好了。 孕妇生命体征正常，没出现什么情况。 上了手术台，能放心地下手术台，就这点要求，真不高。 梅主任活动一下腰。 第273章 女主人 手术终于做完了，大家松一口气，一台手术竟然这么多曲折。 杨平差点忘记，爸妈今天来了，小苏去接的，现在应该吃了中饭，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辛苦了，杨医生！辛苦了，韩主任！” 梅主任和柯主任挺感激骨科兄弟，今天这手术，关键步骤都是骨科做的，后来的怪异事件，还是骨科大佬帮忙解决的。 “中午一起出去吃个饭，我请客！”柯主任很客气。 让人家费了这么多心血，过意不去，误了中饭时间，请顿饭是正常的。 杨平还急着赶回去：“自己人，不用客气，有需要，呼唤一声就是，有点事先走了！” 看他急匆匆的样子，真有事，不像客套，柯主任只好说：“改天，一起坐坐。” “主任，我还有点事，急着下班。”杨平跟韩主任打招呼，不想耽误时间。 爸妈在家等着呢，人家小苏陪着，肯定场面挺尴尬的。 尤其老妈，肯定拉着人家问长问短，估计有没有怀孕都会旁敲侧击地套话。 “去！”韩主任摆摆手，让他随意。 杨平更衣出手术室，赶快往回赶，走到门口，想掏钥匙，忘记钥匙给了小苏，于是按了门铃，门开了，小苏的笑容温柔甜美：“回来了呀，叔叔阿姨已经来了。” 一句“回来了”，相当温暖，这条门每天开两次，开了半年多，今天才发现开门回家这么温暖。 以前那不叫家，叫窝，叫房子，叫住宿的地方。 爸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样子很开心，看到杨平回来，立刻高兴地站起来：“平平，回来了。” “爸，妈！”杨平很激动。 “拖鞋，换拖鞋！” 小苏拿着拖鞋，蹲下来帮杨平脱鞋子换拖鞋。 “我们还没吃饭呢，叔叔阿姨一定要等你回来，我们先吃了点水果。”小苏帮杨平把皮鞋摆好。 “爸，妈！你们坐！” 杨平坐下来，小苏端来一杯茶，温热，到手即喝的。 确实渴了，猛灌几口，杨平放下杯子，陪爸妈聊天，两年没见，分外激动，上次回家还是两年前的年假时。 “长高了！”妈妈说。 “还能长高？结实一些了。”爸爸说。 小苏将热好的菜一道一道端上桌子，摆好碗筷。 “快去帮忙，孩子，怎么让小苏一个人端饭菜。”妈妈有点小生气，埋怨杨平。 “阿姨，没事的，他手术辛苦，让他休息一下。”小苏总是微笑着。 “那不行，老杨家的传统，男人也要分担家务，小苏，以后他要是不做家务，像个大爷一样，你就跟我说，我帮你狠狠教训他。”妈妈赶快帮小苏去端饭菜。 爸爸问杨平工作上的事，小苏已经跟他们做了一些介绍，也明白了大概，儿子很优秀，很有出息，在单位表现好。 老年人，晚年不就图点这些，儿女有出息，少操点心。 “吃饭了，吃完饭再聊。”妈妈喊道。 大家围着桌子吃饭，妈妈招手：“小苏，来，坐阿姨这，让他们聊，我们坐一起。” 什么情况，这么快，就跟爸妈把关系搞这么好，这才半天，现在和老妈关系打得这么火热。也好，以后不会为婆媳关系烦恼。 “小苏呀，晚上别出去了，浪费钱，一家人围在一起多好，阿姨来做菜，让你尝尝农家风味菜，我做几个老家特色菜。”妈妈挺高兴。 “要展示厨艺，过几天，今天晚上出去吃，休息休息，头一次来。”杨平跟妈妈说。 “阿姨，我帮你盛饭！” “哎，少一点，正好！” 老妈今天的胃口好像特别好，人逢喜事精神爽，连饭都多吃几碗。 妈妈吃饭时不时往小苏看，喜欢，太喜欢了，这个小姑娘，真好！ “抓紧时间把房子买了，爸妈支持你们，把房子买了，把家成了，好好工作。” 妈妈已经想好了，找亲戚朋友去借，老脸不要了，也要替儿子筹点钱，儿子有出息，自己不能拖后腿。 “吃饭，吃饭！”爸爸觉得妈妈话多，尤其吃饭时。 “阿姨，我们不要你们帮忙，你们培养了杨平，已经挺辛苦的，我们靠自己挣钱买房子，暂时没有房子，租房子也很好呀，只要两个人努力奋斗，房子是迟早的事情，何况我们收入不错，你们就放心。”小苏挺懂事的。 多好的姑娘，这话说的多好听，两位老人听了心里特别舒服，像心里抹了蜜糖一样，老杨家积善积德，有个这么好的儿媳。 不过，说归说，哪有城市姑娘找对象不要房子的呢，村里也有几个读书出去的，在城里买房子，回来要父母找亲戚凑钱，都是这么干的，没有房子车子，人家姑娘不嫁。 小苏这姑娘，聪明漂亮，不可能就这么嫁过来，不行，老杨家也不能委屈人家，别人能做到事情，我老杨家也能做到。 杨平看了一眼小苏，都跟老爸老妈聊些什么呀，都谈到买房子结婚了。 小苏故意躲开杨平的目光，不予理睬，热情招呼两位老人吃饭。 “妈，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们有打算。”杨平让妈妈别说了。 爸爸也咳嗽，到儿子家也是话多，吃饭就吃饭，当人家姑娘面说这些。 这饭吃得很开心，虽然舟车劳顿，但是老人胃口很好，吃了好几碗，准儿媳的厨艺真是不错，主要说话还好听。 饭后还有糖水，糖水之后又是水果，小苏麻利地收拾碗筷，杨妈妈赶快帮忙：“平平，帮忙，怎么让小苏一个人干活。” “阿姨，让他休息，真的，做手术很辛苦。”小苏甜甜地说。 妈妈也不好再说什么，小苏也让她去休息，她哪里闲得下，帮着小苏收拾桌子，收拾厨房，洗碗搞卫生，厨房里不断穿出笑声。 “刚刚做了什么手术？”爸爸也是医生，喜欢跟杨平聊些医学上的事。 杨平将胎儿手术一五一十地讲给爸爸听，爸爸经常看书，见识还挺广，他意味深长地说：“我看过类似的案例，1999年，美国一个21周的胎儿因为脊髓病变，接受宫内手术，当时手术遇到困难，医生准备放弃，胎儿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住医生，抓得紧紧的，不肯松手，医生惊呆的同时十分感动，决定再努力，终于手术成功了，小家伙后来也健康出生，这个案例轰动美国，还影响了2000美国的《禁止堕胎法》，平平，当医生的，一定要敬畏生命！” 在杨平记忆里，爸爸虽是乡村医生，但是平时经常挑灯夜读，阅读医学书籍。 小苏和妈妈从厨房里出来，两人有说有笑的，小苏问杨平：“下午不用上班了？” “不用了，有宋子墨在，没什么事。” 杨平很放心宋子墨，有这么一个助手，自己真是省心。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要团结同事，不要自己一个人单干，靠单干成不了事，项羽厉害不？为什么败给刘邦，刘邦会笼络人才，有一个好班子，干事要搭个好班子。”爸爸循循善导。 爸爸平时喜欢看书，小时候就喜欢将这些故事和道理讲给杨平听，有些东西在杨平心里根深蒂固。 “人要有胸襟，宰相肚里能撑船，将军臂上可跑马，整天围着鸡毛蒜皮的小事转，出不了头。什么活要主动抢着干，看着是吃亏，其实是为自己好；领导交代的事情，要办好，而且要及时汇报进展，让领导掌握进度，好放心；要学习同事的长处，尤其技术上，不要害羞，多问多看多练---” 爸爸讲起道理来，没完没了的，妈妈跟小苏说：“你叔叔讲起道理来，那是当官的材料。” “我爸要不是做了医生，说不定现在是高官了。”杨平开玩笑。 爸爸也不怕大家取笑，摆摆手：“当个村支书没问题。” “叔叔阿姨，要不要到我们医院转转，散散步？” 小苏提议，爸爸妈妈很高兴，欣然同意。 爸爸担心地说：“不影响你们？去你们上班的地方，千万不能影响你们。” “怎么会影响呢，我们去转转，当散步。” 小苏挨着杨妈妈，挽着她的手。 “小苏说去哪，就去哪！”杨妈妈完全跟小苏站一块了。 “那走，去大医院看看，来时走马观花看了几眼，比我们省城的医院都大！”爸爸起身。 妈妈比划着：“听说楼顶还有飞机，那要多大的楼顶，上面还放一架飞机。” 爸爸指正：“直升飞机，占不了多大的地，我当兵那会坐过一次呢。” 第274章 满分儿媳 老杨夫妻二人，第一次到儿子医院，以前只看过照片，现在实地一游。 看着门诊大厅专家墙上，人人都是副主任医师以上，大多数是硕士博士，这阵容真够豪华的。 老杨还一个一个地数，太多了，数不过来，干脆不数了：“这么多专家？这么多博士，平平，有机会也念个博士。” “杨平马上要考我们主任的博士，已经报名。”小苏是个合格的解说员。 “平平呢，平平在哪？”妈妈到处找。 小苏挽着杨妈妈的手：“阿姨，这是平时出门诊的医生，杨平现在不用出门诊，要看杨平的，去我们科室去看。” 妈妈想去看看，爸爸摆摆手：“不用了，就这样看看，去你们工作的地方，给人家添乱，人家都忙，不理你不礼貌，招呼你又浪费别人时间。” 杨妈妈知趣的闭嘴，不再提起这事：“我们就在楼下逛逛，病房就不去了。” 杨平和小苏陪着两位老人，把医院的边边角角逛了个遍，每次遇上同事，也不知道哪个科的，年轻的都很恭敬地叫一声“杨老师！”。 年老的也会很认真地打个招呼，叫“小杨”或者“杨医生”，连保安见了都会尊敬地叫一声杨医生，然后热心地带一程路。 老两口很高兴，这么大医院，职工少说也有几千人，能够被这么多人认识，从打招呼的语气可以看出，儿子在医院是个能人，受人尊敬。 逛完医院，再逛医院的周边，二老毫无疲劳感，跟打了兴奋剂一样。 晚餐出去吃，小苏已经定好酒店包间，距离医院不远的“海边人家”，很出名的海鲜酒楼，让老人尝尝南方的海鲜。 小苏真的细心周到，什么都安排得舒服妥帖，让老人从下火车开始，既不觉得无聊，又不觉得辛苦，有休息，有活动，节奏掌握很好。 杨平偷偷对她竖大拇指，她装作没看见，继续拉着妈妈的手，和妈妈聊天，时不时把妈妈逗得开怀大笑。 去海鲜酒家，坐杨平的沃尔沃xc90，杨爸爸不熟悉车，也能感觉这车价格不菲。 妈妈惊讶：“这车得十几万？” “哼！十几万，你给我来一打！”杨爸爸低哼一声。 儿子居然可以买得起这么好的车，看来单位效益不错，不是安慰他们，而是真的小两口有实力自己买房，二老打心眼高兴，真有出息，小兔崽子，小时候没少挨打。 海边人家，这家海鲜酒楼，老板以前是海鲜贩子，这家酒楼是他的供货客户，后来酒楼老板经营不善，濒临破产，他把酒楼盘下来，竟然做得红红火火。 小苏手把手教杨妈妈怎么吃海鲜，讲解每一道菜怎么做的，南方菜系的特点，讲得头头是道，搞得好像在新东方进修过一样。 爸爸对海鲜比较了解，当兵那会吃过，以前参的是海军，平时放假休息，会到附近到处逛逛，当然也会到渔村看看。 吃完海鲜回来，爸爸妈妈一点也不觉得累，这一天真的开心。 让小苏陪爸妈，杨平想去医院看白天手术的孕妇。 爸爸很肯定儿子的责任心：“去，我们看看电视，大家常说对病人要像亲人一样，是指这份责任心。” 想不到这个苏家小姐这么接地气，今天把爸妈哄得晕头转向，杨平想想心里就好笑，尤其老妈，和小苏挽着手，哪像见面第一天。 看来，对这个未来的儿媳，爸妈给出了很高的分数，很可能是满分。 小儿外科装修很温馨，弄得跟童话世界一样，各种卡通人物形象，猛抬头，头顶一个蜘蛛侠看着你。 连送小孩去手术室的交通工具也不是平车，而是电动玩具汽车，可以让小孩自己驾驶着开进手术室。 据说有个小孩做完手术，出院了，跟他老爸说，还想去做一次手术，老爸不解，一问，原来是想在开一次小儿外科的小汽车。 值班的童医生带路，童医生长着娃娃脸，名字还带个童，让人看了，真的天生搞儿科的料。 他带杨平去看孕妇何丽如，她丈夫陪在床旁，正在喂鸡汤，孕妇摸着肚子，虽然不是搞妇产科的，但是杨平在空间里训练过孕妇的查体。 他听了一下胎心，正常，看了床头的孕妇监测数据，胎动也正常的，应该已无大碍，小家伙，真是有意思，自己还知道求生，用躁动的方式代替喊救命。 从小儿外科出来，医生办公室有个大人带着小男孩等童医生，童医生让他们坐坐，等一会，他要打开电脑让杨平看最新的检验数据。 大人坐下了，小孩不坐，看小孩走路的姿势，应该是割了包皮，他两腿像青蛙叉开，一步一步地迈，裤子顶起，看得杨平有点想笑。 一看便知，裤裆里有个一次性杯子，罩着刚手术的小鸟，生怕伤口碰到裤子弄痛了。 泌尿外科的住院总，微信昵称“情定下半身”，给这种情景取了个名字，叫做鸟不飞，用杯子罩住了，小鸟飞不了拉。 “我舅舅，这他小孩，做了包皮手术，过来找我换药。”童医生向杨平解释。 杨平自己看电脑：“你去忙，我自己看就行。” 从小儿外科出来，杨平再去科里看看，研究生小李值班，小李是高主任的研究生，已经完成外科系统的轮科，现在把要把骨科几个病区轮一遍。 小李正在办公室看书，看到杨平进来，立刻站起来：“杨老师！” “坐！值班挺辛苦的，现在天气有点凉，可以到值班室看书。”杨平关心地说。 李医生合上书：“没事的，病人这有很多没睡，办公室有人坐着，他们安心些。” “你们看科里的书架缺哪些书，就写到本子上，让张医生安排去买回来，对大家的培训有什么意见，也可以提出来。” 跟小李聊了一会，带小李去查房，查了一圈病人，小伙子不错，很用心的记着杨平的话，杨平每查一个病人，也会问他一两句。 他思路清晰，科里病人的病情了如指掌，病情的轻重缓急主次清清楚楚，他兜里装着小本子，随时记录东西，他专门用一个小本子记着思思的病情管理。 回到家里，小苏还陪爸妈在聊天，爸妈已经冲凉换了睡衣，都是小苏准备的。 “回来了呀，手术病人没事？”小苏关心地问道。 杨平换好鞋子：“挺好的，我刚去看过，科里也挺好的。” “让叔叔阿姨早点休息，明天一起出去玩。”小苏已经将两位老人房间的床铺都整理好。 “我说孩子，你们去上班，不用管我们，别耽误你们工作。”爸爸总是怕麻烦孩子。 妈妈附和：“明天我们来买菜做饭，中午你们也回来吃，食堂饭菜没油水。” 小苏让二老放心：“我们休了一个星期的假，专门陪你们玩，放心，杨平的工作都安排好了。” “休这么久？不行不行，严重影响工作。”爸爸摇头。 杨平安慰他：“没事，你不是经常说，会休息的人才会工作，我现在就想休息一下，耽误不了工作。” 时间不早了，爸妈回房休息。 小苏呢，小苏晚上还要回宿舍。 第275章 开战 “今天辛苦了，我送你回宿舍！”杨平怜爱地说。 的确，今天她一直忙上忙下，把爸妈哄得开开心心，估计他们今晚做梦都会笑。 “那我回去了，是不是很想我留下来？” 废话，说这话，等于快速静推雄激素，会出大事。 “能不想吗?” “那我留下来！” “真的？” “真的——我留下，你去科里睡！” 睡前禁止调情，否则后果自负！ 杨平送小苏回宿舍，在宿舍楼下，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小苏拉着杨平的手：“我今天的表现还好？” “满分！”杨平竖大拇指。 “你不知道，刚看到你妈，我说是你女朋友，说完我好紧张的，心一直跳，还好，你妈很温和，还有点幽默。” “紧张什么，迟早她孙子要落你手里，还敢对你怎么样，早点休息，今天辛苦了！” “你——” 小苏要掐杨平，杨平也不躲，让她轻掐一下：“你看，她儿子现在就落在你手里，你还怕什么?” “哼，算你老实，明天我早点过来，做早餐给你们吃。”小苏低哼一声。 “买点早餐或者到外面吃。” “不一样，这是我们的心意，我做得很好的，不相信我的厨艺？” “好的，明天我早点来接你。” “我自己过去！爸妈的牙刷牙膏、脸盆脸帕我都准备好的，放在洗浴间，爸爸的是蓝色，妈妈的是红色，不会弄错。” 叫漏嘴了，说完小苏自己发现了，脸刷地变红。 “迟早要叫的，先习惯习惯也好。”杨平刮刮她的鼻子。 小苏几步一回头，回到宿舍去。 --- 程老板不愧是生意场上的老手，他知道杨平的父母已经过来。 三天过后，他才拨打杨平的电话，询问他父母过来的事。 “杨医生，叔叔阿姨过来了吗？说好的，给几天时间我来安排，不允许赖账。” “你太客气，年底医院又忙，心意领了。” “我已经安排好了，南都七日游，车、司机、导游我全都安排好了，你们只要陪着叔叔阿姨就行。” “行，只是麻烦你，过意不去。” “说这话，见外了！” 老程放下手机，通体舒畅，做生意嘛，就要多交贵人。 有时候，搭上一个贵人，这辈子就跟着顺风顺水。 下一步，他在琢磨春节的安排，杨平整天忙得昏天地暗，生活上鸡毛蒜皮的小事，老程觉得应该代为操持。 春节的年货，老人喜欢吃什么，还要安排什么节目，都在琢磨。 两位老人回程的高铁票，现在很难抢，老程决定找关系，怎么也要帮二老抠两张票出来。 有人敲门，老程心情很好，调子有点高：“请进！” 蔡院长急匆匆地进来：“程总，这是东南亚考察团的报告。” “放这，我等下看看！”老程暂时不想看。 老程上次发现有两个东南亚病人混进医疗旅游团，立刻嗅到里面巨大的商机，迅速组织人马奔赴东南亚考察医疗市场，第一次考察已经结束，年后第二次考察，老程打算亲自前往。 美国、德国和日本这些国家，是世界的医疗中心，世界各地源源不断的给他们输送病人，尤其全世界的有钱人都往这几个国家求医。 中国这些年发展了，国际认可度提升，医疗领域朝海外市场开拓，也是可行的。 东南亚华人多，而且华人经济条件很好，从东南亚市场打开缺口最适合。 别人不敢想的事情，老程敢想，他甚至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幅宏伟的图景，要建一所辐射整个世界的医院。 当然，暂时没那么多钱，但是想像一下又不犯法。 “门诊来个病人，在云健手术做砸的，想到我们这返工，门诊医生打电话向我汇报，我否决了。这不笑话吗？云健做砸了，到我们这返工，我们给他擦屁股?美的空调坏了，你让我格力帮你修？”蔡院长愤愤不平，跟程老板提起今天不爽之事。 “你说云健手术做砸的病人?”老程问道。 “是呀！”蔡院长看老板好像很有兴趣。 “赶快，联系上，让门诊医生收进来！” “程总，这个病人的事闹得满城风雨的，我们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 老程眉毛一挑：“怕什么?最近我们医院又是查消防，又是查税务的，你能说不是云健的何春生何秋生兄弟搞事?商场如战场，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你躲，人家追着你打。我程力全不惹事，还真不怕事，他想挑事，那就玩玩，这个病人我们不仅收了，还要搞出大动作，听说这个病人想找媒体帮忙讨说法，但没人接单，我想做一回慈善，帮这个病人一把。蔡院长，你把病人的资料弄到手，我找杨医生看看，要是能接，接下来，还请几个电视台来，做纪录片，其它媒体也多请几个。” “程总，这样合适不?这样就跟云健撕破脸，正面开战了?”蔡院长有点犹豫。 “对，开战，我程力全只想好好做医院，这么大市场，大家良性竞争嘛，他们老是搞下三滥的路子，有意思吗?老虎不发威，还真以为我是病猫子呢。”程老板说话底气十足。 没办法，人家都用下三滥的打法，你规规矩矩的，很容易被人一招狠的，掏阴戳眼打趴。 掏阴戳眼谁不会，你喜欢，那咱们互相伤害。 “叫那么多媒体，人家来不?”蔡院长担心。 “不就是几个钱的事情，多难的事呀。”程老板不屑地说。 聊一会，蔡院长有事要离开，程老板吩咐他抓紧时间去办这事，趁热度还高。 机会，这是机会，既可打击对手，又能宣传自己，一定要好好操作。 有杨医生的技术支援，老程现在做事胆子大了很多。 几年前，老程到外地旅游，到道观捐香火钱，顺带找老道算了一卦，老道捋须颔首：“中年遇贵人。” 老程问贵人在哪，总得指条路，说个东南西北也好。 老道不语，伸手指外面，老程一看，外面什么都没有，难道指的是方向，再仔细看，外面不是一片树林吗。 老程还想问个清楚明白，老道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表情，不再搭理。 直到杨平出现，现在老程终于想明白了，当时老道指的是杨树的杨呀，顿时恍然大悟，感觉前面一片金光大道。 当时老道指的究竟是不是一片杨树林，老程不记得了，这没关系，程老板坚信是，那就一定是。 蔡院长的效率很高，很快把病人的资料搞来了。 门诊的医生很有头脑，多了个心眼，把病人的影像片子全拍照，电话地址都记下来。 老程办公室也有阅片灯，他先看看，摸个底。 这手术做得让人不知道怎么说，一个前后交叉韧带重建，把整个股骨远端打劈裂，形成粉碎骨折。 要返工，怎么返工? 固定好骨折，纵横交错的钉子会影响开隧道。 钉子打少了，骨折又难以固定，关节内骨折，需要解剖复位、坚强固定。 这种病例麻烦，只能二期做手术。 老程也是专家出身，他摸着下巴，反复把片子看来看去。 “还是发给杨医生看看。” 老程拿起手机。 第276章 抖音医生 拿起手机，老程犹豫一下，又放下来，再等等。 “骨质不太对，这手术怎么就做砸了?知道过程不？”老程看出了问题。 “做前交叉韧带重建，开股骨隧道的时候，咔嚓，股骨远端劈裂了；主刀医生跟病人沟通，很不幸骨折了，手术需要增加点步骤，要复位固定骨折，可是复位固定骨折的过程中，又是咔嚓嚓，完了，粉碎骨折了。” 几个拟声词，绘声绘色地描写当时的情景，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蔡院长当时在现场。 “这股骨下端有脆骨表现，怎么回事，成骨不全？” 老程虽然现在心思放在医院经营管理上，对技术没什么追求，但好歹也是省人民医院出来的副教授，基础还在。 蔡院长是骨科博士，正牌的专家，听老程这么一说，凑过去看：“不太明显，不过确实骨小梁有点稀疏紊乱。” “这种病人他们也敢做？不是叶教授做的？”老程很不明白。 这种手术不请叶教授做，他们自己敢做，也是无语了。 蔡院长知道内情：“叶教授哪会爆这种雷，叶教授最近忙，没怎么过来，汤医生做的！” “就那个名气很大，经常在抖音上刷，把网民感动得眼泪哗哗流的汤主任？”老程很熟悉这个人。 蔡院长笑道：“是呀，就他，抖音医生，云健的流量之王，很多病人奔他去的，我们玩技术，人家玩流量，不过很多人吃这一套，什么主任，好像是个老主治。” 老程忍不住也噗嗤笑起来：“原来他做的呀，他不会不知深浅，要借这个病人又来秀一把？” “对呀，人红就有点飘，真以为是知名专家了，结果--这不就咔嚓了--”蔡院长又是拟声词。 这个汤主任，可是了不起的人物，网络红人，尤其在抖音上名气很大，人家奋斗二十年，可能拿不到专家的头衔，这个汤主任就凭一个短视频，成功斩获知名专家头衔。 短视频是汤主任跪着给病人做膝关节镜手术，据说那个手术是膝关节内侧半月板部分切除成形术，汤主任跪在地上做了足足五个小时，牺牲自我，克服困难，终于顺利完成手术。 当时网上一片点赞，这种大医，究竟是哪个医院的，这才是真正的好医生。 可是程老板一直没弄明白，一个膝关节半月板部分切除成形的病人，为什么要跪着做，还要做五个小时，难道这块半月板是铁的，普通关节镜器械都切不动？ 这种手术，稍微熟练点的医生半个小时解决，再不熟练，一个小时可以，这位仁兄硬是搞了五个小时。 更神奇的是，为什么要跪着手术，后来医院官方回应，因为半月板破裂部位在内侧后角，角度刁钻，只有跪着才能完成手术，所以年过半百的汤主任为了病人，才用这种姿势完成手术。 程老板，骨科副主任医师，擅长关节镜手术，居然一直没弄明白这个道理，估计全国的骨科医生一脸的懵逼，不明白，太高深。 而且---而且---短视频里，病人做手术的腿都接触到地上了，曹尼玛，无菌观念完全不要了？ “你等等，暂时不要联系病人，也不要联系媒体，我想想。” 程老板改变主意，算了，这种病例让杨医生来做，是挖坑让人家跳，不过这个病例少见，发给杨医生，给他当研究资料也好。 老程将资料整理一下，发给了杨平，只是给他当做教学或研究资料。 没想到杨平回复：“股骨远端骨量和骨结构存在问题，手术难度比较高，安排我休假之后再做！” 这话的意思是能做了？ 杨医生说能做，那就一定能做。 老程立刻喊住蔡院长：“等等！把病人请来，我们给他做手术，如果病人到了，告诉我一声，我要见见他，媒体就暂时不请。” 老程有信心了，只是关于这个手术，要找个机会跟杨平商量商量，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做朋友，坦诚相待，这样才长久。 --- 在老程的安排下，杨平的父母完成了南都省的七日游，包括了几个主要景点，还有杨平父亲以前当兵的地方。 老程自己没有出面，他委托一个高端旅游公司，专门负责杨平父母的旅游，这些旅游是私人定制的。 专门的导游、专门的司机，专门的车辆，一个团队为杨平家人服务，人家非常专业，服务的同时，还保持距离，不会让一家人觉得尴尬或不方便。 杨平父亲以前参军时，舰队驻扎的港口，也去看过，虽然只是远远地看看，也足够了。 几十年了，故地重游，老杨激动不已，远远地向着军港，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当年，当兵的那些战友也没有联系了，不知道大家现在怎么样，是不是都过得还好。 都变了，舰队威武了，国家强大了，旁边的渔村已经消失不见，变成海鲜交易市场。 有个会来事的朋友也不错，自己少操很多心，杨平对老程的印象很好，这人身上虽有商人的精明，但交朋友能够坦诚相见。 一周旅游回来，老杨夫妇虽然有点疲惫，但是却很开心，尤其老杨，终于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当兵的地方。 休假这段时间，合适的时机，杨平也不时进入系统空间，对骨病手术进行培训，对最近的病例进行总结，对系统空间的集训手术进行总结，有总结才有提高。 上次阶段任务获得五十万积分，虽然花去了好几万分，但是日常任务，各种手术也积累差不多十多万分，所以账面上现在还有五十多万分。 目前算得上小康，对于系统的功能，杨平也越来越了解，研究得比较透彻，系统的很多功能，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威力强大。 比如图书馆这个功能，实在是强悍，简直是学习的神器，在图书馆看书不消耗现实时间，而且可以找到世界上任何一本书、杂志和期刊。 这让知识的获取非常容易，杨平有个邪恶的念头，考试的时候，碰到不会的题，是不是可以及时进空间查资料，哈哈。 不过杨平不是投机取巧的人，做医生习惯了踏踏实实，绝不投机钻营，可是关键时候，用那么一两次也不影响人品。 手术培训的功能就不用说了，最原始的功能，刚刚获得系统，还没有升级的时候就有，海量的手术培训，可以把手术做得出神入化。 升级后出现的模拟手术功能，虽然费用昂贵，但是对于一些超高难度、极高风险的手术，应用模拟手术，可以把手术成功率无限提高。 也不知道后续，系统会出现哪些功能，看样子，它还会升级。 每一次进入空间培训，就是一次魔鬼式的囚禁。 系统会不会突然发疯，把自己永远囚禁在空间里？ 这可是一个只有自己的世界，真的是一人一世界。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像有时候有人突然望着苍穹提问，我是谁？ 杨平收到了老程的病例资料，这个手术有点难，也有点意思。 汇报成绩 不知不觉，已经写了八十万字， 因为工作忙，一直只专注写，没有太关注成绩，今天收到消息，均订已过三千，早上进了精品频道，而且均订一直在涨，今天又差不多涨了两百。 在全网的24小时热销榜里也挂着，虽然名次有点靠后，排在86，也在一百以内，有个名次。 都市类24小时热销榜排在14，很不错。 新人新作，一天一章，被大家捧上这个成绩，已经非常满足。 同时诚惶诚恐，不是书写得好，而是大家一直在包容和帮助。 非常惭愧，更新不太给力。 在有余力，保证质量的情况下，会竭力提高更新，以感谢大家。 故事写到了这里，基本布局完成，诸多隐线也埋好，剧情将逐步展开，层层推进，这样才会有层次感。 所有的高潮将会围绕硬核的医学知识进行布局，同时对人性进行剖析，因为医学是生物-心理-社会模式，几个全书大高潮不会来得很早，而且会分散在书中。 还是那句话，诸君为伴，定能远行！ 对于评论区，不删贴，不禁言，不设置发言等级，大家捧的尽情地捧，骂的也放心地骂。 虽然我不同意你的说法，但我扞卫你说话的权利！ 另外，当医生的，都有一颗强大的心。 最后，真诚地鞠躬，敬礼！ 诸君如此厚爱，我有什么理由不把书写得更好！ 第277章 破产 收到老程的资料，杨平正在回g市的路上。 杨平看到资料，以为是老程那边收的病人，想问什么时候可以安排呢，于是就随意回了一句：休假后安排。 这个病例有点特殊，任何操作都可能将骨折加重，别说做韧带重建，最后可能连骨折都没办法复位固定。 这种病例对别人是来说，都不敢碰，但是对杨平来说，很普通的病例。 杨平在系统空间里培训关节镜手术时，做过很多这种病例，系统空间模拟出来的手术，在正常手术熟练后，它会模拟一些奇葩的病例，让你把奇葩病例做到炉火纯青后，回头再做普通病例，发现---这太简单了。 大家这些天辛苦了，在回程的车上，杨平父母靠椅背上睡觉，小苏也靠在杨平怀里休息，杨平在系统空间图书馆里，完成了几篇论文的写作。 《膝关节多韧带重建的平衡调节》，这篇论文将膝关节多韧带重建的手术效果推向一个台阶。 对这类手术，杨平给出了一套完整的解决方案，其中最核心的是韧带和止点的位置数据。 不同的身高、不同的骨骼形态，膝关节的每一条韧带，杨平都给出了对应的起止点参数，术者无需太多的经验，也不需要什么仪器辅助，只要术前在x片上，把下肢力线、股骨长度直径、股骨远端的几个参数测量准确，然后按照杨平的方法和数据确定韧带和止点，重建韧带时，把韧带拉到最紧，最后膝关节的平衡，无论静态的还是动态的，都会合格。 以前，这种病例的手术效果极差，即使在顶级医院也难以获得好的效果，杨平的方案推出来后，这个手术效果不仅提高了，而且降低了手术难度，等于手术变成了傻瓜术式，按流程一步一步做就是。 杨平论文里病例目前大多是术后一个月和三个月的随访，三个月以上的非常少，他打算继续随访下去，以获得长期的数据，这样更有说服力，也为以后的论文积累资料。 除了这篇论文，杨平还写了《肩关节多向不稳重建的平衡调节》、《创伤外科手术系统工程应用》、《血管精确选择阻断在创伤外科的应用》、《创伤死亡原因及救治分析》，每一篇论文技术含量极高。 这段时间的大量病例，为论文写作提供了良好的素材，所以论文成井喷爆发，杨平暂时将论文存放在系统空间图书馆，因为系统空间的实物无法带出来，所以只能有空的时候，再凭借记忆在现实中把论文复述出来。 反正是写，不如写多点，杨平连课题标书也写出来了---《高频超声聚焦联合红外线三维精确导航治疗骨肿瘤研究》。 至于什么改错别字，整理索引，文字排版、联系期刊发表等等，让宋子墨去弄，以后论文也让宋子墨去写，多锻炼他。 陪父母一周的旅游结束，回到家，杨平又休息了几天，开始上班。 早交班后，宋子墨将这两个星期收的病人、做的手术，用幻灯片的形式，向杨平做了详细的汇报。 这两个星期，宋子墨将科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新收的病人，没有漏诊的，手术做得漂亮，围手术期的管理也非常到位。 一个高龄患者，术后突发心肌梗死，被宋子墨查房时，及时发现先兆，立刻送胸痛中心介入装了支架，避免了悲剧。 汇报完病例，杨平带大家去查房，宋子墨陪在旁边，其他人跟在后面。 每查到一个病人，管床医生汇报病历，然后在平板电脑上调出病历资料，杨平仔细查阅病历，然后查体，分析辅助检查。 每个病人都这么过一遍，查到爱马仕的时候，他好像不是很开心，眼神忧郁，她老婆眼睛还有红肿。 杨平带大家刚刚查完他，他的病房里就传来了吵闹声。 小五立刻返回去安慰他们，让他们把门关上，张林叹气说：“老王破产了，这几天赶她老婆走。” 杨平唏嘘不已，世事无常，好好的亿万富翁，说破产就破产呢。 王昌鑫坐在沙发上，叹口气：“莎莎，你跟我夫妻这么多年，谢谢你陪着我，我说这话真心的，我王昌鑫也享受够了，这辈子值了。找个律师，我们把婚离了，我现在身无分文，不仅不能给你幸福，还会连累你。事情来得突然，没做准备，名下的财产、包括银行卡、不动产全部冻结了，医院边上的房子、还有鹏城的房子，记在你弟弟的名下，查封不了，那都是送给你的，以后有合适的，再找一个，重新过日子。” 老王摆摆手，眼睛湿湿的，前几天接到了法院的传单，所有财产遭到冻结保全，一夜之间，成了穷光蛋。 “柜子里还有一点现金，全部拿去。”老王指着病房里的保险柜。 “那你怎么办？”他老婆抽泣道。 老王深吸一口气：“这条腿是保不住了，没钱继续治，我打算让医生帮我截肢，赶紧出院，这套间病房也不能住，等下让护士安排搬到三人间。” 女的不说话，只是用纸巾擦眼泪：“你当我什么人，我是你老婆，知道老婆的意思不，不是在外面养的狐狸精，说离开就离开？我走了，你这个样子怎么办，你去街上讨饭呀？” 老王使劲摆手：“别说了，有些事情没办法的，说不定接着还有牢狱之灾，没个几年出不来，我这人拿得起放得下，走走，缘分尽了。” “我是东西呀，让你拿起又放下，我不走，王昌鑫，你再赶走我，我就从这窗户跳下去，说到做到。”女的十分刚烈。 “有什么大不了的，没钱就不过日子啦？你个怂样，病必须治，已经治到这个份上了，把医院旁边的房子卖了，把你病治好，再想办法一起做点生意过日子，我的这些包包，金银首饰，我明天全部拿去卖了，换点现金拿来应急，别像个娘们，动不动就嚷着离婚。”女的停止了抽泣，训斥老王。 患难见真情，王昌鑫傻眼了，他妈的，这辈子五毒俱全，情人多得自己都数不过来，这个时候，老婆居然对自己还这么好，想着想着，一个大男人，居然哭了。 “行了，别让人家看笑话，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活出个人样来，有什么活不下去的，等你腿好了，去开滴滴，去送外卖，还养不起家？这么多工厂，我去打工，挣不到钱，酒店里端盘子还几千块一个月呢，何况我们还有房子呢，把房子卖了，再东山再起！老王，有点志气，好不好？” “不是这些事呀，万一--” “你进去了，我等你，五年，我等你五年，十年我等你十年。” 爱马仕深呼吸，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傻瓜！我王昌鑫这次恐怕真倒了，你跟着我，以后过的都是苦日子，跟我离婚，还可以置身事外，能拿点钱，以后衣食无忧。 “王昌鑫，你再说，我真跳了！你逼我是？”女人指着窗口。 爱马仕立刻软下来：“好好好，不离婚了，不过，莎莎，以后你想什么时候走，随时可以，我绝对不会怪你。” “不要再提了，我推你出去散散步。”女人扶他坐轮椅上。 “推我到一楼，我去找张教授谈谈。”爱马仕说。 他的摩登老婆，推着他，坐电梯往一楼去。 第278章 再遇朱主任 张教授在门诊很忙，但是他听到爱马仕的情况，还是抽出半个小时，关上诊室的门，跟爱马仕谈心。 “人生无常，跌宕起伏，尤其做生意的更是如此，但是人生没有迈不过的坎，目前这个情况，腿必须治，钱的问题慢慢来，为了节约费用，可以出院到门诊治疗，自己掌握螺丝的旋转方法，定期到门诊复查。” 张教授握住爱马仕的手：“小王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世界上这么多难的人，日子不是都还在过着，让太太推你到肿瘤科去看看，我打个电话给那边招呼一声，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比你难的人，都在咬牙坚持着。” “小廖，带他去肿瘤科转一圈。”张教授嘱咐小廖。 小廖是综合骨科的规培生，杨平现在每天派一个规培生陪着张教授出门诊，帮他打打电脑。 老王的变故太突然，自己在这边住院，住着住着，家里的公司完了，一切都没了。 他在老家是开煤矿的，从前，挖煤最火红的时候，煤矿就是印钞工厂，钞票哗哗水一般流过来，怎么花都不见少。老王最风光的时候，什么嫩模明星，走马灯一样换。到澳门玩牌，几百几千万输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几万块钱一瓶的红酒漱口，还嫌糙舌头。 后来，慢慢地，煤矿也没有那么挣钱了，老王和几个朋友跑非洲小国投资一个金矿，去年正是收获红利的时候，年底可以拿到两个亿股东分红，但是一个月前，那边打仗了，矿没有，钱也泡汤了。 这边一个大客户，因为海外盲目投资，直接崩盘，欠好老王几亿的款项没法到账。 有时候，一笔迟到或缺席的资金，就可以打垮一个公司。 雪上加霜，老王两笔这么大的资金无法到位，公司资金链就硬生生地被切断，多米诺骨牌瞬间倾倒，辛辛苦苦十几年，一夜就没了。 张教授打电话联系好肿瘤科，让廖医生带他去逛一逛，然后约好下午再来门诊聊聊。 --- 杨平查完房，田主任打来电话，说有个朋友想认识杨平，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 吃饭这事情，总得问清楚来龙去脉，不能稀里糊涂去吃，杨平一问才知道，请吃饭的是朱主任，他找田主任帮忙看一个客户的影像图片，田主任一时看不出，所以推荐杨平，但朱主任一定要请杨平吃饭，吃饭时再帮看看。 朱主任，杨平想起来了，省人民医院被假新闻害的那个医生，听田主任说，后来改行做了保险精算师。 他跟小苏打招呼，晚上跟田主任一起出去吃饭。 小苏让他别喝酒，早点回家，不用担心家里的父母，有她陪着。 对于朱主任，杨平只闻其名，上次偶遇，也是一面之缘。 下班前，杨平去看爱马仕，虽然破产是他的私事，但不代表医生不闻不问。 他老婆正剥桔子给他吃，杨平安慰他：“王大哥，我只过来跟你说一句话，除了生死，其它都不算事，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嗯，杨医生呀，谢谢你们，你们放心，我不会寻死腻活的，刚刚从张教授那过来，我想通了，上午他让我去肿瘤科参观，参观完，真是锥心刺骨，我发现自己比别人好多了。”爱马仕语气轻松，如释重负。 一个护士过来通知爱马仕，给安排了走廊的加床，等有病人出院，再安排三人间的床位。 杨平跟护士说：“不用去走廊里，这套间让老王先住着，等有三人间再直接换过去，从今天起，这房间费用按三人间床位费计算，我等下跟蔡护士长直接沟通。” 杨平虽然不是主任，但实际地位就相当于科主任，护士不敢再说什么。 “那怎么行，为难你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住走廊也没关系的。”爱马仕挺难为情的。 杨平故作生气：“老王，你这就是没有依从性，我是你的医生，听我的没错。” 现在人家出了变故，落差大，一下不能适应，这套间房暂时也没有人等着入住，让人家住几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谢！”爱马仕挺感激的。 人走茶凉，落井下石的事见过不少，杨平的做法让他心里挺温暖。 “安心把腿治好，以现在的情况看，彻底治愈希望很大，费用的问题，先欠着，慢慢想办法，人好了，才能赚钱，以你的经商才能，不会日子过不下。” 那边田主任催出发，杨平不便久留，观察爱马仕情绪稳定，应该问题不大。 此时亲人的关心很重要，他老婆不离不弃，让他很受鼓舞。 杨平到楼下，田主任已经在综合骨科大门口等。 “老弟，我们都不用开车，坐朱主任的车去，不远，就在附近。” 一辆黑色奔驰正从临时车位出来，缓缓开向这边，停下来。 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当时偶遇，田主任只跟他聊了几句，他就赶车走了，杨平没有细看相貌，只是记得大概。 “这就是朱主任，现在要叫朱总了。”田主任介绍。 “幸会，久仰大名，英雄出少年，叫我老朱就行。”朱主任客气地握住杨平的手。 朱主任中等身材，没有中年的发福，带着金丝眼镜，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很有读书人的气质，跟田主任气质有点相似。 “您好，朱总，综合骨科的小杨。” 杨平没想到他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并非一副落魄失神的模样，跟自己想象的样子差别有点大。 朱主任拉开车门，请两位上车：“以前省里两次派遣的出国访问学者，我和老田都是同行，还住一个宿舍。” 朱主任自己聊起和田主任的交情，这次朱主任请客，没有请外人，只请了田主任和杨平。 在附近一家不错的酒店，几人落座，田主任开门见山：“安宁保险目前成立一家专门做高端医疗保险的子公司，这家子公司的老总是以前老朱的上司，所以老朱也跟着过去新公司，担任副总，他们公司一个客户，马来西亚的华人，最近出现了下肢瘫痪，请了很多名医，没有看出问题，他刚找我看片子，我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我推荐你，他一定要请你吃饭，然后再帮忙看一下。” 菜还没上，大家先喝茶，老朱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放桌子上，打开，将影像图片调出来。 “病人双下肢出现截瘫，当时ri发现胸椎椎管内有个囊肿，认为囊肿压迫脊髓导致，急诊做过囊肿切除，术后截瘫不减轻，反而加重---” 朱主任简单介绍几句病情。 “就脊髓有点水肿，术前这里也有水肿，应该囊肿压迫导致的？”田主任补充。 朱主任又说：“他请了美国德国几个专家看过磁共振，都认为是囊肿压迫导致的脊髓水肿。” 杨平将图片一张一张地看，这不是跟方小云一样的吗？硬脊膜动静脉瘘！ 现在系统对杨平进行的辅助检查训练，又升级了，常见病例训练合格后，推送大量的少见、罕见病例。 当时没有进行罕见病例训练时，杨平都能看出来，进行罕见病例训练后，看这种病例，跟看个普通骨折没有区别，一眼就能诊断。 “硬脊膜动静脉瘘，做个dsa，确诊后做手术。”杨平十分肯定的语气。 罕见病例之所以叫做罕见病例，是因为数量少，自从治愈方小云后，系统好像觉得自己孺子可教，大量地推送罕见病例给自己做辅助检查的训练。 既然杨平见过大量的“罕见病例”，在杨平眼里，也就没有什么罕见病例了。 这东西精熟了，就十分确定，就像考试，最简单的题目，自己做出来，比看标准答案心里还踏实。 “找个好点的医生，不然dsa也做不出来。”杨平补充一句。 对杨平的阅片能力，田主任是深信不疑的，上班第一天就看出来了隐匿型股骨颈骨折，帮自己绕开一个坑。 朱主任也是临床出身，而且当时还是南都省杰出青年人才培养对象，看杨平如此自信，心里也不怀疑。 医学来不得半点虚假，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田主任也不会乱推荐。 “如果是呢？”朱主任问道。 “做手术，将动静脉分开，闭合瘘口，问题就解决，立竿见影。”杨平的语气非常的淡然。 本来这个客户买了多份高端医疗保险，目前帮他安排就医的是另一家跨国保险公司，朱主任的公司还排不上号，朱主任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找田主任看看，能不能给一些建议。 没想到杨平居然这么肯定，而且听语气，这病在他这里，就根本不是事。 朱主任新上任，公司目前正开拓海外市场，要是能够帮这个病人解决问题，可以说明自己保险公司强大的资源整合能力，自然可以获取高端客户的信任。 杨平心里也很想帮助朱主任，希望他在新的领域能够做出一番成绩，同行之间的惺惺相惜，或者出于对他遭遇的同情。 菜上来了，大家边吃边聊。 朱主任出事后，被迫改行，应聘到安宁保险公司，最初在医疗部做客户治疗方案的评估，后来自学考到保险精算师。因为勤奋努力，又高学历，还有医学背景，很快得到公司重用。现在跟着原上司到子公司任职，他是副总，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老朱——”田主任想起石坡献血的事情，当时没看到人，一直不放心。 但仔细想想，还是放弃开口，不要旧事重提，当时打了电话确认，人家说了不是。 第279章 真正的高端 席间，朱主任介绍了他们新公司的业务情况，新公司专注高端医疗保险，是安宁保险追赶保柏、安盛、安泰、安联、sh、招行信诺等高端保险的战略布局，安宁保险依托新公司正尝试进军海外。 刚才给杨平看影像图片的病例，就是新公司在马来西亚的第一批客户，马来西亚的华人富商，这个病人目前在吉隆坡鹰阁医院住院，请了欧美几个教授跨国会诊，暂时没有结果。 病人是华裔，又买了安宁的保险，不想吊在一棵树上，朱主任自然就获得了病人的资料，帮他打听打听。 硬脊膜动静脉瘘需要dsa才能诊断，目前的阅片技术无法凭借ri来诊断，也就是ri上看不出来，因为缺乏足够的病例来总结经验，可是这种病例全球报到不足300例，没有人可以去总结经验。 但是杨平有足够的经验，系统空间推送的海量病例，让杨平积累了足够的经验，找出了该类病例ri上的细微特征表现。 “杨医生，凭借刚才的ri和ct上判断，多大的概率，硬脊膜动静脉瘘？”朱主任想了解清楚，好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九成以上！”杨平不假思索地说。 就算是十成，也不能说十成，杨平只说九成以上。 朱主任心里明白了，敢说九成把握这种话，是相当自信，田园的水平他是知道的，不推荐别人，推荐一个年轻的医生，此人必有过人之处。 “这个病人，是马来西亚的富商，我去说服病人，来三博医院治疗，或者请杨医生过去会诊，怎么样？” 朱主任心里有了把握，大家都是正儿八经搞专业技术的，直来直去，沟通非常高效。 “如果有需要，随时联系我或者田主任，小杨全力以赴。” 杨平非常愿意帮助朱主任，似乎他过得好，杨平心里就很舒坦，要是他过得不好，心里会觉得挺难过。 田园的想法，跟杨平一样，他之所以推荐杨平，就是知道杨平的水平可以帮上忙。 “我们公司目前在寻找定点合作医院，老田，我刚看了你们华侨楼的病房，比起其他医院的贵宾病房，你们的管理和环境都要好很多，我们以后可以合作，我们还想找一家私立医院合作，骨科专业好像没有走高端路线的私立医院？两位帮我留意一下，如果有，以后大家可以合作。” 朱主任刚刚参观过华侨楼，他们最近在考察合作医院。 杨平想起老程的医院，第一次坐下吃饭，时机不成熟，不方便提出来。 吃完饭，朱主任和杨平互换电话，互加微信，送杨平和田园回医院。 “老朱现在过得不错，哎，我心里真的舒坦了很多，他这事，在我心里一直是个梗，每每想一起留学时，他对医学认真执着的样子，心里就隐隐作痛。”田园望着黑色奔驰消失在夜色中，有感而发。 杨平理解他的心情，别说田园跟他有留学室友之谊，自己跟朱主任毫无关系，仅仅只是同行，对他的遭遇都十分同情。 当时各种恶毒的骂声铺天盖地，即使调查组已经宣布调查结果：他的手术和治疗符合常规，舆论还是不相信，认为其中有猫腻，大家甚至人肉他，还有人下班去堵他。 最后，他不得不离职，离开心爱的职业，奋斗了二十年的行业。 杨平初次接触朱主任，感觉这人踏实勤奋，非常善于动脑，逻辑思维严密，现在已经是安宁保险子公司的副总，一点也不比在省医当医生差，以后肯定前途一片光明。 “老弟，要是这个病例真有把握，尽力帮帮朱主任！” “明白！” 杨平和田主任在医院门口聊天。 “小梁，你这是在干什么？”田主任看到梁胖子一身汗，气喘吁吁，靠在大门旁边一颗树。 “跑步！”胖子上气不接下气。 “胖子，你在跑步？”杨平觉得不可思议，跑步，这个词，在胖子的词典里不存在的。 “师兄，刚跑了五公里，实在不行了。” 胖子大口喘气，摆手，提示不要跟他说话。 --- “程总，你投这么多钱搞装修，买设备，送人进修，万一没盈利，我们顶不住呀。”蔡院长很担心，心里发毛，这次投资太大，太急。 老程摆摆手：“老蔡呀，你胆子小了点，没看清楚形势发展，所以呀，我跟你说实话，老蔡你不是做生意的料，如果看得起我老程，以后一门心思跟着我，只要我有一口肉，你就不会喝汤，坐下来说话。” 两人刚刚视察完装修现场，回到办公室，摘下安全帽，老程要跟蔡院长好好聊聊。 “我这么跟你说？先看国家大环境，现在国家经济发展，gdp总量世界第二，步入小康，富裕人群有了，但是对应富人的服务，尤其医疗服务跟不上。” “不是有很多医院在做吗？公立医院好多都开贵宾病房？”蔡院长没太听懂。 老程摇摇头：“那都叫做什么服务？远远不合格！以后高端医疗服务只能由私立医院来弄，公立医院要把资源给大众，由私立医院来给富人提供医疗服务，再说我们的机遇，现在有杨医生帮助我们，所以要把握机会，乘风破浪，云健那个玩法，我老程不是不会玩，而是不想，哪样能挣钱，但是我志不在此，你就瞧着，要不了多久，云健跟我们不是一个层次的，过年后，你跟我一起去新加坡，我联系了伊莉萨白诺威娜医院去考察，看人家怎么管理的，房子装修好，下一步就是建立管理制度，送医生护士出去进修，这次都去新加坡，我琢磨很久，还是觉得新加坡的模式比较适合我们。” “程总，你说行就行，我跟着你干就是。”听老程这么分析，蔡院长觉得很有道理。 “那个病人收进来了?等我跟杨医生商量好，让杨医生过来看看病人，就开始找媒体，杨医生家的年货准备好没，准备好后，我要亲自看看，早点送过去。” “准备好了，他父亲喝酒，准备的是茅台，苹果是洛川的，红枣是新疆的，东西都是挑最好的，连辣椒都是樟树湾的上品，都准备好了，等你过目后，装车送货。” “送货的时候，也要告诉我，我要跟着一起去，帮忙搬货。” “程总，你去搬货，那怎么行，又不是没人，随便派几个保安不就行了。” “老蔡呀，不是缺人手才要我去搬货，这是一份心意，哪怕我只是把手搭上去，都是一份心意，明白不，其实人家差这点年货？为什么这么精心准备，表示我们重视这份关系，替人家在操心，明白不?” “还是程总想得周到，这些事情我真转不过来。” “老蔡，我这些钱都是在家族里筹的，都是要给投资回报的，虽然为了质量，我不在乎价格，但是也要跟紧点，别让人家偷工减料，这次我可是下了血本，把下半辈子全赌上了，我已经和承包商直说，已经给了足够的利润空间，如果还手脚不干净，偷工减料，到时我一份钱都不给，而且跟他较真到底。” “我也说了狠话，如果谁在这工程上做手脚，我他妈剁了他的手，我派人跟着的。” “是要这样，该发威的时候发威。” “程总，我再多一句嘴？跟云健公开干，不会出事？” 老程眉头一沉：“要竞争，哪有不干仗的，早也是干，迟也是干，怕他个球，不如给他个狠的，让他长长记性，以后不要惦记着我们。” “不过，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这次我们要计划周密，不打则已，一打就击中他们的死穴，那个汤主任，他们的流量王，调查清楚，这次把他的底裤全拔了。” “大家的伙食怎么回事，最近老是投诉？” “他们是有点不像话了。” “不行换掉，我们自己搞，我那天去吃了，没点油水，手术餐都是那个鸟样，平时可想而知，那种饭菜，我的医生怎么干活呀。” “不能换，外包公司是市卫生局孟科小舅子的公司---” “换！打过几次招呼了，还这么搞，老蔡，我们自己是医生出身的，把工资福利搞好点，人家有归属感，做工作上心，钱又挣回来了，别搞得像个黄世仁一样。” “明白，他们你说换，我就去换掉，也怪不得我们，做事太过分了。 老程踌躇满志，这次的大手笔投资，可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审时度势，深思熟虑。 六千多万呀，砸进去了，老程坚信自己抓住了机会，所以十分激动。 他坚信，要和杨平建立长期稳定合作，必须快速升级平台，要给他提供一个真正的高端平台，让他施展才能，这是合作的基石。 他还在计划，管理上要引进国际先进的模式，引入国际医疗卫生机构认证联合委员会的认证。 建立一所小型现代化国际化的高端骨科专科医院。 床位一百二十张，医护人员都要送出去培训，这次是去新加坡，主要学习如何服务高端人群。 其实老程早想这样干，但一直觉得时机不成熟，认识杨平后，开始有了想法，三博学术会之后，他立刻意识到，时机完全成熟了，捋起袖子干! 第280章 AJSM 一天忙碌的手术结束，杨平在手术室的更衣室冲凉。 什么洗发水沐浴露浴巾更衣室的柜子里也有一套，冲个凉再下班，走路都舒爽很多，不然全身是汗，黏糊糊的。 宋子墨在椅子上休息，小五张林和胖子在抽烟，胖子在免税商店买了几条进口的烟，哥几个正在分享。 “你说这盒子上都写了吸烟有害健康，怎么不像禁毒那样禁掉呢？”胖子捏扁一个烟盒，陷入了沉思。 “你这个问题，应该是经济学博士的论文，问错地方了。”张林吐一口烟说。 小五也很高深的样子：“人类的很多行为背后有经济学的原罪，知道shelby灯泡的故事不？近一百年前，它制造出了可以使用一百年的灯泡，本来这应该是挺高兴的事情，但是因为这种超级耐用的灯泡，这个公司在一百年前就倒闭了，现在的灯泡使用时间只有几千小时，不是造不出更耐用的灯泡，而是谁造出更耐用的灯泡，谁就得倒闭！” 杨平冲完凉出来，哥几个停止了讨论，偷偷地灭掉烟。 宋子墨仰卧起坐：“师兄，能够透露一下秘诀吗？你休两个星期假，就写了这么多论文，我想知道是怎么爆的，你那些论文我都整理好了，我觉得两篇关节镜的论文，可以发ajs（aricanjournalofsportsdice），要么不发，要发，就发顶级杂志。” ajs的影响因子达到了54，骨科影响因子排名第一的期刊，为什么医生要发论文，那是自己临床科研的总结，为什么要发顶级期刊，那是医生证道的途径，就像运动员，要证实实力，必须参加世界大赛。 “韩主任让我过去他办公室一趟！” 杨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问题没办法回答。 杨平将论文也给了一份给韩主任，请他帮修改，韩主任叫他过去，应该是关于论文的事情。 杨平从手术室出来，去骨科研究所找韩主任，高主任正好从他办公室出来。 “杨医生，刚下手术？” “是呢！” “我收了一个膝关节四联重建的，什么时候有空带我做做？” “高主任客气了，周一到周五都可以，我们一起商量着做。” “好的，到时麻烦了。” “不客气。” 高主任高兴地离开了，别的科主任，让一个年轻人带着做手术，这事干不出来，但是高主任不同，他只想学东西，至于老师是年轻的，还是年长的，他无所谓。 杨平敲门进去，老韩翻开桌子上的论文：“你这些论文，我看过了，质量非常高，直接发国际顶级杂志，至于发那些杂志，我好好把你计划一下。” 杨平晋升副高，必须要论文和课题，升副高，正常需要主治后三到五年，南都省最新的规定是三年，如果有特殊的贡献，可以提前晋升副高。 特殊贡献体现在哪里，不是手术做得多好，而是论文和课题两方面，比如去《自然》和《科学》上发一篇文章，或者搞个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 “小杨，论文放我这，我还好好帮你看看，你觉得高远这个人怎么样，现在关节镜手术的病人爆发式增长，我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可以建立一个运动医学中心，这个中心要从康复科抽调部分人，组成一个手术复健一体化的中心，康复科那边目前颇有微词，因为要分化他们，他们不愿意，但是夏院长态度很明确，支持我们建立运动医学中心，其实康复科有点小家子气了。” “高主任这人很务实，爱学习，他最近一直在跟我这边的手术，而且不是装样子，是认认真真地学，我觉得他可以胜任中心主任这个职位。” “我最近也在观察他，我一直在思考，是不是像创伤骨科一样，空降一个主任，但是仔细比较，运动医学和创伤骨科还不一样，创伤骨科当时没有适合做主任的人，运动医学，高远还是可以胜任的，他教育背景不错，而且积极向上，非常具有开拓精神，运动医学建立中心后，我想让他担当重任。” “个人觉得，高主任很适合运动医学中心的主任！” 这是老韩和杨平的闲聊，有时候，一些重大的决策，就是在这样的闲聊中就敲定的。 “小杨呀，医院宣传科请了电视台过来，准备做几期纪录片，关于你们团队的，夏院长亲自提出的，要重点宣传你们这个年轻的团队，宣传科也积累了一些素材，比如五段再植、五联重建、还有学术会的手术，但是还不够，后续电视台的摄制组会进驻，拍摄一些你们平时工作的镜头，他们不会干扰你们正常工作，但可能会对你做一些专题采访，你配合好就是。”老韩担心杨平不愿意抛头露面，所以特意找他来聊聊。 酒香不怕巷子深，可是，如果巷子太深，再香的酒也怕。 其实，宣传还是有必要的，虽然杨平喜欢低调，不太喜欢抛头露面，但是要把科室做大，还是需要一些宣传辅助的。 “我一定配合好！”杨平让老韩放心。 有了杨平表态，老韩放心了，真怕这小子不搭理人家的采访。 --- “杨医生，我是老程呀，年货送到小区门口了，保安要打你电话确认才放行。” 老程跟杨平约好下午六点送年货来，六点一到，电话准时来了。 杨平跟保安确认了老程的身份，保安才把老程的车子放进去。 从骨科研究所出来，杨平快步往回跑，人家马上就往楼上搬东西了。 和老程是光明正大的合作，老程也说了，这是医院给专家的福利，杨平也不好推辞，怕老程又胡思乱想，所以索性全盘接受。 老程亲自卷起衣袖抬箱子，一箱一箱的往杨平家里搬，好在房子面积还算可以，不然被东西堆满，酒、水果、坚果、各种特产等等，应有尽有。 “其它新鲜的肉食二十九送来，羊肉、牛肉、猪肉已经预定了，现宰的；鱼也是预定的，水库里的鱼；鸡是石坡的走地鸡，都要当天宰杀再送来。” 老程抬得满头大汗：“我怕他们毛手毛脚的，把东西弄坏了，还是自己动手放心些。” 蔡院长也跟着程老板一起抬货，东西全部抬上来，杨平留他们吃饭，老程说什么也不肯：“实话跟你说，有个饭局等着，顺路，顺路就把东西送来了。” 把东西摆好，老程匆匆地的带人离开。 “平平，这些东西？清白？” 老杨担心儿子搞腐败，小苏笑道：“叔叔，你就放心，这是一个私立医院的老板，杨平跟他们有合作，帮他们做手术，帮他赚了很多钱，这是他们医院给杨平的福利，跟单位发米发油一个意思。” “那我就放心了！”老杨看到这么多东西，都价值不菲，生怕儿子搞腐败呢。 妈妈在清点年货：“这么多，全齐了，我们自己不用办了？” --- 苏南晨，苏大哥的电话，上次在附一做的那个四联重建小哥，术后康复非常好，病人想到三博医院找杨平复查，想加杨平的微信。 原来是那个小哥，历经劫难，对足球还充满热爱的运动员，这个小伙子挺出名的，南都省队的主力队员，速度、耐力、爆发力和技术都十分优秀，在中超的名气很高。 可惜上天每次给他的考验分量太重，这次的损伤，断一根前交叉韧带就够他受的，却偏偏来个前后交叉韧带、内后侧结构、外后侧结构都断裂，这是直接逼他退役呀。 杨平看了一下微信，通讯记录，新的朋友，真的有个申请加好友的，杨平通过后，对方发来握手的表情符。 “我是罗进，杨医生，打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方便去复查，在三博医院的官网上，出诊的医生没有看到您。” “我不出门诊！如果要复查，明天下午四点到六点这个时段，直接来综合骨科病房。” “非常感激，我已经开始慢跑，感觉非常好，膝关节十分稳定，我很有信心重返赛场!” “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第281章 代言人 摄制组开始入驻综合骨科，要抓拍综合骨科团队的一些工作镜头，比如，早交班、读片、查房，还有更为重要的手术。 这个纪录片，将全面展示年轻团队如何勇于攀登外科高峰，杨平看过纪录片的稿子，第一期是关于五段再植，最后一期是论文的发表，中间是五联重建、学术会的手术、方小云的硬脊膜动静脉瘘。 每一个病例从术前决策、手术操作、术后恢复，将做全景式的拍摄，展示出医生在解决难题时的艰难、惊心动魄、如履薄冰。 最后用高质量的论文作为结尾，展示团队优良的业务素质，在学术界的地位。 最后一期被标注为“待定！”，意思是论文还没有发表，看来这个纪录片准备拍到论文发表才算结束。 显然，这份稿子经过韩主任修改，甚至韩主任亲自撰写的，因为专业性已经超出媒体人的知识范畴。 杨平的论文投稿后，按照正常流程，审稿需要三个月，发表又需要等待，但是韩主任还是把论文列入纪录片的最后一集。 论文是对团队工作成绩最好的总结，也是最好的佐证，让同行承认地位的最佳方式，事实上，一个学科学术地位的确立，必须靠高质量的论文。 不然，也不会有养兔子的教授做内科主任，不会做手术的教授做外科主任的故事发生了，科研和临床混淆，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答案不言而喻，顶级医院，需要解决医学难题，必须要科研，说得过去；可是普通医院，强迫晋升职称需要有课题和论文，纯碎扯淡。 这就让论文、课题成了一种买卖，这门生意据说越做越大，反正，经常有兜售论文的中介出入各种医院，偷偷地塞名片，物色有晋升需求的对象。 早教班、读片、查房、一天的手术，摄制组一直跟着，工作时，摄像头对准自己，刚开始大家觉得尴尬，习惯了也觉得没什么。 下午，足球小哥罗进过来复查，小伙子阳光帅气，精神抖擞，露出洁白的牙齿：“杨医生，你好，打扰了。” 杨平带他去治疗室查体，详细询问术后的复健过程，附一的康复科帮助他做复健，队医的康复医生也协助，他自己买了好几本关于运动康复的书，目的是理解每一项康复训练的意义。 杨平发现，手术肢体的肌肉萎缩已经明显恢复，双侧大腿和小腿的腿围没有明显差别，再检查他的膝关节，前向、后向、侧方、旋转稳定都非常好。用膝关节稳定度测试仪kt2000检查韧带的稳定性，韧带无松弛，稳定性非常好，目前术后3个月，至少早期稳定性已经非常满意。 “怎么样？杨医生，我自己感觉良好。”小哥担心地问。 杨平让他从诊床上坐起：“无论是手法检查，还是仪器检查，术后效果非常好，你的膝关节非常稳定，恭喜你，至少目前来看，三个月后，你可以重返赛场。” “耶！我就知道，我一定行！”小哥兴奋地攥紧拳头，就像游戏终于过关。 “复健必须循序渐进，多了少了都不行，手术使用的是异体肌腱，异体肌腱血管化比自体肌腱要慢很多，所以不能突然增加训练量，一定让它慢慢适应，进行自我塑形。” 杨平担心他心急冒进，这样适得其反，容易引起移植肌腱断裂。 “我明白，我有足够的耐心，不知道六月份我能不能参加今年的比赛？”小哥很渴望参加比赛。 “按现在的进度，应该可以。”杨平帮他估算了康复的进度。 小哥从诊床下来，穿上鞋子，治疗室里已经围满了人，张林、小五、胖子全在、规培生、实习生也都在。 “怎么？观摩膝关节查体？”杨平根本没有叫他们，正疑惑怎么这么多人围着，学习热情不错。 胖子挤在第一个，拿出一件白色秋装t恤：“进哥，麻烦签个名。” “进哥！帮签个名！” “进哥！帮签个名！” “进哥！帮签个名！” 哦，原来这样，这帮家伙。 杨平只把罗进当自己病人，完全忘记了，罗进是中超的新星，人气非常高，要不是这次受伤，据说可以到欧洲去踢球。 可惜，比赛时，他正带球突进，眼看可以临门一脚，被人强行犯规铲球，把他整个人都铲飞了，倒在了射门的最后一刻，当时两边队员差点打起来，被裁判和教练及时阻止，才避免一场赛场斗殴。 胖子的白大褂里面，可以看见胸口白花花的肥肉，杨平拉拉他的白大褂：“兄弟，你这着装？是不是有点少儿不宜？” “师兄，海涵，进哥来得突然，我没什么准备，只好脱了衣服，签完名立刻穿上。”胖子将衣服和一只黑色白板油笔交到罗进的手里。 “排队，一个一个来，别急，进哥一定帮你们签。”队医帮忙维持次序。 罗进爽快：“你们登记人数和名字，我下次过来，每人送一件我签名的队服，怎么样？” 听说还有签名的球服，大家立刻欢呼起来，胖子拿到签名，立刻准备本子登记：“进哥，说话算数呀。” 小哥很认真，一个一个地签名，有个哥们什么都没拿，伸出手掌，立刻觉得不妥，会被洗掉，急中生智，直接脱掉白大褂，转身：“进哥，直接签背上！” 小哥也只好在他背上，把名字签在衣服上。 照相，照相，肯定逃不了的，先是大家一起照，然后轮着单独跟小哥照，小哥一点也没有球星架子，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情绪，很配合大家，让大家都满意。 “行了，差不多了，还有谁没签名照相的，快点，人家是来看病的。”杨平训斥这帮家伙。 小哥笑道：“没事，大家看得起。” “进哥，加油，要早点返回赛场，没你，比赛没看头，只看那些外援猛打猛冲，没意思。” “进哥，听说你要加盟欧洲一个俱乐部？” “进哥，有女朋友没？” “进哥，最喜欢看你踢球，就像一道闪电，一头豹子，一---” 球星签名会立刻变成了狗仔采访，罗进只是笑，他很自律，没有女朋友，不喝酒，不抽烟，饮食由营养师严格控制，一切都是为了保持良好的竞技状态。 要是多几个罗进这样的球员，中国的足球也不至于--- 不说了，杨平很有感慨，现在他都不看中超了，看多了，对心脏不好，身体还是需要保养的。 “我刚看到有摄制组在你们这拍摄，拍电视呀？” 罗进才二十岁，很好奇，医院里还拍电视。 杨平说：“电视台要给我们科录一个纪录片！” “纪录片？要不要我给你们的运动医学代言？真，不要广告费的。” 还有这好事，以罗进的人气，要是能够帮医院拍一段宣传片，以励志作为主题，肯定效果不错。 杨平脑海里蹦出这个念头，他总觉得目前运动医学的病人虽然很多，但是缺点什么，似乎现在找到了缺少的那点东西。 “可以呀，真的？” “真的，你们可以把我的手术拍一个短片，正好我最近有空，绝对。” “太感激了，我们正在找运动医学宣传片的主角呢。” “那这个主角位置留给我，义务出演，替杨医生效劳，罗进求之不得。” 罗进心里明白自己这个手术的分量，能够恢复这么好，除了自己的努力复健，更重要的是手术做得好，手术没做好，再努力也没用。 第282章 紧急送货 罗进做运动医学中心的代言人?义务帮助运动医学中心拍宣传片？ 老韩接到杨平的电话，第一反应，这个罗进，是哪个罗进。 经再三和杨平确认，这个罗进，确实是中超的球星罗进。 对于罗进，老韩还是有一定了解，毕竟他也踢足球，大学时，也是彪悍的前锋。 以前在魔都的时候，每次世界杯期间，少不了大家聚在一起，啤酒、看球，然后喝彩骂娘，魔都几个适合球迷聚集的地方，他非常熟悉。 四十岁以后，他的膝盖踢完球后老是痛，作为骨科医生，他心里很明白，这是髌骨软化症上身，没办法，足球不能踢了，看球还是允许的，即使现在，他都经常看看比赛。 所以，罗进，他还是了解，这小子不错，有天赋，又勤奋，关键是热爱足球，跟那些走秀的、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不是一个档次的。 好酒也要会经营，一手好牌也要好好打，如果罗进可以成为运动医学中心的代言人，把他的故事拍成宣传短片，那将非常有号召力和说服力。运动医学中心将和显微创伤骨科一样，获得强势崛起。 以免夜长梦多，老韩立刻通知宣传科，以最快的速度，和罗进的经纪人对接，人家毛遂自荐，还有什么犹豫的。 “创伤骨科有个病人正在手术，欧阳主任和金博士在做，遇到困难了，谭主任想请你过去看看。”张林接的求助电话，向杨平传话。 “杨医生，你去忙，我让经纪人联系你们宣传部门，这个事交给我就ok，你不用操心。” 小哥很轻松，他又一次赢了，选择杨平做手术非常正确。 人生充满选择，回过头来，你会发现，很多选择决定着人生的走向，成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杨平快步往外科大楼的手术室走，以医生特有的步速，急诊电梯直达，很久没有来手术中心了。 “杨医生，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呀。” 手术室护士碰到杨平，拿他开玩笑，杨平只好笑着敷衍，谁叫这里是小苏的“娘家”呢。 创伤骨科的一个手术间，病人已经躺在手术台上，正在手术，即使盖着无菌单，杨平也看出来了，这个病人的手术床，是两张骨科手术床拼在一起，一张手术床的宽度不够用。 “小杨，来了，看看x片，刷手上台。” “病人体重两百公斤，大腿腿围太粗，骨折可能插入肌肉，现在无法复位，又不敢切开做。” 欧阳主任和金博士满头大汗，正在尝试用ippo技术复位固定骨折，ippo技术是经皮微创钢板内固定术，不需要切开暴露骨折，利用闭合复位技术复位骨折，然后切小口送入钢板，最后在导向器帮助下置入螺钉。 这种方法是微创手术，创伤少，骨折愈合快，很少出现骨折不愈合，对于长骨骨干的骨折，无需将骨折块复位，只要恢复长度和力线就行。现在这个病人的股骨干骨折重叠，长度和力线都没有恢复。 两百公斤，四百斤，是个什么概念，杨平现在知道了，就是要两张手术才能勉强放下病人庞大的身躯。 牵引架上的左侧大腿，是普通人的四五倍粗，这种股骨干骨折难的不是手术，而是因为脂肪和肌肉太厚，骨折部位太深，很难操作。 微创手术操作还稍微方便一点，如果此时切开手术，对术者来说将是噩梦，光是拉钩就能累瘫几个壮汉，深不见底的术野，让主刀怀疑人生。 x片挂在阅片灯上，股骨干全长粉碎，只剩下远端和近端约五厘米左右的完整骨质，用髓内钉不行，远端的锁钉没位置上，只能锁定钢板。 “估计骨折端插在肌肉里，总是没办法闭合复位，就算复位，也没办法固定，这个导向器不行，跟钢板的距离太短，没办法插进去，会被皮肤软组织阻挡。”欧阳主任说出了面临的困难。 不是导向器和钢板的距离太短，而是大腿脂肪和肌肉太厚，导向器按正常成人设计的，没有考虑到体重四百斤病人的腿围。 “撬拨复位也不行，又不敢切开！”金博士很无奈。 “我上来看看！”杨平去刷手。 杨平洗手穿衣，上台调试导向器：“这个导向器这不行，不能用，我叫器械商送一个特制的过来。” “我们器械商刚到处调货，没有合适的。”欧阳主任要不是山穷水尽，也不会找谭主任。 谭主任正在手术台上，过来看了一眼，觉得还是把杨平叫过来放心些。 “我这边的器械商有合适的，我刚打了电话。” 杨平洗手前，就打了电话给黄佳慧。 --- 天空黑压压的，跟晚上一样，倾盆大雨铺天盖地。 黄佳才的五菱宏光，开着后雾灯，在暴雨中缓慢前行，他们刚跟完苏南晨的手术，从附一回来，城市快线上的车辆很多，但是都不敢开得太快。 磅礴的大雨如天河决堤，即使雨刷器开到最大档，视野也不清晰，为了安全，他想到找个地方临时停车，等雨过了再走。 “哥，你说过年了，我们要不要送东西给杨医生？” “不用，我们和他的关系很敏感，有些事会给他惹麻烦。” 黄佳才开车，佳慧坐在副驾驶座。 “你看，那是什么？”佳慧看到暴雨中一个人影招手。 黄佳才减慢车速，靠右缓缓驶过去，没错！一个人站在暴雨中挥手，旁边停着一辆打着双闪的轿车，伞被狂风吹得反折，估计车子抛锚，遇上困难，向过往的车辆求助。 黄佳才将车靠过去，停下来，雨伞已经没用，他拿一件雨衣穿上，下车，风很大，雨更大，视野一片模糊，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脸上，有点痛。 “怎么了？车坏了吗？”黄佳才用力吼道。 “爆胎！我赶着去开会，很重要的会，救援还没到，我不会换轮胎。”声音是女的。 爆胎？应该车速不快，才没有发生人员伤亡。 黄佳才瞥一眼，勉强看清楚那是一辆奥迪，至于车型不太清楚，应该是a6。 “工具都有，我帮你换？” “都有！” 两个人几乎用面对面的吼，完成了交流。 黄佳才看奥迪旁边，轮胎放在地上，千斤顶可能不知道顶哪里，还没有把车顶起，工具散了一地。 不就换个胎吗？简单，几分钟的事情。 黄佳才穿着雨衣不方便，干脆脱下雨衣，顺手披到那女的身上，卷起袖子，蹲下来开始换轮胎，黄佳慧要下车帮忙，黄佳才挥手，让她别下车。 黄佳才捡起地上的工具，动作熟练，很快把轮胎换下来，女的一直用雨衣展开帮他挡雨。 卸下的轮胎，黄佳才也帮她放到后备箱放备胎的地方，工具也整理好，放到后备箱，一切弄好，他才放心。 “可以了，开慢点，雨大，备胎车速不能太快，也不能开太远的距离，要找个店换轮胎。” “知道了，谢谢！” 雨太大，视野模模糊糊，两个人被雨淋的像个落汤鸡，黄佳才一皱眉，刚刚没看出来，这不是强生的甘凤仪吗？ “甘凤仪？” “是呀，你是？” “黄佳才，锐行！” 甘凤仪尴尬，定睛一看，真是那个流氓黄佳才，想白他一眼，但是没有这样做。 刚刚自己呼叫的救援没到，心急朝过往车辆招手，别人没理，就他停下来，还二话不说帮换轮胎，人要讲道理，不能再对人家凶狠狠的。 “谢谢你！”甘凤仪真心感激。 “没事，把衣服换了，全湿了，自己小心点---” “嗯！” 黄佳才上车，雨太大了，但是慢点开。 “哥，怎么了？那个人？”佳慧递一块毛巾给哥哥。 “不是冤家不碰头，强生的甘凤仪，爆胎了，这个女人不会换轮胎，我帮她换了轮胎。”黄佳才擦脸和头发。 “甘凤仪？那个凶巴巴的女人？” “是呀，她赶时间，挺着急的。” 继续往回赶路，佳慧接到了电话，挂断后说：“杨老师的电话，需要一套ippo技术的特殊钢板和导向器，适合四百斤的肥胖患者股骨干骨折使用，正好我们有。” “整个g市，只有我们有，我们马上送过去。”黄佳才稍微提升车速。 五菱宏光神车名号不是吹的，在暴雨中行驶平稳，过弯也让人放心，后桥板悬居然可以做到这么好的过弯品质。 终于安全到达档口，佳慧从仓库挑选无菌包装的器械，急匆匆地赶到三博医院的手术室，台上的杨平已经完成撬拨复位，正在等器械。 欧阳主任和金博士弄了很久，没完成复位，杨平上台只是一个动作，从现成的小切口里，伸进剥离子，一撬，骨折复位了，长度和力线恢复，其它的就不用管了，乱七八糟的碎骨块，翻不了什么浪。 果真，这套特制的器械，适合四百斤的病人，手术进展顺利。 暴雨过后，黑压压的乌云慢慢散开，黄佳才换了干爽的衣服。 “黄经理，我是甘凤仪呀---谢谢你呀！” “小事一桩！” 甘凤仪打来电话，当时雨太大，又赶时间，两人没有交换电话，黄佳才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知道自己的电话。 “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请你们兄妹吃饭，还有上次学术会的事情，对不起呀。” 甘凤仪觉得挺不好意思。 “没事，我早就忘记了，你指的哪次学术会？我们之间有过事情吗？” 黄佳才故作惊讶。 电话里传来吃吃的笑声。 第283章 酸中毒 黄佳才兄妹，关键时候不掉链子，这套器械还真是全市独此一家，因为是黄佳才定制的，将导向器与钢板的连接杆加长了，适合特别肥胖的病人。他还定制了一些其它比较奇葩的器械，比如加长的钢板螺钉、以备不时之需。 骨折复位后，钢板成功置入，在导向器的引导下，置入锁定螺钉。长钢板，高跨度，应力被分散，骨折被桥接。 “人家怎么就有器械，你们家就没有?你是想拆台?” 欧阳主任在台上被整得灰头灰脸，狼狈不堪，对着器械商跟台的发脾气。 刚刚要他挖地三尺也要弄到器械，可是还是没弄到，几个大点的公司都问过，谁没事整一套给四百斤患者用的器械，把人骂死也没用。可偏偏杨平的器械商有，而且送来了，欧阳主任有理由怀疑器械商没上心。 要不是杨平救台，要不是杨平的器械商给力，这台手术很真的下不了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工作没到位，我们经理马上到，亲自过来赔礼。”跟台的器械商不敢反驳半句。 欧阳主任还算好的，要是遇上白主任，器械砸到你面前，也只能点头哈腰赔笑脸。 此时，不管有没有错，只能这样，直到欧阳主任气顺，现在器械商就是出气筒，是挨打的沙包，干这行的，没有装孙子的能耐，这钱赚不了，尤其主刀手术遇到困难，器械用什么都不顺手，挨骂少不了。 螺钉打完，c形臂x光机透视，没有问题，金博士用电刀线测量下肢力线，髂前上棘、髌骨中心、第一二足趾中间，跟打枪瞄准一样，三点一线，正常。 这种手术是骨折治疗技术的革新成果，叫做生物学固定，适合四肢长骨骨折，当然，尺桡骨骨折不能这样做，尺桡骨因为精密的旋转功能，被当做关节内骨折处理，需要解剖复位和坚强固定。 而这种股骨干骨折，不需要解剖复位，不需要恢复原样，只要把长度和力线恢复正常，就算达到目的，中间那些乱七八糟的骨块可以不理，这些碎骨块看似乱七八糟，没有做处理，其实血运被保护，最后都长成一块，人体再对它进行塑形，以后股骨跟正常的形态不会有差别，对功能没有任何影响。 这就是医学的进步，理念的革新，带来术式和器械的革新，最后提升治疗效果。 “什么破玩意，你这玩意以后不要带来了。”欧阳主任摆弄几下原来的导向器，直接扔进垃圾桶里，这样，气才算消一点。 器械商的经理，说来，真的要来，匆匆地赶到手术室，一直弓着腰：“欧阳主任，我们服务没跟上，给您添麻烦了，您看，给个机会，下班一起聚聚，让我给兄弟们好好赔礼道歉?” 像孙子一般挨骂，让主任把气捋顺，然后请吃请喝，这是少不了的，这顿饭的档次还不能低。 方方面面弄舒坦了，生意该做还得做，毕竟这不是主观错误，而是确实没这器械，也向兄弟公司调货了，都没有。 经理低声向跟台的了解情况，才知道一家小公司送来的器械，应了欧阳主任的急，经理瞄了一眼黄佳慧，一个不谙世事的女生。 再看几眼放在器械台上的特制导向器，没想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导向器，自己在行业浸淫这么多年，也算得上器械专家。 欧阳主任脱手术衣，经理连忙上去赔笑，帮忙解系带，跟台的搬凳子，调节好高矮，欧阳主任没有去坐，而是走到阅片灯前看片子，杨平站在那。 “老金，跟家属解释清楚，这些碎骨块不用复位，不影响功能。”欧阳主任交代金博士。 这种手术，最难过的一关是家属，家属不懂，看到术后复查的x片，还以为医生水平太差，手术没做好，骨块乱七八糟的。 医生解释一大堆医学原理，家属什么都没听懂，最后一句话：x片上看到这些骨块跟术前差不多呢。 其实呢，这样做，比切开把骨块拼合起来，骨折愈合更快更好。 关节骨折不能这样做手术，关节骨折必须一块一块地，老老实实地拼好，做到破镜重圆。 欧阳主任凑过来，打算请教杨平，怎么做到撬拨复位一次成功，但是器械经理在旁边，碍于面子，不好开口。 杨平没有讲课冲动症，自然不会主动去讲解，有些人喜欢学，有些人不喜欢学，大家随意，想进一步了解的，直接问他，他会解释，不问，他也不会主动给你讲，对宋子墨除外。 手术结束，病人过床也充满挑战。 进手术室，平车宽度不够，用床直接推进来的。现在过床，过床单横向宽度不够，护士想了办法，用几张过床单横铺，这样才能起作用。 六个人，一侧三个，一边用力拉，另一边送，拉到差点腰椎间盘突出，病人才移动一点点。 只好又加两个小伙子，五个人一齐拉，才把病人拉到床上。 器械商经理和跟台的也参与其中，非常卖力，此时他们要向欧阳主任证实自己的努力。 病人是气管插管全麻的，这种手术常用的麻醉是坐骨神经和股神经阻滞，或者腰硬联合麻醉，但是无论哪一种，因为脂肪太厚，定位极为困难。 腰硬联合麻醉要将麻醉药注入椎管里，麻醉医生的常规腰穿针估计根本到不了椎管，穿刺的路径太厚了，常规穿刺针相对太短。 “魏大年，醒醒！”麻醉医生拍打病人的脸，希望通过刺激唤醒他，准备拔管。 金博士提醒麻醉医生：“换种方式，前不久，有家医院急诊科，一个老太太心跳呼吸骤停，医生用拳头锤击法发复律，一拳砸下去，老太太儿子顺手就是两个耳光，你丫的，人都这样了，你还打人，还当着我的面打，特么太欺负人了，欺负我傻子呢。” 吓得麻醉医生停下手，这个习惯不好，还是动嘴不动手，他扯着嗓子，对着病人大声喊：“魏大年，醒醒，手术做完了。” 病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算是应声，然后又闭上眼睛，睁眼了，有自主呼吸，可以拔管，麻醉医生用吸引器再次清除呼吸道的分泌物，顺利拔出气管插管。 “血压下来了！” 金博士一直瞪着监视器的，血压居然降到了7635hg，呼吸也变得深大，病人猛吸气呼气。 “酮症酸中毒？” 病人有糖尿病，深大呼吸，血压下降，麻醉医生第一时间想到酮症酸中毒。 “重新插管！”麻醉医生麻利的重新插入气管导管。 “血糖仪查指尖血糖，抽血查血常规、生化、肝肾功能、血气分析---”麻醉医生报出一串的口头医嘱。 他经验丰富，深大呼吸，这是酸中毒了，病人有糖尿病，入院时血糖38oll，用胰岛素调到满意才敢手术，莫不是手术刺激，血糖彪上来了。 在手术室，病人生命安全由麻醉医生负责，所以麻醉医生自然紧张。 “血糖62oll”护士看着血糖仪上的数据。 “不高呀？怎么回事？”麻醉医生疑惑。 欧阳主任、金博士也紧张起来，他们怀疑脂肪栓塞引起肺栓塞，但是血氧不低。 “查个血乳酸！”杨平建议。 “嗯，查个血乳酸。”麻醉医生吩咐护士。 急诊标本运送，不需要人工运送，医院有一套专用的自动化物流系统，护士只要将标本贴好标签，扫描入电脑，然后装进物流筒，它会自动通过运输管道送到检验科。 结果很快就出来，碳酸氢根离子8oll，ph值714，血乳酸浓度28oll。 “酸中毒没错，是乳酸中毒，不是酮症酸中毒！” 乳酸中毒预后危重，死亡率很高。 第284章 每年要进ICU 依据几个主要的检验数据，可以明确诊断为乳酸中毒。 真是乳酸中毒，有点莫名奇妙，麻醉医生、欧阳主任和金博士都没弄明白，怎么会乳酸中毒。 麻醉医生看杨平一眼，他淡淡的一句话：“查个乳酸”，及时指明了方向，否则肯定耽误不少时间。 来不及追究原因，麻醉医生当机立断，先对症治疗，救命第一。 “5碳酸氢钠250l，静滴，检查尿量，测中心静脉压!” 补碱纠酸，当务之急，然后补液扩容，必要时还要进行血液透析，将血液中的乳酸过滤出去。 250l5碳酸氢钠挂上，麻醉医生开始用公式在心里默算补碱的量。 护士开始测中心静脉压，补液要依据中心静脉压随时调整。 尿量从手术开始到现在有六百多毫升，没有水钠潴留，可以放心地补碱。 欧阳主任搞骨科二十年，要不是学术会前的培训，他哪里还记得什么酸碱平衡的计算公式。 别说酸碱平衡计算公式，估计乳酸中毒怎么抢救都忘得一干二净。 学术会前的培训受益非浅，让知识的短板得到强化，现在，他也能跟上麻醉医生的节奏，知道这些抢措施的意义。 乳酸中毒，死亡率百分之五十，当血乳酸超过25oll时，罕见可以抢救成功的，还好，目前只有8oll，没有到必死无疑的地步。 “送icu!” 病人的生命体征暂时稳住，欧阳主任做出决定。 “快，推床。”麻醉医生跟在床边，气管导管要脱机，只能捏着皮球去icu。 一事不顺，事事不顺，好好的手术，骨折插入肌肉，还要紧急调特殊导向器，现在手术顺利完成，以为可以松一口气，又摊上这种事情，莫名其妙地突发乳酸中毒。 器械商经理此时最尴尬，酒店包间都订好了，现在这种情况，人家那还有心思吃饭，他站在旁边，留去都不合适，只能傻傻地等着。 经理生怕这个病人出问题，欧阳主任怪罪他们，当然无论如何，是没法让他们摊上责任的。 他怕的是欧阳主任一气之下，停用他们的器械，那怕停用一段时间，损失也不少。 病人被推出手术室门口，金博士大喊：“魏大年的家属——” 一大家子人，两对老人，一对中年夫妻立刻围上来。 看着躺在床上的魏大年，嘴里插着管，靠一个皮球呼吸。 病人父亲，肥胖的中年男子大惊失色：“怎么了?医生，好好的怎么就不行了呢。” 奶奶一阵头晕目眩，眼看要倒下，病人父亲立刻扶住老人。 “大年，大年!”母亲猛摇他肩膀，泣不成声。 “平时身体很好的，能吃能喝，你们手术怎么做的，把人弄成这样。”外婆拍打床沿。 “乳酸中毒，病情凶险，马上要送icu抢救，随时有生命危险，别拉着床。”金博士推床，推不动，家属全拉着扶手不松手。 “乳酸中毒?” 病人父亲很熟悉这个词语，立刻镇定下来，脸色也由白变红：“医生，他每年都会发生这种情况，每年至少要住一次icu，从小就这样，医生也说是乳酸中毒，但是看了好多医院，就是没查出乳酸中毒的原因。” 全家一听，乳酸中毒，也停止哭泣，可能经历太多次，麻木了，也可能每次运气好，抢救过来了，所以反而不怎么害怕。 “icu，送icu，每次发作都是送icu，有时候还要洗血。”父亲轻车熟路，已经知道流程，洗血大概指血液透析。 “问病史问了几遍，你们怎么都不提乳酸中毒的事?”管床的医生气得咬牙。 “孩子怕疼，怕告诉你们这情况，就推迟手术，所以——”魏大年妈妈低声说。 “糊涂，真是糊涂，病情能隐瞒吗?”金博士狠狠地批评，恨不得踹上一脚。 再说，这小伙子都二十五了，还当个孩子，疼一下就哄：“乖!听话。” 病床咕噜噜往icu推，速度太快，难免有点细小的颠簸。 “慢点，慢点，医生，孩子痛。”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着急，生怕平车颠着孩子。 救命要争分夺秒，还计较这病床推快了有颠簸? 金博士生气了：“别拉着，都松手!” 几次呵斥，才将帮倒忙的几双手呵退。 病人终于送到icu，大门将家属挡在外面，他们猛地拍打门。 “乳酸水平多高?”值班医生问道。 “8oll”金博士松口气。 那还好，有希望，高过25oll，基本上无力回天。 乳酸中毒归根结底还是代谢性酸中毒，人体的酸碱是平衡的，ph值大约735到745，体内酸碱物质增多或减少，超过人体调节能力，会引起ph值的变化，这叫酸碱失衡，会危及生命。 酸碱失衡的原因有呼吸因素，也有有代谢因素，乳酸增多就是代谢因素引起的。 “上呼吸机，抽血复查血常规、生化、肝肾功能、血乳酸、血气分析，上呼吸机，准备床旁血滤机——”icu值班医生见多了危重病人，作为处理危重病人的专业户，比骨科医生和麻醉医生更擅长处理这些，装备也齐全。 连用魔肺都是家常便饭，什么床旁血滤机就是小儿科了。 icu医生又是听心脏又是听肺，和金博士、麻醉医师交接病情。 完成交接，麻醉医生老秦才有空闲问杨平：“你怎么知道乳酸中毒的?” “二选一，糖尿病患者，出现典型ksaul呼吸，当然考虑酸中毒。” ksaul呼吸，也叫酸中毒大呼吸，规律地深大而快的呼吸，这样能排除更多2，对酸中毒起到一定代偿作用，是人体自我代偿能力的表现。 “呼吸还带有酮味，那些什么水杨酸、磷酸、硫酸引起的酸中毒可以排除，胰岛素还在挂着，泵的速度还挺快，这样血糖还能飙升到酮症酸中毒，只能说胰岛素是假的，所以乳酸中毒可能更大。” 就这么简单，清晰严密的逻辑推理，从症状到病理生理，抽丝剥茧，几下就剥出了答案。 系统超级培养计划让杨平把人体解剖、生理、生化、病理、病理生理和临床症状，检验检查结果用逻辑关系编制起来，不断地进行训练，训练强悍的临床逻辑思维能力。 魔鬼式的训练，每次训练系统光屏还可以纠错，这样不断地强化下，即使在紧急时刻，杨平也能从症状顺着逻辑链条快速直达更深层的规律。 任何表象背后都有深层逻辑，只是你没发现而已，或者医学暂时没有发现。 麻醉医生老秦，仔细回味杨平的话，没有毛病，没有漏洞，不是瞎蒙的，推理过程跟高中解题一样，有理有据。 一个骨科医生居然诊断思维能力这么强?老秦有点想不通。 “这个病人怎么反复乳酸中毒，现在降糖灵——苯乙双胍已经淘汰，没理由呀，要找找原因。”杨平交代金博士，病人是他们组的。 诊断的层次有症状诊断、病理生理诊断、病例解剖诊断、病因诊断。 病因诊断是最高层次的，但是很遗憾，很多疾病没办法获得病因诊断。 比如，常见的高血压和糖尿病，这两个诊断仅仅是症状诊断，在诊断逻辑上是最低层次的诊断。 最低层次的诊断，意味着病因不明，病理解剖和病理生理也尚未彻底研究清楚，所以只能对症治疗。 乳酸中毒也只能算是病理生理诊断，治疗也只能从病理生理层面着手。 这次好了，下次还会发作，因为病因没有找到。 如果要进行病因治疗，必须获得病因诊断，恰恰这是最难的。 “我回头查查文献。”金博士觉得有必要。 可是，魏大年能不能救过来，还是未知数。 第285章 生命的硬币 乳酸中毒，让人体的酸碱平衡失调，进而引起电解质离子的紊乱，导致心律失常或心脏停搏。 50的死亡率，跟掷硬币差不多的概率。 魏大年每年都要发作至少一次，意味着他的生命每年都要在生死之间抛一次硬币。这么多年，他居然每次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面。 “进行床旁血滤！” icu的安医生当机立断，这是最快的清除血液中过多乳酸的方法。同时，他还要继续给病人补碱，精确计算补碱的量和速度。 补碱的量太大或者速度过快，又会引发新的问题，造成新的电解质离子紊乱，这个度要拿捏得当，不能随心所欲，马虎行事。 护士开始进行动静脉的穿刺，让病人与血滤机的血管路连接起来，连接成功，启动血泵，激活置换液与滤过装置，血液过滤开始。 “我们的抗凝不会引起你们手术部位的大出血？”安医生征求金博士的意见。 金博士非常肯定：“不会，没问题的，我们全麻人工关节置换术后的病人，术后即刻可以皮下注射低分子肝素钙抗凝，以预防深静脉血栓。” “那就好！”安医生放心了，清除乳酸、补碱纠酸，补液扩容，三板斧劈过去，行不行要观察。 杨平也一直在旁边等，几个年轻医生和实习生正在向他请教一些问题，他在医院的名气很大，年轻医生没有不认识他的。 对牛人，平时只是远观，现在近距离相处，好学的医生自然有很多问题要提。 三板斧看来有效，魏大年的血压慢慢上升，抽血复查的血乳酸值开始下降，血液的ph值也逐次上升。 “发现很及时，抢救成功的机会比较大。”安医生看到了希望。 “做手术的下肢有什么要注意的？”护士问道。 “搬动的时候要小心点，需专人稍微牵引，换药和负压引流的拔管，我们会来。”金博士指导护理的注意事项。 欧阳主任不停地在电脑上翻阅病程记录：“跟家属的沟通工作做好，家属隐瞒病史，在病程记录里记清楚。” 乳酸中毒是糖尿病的一种少见的并发症，以前用苯乙双胍（降糖灵）降血糖，这种药会诱发乳酸中毒，后来这种降糖药被淘汰，乳酸中毒也就少见了。 “怎么会乳酸中毒呢？这个病人难道吃了降糖灵，不可能的，都淘汰禁止的药，想买都买不到，二甲双胍治疗剂量不会引起乳酸中毒，肯定还有其它原因。” 金博士很爱学习，也很爱思考，遇上这样的病例，自然不会放过，病人逐渐稳定，他也要查找原因了。 这个病人每年都会发作，说不定什么时候，住院期间再来一次也不是没可能，尽快找到病因才是正途。 乳酸是人体内葡萄的代谢中间产物，人体有三大营养物质：蛋白质、脂肪、糖类，葡萄糖属于糖类，还是人体主要供应能量的物质，它有两种方式提供能量，一种是有氧氧化，一种是无氧酵解。 有氧氧化是主要方式，是大道；无氧糖酵是补充方式，是小路，不管是走大路还是抄小道，最后都要分解成二氧化碳和水，乳酸就是葡萄糖走小路的私生子。 对于葡萄糖抄小道的无氧酵解，产生乳酸，人体最直观的体验是过量运动后的肌肉酸痛。 特别是不经常运动的，突然增加运动量，人体葡萄糖有氧分解方式产生的能量供应短缺，不得不启动无氧代谢，开大马力，应急补充能量。 这时葡萄糖在无氧代谢下产生中间产物---乳酸，大量乳酸来不及分解成二氧化碳和水，在肌肉组织中堆积，刺激肌肉中的神经末梢，就引起肌肉酸痛。 临床医生，尤其外科医生，对一些基础医学知识，比如有关糖类分解的生化知识，大多已经还给老师。 “无氧条件下，葡萄糖经糖酵解生成丙酮酸，然后经乳酸发酵生成乳酸；有氧条件下，葡萄糖经糖酵解生成丙酮酸，丙酮酸在线粒体内生成乙酰辅酶a，乙酰辅酶a再经过三羧酸循环循环，最终生成二氧化碳和水；也可以经磷酸戊糖途径，最终生二氧化碳和水。丙酮酸进入三羧酸循环，需要丙酮酸脱氢酶和辅酶的帮助催化，当糖尿病和饥饿的时候，丙酮酸脱氢酶和辅酶都不足，丙酮酸没办法走大路，只能抄小道，所以血液中的乳酸就增多了。” 杨平分析给金博士听，别说老金，icu的安医生听了也脑袋胀痛，虽然平时知道这些病怎么诊断，怎么治疗，但这些什么生化通路，什么三羧酸循环，学生时代就是伤脑筋的事情，工作后临床用不上，自然全部抛掉，不然头顶早就光秃秃。 欧阳主任更是云里雾里，都不知道杨平在扯什么淡，反而刚刚毕业的实习医生还能听懂一些，也仅仅限于听懂。 “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问题了，把葡萄糖逼得抄小路，要找原因，就从这里找。”杨平本想说得更通俗一点，但是办不到。 走大路，抄小路，把葡萄糖的分解说得这么有意思，实习生赶紧掏小册子，做笔记。 大家知道杨医生手术做得漂亮，在学术会上教日本人怎么做人，没想到这些生化基础知识都学的这么好，关键还跟临床应用结合起来，牛人就是牛人。 “应该是遗传病?”安医生凭经验猜测。 “可以往这方面查，但是恐怕没这么简单，那么多医院，要是有关葡萄糖代谢缺陷的遗传病，早就查出来。”金博士比较谨慎。 金博士对这些疑难杂症很有兴趣，上次的金属反应性关节滑膜炎，将螺钉取出来，困扰病人几年的病痛缓解了，这次他又跃跃欲试，想和杨平合作，一起来探索难题。 医学要做到严谨，就要这样，不放过蛛丝马迹，一切按照客观证据，严密推理论证，最后解开真相。 “我们建一个群，把内分泌科的医生也拉进来。”金博士提议。 提议立刻得到icu安医生，麻醉老秦的赞同，他们挺有学术积极性，当医生嘛，牛逼一点，存在感都强一些。 欧阳主任就不想掺和了，这都是年轻人的事情，自己没那份激情和精力，头发本来就白了一半，再跟他们搞下去，另一半也保不住。 金博士立即建立一个群，取名：医学侦探社，将大家拉进去。 魏大年的病例成为这个群里的讨论目标，每年都发生乳酸中毒，这个案例本身就很有意思。 查找病因，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需要做大量的工作，最后不一定成功，世界上每年有很多病诊断不清楚，其中有些还是世界上暂未确立诊断的病。 魏大年的血压上升了，酸碱平衡逐渐纠正，硬币再一次抛出了他要的那面。杨平从icu出来，已经是晚上，魏大年的家人全部守候在icu大门外的家属等候区。 安医生出来跟他们谈病情，魏大年的父亲一边抹汗，一边说：“医生，辛苦了，孩子从小就这样，我们所以一直住医院附近，这次搬家，搬到你们医院附近，我们买房子都要挑离急诊科最近的地方。” 很难想象，每年这样被抢救一次，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经济上的消耗不说，需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每一次都是从鬼门关里拉出来，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我们不敢出远门，生怕路上发病没有抢救条件。”母亲无奈地说。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隐瞒病情？多危险呀。”安医生指责无知的父母。 “我们也是想，反正在医院里，要是突然发病，能够抢救过来，所以没敢提他的病情，怕你们推迟手术，看孩子躺床上哇哇叫，心里难受。”父亲尴尬地笑。 “现在病情稍微好转，血压上来了，还要进一步观察，我们还要想办法找找病因，这些都是要你们签字的。”安医生将一叠签字的文书放在会谈桌上。 “我们去魔都、帝都的大医院都看过，没查出什么病，每次出去看病也是提心吊胆的，一下飞机就往医院跑，我们不指望查出病因了，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 父亲翻阅这些签字的文件，不用看，很熟悉，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签字。 第286章 基因检测 第二天，魏大年彻底脱离了危险。 血液ph值恢复到正常范围，740；血乳酸也降到正常范围内，10oll，其它的电解质钾钠氯钙，都恢复到正常范围。 只要酸碱失衡和电解质紊乱纠正，病人恢复稳定的内环境，生命就脱离危险。 人体细胞的内环境，就像人的生存环境，必须维持在一定参数，否则生存就会受到威胁。 魏大年的气管插管成功拔除，只是为了安全起见，他还需要在icu监护一天，才能转到普通病房。 icu病房，躺着的都是病重病危的病人，随时有抢救不过来的病人离世，魏大年只能躺在床上，身上还连着各种管子线路，心里自然恐惧，他嚷着要出院，大喊大叫。 医生护士不停地劝，二十五岁的男人，跟个小孩一样，不依不饶，没办法，安医生联系金博士，准备转到创伤骨科。 但是电话还没挂，魏大年又睡着了，鼾声如雷，响一阵呼噜，突然，又没有动静了，心电监护仪上居然显示呼吸停止，安医生赶快凑近他的鼻子听呼吸，真的呼吸停止，片刻，魏大年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几眼，又鼾声如雷，呼吸恢复了。 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征，有惊无险，这病常见于肥胖的男子，经常晚上因为上气道塌陷阻塞，导致呼吸暂停，然后病人醒过来，呼吸又恢复。 “病程记录记一下，转到骨科后，建议请呼吸科会诊，做睡眠呼吸监测。”安医生吩咐身边的规培生。 金博士详细向魏大年父母询问了每年发病的次数和具体月份，绘制了一个统计图，按照统计图表现的统计规律，三个月内暂时不会发作。 在没有找到内在规律之前，这种表象规律也能起到一起的预判作用，至少可以给病人指导，每年哪个季节，哪个月份是最危险的。 魏大年的检查结果，金博士每天会在群里通报一次，让大家分析，讨论下一步该怎么检查。 血糖控制得非常好，由糖尿病引起的血乳酸增高可以排除，依据检查结果，后天性疾病也被逐一排除，大家将目光聚集到遗传性疾病，虽然在其它医院查过，但是再排查一次很有必要。 魏大年的父母同意追查病因，死马当活马医，医生热情这么高，他们当然愿意配合，就这么一个独生子，天天提心吊胆的，要是能够查明病因，可以进行针对病因治疗，说不定就可以解除这个紧箍咒。 “能否联系南都医大的基因实验室，进行基因测序？”杨平建议金博士。 考虑遗传性疾病，就要进行基因测序，从基因水平寻找原因，还要调查家族病史，进行家族遗传谱系绘图。 “联系南都医大的基因实验室？有点困难！”金博士回应。 “我来联系！”杨平回应。 “丙酮酸转化有问题，酵素缺陷或处理乳酸的大本营线粒体功能异常，只有进行基因测序才能弄明白。”杨平分析。 “先天性乳酸中毒，是丙酮酸转化的酶结构或活性缺乏，由hartann等于1962年首先报告，按x伴性遗传方式传递，其突变基因在xpz上，病人一般有智能和运动功能发育迟滞，并有肝大、心脏扩大、白内障等，建议用智力测试量表测试智力，对运动功能进行评估，很奇怪，这个病人没有肝大，没有白内障，心脏大小与体型也匹配。”内分泌的一个博士的意见。 联系南都医大，找苏南晨是最好的办法，杨平微信上联系苏南晨，说明自己的想法，把病例发给他看，苏南晨非常有兴趣，立刻推荐南都医大基因实验室的一个年轻的女博士---文玉琳。 网络时代效率就是高，很快，苏南晨、文博士被拉到群里，金博士把魏大年的资料，又重新发一份，让他们能够看到，还把刚才大家讨论的截图发到群里，让他们了解讨论的进展。 文博士对病例非常有兴趣，很快做出了回应：“我们实验室可以对基因片段进行检测，可以检测xpz是否有突变。” “标本如何采集及储存，需要伦理审批吗？还有，费用？” 群里的讨论发言如雪花一样开始刷屏，讨论已经由临床升级到基因检测层面，大家异常兴奋。 这是一个富有挑战性的合作，临床医生和基础医学的研究员，罕有交集，医生读书做研究生课题时，还可能和基础医学研究员打交道，一旦进入临床，便老死不相往来。 “稍后我再发详细的标准采集及伦理流程给大家---”文博士很积极。 从一个病人的临床症状，顺藤摸瓜，逐步深入，进入了基因检测的层面，各种平时被隔离的知识串联起来。 这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病例，杨平隐隐觉得，这个病例将会开创一个全新的诊断模式，而且很有可能找出一个未知的疾病。 因为，现有的已知疾病，没有一个能够与魏大年的病情符合。 医学，就是需要这一群充满激情和勇气的人来挑战未知，没有偏执，没有疯狂，难以在披荆斩棘的路上前行。 临近春节，节日气氛越来越浓，医院也开始提前悬挂红色的灯笼，院领导巡查各科科室，三申五令，安排好节假日的排班，保证节假日的医疗安全。 一般这个时候，大家都在讨论春节放假或者抢票的事情，但是医生护士很淡定，因为大家都没有休假，不存在这回事。 张林把值班表排出来，让大家过目，没有特殊事情，春节就按这个排班表执行。 --- 罗进参与了医院宣传片的录制，还参与综合骨科纪录片的录制，电视台特意给他加了一集，专门纪录他受伤、手术和恢复的过程。 爱马仕出院了，他到门诊继续治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卖掉了医院附近的一套房子，两百多平方米的复式房子，卖掉后拿到一千多万的现金。 这家伙很有经济头脑，他用现金在医院附近又买了一套一百四十平方的房子，给自己住，剩下的四百万现金，他到南都高铁站附近买了一套小型的投资房，最后手里还捏着一百万的现金，拿来治病，寻找机会东山再起。 这么一通操作，虽然房子变小了，但是房子依然有，现金也有了，还有一套可以升值的小房子。 爱马仕住院期间，正值医院旁边小区涨价的高峰期，没想到，现在一出手，不仅把医药费挣回来，还狠狠挣了一把。 运气还不错，爱马仕只是公司破产，其它担心的事情，比如坐牢，暂时没有发生。 只是听说他破产，还有牢狱风险，那些亲朋好友，都与爱马仕失去了联系，包括经常受爱马仕接济帮助的亲戚。 富居深山有远亲，贫居闹市无人问。 以前，他虽然远到g市求医，但是亲朋好友慰问电话不断，微信上时而有关心的信息，还经常有人往医院送各种名贵药材。 现在，一夜之间，好像手机断网，什么电话都没有了，出奇的安静，偶尔爱马仕想打探消息，向亲朋好友打电话，发微信，都没有回应，有些干脆拉黑。 大哥经过这次变故，又到肿瘤科走一圈，对人生的认识更加深刻，不再纠结巨大的落差，坦然面对人生。 正如杨平告诉他的：“你的这些检查单上没有出现明显异常，就是你最大的幸福。” 爱马仕买了一套不错的音响，每天没事让老婆推到医院旁边的天桥上，扯着嗓子唱一曲老歌《海阔天空》，大哥可能自己经历起伏浮沉，把这首歌唱得情真意切，动人心弦。 路人无不声泪俱下，虽然面前没有讨钱的盆子，有好心的路人还是慷慨解囊，往他前面扔下一元、十元的零钱。 但都被爱马仕拾起，交还给路人，大哥唱歌，无非寻个自在，虽然落魄，但是也不差这点钱。 手握卖房子的现金，每日手机上出入股市，也能挣个养家糊口的钱，投资的头脑，此时也是一门生存的技能。 思思的手术进入第三期，处理肺部的肿瘤，肺部因为肋骨的阻挡，进行高频超声波聚焦，非常困难，超声波只能通过狭小的肋骨间隙穿过。 不过，杨平已经在系统空间反复模拟，获得了精确的数据，利用这些数据可以完成手术。 药、铁与火！火代表的能量，将来一定可以大放异彩。 或许有一天，很多外科手术连微创的小切口都不用，利用这些能量就能够进行病灶清除。 那将是一个崭新的时代。 第287章 一份厚礼 思思要做第三次手术，海扶刀科室的段晓明非常兴奋，他很早就准备了手术间。 明哥对自己的职业前途曾经心如死灰，抱着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现在重新燃起了心中的那团火。 杨平给思思治疗肿瘤，体现出海扶刀强大的威力，明哥重拾职业信心，决定要干出一番事业，不能再这样混日子。 杨平通过模拟思思的手术，对海扶刀也积累了一定的经验，他将这些经验应用到治疗子宫肌瘤上。 然后给段晓明一些指导，身高体重不同的病人，给出一套海扶刀的参数设定范围，让他在设定的参数范围内操作，效果好，副作用还小。 段晓明在几个病人身上试验这些方法和数据，果然，效果非常好，虽然达不到杨平治疗思思肿瘤的效果，但是比起自己以前的治疗效果，已经提升好几倍。 不仅效果好，而且副作用小，没有病人发生皮肤灼伤、流血、腹痛腹胀等副作用。 不开刀，治子宫肌瘤，真正达到了这个目的，明哥决定将这个饭碗端好。 “杨医生，我按照你的方法做，确实效果好，副作用少，你真是神了。” “这是依据海扶刀的超声波特性，结合病人的解剖数据，设定的参数，这东西就是个经验积累。”杨平帮思思调整体位，指导她摆出最有利于手术的体位。 “大哥哥，听说那个皮带叔叔破产，没钱治病出院了？” “是呀，不过放心，他会在门诊治疗，不会耽误病情。” “他挺可怜的，我听妈妈说，他在天桥上唱歌，我想出去看看他。” “你可以让妈妈用轮椅推你去。” 体位摆好，胖子往思思的静脉里推药，实施静脉全麻，用超声波治疗肺部的肿瘤，超声波必须从肋间隙进去，差一点点，就会被肋骨阻挡。 所以整个过程，非常小心，每一次发射都要十分精确，系统摸索出来的数据，杨平非常放心，前两次手术的成功经验，让杨平坚信，这一次也会成功。 如果这次成功，思思的生命就可以获得延长，究竟延长多久，还要看残留肿瘤细胞卷土重来的速度。 放射治疗有一定的电离辐射副作用，而超声波不存在这些副作用，如果能够做到精确攻击，它几乎是完美的。 如果肿瘤细胞再次卷土重来，杨平决定还会给替思思再次手术，会在系统空间进行模拟手术，获得精确攻击的数据，再利用这些数据替思思做手术。 手术后的思思，呼吸没有出现问题，杨平给她用了一些化痰的药物做氧气雾化，肿瘤被超声波的热能杀死，崩解吸收，其中一部分会通过支气管进入气管，最后变成痰液咳出来。 雾化治疗，可以分解液化这些痰液，让它更容易咳出来。 下午，思思把自己的压岁钱清点一下，然后爸爸妈妈又加了一些钱，一共三千块钱，装进一个信封。 三千块钱，对这个家庭也是一笔巨款，好心人交在思思账户上的钱，虽然让思思的治疗暂时无忧，但是思思爸爸还是不断往里面存钱。 听说爱马仕破产，在天桥上唱歌，善良的夫妻同意女儿的意见，决定凑一笔钱，捐给爱马仕，虽然不多，但也是一笔心意。 “妈妈，你说，她会要吗？” “我也不知道。” 妈妈推着思思到天桥上，爱马仕架着双拐，正深情地唱《海阔天空》，天桥上围满观众，很多还是医院的病人，大家被他的歌声感动。 爱马仕看到人群中的思思，她腿上也装着和爱马仕一样的外固定支架，爱马仕朝思思招手打招呼。 住院的时候，两人是综合骨科住院时间最长的病人，虽然经常在走廊里碰面，每次也只是用微笑打招呼，并没有多少语言沟通。 一曲完毕，思思自己推着轮椅，将厚厚的信封送过去：“叔叔，加油，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你，一切都会过去，你的人生将会海阔天阔，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可以帮到你。” 爱马仕接过信封，眼里含着泪花，摸着她的头，想不到小女孩还记得自己。 这个时候，她还想着帮助自己，爱马仕拿着厚厚的信封：“叔叔现在很好，心意领了。” “我听那些哥哥姐姐说，你破产了，身无分文，没有钱治病，现在在天桥上唱歌，我就找来了，你一定要收下，这都是我的压岁钱。”思思很执着。 爱马仕感动得喉咙有点哽咽，手里的信封沉甸甸的，多懂事的孩子呀，他决定暂时收下信封，不想冷了孩子的心。 “叔叔先收下你的心意，你也要加油，你是最棒的，我知道你叫思思。”爱马仕摇了摇信封。 “我也知道，你叫爱马仕，皮带叔叔，哈哈，好有趣的名字。”思思咯咯地笑。 “叔叔现在没有爱马仕了，但是叔叔喜欢这个名字！”爱马仕摸摸自己的皮带。 他拉着思思的手，在天桥上，继续唱歌，思思摇头晃脑，双手帮他打着节拍。 围观群众看着这两人，十分感动，纷纷往他们脚下扔钱，爱马仕不断地摆手，不断捡起地上的钱还给大家。 “这大哥以前听说是亿万富翁，现在身无分文了，治病都没钱了。”、 “哎，人生如戏，挺可怜，他那个老婆，迟早跟别人跑。” “有钱有什么用，你看，现在比我们还惨，别看有钱人风光，随时有破产的风险，跳楼的也不少。” “是呀！所以，不用羡慕有钱的人。” “他怎么不要钱呀，唱歌不是为了讨钱？” 人群里议论纷纷，好多是医院的病人，下来散步透气，听到歌声，到天桥上来看看热闹。 “叔叔，一定要加油，我每天都来听你唱歌，给你加油，你看，你还有那么漂亮的阿姨，还有我们大家的支持。” 思思要回病房了，爱马仕和老婆向思思拜拜。 思思不断回头，向爱马仕握紧拳头，做加油鼓劲的动作。 爱马仕成了医院天桥上的一道风景，一些乞丐看到了机会，每次他开唱，乞丐们端着盆子在天桥上一字摆开，沾点人气。 --- 小苏跟她爸妈已经打好招呼，春节要留在医院值班。 “老苏，孩子春节还值班？” “值班就值班，没关系！” “你上次开会不是去过三博吗？她怎么样，我说谈朋友的事？” “现在正处热恋期呢，小杨还挺争气，三博的学术会，日本人没拿下的手术，他硬是顺利拿下。” “老苏，你有没有想过，把他们俩调到附一来，毕竟——” 苏教授摆摆手：“孩子的事，你就别操心，他们现在挺好，小杨在那边挺受重视，邹应生和黄忠两人曾经侧面试探我，他们想避开我来操作，把小杨调附一来，被我阻止了。” “那边平台还是太小，既然这么看好小杨，就好好培养，这闺女，和小杨已经在恋爱，也不吭一声，我们也只好装作不知道。”苏太太帮苏教授收拾书房。 “她有自己的想法，估计呀，他们想准备一份厚礼，当做见面礼。”苏教授猜测。 “见面礼?我们要什么见面礼，你说她想先给我整个外孙出来，再把小杨带给我们看？那可不行，我们苏家也算书香门第---” “你想象力挺丰富的，我们闺女知书达理，不会胡来的，闺女心里有自己的打算，贸然带小杨见我们，不说我们，怕是苏家七姑八姨那些关关卡卡，就够他受的，这份见面礼呀，是用来堵住七姑八姨的嘴。” 苏青云几兄弟的下一辈，就苏宜璇一个女孩，她的男朋友，那是苏家的绝对焦点。 “小丫头片子有这心思？”苏太太又给苏教授倒茶。 苏教授很自信：“你太小看这小家伙了，可厉害着呢，你可能不知道，我看他们早就恋上了，哪里是南晨生日晚会才认识的，我们都被蒙鼓里了。” “不会，你怎么知道。”苏太太不相信。 苏教授微笑道：“还记得南晨请小杨到附一会诊的事不，保卫科的人向我汇报，说有人开着小璇的车进了附一地下车库，要我确认一下。” “我当时打电话给小璇，她说，她的车肯定停在三博医院停车场，不会有问题。” “既然这样，我也没让保卫科深究，后来想想，这事不对劲，我们两个都被小丫头蒙鼓里了。” 苏教授夫妻对自己女儿自然了解，心里也放心，苏教授一直对杨平厚爱有加，认为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杨平和苏南晨交往已经很深，经过苏南晨的考察，杨平德才兼备，这样的女婿，满意！ 他们想在一起过春节，就让他们在一起，何必去惊扰这对鸳鸯呢。 苏教授，不想打乱女儿的节奏，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非常相信她的判断和选择！ 至于，这两个孩子，究竟想准备一份什么厚礼，苏教授暂时还琢磨出不透。 年轻人，心思也挺深！ 第288章 出国会诊 综合骨科门诊开始停止收病人，病房的病人康复很快，陆陆续续出院。 思思也出院回家过年，春节后再入院继续治疗。 她爸爸妈妈办理出院结账手续后，没有把剩余的钱退出来，而是仍然留在思思住院账户上，他们准备过年后，思思再次入院，把这笔钱转到新的住院账户上。 这对夫妻是老实人，这些钱是好心人交的，他们不想让这笔钱过自己的手，只想留在医院账户，给思思治病。 思思爸爸拄着拐杖开始部分负重行走，很快可以丢掉拐杖走路，他的手术，大家帮他尽量减用。 固定骨折的钢板是黄佳慧提供的；麻醉费，胖子使用的神经阻滞麻醉，收费按局麻收，才几十块钱；术后几天就给他办理出院，在门诊给他换药，整个手术只花几千块钱就解决了。 整个病房被清空，科里的医生护士松了一口气，做了这么多年医生护士，还没有在春节正儿八经地休过假，这次，终于可以过一个可以手机关机的春节了。 大家各自计划春节假期的安排，可是，医务处一个电话打破了大家的幻想。 显微创伤骨科那边，病人不减反而增多，病房已经不堪重负，综合骨科的医护要去支援他们。 一场欢喜一场空！ 都是兄弟科室，创伤骨科那边大多数都是急诊手术，很多病人病情危重复杂，住院后，很难在春节前出院，所以根本没有过节的说法。 综合骨科只收门诊病人，都是择期手术，绝大多数病人不会安排在春节做手术，而且手术室春节期间也不会接受择期手术，只安排急诊手术。 所以综合骨科，门诊一旦不收病人，病房的病人康复又快，陆陆续续出院，很快就清空了。 张林小五带着一帮研究生、规培生支援创伤骨科，宋子墨备他们的二线班，杨平备他们的三线班。 蔡巧君将护士也分派一下，除了极个别的，确实春节有事休假，大多数正常上班，支援创伤骨科。 年前送礼请吃的很多，一些已经在医院入场的器械商，为了把货铺入综合骨科，挖空心思，送茶叶，送烟酒，请吃请喝，但都被杨平一一拒绝。 韩主任将这些权力全部放手给杨平，器械科那边三天两头打电话给杨平，希望杨平能够松开口子，让这些器械商进入。 可是杨平只是打太极，表面上答应：“没问题，让他们把东西送来。” 实际上，送来了，也摆在手术室的无菌间，杨平也会偶尔用一下，最后不满意跟台的服务质量。 他还是认可黄佳慧兄妹，黄佳慧诚实，黄佳才聪明，非一般器械商可以比，跟聪明人打交道，可以省去很多无用功，更重要的是不会给自己增添麻烦。 张林买的房子可以入住了，带装修的，小两口异常兴奋，朝思暮想，举两代之力，终于在g市有了自己一套房子。 他们请人测甲醛、除甲醛，准备通风几个月，再搬进去。 新房子的室内污染，他们多少有些忌惮，所谓环保装修，都是挂羊头卖狗肉，哪有什么正儿八经的环保材料，就算自己装修，都可能被蒙。 不过现在张林经济上轻松很多，现在跟着杨平，收入不错，杨平在收入分配方面很大方，这一点让大家很有干劲。 他老婆李珊的收入也提高了很多，夏院长强行推行儿科补贴政策，从医院总收入里拿出一部分补贴儿科，提高儿科医生待遇，这才稳住儿科的人心，不仅防止儿科医生流失，还从其他医院挖了几个高职称的医生过来，又招收一批新人，缓解儿科的人手紧张。 张林和李珊对未来的日子很有信心，等搬进新房，小两口考虑要小孩，这是以前都不敢想的事情。 夏院长每次开会有个名言：“如果只是靠情怀来留住人才，那是我这个院长的失职。” 他说到做到，从不开空头支票，所以在医院的威望很高。 --- 程力全的医院扩建，因为春节工人放假，不得不暂时停下来。 他不仅亲自抓装修工程的质量；还亲自挑选医生护士，准备送新加坡去培训；国际医疗卫生机构认证联合委员会的认证，他也积极联系专业机构提前进行辅导。 他认为，一个好的医院，人员，制度和硬件，三者缺一不可，他要做全国最好最规范最先进的私立骨科专科医院。 在大年三十的前一天，程老板将新鲜的牛肉、羊肉、鱼等送到杨平家里。 就在这一天，二十九，杨平还帮程力全做了几台手术。 蔡院长的数据出来了，短短两三个月时间，合作才刚刚开始，杨平的手术病人毛收入达到一千多万，单个病人的住院费全部在二十万以上。 因为器械耗材全部是自己统一采购，采购价格相对比较低，作为私立医院，又以高于普通医院的价格出售，光耗材这一块，利润惊人。 杨平做的手术，术后病人都评价满意，没有人抱怨价钱太贵，只要能够帮病人解决问题，他们根本不在乎这点钱。 也就是这一千多万的收入，约五十个病人的收入，刨除所有成本，纯收入就有四五百万，利润非常可观。 看来，只要服务质量上去，富人群体的支付能力根本不用考虑。 老程顿时十分惭愧，心里盘算着：“不能再让杨平拿五千一台的手术费，太少了，明年开始，合同要改一改，至少提高到一万一台。” 看到这份数据，老程心里乐开了花，心里更加有信心，按照这样做下去，市场一旦打开，明年医院营业额破亿不是问题。 越想越兴奋，老程甚至现在就想将杨平叫来重新签合同，但是还是忍住，快过年了，人家休息，打扰人家不好，还是过完年再说。 “让财务做一份详细的报表！”老程心里特别有底，他要拿着这份报表，春节去家族里游说，再拉一点投资，要赌，就赌一把大的。 朱主任又托田主任请杨平吃了一顿饭，他带来一个消息，马来西亚的病人，要举行一个跨国会诊，都是各家保险公司请来的专家，朱主任代表安宁保险邀请杨平参加会诊，征求杨平的意见。 杨平满口答应，帮助朱主任是无条件的。 会诊的日期暂时无法确定，很可能在春节期间，因为病人的下肢肌力继续在减退。 这个病人病情进展比较慢，没有方小云那么快。 如果要出国，还要办理签证，到医院也要备案，杨平现在连护照都要新办。 “我们公司会和你们医院对接，然后协助你办理签证。” 朱主任意气风发。 这次他代表安宁保险奔赴马来西亚处理这个病人的事情，面对的其它几家保险公司，全是国际巨头。 不过他很有信心，他对杨平更加有信心。 第289章 局中局 朱主任绝非盲目自信，信心建立在对杨平全面深刻的了解。 他是医生出身，行事还带有医生的风格，决策有根有据，行事认真严谨。 所以，他对杨平作了充分的调查评估，这并非不信任，而是科学的工作态度。 毕竟这次跨国会诊，是安宁保险的一次医疗资源展示，关乎公司海外业务拓展的命运，要么一炮打响，要么折戬沉沙。 病人郭敬尧，男，六十岁，马来西亚着名富商，名下有矿山、港口、橡胶、棕榈油等众多生意，在马来西亚也是显赫人物。 这份高端医疗保险还是安宁集团董事长宁琪亲自赠送给郭敬尧的，郭敬尧和安宁集团在中国有诸多生意上的合作。 如果能够获得郭敬尧的信任，不说他整个公司的高管购买安宁保险的高端医疗险，他的家族，他的朋友，都是潜在客户，他将成为安宁高端保险的天然代言人。 朱主任是聪明人，对杨平的爽快非常感动，他能感觉出来，杨平和田园对自己的帮扶之心。 此次会诊完成之后，不管结果如何，朱主任打算和杨平合作。 春节到来，政府机关都放假，办理护照可能会麻烦一点。 但无论是三博医院出面，还是安宁集团出面，这都是小事，公安系统都有值班的，可以走快速通道。 出国会诊涉及很多医疗法律问题，不能作为私人问题处理，朱主任以公司名义与三博医院取得联系，希望邀请杨平出国会诊。 杨平也将此事向韩主任汇报，韩主任立刻汇报夏院长，夏院长觉得此事重大，立刻做出部署，支持杨平出国会诊，并从医院层面大力协助，比如联系公安局办理护照，协助办理签证等。 —— 力全医院的新官网、微信公众号，支付宝生活号上线不久，其中的预约手术功能就有收获，有几个病人预约年后手术，后台的服务团队立刻展开一对一的跟诊服务。 蔡院长得到一个可靠消息，足球明星罗进替三博医院运动医学中心代言，正在拍摄宣传片，听说还是为了感谢杨平，出场。 他将这个消息汇报给程老板，他对这些消息价值的判断不准确，但是他知道，程老板有非凡的眼力。 “老蔡，形势发展太快，我们没跟上节奏，好危险！”老程听到消息，琢磨许久，冷不防来一句。 “老板，怎么了?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蔡院长没听明白，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医院几千万投资要打水漂。 “糊涂啊，我好糊涂！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把杨平手术费提高到一万，现在想想，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极。”老程背脊发凉，差点错过机会。 “怎么了?”蔡院长提心吊胆，还是不明白。 “老蔡，准备一份合同，马上准备，动作要快，我要拉苏南晨和杨平入股，我现在跟苏南晨说，让我想想怎么说。”老程拍打桌面。 “拉他们入股，他们会给钱吗？这入股怎么都要几百万，人家端着铁饭碗，拿着手术费不清爽？要跟我们冒这个险吗？”老蔡努力跟上程老板思路。 老程大笑道：“还要他们出什么钱，他们技术入股，一分钱不用出，年底按股分红，还保底分红，这事不能直接跟杨平说，我要先跟苏南晨说，然后让他做杨平的工作。” 这种事必须一开口就要成功，一旦被人拒绝，再开口就难了。 市场风云，瞬息万变，老程随时要分析形势，做出判断。 他现在心里很清楚，要把医院办成先进、高端、国际化的骨科医院，靠自己一己之力绝对不行，要是将苏南晨和杨平拉上船，这事十拿九稳。 老程暗下决心，无论如何要将苏南晨说服，拉他入股，这样，杨平入股就容易很多。 至于苏南晨和杨平的关系，以老程的精明，岂能不知。 “好惊险呀，老蔡，你这个消息很及时，我们好在给杨医生送了一辆像样的车，否则真是让人笑话了。你继续关注各方面的消息，一有动向，随时告诉我。”老程掏出纸巾擦额头上的汗。 “没弄明白，哪里惊险了？”蔡院长看老程一惊一乍的，心想。 —— 年前，小苏陪杨平父母又是买衣服，又是逛花市，帮杨平父母打扮得很时髦，还带杨平妈妈做头发，帮她化淡妆。 杨平父母十分欣慰，儿子事业家庭双丰收，做父母的现在放心了，这儿媳，心里一万个满意。 其实，老两口，就是找个借口过来看看孩子，知道孩子在大城市立足不易，看看孩子究竟是什么情况。 杨平心里非常感动，其实他知道，父母以后不可能经常来，难得来一次，有小苏陪着，看着他们的笑脸，自己也有一种满足感。 因为苏南晨的未婚妻林岚来苏家过年，这是订婚后林岚首次来苏家过春节，小苏必须要陪她。 苏南晨的未婚妻林岚，从事遗传学方面的基础研究，二十八岁便被南都医科大学聘为教授，博士生导师，年纪轻轻，在学术上很有作为，已经是南都医科大学基因实验室主任，为了寻究魏大年的病因，苏南晨推荐的文博士，就是林岚的学生。 大年三十，小苏陪杨平父母包饺子，吃中饭，下午又赶回自家。 新年初一，小苏还是留在自家，陪未来嫂子，初二来杨平这边，陪杨平爸妈。 当然，小苏跟爸妈一直借口值班，苏教授夫妻也不盘根问底，给女儿充分的自由。 城市的春节少了农村的鞭炮声，显得安静很多，小区都是禁止放鞭炮，不过偶尔还是可以听到鞭炮声。 小苏和杨平妈妈一起洗菜做菜，让他们爷俩看电视聊天。 “小苏呀，你去休息，阿姨来。” “阿姨，我喜欢跟你一起做菜。” “这小嘴，甜得抹了蜜一样。” “阿姨，你看洗干净了吗？合格不？” “合格，合格，小苏洗的，肯定合格！” “今天我们做十个菜，十全十美。” “我帮你！” 未来的婆媳二人，在厨房其乐融融，正在准备午餐的十个菜。 杨平陪爸爸看电视，电视到处在拜年，有些还重播春节联欢晚会。 手机从大年三十到现在，一直没断过，拜年，发红包抢红包。 “听说你可能出国看病？”爸爸问道。 杨平点点头：“马来西亚一个病人，病情比较复杂，邀请我过去会诊。” 哎呀，儿子居然看病看到国外去了，有出息！自己看病最多出几个村。 护照和签证很快办理下来，会诊时间也确定了。 郭敬尧病情继续恶化，双下肢肌力已经降到一级，鹰阁医院也比较着急，希望在春节期间组织一场会诊。 会诊时间换算成农历，正好是春节初六。 郭敬尧的病情跟方小云很相似，属于局中局的病例，但是病情发展相对慢很多。 所谓局中局病例，一个疾病套着另一个疾病，最难的是一个常见病套着一个罕见病，常见病和罕见病都会引起病人的症状，常见病获得所有证据支持，而罕见病很难检查出来。 这样大家都会被常见病牵着鼻子走，很难想到罕见病。 尤其常见病和症状联系紧密，逻辑上毫无破绽，病史、查体和辅助检查全部支持诊断。 医生更加转不出这个圈套，只会围绕这个常见病打转，就像入了迷宫。 郭敬尧，椎管内有囊肿，囊肿的节段与神经症状刚好一致。 做完手术，病人症状还获得短暂缓解，这让诊断无懈可击。 可是，过几天，下肢神经症状又重新加重，医生会自然而然认为手术操作出问题，或血肿压迫，或脊髓供血破坏，导致双下肢出现神经症状加重。 不会有人想到硬脊膜动静脉瘘这种罕见病，更不会去做脊髓血管的dsa。 医生总是围绕ct、ri来回分析，怎么分析都跳不出来。 所以，能够解开这种局中局病例的医生，需要丰富的经验，很强的逻辑推理能力。 第290章 拒之门外 春节，g市人口据降，路上车辆减少，工地工厂停工，各种事故自然减少。 创伤骨科的手术量在年前爆发后，从大年三十开始，逐渐开始减少，进入清淡期。 这让综合骨科的医护可以放心休假，无需再支援创伤骨科，非常难得，大家能够在春节来一次真正的休假。 杨平初六出国会诊，小苏帮他收拾行李，准备了一个旅行箱，依据东南亚的气候，备了几套衣服，还有电动剃须刀等各种旅行必备品，整整齐齐地摆满旅行箱。她还细心地画了一张旅行箱布局卡片，卡片写上旅行箱里装有的物品，以及摆放的位置，让杨平不用翻乱箱子，可以轻松找到想要的物品。 小苏从小跟随父母出国旅游，见识甚广，对新马泰自然熟悉，要不是情况特殊，她很想陪杨平出国。但是她要留下来陪伴杨平父母，好让杨平安心出国会诊。 女孩子心思细密，虽然机票是安宁保险预定的，小苏也要过目审核，确认机票不是马来西亚航空，而是南航直达吉隆坡的航班，小苏才放心。 夏院长和韩主任电话里也是再三叮嘱，注意安全，因为杨平的行程由安宁保险负责，朱主任会全程陪同，夏院长和韩主任颇为放心，没有特意再安排人手陪同。 苏南晨也获知杨平出国会诊的消息，打算联系新加坡中央医院的同学佟振宇前往马来西亚接待，被杨平委婉拒绝。 整个行程时间很紧，约四个小时的航班，到了吉隆坡，休息一晚，第二天九点就要参加吉隆坡鹰阁医院的会诊，全程由安宁保险安排，杨平没有时间见其他人，而且春节期间，大家都有休假安排，也不好麻烦别人。 杨平妈妈很担心：“听说那边蚊子多，跟蜻蜓一样大，还经常发登革热，要注意防护呀。” 农村经常做防蚊宣传，对登革热这种传染病，杨平妈妈还是比较了解。 “又不是进原始森林，在城市里蚊子很少，而且现在冬季，蚊子更少。”杨平爸爸心宽很多。 “我去几天就回，小苏陪你们。”杨平让爸妈放心。 “到了给我们电话，经常微信保持联系，爸妈在家你放心。”小苏深情地叮嘱杨平。 又说漏嘴了，小苏刷地从脸红到脖子，杨平妈妈搂住可爱的儿媳：“有什么事多发微信和小苏商量，这孩子心思比你细。” “是呀，随时保持联系，我们在家，你放心。”爸爸也认同妈妈的意见，女人心思细腻，一定程度上和男人可以互补。 朱主任对行程的安排颇费心思，订的机票是南航直达吉隆坡国际机场，还是头等舱，安宁保险东南亚公司派出一个团队，负责杨平在吉隆坡的活动安排。 安宁保险的东南亚公司设在新加坡，在吉隆坡只是新加坡公司的分公司，负责杨平接待的团队，有几个特意从新加坡公司抽调过来的，提前已经在吉隆坡等候。 初六，早上准时出发，中午就到了吉隆坡国际机场。 接机人员顺利接到杨平和朱主任，安排两人下榻在鹰阁医院附近的一家酒店。 到了酒店安顿下来，杨平赶紧向小苏、父母、韩主任、夏院长等报平安。 春节是华人最大的节日，在吉隆坡，也处处可以看到节日的喜庆气氛，龙狮表演、对联、大红灯笼。 跟我们想象的不一样，马来西亚的医疗保障水平在世界是前列的，无论是医生素质还是医疗保障制度，都非常不错。 鹰阁医院，是亚洲最大的私立医院集团百汇班台旗下的医院，该集团在全球有十七家医院，老板是华人---陈诗龙先生，陈先生还是医生。 朱主任一直陪着杨平，中午共进午餐，下午带杨平参观鹰阁医院，晚餐的时候，陪同人员除了安宁保险的工作人员，还找了几个华人医生。 杨平跟朱主任接触不久，但是感觉这人成熟稳重，性格坚毅，说话处事让人如沐春风，对事物的分析判断，非常深刻全面，很有自己的见解。 难怪当年被迫离开医生行业，又可以在全新的保险行业干得风生水起，做出一番常人难以企及的事业。 休息一晚，第二天，早上大约八点半。 朱主任带杨平到鹰阁医院会议室旁边一个休息室，领取会诊会议的通行卡。 可是会诊专家的名单上居然没有杨平，也没有安宁保险的代表朱主任的名字，工作人员也没有找到两人的通行卡。 这让朱主任十分疑惑，怎么回事，鹰阁医院安排出了差错？或者故意冷落？ 朱主任出示鹰阁医院的邀请函，院方的工作人员仔细核对，没有错，是医院的邀请函，可是为什么名单上没有呢。 病例会诊，这是极为隐私的事情，尤其鹰阁医院这种私立高端医院，受邀名单上没有名字的，绝对不可能进去。 眼看时间快九点了，受邀的英国、日本和德国的专家陆陆续续在助理的陪同下进入会议室。 其实也不是故意冷落，郭敬尧购买的高端保险有十几份，都是国际知名保险公司的保险，安宁保险在国内是巨无霸的存在，但在国际上毫无名气，院方不一留神，漏掉了安宁保险的代表和专家，没有安排席位，也不是怪事。 朱主任觉得很不好意思，立刻让杨平就地休息，自己开始联系东南亚公司的同事，向院方询问原因。 “没关系的，我们等等也无妨！”杨平安慰朱主任。 经过交涉，鹰阁医院答复了，这是郭先生的家属安排的，当时鹰阁医院给了一份名单给他家属确认。 家属过目后，把几家国际大公司的代表和专家留下，把安宁保险的代表和专家直接划掉了，说是减少不必要的人员参加。 笑话，什么叫做不必要的人员。 朱主任在电话里跟鹰阁医院的人严肃地说：“郭先生的病情复杂，你们已经请了几批专家会诊，毫无头绪，现在我从中国请来了医术高超经验丰富的医生，我们的医生处理过类似的病例，你们居然私下将他的名字划掉，我希望得到合理的解释，否则我有理由怀疑里面有内幕，会诊会议受到不明力量的操控。我们从中国远道而来，没有任何提前的通知，就取消我们入场，无论从礼仪还是惯例，这都不符合，显得十分粗暴无礼，事后我一定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鹰阁医院的行政部人员，听朱主任的口气，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内幕？这个锅他们可背不起。 会诊这种事，由医院组织，对于参加的专家，家属只是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医院可以依据病情需要邀请专家。 很快，行政部的秘书出现在会议室外，与朱主任面对面沟通：“你好，先生，我是鹰阁医院行政部负责这次会诊联络的李，我们帮你询问此次会诊会议的首席医疗官林名远博士和病人的家属，只要他们任何一方同意，你们就可以参加会诊，如果他们都不同意，我们也没有办法。” 行政部的人知道这种事处理的流程，只要按照流程处理，就没有问题。 朱主任将邀请函交给她：“李小姐，我们完全可以一走了之，这样你们的病人，郭敬尧先生，永远瘫痪在床，并非我们需要你们的会诊会议，而是你们的病人需要我们，恕我直言，这个病例已经超出以你们医院的能力范围，也超出你们邀请的其他专家的能力范围，我只是尽保险公司的义务，替客户寻找最优秀的医疗资源，可是，当我千辛万苦，找到了最好的医生，你们用粗暴的方式将他拒之门外---”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李小姐更加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面前这两个中国人绝非等闲之辈，如果就这么放走了，恐怕真的引来严重后果。 第291章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发生这种事情，归根到底，还是安宁保险刚刚出海，没有知名度，郭敬尧的家属根本没在意，随意就划掉名字，才会造成这样的乌龙事件。 杨平倒不恼怒，自己因为帮助朱主任才过来，至于郭家，他们信自己，自己则全力以赴，不信自己，也没办法。 古人有语：信者医之，不信者不医！ 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医术再好，难度无缘之人！ 不相信你的人，根本没法治疗。 会议室，会诊会议已经开始，朱主任在休息室坐等结果，安宁保险东南亚公司的工作人员，觉得自己工作失误，造成这种尴尬局面，都诚惶诚恐，朱主任可是新成立的高端医疗保险子公司的副总，他们的顶头上司。 恰逢公司进军海外的关键时候，犯这种低级错误，拿几个人开除，以儆效尤，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朱主任并没有责怪他们，事出有因，该负责任，处罚少不了，但是没有责任，绝不无故迁怒。 “这不是你们的错，是鹰阁医院方面的失误。”朱主任和颜悦色地安慰大家。 工作人员稍微将心放下，大家事先也有所耳闻，朱总为人儒雅谦和，但足智多谋，严谨认真。 李小姐进去很久，怎么还没出来，朱主任看看手表，时间过去差不多半个小时。 不行，这里面有问题，绝对不是顺手删除几个名字这么简单，怎么可能呢，家属又不知道哪个专家是国际权威，这种显赫的大家族，怎么在乎多一两个人参加会诊。 朱主任的脑子飞速地转动，各种设想冒出来，然后分析判断，越来越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立刻起身，拿起手机。 进去这么久没有出来，恐怕只是拖延时间，等会诊会议结束，自然不了了之，朱主任立刻决定，要将这件事往上汇报。 这时，李小姐从里面出来了，还有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医生，这位医生正是新加坡中央医院的林名远医生，他一眼认出了杨平：“杨医生，真的是你，你好，抱歉，我们工作的疏忽---” “林医生！”杨平也认出他来，开学术会的时候，杨平见过林医生，韩主任特意介绍给杨平认识的。 世界太小，医疗圈子更小，杨平和林医生居然在这里又遇上。 两人立刻握手，林医生询问韩主任的近况，热情邀请杨平参加会诊会议，转头严肃地对李秘书说：“这是来自中国的杨医生，在骨科方面造诣非常高，请你们务必查找在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为什么将杨医生拒之门外。” 李秘书不敢怠慢，连忙记下林医生的意见，他可是总部请来的专家，负责此次会议的主持。 林医生虽然是首席专家，并非郭敬尧医疗组首席专家，而是这次会诊会议的首席专家，鹰阁医院从新加坡将他请来，他对鹰阁医院邀请的专家名单并不知情。 刚刚李秘书拿着邀请函进来汇报，才看到上面的医院和名字，杨平，这个名字，他已经记忆深刻。 “请，赶快请！”林医生对杨平十分尊敬客气。 这让朱主任也十分意外，远在新加坡的林医生居然认识杨平，而且非常尊敬杨平，这种尊敬完全发自内心。 李秘书看到这种场景，庆幸自己没有随意处理此事，但是她也无法理解，倍受林医生尊敬的医生，怎么会随意被划掉名字呢？ “你是安宁保险的代表朱先生，一起进去。”林医生十分客气。 这次会议，保险公司代表列席，更多以助理身份陪同专家，进入会场，也是旁听，没有发言的资格。 在林医生的引导下，杨平和朱主任进入会议室，悄悄地找到空座位坐下，林医生跟鹰阁医院的黄医生耳语几句，黄医生不断点头。 黄医生是吉隆坡鹰阁医院的脊柱外科主任，郭敬尧的医疗组组长。 会议室，讨论早就开始了，大家围着椭圆会议桌，唇枪舌战，各种口音的英语你来我往。 学术讨论，大家直来直去，尤其西方人，毫无情面可讲，也没有委婉这个说法，各抒己见、据理力争。 “看来大家的意见比较统一，病人因为双下肢感觉及肌力减退而就医，查胸腰椎ct和ri显示胸椎椎管内有囊肿，囊肿压迫脊髓引起神经症状，神经症状和囊肿压迫的节段非常吻合，术后神经症状出现好转，这是压迫解除后的效果。可是，一个星期后，双下肢感觉及肌力又开始减退，这很符合手术损伤脊髓血供的表现，术后的ri脊髓水肿，也支持这一点，脊髓缺血的症状有一定的迟滞性，不是术后立刻表现出来，而是几天之后才逐渐出现，胸4到胸9脊髓因为血供不佳，号称危险区，任何粗糙的手术操作都容易干扰脊髓血供，所以，这个病例目前是术后脊髓缺血症状，证据充分。” 英国皇家骨科医院脊柱外科的密尔顿博士，欧洲脊柱外科的权威人物，是英国保柏保险公司请来的。 他发言带有总结性，似乎讨论已经接近尾声。 “可是，密尔顿博士，现在我们只得出了结论，病人更迫切的需求是，如何拯救他的脊髓？” 德国的奥古斯特医生不满意这种没有作为的讨论。 “面对疾病，医学有时候也很无奈，脊髓损伤，原因无论是外伤，还是缺血，我们都无能为力，我希望下一个诺贝尔奖获得者就是因为解决这个问题而得奖。” 密尔顿博士耸耸肩，如过能够解决这个难题，他就可以拿诺贝尔奖了。 “我建议病人转运到我们顺天堂医院诊治，我们或许可以发现的新的问题。” 日本富士保险请来的专家小林笃，顺天堂医院的脊柱外科主任教授，觉得病人还有希望，只是他暂时没有理清思路，建议病人继续检查。 富士保险，是新成长起来日本保险公司，在医疗保险方面专攻高端医疗，目前也开始进攻东南亚市场，是安宁保险最大的竞争对手。 因为欧美保险巨头一向对东南亚市场不重视，日本人的市场进攻意识比较强烈，反应比欧洲公司相对更加敏锐，他们看中了东南亚的市场，想趁欧美巨头不注意，蚕食市场。 富士保险的代表，松本隆史，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坐在旁听席上，目光扫过，在朱主任脸上一掠而过。 朱主任心思细密，在场的人一举一动在他观察之中，当然松本隆史的举动也逃不过他的双眼，只是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现在的杨平，对这些大牛级人物，心里已经没有多少波澜，随着系统空间训练的进展，杨平在医学方面的经历远远超出常人。 这种系统空间的奇特经历，让杨平想起了一部科幻片---《这个男人来自地球》，里面的主角是不死人，从原始社会一直走到现代社会，杨平现在就有这种特别的感觉。 不过杨平还是很认真地听别人发言，因为有些东西是系统空间里学不到的，每个人有自己的长处，哪怕一句话对自己有用，自己也是不枉此行。 “对不起，我还要赶飞机，我可能提前离开，抱歉---” 密尔顿博士看看手腕上的机械手表，耸耸肩。 他觉得再讨论下去没有必要。 第292章 三重局 刚刚杨平和朱主任在外面的时候，他们已经做了激烈的讨论。 几个国际大咖，一致认为这是脊髓血供受到破坏，如果真是脊髓血供受到破坏，要用手术方法恢复血供，根本不可能，只能保守治疗，使用一些改善血液循环的药物，任其自然发展，最终逃脱不了瘫痪。 硬脊膜动脉瘘导致动脉供血不足，静脉压力增高，进而引起脊髓水肿，这些表现跟脊髓血供受损如出一撤。 而且依据ri和ct判断脊髓血供受到破坏，不是一般脊柱外科医生或影像科医生能够做到的，只有顶尖脊柱外科专家才有这种判断能力。 所以，这个局中局病例，算是一个高级局了，普通医生有普通入局的路，高级医生有高级医生入局的路，这就是众多专家无法解套的原因，疾病，有时候如此奇妙。 几位大咖凭借丰富的知识终于破解了局，但是却不知道，破局即入局，自认为破局了，其实是进了一个新局，而这个新局更加难以破解，因为入局者毫不知情，所以根本没有破局的可能。 “我们可以尝试对脊髓的主要供血血管进行dsa数字减影血管造影，寻找受损的血管，比如术中对肋间动脉结扎过多引起，我们可以尝试修复，目前脊髓还没有坏死变性，还有机会。”奥古斯特比密尔顿更积极。 “这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工程，庞大和复杂的程度超出你的想象，如果作为一个科研课题可以尝试，但是临床病例，实施不成熟的想法，存在很多障碍。”密尔顿保持保守。 “如果转运到我们顺天堂医院，我们有比dsa更先进的设备进行检查，明确血管破坏的部位和程度，以评估是否适合手术修复，如果需要手术修复，我们脊柱外科有这方面的经验。”小林笃很有信心。 他们真的有一套比dsa更先进的设备，是东京大学及附属医院、东芝公司共同研发的，顺天堂有幸获得一台实验机器。 “如果说检查，我们医院也有比dsa更好的血管检查技术，计算机x线动态仿真造影技术，可以完美的重建整个人体血管图像。”奥古斯特当仁不让。 奥古斯特来自德国慕尼黑哈拉兴骨科医院，这家医院的脊柱外科处于世界顶级水平，日本人在他们前面说先进，他有点不高兴。 这次会诊邀请几位大咖，还有一位教授，来自美国明尼苏达双城脊柱中心，恰逢该院召开脊柱外科学术会，推辞了会诊邀请。 英国人的高傲被德国人和日本人打得粉碎，他们各自表示，都有一套更先进的检查设备，这些设备应该都是处于实验研究阶段，还没有大规模普及。 可是密尔顿拿不出这样的设备，尖端设备几乎都被这些家伙垄断了，现在密尔顿的医院里，大部分的尖端医疗设备来自这两个国家。 要检查出损伤血管的部位和状态，可不是一般设备可以做到的，必须要更尖端的影像设备和技术。 来自其他国家的几个医生，基本上没有发言，成了几位大咖的陪衬，以显得场面宏大。 “来自中国的杨医生，还没有发言，我们听听杨医生的意见。”林医生趁机推出杨平。 杨平刚刚正在认真看屏幕上的影像图片，突然听到林医生的介绍，立刻收回注意力。 大家把目光投过来，一个年轻医生而已，可能哪家保险公司滥竽充数，随便找个医生应付。 而且，刚刚讨论时，根本没有看到这个医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会场的。 “对不起，诸位，我还有最多半个小时呆在这里。”密尔顿还是比较绅士，提醒会议要么半个小时内结束，要么他提前离席。 杨平环视四周，十分镇定，说：“其实这个病例很简单，不是很复杂，大家见得比较少，所以就有点不知所措。” 会议都是英语发言，杨平也不例外。 此言一出，而且从杨平嘴里说出来，那种“来自地球的男人”特有的，一眼望穿时空的自信和沉稳。 让全场的专家一下子被镇住，简单？ 这么复杂的病例在他嘴里压缩成轻松的两个字---简单！ 密尔顿、奥古斯特、小林笃都是脊柱外科的的权威，居然有人在自己面前说这样的话，密尔顿教授耸耸肩，当做无聊的笑话；奥古斯特手肘撑在桌面，单手托着下巴，认真倾听；小林笃有点不屑，觉得纯粹哗宠取宠、强行寻找存在感。 “麻烦帮忙调出病人的影像图片，ct和ri的都需要！” 林医生立刻吩咐负责电脑操作的医生调出病人的影像图片。 杨平走向椭圆桌子正对面的屏幕，指着屏幕上的图片：“慢一点，就这几张，还有ri的，对，这几张留下。” 他挑选完图片后用电子笔，指着屏幕：“这是一个典型的局中局病例，白局套黑局，诸位深陷白局不能自拔，而病人陷入黑局无法获救。” 局中局，听不懂，医学上还没有听过这种病例，大家都摇头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表面上，这个病例是囊肿压迫脊髓，然后行椎管内囊肿切除术，手术不慎损伤脊髓血运，术后因为囊肿切除而神经症状获得短暂缓解，又因为脊髓血运破坏出现迟发性神经症状加重，一切毫无破绽，整个诊断和治疗过程可以载入教科书，即使多年后也不会有人质疑。”杨平停顿一下。 林医生趁机送上一瓶矿泉水，杨平喝上一口。 继续：“可实际上呢，绝非如此，我们剖开这个病例，里面隐藏着一个罕见的病例---” 杨平口才也进步了，一场病例讲解如同讲故事。 “这个罕见病例就是---硬脊膜动静脉瘘，你们解决了白局，没有发现黑局，黑局继续作恶，而且逐渐加重，所以双下肢出现神经症状加重，白局掩盖了黑局，手术损伤脊髓血运成为它的替罪羊，遮障所有人明亮的眼睛，所有人不知不觉被它牵着进入圈套，但浑然不知。” “太刺激了，上帝，你确定自己在认真说话吗？”奥古斯特惊呼，他还从来没听说过这样奇怪的意见，简直太新鲜了。 “毫无依据！硬脊膜动静脉瘘，必须要dsa或更加先进的血管影像技术才能诊断，ct和ri根本无法诊断，这个病人没有这方面的检查，你如何诊断？”小林笃冷笑，世界上目前没有任何论文或专着谈到用ct和ri来诊断硬脊膜动静脉瘘。 密尔顿摇头：“不，不，不，硬脊膜动静脉瘘全球报道不足三百例，ct和ri完全不能诊断，需要做dsa，对脊髓动脉进行全面超选造影，即使这样还有诊断失败的可能，我觉得你的发言应该做到起码的专业慎重。” “不管对错，我们听到了不同的声音，这很重要，真理大多数时候在少数人手里，继续，我很有兴趣。”德国老头很讨厌英国人的傲慢。 “没错，从这些图片无法直接看到瘘口，但是你们看这些ri和ct片，有几幅图片很明确，这是ct的血管图像，这是ri利用血管流空效应获得图像，两者有一个共同点，我称之为截断效应：从某一个点为界，静脉近端出现非连续的管径扩张，而动脉没有这种现象，这就是动静脉瘘的特征，提示某个点的动静脉之间存在瘘连接，动静脉交通，静脉出现淤血，这种淤血造成静脉扩张，而且扩张失去应有的平滑过渡，静脉淤血进而引起脊髓水肿，两个病情叠加在一起，导致诊断陷入迷宫。”杨平指着几个图片。 如果从医学知识来看，大家都缺乏这方面的知识，也无法对杨平的话做出支持或反驳。 “那么，给病人做一个dsa，进行脊髓血管的超选造影，这位杨医生的诊断不就可以证实了？”奥古斯特一直对这个病例有浓厚的兴趣。 英国人还是显得保守：“血管超选造影时间较长，也有失败的可能，你相信他说的话？” “我们有比dsa更加先进的技术，可以验证这个诊断。”小林笃一直建议病人转往日本。 “其实这个病人的诊断已经没有问题，只不过要让大家以熟悉的方式明确诊断，可以再做一个dsa，这对医生的超选手法要求很高，还有更关键的问题---手术，这个动静脉瘘在比较隐蔽的位置，对血管的处理要求非常高，手术要十分精细，这个病人最好交给我的团队来治疗，其他人很难有这方面的手术经验。” 杨平这是如实地说，这个动静脉瘘的处理，既不能结扎血管，又不像普通的瘘那样分离血管后做瘘口修补，为了病人的安全，恐怕真的只有自己动手才行。 “这位医生的话，缺乏基本的证据支持，还有手术只有你才能做的，请问阁下来自哪家医院？从事哪方面的研究？获得过的研究成果？”小林笃毫不客气。 “我是来自中国三博医院的杨平，很快你就可以见到我的论文，我无意妄言，这个手术，真的很难，很可能做完之后出现真正的脊髓血供破坏，那将是灾难性的后果，无法挽回，我不想看到这一幕。” 杨平很平静，该说的都说了，他走下讲台，喝了一口水。 每一个病人，他都会全力以赴，替病人争取最好的结果。 这个病人其实是一个三重局，杨平只讲了两重，先让他们接受两重局，等下再讲解第三重局，对一些两重局还没有完全理解的，冒然讲第三重局，太烧脑。 为什么杨平一定要求自己手术，因为，手术处理动静脉瘘时，必须结扎或电凝阻挡入路的几根动脉。 可是，这几根动脉在手术入路里常规被当做无用的、可以结扎或电凝的动脉，事实上，这几根动脉是脊髓某一节段的主要供血血管。 变异，奇巧的变异，让这个病例变得诡异，步步惊心！ 如果不是杨平在系统空间获得强大的能力，这种三重局，恐怕没有人能够解开，跟世界上大多数疑难杂症一样，永无真相之日。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讨论，不知道究竟下一步该怎么做。 第293章 只有一个能听懂 “杨医生，这个病例真的这么麻烦？”林医生低声问。 “远远超出大家的想象，我的语言表达能力有限，无法真实表达这个病例的难度。”杨平说得很清楚明白。 林医生见识过杨平的水平，十分信任杨平，他跟身旁的黄医生耳语几句。 作为东南亚医疗界的骨科权威，林名远倍受黄医生的尊敬和信赖，这个时候，黄医生仰仗林名远帮他做决断，鹰阁医院请林名远来主持会诊会议，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杨医生，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这么自信，这个病人一定要让你的团队来处理，不管是你个人还是三博医院，在国际上毫无知名度，你的意见很难让人信服，你可以把原因说得更清楚一些吗？”小林笃语气带有一丝嘲讽。 “抱歉，刚刚考虑大家短时间难以理解和接受，我只说了病情的一部分，如果大家一定要听，我继续说下去。”杨平有点为难，刚刚的双局还没消化，现在又要讲三重局。 “杨医生，把高见完全说出来，让我们学习学习。”小林笃阴阳怪气，像是等着看笑话，他根本没有把杨平当做一个正经医生。 “自我感觉，已经明白你说的局中局，太奇妙了，很期待继续说下去！”奥古斯特教授越来越有兴趣，他边听，边思考，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密尔顿保持沉默，不再发言，静静地等待大家发言。 鹰阁医院本部几个医生、马来西亚其它医院的医生、加拿大、瑞士、澳大利亚几个医生都不知道怎么发言，中国医生讲的东西，他们没太听明白。 圆桌会议，一场严肃的病例讨论，气氛顿时变得有点尴尬，讲者和听着好像信息隔离的，讲者认真地讲，听者云里雾里。 “电子屏幕上可以绘画吗？”杨平咨询林医生。 “可以，请调出画板。” 林医生点头，然后做一个请的姿势，杨平又走近屏幕，负责电脑操作的医生教杨平如何使用电子笔在画板上作画。 杨平试验几次这种远距离感应电子笔，还不错，线条细腻，操作灵敏，可以完成绘图。 会场窃窃私语，杨平认真作画，一步一步，各种线条和颜色组合在一起。很快，一副胸椎局部解剖图慢慢呈现出来，还是立体的，细节处理十分到位。 “上帝——”奥古斯特看到最后成形的画，嘴型成o字形。 “这是胸椎解剖图谱，这是脊髓，这是脊髓的供养动脉，大家看清楚这些血管的分布。”杨平提醒大家。 “无名动脉成了脊髓的主要供血血管，而本来的供养动脉供血范围极窄？”奥古斯特试探着问。 “没错，就是这样，大家——”杨平的话被打断了。 “我承认你的绘画水平很高，但你确定你画的是郭的胸椎局部解剖？目前他并没有做dsa，也没有做其它精确的血管重建，难道是你臆想出来的？你想凭一副臆想图来分析病情？”小林笃觉得杨平越来越离谱、 杨平很无奈地摇摇头：“这是我依据胸椎ct和ri图片做的手绘血管重建，因为要说明白问题，必须要有一副郭敬尧的脊髓血管图像，可惜这个病人没有做精确的血管影像检查，我只能自己动手画一幅，能听懂更好，不能听懂，也没关系，尽快安排郭敬尧做dsa，这样一切都会清楚明白。” 奥古斯特一直盯着屏幕上的图像看，为了看得更清楚，他干脆站起来，走近屏幕，自言自语：“太不可思议了，中国？杨医生？三博医院？” 会场里的嘈杂声慢慢变大，奥古斯特大喊一声：“安静！” 他对着屏幕，闭着眼睛，思考一会，缓缓睁开眼睛说：“杨医生，你听我说，难道你是想告诉我们：当我们千辛万苦获得了硬脊膜动静脉瘘的诊断，兴高采烈地进行手术，手术经历重重困难，终于处理好动静脉瘘，术后等待病人康复，可是等来的还是病人的瘫痪，永久性的瘫痪？” 奥古斯特看着杨平，获得肯定后，继续说：“你别告诉我，让我说，我们自以为跳出了陷阱，解开了疑难杂症，可是不知不觉又掉进一个全新的陷阱，那几根变异动脉是胸髓的主要供养血管，不幸的是，它们恰恰拦在硬脊膜动静脉瘘的手术入路上，脊柱外科的专业常识告诉我们，这几根动脉完全可以切断结扎，我们一直也是这么做的，于是很自然地这么做了，悲剧此时发生，我们切断了病人一段脊髓的主要供血血管，还沾沾自喜手术很成功？” 奥古斯特果然聪明，世界顶尖的脊柱外科专家实力强悍，杨平画一幅图，替他打开思路，他能够顺着思路把问题想明白。 这个老头不简单，终于有一个人能够听懂，杨平觉得自己的图没有白画，至于其它几个，还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密尔顿的脸涨得通红：“我---还是有点不明白，可能我有点迟钝，可以让我再想想吗？奥古斯特先生，能够再说得明白一点吗？” “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你的思维要活跃一点，你看过中国的《西游记》吗？那个猴子，飞行很远的距离，认为到了世界的边界，可事实上，他仍然在上帝的手心里，我们现在就面临类似的困境。”奥古斯特坐回自己的座位，现在，他彻底相信杨平的话。 “密尔顿，我建议你取消航班，留下来，这是一个魔幻般的病例。”奥古斯特半眯着眼睛。 密尔顿很不满奥古斯特的作风，每次欧洲的学术会，他也是这样毫不留情，总会让自己很难堪。有时候当着众多的医生，他们会吵得面红耳赤，这么多年，谁也不让谁，但是这次，密尔顿承认，这个老头比自己略胜一筹，他居然听懂了。 “换种方式跟你说---”奥古斯特还想跟密尔顿解释。 密尔顿摇头：“不！不要告诉我，我自己思考，哦，麻烦帮我把航班取消，告诉他们，我明天才能回去。” 密尔顿转头对旁听的助理说话，他不能落后于奥古斯特，奥古斯特居然听懂了，自己却还没有入门。 真的是这样吗？ 小林笃心里不停地问自己。 他能够凭借ct和ri的断面图片手绘血管重建图像？奥古斯特教授已经肯定杨平的意见，难道是自己没有听懂？ “为什么不试一试，一个dsa就可以解开谜团，大家还要浪费时间在这里空想。”杨平觉得与其在这里想来想去，不如快点完善检查。 有了dsa的血管图像，一切就好解释了。 但是杨平又担忧，不知道鹰阁医院的dsa介入水平怎么样，这可不是一般的dsa，尤其那几根变异的血管超选，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肯定不会超选，到时候肯定需要杨平在场，给他们做解剖指示。 “我觉得应该赶快做dsa，这样一切真相大白。”澳大利亚的医生终于发言了。 “是呀！”其他几个医生也同意。 他们也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这位中国医生说得如云如雾，很难听明白。 “林医生，不知道鹰阁医院的介入水平怎么样？”杨平问得很直白。 虽然不礼貌，但是有必要了解清楚，何况问的是林医生，不是黄医生。 林医生也不敢确定：“不知道杨医生需要什么水平的介入医生。” 鹰阁医院的医生，理论水平肯定非常强，都是接受过国际化规范培训的，但是手上功夫如何，还真不敢确定，因为做的病例数肯定没有中国医生多。 杨平想，要不把三博医院介入科的季主任请来，至少他和自己合作过，做过硬脊膜动静脉瘘的dsa。这个病人的手术，肯定要把自己的团队调过来，这种手术都是显微镜下做，配合不好，容易误事。 “先做一个dsa看看？”杨平建议林医生。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这个。 第294章 导航 “给郭先生安排胸椎脊髓血管的dsa。”林名远私下交代黄医生。 现在林名远很清楚郭敬尧的下一步诊疗方案，对杨平的建议不会有丝毫怀疑，他对三博医院学术会的记忆还十分清晰。 “各位还有不同意见没有，我同意杨医生的意见，进一步行胸椎脊髓血管dsa检查，以明确诊断。”林名远大声宣布讨论的结果。 “我同意，完全支持杨医生。”奥古斯特举手，面部红光焕发，似乎很兴奋。 密尔顿面部肌肉变幻几下，欲言又止，也慢慢举起手，默认这个结果。 一个年轻中国医生居然几句话就改变了讨论的结果，否定了他们之前的讨论。小林笃很不情愿接受这个结果，但又无法反驳，总不能总是用“缺乏足够证据”来反驳，只好举手。 围绕圆桌的其他医生，都是正装出席，有人松了松领带，有人假装喝水，有人低头问身旁的人。陆陆续续，大家都举起了手。 “我还没看病人的呢？”杨平想起进入会场讨论，一直没有安排临床看病人的环节。 其他专家在开会之前，大约八点半，就被安排在住院部看病人，看完病人再过来开会。 而杨平和朱主任并不知情，没有接到相关通知。 “现在就安排——”黄医生立刻打电话通知病房的住院医生。 会诊会议结束，林医生和黄医生陪同杨平去看郭敬尧，其他医生自然也一起。 虽然大家已经看过病人，但是现在对病情的分析走向完全变了。 郭敬尧住在鹰阁医院最好的套间病房，大约有三百多平方米，采光非常好，分病房、客厅、会议室、陪护房、护卫房、护士房，里面各种家具家电一应俱全。 管床的年轻医生也是华裔，护士是个马来姑娘，他们带着大家到病房。 郭敬尧六十岁，在商场上，还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头发点花白，但是精神矍铄，面部也没有太多皱纹，看相貌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 “郭先生，这是我们从中国请来的杨医生，骨科专业最顶尖的专家，他现在要看看你。”黄医生用英语向郭敬尧介绍杨平。 “你好，杨医生，给你添麻烦了。”郭敬尧跟杨平握手，用中文打招呼。 他小时候在马来西亚华文学校读书，自然能够讲中文，虽然不流利，但够用。 “你需要做什么，请随意，我会配合。”郭敬尧又切换成英语。 一如既往，杨平仔细地询问病史、查体、一项一项地重新阅读辅助检查。 查体按照脊柱外科的规范，每一个皮节和肌节都仔细检查，双下肢皮肤感觉减退，大部分肌群肌力只有一级，有些肌群肌力居然只有零级，几个浅反射和深反射都减退，巴彬斯基征等病理反射没有引出，肌力已经这么差，手术迫在眉捷！ 严谨的日耳曼人奥古斯特一直站在杨平身旁，杨平查完体，直腰，把叩诊锤还给黄医生，奥古斯特立刻接过去，转递给黄医生。 “怎么样？杨医生！”奥古斯特小心地询问。 其实，对于各种称呼，各种头衔，欧美国家的人更喜欢直呼某某医生，因为他们认为，医生才是最有荣誉感的称号。 “我建议，马上安排dsa，获得清晰的血管造影图像，尽快手术，时间一久，会引起部分血管栓塞，导致脊髓变性，那时候，永久性瘫痪真正来临，更危险的是，脊髓水肿继续往上蔓延，一旦波及呼吸肌，最后严重影响呼吸---。” 各种知识在杨平脑海经过组织，被逻辑连接起来，一副疾病发生发展的图谱了然于心。 “黄医生，请你务必遵照执行！”奥古斯特深吸一口气，还以为自己在慕尼黑，可以发号施令。 命令发出，奥古斯特心里一阵强烈的愧疚，作为脊柱外科的权威，自己居然陷入疾病的圈套无法出来，要不是这个中国医生的到来，这个病人就稀里糊涂瘫痪，永久瘫痪，此后再也不会有人解开真相。 手术损伤脊髓导致瘫痪，会写进最后的病例讨论记录，成为铁的诊断，主刀医生也会受到质询和追查是否存在过错，两个小时前大家一致认为理所当然的结论，现在看起来多么荒谬。 以前是否犯过类似错误，自己却浑然不知，奥古斯特心里打了个寒颤。 “不伤害！” 这是医生的第一条守则，要用医术帮助病人，不能用医术伤害病人。 奥古斯特觉得，他虽然没有伤害病人，但因为自己的无知，差点耽误病人。 如果刚刚大家固执己见，用高傲的态度否定年轻的中国医生，伤害可能就产生了。 真是，懂的知识越多，才越明白自己的无知。 “杨医生，谢谢！”奥古斯特不由自主地说。 “节约时间，立刻评估麻醉风险，送放射学和影像诊断科做dsa。”黄医生听到杨医生的话，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那几根变异动脉的超选十分困难，我要一直在旁边，给主刀做解剖导航。”杨平郑重提出。 没有他的指引，介入科医生会直接忽略这几根动脉，只按标准解剖上的脊髓供血动脉逐一造影。 密尔顿还心存怀疑，自己对这种所谓的三重局病例没有多少概念，杨医生怎么会研究得如此透彻，不合常理，中国的医术有这么发达吗？ 英国人的保守超出想象，很多普通英国老人一辈子没有出国，对中国的印象停留在辫子和裹足，曾经日不落帝国荣耀的影响根深蒂固。 偏见会遮障视野，无法看清事物的本来面目，密尔顿现在被偏见困扰。 小林笃从头至尾，觉得杨平在搞一场闹剧，等他如何收场，可是现在这样，怎么可能是闹剧。 如果在会议室的发言，可以认为是闹剧，反正只是动动嘴。现在他亲自上阵，要指导介入医生超选血管。哪个医生敢拿病人当闹剧，小林笃也动摇了，开始思考郭敬尧的病情。 黄医生不管这些大佬什么意见，他只听林名远的。 从病房出来，杨平已经不知不觉成为大家的中心，这就是技术行业的特点，行与不行，露一手就知道了。 “大家见谅，等下去介入手术室，人数不能太多，只有几个名额，杨医生、奥古斯特医生、密尔顿医生、小林笃医生随我进入介入手术室，其他医生将由李小姐陪同，在影像诊断科会议室等候，非常抱歉！”黄医生宣布准许进入介入手术室的人员。 手术室参观的人数有限制，必须符合医院感染条例的要求，鹰阁医院这种按国际jci认证的医院，院感更加严格。 曾经，英国首相卡梅伦去伦敦一家医院看望病人，主管医生认为他们不符合医院院感流程，咆哮着把他们轰出病房，明知道他是首相，当着记者的镜头让他们“滚出去！” 就是这么豪气，我的地盘我做主，你违规了，禁止进入。 鹰阁医院的流程非常通畅，郭敬尧很快被送到介入手术室。 “杨医生，我们需要注意什么，你尽管说。” 林医生带着杨平进入介入科手术室，朱主任把杨平送到手术室门口，在外面等候。 “让最优秀的介入医生上台！”杨平只有一句话。 “我们医院的周医生，美国介入大师雷蒙诺兰的学生---”黄医生介绍。 大家换拖鞋，换穿洗手，戴口罩帽子，穿铅衣，进入手术室。 这个介入手术室是标准的百级杂交手术室，规格非常高。 麻醉满意后，摆体位，常规消毒铺单，周医生行股动脉穿刺，动作熟练规范。 周医生技术确实不错，这些医生的收入很高，都是一人上班养全家，住别墅开豪车，像鹰阁医院这种私立医院，医生和医院不是雇佣关系，而是合作关系。 医生做手术，所有手术费是医生的，而医院只赚床位、护理、检查等费用，所以能够在私立医院开诊的医生，技术都十分优秀，他们不差钱，只专注于钻研医术。 “我开始按常规超选？”周医生问道。 “嗯，先按常规！”杨平同意。 第295章 真相大白 周医生的操作十分规范，也很娴熟，华人的手就是灵巧，杨平之前的担心有点多余了。 胸髓的给养血管，周医生一根一根地去超选，小心翼翼，又富有耐心。 杨平给他做导航，什么时候停止，什么时候前进，什么时候推药，从指示到操作，有一定迟滞，但周医生的理解能力很好，配合没有显得生硬。 “慢点，推进，停，再推进，跨过分叉，往外侧走，对，推进两个厘米，停---可以推药了。”杨平的每一句话，周医生能够变成手上精确的动作。 “杨医生学过介入？”周医生很感意外，外科医生也懂介入。 杨平想了想：“我对这个区域的解剖很熟悉，我知道每一根血管的发源、走向和供应范围。” 周医生按照他的导航，居然安全快速地完成第一组血管的造影，杨医生对解剖已经不是熟悉，而是出神入化。 英国人的面部表情总是那么丰富，惊讶、疑惑、崇拜，各种表情在他脸上，被表情肌演绎得十分夸张。 密尔顿往影像屏幕前进两步，两腮鼓起，面部通红，好像在憋气，他将眼睛尽量睁大，仿佛睁大一点，可以获得更高的清晰度。 奥古斯特瞄一眼这个老朋友，不甘落后，也向前两步，只要在地面黄线之外，就符合医院感染管理的要求。 屏幕上的图像很像中国的水墨画，墨黑的血管弯弯曲曲，由粗到细，越分支越细，颜色也有浓有淡，刚刚超选的颜色更浓，已经超选的显得更淡。 周医生现在很适应跟着导航走，不敢再说话，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手上的动作极为轻柔精准，脊髓的血管，一组一组的往下超选。 终于，找到了动静脉瘘的部位，造影剂通过瘘口漏出去，进入静脉，在动静脉之间形成一个清晰的交通。 “硬脊膜动静脉瘘！”密尔顿惊呼，仿佛做出憋气的样子，就是为了喊出这句话。 密尔顿的声音很轻，生怕干扰术者的操作，但是必须喊出这句话，以显示自己在奥古斯特面前毫不示弱，奥古斯特不友善的地瞪了老朋友一眼。 “这是全球第多少例？奥古斯特？”密尔顿眼睛不离屏幕。 “别打扰我，现在不是学术讨论的时候，我也需要集中注意力。”奥古斯特很生气。 小林笃所有的怀疑一扫而光，这个凑数的医生居然是真正的顶尖专家，他对解剖的精熟超出了小林笃的认知，东京大学附属医院以创伤外科闻名的高桥文哉和佐佐木次郎也难以胜过他。 高桥文哉和佐佐木次郎，亲自解剖过一百多个“大体老师”，那时候，东京大学为了某个课题，从东欧购买几百个“大体老师”，拿来教学用，高桥和佐佐木主刀解剖了整整一百个。 可是，这样的医生，怎么在国际上毫无名气呢，甚至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写的论文，也没有看过他出席国际学术会。 在杨平的导航下，周医生节约了大量时间，原计划七八个小时候的手术，现在估计在三四个小时内可以完成。 又一个动静脉瘘找到了，这个病人有两个动静脉瘘，杨平让周医生可以稍微放松：“只有两个动静脉瘘，剩下的几组，你也超选给他们看，完成后休息几分钟，再超选几根变异的动脉。” “嗯！” 周医生因为高度注意力集中，显得有点疲惫，他想，要是每次手术有杨医生的指导，恐怕再难的手术也能够顺利完成，杨医生如果做介入手术，估计也会是世界顶尖水平。 剩下的几组血管超选完，没有问题，周医生稍作休息，开始超选那几根变异的动脉。 超选这几根变异动脉是为了向大家证实，这几根血管是脊髓的主要给养血管，一旦损伤，会引起脊髓缺血坏死。 同时，利用这次的dsa影像图片做一个虚拟现实的3d成像，帮助大家了解，这个血管在入路的位置，如何保护。 这几根血管是正常解剖知识里没有的，而且弯弯曲曲，造影的难度比那几组血管大很多，那几组没有杨平的导航，周医生可以慢慢自己完成，这几根血管，没有导航，周医生无法完成手术。 “不要着急，速度放慢点，这几根血管的走形复杂，曲度又大，很难超选，不小心损伤，容易形成出血或栓塞，就像刚才一样，听我的导航---” 周医生手里的导丝不敢乱动，等待杨平的导航开始。 “往前推进，继续，继续，再往前大约05厘米，也就是5毫米！”为了防止周医生误听，杨平用两个单位表达出来。 “停！现在要越过分叉，旋转导丝，停！往前推进5毫米，停！曲度太大，每次前进，不要超过5毫米，每推进一步停下来，想清楚再前进。” “好，往前继续，停，推造影剂！” 树枝状的水墨画散开，真的，这是脊髓的一支主要供血血管。 周医生的手心里全是汗，隔着手套，有点黏糊糊的，看着屏幕上的图像，自己不敢相信，居然把这种血管超选成功了。 林医生和黄医生看着屏幕，一直没有说话。 继续，血管弯弯曲曲，手术进展十分缓慢，周医生的手保持平稳，小心翼翼地，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凝聚着全部的精力。 稍不留神，导丝捅破血管，引起出血，或者损伤血管内皮，导致栓塞，每一种失误的后果都极为严重。 现在，周医生就像驾驶汽车在夜间开盘山公路，路边是万丈深渊。 每次前进都是按照某种导航，方向盘往左打几度，往右打几度。 再推进一点，停下来，终于越过几个分叉，又一次超选成功，推造影剂，再继续下一根。 第二根、第三根血管顺利造影，屏幕上的造影剂影像沿着血管拉出一条弯弯曲曲粗线条。 三根变异的动脉超选成功，周医生悬着的心轻轻地放下，犹如放下一个价值连城的易碎古董。 他现在的感觉就是，天亮了，汽车上了山顶，司机往下看，山路沿着悬崖，悬崖下是万丈深渊，自己居然上山了，后怕！ 周医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这可能是后怕的表现。 终于完成了，大家都可以大口呼吸，也可以说话了。 真相大白！ 中国医生凭借ct和ri做出的诊断是正确的，这个病人就是硬脊膜动静脉瘘，而且存在三根变异的脊髓给养动脉。 “可以做虚拟现实3d重建吗？做出虚拟现实的三维血管图像会更直观。”奥古斯特建议。 “我们中央医院有，可以传输数据过去。”林医生也觉得有必要。 “对，用虚拟现实技术重建脊髓和血管，这样更直接，我全明白了。”弥尔顿终于看透了三重局。 很可惜，不是dsa之前听懂的，比奥古斯特落后一截，恐怕此后很长时间，他在奥古斯特面前会底气不足。 这个dsa花了接近四个小时，算是比较快的速度了，中途没有浪费时间。 现在，不是杨平自己感觉，而是在别人眼里，他成了那个“来自地球的男人”。 一个如此复杂的病例，在他手里显得如此轻松，分析病情时的自信，做dsa时对解剖的精熟，仿佛一切在心里都是简单明了的。 密尔顿回味杨平的话：“其实这个病例很简单，不是很复杂，大家见得比较少，所以就有点不知所措。” 杨医生是那样的从容、冷静、轻松，而大家是那样困惑、迷茫和无可奈何，甚至他已经完整地说出病情，除了奥古斯特那个老鬼，没有一个人听懂，密尔顿无地自容。 周医生拔出导管，无菌纱布按压穿刺部位止血，林医生正安排医生采集图片传输到新加坡，做虚拟现实3d成像。 杨平到更衣室准备脱铅衣，奥古斯特和密尔顿都追上去，抢着帮助杨平脱铅衣。 “有空能否讲得更明白一些，如何从ct和ri对这类血管疾病进行精确判断？”密尔顿拉住铅衣的一边。 “还有对影像进行手绘重建，怎么样可以做到？”奥古斯特拉住铅衣的另一边。 两人往后一拉，铅衣脱下来，两人相互拉了几下，一起挂上放铅衣的架子。 “这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杨平淡淡地说。 如果没有极为精熟的解剖知识，暂时没办法讲清楚，等自己以后将经验总结，变成一些可以普及应用的知识，那时就好理解了。 比如膝关节多韧带重建就是例子，当总结出了一套重建的标准程序，大家照着程序走，这样手术就可以普及。 “杨医生，我终于弄明白，这个病例就是有三个嵌套的诊治陷井，跳出一个陷井，必入另一个陷阱？这样形成难以解套的连环陷阱？这么经典的案例应该成为剑桥大学医学院的教学案例。”弥尔顿后知后觉。 “应该是夏里特医学院！”奥古斯特毫不示弱。 第296章 VR解剖图像 郭敬尧从手术室推出来，家属等候区，他的太太和儿女们纷纷上来询问检查的情况。 黄医生向他的家属简单介绍病情，让家属都回骨科病房的家属会谈区等候，黄医生稍后要详细向他们介绍郭敬尧目前的病情，以尽快安排手术。 郭敬尧被推回病房，会诊的医生团也返回会议室，继续讨论手术方案。 “杨医生，麻烦你了，我们恳请你来主刀这个手术，你看我需要做些什么准备？”回会议室的路上，林医生向杨平请求。 诊断现在十分明确，与杨平的在会诊会议上的诊断一致。 这个手术只能让杨平来主刀，因为这次手术如果失败，不会再有机会补救。 “我要把团队调过来，他们刚刚恢复春节后的上班，调配会有困难，我尽力。”杨平也不敢肯定，毕竟科里刚刚上班，整个团队过来，家里就空了。 实在不行，就把宋子墨一个人调过来，有一个好的助手，手术会轻松很多。 不知不觉，已经是吉隆坡的傍晚。 昨天还在中国，现在已经在吉隆坡讨论病例，这种时空切换，杨平一点也没有不适感。 杨平把情况向韩主任汇报，韩主任立刻回复，让杨平留在马来西亚，综合骨科整个团队将尽快奔赴马来西亚，医院办公室将派人负责带团，家里有他守着，要杨平切勿担心，他已经调配好人手。 朱主任也向公司总部做了汇报，安宁保险立刻与三博医院取得联系，一起组织团队奔赴马来西亚。 杨平要在马来西亚做手术，需要马来西亚的临时行医执照，这样才能合法上手术台，否则无法上台手术。 鹰阁医院行政部也启动程序，替杨平和即将到来的团队向吉隆坡卫生署申请临时行医执照和脊柱手术权限。 一切安排妥当，杨平才发现，小苏的几十条微信没有看，大多是要杨平注意身体的话。 突然，他想起，刚刚申请整个团队过来，小苏肯定也会派过来，爸妈独自在家应该没有问题，他们也会理解，小区买菜什么他们都熟悉了。 爸爸经常教导，病情为大，他应该会理解自己，想到这，杨平立刻打个电话给小苏，虽然两人只是分开才一天，好像分开了很久。 “我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嗯！辛苦了。” “爸妈你放心，他们对小区和周围环境很熟悉了。” “我打电话跟他们聊聊。” 大家都很忙，杨平马上要参加术前讨论，小苏要收拾行李，没有时间谈情说爱，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杨平打电话给爸妈，爸妈要杨平以病人为重，切勿挂念家里，他们非常熟悉小区环境，不用担心。 杨平等参与郭敬尧dsa的医生，都没有吃饭，黄医生安排了快餐送到会议室，边吃边等新加坡中央医院的vr图像。 其他医生，在手术室外面等候的时候，都吃了快餐。 快餐是肯德基的汉堡包鸡腿之类的，简单，高热量。 “奥古斯特---”密尔顿想问他一个问题。 但是奥古斯特正专注地吃汉堡，一个三层的汉堡居然吃完，鸡腿也差不多了。 这老家伙是在显示自己的胃口和体力比自己好吗？密尔顿抓起鸡腿，大口地啃起来。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奥古斯特将最后一根薯条吃掉，脱下薄膜手套，擦了擦嘴，收拾垃圾，扔进墙角专装快餐垃圾的大桶。 密尔顿打了两个饱嗝，还继续往嘴里塞，心想：德国佬能够做到的，他也能做到。 术前讨论，任何一家医院都有的制度，集合众人智慧，防止一些重要手术出现纰漏。 新加坡中央医院的虚拟现实（vr）图像重建已经完成，大家都带上谷歌vr眼镜，郭敬尧的胸椎3d解剖图像出现在眼前的空中，十分清晰，杨平借用这个图像讲解手术，会十分省力。 “诸位，你看，这是病人的胸椎局部解剖，我们进入椎管的入路，取后侧正中入路，逐层切开，直达椎管的后方---椎板，在椎板上开窗，通过窗口进入椎管，我们的手术目标是脊髓硬膜囊外面的血管，大家把外面的结构全部取掉，只留下脊髓和血管，这样方便观看。” 大家立刻伸手，将悬浮在空中的三d解剖图中的皮肤、筋膜和肌肉全部掉，然后将胸椎骨骼也全部取掉，只剩下里面的脊髓和周围的血管，这样观察起来更直观。 新加坡中央医院这种虚拟现实技术比较基础，只能呈现解剖，只是一副可分拆的高清3d图像而已。 美国一个团队研究出来的虚拟现实技术，可以虚拟出器官的解剖和生理，然后利用虚拟触觉技术，外科医生可以对虚拟器官进行手术，切开某个部位，它会出血，伤到某个重要部位，它模拟生理受到干扰，十分接近真实手术。 “这几根动脉似乎必须切断结扎，否则会影响操作，在平时，这几根血管是无关紧要的，完全可以结扎，我们会不假思索地这样做，这样才能显露硬脊膜动静脉瘘的部位。”杨平说的几根动脉一闪一闪。 果然，这几根动脉横在手术入路上，挡住了手术的进入，只有将他们切断结扎才能显露手术目标，要是没有事先弄清楚这几根血管的作用，恐怕人任何一个脊柱外科医生都会毫不犹豫的切断结扎这几根血管。 在场的医生无不冒出一身冷汗，包括黄医生，郭敬尧的胸椎椎管内囊肿手术就是他做的，好在囊肿不是在这个节段，否则现在就已经破坏了脊髓血运，失去了再次手术的机会。 “这几根动脉不能牵开，如果不切断，没有操作空间，怎么处理动静脉瘘？”有医生提出来。 杨平的指示标记出现在3d图形上：“只能从动脉的间隙进去操作，这是唯一的操作间隙。” “间隙太小，还是显微镜下操作，根本没办法办到。”另一个医生觉得太难。 小林笃的声音：“手术窗口确实太小了，能够绕开它吗？” “不能！唯一的操作间隙，从其它地方显露，无法暴露动静脉瘘的部位。”密尔顿十分确定。 “要不是亲眼所见，难以置信，它们好像天生就是来阻止我们手术的，可否把血管剪断，将动静脉瘘处理完之后，再将这几根血管吻合起来？”奥古斯特发挥想象力。 杨平肯定了他的意见：“可以，但是没有这个必要，可以在间隙中完成操作。” “所以，这个手术要我的团队来完成！“杨平再次强调。” “我可以做你的助手---”奥古斯特毛遂自荐。 杨平脱口而出：“不行，手术难度太大，操作太精细，一个粗心的动作都会给手术带来灾难性的麻烦。” 欧洲脊柱外科的大师级人物，申请做助手，在这么多医生面前被当场拒绝。 密尔顿刚刚也想申请，立刻把话咽回去了。 好在大家都带着vr眼镜，没人能看到奥古斯特脸上尴尬的表情。 “这个动静脉瘘，将动静脉分离后，动脉无法修补，只能切断，再取血管做桥接吻合，在几根动脉的间隙窗口中做这种操作，难度太高，你们恐怕达不到。”杨平解释一下。 密尔顿和奥古斯特都不敢再争取，确实，如果手术要这样做，自己确实没有多少底气做助手。 第297章 天团 杨平将手术讲解完，大家取下vr眼镜，放在桌面。 整个手术，现在都了解得明明白白，没有人再提出问题。 “大家还有什么不同意见？”林医生要做最后的总结。 他知道，现在大家已经思路清晰，意见也真正统一，但是按照会议程序，还是必须问这么一句。 这个疑难病例，就像一个强悍的敌人，大家开始被打得狼狈不堪，溃败千里，现在杨平出现，给敌人迎头痛击，大家立刻重拾信心，聚集在杨平的麾下。 “大家还有什么不同意见？”林医生又一次提问。 大家都摇头，该问的都问了，没有不同的意见，现在都迫切想看这位中国医生的手术，他带领的团队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团队，连奥古斯特医生提出做他的助手，都被他否定。 “如果没有不同意见，这个手术方案就确定下来。”林医生让会议秘书记录会诊发言及最后结论。 这些讨论记录都会载入病人的病历，作为手术的依据。 医学的任何一个决策不是凭空想象，必须有根有据，即使几十年后，都要经得起推敲。 椭圆形的长桌，围着的医生，都是在各自国家该领域内的顶尖专家，现在，大家看这个年轻的中国人，如同看外星人一样。 杨平泰然处之，毫不关心别人怎么看他，他心里一直在盘算手术的方案，在心里反复模拟手术，查漏补缺。 “手术的时机应该是越快越好！”奥古斯特催促。 密尔顿意见不同：“监测血浆d-二聚体，如果一直维持正常水平，说明暂时可以等待，如果有升高趋势，立刻手术。” 血浆d-聚体是血液中的一个生化指标，如果正常，可以排除身体内的血栓，一旦升高到某种程度，就要考虑体内存在血栓。 血栓一旦堵塞脊髓供血血管，引起脊髓缺血坏死，相当于脊髓中风，要进行溶栓处理，增加治疗的难度，而且这种溶栓的效果还不好，脊髓缺血就意味着不可逆的瘫痪。 这是一个矛盾，快点做当然好，但是无论是林医生、黄医生，还是奥古斯特、密尔顿来做助手，杨平对他们都信心不足，最起码不熟悉。 手术推迟做，有产生血栓的风险，疾病一旦越过某个临界点，就会引起质的改变，这个临界点在哪，现在不知道。 杨平反复权衡利弊，分析郭敬尧的病情发展轨迹，最近的血浆-d二聚体值，最后决定，动态监控血浆-d二聚体，一旦有上升趋势，立刻手术，如果维持原来的水平，就等待自己的团队过来。 这个手术最关键的步骤，需要一个优秀的助手帮助，这样可以减轻术者的压力。 这边在进行术前讨论，与此同时，三博医院正火速组织团队奔赴马来西亚，夏院长亲自指挥，调派医院办公室一位精通英语的办事员带团。 省级三甲医院，人才济济，医院办公室的年轻办事员祁雅南，硕士研究生毕业三年，读书时是学生会干部，活动能力非常强，加入三博医院后，没有干临床，转行从事医院行政工作，在医院办公室任职，她英语听力口语非常好，是医院翻译部兼职的翻译。 夏院长亲自点名祁雅南担任这次马来西亚飞刀团的带团，有意思的是，她曾经是宋子墨的追求者，无奈宋子墨只对唐菲有情，她才不得不暂时放弃。当然，夏院长不知道年轻人的这一层感情关系。 安宁保险最初没有想到杨平会在郭敬尧的治疗中，担任主要角色，接到朱主任的报告后，也立刻派出精干团队赴马来西亚，给朱主任调遣。 次晨，大家登上了去马来西亚的飞机。 “我这发型可以不？花了六百，形象设计师弄的。”飞机上，张林问左边的小五。 “你这短发，怎么弄，都是这样，我觉得跟你自己剪得没区别？”小五嫌弃地说。 张林摸摸了头：“五哥，这你就不懂了，形象，知道吗？形象！你仔细看看，怎么可能没区别呢，六百块的形象设计，你看不出来，没眼力。” “既然花了六百，你就要深信它有六百的价值，就算剃个光头，这个光头也是六百的光头，跟普通的几十块的不一样，起码人家不是上来就剃头，帮你又洗又按，让你舒坦了再剃头。听说日本的和牛，饲养的时候，要放音乐给它们听，还要帮它们定期按摩，然后长大才宰杀，这样肉质是不是更加鲜美不知道，但是人家的成本确实上去了。”胖子分析得头头是道，理发被他居然说到宰牛上去。 张林听着听着，发现不对劲：“胖子，听你这意思，我是被宰了？” “我可没有说你被宰，是牛被宰了---”胖子的目光移到机舱的过道，一位空姐正优雅的走过。 “小姐，麻烦给我来一杯饮料？”胖子立刻招手。 小五拉了拉胖子：“乘务员，叫乘务员！” 胖子立刻改口：“乘务员，你好，麻烦给我来一杯果汁？” “你好，先生，我们有橙汁、桑果汁、芒果汁、苹果汁，请问你要哪一种？”空姐笑起来很甜，声音也好听。 胖子想了想：“能够帮忙推荐吗？或者你觉得哪一种更好？” “先生，来一杯橙汁可以吗？”空姐习惯了，知道胖子有意无意地看她。 胖子好像很难决定，拖延了很久才说：“好，来一杯橙汁。” “胖子，你胆子挺肥的，平时见了女孩子，憋不出几个字，今天居然敢要一杯橙汁？”小五坐胖子和张林中间，趁空姐走后说。 “别闹，拿出一点素质，我们都是有文化的，别让人家误会了。”胖子拿出一本书开始翻看。 “师兄有指示，这次手术难度很大，又是第一次海外客场作战，大家注意休息。”宋子墨一直在研究病人的资料。 “大家最好睡一会，很可能下飞机就要上手术台。”唐菲补充。 祁雅南和小苏坐在一起，两人正在休息。 --- 飞行大约四个小时，三博天团降临吉隆坡国际机场，朱主任在机场等候接机，一接到人，立刻送回医院旁边的酒店。 小苏两天没有见到杨平，感觉分开很久一般，两人一见面，要不是这么多人，她要冲上去拥抱杨平。 小苏的嘴唇动了动：“没休息好？” “你呢？”杨平也不知道说什么。 “在飞机上休息了几个小时，大家都来了。”小苏说。 “没想到，这次真带兄弟一起飞了，有点做梦的感觉呢。”胖子喜欢用拳头捅别人肩膀，想过去轻轻用拳头打一下杨平的肩膀。 宋子墨立刻拉住他，使眼色：人家小苏还没说完话，你急着上去干吗？ “都坐，休息一下就吃饭。”朱主任招呼大家坐。 这是一个总统套房，客厅比较宽，这么多人在客厅里，也不显得拥挤。 杨平的电话响了：“杨医生，我是老程呀，你现在在吉隆坡哪个酒店？” “老程，你在哪？你在吉隆坡？不会，这么巧。”杨平不敢相信，这可是马来西亚，怎么这么巧，程力全也在。 “我来找你，你跟酒店大堂打个招呼，大马我很熟悉的，好几个亲戚在这呢，这么大事，也不跟老程打声招呼，见面聊---”老程挂断了电话。 程力全一听到杨平来了马来西亚会诊，那是立刻买机票赶过来，他比三博医院的团队提前一天到达，买的马航航班。 他熟悉马来西亚，想过来给杨平做后勤保障，虽然他知道保险公司有人负责这一块，但是他觉得没有他熟悉，脑子也没有他活络。 老程一刻也不耽误，让表弟开着车，将他送到了杨平下榻的酒店。 “我有个朋友过来，等他一起去吃饭？”杨平让朱主任等等。 朱主任不急，既然杨平开口了，他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朋友，一起认识认识也好。 趁老程还没有来，杨平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手术，等下中午吃完饭，还要到鹰阁医院用vr熟悉病例，到手术室熟悉麻醉机、手术器械、显微镜等。 不打无准备之仗，这是杨平经常跟大家说的。 第298章 打酱油的 大家等程老板过来一起吃饭。 小苏、唐菲、周灿，祁雅南，四个女孩，朱主任让酒店服务员领她们到另一个总统套房休息。 胖子、小五和张林到洗浴间洗脸，医生多少都有点洁癖，再高级的酒店，都不敢用酒店的毛巾，他们外出都会自备毛巾。 砰砰砰，有人敲门，朱主任从猫眼看了看，再打开门。 程老板站在门口，风尘仆仆，手里提着黑色真皮包。 “老朱？” 老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不是以前的同事，普外科的老朱吗？他怎么会在这？听说这次请杨平来马来西亚的是安宁保险，难道负责这事的是老朱。 “老程？”朱主任也惊讶。 世界太小，这都能碰上，异国他乡，遇上老同事，两人分外激动。 当年朱主任被迫离职，程力全责怪医院领导不力，跑到院长办公室吵了一通，骂院长窝囊废，拿矿泉水瓶子砸院长，砸完丢下一句话：“老子不干了。” 这才有后来老程创办力全医院这一出，那时，他和朱主任虽然认识，但仅限于同事关系，并没有太深的私交，老程只是当时众多愤怒的医生中的一员。 老程站在门口，觉得意外，同时也不意外。 老程有一次去阿联酋，回来时在迪拜候机大厅休息，听到一个讲中文的声音，下意识回头看，居然是自己大学同学。 这哥们怀里搂着一个女人，也是老程的大学同学，老程知道，这两人以前在大学谈恋爱，后来劳燕分飞，各自成家生子，前不久一次同学聚会，传说两人又滚到一块，老程不信，这下实锤了。 三人都挺尴尬的，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话，老程脑子算是灵活，目光短暂停留，一扫而过，装作没看见，世界太小，还是不要干坏事，跑到迪拜约会都能碰到老同学。 “认识？”杨平出来迎接老程，看他们的表情。 细细一想，他们认识也不奇怪，都是省人民医院出来的。 “何止认识，老朋友呢。”朱主任赶快将老程迎进房间。 “你怎么过来了？老程，我还以为你说笑的呢？”杨平让他坐下。 老程也不推辞，大马金刀地坐到沙发上，接过朱主任的红茶，润润喉咙：“我听说你来马来西亚会诊，这地方我熟悉，想过来给你当向导，昨天打你电话一直没接，干脆买机票先过来再说，我昨天晚上到的吉隆坡，马航的航班。” “老程，还是当老板的有魄力！”小五竖拇指。 “昨天我们参加鹰阁医院的会诊会议，弄了一整天，根本没听手机。”朱主任替杨平解释。 确实，杨平根本没注意未接电话，只是翻看了小苏的微信。 “在大马几天时间？怎么安排的？中午我请客，一起吃饭。”老程豪爽。 “中午我已经安排了。”朱主任略显为难。 “晚上？” “晚上也不行，鹰阁医院有安排。”朱主任摇摇头。 “明天？” “明天上午做手术，一整天都安排好了。”朱主任直来直去。 “你大老远跑来大马，就是想请我们吃饭？”杨平笑他。 老程不依不饶：“反正要留点时间给兄弟我来安排？随便什么时候都行，我告诉你们，马来西亚和新加坡，那是我的第二家园，这里我非常熟悉，好几个亲戚在这边，刚刚送我来酒店的就是一个表弟。” “你这是买单强迫症，不一定要你请客，我们请你也一样。”朱主任觉得老程一点也没变，豪爽！ “那好，你们要老程跑腿就随便开口，来一趟马来西亚不容易，这样，你们安心做手术，我来帮你们采购一点特产带回去。”老程总想做点什么才舒心。 “怎么好意思总让你去跑呢？”杨平知道他的心意。 “老弟，跟我客气就见外，这事就这么定了。我正好想参观这边的高端医院，鹰阁医院也是高端私立医院，方便的话，我跟你们去参观？”老程打算年后去参观新加坡的伊莉萨白诺威娜医院。 伊莉萨白诺威娜医院和鹰阁医院都是百汇医疗集团旗下的高端私立医院。 杨平觉得这又不是上台手术，跟黄医生打个招呼，应该可以。 “我去向鹰阁医院申请，让他们行政部给你安排参观的身份，应该没问题。”朱主任觉得，这种事自己出面比较好。 大家一起去吃中饭，酒店的自助餐，大马特色的，十分丰盛，大家都吃得不错。 吃完中饭，大家在黄医生的带领下熟悉医院的设备和器械。 麻醉机是德国德尔格（drar）的最新一代宙斯（ze），这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麻醉机。 鹰阁医院的医疗设备并非一直用到报废，主要设备的新一代机型上市，他们就会采购新机器，将旧机器折价出售，这样可以让医院主要设备始终保持最先进的水平。 鹰阁医院派了一名麻醉医生给梁胖子做助手，胖子听说杨平在会诊会议上，力压国际脊柱外科大师，抽丝剥茧，解开疑难杂症，顿时自信感爆棚，感觉自己也已经进化成国际大师。 三博医院也有几台ze麻醉机，但不是最新一代，大同小异，一些操作上的细节存在差异，梁胖子将麻醉机的每一个细节弄清楚。 小苏和周灿在专属助手的陪同下检查手术器械，小苏将每一把手术器械都仔细检查，尤其显微器械。 鹰阁医院的器械管理非常细致，他们会有专人每天对器械进行检查，发现有不合格的，立即进行维修，符合淘汰标准的，毫不犹豫地淘汰。 这样可以避免手术出现一些尴尬，比如线剪，剪几次，居然剪不断一根线，拿组织剪去剪，又担心护士埋怨医生不爱护器械。 黄医生定期向杨平汇报d-二聚体的监测结果，一直稳定在正常水平，杨平决定让大家休息一晚，养精蓄锐，第二天才手术。 熟悉完器械设备，杨平带领大家在鹰阁医院提供的会议室里研究病例，奥古斯特、密尔顿和小林笃请求参加。 一说到病例，大家都立刻进入状态，只有张林坐立不安，几次想掏手机拍照，然后发朋友圈，但又不敢，别看他倔强的时候，六亲不认，在杨平面前，他如同小学生在老师面前。 此时，大家开始调试谷歌vr眼镜，杨平和宋子墨已经戴上眼镜，杨平给宋子墨开小灶，讲解这个病例的诊断和手术方案。 有了方小云的病例做基础，以宋子墨的天赋，很快就将这个病例理解透彻，天才与普通的人区别大概跟电脑的差别一样，天才是最新的ac电脑，普通人大概是初代的dows电脑，再迟钝一点的干脆是八十年代的dos机。 张林和小五此次手术的职责，跟平时手术的职责没有不同，那就是负责显露，通俗一点---拉钩！他们很享受这个岗位。多少名声显赫的教授，都是从拉钩发家的，比如，南都附一的脊柱外科主任邹应生，现在闻名全国，全国三大脊柱侧弯中心之一的主任。 可谁知道，他以前是苏教授的御用拉钩，一路进化，成了现在的脊柱外科大牛，说不定哪一天，张主任和卢主任也闻名全国呢。 大家戴上眼镜，为了弄清楚什么是局中局、三重局，宋子墨煞费苦心，把三国演义里的连环计都搬出来，在候机大厅讲，在飞机上也讲，接机的车上还讲。 有了宋子墨的前期铺路，现在杨平给大家讲起来，轻松很多。 程老板的参观证拿到手，挂在胸前，在两位外国佬旁边坐下，鹰阁医院无论如何要给杨平面子，杨平的朋友要参观医院，别说一次，八次十次也无妨。 所谓路越走越宽，就是能够帮忙的人越来越多，能够卖面子的人也越来越多，程老板的路就是越走越宽。 “你好，请问那位是杨医生的助手吗？”奥古斯特指着宋子墨，偷偷地问旁边的老程。 老程点点头，不知道金发碧眼的德国佬为什么打听这些，难道有个女儿在家待嫁，要找一个中国夫婿。 “对不起，再打扰一下，你呢？你也是杨医生团队的？”奥古斯特兴趣浓厚。 老程随意回答：“我只是来打酱油的。” “buyysauce？”奥古斯特摇摇头，中国人说英语也费解。 buyysauce，从字面理解很容易，可是肯定不是字面的意思，中国人说话讲究意境，密尔顿的语言天赋不错，他悟出了老程的意思：“你是厨师，杨医生的厨师？” 老程的英语算不上好，但是也是副教授出身，还经常出国，日常交流还是勉强可以。 “打酱油可以理解为厨师？天才的翻译！” 看来英语跟中文一样，有意境，老程懒得去辩解。 厨师就厨师，只要他们高兴就行，只是在场的人，要说从外形判断，符合杨医生厨师的形象，也应该轮不到自己。 中国医生地位这么高？出来做手术，居然还带着自己的厨师，这个厨师还会说英语，团队素质确实高。 “认真听，正在讲解病例，这个硬脊膜动静脉瘘，是罕见病的罕见病。”老程无聊，桌面放着vr眼镜，顺手拿起来，戴上，并友善地提醒两个窃窃私语的外国佬。 “厨师居然也懂医学？”奥古斯特和密尔顿四目相对，同时认为---真是一只高素质的团队！ 如此优秀的团队，明天手术一定很精彩！ 第299章 术前，杨平要跟郭敬尧作一次短暂的沟通，黄医生和林医生都陪在床边。 在杨平眼里，郭敬尧不过是他众多病人中的一个而已。 医生必须明明白白地上手术台，病人最好也明明白白地上手术台，这是沟通的目的所在。 即使千亿身家，在手术台上，跟普通人没有区别，他的身体依然按解剖学构成，依然按生理学运转。 古人写书经常描述名人天生异相，不是胳膊长到过膝，就是耳朵大到垂肩，如果从医学角度来看，这种应该算是一种畸形。 郭敬尧像普通病人一样，渴望双腿能够恢复知觉和力量，渴望可以站起来，不用靠轮椅生活。 他对手术的细节提出了很多问题，有些十分幼稚，甚至啼笑皆非，但杨平还是耐心地解释，他不想自己的病人怀着忐忑的心情上手术台。 第二天上午九点，郭敬尧的手术正式开始。 手术安排在一个百级层流杂交手术室，这样方便术后进行dsa血管造影，以确认瘘口是否真正封闭。 中国医生天团养精蓄锐，精神抖擞，在黄医生的带领下，进入手术室。 黄医生和林医生陪伴杨平左右，帮忙开门，拿拖鞋，取衣服。 张林不仅发型是新的，衣服皮带鞋子全是新的，衣服还有新布料发出的淡淡机器味。 这次手术要进入椎管，还有可能进行椎管内血管吻合，为了降低感染概率，禁止无关人员进入。 除了黄医生、林医生、协助天团的麻醉医生及护士，其它人员禁止进入手术，如果要观看手术，只能在手术室的观看区，通过视频观看。 被禁止进入的人员包括奥古斯特和密尔顿。 杨平是主刀，他有绝对的权力来做出一些规定，这些规定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手术尽量完美！ 郭敬尧躺在手术台上，身体有点发抖，心率也加快，达到105次分。 “不用紧张！”胖子安慰他。 他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我没有紧张，可就是控制不住。” 不紧张？身体不会撒谎，胖子从静脉推进镇静剂，开始麻醉前的诱导。 在镇静剂的作用下，郭敬尧的身体停止颤抖，心率也回落到正常范围：87次分。 气管插管成功，连接麻醉机，宙斯麻醉机独一无二地实现了信息处理引擎系统与生命体征监护系统的一体化集成。 病人通过呼吸方式摄入麻醉药，通过回路系统，将麻醉药送入肺泡，从肺泡进入血液，再沿着血管内的血液流动，麻醉药弥散到全身各个部位，屏蔽中枢神经系统的感知，达到全身麻醉的目的。 郭敬尧的自主呼吸被麻醉药暂时抑制，他的呼吸交给麻醉机接管。 胖子打了个ok的手势，手势很帅：“麻醉成功！” 林医生在台下，黄医生上台，这种手术，术者不能全是拿临时执照的外国医生，必须要有持正常执照的医生站台。 介入的周医生在侧卧位给郭敬尧进行一侧股动脉穿刺置管，留作术后做dsa。 完成股动脉置管，病人由侧卧位变成俯卧位，趴在脊柱外科专用俯卧架上。 巡回护士周灿，将各个骨突的部位用软垫保护；腹部悬空，避免挤压导致脊柱静脉丛的充血；双眼在闭合位被贴胶固定保护；检查尿管通畅，生殖器没有受到压迫。 每一个细节做到完美，由细节组成的整体才会完美。 洗手消毒铺单，3一次性的无菌单，一张一张地盖上去，只露出手术的局部。 宋子墨将无菌手柄连接无影灯，利用无菌手柄将无影灯的高度和角度调节到最佳。 “开始术前暂停核对！” 大家立刻集中精神，停下手里的一切动作。 “手术病人郭敬尧，男，六十岁，住院号---” “正确---” 参加手术的医生护士异口同声，如果有异议必须当场提出，这是权利也是义务。 “手术部位？” “胸椎！” “手术方式？” “胸椎后路椎板开窗硬脊膜动静脉瘘成形术！” “预计出血量？” “50l以内!” “手术关注重点？” “避免损伤脊髓及神经根，成功实施动静脉瘘成形！” “麻醉关注重点？” “术中患者的生命体征平稳。” “请问对此次手术有没有疑问？” “没有！” “没有疑问，请现在开始手术。” 巡回护士合上病历本，核对完毕，手术才能正式开始。 “麻醉医生，请汇报病人的生命体征。” “心率82次分，呼吸20次分，血压hg，耳温366摄氏度---” “很好！我现在要开始手术，刀！---” 术前暂停核对是一项严肃的工作，来不得半点马虎，这是对手术病人、手术部位、手术方式的一次最后确定。 一个手术病人从病房进入手术室开刀前，需要进行三次核对，在病房接病人的时候，核对一次，进入手术室麻醉前，要核对一次，主刀医生开刀前又要核对一次。 不厌其烦的核对，将做错病人，做错部位，做错手术的失误降到最低。 观看区的屏幕上，术前核对时，奥古斯特、密尔顿、小林笃也身体挺直，毕恭毕敬，如同身临其境。 这种仪式感可以时刻提醒术者，对手术保持敬畏之心，对生命保持敬畏之心。 手术台旁边地板上的黄线，是禁止线，现场观摩手术的人必须在黄线以外。 如果越过黄线，容易给手术造成污染，一旦污染，就有造成感染的风险，感染对任何手术都是灾难性的后果，尤其骨科，简直是毁灭性的。 在手术的蛮荒时代，没有消毒，没有麻醉，没有止血输血，这种三无手术时代，即使简单的截肢手术，死亡率百分之五十，疼痛而死，出血而死，感染而死。 很难想象，在那个时候，截肢手术后，为了止血，有医生将血淋淋的肢体按进滚烫的沸水或沸油，病人经常痛得昏死过去。 那时候，手术后能够活着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能否活着，取决于硬币抛向哪一面。 解决了消毒、止血输血、麻醉三大技术之后，外科才正式进入现代。 唯一的现场观摩者林名远医生，自觉地站在黄线之外。 空气处理机和空调系统发出的噪音，麻醉机的“呼吸”声音，成为手术室的背景音，大家早已习惯。 杨平穿着手术衣，带着无菌帽和口罩，露出的一双眼睛也被护目镜保护，宋子墨站在对面，张林小五分别站在两人旁边。 刀在手心里，犹如豢养多年的宠物，拥有灵性。 一个十厘米的纵行切口划出来，一刀切透皮肤，电刀切开深筋膜，鲜红的出血点在起始阶段被双击电凝消灭。 沿着棘突一侧进行骨膜下剥离，这样可以减少出血。 椎旁的肌肉在棘突和椎板上，贴着骨面被剥离下来。 雪白的纱布捏在宋子墨的手里，随时准备用于压迫止血，可是一直没有派上用场。 手术出血越少，对患者的生理机能干扰越少，越能体现术者的手术水平。 无影灯上的几个摄像头，从不同角度，拍摄术区，将影像传输到屏幕上。 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每一个步骤极为简练。 不到三分钟，术者在无血状态下显露出椎板，自动拉钩被放进去，手术空间显露出来。 手术显得十分轻松，动作极为精确，这种手术，已经进入另一种境界。 “你可以做到这样吗？进入椎板后，还没有用上纱布？”奥古斯特问道。 密尔顿摇摇头：“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 “难道他有魔法，可以让病人的血液暂时停止流动？”奥古斯特总是有一些古怪的想法。 “记住，你的身份是医生。”密尔顿提醒。 “医生是巫师分化出来的。” “你怎么不说是理发师呢？” “欧洲最初的医生由理发师担任的，理发店门口的红白蓝三色标记，原本代表鲜血、擦血的白布、静脉。” “在椎板上开窗了，他不需要利用一些解剖标志或影像手段定位吗？” “如果路线极为熟悉，还要导航干什么？” “揭盖式开窗，这是我的拿手好戏。” 揭盖式开窗，需要极好的手法，从椎板上开窗，椎板外表面和内表面的大小不一样。跟井盖的原理一样，外口大，内口小，这样做完手术，可以将盖子复位，刚好嵌合，还不会陷进去。 这样做，椎骨的后面被保护，没有骨质缺损，脊柱的稳定性更加好。 盖子被揭开了，硬膜囊被显露出来。 脊柱中间是一个空心的骨性管道，这个管道里藏着脊髓，脊髓跟大脑一样，是人体的神经中枢，不过大脑是高级中枢，脊髓是低级中枢。 脊髓跟嫩豆腐差不多，十分娇嫩，它的外面包了几层被膜，其中最外面的那层就是硬脊膜，这个手术就要在硬脊膜外面操作。 “已经找到瘘口了，就在窗口下。”密尔顿看着屏幕。 “就凭这么精准的定位，他领先我们至少五年。”奥古斯特感叹。 “不，这里没有别人，就我们，可以在大胆一点，十年何妨。”密尔顿很认真。 “天啦，血管真的霸道地横在动静脉瘘前面，无法牵开，该死的东西。” “只能露出一点点空隙，手术要在空隙里完成，很困难。” 显微镜下，两根细小的橡皮条将血管轻柔地牵开一点点，露出了操作的空隙。 手术目标安静的躺在窗口下，它奸诈狡猾，逃过一轮又一轮的病例分析，终于倒在杨平的手里。 “要是有做显微外科的手术机器人就好了，用精细的机械臂终端器械，三百六十度活动方向，才能应付这种手术。” “难道杨医生的手腕手指可以三百六十度活动？” “认真看。” “我在看！” 第300章 平坦的手术 杨平用拇指食指和中指三根手指控制显微器械，在狭小的空间里，游刃有余。 器械就像被某种力量依附在他的手指上，无论怎么变换姿势，都不会脱离几根手指的掌控。 每一个操作精确细致、恰到好处，这些操作都是在双手悬空、胳膊没有任何支点的情况下完成。 动静脉被成功分开，瘘口较大，如果单纯做修补，会引起动脉狭窄，狭窄会造成血管堵塞，引起脊髓供血障碍。 只能把瘘口部位切掉，然后做血管端对端吻合，如此高难度的操作，在杨平手里显得极为简单轻松。 显微剪整齐地剪断动脉及静脉的一小段，瘘口被去掉，血管两端稍作游离，健康的端口便可无张力地对合。 显微缝合针线稳稳地夹持在持针器上，狭小的空间里，它腾挪翻转，可以获得任何角度的进针出针。 镊子尖端提着血管的外膜，针轻松地刺入穿出，然后打了一个漂亮的外科结，两把器械配合完美，没有因为拥挤而相互干扰。 助手的显微剪---第三把器械也伸进来，精确地完成剪线，狭小的空间，三把器械也没有发生碰撞，或者相互阻挡。 血管的一侧吻合完毕，需要缝合血管对侧的时候，助手的镊子提着两端的长线，将血管轻柔的翻转，血管的另一侧暴露出来，当对侧也完成缝合，血管一圈才算缝合完。 动脉吻合完毕，静脉也按同样的方法，做了端对端的精确吻合，几把器械，不管是主刀的，还是助手的，都在最佳时机出现，不会因为迟到或早退破坏彼此的和谐。 观看区的医生团，看到这样高超的手术操作，终于明白为什么杨平拒绝奥古斯特的助手申请，执意跨国调来自己的团队。 这种手术，操作空间极为狭窄，围成操作空间的周围还是必须保护的变异动脉，助手的配合稍微差一点，哪怕对器械进入视野的时机把握有误差，都会产生器械打架，一旦打架，哪怕将血管撕扯一点，都可能将手术推入绝境。 “知道你为什么被拒绝吗？要是你去当助手，肯定跟主刀的器械打架，不是损伤要保护的变异动脉，就是损伤要处理的动静脉瘘。”密尔顿讥讽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冷笑：“难道你上台做助手，结局会比我好？器械会像现在这样和谐相处？” 被戳中了软点，密尔顿无力反驳，选择性忽视奥古斯特的话，假装认真看手术没有听到他的话。 缘分不浅，程老板又跟两位欧洲专家坐在一起，奥古斯特瞥了一眼程老板，看到程老板专注的样子，好奇地问道：“你能看懂手术？” “我看不懂手术？难道我盯着屏幕数绵羊？”程老板腹诽。 “有什么高见？”奥古斯特想考验一下中国厨师。 程老板点评几句：“定位精准，椎板开窗直接暴露动静脉瘘；在狭小的空间操作，加大了手术难度，也是无奈之举，变异脊髓给养动脉必须保护；血管吻合的质量非常好，端对端，略微外翻，不用担心在吻合口形成栓塞；更令人惊叹的是，器械在术者的手里，简直像生了根一般，可以随意调整姿势，要是没有这种灵活的器械操作能力，恐怕这个手术做起来，会非常狼狈！” 奥古斯特怀疑地看着程老板，再看看密尔顿，密尔顿习惯性地耸耸肩，中国厨师的评论非常专业，没有听出什么漏洞。 第一个动静脉瘘手术成功完成，开始在上一个椎板开窗，沿用处理第一个动静脉瘘的方法，这个窗口依然精准，揭开“井盖”，正中央就是动静脉瘘，这个动静脉瘘瘘口不大，可以直接修补，整个手术没有悬念，平淡无奇。 跟美国人二战后期的平推战术一样，飞机轰炸、炮火覆盖，然后机械化陆军平推，摧枯拉朽，过程相当平坦，没有任何曲折。 “高明的医生能够化险为夷，更高明的境界是---根本不会陷入险境。” 奥古斯特认为，杨平就是更高明的境界。 “手术没有波澜，看起来不够刺激，这正是我想要的，庆幸自己取消了航班。”密尔顿一直抑制呼吸的幅度，看完整个手术，他担心的一些危险并没有出现。 几把器械进进出出，密尔顿生怕一个动作不小心，损伤了血管，让手术增加困难，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直到两个动静脉瘘处理完毕，双击电凝做椎管内的止血，器械没有发生任何碰撞事件。 “周医生，麻烦做个dsa验证瘘口是否已经成功处理。”杨平将器械轻柔放回弯盘，爱护手术器械，是外科医生的职业道德内容。 大家从手术台移开，到旁边区域休息，周医生和助手已经穿好手术衣在等候，这次是直接超选目标血管，不是排查，又是第二次做，自然熟练很多。 很快，周医生完成了dsa，等了几分钟，造影剂还是桥归桥，路归路，没有从动脉偷偷流入静脉，手术非常成功。 生理盐水冲洗手术区域，椎板骨块四边钻了小孔，然后如同道路井盖，稳稳地扣上去，四边的缝线一紧，打结，三个月后，这个窗口将愈合如初，不会遗留任何问题。 分层止血，分层缝合，自动拉钩取出，椎旁肌自动归位，连引流都免了，这是对自己的止血效果无比自信。 杨平宋子墨转身，张林小五跟他们背对背，交换位置，缝合的活儿是他们的工作。 “一人一层？”小五提议。 张林点头：“成交！” 小五缝合深筋膜，张林缝合皮肤，都是未来的卢主任和张主任，为缝皮这事闹得不愉快，有失身份。 无论是深筋膜，还是皮肤，缝合都很认真，毕竟，十几个医生，眼睛瞪着屏幕上的特写镜头，任何一个不规范的动作，都会被放大。 还好，平时杨平对他们的外科基础要求十分严格，宋子墨经常带他们在科室的实验室练习外科操作。 张林缝皮，小五剪线，每一根线，都只留一厘米，如果拿尺子去量，不会有多少误差，针距十分标准，皮肤的对合整整齐齐，连最后的对皮都不需要，无菌敷料贴直接贴上去。 真是流畅！ 奥古斯特伸了一个小小的懒腰，作为脊柱外科的国际专家，也逃脱不了要椎间盘的退变。 好在手术没有多久，他活动一下腰肌，轻微的疼痛，立刻被驱散。 “杨医生做其它的脊柱外科手术应该也是这样？” 密尔顿脑海中有个神奇的想法，要留下杨平的联系方式，请杨平去英国做手术，这样自己就可以学习学习。 他装作什么都没想，只是淡淡地说：“手术完了！” 他不想无意中提醒这个德国佬，不然他也去找杨医生要联系方式。 互联网时代，英国使用whatsapp，不知道中国人使用的类似的软件是什么，密尔顿偷偷地掏出手机，开始谷歌搜索，wechat！果断下载，然后注册，研究使用方法。 奥古斯特的目光从屏幕收回，密尔顿立刻做贼一样收起手机，奥古斯特对英国人的反应有点费解。 玩一下手机而已，有这么紧张吗？ “安排下一周的手术！”密尔顿找个理由掩饰。 奥古斯特看着他抓着手机，神情不自然，狐疑地说：“你看起来表情不正常，好像在跟情人聊天？” “是又怎么样，怀疑我的战斗力？”密尔顿顺水推舟。 奥古斯特摇摇头：“不，怎么可能怀疑你的战斗力呢？万艾可随处可以买到。” 小林笃看完整个手术，心服口服，尤其在狭小的空间里，进行显微外科操作，有些操作角度是常人无法做到的，但是器械在杨平的手指上，可以随意变化角度。 杨平会诊时所言，并非自吹自擂的大话，这个手术，其它医生还真没办法顺利完成，就算可以完成，也不会这么快，不会这么完美，中途肯定会遇到诸多困难。 朱主任也在观看区，看完手术，他有点激动，这次杨平帮了自己的大忙，安宁保险在众多高端保险公司中脱颖而出，显示出强大的医疗资源组织能力。 手术也结束了，程老板想到会议室的洗手间方便一下，密尔顿借机也跟上来，一路跟到洗手间，程老板站定，准备拉开拉链时，看到密尔顿站在旁边，手里拿个手机，心里顿时打个激灵，立刻停手。 密尔顿红着脸开口了：“厨师先生，你好！” “你好，有什么事吗？” 程老板小心地问，拉尿而已，你站在旁边，还拿着手机，吓唬谁呢。 密尔顿想了想：“厨师先生，我们可以加一个微信吗？” 这个英国人，居然是想加微信？他还会加微信？ 密尔顿也是国际知名专家，老程开医院的，多认识一个人不是坏事。 “我扫你码？”程老板拿出手机。 密尔顿面带愧色：“我还不太熟练，可以教我一下吗?怎么加别人微信或者让别人加我的微信？” 程老板简单指点密尔顿，社交工具，原理都差不多，密尔顿算是懂了，加完程老板的微信，连洗手间也不上了，高兴地回到座位。 “你没洗手？”奥古斯特皱皱眉头。 密尔顿淡淡地说：“烘干了。” 第301章 暗算 手术结束，麻醉药恰如其分，郭敬尧自主呼吸恢复。 麻醉跟手术的节奏完美合拍，胖子手持吸引器清除呼吸道分泌物，果断拔管脱机，郭敬尧慢慢苏醒。 “这是哪里？怎么到处是强烈的光？”郭敬尧醒来，刚刚解除固定的手立刻抓住胖子。 胖子知道他有点迷糊，拍拍他的肩膀：“放心，这是手术室，手术做完了，很成功！那是手术灯，你盯着它看，当然炫目。” 郭敬尧的双侧眼球缓慢地溜转几下，眨眨眼睛，似乎还是不太清醒，抓住胖子的手一直没有放。 “杨医生！杨医生呢？”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在手术台上，还记得主刀是杨医生。 杨平过来，摸了摸郭敬尧的额头，微笑着说：“放心，手术很成功。” “谢谢！”郭敬尧盯着杨平看了足足十几秒，用脚踢几次手术床，才松开抓住胖子的手。 “不客气，现在回病房。”杨平理解郭敬尧的怪异表现。 有些病人，从手术台上醒来，感觉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恍如隔世，久久不能平静。 郭敬尧被推出手术室，杨平脱下手术衣和手套，林医生从旁协助。杨平将手套扔进垃圾桶，林医生立刻握手，表示感激，手术非常成功。 有些手术做完可以放心睡觉，有些手术做完却提心吊胆，辗转难眠。 大家都是外科医生，感同身受，每天牵挂最多的是病人病情，每次牵挂都增添几根白发，日积月累，头上早早地长满白发。 如果有人做跨国多中心研究，研究白发与医生资历的相关性，中国医生的白发增长速度一定是世界之最，遥遥领先其它国家。 当然，杨平算是异类，还保持着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如果以白发--资历的相关性公式倒推，他应该还是刚入校门的医学生。 第一台跨国手术，团队的表现让杨平很满意，大家进步很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都是大家平时一点一滴的积累所致。 这台手术，不仅检验了团队的实力，也增强了团队的信心，只有不断接触外界，与外界交流比较，才能够做到真正领先。 自动感应门一扇一扇打开，从限制区到半限制区，中国医生团队一路走出术室。 “杨医生，请！” “宋医生请！” “张医生、卢医生请！” “苏护士、周护士，请！” “梁医生请！” 鹰阁医院非常用心，没有漏掉任何人的名字，主刀、助手、护士、麻醉医生都安排了专人陪同。 张林和小五跟在队伍后面，张林昂首阔步，表情严肃，胸膛尽量挺直，双肩使劲往后拉，为了走出气势，只能牺牲舒适度。 “放松点，走出同边路了！”小五轻轻提醒。 张林不予理会：“要老沉稳重，拿出国际范，别跟平时一样，吊儿郎当的。” 但是自己一看，确实走的是同边路，同侧手脚同时迈出，怎么调整都纠正不过来，尴尬，应该没有人看到，他挺起胸膛继续走。 唐菲和祁雅南在观看区等候，看到团队在观看区的正门出现，立刻迎上去，递上矿泉水。 老程抢先一步，一瓶事必胜矿泉水瓶盖拧松，及时递上去，杨平喝了一口，感觉非常舒爽。 医生们立刻围上来，争先恐后，提出各种问题，气氛十分火爆。 “杨医生刚刚做完手术，让他稍作休息，喝一口水，然后再回答大家的问题，可以吗？”黄医生打手势，向大家解释。 在手术室观看区，稍作休息，回答各位医生的提问，然后到酒店吃中餐，中餐还是自助餐。晚上，黄医生安排了晚宴，还邀请很多华人医生过来作陪。 自助餐的时候，密尔顿一直跟杨平保持合适距离，狡猾的英国人，想索要杨平的微信，但又怕让奥古斯特知道，所以一直在寻找最佳的机会。 密尔顿的计划很精密，最好跟厨师打交道一样，跟着上洗手间，悄悄地，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微信拿到手，然后再邀请他飞刀手术，这样，自己有机会突破技术瓶颈，领先德国佬。 密尔顿端着盘子挤到杨平的桌子，奥古斯特也凑过来，密尔顿跟着杨平去倒饮料，奥古斯特也跟着，居然找不到任何缝隙。 杨平没有时间搭理密尔顿和奥古斯特，正跟林医生和黄医生相谈甚欢，密尔顿心生一计，决定以退为进。 “老伙计，我们到一边去喝几杯，等杨医生有空再过来？”密尔顿提议。 奥古斯特依据当前的局势，认为总是粘着杨医生，会让杨医生觉得讨厌，同意密尔顿的意见：“好主意。” 于是两人到旁边的桌子坐下，倒上几杯不同的饮料，开始推杯换盏，虽然分歧很大，但是友谊长存。 “杨医生，如果不介意，以后我们可以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新加坡中央医院，百汇集团旗下十几家医院，都希望和您合作？”林医生诚恳地发出邀请。 新加坡中央医院的骨科，林医生说的算。百汇集团那边，老板陈先生是林医生的好朋友，林医生的意见很容易被采纳。 新加坡中央医院是东南亚医疗水平最高的医院，而百汇集团是亚洲最大的高端私立医院集团，现在都向杨平敞开大门。 将自己的医术辐射范围扩大，就可以救更多的人，杨平求之不得，欣然同意：“以后我们可以在临床和科研两方面展开合作。” “对，以后我们两方面开展合作。这要感谢朱先生，要不是朱先生的努力，我们怎么会认识杨医生呢，中途还出现了小小的插曲，非常抱歉。”黄医生想起会议前的插曲，挺难为情的。 “误会而已---”朱主任一笑了之。 密尔顿和奥古斯特现在用果汁在干杯，两个老伙计兴致很高，你来我往，虽然果汁不含酒精，可是最终代谢产物会聚集在膀胱。 “我得去放松一下，老伙计。”奥古斯特摇摇头，将果汁一饮而空。 密尔顿强忍住难受的膀胱，故作轻松地说：“去，我等你。” 看着奥古斯特去洗手间，密尔顿露出笑容，他立刻转移到杨平那边，也顾不上绅士的礼仪，开门见山：“杨医生，我是英国皇家骨科医院的密尔顿，如果有兴趣，我们可以合作？我们背靠剑桥大学，拥有非常雄厚的科研实力，很多设备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密尔顿立刻伸出手，杨平跟他握手，对这个英国人还是有印象，当时他急着赶飞机。 “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我扫你？”密尔顿突然提出。 他一边说话，一边余光往大厅门口看，那是往返洗手间的必经之路，密尔顿的表情跟特工偷偷开保险柜一样，必须限时完成。 杨平先是一怔，他居然还用微信，掏出手机亮出二维码，密尔顿一边扫码，一边自言自语：右上角，扫一扫，添加朋友--- 嗯！成功了，密尔顿高兴得像孩子，他瞄一眼大厅门口，立刻跟杨平招呼：“我是诚心诚意的，有空微信聊---” 他赶快回到座位，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悠闲地等待老伙计继续对饮果汁，大事终于办妥，他打开手机，看到杨平通过了验证，嘴角上露出笑容。 “密尔顿，你真是个幸运儿！”密尔顿表扬自己。 奥古斯特从大厅外面进来，一脸的轻松，密尔顿才想起自己的膀胱也已经撑不住，为了将老伙计灌到洗手间，自己也是拼了，不行，再撑下去，膀胱不炸掉，也会留下一些隐患，比如膀胱张力减低，导致残余尿。 “我也得去放松一下，伙计，在这等我，我们还得好好聊聊，平时隔着一个海峡，也难得坐在一起。”密尔顿叮嘱奥古斯特。 直爽的德国人往杨平的方向看，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但是一时没想起来，对，应该和杨医生聊天，最好能够要上联系方式。 奥古斯特刚要起身，密尔顿回来了，抚着小腹：“老伙计，你是想去要电话吗？” “是的！”奥古斯特不隐瞒。 “你不懂中国文化，跟中国人打交道有一些规矩，比如第一见面不能问人家的联系方式，这样会被人当做骗子，下次就不搭理你。”密尔顿说得跟真的一样。 “是的，我敢保证，你贸然上去问，杨医生以后会对你产生偏见。”密尔顿补充一句。 奥古斯特坐下来，他确实不懂中国文化，究竟有没有这种社交禁忌，他不敢确定，严谨的德国人不会轻信别人的话，即使老伙计。 他决定有机会找林医生问问，或者问那个中国厨师，奥古斯特纳闷：密尔顿什么时候对中国文化有研究，对此，他心存疑问。 从密尔顿的表情，这家伙好像藏着什么，打了几十年交道，奥古斯特的直觉不会错，怎么自己有一种被暗算的感觉。 奥古斯特拿起电话：“马库斯，过来一下！” 第302章 回国 马库斯，奥古斯特的助理，三十出头，金发碧眼的小伙子，精明能干，德国夏里特医学院的高材生。 奥古斯特这次带了两个助理，一个是自己的医疗助理，一个是保险公司安排的助理。 作为助理，在休闲时间，马库斯尽量不干扰奥古斯特先生的私人活动，所以，他正和其他医生交流最近脊柱外科的发展。 “马库斯，你不用过来了，看whatsapp上我的信息，按我的去做。”奥古斯特意识到什么，改变主意。 马库斯做事认真严谨，总是能够超量超质完成奥古斯特安排的任务，至今没有一次让奥古斯特失望。 现在奥古斯特吩咐他，弄清楚中国是否存在一种社交禁忌：初次见面不能向客人要通讯方式，否则会遭到对方的厌恶。 马库斯接到任务，通过一切可能手段：网上查资料，询问中国朋友等等。大约十分钟，一份带有学术严谨的调查报告发给了奥古斯特。 结论清晰明确：中国没有类似的社交禁忌。 密尔顿，老鬼！奥古斯特骂道，果然被他暗算，或许密尔顿已经成功拿到杨医生的通讯方式。 看着上完洗手间，正回来的密尔顿，奥古斯特不动声色，较量无处不在，没有终结之时。 奥古斯特又给马库斯发出一条指令，今天必须拿到杨平医生的通讯方式，与杨平的团队取得某种正式的联系。 他相信，这个年轻人会忠实地执行自己的命令，而且一定可以成功完成任务，至于过程，他就不用关心了。 “老伙计，谢谢你，要不是你提醒，我差点犯了中国的社交禁忌，后果不堪设想。”奥古斯特举杯。 密尔顿坐下来，两个老伙计轻装上阵，杯子碰在一起：“为医学干杯，为友谊干杯。” 几杯饮料和一些美食之后，两人微眯着眼睛，像酒后微醉状态，对视片刻，密尔顿首先说话：“伙计，你的脊髓损伤研究进展如何？将猴子的脊髓横切之后，再进行连接，连接方式有突破吗？” “没有，研究停滞不前，你呢？你上次用聚乙二醇连接，效果如何？”奥古斯特表示遗憾。 密尔顿也挺苦恼：“也不行，我们用了干细胞促进修复，还是效果不佳。” 奥古斯特玩弄着空杯子：“我们应该合作，可是你对数据有所隐瞒，既然合作，就应该坦诚相待。” 密尔顿鼓起两颊：“你没有足够的诚意，我怎么敢将数据和盘托出？这可是我们多年的心血。” 两个人几十年，就这样拉拉扯扯，你争我抢，怎么也尿不到一个壶，谈合作谈了几十年，也没有任何实质进展。 十五分钟左右，奥古斯特接到了马库斯的信息，杨平的私人电话、工作电话、通讯地址、微信全部收集到手，马库斯已经和杨平的得力助手取得正式的联系。 奥古斯特很满意马库斯的工作成绩，顿时，心里瞧不起这个英国伙计：想暗算我？资历还不够，谁走在谁的前面，还不一定。 “为友谊干杯！” “为友谊干杯！” 两个老伙计都很开心，马来西亚之行，收获颇丰。 自助餐厅，为了让杨平和朋友们顺畅地聊天，小苏不停地帮杨平挑选食物，就差没有动手喂食了。 宋子墨正和马库斯相谈甚欢；周灿和祁雅南坐在一起，颇显孤单；胖子、张林和小五，正和几个鹰阁医院的医生交流。 林医生和黄医生起身，要去招呼其它专家，程老板凑上来：“特产已经买好，走国际快递，这样省心，到时候我送货上门。” “朱总，你不是正寻找合作的高端私立医院吗？老程的医院正在升级，准备获得jci认证呢？”杨平觉得他们合作非常好。 朱主任没想到老程的医院发展这么快，都要进入jic认证的环节了，在g市，还没有jci认证的医院。 老程谦虚地说：“筹备中，筹备中，杨医生可是我们的特聘首席专家，以后有机会合作。” 朱主任立刻答应：“无论如何，都得合作，有空我去你的医院看看。” “欢迎指导工作。”老程笑道。 “大家准备什么时候回国，我跟你们一起，机票呢，我来订！”老程很热情。 朱主任说：“杨医生说明天，我们公司正在帮订机票，你把护照号发给我，我们一起订。” “行，那就跟朱总走了。”老程挺爽快的。 小林笃站在一角，板仓隆史焦急地说：“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小林笃只是一个医生，对他们保险公司的竞争毫无兴趣：“板仓先生，请你离我远点，我讨厌你将医学与生意混为一谈，我认真地告诉你，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在日本，顺天堂大学相当于中国的协和医科大学，顺天堂医院相当于中国的协和医院，地位可见一般，东京大学医学部都是顺天堂的教授们帮助建立的。 一个保险的公司的高管怎么敢得罪顺天堂医院的教授，板仓隆史立刻立正：“对不起，刚才失礼了。” “你知道就好，杨平医生的迟到，是不是跟你们有关？我提醒你们，如果下次发生这样的事情，顺天堂将取消与你们富士保险的合作，至少骨科将会永久取消与你们的合作。”小林笃有点气愤。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小林先生，我们接到情报，杨平医生曾经在一次学术会上，完成了高桥文哉先生没办法完成的手术，我们担心---”板仓隆史极力解释。 小林笃神色有异：“你说，他跟高桥教授有交集？你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板仓隆史心虚，没有把握小林笃的真实意图，不断道歉：“对不起，可能我们有误会，或许那只是谣传。” 小林笃讨厌这个人：“我要你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板仓隆史战战兢兢：“杨平，在一次学术会上，演示手术，完成了高桥先生无法完成的手术，这在东京大学附属医院不是秘密，整个骨科的人都知道。” “什么手术？”板仓隆史深吸一口气。 板仓隆史看小林笃没有生气，才敢接着说：“据说切除一个巨大破损的血管瘤，高桥先生只能完成十根血管的结扎，而杨平却顺利结扎一百余根血管，完整切除血管瘤，修补损伤的脏器，成功救下伤员。” 小林笃听说，东京大学附属医院准备派高桥去中国进修，当时以为只是谣言，没想到可能是真的。 “板仓隆史，你听着，以后如果再有这样卑劣的行为，我敢保证，顺天堂将不再欢迎你，你知道吗？你差点让一个病人永远瘫痪。”小林笃骂道。 板仓隆史鞠躬低头：“一定不敢！” 商人的精明，把手伸得太长了，如果杨平被拒之门外，恐怕郭敬尧永远没有机会站起来。 小林笃心里虽然不服气，但有面对事实的勇气，连面对事实的勇气都没有，怎么可能成为一代大家。 晚上，鹰阁医院安排了极为丰盛的晚宴，鹰阁医院的院长亲自出席，医院几个科主任，还有其它几个医院的知名华人医生，被邀请过来作陪。 郭敬尧家人发出盛情邀请，要留医生团队在马来西亚休息几天，但被杨平拒绝，出来好几天了，不能耽误太久。 这次没有时间游玩，现在家里说不定堆了好多病人，听说韩主任亲自上阵，带着一帮年轻人在值班收病人。 离开马来西亚前，杨平去看望郭敬尧，这种手术效果立竿见影，术后的ri显示脊髓的水肿有减轻，仔细进行术后的查体，虽然感觉肌力恢复不明显，但还是有进步。 郭敬尧非常感激：“杨医生，从中国飞来做手术，现在要匆匆地回去，都来不及招待。” 杨平表示以后有空再来马来西亚度假，现在不行，还有很多病人等着他。 郭敬尧吩咐家人准备了支票，但被杨平拒绝了。 这次过来，完全不是受郭敬尧本人邀请，而是受安宁保险朱主任所请，安宁保险已经约定支付高额的会诊费和手术费，再收取一次钱，不管多少，不合理。 看完郭敬尧，杨平心里放心了，可以安心回国。 第303章 新的征程 从郭敬尧的病房出来，他的太太和儿女都在守在客厅里。 杨平这两天一直关注郭敬尧的病情，对他的家人没有多少印象，现在看起来，郭家是那种比较传统的华人家庭，妻贤子孝，兄弟和睦，家人脸上总是挂着一种成熟稳重的笑容。 “杨医生从中国远道而来，连我们的一点薄礼都不愿意接受，让我们十分内疚，如果下次来马来西亚，一定要让我们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郭太太端庄有礼，一看就是关键时候，能够稳住局势的女人。 其他几个儿女，男的儒雅，女的端庄，难怪东南亚一带华人经济条件比较好，他们保持了华人的优良传统，勤奋进取，聪明好学，又特别重视教育。 郭太太吩咐长子与杨平互换名片，以保持联系，他们在中国也有生意，以后去了中国，要专程登门致谢。 杨平没有带名片，留了电话给郭敬尧的大儿子。 听说郭敬尧在马来西亚还是获得“拿督“封号的，可见地位不一般，只是杨平对这些没有多少注意，自己是医生，更多的精力放在治病救人上。 杨平对郭敬尧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他的病情上，如果将郭敬尧这个人浓缩成一个关键词，在杨平脑海里，一定是“罕见三重局病例”，还不是“马来西亚富商”。 辞别郭敬尧的家人，林医生和黄医生对杨平依依不舍，林医生还想邀请杨平转道新加坡，到中央医院参观。 但是杨平行程如此紧凑，林医生也不好再说，来日方长，以后合作机会多的是，新加坡中央医院的病源并非只有新加坡境内，经常有世界各地的病人前来就医，要是遇上棘手的病例，少不了请杨平帮忙。 奥古斯特、密尔顿、小林笃都分别和杨平告别，小林笃真诚地向杨平道歉：“杨医生，非常抱歉，原谅我在会诊会议上的冒犯。” “不知者不怪！”杨平也知道分寸，有些人有些事可以一带而过。 不过他也清楚，跟日本人打交道，过分谦虚反倒让他们觉得你实力不济，该碾压就得碾压，这样他们反而对你服服帖帖。 回到酒店，大家收拾行李，下午三点多的南方航空班机。 要回国了，看着窗外的吉隆坡，车水马龙，在马来西亚几天时间，哪里都没去，不是病例讨论，就是手术，连楼下的大街都没有出去走走。 “我以前在普外科轮科，一次科里分批休假，飞到海南三亚旅游，大家到了三亚，居然哪都没去，在酒店里打了几天麻将，然后又飞回来，说是旅游，在三亚几天没有出过酒店，你说有意思不？我们现在也差不多。”张林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老程倒想留他们玩玩：“要不，取消机票，明天再走，今天我带你们去好好逛逛？” “昨晚叫他们出去逛，都不愿意去。”胖子埋怨。 小五倒无所谓：“昨天累得迈不动腿，谁愿意出去，以后有空再玩。” 昨晚晚宴之后，张林小五一个劲的和老婆视频，杨平、小苏、宋子墨和唐菲四个人打牌，周灿和祁雅南帮程老板清点特产。 程老板除了快递回去的特产，还有一些特产给大家随身带回去，比如，替杨平给韩主任准备的沙巴红茶，给杨平父母准备的燕窝。 杨平做完手术，休息时，才想起给家人和韩主任带点东西，但程老板早就想好，东西全都准备齐全，哪些快递，哪些携带，安排得清清楚楚。 回程的飞机上，大家开开心心，胖子又遇上那个空姐，缠着人家要橙汁，还想问微信，被人家客气拒绝。 平时胖子看到女孩，说话都舌头打架，这次居然主动向空姐问微信，真是胆子也肥了。 杨平在飞机上休息，进入系统空间，买了一些骨病的手术训练，比如腰椎盘突出症、颈椎病等等，从空间出来，整个人的精力也好了许多。 一下飞机，已经是晚上了，大家欢呼起来，还是在自己国家感觉舒服，连空气都觉得含氧量要高一些。 祁雅南提前联系了医院，派了接机的车，回到医院，程老板请大家吃夜宵，吃饱喝足，各自回家。 第二天，大家不约而同，七点准时赶到科室，科里已经收了十几个病人。 韩主任六点多就到了科室，有点憔悴，毕竟年纪大了，对临床的事情亲力亲为，还是有点吃不消。 大家到科室的时候，他正坐在电脑旁，指导一个年轻医生写病历，说几句，停顿下来想想，几十年没自己亲自写过病历了。 “主任，这么早！” 大家跟他打招呼。 “回来了？” 老韩看到大家进来，立刻起身。 “不是说今天放你们一天假，明天再上班？”老韩心疼这帮小子，杨平在马来西亚时，老韩就说了，回家后大家休息一天再上班。 杨平让他坐下，从包里拿出几罐沙巴红茶：“这是大家给你带的，我们回来了，你老就回去休息。” 老韩看到茶叶，两眼放光：“好小子，没白疼你们几个，还记得我好这一口呢。” 老韩爱喝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杨平一直想给他买点茶叶，结果程老板也想到这一点，替杨平买了。 老韩拿着茶罐左看右看，这沙巴红茶也是马来西亚的特产，换换口味，一天老是喝龙井也不行。 “怎么样，这次出国有什么感想，听说奥古斯特和密尔顿也去了，他们可是欧洲脊柱外科的大师，在脊柱外科领域有很多成绩，比如脊柱侧弯矫形、脊髓损伤、脊柱肿瘤、脊柱退行性病变，都有一些开创性的成绩。”老韩笑呵呵的。 “密尔顿加了师兄的微信，奥古斯特派一个助理绕好大的弯子，就是为了要师兄的微信，我看他们都是想和我们合作。”宋子墨不紧不慢地汇报。 老韩放下茶罐：“看来收获不错，这个病例非常有趣，有空再跟大家详细讲讲，这个病例从诊断到治疗，都充满医生的智慧。” 详细汇报马来西亚之行后，劝了好久，老韩才答应休息，老韩带大家查房，把新收病人的病情交代清楚，才肯下班。大家各司其职，整个科室进入正常运转， 安宁保险非常有信用，不愧是g市几个大体量企业之一，这次的出国会诊，支付了杨平六十万人民币的会诊费，其余每个人分别得了二十万人民币。 朱主任因此一役，让公司在东南亚站稳了脚，获得了一定的知名度，集团高层非常高兴。接下来，朱主任要跟杨平进行长期合作，邀请杨平成为他们骨科方面的合作专家。 爱马仕在天桥上被老家追债的人发现，几个人要围殴他，被她老婆挡下，撂下狠话，谁敢动她老公一根汗毛，她点火烧了谁的家，追债的遇上不要命的，都不敢动手。 但是那些人也是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爱马仕没办法，把手里的现金全部分给了几个追债的，以前都是生意伙伴，现在受到牵连，同是天涯沦落人。 钱还不够，爱马仕准备把两套兜底的房子也卖了，再给大家分一点，大家看到他已经山穷水尽，再逼只有跳楼了，各自分钱散伙。 这回，爱马仕真是一穷二白了。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本想还有房子，可以垫底，日子不会坏到哪里去，最后这一点底裤也被扒了。 他的老婆还算不错，依然没有离开他，两口子琢磨下一步怎么生存下去。 思思也重新办理了入院手续，将上次住院结余的钱全部转到了这次住院的账户上，正好科里的护工老家添了一个孙子，要回去带孙子，辞职了。 杨平问思思妈妈，愿不愿意顶替这个岗位，科室里的护工，就是协助护士干一些非诊疗性工作，比如帮忙整理病房、推病人做检查等等。 有这份工作，思思妈妈不仅可以照顾女儿，还可以获得一份工资，配五险一金，思思妈妈非常高兴，这是求之不得工作。 护士长蔡巧君跟人事处打招呼，让思思妈妈去面试体检，几天时间就办好了手续，开始上班。 科里新收的病人，韩主任大部分已经做了手术，剩下几个，杨平也安排把手术做了，避免累积太多。 运动医学中心的挂牌正在酝酿中，罗进帮助拍的宣传短片仍在继续，春节暂停了一个星期，现在又重新开始。 很快，春节过去，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博士考试。 新的一年，新的征程开始。 第304章 诸侯 过完元宵节，杨平父母要回老家，杨平留二老多住一阵，两人坚决不肯。 家里卫生站关门近一个月，村里人看病要到邻村，不方便。 杨平和小苏开车送爸妈去高铁站，老杨夫妇这次过来，看到儿子很有成绩，把手术都做出国了，还找这么好的女朋友，事业爱情都满意。老两口心里特别欣慰，孩子真的已经长大，有自己的世界，不能打扰孩子太多。 送走爸妈，杨平心里感到一阵惆怅，小苏挽着他的胳膊，偎依在他身旁，算是安慰他。 这段时间，小苏和爸妈相处的日子，小苏知书达礼，体贴入微，爸妈非常开心，想想以后有这样一位好妻子，杨平心里踏实又甜蜜。 回到医院，又开始一天紧张的工作，物质与精神的双重激励，让大家干起来活来劲头十足。 生活就是这样，当你解决了油盐酱醋，才有资格谈诗和远方。 “五哥，最近我在备孕，要接触放射线的事情，你多多代劳。”张林精神很好，最近抽屉里的清凉油和风油精也很少用，他掌心捧着放射计量表，看了一会，挂在自己白大褂口袋。 骨科医生经常使用c形臂x光机，多少要接触放射线，放射计量表可以监测接受的辐射量。 “真的假的？不是说最近不打算要孩子？饱暖思？”小五有点怀疑。 张林心情不错：“繁衍后代这么神圣的事情，到你嘴里变得这么龌蹉，肤浅！这是经济基础决定家庭战略，目前经济实力能够支付奶粉尿布，自然要做家庭战略调整，我跟你不一样，我们是科学的计划生育，你那是午夜冲动副产品。” “难怪张林你最近脸上痘痘少了，你这痘痘减少，莫不是午夜冲动副产品？查完房就赶快上手术室，别耽误时间，师兄去大手术室指导高主任手术，今天手术我们搞定，有几台简单的，你们主刀，昨天有没有复习手术步骤？”宋子墨催促两人。 高主任又收了一个膝关节四联重建的病人，这个病人是职业运动员，右膝前后交叉韧带断裂，后内侧及后外侧结构也断裂，每次这种手术，高主任都要提前邀请杨平，让杨平上台指导手术。 杨平发表论文前，就把论文里的手术方法教给高主任，高主任认真学习，做了十几台同类手术，在杨平精心指导下，掌握了手术方法，还获得一些心得。 现在，高主任做复杂的膝关节多韧带重建，赶上了他的师兄——附一的关盛，再积累一些病例，假以时日便可以超越。 老高现在姿态放得很低，完全不顾年龄差距，把自己当做杨平的学生，此时，他正在主刀手术。 杨平穿着手术衣，站在一旁看，每一个关键步骤，高主任都要问上几句，弄个明白透彻。 三升袋的盐水，挂在距离地面一米五的高度，通过连接的进水管注入膝关节腔。 腔镜手术，有时候为了扩大操作空间，会将特定的气体或液体注入手术空腔。 腹腔镜常常用二氧化碳气体来扩张腹腔，增加操作间隙，俗称气腹。 关节镜手术，使用生理盐水等液体扩张关节腔，让操作空间尽量变大，方便观察和手术。 高主任的学习能力不错，整个手术过程，他都尽量模仿杨平。 进入关节腔，检查完膝关节内各个结构，确认前后交叉韧带断裂，让助手开始编制异体肌腱。 做膝关节韧带重建，自己的肌腱是最好的，自己的肌腱也叫自体肌腱。 但是做多韧带重建，需要的肌腱很多，取自己的肌腱就难以满足需求，所以用异体肌腱反而更合适。 异体肌腱也叫同种异体肌腱，是人的肌腱，不过是别人的，从捐献者尸体上取下来，经过特殊处理，在专门的仓库保存，需要时拿出来。 还有一种异种异体肌腱，那是动物的肌腱，目前医学上没有使用。 定位前叉韧带胫骨止点时，高主任转头问：“杨医生，麻烦帮忙看一下，这个位置准确不？” 高主任不是不会定位，而是要定位精准，达到个性化定位，他必须要请教杨平，他现在要追求手术的高质量，就像考试，不满足于六十分，要向八十分九十分挺进。 杨平看了看，位置很好，得到杨平的首肯，高主任才敢电钻开胫骨隧道。 开完胫骨的隧道，等离子刀在股骨髁间窝的外侧壁烧出一个圆点。 “如果要找到韧带足迹的几何中心，一定要能够识别足迹区域与非足迹区域骨面的差别，这个差别很细微，需要丰富的经验才能识别，这是最好的定位方法，其它各种定位，比如骨棘定位、残端定位，两步走定位，都存在一定误差，无法做到精确定位原韧带足迹几何中心。”杨平毫无保留，医术这东西，多教会一个人，可以多拯救病人。 “我每次做交叉韧带重建，都按你的方法去找韧带足迹几何中心，现在有了一些心得，你看，这是足迹区域吗？骨面跟周围比，有点粗糙。”高主任用探针勾画出范围。 “对！”杨平肯定他画出的范围。 一个正在旁边观摩的副主任医师恍然大悟，这几个月老高老是往综合骨科跑，原来偷师去了，这水平现在可以甩大家几条街了。 以后杨平的论文发表，很多医生会提高多韧带重建的水平，但那套方法是普及版的，普及版为了让大家容易掌握，要做一些简化，自然没有杨平亲自教的高级版厉害。 脊柱外科的秦主任，也一直站在旁边，他是抽空向高主任取经。 看到高主任这一幕，终于明白，高主任怎么最近技术进步这么快，接连开展高难度手术，原来是攀上杨平这棵大树。 以前这类手术，如果是老年人，不怎么讲究功能，做着装装门面可以，要是职业运动员，老高那是绝对不敢碰，现在职业运动员这种手术他也敢做。 这家伙还深得韩主任器重，马上开张的运动医学中心，大家都以为又会空降主任，可是没有，主任的位置留给了老高。 大骨科在三博的地位已经相当于院中院，它下面冠以中心的科室，与医院其它中心地位相当，权力和待遇比普通科主任高很多。 目前骨科有这个待遇的只有谭博云，冠以中心的亚专科，老韩将一切权力下放，医院还给予了很多特权，相当于一方诸侯。 看看人家谭博云，要引进什么人，自己做主；要引进设备，自己做主；就连科里绩效分配，也能自己做主。人财物全部有自主权，全院都羡慕这些诸侯。 可不是谁都有实力做诸侯的，你得有能力，带出人才队伍，做出业务规模，抢占学术高点。 秦主任汗颜，老高现在这副样子，把年轻人当老师，做个手术还请他指导，点头哈腰的，有点丢人，自己肯定做不到。 杨平是厉害，但老秦资历摆在那，向一个比自己年轻二十岁的小伙子低头认学生，无论如何做不到。 但一方诸侯的吸引力又很强烈，不光收入，还有地位，在医院的地位，在业界的学术地位，矛盾呀，秦主任心里十分矛盾。 “杨医生，你看，这个点怎么样？”高主任十分诚恳。 杨平仔细一看：“不错，就按这个点开隧道。” 听这口气，这杨医生叫得跟杨老师没区别，秦主任听了脸烧肉麻。 高主任的前交叉韧带重建完成，现在开始做后交叉韧带重建。 “高主任，你申请的几套关节镜设备已经到货，设备科也调试好，什么时候试试新设备？”手术室护士长进来。 “明天的手术就用新设备，新的等离子刀怎么还没到？”高主任有点不满。 诸侯就是一方王，什么都有自主权，这气派！ “应该快到了，你申请的，他们哪敢拖延。”护士长解释。 设备科的人跟大爷一样，一般主任的话，他们根本不当回事，各种搪塞，各种打太极。 这些中心主任一催，他们屁颠屁颠去办事，还真不敢怠慢。 说到底还是权力，中心主任都是院委会的成员，手里捏着票呢。 按照三博医院的制度，那些票票可以罢免设备科主任，几个中心主任一碰头，几张票凑到一起，设备科主任不死也脱层皮。 这种医院诸侯，谁不想做呀。 第305章 消失的椎间盘 高主任把手术做完，心里少了几分迷惑，多了几分明白。 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比去任何地方进修的收获都大，能够把肩膝关节多韧带重建做好的医生，全国不多，他高远以后就算一个。 趁杨平现在还有空余时间，高主任决定要多请他指导手术，以后忙了，这棵大树想攀都攀不上。 “高主任，我那边还有几台手术在做，我先回去。”杨平跟高主任打招呼，准备撤退。 高主任赶忙把收尾的工作扔给助手，自己连撕带扯，把一次性手术衣脱掉，跟上来：“我送送你，今天收获很大，对这些韧带的起止点有多了一些理解，单独的韧带重建和多韧带重建差别还挺大，平衡调节真是一名高超的技术活。” “你现在对静态平衡调节已经基本掌握，动态平衡还要下点功夫，我给你的那些数据，有空再琢磨琢磨，不要死套那些数据，要关联地看待那些数据，为什么一个韧带起止点变化一点，其余的全部要变化，奥妙就在里面。”杨平帮他总结了目前的学习情况。 “谢谢了，杨老师！”高主任十分感激杨平的毫无保留。 这一声杨老师，是由衷地、不由自主地叫出来的，杨平愣了一下，开玩笑道：“千万别这样叫，把我叫老了，叫我杨医生就行。” “也好，还是叫你杨医生，能者为师，要不是你手把手教，靠我自己瞎猫抓耗子，多韧带重建现在还没入门呢。”高主任这不是恭维话，多韧带重建，很多医生说可以做，那只是把肌腱植进去，术后没有什么实际功能，就像考试，能够把试卷做完，但是分数只有二三十分。 真正能够把肩膝多韧带重建做及格的，全国也就大约十个医生，能够做到分数不错的，就那么几个医生，做到杨平这样高分的，也只有一个杨平。 “我到其它手术间转转，你回去，别太客气，都是自己人，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电话。”杨平觉得老高很上进，也愿意教他。 “那我送到这，你自己转转。”高主任摆手。 杨平看到脊柱外科一个手术间里面人不多，想进去看看。 最近他参加系统空间的骨病手术培训，其中很多就是脊柱方面的，比如腰椎间盘突出症、颈椎病等等。 这台手术还没有开始，病人正在打麻醉，表情十分痛苦，面部肌肉几乎扭曲了。 病人的x片、ct和ri挂在阅片灯上，秦主任和手下的闻博士正在看片子，讨论手术要点。 闻博士也是三博医院的名人，全名闻中，外号太师，此人对业务专精，不修边幅，经常顶着鸡窝头，走路嘴里都念念叨叨的，但智商绝对高，爱好也广泛，什么下棋书法都精通，医院举行象棋比赛，他跟宋子墨杀得天昏地暗，无奈遇上天才人物，每次总被宋子墨险胜一着，一帮退休的老主任围在旁边，有人看得直接嗑硝酸甘油。 杨平也凑过去看，腰12椎间盘脱出，游离型，一块椎间盘掉入椎管里，还挺大的，几乎半截拇指大，椎管严重狭窄，神经受到挤压。 闻博士回头，看到杨平，立刻介绍病情：“这个病人男性，三十五岁，出租车司机，急诊收进来的，左大腿内侧剧烈疼痛，疼痛难忍，病人在床上打滚，肌注吗啡，静滴甘露醇和糖皮质激素，毛线用都没有，只能急诊给他手术。” 所谓腰椎间盘突出症，不是说拍片看到腰椎间盘突出，就诊断为这个病，还要有相关的症状，比如引起腰痛或者腿痛，才能诊断为腰椎间盘突出症。 腰椎间盘突出症，有时候痛起来挺要命，杨平见过一名肌肉壮汉，因为腰椎间盘突出症痛得嚎啕大哭喊娘，这就是---腰痛是小病，痛起来真要命！ 这病大约90-95的病人可以保守治疗，只有5-10的病人需要手术，手术比例很小。 哪些需要手术？比如引起排便排尿无力；导致下肢感觉和肌力减退；腰腿痛明显，正规保守治疗半年无效，严重影响工作和生活的，这些需要考虑手术。 现在脊柱微创手术发展挺好，年轻人单纯的腰椎间盘突出症，一般可以做微创，将突出的椎间盘拿掉就行。只有老年人合并脊柱不稳，才考虑做大手术，打椎弓根钉，进行椎间的植骨融合。 “准备做椎间孔镜，拿掉游离的椎间盘，然后再把腰12残留椎间盘掏一掏。”秦主任也看到了杨平，说出自己的手术方案。 椎间盘是椎骨之间的圆盘垫结构，平时起到缓冲应力的作用，腰椎有5个，一般腰椎间盘突出发生腰5骶1、腰45、腰34这3个节段。 像这个病人，发生在腰12之间的椎间盘突出，非常罕见，这里的椎管容纳的还是脊髓，做椎间孔镜要非常小心。 麻醉成功，摆好体位，脊柱外科专用俯卧位架，病人呈俯卧位，趴在架子上，闻博士带人去刷手，准备消毒铺单。 “怎么样，有什么建议？”秦主任征求杨平的意见。 秦主任觉得，像高远那样，卑躬屈膝地请教，他断然做不到，但是商量商量，还是可以的。 “秦主任是专家，我也是来学习学习。”杨平谦虚地说。 这种手术，对一个脊柱外科专家来说，没有什么难度，只要定位准确，椎间孔镜进入后能够找到椎间盘，用髓核钳拿出来，再把腰12残留的椎间盘适当切除一些，手术就成功了。 杨平中午约了小苏一起到饭堂吃饭，没时间看这手术了，跟秦主任打个招呼，就出了手术室。 经过外科大楼大厅，罗进的宣传片，几经修改，终于定型，在医院几栋大楼的大厅循环播放。 艺术的感染力非同凡响，罗进挥洒汗水的镜头，配合音乐，十分有感染力，诠释了热爱、拼搏与执着的精神。 一连串的镜头之后，最后是罗进射门的镜头，然后画面背景出现了几个震撼的字：我们让你继续前行---三博医院运动医学中心！ 太精彩了，宣的目的就是将一个观念定植于人的大脑，然后不断强化，最后让你对它产生一种信任感。 这个宣传片是谁导演的？真是理解了宣传的精髓，杨平自己看完，都立刻产生一种感觉：三博医院的运动医学中心值得信赖！ 很多病人停步，看大屏幕的宣传片，有些年轻人熟悉罗进的，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 罗进几次在伤痛病魔面前倒下，但又站起来，越战越勇，他是足球场上一匹骏马，相对其他球员，他的出身并不富裕，他是孤儿，被一个体育老师收养，然后一步一步走向今天，非常不易。 “罗进的手术是他们做的？” “是呀，听说今年六月份可以参加比赛。” “真是厉害！” “我还以为他出国做手术呢。” “我们中国医生不比外国差。” 几个年轻人议论着，其中一个已经将刚才录的视频发给朋友，朋友的膝关节前交叉韧带断裂，正在犹豫去哪家医院做手术。 夏院长一行人正风风火火地从大厅走过，他正在检查运动医学中心挂牌的工作，看到杨平，夏院长主动打招呼：“小杨！” “夏院长！”听到他洪亮的声音，杨平才反应过来，刚才专注于宣传片。 夏院长看了一眼屏幕：“怎么样，拍得还可以？” “非常棒！”杨平夸赞。 夏院长挺自豪的：“北大高材生的倾情导演，全国一线球星本色演出，哪有不行的，小杨，工作有什么想法和困难，都及时提出来，家庭上有什么需要医院解决问题的，也可以提出来，我们就是给你们做后勤服务的。” “都挺好的。”杨平真心觉得韩主任和夏院长对自己不错，该提供的条件都提供了。 夏院长很忙，和杨平聊几句，又急匆匆地从大厅穿过，一行人钻进了电梯。 来得比较早，饭堂的人不是很多，小苏已经打好饭菜等杨平，两人坐在角落里边吃边聊。 饭吃到一半，手机响了，脊柱外科的闻博士，说是刚刚在手术台上的病人，定位后，椎间孔镜进去一看，没有游离的椎间盘，椎间盘不见了？见鬼！ 定位错误？搞错节段？ 这个病人没有腰椎骶化，也没有骶椎腰化，正常的脊柱序列，没有变异，定错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油条，不说秦主任，那闻博士也是一把好手，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可是这个时候打电话来，那就是请求救台，人家说椎间盘不见了，那就是真不见了，不然也不会贸然打电话过来。 救台这种事，十万火急，杨平挂断电话，将盘子里的饭菜猛扒几口，全部塞进嘴里。 “脊柱外科，秦主任的病人，正在手术，椎间孔镜进入椎管，脱出的椎间盘居然不见了，要我去看看。”杨平放下筷子。 小苏帮忙收拾餐具：“我陪你一起去？” 她也挺有兴趣的，很想跟着杨平一起去看看，椎间盘是如何消失的。 “我特喜欢跟你去会诊做手术什么的，可是又不好意思，怕别人说我粘着你。”小苏脸红地说。 “走，看看去。”杨平决定带她一起去。 “等我，我放一下餐具。”小苏端着餐盘。 第306章 逗我玩呢 杨平带着小苏到手术室，两人刚好分别从男女更衣室出来，碰到姜护士长。 小苏立刻打招呼，姜护士长笑眯眯：“小苏，回娘家了？在那边没受委屈？” 小苏笑道：“没呢，护士长辛苦了，我跟杨医生过来看看手术。” 姜护士长神情威严：“杨医生，你可不能欺负我们苏护士，不然我们饶不了你。” 杨平只是笑，护士长挺忙的：“去，今天急诊手术太多，我得赶紧调配人手，回头到办公室坐会。” 告别护士长，杨平带小苏到脊柱外科的手术间，秦主任和闻博士正在分析原因，这么大一块游离的椎间盘，说不见就不见了，有点吓人。 “杨医生！”闻博士见杨平进来，立刻想看到了希望。 闻博士对杨平的认知，从杨平给张教授做手术那时候就已经比较深刻了，当时他也参加了杨平的小讲课，还参与了讨论。 秦主任对着g臂机屏幕，研究透视定位的图片：“从第一张开始，慢点，我还没看清楚，你翻什么翻，叫你翻就翻。” 秦主任有点上火，语气不太好，这种微创手术，术前一般跟病人谈话有交代，万一遇上特殊情况，可能中转为开刀手术。 可是那块椎间盘莫名其妙不见了，就算开刀手术，开进去没有找到椎间盘，最后做成一台开关术，病人的问题没解决，术后病人还是痛得满地打滚，病人找麻烦不说，秦主任自己脸上也挂不住。 秦主任在阅片灯和g臂机屏幕之间来回走，对照着看，ct和磁共振清清楚楚显示，半截拇指大的椎间盘搁在那，定位完全没有错，可以镜头进去，怎么就一丁点都没看到呢。 “哦，小杨，帮忙一起看看。”秦主任看到杨平站在旁边。 请杨平过来，这是闻博士的建议，创伤骨科那边的手术要是遇上疑难问题，找杨平去商量商量，不是新鲜事。 可是脊柱外科，还是头一回，虽然都是骨科，但是专科内容截然不同，脊柱外科对主刀医生的门槛比创伤骨科高。 一般的简单手术，不是资深主治，都没资格动手；稍微难点的手术，必须副主任医生才行，毕竟手术涉及到脊髓和神经根，万一有个闪失，不是瘫痪就是残疾。 杨平是刚刚晋升主治不久的小年轻，按照常理，怎么也不会有机会主刀脊柱手术，所以秦主任产生一些想法，不像高主任那样谦虚，也是情理之中。 既然闻博士在手术台上提出来，秦主任不同意，万一出事，会落下刚愎自用的话柄，于是他还是同意把杨平请过来。 “正在吃饭？打扰你吃饭，不好意思。”闻博士看到小苏也跟着，此时正是吃饭的时间。 杨平满不在乎：“没事，刚吃完就接到你的电话。” 秦主任分析完影像图片，无奈地说：“手术暂停，推下去重新做个磁共振，看看椎间盘究竟在哪。” g臂机和c臂机一样，实际是一台移动的x光机，不同的是c臂机一次只能成一个面的像，而g臂机一次可以成正侧两个面的像。 椎间盘在x线下是不显影的，所以在g臂机的透视下，根本看不到椎间盘，只能看到椎骨。而定位，是靠磁共振和ct术前确定椎间盘突出的节段的序数，然后在g臂机透视下，进入这个序数的节段。 一切都是按着这个程序走，没有发现什么纰漏，平时可能犯的错误，大家也反复检查，没有出现这些错误。 “小杨，辛苦了，还是推下去做个磁共振，一起下去看看？”秦主任已经撤出器械，闻博士缝合病人腰后的小切口，敷料贴覆盖切口，把无菌单也掀开。 这种手术平时都是局麻做，但是这个病人疼痛症状太明显，不可能术中让病人一直痛着，所以选择了腰硬联合麻醉，把下半身都麻醉。 病人是清醒的，秦主任亲自跟他交代术中遇到的特殊情况，病人还好，比较理解，都是替他解决问题，没人故意整蛊。 杨平还没来得及阅读影像片子，大家动作很快，已经把病人过到平车上，要推到影像科去做磁共振。 虽然这样处理，有点狼狈，有点倒面子，但是为了病人手术安全和效果，秦主任只能把面子暂时放一放。 平车推向影像科磁共振室，大家闷声跟着，也不敢发言，毕竟是主任栽了跟头。 几经辗转，到了磁共振室，孟主任很给面子，亲自在操作室等，一台机器也提前空出来，病人推进去，医生和护士忙着核查禁忌症，检查是否携带磁性金属，有没有装起搏器此类的，然后谈话签字，将病人搬上平台。 “老秦，怎么了，术中探查和术前影像不对路？”孟主任让秦主任坐下，知道他遇上难题了，不然哪有手术做到一半，推病人下来做核磁的。 秦主任一副倒霉样：“定位准确，完全没问题，椎间孔镜进入椎管，居然看不到游离的椎间盘。” “有这种事？”孟主任伢然。 技师和护士正在给病人摆体位，其它医生都在外面等，只有杨平和闻博士跟进来，小苏跟在杨平后面，孟主任看到杨平过来，非常客气，立刻亲自拉椅子：“杨医生，坐！” 孟主任和杨平熟悉，特别是杨平从病人的磁共振上看出硬脊膜动静脉瘘，他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有什么疑难病例，也喜欢把杨平叫过来一起研究研究。 准备得差不多了，孟主任透过厚厚的玻璃墙，往检查室一望，技师和护士已经出来了，检查室的门被关上。 “椎间孔镜，差不多做了十年，两千例应该有了，从来没碰到这种情况。”秦主任还沉浸在无奈中。 言谈之中，技师在操作平台上熟练地调节参数，按下开关，平台移动，病人缓缓送进黑洞。 强大的磁场，让人体的氢离子自旋方向整齐地朝向同一个方向，磁场撤销，氢离子的朝向恢复到自由杂乱状态。 这样，恢复的时间长短不一，差异就产生了，差异是图像的基础，有了差异才能够构图。 就像一只铅笔，利用线条的疏密的差异构图，x线拍片利用不同密度物体对射线吸收多少的差异构图，没有差异，就是一片白或黑。 影像科的医生，有几个已经在门外徘徊，鉴于孟主任在里面，不好进去，大家都是来看杨平的，人一旦牛起来，就会有很多传说，这些传说添油加醋，就变成了神话一般，让大家对他产生高度感和距离感。 之前那些牛逼轰轰的事暂且不提，只说最近的，正月初六，听说杨平被一个马来西亚富商请去会诊做手术。 还传说，杨平把英德日的牛逼专家按在地上摩擦，这次跨国会诊费是百万级的，跟着去的小弟都拿到一二十万，具体的数目不清楚，但是看到张林最近张罗买车，就知道这数字八九不离十。 一件一件的事情堆积起来，杨平就慢慢在这些人心中被神话，成为传奇人物，甚至有人想，综合骨科以后会不会要影像科医生，要是自己运气好，能够加盟，也跟着捡肉吃。 那个麻醉科的梁胖子，不是也跟着杨平牛逼了？在飞机上泡起空姐来，这话他妈的谁传出去的，胖子到处找大嘴巴，每逢此时，张林立刻劝他：息怒，息怒，名人哪有什么隐私。 光速磁共振的速度特快，图像慢慢地成形，孟主任中止聊天，秦主任凑过去看，腰椎间盘突出，对这帮老鸟，一眼就能看出来，什么节段，突出多少，闭着眼睛都不会错。 那块东西还在，那么明显，从低信号判断，是椎间盘脱出的髓核无疑，还在原来的位置，没有任何变化，位于椎管内，腰1椎体的后侧，而且椎间孔镜的入路，正好对着椎间盘，不管矢状位还是横截面，没有定位错误。 “没错呀，椎间盘在这呢！”孟主任指着图片。 秦主任将图片翻了几遍，确实没错，好好的呢，真是活见鬼了，是不是镜子误入其它组织，正好与椎间盘隔开？只要那块椎间盘还在，就有办法，再认真探一探。 “送手术室，重新消毒铺单，继续手术。”秦主任心里有底了。 虽然折腾一番，但是手术就是这么回事，要么不上台，一旦上台，遇上意外情况，就算麻烦，也要顶着麻烦完成，在台上麻烦总比下台麻烦好。 “孟主任，麻烦了，我们继续去手术。”秦主任告辞。 孟主任起身相送：“别客气，有需要再联系。” “小杨，辛苦了，要不，跟我们一起回去？”秦主任留了一条后路，怕万一再有问题，起码有个可以帮手的人。 病人又被推到手术室，摆体位，用g臂机再透视证实节段无误，重新消毒铺单。 原来的入路没有问题，拆线小切口，还是从原来入口进去，镜子伸进去，水一冲，视野清清楚楚。 硬膜囊、神经根清清楚楚，做了十年这种手术，哪有看走眼的呢，镜头没有误入其它组织间隙，明明是椎管里，哪有什么椎间盘，椎间盘在哪？ “这是逗我玩呢？那是刚刚的磁共振？”秦主任要确认。 台下的医生认真核对日期：“没错，就是刚刚拍的，我刚挂上的。” 卧槽，秦主任心里骂粗话，今天这跟斗栽的有点无厘头，刚刚获得的一点底气，又被放气，瘪了！ 秦主任整理思路，问题出在哪？究竟出在哪？ “把屏幕打开，调出之前的磁共振和刚刚拍的，放大！” 这个手术室是多功能手术室，有一块大屏幕，主刀可以隔着无菌膜，自己操作控制面板，调出需要的病历资料，只是秦主任习惯阅片灯上看片子，没有使用这高科技。 闻博士隔着无菌膜，打开屏幕，调出影像图片，找到几张典型的，打开，两边对照着排列，没有错，不管是之前的片子，还是现在的片子，椎间盘还在原来的位置。 但是自己明明没有弄错节段，镜头也在椎管里，怎么就没看到那块椎间盘髓核组织呢？不管怎么调整都看不到。 “见鬼了！”秦主任又陷入懵逼，老油条额头渗汗。 第307章 太帅了（为白银盟狼拉雪撬加更） “下一个节段，重新开口！”秦主任是主刀，紧要关头自然要拿出魄力。 要错也不会错多远，应该差一个节段，要有误差，也不会往上，应该是往下走。 撤掉镜头和工作套管，秦主任在下一个节段的左侧，又开了一个小口，穿刺开路、扩张通道，置入工作套管，然后插入镜头，等离子刀清理视野，逐渐进入椎管。 什么都没有，一切正常得让人发慌！ 刚刚还能看到那个破裂的纤维环，现在视野里完全是正常结构，秦主任的这点希望肥皂泡般破灭，不可能盲目地在病人腰后打上两排孔。 情急之中，秦主任的余光瞥见杨平，这小子都说神，不知道脊柱外科怎么样，抱着试试的心态：“小杨，你看，还是没有，怎么办？” 此时，为了病人，面子已经强行降价甩卖，秦主任虽然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虽然秦主任自己明白，留着他在这里，就是等这个时刻开口，但是真到开口的时候，还是有点难受。 面子这东西，很奇妙，就算你知道它一文不值，也没有办法，只能时时刻刻想着照顾好它，生怕擦破点皮。 杨平正在认真看磁共振片：“开一支欧乃派克，术中椎管造影！” 一句话令人茅塞顿开，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自从磁共振普及，椎管造影这种检查几乎淡出了骨科医生的大脑，这年代，谁还做椎管造影。 可是，此时此刻，椎管造影是最好的方法，磁共振上看到那么一个大东西，难道还凭空消失了不成，做个造影不就全明白了，再依据造影来定位。 “给我擦擦汗。”秦主任将头部移开无菌区，巡回护士的纸巾印上去。 响鼓不用重锤，都是专家级的，一句话就点出解决问题的思路，这小子在脊柱外科也有两把刷子。 秦主任轻松多了，立刻恢复信心：“欧乃派克，来瓶100l的，少了没用。” 欧乃派克，碘海醇注射液，秦主任还是熟悉的，一种碘剂x线造影剂，他做经皮椎体后凸成形时，经常用它做椎体造影，但是椎管内造影，还真没用过这种方法，所以也想不到它。 “它是无菌的不？”台下一个医生提出。 秦主任劈头盖脸：“平时脑子多用用，注射剂，可以进入人体血管，你说无菌不？” 提问的医生脸红，确实，注射剂，都可以注入人体血管，怎么可能不是无菌的呢，这么白痴的问题，估计刚才也跟着脑袋搞浆糊了。 巡回护士开一瓶100l的欧乃派克，器械护士用50l大号注射器抽取，抽了两管满满的，放好备用。 病人是趴着的，现在也是有点倾斜的，秦主任重新返回到第一次的入路，建立工作套管，置入镜头，将欧乃派克注入椎管，等一会，让它扩散均匀。 “透视，看看情况。” g臂机推进去，靠近术区的发射器和接收器都罩着无菌保护膜，闻博士指挥操作员调整位置。 “快点，回避回避！”闻博士赶人。 操作员踩下门口的脚踏，大家又鱼贯进去，屏幕上的造影图形清晰，椎间盘出现要腰45间隙右后侧。 “今天倒霉，做了十年这种手术，没遇上这样的，椎间盘在椎管里移动，做检查时，它移到腰12的位置，做手术时，又跑到要45右后侧。”秦主任哭笑不得。 今天要不是杨平点拨，自己真的陷入思维定势，最后这手术硬生生做成开关术，要面子，最后面子全没了。 “杨医生，还是你思路开阔，我们差点被这货坑了。”秦主任也是性情中人。 杨平提醒他：“这种情况确实少见，这么大块东西在里面可以随意移动，要小心点，怕它等下又跑。” 刚刚放松的神经，有被杨平一句话又绷紧了，秦现在主任被吓怕了，成了惊弓之鸟。 病人的上半身没有麻醉，可以活动，可能趴久了，病人稍微动了一下，麻醉医生立刻喊道：“别乱动，有什么不舒服告诉我。” “从腰45右侧穿刺开路，这不是高髂嵴，应该会比较好开路。”秦主任要歇会，让闻博士穿刺。 想了想，还是自己动手：“等等，还是我来。”秦主任接过穿刺工具。 透视定位，穿刺，几经透视，位置无误差，然后开路扩孔，工作通道建立，镜头置入椎管。 又没有看到游离的椎间盘！刚刚椎管造影明明看到在这里的。 今天踩到狗屎了，秦主任的手有点僵硬：“造影剂还在里面呢，再透一次！” 杨平很冷静，这东西，见多了，做多了，心里自然不慌，秦主任顶多几千台脊柱内镜手术，还是常规的。自己手握五十万积分，不搞败家的手术模拟，只是培训手术，现在怎么玩都不会把自己弄穷，没事就在系统空间里溜达，什么千奇百怪的手术都做，哪还有什么不冷静的呢。 就像打仗，天天在战火里历练，肯定不一样。身边到处是炮弹爆炸，子弹贴着头发过，还可以淡定地抽根烟。 “加点造影剂，透视！”有人在背后撑腰，秦主任重心很稳。 透视一看，大家只想笑，椎间盘跑到腰45间隙的左后侧，难道又要到这个节段的左侧去开孔？ 秦主任转头求助于杨平：“这难题！怎么解？” “从对侧把它拉过来，椎管也就那么点大？”杨平觉得这事简单。 盲操？椎间孔镜下绝对禁止。 “万一拉的是马尾，一把扯出来，那就惹了大麻烦。”秦主任很担心。 马尾和椎间盘髓核的触感都分不清？ 杨平心里有点不理解，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触感可以做到，别人肯定不行，自己有系统空间的海量手术训练，什么都练得熟透了，别人哪能跟自己比。 “既然活动度这么大，说明压迫不重，症状怎么这么重？”台下医生不理解。 文博士只好科普一把：“有人睡了几年没怀上，有人睡一次就怀上，你说什么原因？” “别动呀，大哥！麻醉医生，给点镇静剂！” 病人又动了一下，闻博士叫道。 “要不，我来？” 杨平主动请缨，再弄下去，不说万一椎间盘卡到那个角落，光是重新定位透视，病人也多吃射线。 这时，秦主任倒想开了，这手术真是背时，有高人替自己解围也好。 手术都下不了台，我还要什么面子。 “要不？杨医生，你来。”秦主任同意。 “要我上台不？”小苏小声地说。 “几分钟的事，在台下等我。” 这时候小苏看杨平，绝对世界第一帅男，再难的手术，他都是稳如泰山，轻而易举。 刷手穿衣，上台。 这种手术，一个人就按可以完成，连助手都不要。 杨平上台，将工作通道和镜头稍作调整。 一把神经剥离子伸进去，轻柔地拨弄几下，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块游离的椎间盘出现在视野中。 再换成髓核钳，稳稳地，居然一次将整块给摘出来，放到护士递来的盐水纱布中，冲洗之后，等离刀止血，然后撤掉器械和工作鞘管。 把鞘管放到腰12的左侧通路，髓核钳从破裂的腰12纤维环后部伸进去，左一口，右一口，口口不空钳，摘除了一部分椎间盘，再做纤维环的成形，最后以硬膜囊和神经根为中心，将它们的头侧、尾侧、腹侧、背侧及对侧进行彻底减压。 秦主任看得有点目眩，杨平这椎间孔镜技术，何止会做，简直就是拉了自己几个级别。 器械在椎管里面，想怎么操作就怎么操作，照这种水平，所有的椎管内问题都可以在椎间孔镜下解决，再配合经皮椎弓根钉，镜下放椎间融合器，以后脊柱还要什么开刀手术。 “完了！” 杨平放下器械，几分钟把问题解决。 秦主任不得不服，神人就神人，能够成为医院的传奇人物，还是有点料的，这椎间孔镜没有十几年的手术经验，怕是练不出来，小年轻，哪里有这么多手术给他练？ 秦主任正思考间，杨平已经开始脱下衣服手套。小苏跟上去协助。 太帅了！ 每次在手术台上，杨平展示的那种无敌模式，真是太帅了。 “再冲洗一下，缝合就可以了。”杨平叮嘱。 秦主任看着取出的椎间盘，已经充分减压的神经根，这手术的水平，完全可以当自己的老师，这不是创伤骨科，是脊柱外科呀，椎间孔镜，自己经营十年的领域呢。 “杨医生---辛苦了---” 秦主任真心实意感激，早让他上台，估计都不用这么折腾---面子害死人！ 人家这处理手法，哪是什么新手嫩人，简直老到打皱的那种。 “我回科里了---” “谢谢呀！” “回头我联系你，有空一起坐坐。” 杨平下了手术台，出了手术室，小苏跟在后面。 “每次看你手术台上的无敌模式，太帅了！”小苏偷偷说。 第308章 一箭双雕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一块椎间盘髓核居然可以在椎管里到处跑。 要不是秦主任亲眼所见，他肯定不会相信，椎管才多大，这么大一块组织，怎么可能到处跑呢。 杨平一路跟小苏讲解这个病例，小苏越听越有兴趣，缠着杨平打破砂锅问到底。 刚刚回到科里，秦主任亲自打电话来致谢，要跟杨平约时间吃饭，语气极为谦虚客气。 要拉近关系，好像一定要吃饭，这种应酬，与喜静的杨平性格不合，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下午约了肖国强过来复查，他的神经生长已经越过腕部，到达手掌手背，没有进入平台期的迹象，恢复全手感觉和运动功能的希望非常大。 这种病例要早三十年，一个病例就能够登上国际顶尖杂志，现在不行了，时代不一样，技术的潮流已经不在这。 由于术中要对血管神经断端进行必要的清创，又为了减少血管神经缝合张力，当时再植的时候，对骨进行了必须的短缩。 每一个接口短缩一点，整个右上肢比左侧缩短了大约五个厘米，这样从外观上看起来，很不协调。 但是肖国强不在乎，能够挽救这条胳膊，已经心满意足了，短一点，比没有要好。 杨平给肖国强做完检查，告诉他：“以后可以做矫形，将前臂、手掌和手指按比例延长，这样可以让右上肢恢复到正常长度，但是现在不行，起码还要等一年。” “还可以延长？你说我的这只胳膊可以和左边一样长？”肖国强有点不相信，以为杨医生安慰他。 但是肖国强了解，杨医生在医学上从来不撒谎，如果真可以这样，自己可以获得一个外观上没有太大瑕疵的胳膊。 “别高兴得太早，要等你神经功能完全恢复再说，最后这一点距离，神经能不能长过去还是未知数，成功率很高，但不排除在某个点停止。”杨平的话很客观，他对肖国强的治疗，心里有一个整体思路，步步为营，慢慢推进。 “我五一准备结婚，到时候请大家一起热闹热闹。”肖国强高兴地说，转头看着旁边温柔体贴的未婚妻。 旁边羞涩的小学老师双颊绯红，一副娇羞的模样，英雄配美女，古来有之，好事！ “继续到康复科做功能训练，一直到神经功能完全恢复。”杨平叮嘱他。 肖国强很听话，他还想早点返回自己的工作岗位呢，虽然危险，但是他很喜欢这份工作，干起来很有荣誉感。 下午五点钟，手机qq邮箱提示有新邮件。 杨平打开一看，不是垃圾邮件，来自美国ajs的邮件，居然有三封邮件，都是ajs审稿回复邮件。 一封就是刚刚收到的，还有两封分别在中午十二点多，中午一点收到的，自己没注意查收。 换算成美国时间，应该是晚上十二点多，凌晨一点，凌晨五点多。 美国人都这么玩命？不睡觉的？ 三个审稿编辑的回复都很简短： “非常棒，你解决了一个难题。” “难以置信，你总结了我们想要的数据。” “祝贺你，也祝贺我，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稿子了。” 三个编辑对文章没有太多修改意见，只是纠正了一些语法上的习惯，表示会尽快安排发表。 ajs，一般平均审稿期三个月，现在才一个月，编辑就回复了，而且表示尽快安排发表，杨平怀疑是不是投了高仿的假杂志。 其中一个审稿人，居然是罗伯特教授，杨平搜索了罗伯特教授的个人信息，这位教授正是美国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的运动医学中心主任，北美现任运动医学及关节镜外科学会主席。 ajs，骨科影响因子排名第一的期刊，居然一次两篇全部砸中，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 杨平找到宋子墨，告诉他：“ajs审稿编辑有了回复，两篇稿子都一次性通过，编辑表示尽快安排发表。” 宋子墨也有点不相信：“ajs？现在就回复了，没弄错，现在骗钱的假杂志多，不会投了高仿的？没问你要美金？” 这年头，医生也成了骗子的目标，因为晋升职称必须要论文，很多医生临床忙得天昏地暗，哪有什么时间写论文。 怎么办？买！ 有需求就有市场，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每个职称考试的考场附近，那漫天雪花的名片，就知道这市场多火。 一些骗子也推出了新手段，从期刊到网站，做一整套假的，据说期刊的印刷纸张比真的还好。 而且推出打包价格，只要拿出不贵的几千块钱，可以让你的论文成功发表，声称网上可查，晋升职称无忧。 对于平时不发论文的医生来说，这是多么省心的事情，这钱给谁不是赚，信以为真，于是把钱打过去。 人家十分守信，论文按时发表，装模作样给你寄送期刊，那高仿的网站确实可以查到论文。 只有到了晋升职称的时候，被查出来才知道，这期刊居然是假的，高仿的。 杨平将电子邮箱给宋子墨看，这些资料还是宋子墨帮忙收集的，宋子墨再次仔细核对，准确无误，对于博士论文发表在《柳叶刀》上的高材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如果期刊是真的，这事成了，而且一箭双雕！ 牛！ 宋子墨伸出两个拇指。 梁胖子有点苦恼，现在医院里风言风语，说他在飞机上追空姐。 委屈呀，梁胖子就是觉得人家漂亮，多看了几眼，然后心动，要了一杯橙汁，被说成了追空姐，最后追被说成了骚扰。 本来有潜在希望的恋爱对象，现在开始怀疑梁胖子的人品，那么一点点潜在成功可能，被扼杀在摇篮里。 这些人也真是没脑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癞蛤蟆的成色，要是宋子墨追空姐，这事还真可能真的，梁胖子这只癞蛤蟆，这种成色---。 可是谣言要什么智商，纯粹跟着爽就行。 “这事兄弟我帮你好好查查，谁捅出去的，我扇他一个嘴巴。”张林安慰。 杨平见胖子沮丧的神情：“胖子，何必呢，这几天都在生闷气，依我说，你得感谢这人，这谣言无形中抬高了你的身价，简直就是替你量身打造的征婚广告。” 胖子想想，确实，这不正暗示自己无穷的魅力吗，刚才忧愁立刻烟消云散，你强任它强，清风拂山岗。 “对呀，师兄说得对，你得感谢这人---”张林支持这种观点。 杨平目光一扫，张林立刻躲开，不敢说话了。 韩主任出现他的办公室门口，老韩现在常驻骨科研究所，很少过来。 “来来来，小杨，坐会！” 老韩专程来找杨平，博士马上要开考，他要放杨平两个星期假，让他突击一下，毕竟博士考得东西还是比较多，光英语就难倒很多人。 “博士马上要开考了，你要休多久的假，开口，我都批准，考出个好成绩来。”老韩摸索着找茶叶。 “就来点沙巴红茶，你们买的，一起尝尝。” 这是杨平去马来西亚做手术带的，老韩还没舍得开封。 “不用休假，正常上班，考试那两天休假就行。”杨平还没想过休假这事。 其实要休什么假，都准备很久了，再说，真要加强复习一下，进入系统空间，专心看几个月书，不就几千积分的事情，现在是差积分的人么。 这系统当初还以为是个弱鸡，越到后面越发现，这系统是个灭霸级别的，光是系统图书馆这项，就可以将学习这事变得无上限。 “不休假？我看你天天泡在科室手术，平时中午也是呼呼大睡，没见过你看书，就晚上回去那点时间看书，怎么行，看你早上精神抖擞，也不像加班看书，你说自己考，我这次没有帮你弄免试名额呀?”老韩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动手能力强，不代表应试能力强。 “放心，考博士而已，就那么几张卷子，能够难到哪里去。”杨平安慰老韩。 老韩盯着他，这口气，跟做手术一样霸气呢。 “喝茶，这红茶还可以？”杨平被他看得发慌。 老韩收回目光：“真不用休假？” “不用！”杨平淡定。 “论文怎么样了？有消息没？”老韩每来一次，算是定期督促工作。 “投ajs的两篇已经审稿通过，编辑说尽快安发表。”杨平轻飘飘地说。 “两篇都通过了？”老韩以为他开玩笑。 ajs，骨科金字塔顶端的期刊，一篇就已经够牛的，同时两篇砸中？怎么可能。 不过对这个小子，没见过的事情多着呢，好多手术也没见他做过，做起来比谁都厉害，对这种非正常人，脑洞要开大一点。 “考上博士，论文发表，我就帮你跟夏院长提低职高聘的事情。” 韩主任慢悠悠地说。 低职高聘，在民营医院或者一般的三甲医院比较多，这种省级教学三甲医院，比较少，按照正常流程，杨平要提前晋升副高，恐怕凭这几篇论文分量还不够。 要是有《科学》和《自然》的论文，还差不多，但是这些杂志一般都是基础研究成果，很少有临床文章发表。 “真不用休假？”韩主任再次确认。 杨平很肯定：“真不用！” 第309章 烧脑 杨平的话说得如此轻飘飘，但是韩主任没有任何怀疑。 对他，老韩已经把脑洞开得足够大，但是现在还是感觉不够大。 “要是有一篇《科学》或者《自然》的文章，可以提前晋升副高不？”杨平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老韩一愣，真的脑洞不够大：“这个---要是真有一篇，别说提前晋升副高，怕是把博导也一起搞定了。” 现在老韩有点混乱，过来跟他谈考博士的事情，聊着聊着，怎么就聊到博士生导师的问题了，博士，博士生导师，跟绕口令一样。 “一篇文章可以搞定博导？真的？”杨平两眼放精芒。 “真的！”老韩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做梦呢，没见过这样的人，《科学》与《自然》是什么杂志，以为小学生的手抄报呢，随便写几句就贴上去。 杨平不说话，茶杯放到旁边的茶几上，右手食指在自己的大腿上敲打，有节奏地敲打，只是嘴里没有哼哼呀呀。 淡定，他十分的淡定，只是在琢磨，应该抽空研究一下《科学》与《自然》，随着能力的提升，自己的目标就会放得更高。 “小杨？”老韩见他的样子有点奇怪。 杨平应了一声：“哦！” “万一，我是说万一，主任，你别介意，我只是好奇，想问个清楚明白，你说我在读博士期间，然后又成了博士生导师？这事怎么办？有点理不清。”杨平突然问道。 “这---？”老韩被问蒙了，这问题问得有点烧脑。 遇上这种情况怎么办？ 应该两者不会有什么冲突？有些硕士毕业的博导，但是还想完成博士的梦，也可以读博士，或者已经成了博士生导师，博士就算不读了，也没什么影响。 “两者没有什么冲突，你读的是我的博士，又不是读你带的博士的博士。”老韩觉得自己这样表述，应该已经表达清楚，但是有点绕。 “嗯，我想也应该是的。”杨平也认可这个答案。 两人沉默一会，老韩说：“还有问题没？” “没有了！”杨平还在思考什么。 “加把劲，眼下最大的事是博士考试，明白不？” “哦，明白！” 两人喝了一会茶，晚上夏院长约了老韩吃饭，老韩也该下班了，临走时，老韩再三叮嘱杨平考博的事情。 从老韩办公室出来，护士告诉杨平：“你一个朋友在等你，会谈室，女的，等了好久。” “女的，朋友，谁呢？莫不是黄佳慧送什么器械资料来了。”杨平没有在意。 他往会谈室去看看，朋友已经自己出来，站在门口：“杨医生，您好，抱歉，因为没有您的电话，所以没有预约。” 杨平的记忆力很好，即使不用刻意去记某个人，也不会轻易忘记，这是当时华侨楼的病人宁先生的女儿，宁琪。 “宁小姐？”杨平实在想不出她找自己什么事。 宁琪三十岁，身材比较高挑，秀丽的脸庞泛着红晕，她应该已经从失去父亲的悲痛中缓过来：“打扰了，我是特意过来感谢杨医生的。” “不用客气，请坐。”杨平请她坐下。 会谈室比较宽敞，平时用于和病人谈话签字用。 宁琪坐下来，桌面放着一个礼盒，她显得优雅大方：“杨医生，这是一盒曲奇，小小心意，非常感激您当时对父亲的照顾，让他人生最后一程走得很有尊严。” “不用客气，那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杨平觉得当时也没帮上什么忙。 两人不知道聊什么，宁琪有点局促不安，跟平时的成熟稳重格格不入：“哦，这是我的名片，杨医生，如果不嫌弃的话，交个朋友，我刚刚从你们门诊大楼过来，看到医院一些介绍，您做了很多让人仰慕的手术。” 杨平双手接过名片，名片上显示宁琪是安宁集团的董事长，杨平这才想起来，他的父亲宁天雄是安宁集团的老板，她现在继承了父亲的事业，上任安宁集团的董事长。 这个年轻的女人居然是巨无霸企业的董事长，真的看不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位中学老师呢。 朱主任任职的安宁保险不就是安宁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吗，现在朱主任任副总的公司，应该算是安宁集团的孙公司。 “一直想过来拜访杨医生，但是公司事务繁忙，所以拖到现在才来。”宁小姐诚恳地说。 那些日子，宁小姐一直陪在父亲的身边，几乎天天见到杨平，但是两人的交流，更多的是交代宁先生的病情，现在离开病情之外，还真不知道聊什么。 “您很忙，我就不打扰了，这盒曲奇是我亲手做的，再次感谢当时对父亲的照顾，非常感激！”宁小姐起身告辞，微微鞠躬。 宁先生走的时候，终究没能亲口跟儿子说上一句话，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看着宁琪的背影，杨平深有感触。 送走宁小姐，杨平去病房转转，他去看望思思，检查床边的外固定架调节登记卡，过完年，思思更加精神，可能是没有再用放疗化疗的原因。 “谢谢你，帮我妈妈找了一份工作。”思思稚嫩的声音。 每次看到她，都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这次不知道又在写什么，画什么。 思思主动将自己的画给杨平看：“我在画漫画，你看，我的病就是怪兽，我正在跟它搏斗，你们在帮助我，我暂时战胜了它，它溜走了。” “这个龇牙咧嘴的家伙就是你的病呀？”杨平看她画得真好。 这小姑娘，做什么都这么厉害呢，要不是疾病折磨，现在应该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肯定是一个品学兼优，受尽老师表扬的学生。 “你还会用漫画的分镜头呀？”杨平看她的手法，真是像模像样。 思思不服气：“我可是研究了好多漫画才学会的，你看，单一镜头作画太平面，没有感染力，只有使用分镜头，从不同的角度去表现，才能把画面张力表现出来---” 他床边的椅子上，确实整齐地堆着很多漫画，杨平随便拿起一本《灌篮高手》。 “那个二哥哥，好像里面的流川枫，总是酷酷的。”思思指着杨平手里的漫画。 杨平笑道：“那我呢？我像里面的谁？” 思思有点为难，眉头紧皱：“大哥哥，你呀，好像里面没有你这么厉害的人物！” “那怎么办？”杨平故意追问。 这回难倒思思了，她噘着嘴，托着下巴：“你让我想想，要不，把里面几个厉害的加起来，可以不？” 杨平把书收起来：“你好好休息，又要准备进行全套的复查了，担心吗？” “不担心了，我早就做好黑夜来临的准备，大哥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思思很平静。 “说，我们是好朋友。”杨平不知道她想问什么。 思思想了想：“你说，怎么样才能劝说爸爸妈妈再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呢？” 杨平再也忍不住了，眼睛瞬间湿润，视野模糊。 “小傻瓜，暂时别想这么多，他们或许现在只想把全部的爱给你呢，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杨平搂住她，鼓励她。 “可是---我怕---”思思低声说。 出了病房，杨平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视野恢复清晰。 思思妈妈已经上班，在科里做护工，她很勤快，一些分内的事情做得井井有条，一些不是自己职责范围的，她也抢着做，比如帮医生护士去收快递拿外卖。 蔡巧君对她的工作十分满意，她干活不挑三拣四，也不埋怨发牢骚，任劳任怨，总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 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小苏在等杨平一起吃饭。 宋子墨和唐菲迎面走过来，唐菲每天要辅导思思的功课，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孩子，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 “师兄？”宋子墨看见杨平的眼睛不对劲。 杨平轻描淡写地说：“哦，睫毛掉眼睛里，眨几下都出不来，给思思辅导功课吗？” “是呀，我早上布置了作业，现在过来检查。”唐菲敲了几声门。 “请进！”思思的声音。 “小苏在等你呢，快去。”宋子墨告诉杨平。 杨平整理一下白大褂，挺起胸膛，从走廊里走过。 第310章 消费者 看不完的病人，做不完的手术，周而复始，每天都是这么过。 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人们天天盼望消失，但是永远没有办法消失。 这两样东西就是---疾病和战争。 健康在哪？哪里的医疗保障最发达，哪里的人就最可能健康，平均寿命最高。 和平在哪？哪里的武装力量最强大，哪里发生战争的可能就最少，人们生活得最安稳。 思思的复查结果出来了，杨平松一口气，还好，没有出现明显的复发迹象。 但是杨平心里清楚，复发只是时间问题，恶性肿瘤发展到这个阶段，外科手段不可能彻底消灭肿瘤细胞，只是残留的肿瘤细胞暂时还没分裂成规模，暂时在影像学上没有明显反映。 手术比较多，做完今天的最后一台手术，已经下午六点多，杨平猛然发现，明天就是博士考试了。 “明天后天我休假，你带他们查房做手术”杨平脱下手套扔进黄色垃圾桶。 “医生嘛，总是在考试的路上，读完本科考硕士，硕士完了再博士，执医之后考主治，主治过了，是副高，副高之后爬正高，中途还穿插各种五花八门眼花缭乱的考试，如果突然哪天可以歇一会，发现不用考试，恭喜你，干不了几年，快退休了。”张林边掀无菌单边说。 “既然端了这碗饭，就把这碗饭吃好，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苦，哪个行业轻松？老师？没看到辅导孩子作业急性心肌梗塞住院的家长？老师可是面对几十个孩子，这得心肌梗塞多少回；商人？你看到他当老板的风光，没看到他睡地板啃地瓜的时候？公务员？都以为轻松，人家考公务员，也是过五关斩六将，上头任务一下，加班加点也是家常便饭。” “我们两个明年也要准备考博，听说医院要搞博士化，说不定哪天政策就下来，没有博士学位的转岗，到时候措手不及。”小五和张林一起抬病人过床。 “我的车已经定好了，五哥、胖子，你们两个到时跟我一起去提车，一人一个红包，早点准备好给我。”张林现在小日子不错。 “你不会是不敢开上路？叫我们帮忙开回来？”胖子奚落他。 小五笑着说：“脑外科一个医生前几天提了一台车，说为了寻找驾驶乐趣，弄了个手动挡的，从4s店开回家，路上熄火十几次，最后打电话叫科里一个老司机帮忙开回来的。” “太小看你张哥了---”张林不服气。 小五算是戳中他的痛处：“吃鸡那笨手笨脚的样子，还被张老头骂得少？” 田主任来电话，他那边有个病人，要杨平帮忙过去一起看看，右侧膝关节韧带损伤的，病人是孔主任的熟人，挂了骨科号，看完门诊不放心，让孔主任又带着到华侨楼找田主任再看看， 杨平一听语气就知道，估计病人是个复杂的膝关节多韧带断裂，否则田主任自己直接搞定，也不会打电话让自己过去。 华侨楼原来只有内科部和外科部，现在增加一个骨科部，田主任当主任，他从大骨科调了几个医生过去，平时维持约二十个病人，已经算不错了。 这位新晋的华侨楼大佬，虽然年轻，不到四十岁，但是外圆内方、长袖善舞，丝毫不输两位前辈---孔主任和庄主任。 “我跟你一起去。”宋子墨跟上杨平的脚步。 不管是膝关节还是肩关节，三处及以上主要韧带断裂的，叫做多韧带断裂，不是很多见，见一个是一个，医生的成长需要病例喂养，像宋子墨这种，稍微喂几口，就能茁壮成长。 “走！”杨平带着他。 “博士考试应该有把握？”宋子墨对他还是有点担心，理论这东西，再聪明也要时间。 杨平没有说话，明天就考试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病人包俊豪，男性，二十五岁，职业足球运动员，在华侨楼骨科部的治疗室，已经坐在诊床上，磁共振的片子挂在阅片灯上。 病人手里捧着手机，不知道跟谁聊天，自顾自地笑，一位穿金戴银、打扮入时的妇人，五十多岁，站在旁边等。 “哦，杨医生过来了。”田主任和孔主任停下聊天。 田主任立刻引介：“这是我们医院的杨医生，罗进的手术就是他做的。” 妇人表现比较冷淡，嘴角露出一丝鄙夷：“罗进？” 杨平走到阅片灯前，磁共振显示，还是新鲜损伤，前后交叉韧带、内侧副韧带及内后侧结构完全撕裂，四处断裂，这种已经是强迫退役的损伤，当时损伤的暴力应该特别大。 “他跟罗进是队友。”田主任也凑过来一起看片子。 妇人是包俊豪的母亲，一副阔太太的模样，对罗进，他们从来是这样的态度，总是认罗进是野路子出来的，小时候没有经过正规培训，不过运气好点，多进几个球而已，凭什么人气这么高。 包俊豪，也是从小踢足球，不过天赋不怎么样，但是人家家里有钱，小学的时候，就送去巴西训练，大大小小的比赛，都能够参加，是个明星人物。 但是嘛，钱砸了不少，水平不怎么见长，看他踢球，可以呕几口老血，但是人家就是在场上踢，就算你扔鸡蛋，也不影响人家成名和创收。 “你好，麻烦躺平，我给你检查一下膝关节。”杨平看完片子，准备查体。 包俊豪手里的手机还舍不得放下，杨平心里有点不悦，这起码对医生不尊敬，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提醒他：“麻烦把手机暂时收起，配合检查。” “哦，不好意思呀。”包俊豪这才勉强收起手机，对着屏幕轻声说了声“宝贝，等会聊”。 “我给你检查的时候，会诱发一些疼痛，如果感到疼痛，你就立刻说，我会尽量轻一点。”杨平戴上手套，向包俊豪耐心解释。 包俊豪哈气：“医生，很疼的，不要这么粗鲁呀。” 粗鲁，还没有动手呢，杨平尽量动作轻柔，开始给他做内外侧应力试验，以判断内外侧副韧带是否有损伤，损伤的程度，膝关节在内外侧应力下是否稳定。 手上刚刚施加力量，包俊豪立刻叫起来：“我的妈呀，医生，能不能温柔一点，太粗鲁了。” 要不是杨平及时按住他的腿，包俊豪伸直的腿差点翘起来，踢到杨平的脸，杨平停下手：“对不起——” 平时都是这么检查的，女孩子的疼痛阈值都不会这么低。 妇人看到这情景，满脸怒气冲上来，伸手挡住杨平：“能不能轻点，你搞什么？你弄痛他了，他是职业足球运动员，你知不知道？” 大家都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只是正常的查体，怎么反应这么大，小孩子查体也不会这样不配合的。 “我们打算去美国治疗，那边还没预约好，所以先到这里看看，我知道你们水平不行，国内医疗水平都是这个样子，但起码不能加重损伤呀！”妇产一脸的怒气。 妇人刚刚听到罗进的时候，之所以不屑，就是认为，罗进没钱才在国内治疗，他儿子不一样，金枝玉叶，怎么可能屈身在国内治疗呢，现在过来看病只是应急处理。 “田主任，既然这样，那就不耽误大家时间，我还很忙，先走了。”杨平脱下手套，准确无误的扔进黄色垃圾桶。 杨平看他爱理不理得样子，已经不爽了，但是还是保持一定克制，现在这样出言不逊，对医生毫无尊重，还看什么病。 最尴尬的是田主任和孔主任，刚刚孔主任出面打招呼，田主任才把杨平叫来，没想到这病人和家属这样的态度，你这是找人看病，还是摆谱来了。 “唉！你还甩手套，跟谁发脾气呢，我告诉你，我们过来是花钱消费的，你这是不想看了？这种服务态度，什么意思。”妇人看杨平不买她账，更加生气，无理取闹。 “消费？对不起，现在我这边打烊了。”杨平带着宋子墨离开。 孔主任跟妇人解释，田主任追出来，不断道歉，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尴尬的事情，这个病人和家属，田主任也是刚刚才认识，粗略一看磁共振，右膝关节多韧带断裂，只有杨平才能搞定的。 “这个医生，我要投诉他，没有一点医德！”妇产骂骂咧咧的。 杨平十分冷静，没有气冲冲的，他在门口停下来，跟追上来的田主任说：“你告诉她，治病救人没错，但医生和病人都是平等的，我们是站着行医的。” 在g市，还没有人这样跟她说话的，到哪个医院看病，不是前呼后拥的，你一个年轻医生，说你几句，使唤你几句，怎么了。 她嚷嚷要看杨平工牌，去投诉，杨平本来不想惹她，多一事不如少事。 但是越是这样，她还以为医生真有什么错误呢，这已经不是什么误会的事情了。 杨平将工牌亮出来：“看清楚了没有？” “你给我记住，不就一个医生，你摆什么谱？”妇人态度恶劣。 “你也记住，以后不管到哪里看医生，学会尊重人，知道不？这是起码的教养。”杨平也不客气。 宋子墨在一旁，准备随时隔开两人，防止杨平吃亏，妇女撒起泼来，又撕又咬，拳打脚踢，见过不少，还有在地上打滚，脱裤子喊非礼的也有。 杨平不是喜欢吵架的人，不想再跟她纠缠，带着宋子墨撤离。 妇人听到教养两个字，更加愤怒，要追上来。 后面孔主任拉住，前面宋子墨挡住：“怎么跟个泼妇一样，没完没了呢，你还想干吗---” 第311章 忐忑不安 杨平也没理她，跟这种人较劲，跟对着一条疯狗叫差不多。 其实说是孔主任的熟人，估计是熟人的熟人，转了不知道多少圈。 “你别走，你给我站住---”妇人叫嚣着，不依不饶。 要不是碍于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宋子墨已经一脚踹出去，有这样的吗，人家已经没理她，非要不依不饶。 “你到美国去治疗，赶快去，别耽误病情，我们承认水平不行，治不了你这病，这还不行？”宋子墨这人，凶起来，眼神能杀人。 他瞪着妇人，妇人也不太敢上前动手，看着这个高大的小伙子，也不是善类，别说她，就算她儿子，也占不了便宜。 包俊豪拄着拐杖追出来，看到老妈气呼呼的样子，他一蹦一蹦，拐杖戳戳点点：“别走，你有种别走，什么玩意，弄死你---” 这小子一瘸一拐地，一副不服就干、冲上来要打人的架势，这混球在球场上跟人打架的事没少干。 杨平没理他们，也不说话，快步走，想尽快脱离现场，有些事不是怕，没必要去跟这些人一较高下。 宋子墨边退边护着杨平，要是这对母子真动手，他也不客气，起码不能让他们伤着杨平，好歹也是会空手道的人。 有个医生立刻帮忙提前按了电梯，杨平钻进去，宋子墨跟进来，这才没被那母子两人追上来。 “别理他们，犯不着为这种人这种事生气。”宋子墨安慰杨平。 杨平反而很平淡：“没事，明天就考试了，哪有时间跟他们生气，他爱到哪看病，就到哪看病。” 杨平不是装的，是真的很冷静，长期在系统空间磨练，他比别人更加冷静稳重。 “这样想就好，今天休息好，明天考好点。”宋子墨拍拍他的肩膀。 “科里这两天辛苦你了。” “科里你就不用担心，这两个鸟人你也不用在意，安心考试。” 电梯开了，两人从电梯里出来。 杨平接到韩主任的电话：“小杨，刚刚华侨楼的事情---” “主任，你听我解释---”韩主任的电话，杨平自然重视，不能让韩主任误会和担心。 韩主任的声音很大：“解释什么，不用解释了，这些烂事你不用管，安心把考试考好，就这样---” “怎么？真投诉了？”宋子墨听到了电话。 杨平放下手机：“没事，老韩说不需要我解释，这些烂事不用我管。” --- 准备这么久，就两天，博士就考完了。 考试刚结束，老韩就打电话问感觉怎么样呢。 杨平感觉不是很好，心里有点忐忑不安：“感觉不是很好——” “考完了，什么事都不要想，回来一起喝茶聊天，大不了明年弄个免试名额，多大的事，不就推迟一年时间的事。”老韩一贯的粗嗓子。 本来考试前想好的，分数一般高就可以，可是考试的时候就忘记了，每一题都认认真真做，每一分都扣得死死的，感觉有点用力过猛。 杨平算了算，英语作文会扣分，专业基础和专业课，一些本来标准答案有错误或争议的题目会扣分，其它没什么分可以扣了，最后的得分可能高得有点离谱。 这分数考高了，心里反而有点忐忑不安，算了，考多少分就多少分，老韩不是喜欢高分吗，让他去乐呵乐呵。 “怎么样？上线没问题？” 第二天回到科室上班，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也是这个，张林和小五从两边夹击，问道。 杨平摆摆手，不说话，已经考完，不提也罢，就这样，不再说话。 “这是考砸了？” 看这表情，回来也不说一下考试的情形，八成考砸了，也难怪，师兄整天忙于手术，哪有时间看书复习，这博士考试，不复习那能考上，跟临床纯粹两回事。 砸了就砸了，明年再来，大家心知肚明，也不好刺激杨平，知道这壶不开，也就不再提这个壶。 “高桥文哉和藤原美雪的进修申请资料，师兄，你看，批准的话就在这签字。”张林说话都小心翼翼。 这两人的申请资料，昨天医教处送来的，科里张林管教学这一块，所以医教处就送给他了。 杨平仔细翻看两人的申请资料，汉语等级考试高桥文哉过了四级，藤原美雪过了六级，教育背景和临床经验都不错，自我表述一栏，两人写得也很诚恳。 都符合目前科室对进修的要求，杨平签下了“同意”二字和自己的名字。 “科里的教学都是你管，以后管理要严格，一视同仁，要保证每一个进修生能够学到真东西，出去不要砸我们的招牌。”杨平叮嘱张林，张林做这些事比较合适。 “管人这事我喜欢，内行，师兄，你放心，我一定严格管理---。”张林很高兴，这差事对路。 高桥---牛逼，让你牛逼，不把你榨出屎来，我的张字倒着写，张林想起那二货一副牛逼轰轰的样子，就想打人。 “我是说我比较擅长管理这个学生队伍，我这人有耐心，又认真，对年轻人有共情---”张林发现用管人这词，太官僚主义，立刻更正。 “小杨，进来一下！” 韩主任在门口招手。 杨平猜到，应该是华侨楼病人投诉的事情，这个病人太小题大做，没招没惹，还兴师动众，不依不饶。 果然，老韩只字不提杨平考博的事情：“考博的事，现在放一放，不用再挂在心上，前两天那个病人投诉你的事情，我们也了解情况，这种事情，不用理会，医院不会任她无理取闹。” 老韩给杨平倒茶，杨平忙接过茶壶，自己来倒，老韩不让。 老韩坐下：“不过到时候客服那边还是会跟你谈话，调查一下，你配合说几句就行，走走程序嘛，这个病人家里有点来头，在g市的房地产商里，也能够排上号，所以自己以为了不得，你说的对，我们当医生的，是站着行医的，不是讨饭的，这家人也是吃饱了撑的，芝麻大的事情，还找人给夏院长施压，非要你给他们道歉，给他们一个交代，夏院长说了，让他自己去道歉，可能他还会考虑一下，要是让杨平去跟他们去道歉，没门！” “主任，为难你们了。” 杨平知道，如果这家人非要折腾，夏院长和老韩肯定要顶住不少压力。 可是如果要让他道歉，杨平办不到，凭什么给她道歉。 士可杀不可辱！ 尊严必须扞卫，不容践踏。 平时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杨平都懒得计较，直接忽略。 可是这个家属，那语气，什么是我知道你们水平不行，什么是国内医疗水平都这个样子。 既然瞧不起，还来看什么病？ 故意找存在感？故意来奚落几句自己国家的医生？ 最讨厌这帮人，吃着窝里的肉，还整天说肉的味道不好，想着如何把锅给砸了。 “考试的事，也放一放，不用有什么包袱，每个人有自己擅长的，明年我帮你弄个免试名额，多大的事。”老韩比谁都看得开。 考前，他追得最紧；考后，他比谁都不在乎。 “藤原正男发了一封邮件给我，还打了电话，他派高桥文哉和藤原美雪过来进修学习，申请资料你看了？”老韩转换话题。 杨平点点头：“今天张林送给我签字，我看了，符合我们进修的条件，已经签字同意。” “舟大者任重，马俊者远驰，换句话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用流行的话说，你的目标在星辰大海---”老韩语重心长。 “我记住了，主任！” 杨平知道老韩的心思，怕自己受这个病人影响，产生负面情绪。 第312章 以势压人 “老领导，这个事---” “夏长江，人家投诉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你赶紧给人一个交代，这关系到我们医疗行业的形象---” 夏院长揉揉额头，在电话里左右周旋：“老领导，这个事错在包太太，以势压人，但是无论如何，不能让您为难，我亲自去给包太太道歉，你看怎么样？” “你自己把事情理顺，我们在工作中要注意态度，注意方法，不能简单粗暴。”电话里的声音也平缓许多。 “谢谢老领导的教导，我们会处理妥当，请老领导放心。”夏院长信誓旦旦。 “好了，就这样。”对方挂断了电话。 “夏院，是不是林厅的电话？”办公室何主任一直坐办公桌对面。 夏院长摆摆手：“是呀，这个包太太也太小肚鸡肠，她真去上头投诉。没事，我自有办法，这种小事，林厅也是推不了面子，才打个招呼，我们打几圈太极，事情就过去了，让杨平去道歉？人家做错什么，我真让杨平去道歉的话，以后我这老脸往哪搁？” “这包家在g市也有头有脸，人品怎么这么差，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揪着不罢手呢？”何主任也替杨平鸣不平。 “人品跟钱没多大关系，还不是觉得倒了面子，要捞回来，觉得自己有钱有势，还治不了一个小医生，这口气咽不下呗，林厅明白着呢，打个电话就表示过问了。” “那可说不定哟，省人民医院那事，还不是把人给辞掉了。”何主任有点担心。 夏院长有点不乐意：“两件事不一样，再说三博现在院长是谁？夏长江！夏长江是什么人？会这么没骨气，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不可能让我们的医生去道歉的，凭什么？就为了顺她一口气？” “你还是小心点，这家人的势力不容小觑，能量大着呢。”何主任小心翼翼。 夏院长喝口水，缓一缓：“我这不每一招都小心翼翼的嘛，包玉楼这人，做大生意的，有分寸，只是他以前靠岳父上位的，在家里肯定怕老婆，这女人要是闹，包玉楼还真没办法，会依着她，改天，我还得亲自去赔礼道歉，把这事了结。” “你还真道歉？”何主任显得很委屈。 夏院长不以为然：“林厅以前是包玉楼岳父手里提拔的，我是林厅的老下属，他既然已经过问，这面子还是要给，只要我出面道谦，打个哈哈，这事就各方面理顺了，无非想讨回个面子而已，我的面子不值钱。” “这杨医生看不出，挺有骨气的，要是当时谁遇上这种情况，谁心里都有气，外国那么好，直接去就是，何必来鄙视我们，做两天二鬼子，祖宗是谁都不知道了。”何主任也挺欣赏杨平的骨气。 “人才嘛，哪个没点个性，没个性还叫人才？杨医生那边什么都不要说，要客服也不要去调查，虽然是走程序，但是会让人觉得窝火，越是人才，越看重尊严，上班还要操心这些烂事，说不定哪天就拍屁股走人了。”夏院长叮嘱何主任。 这样处理，事情算是妥当，夏院长倒不担心对方取闹，再闹也是芝麻大的事，他担心处理不当，影响杨平的心情。 另外，人在江湖，有些事情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抚平的，方方面面要照顾。 人才都心气高，人家在乎的已经不单单是钱，而是要有尊严地工作。 “这事就这么定，哪个部门都不能再插手，提也不要提，我还要去省里一趟，要几个编制，现在给我的编制太紧，今年骨科准备进一批人。”夏院长拿起公文包，急匆匆地出去了。 —— 运动医学中心挂牌仪式，医院请了不少同行和媒体。 一块大大的铜牌，替换了原来的普通牌子，铜牌被红色的绸布盖起来。 行政楼主会议室，高主任西装革履，领带晃人，他不停地招呼客人。 罗进也被邀请出席挂牌仪式，他穿着自己的球服，再加一件外套，吸引了很多人过来，好多等着散会后找他签名。 夏院长和韩主任低头聊天，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 高主任站在台上调试话筒，等待会议开始，与在杨平面前的谦卑形象不同，高主任现在显得自信霸气，不愧是一方诸侯。 罗进的宣传片播放之后，便是各种高难度运动医学手术案例介绍，尤其肩关节和膝关节多韧带重建，运动医学的皇冠明珠手术，每一台都是让同行肃然起敬。 已经就坐的g市各医院运动医学专业的主任，私下已经开始讨论，这些手术随便哪一个，都是他们望尘莫及。 杨平忙完，也从科室过来，韩主任招手，让他坐自己旁边的位置。 “运动医学中心建立，你可是头功，别到处跑，就坐这。”老韩拉着杨平。 夏院长笑眯眯的：“小杨，怎么样，工作还开心？” “开心，当然开心，我到处看看，你们聊。”杨平不耽误他们聊天。 “去。” 老韩好像跟小朋友说去玩。 “杨医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静姝出现在人群中，朝杨平打招呼。 她对着杨平笑，笑容如花，不过很快有人过来找她，像汇报什么工作。 那人杨平认识，纪录片摄制组的导演。 李静姝很忙，刚听完汇报，又要接电话。 “阿红，怎么还没到，你们腾讯新闻必须到呀，快到门口了？谢谢，谢谢。” “诚哥，我是静姝呀，哦，快到了，好好好，谢谢呀。” “华老师，您怎么来了，不敢当不敢当，静姝感激不尽。” 李静姝的助手小雨也忙得不可开交，拿出一张单：“师姐，我们请的媒体，就这几家没到了。” 李静姝轻挽额前发丝，额头有点渗汗：“我刚刚打过电话，他们马上就到，小雨，你在这守着，我出去接人，华老师也到了。” “师姐，你不过去跟他聊几句，你的胳膊，找他复查一下？”小雨古灵精怪的眼神，眼珠朝杨平那边溜。 “别闹了——” 李静姝偷偷瞄一眼杨平，立刻出了会议室。 一位大约五十岁的女子出现会议室门口，穿着修身的职业套装，披着印花披肩，旁边跟着一个助手。 已经到场的记者很多立刻站起来，其他记者，看到这情景的，也跟着站起来。 “华老师！”有人认出来，跟她打招呼。 华老师整理一下披肩，在李静姝引导下入座。 医院宣传科颜主任立刻过来，跟夏院长耳语几句。 夏院长立刻起身，过来握手：“感激，非常感激，华老师亲自指导工作。” 华老师是g市新闻传媒集团的总编，g市新闻传媒集团可是南都省新闻界的航母，华老师可谓g市新闻界的一姐。 “不用客气，你们忙，我随便坐坐，我正好在附近开会，听说三博医院召开新闻发布会，静姝协助组织的，我就过来看看。”华老师仪态优雅。 “静姝，你去忙，不用陪着我。”华老师和夏院长寒暄几句，各自落座。 “这场面有点大呀，师兄呢？走，跟师兄坐一起。”张林到处找杨平。 “师兄坐韩主任旁边，你搬个小凳子过去挤一挤？”小五觉得这小子没点逼数。 “我的妈呀，走错片场了？”胖子惦着脚。 这场面，医院什么时候来过这么多记者，记者区域都坐满了。 这运动医学中心挂牌仪式，还以为找几个人凑数，放几挂炮仗，红布一扯，完事。 这跟新电影发布会差不多，那罗进都请来了，坐在嘉宾席上。 “关教授！” 关教授终于到了，高主任赶忙迎接，同门师兄，附一的运动医学中心主任。 其它医院的同行立刻起身迎接，握手寒暄。 第313章 泰森与绿巨人 东京大学附属医院，手术室的更衣间。 “高桥君，怎么，准备去中国了？”佐佐木跟高桥打招呼。 高桥应了一声：“下个月初动身，为期三个月的临床观摩。” “高桥君，自从你从中国回来，整个人都变了，缺少以往的高傲和自信，我怀疑你对某些事情的判断出现某种偏执。” 佐佐木对这个学长有点不理解，自从中国回来，说话做事总是谨小慎微，而且处处显得十分谦虚，跟以前的高傲自信，判若两人。 “佐佐木，如果当时换做是你，你也会这样，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高桥不想去解释。 没有被对手彻底击败过，就一定会心存幻想，不能真切体会对手的强大，尤其是曾经自己是世界之巅。 “藤原老师的决定也有点莫名其妙，我们，还需要向一个不知名的中国医院学习？”佐佐木满腹牢骚。 佐佐木比高桥年轻两岁，大家一致公认，他的天赋要高过高桥，高桥在创伤外科方面处于巅峰，其它亚专科涉猎较少。 佐佐木不同，他不满足于创伤外科，在脊柱、关节及运动医学也广泛涉猎，成绩斐然。 未来接替藤原正男的，很可能就是佐佐木，连高桥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学弟势头压过自己。 佐佐木也看过杨平的手术视频，可是一个视频，无论如何无法说服自负的他，他总会幻想自己比高桥厉害很多，杨平能够完成的，他也能够完成。 “藤原老师！” 高桥和佐佐木同时看到进来的藤原正男，立刻恭敬地打招呼。 藤原正男穿着蓝色的洗手衣，摘下口罩和帽子：“高桥，这次中国之行，是一次非常珍贵的机会，记住，成为强者的最好方法，就是向最强者学习，勇敢地正视强者，才能打败他。” “明白！”高桥立正鞠躬。 佐佐木表面上很顺从，但是心里不服气，对老师的逻辑有点不满，难道我们不是强者？ 不满归不满，佐佐木和高桥是平辈，可以毫无忌惮的沟通，在藤原正男面前，佐佐木绝对不敢说出刚才的话。 “藤原先生！鸟取主任的上颈椎肿瘤手术遇上麻烦，需要先生的支援。” 有人追到更衣室，藤原正男还没有脱下衣服，跟着报信的出了更衣室。 “高桥君，你这个世界拳王，怕是被打蒙了。”佐佐木忍不住又多一句。 “已经不是泰森和霍利菲尔德之间的较量了。”高桥很无奈。 佐佐木带着取笑：“那是什么？” “如果你我是泰森和霍利菲尔德，那对方是绿巨人？”高桥终于找到一个比喻，虽然不是很贴切。 佐佐木差点大笑起来：“真是有趣！” 要是没有这句话，他还尝试去理解，有了这句话，他可以断定高桥是犯了某种心理疾病。 高桥没有时间去给佐佐木解释，总有一天，他会自己亲身体会，他真希望，这次佐佐木也一起去，让他亲眼看见世界上最优秀的外科医生，究竟是怎么样的。 高桥要赶时间，下班后约了他的中文老师，进行出国前的语言强化，自从中国回来后，他几经打听，找到一位出色的中文老师。 这位老师是东京大学医学部的一名中国留学生，从事分子生物学研究，这位有着医学背景的留学生，让高桥短短四个月时间，通过了汉语四级测试。 当然，高桥的天赋很高也是原因，但老师教学方式确实高效。 为此，高桥已经支付五百万日元学费，物有所值。 老师从教授他汉语拼音开始，用几十个字母，掌握了汉语的发音，然后给他一套教材，一些汉字卡片。 这套教材是四千字的韵文，无一字重复，凭借这篇韵文，高桥用一个月时间掌握四千常用汉字。 接下来老师安排阅读和听力的训练，每天晚上四个小时的语言培训，从不间断，让高桥攻克了语言障碍。 他曾经认为，汉语是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 可是现在，他觉得汉语是世界上最容易的语言，因为只要掌握这四千个字，他可以无障碍的阅读几乎所有的文章。 现在，他要进行医学词汇的强化。 这比英语容易得多，英语密码式的造词方式，每一个医学词汇都是一个单词，而且毫无关联。 汉语的奇妙在于，他们只用这四千个汉字，使用某种逻辑关系，组成了无穷的词汇。 比如肝脏，脾脏，肾脏，肺脏，心脏，都是脏器，而前面大多有象征人体的月字，一眼可以识别这是一类的，难怪日本始终不剔除汉字，这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唐老师，您好，我下个月就要去中国，我还想加强一下汉语学习。”高桥跟老师握手。 这是一所夜校，唐老师只是这里的兼职老师。 高桥准时赶到了教室，他购买的是一对一的教学。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汉语病例范例，里面除了病程记录还有手术记录、检查报告，你需要强化的是这些资料的阅读。”唐老师将整理好的资料给高桥。 唐老师是很年轻的小伙子，在东京大学攻读分子生物学的博士，利用业余时间教授汉语，挣点生活费，这比刷盘子要好很多。 高桥目前是他最大的主顾，这位医生主顾，出手大方，一度让唐老师认为在东京遭遇骗子。 高桥像一个小学生，趴在课桌上，认认真真地阅读病例。 作为平时站着吃便当的人，绝对不会浪费一分钟时间。 每天四个小时，从晚上七点到十一点，如果因为特殊原因迟到，他熬夜到凌晨一二点，也要完成四个小时的学习。 当然，如果这样，培训费增加一倍。 高桥担心老师因为学费的问题，延长教学时间，他承诺，每提前一个月达到教学目标，他多支付一笔学费，这笔学费直接给老师。 唐老师尽心尽力，倾囊相授，高桥用四个月时间，熟练的掌握了汉语。 不明白不理解的词汇，高桥用铅笔标出来，每看完一份病例，唐老师会细心讲解，高桥会认真做笔记。 “老师，感谢你的悉心教导，请接受我的真诚的致谢！”高桥认认真真鞠躬。 老师回礼，高桥再鞠躬，老师再回礼，高桥又鞠躬—— 算了，老师不再回礼，高桥才停下鞠躬。 “请问老师，按照中国的习惯，我该怎样称呼杨医生？”高桥决定在启程前把细节弄明白。 “称呼杨教授最好，比较正式又含有敬意。”老师建议。 “如果去了中国，我是否可以与老师保持联系，遇上语言或文化方面的问题，随时请教？我愿意支付对应的咨询费。”高桥考虑周全。 “当然可以，咨询费我们可以按小时计算，每天不足一小时，也按一小时算。”老师非常同意，他真希望高桥去进修几年，最好一直到自己博士毕业。 得到老师的同意，高桥更加自信，他想了想，还有什么要请教老师的。 “还有，社交方面有什么建议？”高桥问道。 老师略做思考：“你只是进修三个月时间，记住一些简单的规则：多干活，少说话；听到命令，立即行动；喝酒碰杯，杯子比对方放矮一点；集体出去吃饭，抢着付账；喝酒要干脆爽快，不要借口拖延；如果集体宿舍，晚上睡觉不要打呼噜——” 高桥红着脸：“除了最后一条，其它都可以做到。” “那就尽量，如果打了呼噜，第二天跟室友道歉。”老师很专业，该想到的都想到了。 “时间到了，该下课了。” 今天十一点结束，很准时。 第314章 灭霸 运动医学中心挂牌，综合骨科不再以运动医学为主攻对象。 大量的运动损伤病人分流到运动医学中心，综合骨科的压力减轻不少。 杨平带着大家去康复科看病人，他会定期去康复科看望自己手术的病人。 骨科和康复科是兄弟科室，很多骨科病人术后出院，不是回家，而是去了康复科，要么门诊，要么住院，进行康复训练。 一个小小的手指肌腱断裂，术后手部功能要恢复好，也需要科学积极的康复训练。 以前手部肌腱断裂，做完手术，直接打个石膏，三个星期后拆除石膏，肌腱粘连，手指僵硬，需要花很长时间来复健，有些最后功能恢复还不尽人意。 现在，做完手术，戴上一个特制的支具，术后24小时内就开始进行手部的康复训练，这样手部功能恢复非常好。 当然，功能锻炼的过程中会有肌腱再次断裂的风险，毕竟概率比较少，不能因噎废食。 学术会上杨平主刀的病人，术后恢复非常好，当时缺损的半边脸，再植成功后，疤痕也不是很明显，避免了做整形美容手术。 离断的左上肢顺利成活，神经从肩部臂丛的位置断裂，位置太高，以后神经功能恢复会很差，只能二期行左上肢的功能重建，这是一个非常具有挑战性的手术。 神经损伤，不管是中枢神经脊髓损伤，还是周围神经损伤，在医学上都是没有攻克的难题，目前所有的研究都没有实质进展，有些团队进行干细胞治疗脊髓损伤研究，也是徘徊不前。 如火如荼的干细胞治疗，跟网上天天叫嚣的石墨烯电池一个德性，天天宣布有突破，实际上，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步。 那个身体成折刀病人，当时不是杨平做的手术，杨平也看到他正在做康复训练。 当时折断的部位在腰3和腰4椎骨的部位，这个位置椎管内容纳的，已经不是豆腐脑一样的脊髓，而是马尾神经，马尾神经类似一束电线，比脊髓抗损伤能力强大很多。 所以这个病人十分幸运，通过康复训练，他已经恢复正常行走能力，如果折刀位置在往上的腰1平面，结局不会这么完美，肯定落下终生残疾。 大家对当时的情景记忆犹新，这个病人身体对折，惨不忍睹，连膀胱都挤破，泌尿外科还一起做了膀胱的修补手术。 这些病人都是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看到他们有说有笑，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杨平心里特别高兴，医生最大的成就感就在此。 从康复科回来，韩主任摸着茶杯，在医生办公室坐，老韩平时过综合骨科，一般在主任办公室坐，罕见在医生办公室喝茶。 “小杨，医院准备招聘一批新人，你盘算盘算，缺不缺人手？拟个人才需求清单给我。”老韩悠闲自得。 目前，综合骨科的医生团队只有一个治疗组的配置，杨平也想引进几个博士，但是他对用人的要求比较高，不求有宋子墨的能力，但起码要能够独当一面。 很早之前，韩主任提到过，一个帝都医大的女博士要加盟，但是迟迟没有到位，估计韩主任已经忘记这事，或者那个博士已经出国，或者选择了其它医院。 帝都医大八年制的博士，可以选择的范围还是很大，有些学生比较优秀的，出国做医生也有可能。 “我想想看，如果有合适的，还是想引进一两个。”杨平暂时不敢肯定。 韩主任有点漫不经心，看样子，他来这里，还有其它的事情，至于科室增人，不过是顺便提一下。 哦，博士考试的成绩可以查询了，英语、专业基础，专业课都可以查询。 莫不是为了这个事？ 老韩的茶也喝得差不多了，再喝要加水，欲言又止：“小杨---” “老韩是不是来问博士成绩的，可以查询成绩了。” 宋子墨心有七窍，附在他耳边说。 “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亮亮，听说过来坐了两个小时了。” 宋子墨鼓励杨平，这一关必须过的，考砸了，也要有交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嗯，我查查！” 杨平拿出手机，宋子墨在一旁瞪着看。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用力过猛，居然英语考了96分，专业基础97分，专业课98分，总分考了291分。 英语估计作文扣了分，还有一些争议题目扣分，专业基础和专业课，肯定也是错误题和争议题扣分。 因为有些医学知识随着发展会慢慢变化，所以有些题目标准答案偶尔会出现错误或者争议，这不是没有可能。 “多少分？” 宋子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夺过手机，再查一遍。 96、97、98，几个分数十分醒目，手机查询不会骗人的。 “怎么？在查成绩？多少分？”老韩明知故问。 杨平摇摇头：“考得有点离谱？” “哦，没事！”老韩有点小小失望。 “多少分？”张林小五几个也着急。 杨平还是摇头：“成绩这东西，不一定代表真实能力，大家不要在意。” “你倒是说呀？” 胖子凑过来看，大家等着呢。 宋子墨深吸一口气，拿着杨平的手机：“英语96分，专业基础97分，专业课98分---” 眩晕，如同一阵霹雳在头顶裂开，没听错？ 哪有这样的成绩，史上没有这样的高分，大家都不相信，宋子墨拿手机挨个晃一圈。 老韩以为杨平没考好，和宋子墨一起编个笑话，调节一下气氛，算是一种自嘲。 可是，手机上查询的成绩，就是这么多，怎么会错呢。 你个混球，我还以为考砸了，现在考出这样一个充满洪荒之力的成绩，脑洞真是开小了，开小了，老韩的认知又被狠狠的刷了一把。 他摸着杯子的手有点不听使唤，高兴，激动，惊喜，意外！ “那个---晚上，我请客，地点你们挑，别给我省钱，往死里整。”老韩像个年轻人。 “杨博士！”宋子墨立刻伸出双手握手。 这回是真的杨博士了，以前去附一，大家都以为杨平是韩主任的博士，一口一个杨博士，叫得杨平心里发虚。 “我说师兄，你以后称杨博士，别人谁还敢称博士呀？我是不敢了，以后任何人不能叫我宋博士，以后在科里，博士只是师兄的称呼。”宋子墨在科里宣布。 宋子墨这么宣布，算是规范杨平的称呼，以前杨医生，杨老师，杨教授，什么称呼都有，以后就叫杨博士了。 “从今天开始，规范称呼，杨博士，简称博士。”宋子墨重申。 “杨博士！” “杨博士！” “杨博士！” “听着别扭！” “多听听就习惯了。” 291分的成绩，先在研究生、规培生和实习生的群里爆炸，很快消息在整个医院扩散开，291分的成绩，秒杀之前所谓的一切学霸。 “靠，有没有搞错，哪位学霸，有空去朝拜一下。” “骨科的杨平！” “这不是学霸，是灭霸！” “确认不是愚人节的冷饭？” “呜呼哀哉，我刚刚也查了成绩，以为自己学霸了一回，现在看来只是个浴霸。” 三博医院院内一个考博微信群里开始了各种刷屏。 杨平就知道，用力过猛，考出这样的成绩，会引起一阵轰动，而且，这个轰动在医院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这是杨平实在不想看到的，习惯了低调的人，不想总是暴露在光环下。 第315章 合作升级 现在，杨平在三博医院，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偷偷围观。 那目光，跟看动物园的熊猫差不多，不，完全看外星人的心态。 就算小苏在食堂排队打餐，前面的人也会客气地说：“你站前面来?” 如果杨平和小苏在食堂角落里吃饭，那周围的人多少要打量一番，目光探照灯一般，扫来扫去。 路上经常会有人打招呼：“杨博士，听说考了两百九十一分？” 杨平只好点头，一笑了之，用力过猛，带来的体验不是很好。 希望这一波早点过去，人们快点淡忘“291”这个数字。 程老板约了饭局，杨平向小苏汇报下班后的行程，立刻匆匆赶往地下停车场。 老地方，“美酒好菜”私房菜，老程很开心，将合同拿出来，看了几遍，手指轻弹，小心地装进公文包。 关于股份的比例，老程改了几次，从百分之十，十二、十五，直到现在的百分二十。 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一年五百万保底分红，这样的待遇，应该很有吸引力。 三博医院的运动医学中心，现在那个规模，还不是杨医生凭借一己之力打下来的。力全医院，杨医生要是发力，年营业额过亿，不是问题。 老程看了看表，杨平和苏南晨差不多快到了，本来打算去接，但是两人执意自己过来。 只要杨平和苏南晨这哥俩加盟，力全医院，以后在g市地盘上算是横着走了，云健不足为惧。 装修也快接近尾声，人员培训已经经整装待发，接下来就是申请国际jci认证，一系列的操作完成，力全医院就是真正的高端私立医院。 “云健那边最近怎么样？有什么动静？” 程老板与云健的竞争马上进入白热化，时刻要提防对方搞事，不是每个人在商言商的。 “汤主任最近搞了个大动静，圈了不少粉，救了一个心脏呼吸骤停的病人，光心脏按压就持续三个小时。”蔡院长一直关注云健的动静，老板要跟他们对决，自己就要冲在最前面。 对这个网红医生，老程一直觉得恶心，可你觉得恶心，人家粉丝越多，正能量营销的威力非常大。 “具体什么情况？”程老板对这事还不清楚。 蔡院长立刻拿出手机，调出视频：“视频现在疯传，上了全国顶级媒体，获得一片赞扬，你看看视频？” “我看看，这么厉害，顶级媒体可不缺钱，不是地方媒体可比的，要是能够上，那是有真东西，反常。” 手机视频打开，满满的正能量，连老程也觉得，云健是医者楷模。 “感谢云健医院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大医精诚，我用生命体会到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病人感激涕零。 “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好好休息，早日康复出院。”医生亲切地握手。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当时我心跳呼吸停掉以后，觉得自己没救了，等了很久，十分绝望，当一双温暖的手按到我胸口，我瞬间看到了生命的曙光--”病人衣袖拭泪。 这是一段查房视频，医生护士跟着汤主任查房，为了庆祝病人获得第二次生命，护士准备了鲜花，场面温馨动人。 汤主任语重心长地教育大家：“我们当医生的，不就是想多救几个病人吗，每一条生命在我们手里，都是无价的——。” 整个视频不长，拍摄角度很好，清晰度也非常高，手法专业。 “等等，你倒回去？” “就这，对，他心跳呼吸已经停掉，怎么还感觉一双温暖的手在按压？”程老板看出了问题。 蔡院长还没太注意：“是呀，不是心跳呼吸骤停的病人吗？怎么还有意识，能感觉一双温暖的手，病人心跳呼吸停掉两小时，送到医院再按压三小时，心跳停了五个小时?不会是拉撒路综合征，死而复活？” “不对，这病人感受那么真切，感觉到一双手在按压，究竟谁在撒谎呀。” 老程糊涂了，心跳呼吸究竟有没有停呀？ 停好车，杨平坐电梯上到私房菜餐厅，苏南晨已经先到一步。 “大哥！”杨平打招呼。 以前什么苏博士、苏医生，乱七八糟的称呼，现在要规范称呼：大哥！ 菜还没上，程老板抛出主题：“杨博士，苏博士，今天请你们来聚聚，想跟你们商量个事情？”老程提壶倒茶。 “有事就说！”苏南晨催他，都是读书人，说话也尽拣干净地说。 老程坐下来，琢磨琢磨说：“我们医院马上就要完成升级，我嘛，有个想法，拉你们二位入股，技术入股，不用你们出一分钱，至于股份比例，我看每人占百分之二十，而且每年五百万保底分红，你们看如何?” “入股？”杨平有点诧异。 这是好事，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还五百万保底分红，绝对饱含诚意。 只是人的精力有限，自己擅长医术，不擅长做生意，杨平不想参与做生意这些事，只想做个纯粹的医生。 程老板抛出想法，等两位的回答，杨平喝了一口茶：“老程，这是好事，而且你这人也实诚大方。” “朋友嘛，虽然聚在一起，干的都是赚钱的事，但也讲究个情投意合。”老程心里有底了。 杨平顿了一下说：“但是我不擅长做生意，也不想参与做生意，只想好好做一个纯粹的医生。” “这---”老程刚刚捂热的心，瞬间被速冻。 无数个不良想法在脑海中闪过，难道?难道有人先下手，自己浑然不知? 如果这样，后果不堪设想，杨平要是帮自己的对手，自己只有等着成肉酱的份。 苏南晨也很意外，这百分之二十股份对杨平来说，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 老程这医院，光最近的投入，都真金白银的砸了六千万进去，虽然规模小点，但是这种高端专科医院，一年分红几百万不是问题。 这家伙一口就回绝了，一点余地都没有呢，究竟怎么回事。 “苏少，这--”程老板求助苏南晨。 苏南晨也不好办，虽然杨平是自己未来妹夫，小妹可以管他，自己也管不了他呀。 “老程，你不要误会，我说过，我看中的是你为人的实诚，办医院的正规，目前g市的私立医院，还真没有哪个有你这么用心在办，只要你这样办下去，我会一直和你合作。”杨平看出他的失望和忧虑。 老程这下有点踏实：“多谢抬举，那这样，跟鹰阁医院一样的合作模式，手术费全归你，我们医院只赚床位、护理等边缘费用，怎么样？” 老程调整了思路，他是有一定准备的，准备了abcd好几套方案，合同也有好几份在包里备着。 这套方案不错，国际高端私立医院通行的模式。 “这样可以，我同意。”杨平直爽，回答简短。 程老板舒坦一点，这样也挺好的，力全医院的手术费加点名费，一台手术算下来，五六万还是有，这样分量也够大。 叶教授在云健，如果把分红也算上，平均下来，也差不多。 “那就这么定了？择日不如撞日，重新签个合同？”老程怕夜长梦多。 “行！” 老程拿出合同，杨平仔细看一遍，他现在看书都是一目十行，随便翻一下，合同看完了，苏南晨也接过去，帮忙再看一遍。 朋友归朋友，兄弟归兄弟，所谓亲兄弟明算账，生意上还是要规规矩矩。 检查完，苏南晨才把合同还给杨平，意思可以签。 苏南晨刚刚看杨平只是扫一眼合同，怕他吃亏，所以才把合同拿过去看，未来妹夫，以后就是一家人，关键时候肯定要帮忙把关。 “苏少，你可不能再拒绝这股份，不然老哥这心脏受不了。”老程开玩笑。 苏南晨笑道：“老程，你真的要大出血?送我百分之二十的干股？” “跟老程我打这么多年交道，你看我是脑子跳线的人？”老程很认真。 苏南晨想法不一样，他对老程这个医院看好，还是有心想参与，一起构建一个心目中的医院。 “这样，这事我同意，实话跟你说，你这么大个礼物，我得回去跟老爸通个气，不介意。”苏南晨没有立即签。 “理解！”老程知道他肯定不会马上签。 苏家地位特殊，这种事情，苏南晨要顾及很多方面。 虽然没有一步到位，但是成功了一半，老程心里还算开心。 第316章 小高 不知道梁启超东渡日本时，一夜之间学会日语，是真是假。 高桥用四个月掌握了汉语，这是千真万确的，高桥走出南都机场，此时，觉得空气都是香甜的。 在飞机上，高桥默记唐老师再三交代的一些社交规则，让它烂熟于心，好在生活中能够运用自如。 接机的还是洋子经理，甚至，那辆丰田埃尔法也停在上次的停车场。 想不到时隔四个月，大家再次会面，洋子经理十分激动。上一次的高桥，侃侃而谈，这一次，高桥沉默不语。 出发的时候，藤原老师给高桥讲了“刻舟求剑”的故事，高桥明白老师的苦心，决定此行一定学有所成，不辜负老师的厚望。 “你的天赋稍次于佐佐木，但是，你身上有一个佐佐木没有的优点---懂得认输，输得起的人，才能够赢更多，所以，未来我更看好你。” 临行前，藤原老师这句话，似乎在暗示，未来他的接班人，并不一定是众人猜测的佐佐木，高桥的机会也比较大。 高桥和藤原没有去洋子的酒店，他们直接来到三博医院医教处报到，希望尽快投入进修学习之中。 三个月时间太短，但是又无法抽出更长的时间，高桥不是一个普通医生，而是东京大学附属医院创伤救治中心的主任。 看着三博医院的双子塔建筑，在高桥心里，一种朝拜感油然而生，他对着双子塔建筑深深鞠躬。 洋子小姐被命令返回酒店，高桥不希望引起杨教授的反感，从而失去这次宝贵的学习机会。 经过打听，在保安的引导下，两个日本人来到了医教处的办公室。 周主任已经恭候多时，立刻起身握手。 高桥鞠躬：“多谢关照！” 外国教授，关照是自然的，本来周主任一切安排妥当，酒店套房、贴身翻译、日式料理厨师，但是被韩主任骂个狗血喷头。 于是周主任匆匆取消这些安排，胡乱地签字，让许干事带着高桥和藤原去宿舍。 三博医院有一栋楼专门做宿舍，公寓式管理，收费也不贵，比外面租房便宜很多，一般是给刚工作的医生、研究生、进修生、实习生和规培生住宿的。 高桥和藤原被安排到普通宿舍，安顿下来，在许干事的带领下，他们领了进修证、白大褂、门禁卡等，许干事带高桥和藤原到综合骨科报到，交给教学秘书张林。 “这是综合骨科的张林，张医生！”许干事介绍。 张林有点不悦：“请称呼我张老师！” “张老师，多多关照！”高桥和藤原同时鞠躬行礼。 “你去忙，到了综合骨科，进修的事都归我管。”张林在交接单上签字，催许干事快走，别碍事。 许干事看着张林赶人的脸色，乖乖地离开了。高桥左看右看，好像在找杨平。 “别看了，杨博士去骨科研究所了，等下才回，高桥文哉、藤原美雪？”张林阴阳怪气的。 高桥和藤原立刻应声：“对！” “首先欢迎你们来三博综合骨科进修，我们的学术地位就不多介绍，我要说明一点，我们对学生的要求非常严格，因为我们的目标是，培养真正的世界级医生，如果无法适应，中途随时可以退出。”张林站起来，像跟实习生训话一般。 “藤原美雪，你分配到五老师一组，高桥文哉，你就在我这一组，每一组的组长就是你们的直接上级医生，明白了吗？”张林很严肃。 高桥和藤原点头：“明白！” “那好，小五，新来的进修生，分给你一个，你过去。”张林指指小五。 小五正在跟实习生讨论病例，看到高桥和藤原进来，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将两人分组后，张林准备单独给高桥来一次正式的训话，好好跟这位进修生沟通沟通。 “张医生，3号床要换气垫床，麻烦派个实习生帮忙抬一下病人好吗？”门口有护士喊。 张林打量一下高桥，这体格还是不错：“你，跟着那个护士老师去抬病人。” “明白！” 高桥立刻跟着护士出去，来中国前，唐老师有交代：听到命令，立即行动。 “过完床，规范洗手，再回来！”张林叮嘱高桥。 “明白！”高桥回应很及时。 据唐老师说，在中国，如果被安排干活，那是说明受到老师的重视，老师会另眼相看，会考虑重点培养；如果没有委派任何工作，那说明老师对学生很失望，已经将他放弃。 刚来就被安排干活，高桥非常开心，说明开局不错。 不久，高桥回来，额头上有汗。 张林还算满意，藤原美雪已经跟着小五进行下午的查房。 女孩子太高自然会惹来一些目光，一米七八，如果是男的，显得十分普通，但是女的，走到哪都十分醒目。 男式白大褂，穿在藤原美雪身上，没有修腰的设计，也掩饰不住模特的完美身材，走过秀的就是不一样，走路都走出了t台的节奏，张林忍不住多看两眼。 很难想象，这样的美女，怎么还做医生，当个明星多好，真是不理解这群人的世界观。 “每天七点之前必须到医院，将病历全部搬到我的办公桌上，整齐叠好，在电脑上将我们所管病人的检查结果浏览一遍，有异常的记录下来，向我汇报。” “不管你以前在医院是什么身份，什么职称，现在在这里，你就是进修医生，你的直接上级医生就是我，听明白没有。” “我会安排人教你熟悉电脑his系统，等下查完房要进行考试，笔试和操作，考试合格才能有资格进行临床观摩和出入手术室---” “明白，张老师！多多关照！”高桥立正鞠躬，双手紧贴身体两侧。 不错，这个进修生很听话，要是不听话，张林准备喷他一顿，先教会他做人，再说进修的事。 “还有，张老师平时喜欢喝点茶，你每天早上到科室，要把茶提前泡好，茶叶不要放得太多，那是我的杯子，上面贴了名字，别搞错了，茶叶在旁边，泡茶会？”张林指着置物架上自己的杯子， “会！非常会！杨教授呢？他的茶，我也一起泡？”高桥非常高兴，一种受重视的感觉。 张林不屑的表情：“帮杨博士泡茶，还轮不上你，别幻想不切实际的事情，医生要脚踏实地，有些事，一步一步来。” “明白！我记住了。” “我带你们去查房，国栋，你演示给他看。”张林起身带着大家查房。 “平时我们自己查房，周二的上午，杨博士大查房，提前做好准备，会提问的，我们有两个医生组，我和五老师分别是组长，上面是宋子墨医生，再往上才是杨博士，等级关系要弄清楚，别擅自越级。” 一时口误，张林把卢小五叫成五老师，反正差不多，张林也懒得改。 李国栋是一个研究生，走在前面，敲三下病房的门，然后推开门，到前面引路，张林大摇大摆的，整得跟大主任查房一样，派头玩得很不错。 “前面带路，要保持节奏和距离，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我进去的时候，你要把门推开，提前跟病人解释，张医生来查房了，我出来的时候，你们要跟在我后面---” “我们这里的病人都很特殊，全是别人治不好的、不敢治的，手术难度大的、风险高的，太简单的几乎没有。” “换药、写病历，这些工作会？还有，你电脑打字有问题没有？” “用拼音可以，但是很慢，时间仓促，我的语言老师还来不及教会我，就来到中国了。”这一条难住高桥了。 “小高！不是老师说你，准备工作有点不足呀，你这吊儿郎当的不行。”张林摸摸下巴。 “明白，我的责任心很好，会有担当的，请张老师放心。”高桥努力解释，生怕出岔子。 张林带着大家查完房，背着手路过护士站，蔡护士长看到张林这支队伍笑道：“张医生，又来新学生了。” “日本来的，小高同学，他刚来，有些不懂，大家多提醒指导，杨博士要我多带带他。”张林一副老师的派头。 “多多指教。”高桥又是鞠躬。 护士都认为，小高同学面相也太老成了点。 “小高，有微信不?注册一个微信，很多事情联系要靠微信。”回到医生办公室，张林坐下来。 “有，我有微信。”高桥立刻拿出手机，华为的，特意让洋子提前买的。 “张老师，我扫你？”高桥小心地问。 张林慢腾腾地亮出二维码：“扫！” 高桥打开手机，不太熟练，几次点进了零钱包，张林看到他微信零钱一长串的零，居然有十万块，麻痹的，里面放这么多零钱，日本人也流行藏私房钱？ “小高，住在哪？”叫小高顺口了，张林觉得比叫高桥更有爽感。 平时被人小张小张的叫，现在也叫一回别人，叫起来，蛮爽的。 高桥立刻回答：“住医院的宿舍，进修生的宿舍。” “嗯！”张林喝一口茶，杯子空了。 高桥反应很快，立刻双手接过杯子：“张老师，我帮你倒水。” 小五带着藤原美雪也已经查完房，看到高桥被张林训得服服帖帖，看着有点搞笑。 这时，杨平进来。 张林立刻起立：“这就是杨博士！” 终于见到自己的大神，高桥立正鞠躬，比在藤原老师面前都要笔挺。 “杨博士！” 杨平微微点头。 “这是日本过来进修的高桥文哉和藤原美雪医生。”张林立刻汇报。 “来了！”杨平跟他们握手。 “欢迎来到中国，欢迎来到三博医院，学习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及时跟张老师反映，希望大家学习期间快乐充实。” “非常感激杨博士提供的机会，我们一定珍惜机会，做到快乐充实。” 高桥的汉语确实不错，高昂的学费没有白交。 第317章 半截人 六点钟，高桥和藤原就到了科室，因为不太熟练，高桥显得有点鬼鬼祟祟。 护士还以为哪里来的小偷，抓住他一问，才知道是昨天新来的日本进修生。 他将病历搬到张林的办公桌上，整齐地叠好，替张林泡好茶，把茶杯摆好，再坐下来，熟悉电脑his系统，把工号登录进去，才想起昨天后来下班了，张老师还没教这个系统怎么用，他自己捣鼓了半天，还是没有掌握。 这时，勤快的研究生李国栋也到了科室，高桥看到了救星，拉住国栋：“李医生，这个医嘱系统，教我一下。” 小李看了一眼电脑没说话，高桥以为他不愿意，亮了亮手机说：“我发微信红包给你？” 真的假的，教你his系统，还有红包发，土豪！ “红包不用了，来，我教你一下。”小李坐下来，边演示，边讲解。 高桥以前也是个日本学霸，听着听着，居然学得八九不离十，李国栋也惊叹这个日本人的学习能力。 都说东京大学医学部是全日本最难考的，能够进去的，都是智商超高的学霸，看来传言是真的，高桥的学习能力确实强悍。 “我发一个红包给你？加个微信。”高桥真的要发红包。 要是以前，李国栋还真想要这个红包，他经济条件比较差，平时就靠替科里去开一些医药公司的药品器械推广会，领个一两百的路费过日子。 现在在综合骨科，跟着杨平，手里也充实了，不差这个红包钱，他大手一挥：“红包就算了，加个微信，有事好沟通，我拉你进我们一组的群。”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了，高桥对着电脑记录检查报告的异常，偶尔遇上不理解的词语，使用翻译软件解决，基本上没有语言障碍。 张林过来，看到桌面整齐的病历，已经泡好的茶，坐下来，想骂几句人都暂时找不到理由。 “小高呀！” 高桥听到张林的叫声，立刻跑来，站在旁边。 张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还不错，但是多少得调教调教：“小高呀，茶叶稍微多了一点。” 高桥立刻掏出本子记录下来，张林斜一眼，这都用本子记下来，有这个必要吗？ 高桥记录完说：“张老师，今天我帮你洗杯子，里面的茶叶残渣刚好二十九片，所以今早我放了二十九颗茶粒，要是多了，明早我再减少三颗，二十六颗可以吗？” 张林身体一紧，麻痹的，居然数了杯子里的茶叶，这日本人够细心的，张林故作镇定：“嗯，办事可以，茶叶有大有小，不能一成不变，在二十九颗的基础上，依据茶粒大小，稍作加减。” “明白了，张老师，我依据茶叶的质量来帮你泡。”高桥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案。 科里的医生陆陆续续地到齐，早上八点准时交班，刚刚交完班，创伤急救中心的专线电话响了。 创伤急救中心以显微创伤骨科为主，但是其它骨科也是参与者。 骨科的每一个科室，包括综合骨科，都有一台创伤急救中心的专线电话，这样紧急时候，不会遇上电话接不进的情况。 大清早的，这电话响得人心里发毛。 “创伤急救中心要求支援，病人在急诊科抢救室！” 宋子墨放下电话，综合骨科是大骨科的王牌，需要综合骨科支援，那一定是遇上极为严重复杂的创伤病人。 “创伤急救中心请求支援，除了值班的，全体出动！” 病情就是命令！ 杨平立刻命令科室人员行动，分秒必争，他一秒也不敢耽误，带着大家几乎奔跑状态，冲到了急诊科。 果然，又是车祸，大型车祸，急诊科大厅紧张的气氛已经告诉大家。 抢救室大门口，一个男子坐在蓝色塑胶椅子上，他怀里搂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小孩脸色惨白，抱着书包，一直在哆嗦，书包上还有血迹。 “别怕，妈妈没事的，一定没事的。”男子不断安慰小孩。 “杨博士，在抢救室，快！”护士带路，抢救室的大门打开。 “快！主动脉介入球囊止血，动作快点！” 谭主任的吼声。 “不行，股动脉没办法置管，从锁骨下动脉置管，盲操不可能到达主动脉！” 还是谭主任的吼声。 “心跳又没了！”护士尖叫起来。 心电监护仪的屏幕上，出现一串长长的室颤波，这是心跳停博的一种表现。 “除颤，快除颤！” 谭主任一旦遇上这种大抢救，就像一头雄狮，喊声震天，整个抢救室在他的催促下，高速运转。 伤员躺在平车上，全身是血，惨不忍睹，整个下半身全部被压扁压烂，跟肉饼没有区别，肠子也从腹部的伤口挤出来，散落在的平车上，到处都是。 平车上暗红的血液，混杂着粪便，流得到处都是，从平车的四周流到地面，在地面扩散开，形成一滩暗红的血。 我的天啦，血腥畸形的场面，对感官的刺激极为强烈，令人窒息！ 有个规培生一下子捂住嘴巴，跑到垃圾桶旁边，哗啦啦，全呕出来了。 “这是那个科的，叫他滚出去！”体格强壮的急诊科护士吆喝。 “200焦！离开，除颤！” 急诊科医生训练有素，快速准备除颤仪，开机、涂导电糊，一气呵成，一手持一个电极，往伤员的右侧锁骨下和左侧心尖区一放。 “肋骨没有骨折，胸部没有损伤，心脏按压！” 谭主任手套上，身上，到处是血，他的火爆脾气，在抢救时变现的淋漓尽致，几乎每一声都是吼出来的。 气管插管早就在现场完成，呼吸机维持着病人的呼吸，心脏按压和电除颤交替进行。 “有了，心跳恢复，血压一直测不出。” 再一次除颤后，屏幕上的室颤波，立刻恢复成正常的窦性心律的波浪线。 “血到了！” 一个护士用推车推着一堆血袋，飞奔过来，刹在床边，另一个护士快速更换血袋，血液通过双侧锁骨下静脉置管输进病人身体。 啪啪啪！急救车药箱拉出推进的声音，医生无比熟练，一支又一支救命的药从静脉推进去。 这种损伤，整个下半身就像被一个几十吨的大铁锤反复捶打后形成的。 高桥看了深受刺激，站在旁边，想帮忙做点什么，但是不知道如何下手。 这种病人的抢救已经只有象征意义，但是这些医生护士，每一个都竭尽全力，高桥顿时一股敬意油然而生， “谭主任——！” 杨平带着人冲到平车旁边。 谭主任就像顶住了敌人几轮猛攻，弹尽粮绝，此时看到援军到来：“你看，下半身全没了，腹部伤口是挤压炸开的，肠子内脏一塌糊涂，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刚想推进手术室，心跳呼吸停止，估计没希望了。” “要不是急诊医生把手伸进去，捏住主动脉行徒手止血，撑不到现在。”谭主任满脸汗。 那位徒手止血的医生的手一直在里面：“我捏住主动脉的，但是还是不行，出血很猛。” “主动脉阻断钳，快！还有血管夹，把血管夹全拿来。” 杨平很冷静，声音很大，很清晰，但是没有一丝急躁，也没有一丝吼声，整个场面一下被他镇住。 他要的器械推来，完全打开，杨平立刻戴上手套，一手伸进去，在脏器里面寻找血管，这是盲操，需要对解剖极为熟练。 “你的手暂时别动！”杨平命令急诊科的医生。 这个年轻医生从现场到医院，一直没有动过，一双手已经僵硬了。 杨平的主动脉阻断钳，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凭借手感，找到了腹主动脉距离膈肌最近的部位：“快给我，主动脉阻断钳！” 霸气，但不粗野！ 快速，但不急躁！ 谭主任递上主动脉阻断钳，杨平准确的夹住了主动脉，整个过程只有几秒钟。 下面的出血已经减少了一半，但是还在出，杨平的手继续：“膈肌以上有交通血管穿入腹腔！” 要么现在开胸，要么盲视下寻找交通血管，一根一根地用血管夹夹住，才能彻底止血。 “继续递血管夹给我，大号的，对！” 杨平没有回头，接过血管夹，凭借触觉知道这是几号的，左手在腹腔里摸索着，在肝脏的后侧，一根交通支被他找到，夹住。 极致熟练的解剖，让他无需直视，便能清楚每一个结构，手到之处，便是清晰的解剖。 胰头的附近，脾脏蒂的旁边，都有交通血管，这些都是从膈肌以上发出，阻断腹主动脉，无法阻止它们出血。 十多个血管夹，一个一个被放进去，出血终于停止，整个操作用时不到三分钟。 这是对解剖熟练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做到这样的操作。 高桥看得清清楚楚，这已经不是人的操作，而是神的操作，难怪学术会上可以从容处理一百多根血管。 “肝脏还可以保留一部分，脾脏要切掉，直肠要切掉，膀胱输尿管要修补，骨盆全部粉碎，胰腺还好，整个骨盆下肢要切掉---”杨平凭借手的触摸已经做出了初步诊断。 外科医生的手，是第二双眼睛，有时候术中眼睛看不到的，就是靠手的触摸来识别。 “现在送手术室，创伤急救专用手术室，我来手术！”杨平果断坚定。 “杨博士，我想去看你的手术，可以吗？” 刚才那个年轻医生跟上来，就是刚刚徒手止血的医生。 杨平看了他一眼，边走边说：“你很有勇气，对解剖也很熟悉，对伤势的判断也很准确，阻断的位置要更往上才行。” “杨博士！” 高桥立刻跟上来。 第318章 十面埋伏 “杨博士！” 杨平走得很快，高桥跟着一路小跑。 很快，大家进了电梯。 “高桥先生，你对这个病人怎么看？” 高桥是国际知名的创伤外科大师，绝非泛泛之辈，在很多地方肯定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刚刚我看到那位教授想使用复苏性血管内主动脉闭塞球囊（reboa）技术，但是伤员的股动脉已经毁损，无法成功置管植入球囊，目前通用的reboa技术已经落后，我们有智能reboa技术，使用便携设备，超声引导，可以从人体任何一根相对较粗的动脉进入主动脉，比如锁骨下动脉、桡动脉、肱动脉、股动脉、腘动脉，甚至足背动脉，它可以自行探路，即使从上肢动脉进入，它也可以越过一些危险的分叉，进入主动脉，将球囊送到预定位置。” 大家赶时间，说话的语速非常快，高桥的汉语虽然有点生疏，但是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完全没有问题。 “如果杨博士有兴趣，我将全套的资料送给杨博士，但是，杨博士刚刚使用的精确血管阻断技术，已经比我们的单纯主动脉阻断领先一个层次！” 高桥很意外，杨平居然征求自己的意见，对自己的态度也不是居高临下，而是平等对待。 而自己上次来中国，那种傲慢的态度，显得多么狭隘，简直就是小丑，杨博士才是真正的大师。 很快大家赶到手术室更衣室，路上的讨论也停止，没有时间做学术讨论。 大家抓紧时间换衣服，伤员已经从另一个专门通道进了手术室。 平时换衣服，脱下的衣服会叠好放到各自的柜子，现在衣服脱下来顺手一扔，扔成一堆，失误扔到地上也没人去理会。 “师兄，拜托，把她救下来，可以吗？”宋子墨低头穿裤子。 这种伤情，谁能保证救下来，只能全力争取，究竟能不能活过来，真的要看天。 杨平不理解，平时一向理性的宋子墨，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感性和一厢情愿的话。 宋子墨穿好裤子，抬头，杨平看到他的双眼居然包含泪水。 杨平顿时明白了，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我一定会让她活过来！” 究竟能不能活，杨平不知道，能不能挨过手术，杨平也不知道，这是一个美好愿望。 伤员被推进手术室，转移到手术床上，梁胖子已经在等候。 “有血压了，6530hg！” 终于可以测到血压，第一个发现血压的护士惊喜得流出眼泪。 这种创伤，早期主要死亡原因就是大出血，能够成功止血，输血补液跟上去，就有一线希望。 杨平将大大小小十几个血管夹送进腹腔，精准地阻断几乎所有可能的出血。 这样将继续失血控制到最少，输血补液再跟上去，还是有一丝成功的希望。 因为粪便污染腹腔，自体回输血机器也无法使用，只能使用常规异体输血。 两个带有加温功能的输血器，不停地加压输血，血制品从双侧的锁骨下静脉，源源不断地注入伤员身体，但输血不是无限制的，到了一定程度，会引起一些并发症。 那些血管阻断的时间也不能太长，安全时间是60分钟，从阻断开始计算，要在60分钟内完成手术。 梁胖子的手没停过，多巴胺、肾上腺素等等，各种抢救药物从静脉推进，血压缓缓往上攀升，麻醉机连接已经插好的气管导管，各种参数调节信手拈来。 听到外面推车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有人提前打开手术间的感应门，用手挡住感应区，让送血的推车顺利无延时地进入手术间。 又一车的血袋推进来，有悬浮红细胞，有血浆，护士换血袋的动作非常熟练，拔出插入悬挂，一气呵成。 几个器械台已经铺开，小苏已经穿好手术衣，器械被分类分区，最先使用的已经挑出来，针线穿好，酒精盐水的区分便签也贴好。 各自的工作同时展开，不需要人指挥，更不需要人扯着嗓子大声吼。 准许观摩的，抑制突突的心跳，自觉地站到角落里，以免干扰手术。 麻醉成功，血压继续上升，跟徒手攀岩一般费力。 高桥以丰富的专业知识判断，这种手术，如果由他全程主刀，至少需要四个小时，如果使用多学科联合模式，各个手术损伤部位分别由不同专业的医生主刀，手术时间可能要八个小时。 普外科、泌尿外科、妇产科的专家纷纷赶到手术室，创伤急救中心本来就是多学科联合的模式，只是以创伤骨科为主导。 看到杨平在，而且准备上台，大家也没上台的打算了，杨平的手术权限可以做全身的创伤，这是医院特许的，而且做得比大家好。 这个手术间很宽敞，大家既然来了，就留下观摩学习，这种外伤太罕见。 冲洗，大量生理盐水反复冲洗，双氧水、生理盐水、三型安尔碘、生理盐水，不计数量，交替大量冲洗。 大量的粪便污染腹腔，感染的可能性非常大，很多骨盆开放性骨折，因为被大便污染，最后病人死于严重的感染。 冲洗，不断地冲洗，将细菌不断稀释，这是最好的办法。 杨平近乎偏执地冲洗，血液凝块混杂大便的混合物，不断被稀释冲刷。 他带着无菌手套的手在腹腔翻腾，让宋子墨手里的脉冲喷头无死角冲洗。 三升袋的生理盐水挂起，经过脉冲冲洗机器，连接冲洗管，水流从冲洗头喷出。 生理盐水消耗非常快，巡回护士不停地更换，装空袋子的桶子里已经有足足二十几个袋子。 而收集液体的桶子，水平面不断上升，里面含有大量的污物。 直到冲洗液清亮，杨平和宋子墨才去刷手消毒。 已经刷手的张林小五开始消毒铺单，无缝衔接。 为了节约时间，杨平刷手都比平时要快很多，动作做了一些简化。 电刀、双击电凝、吸引管、冲洗管已经连接好。 杨平穿上手术衣，戴上手套，开始手术，平时的术前核对程序也自然免去。 刀对腹部伤口进行延长，尽量暴露整个腹腔。 两把大s拉勾轻柔置入，小五张林就位。 全套新的管道，继续负责冲洗，冲洗完毕，大家换手套。 杨平双手伸进去，腹腔的脏器逐一仔细探查，判断哪些有修复的价值，哪些需要果断切除。 脾脏已经碎烂，杨平时而结扎血管，时而手指分离，时而组织剪分离，不同器械的切换眼花缭乱。 动作太快，根本看不清楚步骤，很快，如同捣烂的脾脏成功切除，扔在了金属盆里。 一刻也没有停留，又开始对破碎的肝右叶进行切除，肝右叶的切除，本来是一个有一定难度的手术，可是在他手里，甚至有些步骤不需要显露，凭借触觉就完成。 那些什么结扎血管，切除胆囊，分离肝右叶，根本看不清楚步骤，血管钳带着丝线进去，打结，然后组织剪进去分离，几个回合，胆囊拿出来，破碎的肝右叶紧接着也拿出来了。 胰腺从胰头到胰尾，手轻柔的触摸，翻转，快速地探查，胰腺轻度挫伤，术后需要注意外伤性胰腺炎。 手立刻改变目标，从胃开始，从上往下，探查腹腔的整段消化道，胃有挫伤，无需处理，小肠在手里边触摸边翻转，让眼睛可以看到肠管的一周，以及系膜血管，触觉与视觉采集的信息在大脑融合，转换成精确无误的判断。 杨平对解剖的熟练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自由境界，甚至不需要看，一双手的感觉就能精确的识别解剖结构。 手一伸，刀柄拍在手里，大家还没缓过气来，小肠被切开减压，手继续往下，光滑湿滑的肠管在手里可以任意调整，连盲肠和阑尾也没有放过，然后，升结肠、横结肠和降结肠被保留，整段的乙状结肠和直肠完全切除，被取出来。 装切除组织的大金属盆，摆放在专门的无菌器械车上，整整齐齐的一排，有几个已经堆满了。 双侧肾脏、肾上腺被探查，两只手同时探查，探查完肾，往下沿着输尿管，到膀胱，再到尿道。 随着探查，杨平报出损伤的部位和程度，以及马上要实施的手术方案。 “肾脏，肾上腺无明显损伤，双侧输尿管断裂，膀胱破裂，尿道毁损——” 声音洪亮清晰，但是显得极为平静，没有吼声，没有催促。 但是大家极力跟上他的速度，尤其宋子墨，高度集中注意力，丝毫不敢放松。 大家都明白，此时，与杨博士较量的是死神，稍有疏忽，死神便从手里夺走了生命。 卵巢没有问题，输卵管有牵拉伤，连子宫也有挫伤。 在探查修补这些脏器的同时，穿插着血管的缝扎、结扎或电凝。 双侧髂内外动静脉、左腰动静脉、双腹壁下动静脉被结扎；骶前静脉丛时而缝扎，时而电凝。 各种操作没有间断，看似杂乱无章，但却是最优化的顺序。 当所有探查完成，整块的大网膜从腹腔提出来，扔在了金属盆。 原来，术者探查修补脏器的同时，居然又在切除大网膜，随着探查完成，大网膜自然完整切除。 “显微镜！” 周灿早就准备好，推进术区，杨平和宋子墨调节焦距和瞳距。 显微镜下完成双侧输尿管吻合术，双侧输尿管导管支架肾盂引流术；膀胱破裂修补。 继续，利用胆囊管残端插入t形管，行胆总管造瘘；原来脾脏的位置也被放入引流管。 膀胱造瘘术；降结肠造瘘，一连串的造瘘。 没有尿道，暂时行膀胱造瘘，没有直肠肛门，暂时行降结肠造瘘，以保留术后临时的排尿排便功能。 最后还用了一个漂亮的皮瓣转移来修复残端的创面。 创面又被置入三根引流管引流，加上腹腔置入的各种管道，一共十多根引流管从身体里延伸出来。 术中输血输液已经两万毫升，才勉强维持住血压。 最后，整个下半身被离体，一堆烂泥一样的下半身离开伤员的身体。 一个一米六多的人变成了约七十厘米的半截人，犹如半身陶瓷娃娃。 手术室里出奇的安静，高桥瞪着屏幕，看完了整个手术，他精确的计算了时间，从洗手上台开始计算，居然只用了三十五分钟。 而且每一个步骤，没有任何停顿，没有任何犹豫，仿佛每一步已经清清楚楚，哪里需要怎么处理，意识先于手到达，意识引领着手，精确无误的完成每一个动作。 无数个手术，不是简单的按部就班，而是相互交错，灵活拼接在一起，毫无违和感。 这种拼接，不是一个一个手术去做，为了节约时间，术者统筹了所有独立手术的步骤，将这些步骤打乱，混合在一起，手术穿插手术，手术搭配手术。 如同dj打碟，这里拉快，那里插入，突然停住这一段，接入另一段，双手在腹腔里，想配合就配合，想独立操作就独立操作，配合衔接天衣无缝。 整个手术过程在死亡压迫气息下完成，紧迫、惊险、刺激。 一股强大力量如海啸扑面而来，让高桥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毫无还手之力的压迫，差点双膝一软，直接跪下去。 持针器轻轻地放在锐器中转弯盘里，杨平抬头：“生命体征?” “血压hg，心率102次份，低流量吸氧，机械通气，血氧饱和度100。” “过了第一道鬼门关，后面还有很多鬼门关等着她。”杨平松一口气。 “这个病人我来管。”宋子墨瞪着监视屏幕。 “医疗组你来负责组建，把高桥也算上，我跟护士长说一下，需要组建一个护理小组，这个病人要想活过来，一定要专门的团队负责，任何的小失误，可能导致前功尽弃，死神随时会趁虚而入。” “加上这个，中国目前只有两例这种高位半截人，魔都报道过一例，术后六天死亡——” 高桥非常熟悉这些案例。 第319章 不可复制 病人要送到创伤icu，大家一起跟着去。 气管插管还不能拔出，梁胖子给她接了便携式呼吸机，保证转运过程的呼吸安全。 手术室的大门打开，病人推出来，他的丈夫带着孩子已经在焦急地等待，看到病人出来，丈夫立刻迎上来，四五岁的小男孩，躲在男子身旁，瑟瑟发抖，拽着爸爸的衣角，眼神一直处于惊恐状态。 病人的身体被手术室的白色被子盖住，缺失的下半身没有显得那么刺眼。 “余水莲的丈夫？你妻子抢救过来了，但是还没有脱离危险，我等下详细跟你谈一谈她的伤情。”杨平看到孩子在，不方便说太多。 男子看到被子下半部分是空虚的，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医生术前谈话，跟他讲得十分透彻，很大概率抢救不过来，即使救过来也只能是半截人，现在看到人活着的，什么样的状态他都接受。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余水莲的丈夫富夏阳看着自己的老婆，泪如雨下，不停地用衣袖擦眼泪，颤抖的手要去掀开被子，宋子墨按住他的手，声音很轻：“孩子在！” 富夏阳领会到了意思，抽回手，面部肌肉抽动、嘴唇颤抖，双手抓住老婆苍白的手：“医生说没事了，别怕！千万别怕！我在这呢--” 这位丈夫不知道说什么，跟着平车走，不断重复这句话。 “她听不到！”梁胖子告诉富夏阳。 宋子墨摸了摸孩子的头：“你妈妈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别怕，这么多叔叔阿姨在呢，她一定会好的---” 小男孩懂事地点点头，惊恐的眼神稍微获得了一丝安定。 到了icu，杨平跟潘主任解释，想让宋子墨来主管这个病人，按照规矩，这是不行的，怎么可能其它科的医生来管icu的病人，但是杨平的面子必须给。 “杨博士，没问题，让宋医生管，我们科的医生护士，任他调遣。”潘主任满口答应。 病人过床，宋子墨和高桥两个人动手，其他人帮忙，有过床单的帮忙，过床很轻松。 过完床，宋子墨掀开被子，整理十几条引流管，连接各种监护仪器的导线，icu的医生护士看到这个半截人。 无不震撼，突然的视觉冲击感让一些承受力差的，引起极度的不适感。 难怪杨博士让宋子墨来主管，这个病人，他们确实会经验不足，潘主任也惊讶不少。 监护仪器连接后，重新测的血压，hg，血压又上升一点点。 “用了多巴胺没有？”宋子墨看到这个血压很满意。 胖子在连接icu的呼吸机：“没用多巴胺了，自然的血压。” 失血性休克这一关暂时算度过，但是后面紧接着要面临的是感染、脏器功能衰竭。 严重的腹腔污染，这么大的创伤和手术之后，身体的免疫力就像一张薄纸，一捅就破，一旦引起严重感染，犹如雪崩，必死无疑。 创伤与手术的双重打击，尤其肝脏，主要的肝右叶被切除，留下左叶，有可能发生肝衰竭，肝衰竭一旦发生，即使不引起多器官功能衰竭，死亡率也极高，如果引起多器官功能衰竭，必死无疑。 术后的处理十分复杂棘手，这种状态要持续很长时间。 在监测中心静脉压的情况下，继续输血补液，二联的预防性抗生素已经使用，针对需氧菌和厌氧菌的广谱抗生素，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考虑抗生素副作用的时候了，救命，才是最重要的。 “看能不能联系心理科，给孩子做个心理辅导。”宋子墨交代唐菲。 他刚刚看到孩子的状态很不好，唐菲心里清楚，没有谁比宋子墨更加体会孩子此时的心情。 “孩子的事交给我，你留在这，加油，她一定可以活下，一定。”唐菲鼓励宋子墨。 宋子墨留在icu，高桥也执意留下来一起照顾这个病人，但是icu答应宋子墨留下已经破了规矩，再多一个人留下，怕是不妥。 “让宋医生一个人留下，有需要，你们再帮忙，小五张林去我们手术室，今天还有几台手术呢。”杨平觉得病人送到创伤icu，又有宋子墨在，比较放心了，科里还有几台手术要做，自己不便久留。 出了icu，在家属等候区，杨平看到了病人的丈夫：“我跟你谈谈她的病情。” “小朋友，让爸爸跟医生谈话，姐姐带你走开一下可以吗？”唐菲温柔地和小男孩说。 “跟医生姐姐去，爸爸跟医生商量妈妈的病情。”富夏阳跟儿子说。 小男孩挺听话的，跟着唐菲走了。 富夏阳头靠在椅背上，自言自语：“年轻时，我和她谈恋爱，我家里太穷，她一家人不同意，她偷出户口本，跟我打了结婚证，我们偷偷来到南方打工，那时候，她跟我我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从来没有用过什么化妆品和护肤品，衣服也是最便宜的，不怕你笑话，要不是来客人，一年不会到馆子里吃顿饭，两人打拼多年，终于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家面包店，积攒了一点钱，准备买房子，前不久，我们准备去补拍婚纱照，因为价钱，她一直不同意，就没定下来，我偷偷买了一个戒指，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苦日子刚刚熬完，没想到---” 富夏阳泣不成声：“医生，我求求你，让她活着，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扑通！这个男人竟然突然双膝跪下。 杨平赶紧扶他起来：“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 待他的心情平复，杨平详细跟他交代了余水莲的病情，以后可能面临的困难，这时宋子墨和icu的医生也出来了，要签署一些知情同意文书。 高桥还没有从刚才的手术恢复过来，刚才的手术，几个手术的步骤完全打乱，交错进行，他还没太想明白，术者如何统筹这么多步骤。 就像写一篇文章，作者不是一个一个字地写，而是这里一笔，那里一笔，好像没有章法，但是当最后一笔完成，你发现一篇文章竟然完成了，每一个字还很漂亮。 高桥还没有看到过谁这样做手术，但是确实效率要高很多，比如切除大网膜，一般是专门分离切除，而杨平在做其它手术的同时，就在分离切除大网膜，最后脏器探查完，大网膜也分离切除完了。 道理明白，但是实际操作，无数的步骤，在那么紧张的情况下被打乱，科学统筹，交错组合，这需要多么强大的思维能力？ 如果按部就班，这个手术怎么的都得三四个小时，杨平竟然三十五分钟就完成了。 杨平回到综合骨科，高桥一直跟在他身边：“杨博士，刚才你将每一个独立的手术分解成很多步骤，这些步骤被打乱，交错进行，节约了很多时间，能不能教我，怎么才能做到这种高效？” 杨平沉思片刻：“你很细心，注意到了我手术的细节，不过，你不能轻易尝试这种手术方式，很容易陷入慌乱，反而延长手术时间，我有一篇论文很快会发表，专门论述处理这种多发严重创伤，处理这种创伤，一定要有系统工程的概念，从整体入手，统筹规划，对手术进行全盘优化，但是一般人只能对多个手术进行统筹优化，不能深入到各手术的步骤进行优化，所以，我的手术不具备复制性，没有学习的价值。” 高桥顿时心凉了一截，意思是，杨博士的这种水准，他无论怎么努力也达不到，非常扎心。 不过高桥冷静一想，杨博士不是不愿意教，深入到手术步骤，将步骤打乱去重组，自己确实做不到。 “我在论文中建立一个创伤救治系统工程模型，有一套科学的打分公式，非常简单，依据模型给病人打分，依据分数，可以自动选择一条优化的流程，这条流程手术时间最短，成功率最高，你可以将这套决策模型学会，加以发挥---”杨平建议高桥。 一个人做手术厉害不算真正的大师，能够将自己的手术升华、简化，然后变成一套门槛低容易掌握容易普及的手术，才是真正的大师，这可以让很多医生受益，通过培训掌握后，救治更多的病人。 “高桥明白，高桥一定努力，学会先生的手术思维和方式，然后竭力推广，让先生医术普及的范围更广。” 高桥比较清醒，觉得杨平说得对，与其追求自己达不到的，不如把自己能够做到的技术发挥到极致，一时激动，竟然按照日本的习惯，称呼杨平为先生。 “杨博士，对不起，刚才太激动---”高桥不知道自己称呼先生，是不是合适。 杨平看他紧张、唯唯诺诺的样子：“高桥，不用这么拘谨，你有什么好的意见可以自由发表，我们这里学术自由，你可以自由发表意见。” “谢谢杨博士，请接受学生高桥真诚的道歉，上次高桥的行为如同井底之蛙---”高桥立刻起立，鞠躬。 小五打电话来，病人已经做好术前准备，可以开台了。 杨平带着高桥去手术室，研究生李国栋刚刚在icu帮忙，正好回来，也跟着一起去手术室。 更衣室里，高桥跟李国栋套近乎：“国栋，你可以教我网上购物吗？” 李国栋觉得这个日本人挺好学，一个国际大教授，跟一个学生没两样，这种学习精神起码值得学习，所以不讨厌他。 外国人注册淘宝支付宝，李国栋还真不知道流程，还有充值购物，要不要在中国银行开户，也不是很清楚。 “你想买东西？”李国栋很好奇，他才来一天。 “要不是很急，我帮你代购，什么东西？”李国栋问他。 高桥比划着：“我想买一个电子秤，实验室用的那种，精确度可以到0001克的。” “这个好买，我帮你买？应该也不贵，百可以，几天就能到货，价格有什么要求没。”李国栋还以为什么东西呢。 “我不懂，你帮我买，我先微信转账给你一千？” “不用，等到货再说。” 李国栋不明白，这日本人怎么要买电子秤，难道喜欢玩这东西？ 精度这么高的电子秤，或者用来搞什么试验，称药片药粉什么的？ 第320章 徐结巴 杨平做完手术，回到科里。 急诊科的医生，给余水莲徒手止血的医生徐志良，在办公室等杨平，看到杨平回来，他立刻起身。 “杨---博--士，很-荣幸，能够---跟您上手术，我的名字叫做---徐志良。” 这家伙说话结结巴巴，一句话断断续续，拖很长才能说完，说完后，他的脸红红的，纯粹憋的。 徐志良三十出头，外号徐结巴，天生结巴，但是这人奇怪，一遇上抢救，说话十分顺溜，抢救完了，他也恢复结巴。 他是南都医大博士毕业，论成绩本来可以留附二，因为说话结巴，面相又木讷，人家根本不要他，那么多人才，谁没事留个结巴。 徐志良没办法，到处找工作，哪知道连人事部门面试这一关都过不了，更不要说见科主任，见到人事部门面试的，那样子跟木头无二，结巴半天说不出话，人家直接就拒绝，根本不给见科主任的机会。 兜兜转转，徐志良看三博医院急诊科缺人，去面试急诊科，这次运气好，见到熊四海了，熊四海反正缺人，只要能干活的，还是博士，什么歪瓜裂枣他都要，把他留下来。 徐结巴干活还是一把好手，而且越是大抢救，他越利索，说话都不结巴，杀伐果断，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什么脏活累活，他都愿意干，像一头牛，只干活，不提条件。 关键时候胆子还特大，就说这个病人，他敢伸手进去握住主动脉。这种事情，搞了好几次，把熊四海吓得够呛，找他谈话---保守点，别这么激进。 杨平正好想找他，因为做手术时发现，余水莲腹部的伤口，有一段不是自然形成的，边缘整齐，完全是手术刀切开延长的，想找他证实一下。 当时在手术台上，徐志良也在观摩，杨平专注手术，没有当场问他。 “兄弟，能不能把话说利索点。”张林拍拍他。 徐志良脸红道：“不---能---” 难怪没人要，这哥们说话能急死人，要是急性子，非被他气得吐血。 杨平示意张林别强人所难：“徐志良，你在现场急救的时候，延长了腹部伤口，然后伸手进去徒手止血？” “是-的！”徐志良尽量说利索，但是办不到。 杨平给他一个大拇指，这人有魄力，换做其他人，想不到这样做，也不敢这么做，他不仅敢伸手去捏住主动脉，而且还是现场延长腹部伤口。 “我是---，微信聊？”结巴影响沟通效率，徐志良感觉不好意思，干脆微信聊。 他加了杨平的微信，微信打字聊，顺畅很多。 “我是阻断一会，放开一会，间断阻断。”徐志良微信打字非常快，或许因为结巴，他更喜欢这种沟通方式。 “你对腹部的解剖很熟悉，也非常勇敢。”杨平夸奖他。 “拿---一张纸---给我。”徐志良跟张林要了一张纸。 张林拿一张a4纸给他，他在纸上画了腹部的解剖图，非常精细漂亮：“杨博士---我不想在急诊科---我想来骨科，我本来就是骨科专业的博士，别人都嫌弃我，才去急诊科，我想跟着你，我会很努力的，我比很多人强，一定会让你满意，除了说话结巴----” 这句话还算流畅，可能偷偷训练很多遍。 这个家伙，虽然结巴，又木讷，但是这个病人的现场急救，要不是他突破常规，根本没机会来医院抢救，这不仅需要过人的勇气，还需要扎实的知识。 “你想来我们综合骨科？”杨平问他，综合骨科正好缺人，韩主任让他去挑人，面试的那一批人，他没看上，都平平无奇。 “是的，我比很多人强，不信，你考我。”徐志良毫不谦虚。 杨平笑道：“那好，我给你三个月试用期，你先回急诊科，我去跟你们主任要人，三个月试用期通过，就留在综合骨科，没通过就回急诊科。” “谢--谢，我说话不行，不喜欢说话，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徐志良感谢杨平。 他来找杨平的目的，就是希望加入综合骨科，现在杨平答应，他开心得傻笑起来，说话都利索很多。 “师兄，他可是又结巴又木头，谁都不要的人，他裤子屁股上能够破洞的，你要他？”待徐志良走后，张林提醒杨平。 杨平倒觉得徐志良虽然有缺陷，但是个少见的人才，很奇怪，他怎么没入韩主任的法眼，杨平问张林：“徐志良来过骨科上班没，他不是骨科博士吗？” “没有，很多医院不要他，他找不到工作，太小的医院又不愿意去，正好急诊科缺人，他从急诊招聘进来的，韩主任都不知道这个人。”张林对医院里的事很熟悉。 平时，徐志良也跟隐形人一样，只干活不说话，所以在医院里没有什么存在感，唯一让人记住的就是，据说他的早餐可以吃六七个大馒头。 杨平略微思考，这样就可以解释，要是来过骨科，遇上韩主任，估计至少会给他一个机会。 “杨博士，这是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智勇双全，他的图也画得很棒。”高桥插一句。 杨平心里有数，这么快能够把胸腹的解剖图画出来，危机时刻能够冷静分析，果断行动，勇于担责，胆大心细，的确是个人才，综合骨科正是缺人之际，让他过来试试。 杨平立刻打电话给韩主任说了徐志良的事情，韩主任还真不知道这个人，只听说急诊科有个结巴，干活不错，不知道他原来是骨科专业的。 “这事我去跟熊四海说，人一定帮你要过来。” 韩主任知道杨平看中的人，自然有过人之处。 --- 宋子墨一直守候在创伤icu。 第二天，余水莲的气管插管才拔出的，脱离呼吸机，还好，肝肾的功能没有出现明显障碍。 余水莲终于慢慢醒来，她本能地想活动身体，可是身上插满管子，他的手乱抓，嘴里叫着：亮亮，亮亮--- 两个护士怕她扯掉引流管，一人按住一只手。 亮亮是余水莲儿子的小名，听到没有人回答，她噩梦般惊醒：“亮亮---” “你受伤了，现在躺在病房里，你的孩子没事，放心。”护士安慰她，让她冷静下来，不要躁动。 可余水莲不听，使劲要挣脱护士的控制。 “宋医生，宋医生---” 宋子墨正在医护站，查看最新的抽血检验结果，听到护士的叫声，立刻跑过去。 “亮亮！”女人什么都不听，只是反复叫儿子的名字。 “你儿子很好，他没事，你受伤了，现在住在医院里。”宋子墨按住她，拿出手机拨打她丈夫的电话，交代他丈夫几句。 然后把手机开免提，放到余水莲面前，里面传来孩子的声音：“妈妈，妈妈，你醒了吗？”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听着，眼珠转动，看着医生护士，然后停止了躁动：“亮亮---” 然后不再挣扎，安静下来，宋子墨挂断电话：“他们在等着你回去，好好养病。” 女人大口地喘气，似乎累了，又睡过去，宋子墨看血压血氧正常，也就放心，吩咐护士看紧点，自己又出去看化验单。 “宋医生，跟你抬病人的哪个是日本人？”蒙医生有事没事地找宋子墨聊天。 宋子墨平时对人比较冷淡，爱理不理的样子：“是呀！” 蒙医生也知道，这是他的脾气，不是真不理人。 “还是国际知名的创伤外科教授高桥文哉？”蒙医生很疑惑，一个大教授帮忙抬病人，骨科实力强大到这种地步。 宋公子也是医院头号天才人物，年纪轻轻，可以主刀很多手术，医院的传奇人物，哪知道突然冒出一个杨平，比宋子墨还厉害，骨科这是怎么了，一个比一个牛。 想想杨平刚来时，蒙医生认识他时，还是一个小医生，带着大家做艾滋病人的手术，现在已经是科室的带头大哥，手底下不仅有宋子墨，还有国际知名教授跟着进修。 人比人，气死人！蒙医生摇摇头，忙自己的去。 “宋医生！” 余水莲的病房里又出现护士的叫声，隔着玻璃，宋子墨看到两个护士按住她。 icu病人都是单独病房，护士也是一对一二十四小时看护，宋子墨和蒙医生立刻赶过去，余水莲正疯狂扭头，企图拔除自己身上的管子。 “让我去死，你们不要拦着，让我去死---”她嚎啕大哭。 刚刚余水莲再次醒来，迷迷糊糊，待调整情绪后，发现下半身没有感觉，刚开始以为半身不遂，自己趁护士不注意，伸手去摸，摸到髋部居然发现什么都没有，心里一阵猛烈颤抖，双手立刻摸索着掀开被子，撑起身体，看到下半身没有了，整个人犹如坠入冰水。 又如五雷轰顶，余水莲全身冰凉，看着自己失去的半截身体，绝望之极，自己这种状态，治疗费肯定是天文数字，以后生活不能自理，成为家里的累赘。 活着将会给丈夫，给家里带来巨大的痛苦，她一时接受不了，想不开，顿时一股强烈的轻生念头产生，拒绝治疗，要拔出各种管道。两个护士见状，大惊失色，立刻按住她左右两只胳膊， “够了，你儿子在外面等着你回去，没有了一半身体，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你看看有些人，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你想想你儿子，如果没有妈妈，每天上学连早餐也吃不上，在学校受人欺负，衣服穿几天没人洗---” 宋子墨帮助一起按住她，大声对她说，余水莲绝望地大哭，然后不再挣扎，只是以泪洗脸。 任何人面对这种情况都难以接受，必须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宋子墨见过太多这种情况，尤其是肿瘤科，有病人确诊肿瘤晚期之后，直接选择轻生，有的甚至从医院窗户爬出去跳楼。 有时候，活着也需要一种勇气。 余水莲术后本来体质虚弱，脱离呼吸机不久，挣扎几下就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宋子墨跟她提起孩子老公，她暗自流泪，悲苦万分，活着是家里的累赘，死了又舍不得孩子老公。 尤其孩子，要是真没有妈，孤苦伶仃，一口热饭都吃不上，想着就心里难受，翻江倒海，肝肠寸断，又无可奈何，难以面对事实。 “好了，先活下来，为了你的孩子，其它事情以后再慢慢想。” 人总会有个牵挂，抓住这个牵挂开导，效果会好很多。 第321章 脑机接口 高桥早上六点准时到科室，按照张林的要求，完成工作后，开始帮他泡茶。 他用电子秤称了二十九颗茶粒，然后记在笔记本上，他决定从今天这个重量开始，依据张林的满意度进行加减，直到摸索出最佳的茶叶重量。 泡茶的时间，高桥也做了记录和计算，泡茶的时间点，张林上班的时间点，一杯茶的冷却速度，高桥都做了计算，保证张林上班时能够喝到温热但不烫口的茶。 在日本，高桥对茶道也略有知晓，但是毕竟中国和日本不同，而且张医生的这种简易泡茶，要泡出满意的口感，全凭细致入微的经验。 “高桥，你买电子秤就是泡茶用的？”李国栋还以为他做什么实验。 高桥泡完茶后，对自己作品非常满意，搓了搓手说：“对，这些茶叶颗粒大小不一，用计算颗粒的方法难以达到精确计量，唯有精确称量，才能做到准确。” 这日本人做事也太死心眼，泡个茶而已，居然用上精确度0001克的电子秤，这是用做实验的态度来泡一杯茶，李国栋算是开了眼界。 高桥帮张林泡茶竟然那样投入，没有半点怨言，从之前的傲慢无礼，到现在的谦卑顺从，转换速度如此之快，让李国栋难以置信。 徐志良也早早地来到科室报道，自己是骨科博士，毕业后居然找不到像样的对口专业工作，为了能够留在一所好点的医院，改换门庭，进了急诊科，今天终于如愿以偿，有机会进入骨科，重操本行。 他跟大家点头微笑打招呼，一些护士小姑娘，有认识他的，都掩嘴偷笑，因为他说话结巴，听说穿的裤子屁股上还破洞，这在医院里比较另类，有些偷偷瞧他屁股，但是被白大褂遮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破洞。 张大教授的日子现在过得很滋润，往自己办公桌前一坐，已经由滚烫变为温热的茶，已经摆在办公桌上，他悠闲的拧开盖子，品上一口：“不错，有进步，还是浓了那么一点点。” 站在一旁的高桥，专注地倾听张林的反馈，立刻将反馈意见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明天开始适当减少茶叶的量。 被人偷偷打量，徐结巴不以为然，自动站到不起眼的角落里，独自一人研究竖立的人体骨架。 杨平从门口进来，大家立刻停下手里的工作，起立，异口同声：“杨博士，早！” 日积月累，一种叫做的威望的东西，逐步在大家心中沉淀，徐志良正在躬身研究骨架，也起身站直，怀着崇敬地心情跟着打招呼。 能够在这样的人物手下，一展才华，此生无憾，徐志良顿时意气风发，心潮澎湃。 上午有几台手术，有腰椎间盘突出症、颈椎病、骨盆肿瘤的手术，还有一台经皮椎体后凸成形的，杨平让徐志良上台主刀，想看看他的手术水平，自己在台上看着，也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 徐志良一做手术，完全像换了一个人，自信从容，说话和动作都利索，一点也不结巴。 张林都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徐结巴，有几次张林不听主刀的指挥，被徐结巴狠狠地骂了一顿，杨平在台上看着只是笑。 几台手术下来，徐志良不仅操作规范，而且速度很快，外科基本功也非常好，差点可以赶上宋子墨了。 艺高人胆大，难怪可以在急救现场延长腹部伤口，伸手进去阻断主动脉，进行徒手止血。 杨平顿时如获至宝，去人事处面试了好几个博士，没有一个满意的，居然在急诊科让自己拣了宝。 几台手术就看出了水平，根本不需要三个月试用期，做完手术，更衣室里，杨平对徐志良说：“我等下打个电话，明天你去人事处办理转科手续。” “不用---三个月试---用--用--用期了？”徐志良已经做好试用三个月的准备。 杨平摇摇头：“不用，别人要试用三个月，你徐志良只要试用一天就可以，以后在综合骨科好好干，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如果觉得微信方便，就发微信。” 徐志良感激地点头：“这是---通过---了？” 一时激动，最后一个了字，憋好久才吐出来。 “满分通过！”杨平满意地说，高桥也给徐志良一个大拇指。 张林对新来的人都有摆谱的欲望，但在手术台上，被徐志良骂得没点脾气，一肚子气现在还没消，哪里敢摆这个结巴的谱，小五在一旁偷笑，张林这是装逼没装成，自己成了一个逼。 下午，综合骨科在会议室讨论余水莲的病例，学习这个病人的抢救和手术，也讨论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余水莲的病情暂时稳定，宋子墨也抽空参加科里的病例讨论，大家聚集一堂，气氛非常好。 徐志良看到宋子墨，很兴奋：“宋医生，久---仰---” “久仰！”宋子墨和他握手。 急诊科的徐结巴，还是认识的，不过没怎么打交道，只是下过几次棋，听杨平说，他加入骨科了，宋子墨也不知道这个结巴原来也是骨科专业的。 “什么---时候---一起---下---一盘盲棋？” “你还和我下盲棋？” 三博医院的棋牌比赛，脊柱外科闻中的象棋败在宋子墨手里，急诊科的徐结巴围棋也是败在宋子墨手里，徐结巴一直耿耿于怀，不服气呢。 小五提着几块拼图过来，放在会议室的桌子上。 “你带着这些干什么？”张林问道。 “等下---讲课的---教具呢。”徐志良没好气地说。 张林瞄他一眼，算是怕了他，只好离他远点，不敢坐他旁边。 医生、研究生、规培生和实习生，都到齐了，下午三点准时开始病例讨论，先讨论下一步的治疗方案，然后由杨平讲解手术要点。 宋子墨一直在icu照管这个病人，由他作为主管医生，汇报病例：一般情况、病史、查体、辅助检查、诊断、治疗经过，目前遇到的困难，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她现在面临的主要风险是感染和脏器功能衰竭，比较幸运，到目前为止，没有出现感染，也没有出现脏器功能衰竭。”宋子墨抛出问题。 “如果能够度过感染和脏器功能衰竭两大生死关口，接着要考虑二期手术，重建她的肛门和尿道，建立排尿排便功能。”徐志良很积极，也不结巴。 “尿道的重建，我建议行多弯曲重建，正常解剖来看，女性尿道比男性要短而直，细菌从外部侵入尿道，进入泌尿系的路径要短而轻松，这是女性容易泌尿系感染的原因。”高桥抢着发表意见，说到一半，看了看杨平。 杨平点头鼓励他，他才继续说下去：“这个病人尿道已经损毁，我们重建时，如果还采用直而短的方式，依然容易出现泌尿系感染，她比正常人抗感染的能力更差，为了降低日后泌尿系感染的概率，我建议采用多弯曲长径路尿道重建，减低日后泌尿系感染的概率。” 一般的病例讨论，都是按医生的职称，从住院医师到主治，再到副高、正高，逐渐升级，最后科主任总结。 但是综合骨科的病例讨论，杨平打破常规，参与的人不分等级，自由发言，最后杨平来总结大家的意见。 “病人对自己的这种残障，难以接受，需要重建心理状态，我建议针对这个病人的个体情况，请心理科指定一套完整的心里辅导方案，进行专门长时间的心理辅导和重塑。”有个研究生发言。 “非常好！大家发言很踊跃，不要怕说错。”杨平鼓励大家。 一个规培生鼓起勇气：“这个，那个，病人还在icu，我觉得，每天让她儿子和丈夫进icu病房探望她一次，最好让她儿子邋遢一点，这样她看到可怜的儿子，会于心不忍，鼓起勇气活下去，这比什么心理辅导都有用。” 另一个女生抢着说：“我知道，有一个从大腿根部失去双下肢的残疾人，后来成了书法家，挺有名气的，可以联系这个书法家，让他们见面，用活生生的例子让余水莲知道，自己活下去，不是废物，完全有人生价值，对家庭，对社会都有价值。” “早点指导她训练双上肢的力量，以后用双上肢走路。” 讨论非常活跃，大家展开联想，极尽所能，自由发言。 “其实可以更乐观一点，如果她能够顺利度过危险期，以后可以利用腋下胸壁做支撑，使用脑机接口动力假肢。”宋子墨显得更加乐观。 徐志良不甘下风：“马斯克有一家公司就在研究脑机接口，而且走在世界前列，他们用猴子做实验，可以用脑机接口训练猴子使用机器臂进食。” “日本京都国际电气通信基础技术研究所（atr），已经制造出可以实用的机器臂，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联系atr，我们跟他们有合作，研制下肢瘫痪病人的动力支具，在脊髓损伤病人身上使用，实验非常成功。”高桥的参与度越来越高。 “美国斯坦福团队也有成功案例，文章发表在nature上，他们已经迈入人体实验，实验对象是一例瘫痪患者，在患者试图做手部运动时，对其大脑进行功能性磁共振成像，从而确定运动皮层的精确区域。然后在患者大脑中此区域植入芯片，当患者想活动手时，运动神经信号被翻译成电脉冲，来驱动手臂上的肌肉，刺激电极，让手臂肌肉按照意愿收缩，完成对掌、屈伸、抓握等动作，甚至还能够玩游戏、弹吉他。”宋子墨抛砖引玉的效果非常好，自己积极跟上。 本来只是想讨论下一步的二期重建手术，没想到，大家积极性这么高，一直讨论到如何让余水莲站立行走了。 看来，都是大牛级的人物，看得又高又远，杨平非常高兴。 第322章 拼 “南都理工大学也有团队在研究脑机接口技术，不知道进展如何?他们负责脑电信号研究的成员经常向我咨询问题，还邀请我参加。”徐志良完全进入状态，读书时那股激情又重新迸发出来。 “徐志良，你找到他们，如果可以，我们可以展开合作，这事会后我们单独立项讨论。” 杨平心里已经有清晰的规划，他想借用脑机接口的研究，往神经信号人工传递方面发展，最后攻克脊髓损伤的恢复。 在系统空间，他几乎有无穷的时间阅读，这种海量阅读，让杨平对专业技术掌握的广度和深度不是常人可以企及的。 “我也可以帮助联系atr。”高桥总是希望做点什么。 他总是希望做一件有意义的事，像投名状一样，来跟杨平建立更加牢固的关系。 “嗯，高桥，你详细了解他们的进展，技术路线？” 杨平对高桥这次的转变，非常欣赏，这种学习精神，正对应了中国一句古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经过自由讨论，大家的意见比较一致，也很清晰，余水莲的术后治疗分三个阶段，第一步，竭力避免出现感染和脏器功能衰竭，度过危险期；第二步，重建肛门和尿道，恢复排便排尿功能；3、第三步，尽可能在假肢帮助下，恢复直立行走的能力，每一步的任务都十分艰巨。 杨平顿了顿，总结刚才发言：“大家的意见比较明确，我们目前最紧迫的问题是帮助病人顺利度过感染和器官功能衰竭的难关；接着重建肛门和尿道，恢复生理排泄能力；最后恢复病人的直立行走能力；在整个过程中，要进行心理辅导，竖立病人乐观积极向上的心理状态。” 宋子墨用笔记本做会议记录，这些都要写入病程记录，专门一页的病例讨论。 杨博士呢，杨博士还没发表自己的见解呢，大家都盼望杨平讲几句，尤其那些学生，眼巴巴的等着杨平开讲。 杨平知道，大家都等着，稍微梳理一下说：“病人的膀胱尚在，保留了括约肌功能和排尿反射，控制排尿可以做到，以后不会出现尿失禁；可是，肛门、直肠和乙状结肠都已经切除，重建肛门，最大的难题摆在我们面前，如何重建原来的肛门括约肌功能和排便反射，以避免大便失禁，如果以后病人处于大便失禁状态，生活质量会下降很多。” 高桥原本以为二期手术最多停留在整形外科的层次，只是建立排泄管道，没想到杨平还要重建肛门括约肌功能和排便反射，追求模拟正常的功能。 是呀，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高桥立刻掏出本子记录，杨博士不管是手术技术，还是外科思维，都远远高于自己呀，这才来几天，自己就感觉收获非常多。 “这可是全新的课题，肛门括约肌是轮匝肌，人体存在轮匝肌的部位很少，眼周、口唇周围、膀胱颈，这些部位都是轮匝肌，不可能将这些作为供体去重建肛门？”高桥放松了很多，也像个年轻学生一般，畅所欲言。 “那嘴巴怎么开合？眼睛怎么睁开闭合？膀胱怎么控制排尿？任何一个不可能拿去替代肛门括约肌？” 张林感觉这是神仙开会，自己居然插不进嘴，完全被边缘化，找个机会，怎么都要说上两句。 “是不是可以取一部分去做供体，毕竟肌纤维和肌力有可塑性，即使切走一部分，是不是可以通过训练，恢复到原来的形态和肌力？” 小五终于也跟上来了，跟一群牛人在一起，最怕这种讨论，聊天就好好聊天，聊着聊着，从《nature》到《science》，晃得脑袋晕乎乎的，好不容易抓住一点尾巴，人家轻轻一摆，毛都没抓着。 难兄难弟四目相对，瞬间有一种共鸣：谢天谢地，抓住了讨论的尾巴。 “不仅括约肌的替代材料是个难题，肛门排便反射的重建也是难题，为了给脊髓损伤的病人重建膀胱反射，武汉同济医院的肖传国教授创造了肖氏反射弧，取得了一定成功，我们可以借鉴。”宋子墨沉默了一会，又回到了讨论的中心。 “这肯定是一个难题，究竟怎么重建，不在这个会议上展开讨论，这是留给大家的作业，希望两个星期后，每人拿出一份具体的手术方案，如果大家没意见，今天的病例讨论到此结束？” 大家同意，要是继续讨论下去，就算到明天也拿不出具体方案。 高桥对这个作业非常有兴趣，这可是一个科内病例讨论呀，布置的作业居然是这样高深的问题。 这种手术，就算有材可取，有方案可循，手术本身难度也非常高，需要集合骨外科、重建外科、整形外科、显微外科、神经外科、胃肠外科、肛肠外科等各科知识，才能完成这样的手术。 “杨博士，能否跟我们讲一讲余水莲的手术，你的乱码手术是如何完成的，为什么这样安排？”高桥生怕杨平就此结束会议。 杨平告诉过高桥，这种手术方式没有学习价值，因为难度太高，别人无法复制。 高桥心里也清楚，自己无法做到，但是心里终究不想放弃，就算学不到手，也要弄清楚原理。 桌面有五个大拼图，是小五准备的教具，杨平起身，撕开五个拼图的薄膜，将已经拼好的碎块全部抠出来，倒在桌面，然后完全搓乱。 这五个拼图的底色有区别，分别是红、黄、蓝、绿、紫，但是现在都混合在一起，成为乱糟糟的一堆。 “大家看清楚，我先演示常规手术的方式。” 杨平也不多解释，手里的动作非常快，将碎块按照底色先分类，把同颜色的挑选出来放到一堆，然后按照红、黄、蓝、绿、紫的顺序，一块一块的拼图去拼合，而且每一块拼图都按照左右上下的顺序去拼。 随着碎块一块一块地按进去，很快，五块拼图按照先后顺序拼好了，大家惊叹他的记忆力和拼图能力的时候。 杨平已经将拼图重新打乱，混在一起，成为一堆，各种颜色的混杂在一起，乱七八糟。 “现在，我演示另外一种手术方式，就是你们说的乱码手术。” 这次，杨平不对小碎块进行分类，而是顺手从碎块堆里拿，拿到哪一块，不管是哪块拼图的，不管是哪个位置的，直接往原来的位置放。 时而贴这一块拼图，时而贴那一块拼图，有时是拼图的中央，有时又是拼图的边缘，没有任何顺序和章法，哪块顺手，就拿那块。 慢慢地，桌面上的碎块越来越少，拼图的画面越来越完整，当最后一块按进去，几块拼图全部拼好，一块不差。 语言讲解太费劲，杨平用一个拼图，将自己乱码手术演示得通俗易懂。 只不过，众人看魔术一般，还没有做好准备，拼图已经用两种方法成功拼合两次。 宋子墨、徐志良和高桥都站起来，捡起桌面的几块拼图看，完全没有错误。 这几块拼图，连薄膜都是刚刚撕开的，杨平也是临时才接触的，不可能事先记下来，也犯不着为了一个演示，故意玩虚的。 多么强大的脑力，多么强大的统筹计划能力，这是人的脑袋吗？ 第二次拼图的用时居然比第一次拼图少很多，要是别人，按第二种方法拼，肯定陷入混乱。 高桥明白了，这就是杨平为什么让他不要学，因为，别人根本做不到。 拼图散在会议桌上，高桥一直在摆弄，意犹未尽。 余水莲的手术，每一个手术就是一块拼图，而且是急诊抢救手术，没有时间去熟悉手术，所以就像几块全新的拼图打乱在你面前，没有思考的时间，直接开始拼，连犹豫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没人会去选择第二种方法，只要正常的人，一定会选择第一种方法。 “你可以吗？”徐志良问宋子墨。 宋子墨摇摇头：“可以，但是速度会比第一种方法慢，中途需要一定的思考和寻找时间。” “我也是，要是拼图比赛，我不敢用第二种方法。”徐志良心服口服。 高桥摆弄拼图，如同看魔术道具：“五老师，你新买的？” 小五将桌上的薄膜揉成一团：“薄膜都是现撕的，杨博士让我带几块拼图，我都不知道干什么用，以为给思思玩呢。” 高桥倒吸一口凉气，学术会上，那个碾压自己的杨平，不只是有一双最强的手，还有一颗最强大脑。 败在他手里，是一种荣幸！ 第323章 痛苦 “你说，杨博士看我们，会不会像人看狗一样，我指的是智商?” 高桥突发奇想，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比喻，只能仓促用这么低俗粗糙的比喻。 “你说你就行，别说我们。”张林瞄他一眼。 高桥立刻解释：“我指的是智商，狗的智商40，普通人智商100，杨博士这智商估计得160起步，这样算，他看我们跟看狗一样。” “得---，别把我拉进去，”张林再次更正。 高桥红着脸，不敢跟张林辩论反驳，只能认怂，小五拍拍高桥：“高桥，这比喻有点不当，伤人。” 高桥也觉得比喻不当，但是找不到更合适的了。 高桥尝试像杨平那样拼图，打乱，然后再按乱序来拼，每拿起一块，要看属于哪一块拼图，又要找是哪个位置的，花很长时间才找到位置。 有时候一块找不到正确位置就卡壳，根本快不起来，而且一旦卡壳，就陷入了混乱和长时间的等待，这种拼图方法，需要强大的大脑记忆和计算能力。 杨平让大家自由活动，那些研究生、规培生和实习生，换药的换药，写病历的写病历，各自去忙，有些也参加一起研究拼图。 高桥缠着小五，要小五带他去买同样的拼图，他要带回宿舍好好研究一番，小五拗不过，只好带他去医院附近的玩具商店买。 杨平把宋子墨叫到办公室，了解余水莲的费用情况，后续治疗的时间长，费用巨大，如果有问题，要提前帮她想办法才行。 宋子墨说，对方是泥头车，只有交强险，赔不了多少钱，不过她买了商业保险，有一份意外伤害医疗险，保额还挺高，有两百万，保险公司已经来人核实过，证实属于赔付范围，对方交强险赔付之外的费用，只要不超过两百万，商业险可以赔付。 这对夫妻买保险时，一个老乡劝阻，说保险都是骗人坑钱的，不过他们没有听老乡的，有自己的判断，还是买了。 现在这个时候，保险还是起了作用，像一面强有力的护盾，帮助他们顶住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余水莲听说医疗费用有保险公司报销，而且垫付的费用也到了住院账户，心里又少了一些担忧。 有了保险做后盾，杨平替他们的担心又少了些，不需要想办法帮他们解决住院费用，可以专心设计下一步的手术方案。 “徐志良今天开始上班了？”宋子墨问道。 杨平在调进徐志良时，也征求了宋子墨的意见，宋子墨支持杨平给他一个机会，要是确实行，果断引进。 “他的理论肯定没问题，刚刚讨论的时候，听他发言，对骨科的前沿研究掌握很好，我查过他的毕业论文，发表在js上，我以前还真没注意，他是骨科博士，你怎么发现的？”宋子墨觉得好奇。 杨平有点小得意：“余水莲急诊出车，就是他跟车的，他现场延长腹部伤口，直接伸手进去阻断主动脉止血，而且还是间断阻断，分寸掌握很好。” “有胆色！这人有点特立独行，我跟他一起下过棋，智商特高，胆子又大，他曾经在急诊科，给一个多发肋骨骨折合并血气胸的心脏骤停患者，直接在急诊科开胸，行胸内心脏按压，把人救活了，如果手术真的做得好，最好让他带一个组，如果让他呆在我手底下，估计这小子会很郁闷，没看病例讨论时，有意无意跟我较劲呢？”宋子墨笑道。 杨平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你有空看看他今天手术的录像，我今天特意给几台手术给他做，手术水平这个。” 杨平竖大拇指，宋子墨极力建议：“既然这样，直接给他一组。” --- 下班后，高桥回到宿舍，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将拷贝回来的余水莲的手术视频放到笔记本电脑上，反复观看。 他将视频慢放，对每一个手术步骤进行分解编号。 然后将编号写到小方块上，这些方块涂成不同底色，每一种底色代表一个独立的手术。 比如脾切除是褐色的，肝右叶切除是红色的，大网膜切除是黄色的，其它每一个手术涂一种颜色。 高桥将这些方块尝试进行各种重组，演变成很多个手术顺序。经过仔细比较，的确，杨平的手术顺序是最优的，最节约时间，病人获益最大。 这些打乱的步骤看起来是乱码，其实从底层逻辑遵循了抢救手术的根本原则，一些最致命的威胁被优先解除。 比如杨平阻断脾动脉和阻断脾静脉之间隔了两分钟，他阻断脾动脉后，没有立刻去阻断脾静脉，而是去做了肝切除的准备步骤。 两分钟后，他又回来阻断脾静脉，不经意的两分钟，被高桥看出奥妙，这是为了让脾脏血窦的一部分血液能够进入循环系统，达到自体输血的结果。 在分离肝右叶和脾脏时，他同时对部分大网膜进行了分离，这样处理完脏器手术时，大网膜自然而然被完整切除。 高桥终于参透了其中的奥妙，可是，自己即使知道这样，也没办法做到，无法将手术复制出来。 对高桥来说，无疑是一种痛苦。 就像工程师，拿到了产品详细的图纸，也有生产的机器，但就是无法生产出这种产品。 每一个步骤的乱码衔接被严密的内在逻辑连接，只是表面上的乱码，实际上是真正的最优顺序。 就像拼图的碎块放到那，因为它原本就在那，这就是内在逻辑。 杨平对手术的步骤的安排，全部在那样紧迫的情况下完成。 相当于，拼图者只看一眼，就要记住几块拼图的的画面，拿到一块碎块，立刻判断它在画面的哪个位置。 一场脑与手配合的巅峰！ 高桥又用拼图来模拟手术，尝试着用打乱的碎块来完成几块拼图的拼合。 不行，每一块要观察要思考，才能放到正确位置，而且不一定保证正确，有时候一块卡壳，浪费很多时间。 这只是几块拼图，要是一个多发损伤的病人，根本没有机会让你失误，在耗费的时间里，病人随时没命。 这一次，高桥感觉自己的大脑被无情的碾压。 第324章 无价之宝 下班后，杨平和小苏打了一个小时网球。 打完球，两人到外面吃饭，饭后在星巴克喝点咖啡，谈谈情，说说爱。 没有急诊的日子就是幸福，人生不仅在于工作，也在于享受，享受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工作。 如果人能够周期性地获得休息，可以重新集聚能量，可以对工作作出反思，这样才能更好地工作。 当然，不是每天都有这样的机会，但是只要有机会，杨平对休息的珍视，跟对工作的珍视一样。 杨平打开手机的微信，一个科室医生群里，宋子墨、徐志良、高桥不停地讨论拼图手术，他们几乎同时解密了乱码的底层逻辑。 杨平没有说话，他翻开微信，爬了一会楼，从聊天记录来看，宋子墨还是要高明一些，徐志良和高桥两人不分仲伯，他们也理解了内含的逻辑，但是没有宋子墨来的深刻清晰。 但是徐志良才刚刚回归骨科，以前一直在急诊科，对骨科知识的接触肯定比不上东京大牛的高桥，徐志良以劣势做到与高桥平起平坐，从这个角度看，徐志良比高桥又略胜一筹。 高桥，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一个优秀的医生，高智商、坚韧不拔、勤奋、刻苦、认真，为了学习，全身心地投入，对医学的追求纯粹而锲而不舍。 杨平有时候想，如果高桥也是自己团队的一员，自己就有三名这样优秀的医生，那该多好。 以前，他在市人民医院的时候，也听说过关于一个帝都医大博士的传说，手术看一遍就会做，后来被吴四文挤走了。 杨平在市人民医院工作的时候，这个人已经走了，他没有见过这个博士，如果传说是真的，这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这种优秀的人才，终究可遇不可求，杨平收起手机，任他们在群里讨论。 两人喝完咖啡，在医院附近散步，然后在天桥上依依不舍地分别。 回到家，冲完凉，杨平将房间的灯全部关掉，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杨平很喜欢这种感觉，可以静静地思考，尤其此时进入系统空间，仰面躺在空间里的草地上，那棵大树下，遥望远处的瀑布，这种安静而孤独地探索，感觉十分奇妙。 叮--- 系统完成升级--- 很久没有听到这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了，现在系统不发布单项任务，也只有升级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声音。 杨平越来越大爱这个系统，自己的手机系统经常会升级，想不到这个系统也玩这套，每次升级，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新东西。 “鉴于宿主表现优秀，系统完成一次升级---”机械女声也挺好听。 杨平打开光屏，光屏的界面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原来超级培养计划的查体训练和辅助检查训练已经消失，多了两个项目：病例推送、病历库。 这样光屏上现有的主要功能模块是---商城、手术训练营、模拟器、图书馆、病例推送、病历库。 “病例推送---持续不间断地推送病例，可以随机推送，也可以精确推送，随机推送将随机推送各种病例，而精确推送，可以依据限定条件进行精确推送，你可以对推送病例做完整的医疗活动，包括手术，如果对当前推送的病例不敢兴趣，可以忽略，系统将推送下一个病例。” 听了机械女声的解释，杨平也差不多理解这个病例推送的功能，跟今日头条的新闻推送差不多。 “每一项医疗活动，需要扣除一定的积分，比如，你认为这个病人需要做腰椎磁共振，你可以选择完成腰椎磁共振检查，系统可以瞬间完成检查，出具图片和报告，但是要扣除一定积分。” 机械女声继续解释，杨平对系统已经很熟悉，没有的东西，现在除了读书接近，其它都是明码标价的。 “这个病历库是什么意思?”杨平很好奇。 “它储存了现实世界所有病人的病历档案，只要有过病历记录，不管现在是否还保管在档，不管是急诊病历，门诊病历，还是住院病历，已经出院的，还是正在院的，它都会储存在这里，你随时可以调阅。” 如果真这样，也太强大了，简直跟空间图书馆一样的强大。 杨平进入病历库，利用光屏尝试调阅余水莲的病历，输入名字，出现十几个余水莲，其中一个三博医院的，尚未出院的，就是自己的病人余水莲了。 果然，里面的入院记录、首记、病程记录、输血记录、手术记录、护理记录、检查结果，全部都有，一份完整的在院病历，病程记录已经更新到今天，跟现实中保持一致。 那以后自己随身带着一个超级病例档案室？随时可以调阅任何任病例资料? 为了进一步证实，杨平随便挑几家其它医院的病历，尝试调阅，包括马来西亚鹰阁医院郭敬尧的病历，全都可以顺利调阅。 杨平真恨不得把这个机械女声揪出来，亲一口，这种功能，对一个医生来说，神器中的神器！ 杨平查看系统的事件日志，里面记录自己每一台手术和对应的积分奖励，自己这段时间又获得了六万多分的日常奖励。 第二阶段的长线任务：夺取金刀奖的冠军，里面的奖品赫然写着，积分一百万，空间实验室一座。 实验室？不明白这个实验室有什么用？ “跟图书馆类似，这是一座空间里的实验室，你可以在实验室里做各种实验，实验所需的仪器、设备、耗材和实验体，都可以通过商城购买，自由搭建自己的实验室和实验项目。” 如果有这样一座实验室，自己可以在空间里做各种各样的实验，说实话，金刀奖对杨平几乎没有什么吸引力，但是如果能够完成任务，奖励的这座空间实验室，那将是无价之宝。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够放着不要，有了实验室，自己任何实验可以在空间里做，拥有无穷的时间来接受各种失败，探求正确的方法。 对任何一个科研者来说，时间是最宝贵的，有些科学家穷其一生，就是为了一个研究项目，反复试错，反复总结，最终才摸索出正确的路线。 一定要拿下金刀奖的冠军，获得这座空间实验室，这是自己攻克医学难题的终极武器，杨平坚定自己的信念。 从系统空间出来，杨平的qq邮箱收到了一封邮件，是美国罗伯特教授的。 “尊敬的杨平医生，我是美国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的罗伯特医生，你的论文已经安排发表，但是现在暂未见刊之前，我是否可以使用你论文里的手术方法和数据，进行实验和应用，恳请回应，另本人诚挚邀请杨医生来本院讲课，如能抽空，随时可以联系我，感激不尽！ 这些手术方法，本来就是用于指导同行手术的，没什么需要保密的，杨平回了一封邮件：“同意使用手术方法和数据，讲课时间暂时无法确定，后续保持联系！” 新手术方法普及得越早越快，范围越广，受益的病人就越多，至于讲课，杨平暂时确实抽不出时间。 如果有时间，他真想去纽约讲课，美国纽约特种外科医院（hss），骨科排名长期居于世界第一。 hss位于纽约曼哈顿上东城，康奈尔大学的附属医院。 每年骨科手术三万台，关节置换手术一万台，运动医学手术一万台，全世界很多运动明星在这里做过手术。 已经故去的人工关节之父johnnsall，曾经在这所医院完成了现代人工髋关节假体的研发，开启了人工关节置换的新时代。 这所医院只有95名骨科医生，250张床位，却有35个手术室，10台磁共振，60台x光机。 他们在骨科方面获得的研究经费，比梅奥诊所、约翰霍普金斯医院、麻省总院的骨科研究经费加起来还多，世界很多医疗器械巨头的产品来自hss医生的设计，比如强生的关节假体就是这家医院的医生设计的。 它在世界骨科界的地位，无人能敌！ 杨平对这家医院兴趣很大，因为，它可以让自己的手术方式以最快的速度向世界推广。 第325章 三人组 经过宋子墨的精心治疗，余水莲总算没有出现肝肾衰竭，血红蛋白升到90gl以上，生化、肝肾功能、凝血功能都处于正常范围。 时刻准备的人工肝、床旁血透机，都没有排上用场，伤口也一直保持干洁，十几条引流管，逐步开始拔出。 从icu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留在身上的引流管，只有一根了，用于双侧输尿管导管支架肾盂引流术。 清洁度是质量保证的重要方面，在医疗活动中同样适用，高度清洁可以减少感染的发生，防治细菌定植和分裂，这跟清除垃圾积水，减少蚊子苍蝇一个道理。 只要床单有一点分泌物或者排泄物的污染，护士就立刻更换，每天换床单的次数超过十次。 如果伤口有渗出，宋子墨立刻带护士换药，有时候换药时间长达一个小时，每天换十几次药，累得医生护士直不起腰。 每一点渗出，宋子墨都会留标本做细菌培养，一旦培养出细菌，宋子墨会依据药敏试验精准地使用敏感抗生素，消灭细菌，避免感染升级。 为了让残留的肝脏逐渐适应功能，宋子墨精确计算每天摄入的静脉营养成分比例，尽量减少肝脏的负荷。 icu的潘主任让蒙医生将余水莲的icu治疗经过，做成ppt，当做一个经典案例，给icu的医生反复讲解。 什么叫做把危险消灭在萌芽状态，什么叫做细致入微的观察，什么叫做见微知着、未雨绸缪，这个案例全部都有解释。 终于，余水莲从icu转到了综合骨科，蔡巧君提前准备单间病房给余水莲，抽出三名护士专门负责余水莲的护理工作，这三名护士中，有一名是造口师，考取了国际造口师的证书，拥有丰富的造口管理经验。 余水莲马上就要逐步进食，大便的排泄依靠腹部的结肠造瘘，但这个瘘口没有收缩功能，也无法控制，如果没有细致的护理，大便将弄得到处都是，造口师的任务就是管理她身上的两个瘘口。 另一个瘘口就是膀胱造瘘，这是目前尿液的排泄通道。留在肾和输尿管的引流管，将在输尿管膀胱的伤口愈合之后拔出。 在人工尿道和肛门没有重建之前，她的排泄管理就是由造口师来负责。 医疗组，宋子墨安排了几个人，因为张林小五要管病人，宋子墨把徐志良和高桥调出来，再挑选几个研究生和规培生，组成一个专职的医疗小组。 在综合骨科的病房，余水莲终于又见到了自己的丈夫儿子。 丈夫和儿子都憔悴消瘦，尤其儿子，站在床旁，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余水莲看了心疼。 “这些天吃饱没？”余水莲摸着儿子的手。 儿子摇摇头：“没，早上就吃点冷饭，中午和晚上，爸爸炒的菜不是特咸，就是烧糊了。” 富夏阳在一旁，被儿子说得挺难为情，儿子说的一点也不假，这些天，他魂不守舍，做任何事情都没有心思，炒菜的时候也心不在焉，不是顺手一勺盐打进去，就是忘记关火。 “等妈好了，做好吃的给你。”余水莲摸着孩子的脸庞，心如刀绞。 看着一旁的丈夫，像犯错误的孩子，余水莲动情说：“辛苦你了，夏阳！” “没事，我们等你好了回去呢。”富夏阳摸着儿子的头。 “妈妈，我看看。”儿子要去掀开被子，富夏阳立刻拉住儿子的手。 他怕吓着孩子，余水莲也使眼色，让丈夫不要让儿子知道，儿子执意要看，迟早要知道的，纸包不住火，余水莲叹口气，示意丈夫松手。 富夏阳松开拉住儿子的手，儿子掀开被子，看到只有半截身体的妈妈，肚子上还有两个洞，接着袋子。 儿子不仅没有吓跑，还像个小男子汉：“妈妈，我不怕，以后我背着你，你想到哪里去，我就背你去，我背你去看升国旗，爬万里长城。” “好好好，你到时带妈妈去看升国旗，爬万里长城。” 余水莲感动的一塌糊涂，家庭的温暖让她更加坚定信念，一定要活下去，绝对不能自暴自弃。 “夏阳，你早上有时候忙不过来，你带他去我们店旁边的那家早餐店吃，或者你干脆让他到学校吃早餐，梅雨季节要来了，窗户关好，尤其衣柜关好，真空袋里的东西别去动，不然容易受潮，冰箱里有半边乌鸡，你弄点桂圆莲子炖汤，和儿子一起吃了。” 余水莲一五一十的交代丈夫，现在自己躺在床上，只能动动嘴，即使动动嘴，也能帮上丈夫一点忙。 看着爷俩一副没主的落魄样，余水莲真的心疼。 宋子墨、徐志良、高桥三个人聚在一起，有空就讨论下一步的重建手术。 膀胱的功能还在，排尿功能重建，只需要重建一个人造尿道就行。 可是肛门重建，杨平打算重建一个能够自主控制大便的人造肛门，究竟怎么才能办到？ 为了完成杨平布置的作业，他们三个觉得分开来设计手术方案，十分困难，决定集合智慧，一起来解决这个难题。 排便看似简单，却是一个复杂的过程。 粪便入直肠时，刺激直肠壁内的感受器，冲动沿盆神经和腹下神经中的传入纤维传至脊髓腰骶部的初级排便中枢。 同时传入冲动还上传至大脑皮层，引起便意。 如排便条件许可，冲动通过盆神经的传出纤维（副交感纤维）传出，引起降结肠、乙状结肠和直肠收缩、肛门内括约肌舒张。 与此同时，阴部神经的传出冲动减少，肛门外括约肌舒张，粪便则排出体外。 此外，支配腹肌和膈肌的神经兴奋，腹肌和膈肌收缩，腹内压增加，促进排便。 如排便条件不许可，大脑皮层发出冲动，下行抑制脊髓腰骶部初级中枢的活动，抑制冲动沿腹下神经传出纤维传出，使肛门括约肌紧张性增加，乙状结肠舒张，排便反射则被抑制。 这样大便被暂时留在体内，不至于无法控制。 现在病人没有肛门括约肌，也没有直肠了，乙状结肠的壁内没有类似直肠的感受器，无法重建反射弧，怎么模拟正常的排便过程呢? 肖传国的肖氏反射弧，有可以利用的废弃体神经，而且膀胱肛门在解剖上都是完整的，也就是一旦连接起来，拥有完整的神经弧。 这个病人的神经弧，已经失去了感受器，也没有效应器，两个不可缺少的终端没有了，重建手术根本没办法实施。 作为国际创伤大师的高桥，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手术方案。 “宋医生，徐医生，很遗憾，我暂时想不出来，这个手术如何做，如果是我来做这个手术，以后这个病人只能终生用无法自控的管道排便。” 高桥放下铅笔，沮丧的靠在椅背上。 会议室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 徐志良也摇摇头：“我也一样，我大胆地设想过，取一部分膀胱括约肌来替代肛门括约肌，然后加以康复训练，但是，就算这样可以，用什么神经来完成肌肉收缩的神经连接？” 宋子墨很开心，以前徐志良和高桥没有来时，跟杨平讨论？这货根本不需要讨论，只有听他讲课的份。 现在，有了徐志良和高桥，宋子墨终于不再孤单，有了对象可以展开真正的讨论。 “两位，如果用一个人工造的，带有电子元件的器具，比如硅胶器具，植入降结肠的末端，来完成肛门的使命呢？这个器具可以依据某种刺激，来进行关闭和开放？”宋子墨盯着徐志良和高桥。 “你说人造肛门？”高桥和徐志良同时问道。 宋子墨点点头：“我们是不是误入歧途，走进了死胡同？一定要利用人体自身的结构来完成重建。”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走下去，设计一个人工肛门，比利用人体结构重建，难度一点也没少。”高桥表示。 徐志良不同意：“设计人工肛门，虽然难，起码可以做到。” 宋子墨、徐志良、高桥，这个三人组，关上会议室的门，讨论得热火朝天，大家都觉得找到了知音。 这种平时高处不胜寒的人，能够找到知音，是多么庆幸的事情。 第326章 水到渠成 宋子墨、徐志良和高桥，一直讨论到会议室里变黑，打开灯，又继续讨论。 有人肚子饿得咕噜叫，一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别人早下班了。 三人商量去医院附近吃饭，高桥提议吃四川火锅，大家一拍即合，去吃火锅。 围着火锅，三人还是讨论，满嘴说的不是肛门，就是大便，吓得旁边新来的客人不敢落座，正在吃的客人放下筷子，一阵恶心，跑到前台去投诉。 一时间，火锅店大厅里的客人，被这三人吓跑了不少，店老板亲自出面，几经周旋，腾出一个包间给三人，这才算稳住客流量，不然大厅迟早被这三人强势清场。 吃完饭，高桥抢着买单，那势头，好像跟人打架，拼命往前冲，拦都拦不住。 这只能怪高桥的老师，交代高桥买单时，别人要是拦住他，千万别放弃，要勇往直前，冲破阻拦，抢先买单，这样才方显诚意。 为了这份诚意，高桥只能拼了，旁边的人看后，无不心里敬佩，这才是真兄弟，真往前冲。 三人从下午讨论到晚上，终于有点眉目，商量第二天接着讨论。 --- 在大家的精心治疗下，余水莲的伤口愈合不错，快可以拆线了。 为了他的重建手术，杨平画了几十副手术图，希望在术前给大家讲解。 余水莲的抢救手术是创伤外科的巅峰挑战，她的二期重建手术同样是重建外科的巅峰挑战。 要重建一个能够替代正常肛门的人造肛门，不仅在手术设计上极尽奇思妙想，在手术操作上，也需鬼斧神工。 杨平将一叠手术图谱暂时锁进自己的办公桌，这是一份完整的手术方案。 为了这份方案，杨平思考了很久，在系统空间查阅大量资料，然后以论文为线索，调阅了大量病历进行核实。 对现有的所有手术方式进行系统研究，然后发挥想象力，才设计出这个安全有效的手术方式。 朱主任又过来三博医院，这次，他是过来体检的，安宁保险的员工体检，在朱主任的推荐下，转移到三博医院。 为了感谢杨平，朱主任请综合骨科的医护吃饭，韩主任和夏院长一起去应付一个饭局，没有参加，综合骨科除了值班的，都参加了。 朱主任在医院附近一家比较好的餐厅，开了三桌，早就应该过来和大家聚聚，只是他现在确实忙不过来。 他现在主要工作地点在新加坡，老婆孩子也已经接过去，孩子准备在那边上学，这次回国是专门完成体检的。 “老朱，今天体检怎么样，没什么问题?”田主任和朱主任是好朋友，自然列席。 “估计颈椎和腰椎有点小毛病，其它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次从新加坡回来，就是为了参加体检，明年我的体检要在新加坡中央医院做。”朱主任给大家倒茶。 “郭敬尧现在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正常工作，他们公司所有中层以上员工全部买了我们的保险，杨医生，真是感激，你帮了老朱的大忙。郭先生很高兴，据说跟我们安宁集团董事长通电话，表示要抽空来中国专程拜访你。”朱主任感激地说。 “朱总客气了。”朱主任事业顺利，杨平当然开心，他是所有医生心中的痛。 “我给你推荐的人没错，我杨老弟技术水平那是世界顶尖的，我是赶不上，他要做不了的手术，那真是世界难题。”田主任说话八面玲珑。 “老朱，你现在长期住新加坡?” “工作需要，至少这几年恐怕得在新加坡，我爱人和儿子挺喜欢新加坡的。” “大家别客气，随便吃。”朱主任招呼另外两桌的，有研究生、规培生和护士。 有些人认出了朱主任，私下聊天。 “这是省人民医院的朱主任，听说现在当保险公司的老总了。” “是呀，真是厉害，听说在新加坡，年薪几百万呢。” 大家很知趣，不提朱主任的旧事，只提现状。 知情的，无不投来既同情又敬佩的目光，同情他的遭遇，敬佩他在新的岗位，依然出色。 朱主任也感受了旁人的这种目光，他完全不在意，大家没有恶意，都是关心他。 吃完饭，大家都回去了，朱主任约杨平和田主任单独喝茶，他想跟杨平和田主任聊聊合作的事情。 大家围着茶几坐定，朱主任拿出一份合同，是和综合骨科、华侨楼骨科部合作的协议：“你们提前看看，要是没有什么问题，我就把这个提交给三博医院。” “还有，杨医生，我们邀请你成为我们的特聘专家，负责我们国际高端保险骨科方面的会诊和手术，这是协议，你看一下，上面的专家佣金要是不满意，直接跟我说，这协议是三方协议，个人、医院、保险公司，这个价格是支付给你个人的，医院方面我们另外会支付，你是我们第一个邀约的专家，下一个我们准备邀请帝都阜外的一位心脏外科教授。”朱主任将另一份协议交给杨平。 杨平随便翻阅一下，国际会诊单次6万美金，手术费单次18万美金，如果遇上特殊情况，会增加费用。 对杨平来说，到了一定程度，钱这东西，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这种跨国飞刀的佣金，别说多，一年有那么几次，几百万就到手了，还有老程那边的收入，加起来，这两笔收入就可以做到不差钱。 现在，杨平对钱的兴趣不大，他最大的兴趣在拿下系统奖励的那座空间实验室。 “这是合同复印件，你们拿回去看看，有什么意见随时跟我联系。”朱主任喝着茶。 田主任也在翻看合同：“老朱，你这是全力支持我的工作呀，这样的话，我们华侨楼的骨科病房很快就不够用了呀。” “老田，我们是相互支持，你们华侨楼的条件确实好，我们老总也过来亲自体验了，赞不绝口。” “反正有杨老弟做后盾，不管什么病人，你尽管往我这里转。” 三人沿袭了南方人的习惯，几杯茶就把事情谈成了。 --- 新加坡是世界四大金融中心之一，很多跨国公司在新加坡有分公司。 富士保险也不例外，这家新兴的日本保险公司，要以崭新的形象走向世界。 欧美巨头对东南亚市场并不在意，这是绝佳机会，富士与安宁同时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开始了抢滩战。 可是，板仓隆史首战失利。 板仓隆史是富士保险社长，山下云造的得力干将，这次被派到东南亚开拓市场，可见富士保险对东南亚市场的重视程度。 原来板仓隆史精心计划，将郭敬尧接到日本顺天堂医院去治疗，借此一炮打响，还有什么比东南亚巨富亲自做广告的效果更好呢。 “板仓先生，这是新收集的资料。”秘书将一叠打印资料整齐地放在板仓隆史面前。 他的办公桌上，已经摆了几叠厚厚的资料，全是打印后装订的。 板仓隆史阴沉的目光从一堆资料上掠过：“我这段时间夜以继日地分析，朱诚，医生出身，又干过保险精算师，然后负责安宁保险东南亚市场，此人有勇有谋，认真严谨，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这次要不是他从中国请来杨平医生，我们已经实现计划。”秘书在一旁说。 板仓隆史微眯着三角眼：“反击安宁保险，首先要对付这个人。这个人，要么挖过来为我们所用，要么让他离开这个战场。商场竞争无比残酷无比，要想战胜对手，就要将对手放到试管里来研究，知己知彼，方可取胜，你们收集的资料太粗糙了，从你们的情报，我们至今看不出，他的职场死敌是谁？他的职场靠山又是谁？他人生成长中经历的重大的事件？他个人的思想形成轨迹？” 这些资料，有些是富士保险中国公司收集的，有些是委托第三方机构收集的，已经十分详细。 情报具体到朱诚的身高、体重、爱好、血型、婚否、爱人的职业、小孩的学习成绩，朱诚经济收入、活动轨迹、电商大数据等等。 已经具体到令人瞠目结舌、汗毛倒竖，可是板仓隆史还是觉得远远不够。 “板仓先生，属下失职，我们继续努力收集情报。”秘书立刻习惯性地立正鞠躬。 欧洲公司对东南亚市场无暇顾忌，现在安宁就是富士最大的敌人，此战失利，后续反攻会更加困难。 所以，板仓隆史佯装准备放弃东南亚市场，实际上，暗地里准备来一次不择手段的突击，攻其要害，首先拿下安宁的朱总。 板仓隆史觉得上次太大意，低估了对手，只是买通了郭家传递医生名单的人，让传递者偷偷划掉安宁保险，没想到还是让他们进入了会场。 上次郭敬尧的会诊，要不是林医生对杨平熟悉，恐怕结局就不一样了，按照当时的形势，安宁保险就真的被拒之门外。 “板仓先生，是否要顾及小林笃先生---”秘书小心地问。 “不，维护和顺天堂的关系是上头的事情，我的职责是开拓市场，任何障碍，我们必须扫除，要拿下东南亚市场，必须击败安宁保险，要击败安宁保险，必须击败朱诚，然后再扎根下来，对付欧美巨头，我们富士保险不是蜷缩在日本的忍者神龟，而要走向世界，成为真正的国际巨头---”板仓隆史高昂着头。 “宫本，你在东南亚深耕多年，难道不能拿出一个方案，将他逐出这个行业?”板仓隆史厉声道。 “法律陷阱、职场斗争、甚至家庭关系，撕开缺口，给予致命一击，比如商业贿赂，都是致命的。”板仓隆史提醒。 “我们是不是太卑鄙？”秘书问道。 “这叫兵不厌诈，人们关心的是结果，不会在乎你的手段，有时候仁慈是成功的大敌。”板仓隆史敲打桌面。 秘书立刻觉得自己失言。 第327章 包公子看急诊 包俊豪母子来到美国已经好些天，对于刚刚拿到绿卡的他们，心里十分兴奋。 包公子兴奋过头，大晚上的，在自家别墅上洗手间，一头差点栽进马桶，又跌了一跤，原本受伤的右侧膝关节又这么扭一次，雪上加霜，立刻肿胀起来，痛得包公子呲牙咧嘴。 在美国，母子俩人生地不熟的，英语也不会讲几句，只能求助于钱经理了。 钱经理是包家房地产公司在美国纽约的办事处负责人，其实美国人让你包家盖什么房子，修整一块草坪的机会都拿不到。 这个办事处说白了，就是为包家母子服务的，是他们的生活助理，这次看病，就是钱经理运作的，求助一家跨国医疗中介公司，预约了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的罗伯特教授。 包太太拿起电话，拨通了钱经理的电话，人家此时正在被窝里。 “包太太，俊豪看病的事情还需要等等。”钱经理脱口而出。 因为，每次包太太打电话就是催看病的事情，人家骨科世界排名第一的医院，又是运动医学顶尖的教授，世界各地的病人排队等着呢，哪像国内，几十块钱挂个号就可以看。 包太太很不开心：“你赶快过来，俊豪刚刚在洗手间跌了一跤，右侧膝盖痛得受不了，赶快带他去看医生。” 三更半夜的，在洗手间里摔一跤，这包公子的小脑欠发达，运动神经也有点差劲呀，钱经理发着牢骚，从床上爬起，赶快穿衣服，裤子没拉上去，差点自己跌一跤。 模模糊糊的，钱经理驱车赶往包家的别墅，还好，路上车不多，钱经理住的地方距离也近，十几分钟就到了。 包公子躺在沙发上，包太太正在用冰块给他做冰敷，听见有人按门铃，包太太立刻起身开门。 “小钱，不行呀，俊豪痛得厉害，能不能带他到医院，让预约的教授晚上帮看一下，我们加钱呀。”包太太焦急万分。 这不扯淡吗？ 钱经理的摸摸秃顶：“包太太，不是钱的事情，预约到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没有提前这回事，再说人家教授晚上不上班的，压根没有晚上看病这个说法。” “你怎么办事的，不能找关系提前一点，明天就去看，诊费加到十倍！”包太太急火攻心。 “他们国际诊疗中心，预约的病人，都是非富即贵，各国的运动明星、政要、富商，多给钱没用，他们也不会要，就是要等。”钱经理很直率。 “我们俊豪也球星，他们给的钱比我们多？”包太太对钱经理不满。 钱经理无奈：“包太太，目前预约在俊豪前面的，有三个nba一线球星、阿联酋皇室的王子、东欧某国的外交部长，你说他们谁差钱呀。” 言下之意，不要再说钱的事情了，这些人都在等，你凭什么不能等。 至于包公子这个球星，自家人说说玩可以，真要上台面，这算那门子的球星呀。 “现在我们怎么办？”包太太也没脾气了。 “两个途径，去医院的急诊科，俊豪这种情况，估计等到明天早上也看不上；去私人诊所，家庭医生开的那种，等上一两个小时可以看上。”钱经理支招，给包家办事十多年，受气归受气，事还得认认真真地办。 没办法了，只能听钱经理的。 “就这么办。”包太太泄气，除了骂几句钱经理，发泄一下，也没有其它高招。 钱经理驱车，带着包太太和包俊豪，到一家熟悉的私人诊所，这家诊所提供急诊医疗服务。 一进门，护士简单询问了病史和查体，给包俊豪贴上了一个标签，然后带他们到候诊室里等待。 候诊室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要等到护士叫名字，才可以进去就诊，等呀等，医生看病又慢，叫了好多个名字，就是没有叫到他们，有几个后来，居然被叫进去了。 包俊豪眼神还算不错：“怎么回事，他们在我们后面，怎么都进去了？” “他们依据病人病情的轻重缓急，安排就诊的顺序，你这种情况，不是很重，绿色标签，只能往后面排了，要是等下没有急重的，就可以轮到你，要是还有比你急重的，我们还得等。”钱经理耐心解释，绿卡都拿了，对美国生活一窍不通，也是服了。 要是在国内，包太太和包俊豪早就爆发了，包俊豪说不定一拐杖朝护士打过去。 可是现在，他半点脾气都没有，前不久，听说一个哥们看急诊，跟医生护士起冲突，揪住人家胸口的衣服。 警察来了，命令他松手，退后，举起双手，他不干。 警察二话不说，直接一警棍砸在那哥们肩膀上，把肩膀打骨折，然后按在地上，膝盖压住他，又把他肋骨跪骨折。 最后两个警察配合，给那哥们上了手铐，拖去了警察局。 警察给他两条路走：要么面临二级谋杀的起诉，等着坐牢；要么驱逐出境，二十年内不得再进入美国。那兄弟后悔下跪，下跪都没有，最后被驱逐出境，真的禁止二十年内不得入境。 身边活生生的例子，让包俊豪现在犹如温顺的猫，哪怕有人吐口水在他脸上，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别说蹦起来打人。 足足两个小时，终于轮到包俊豪了，医生很耐心，也很和蔼，询问病史，仔细查体，脱下手套，开了几片药，给一张处方，让他们去药店买药。然后护士带着去一个处置室，给了两个护膝一样的冰袋冰敷。 等两个小时，包俊豪就诊就这样结束了，结账的时候，拉出了两千美金的账单。 “你这是当我土包子，黑我钱呢？” 包俊豪咬牙切齿，用的中文，声音也控制得很小，终究没有发作。 钱经理拍拍小包的肩膀：“美国就是这样，医疗费很贵的，所以在美国，没有保险，叫一次救护车，就能让有些人破产，走，我带你去买药。” “老子钱不给了。”包公子硬气一回，就是声音不大。 钱经理一怔，知道他开玩笑的：“当句玩笑话说说就行，他们才不怕你逃费，如果你有支付能力，拒绝支付，很快催账公司的律师会去敲门，然后你的信用被破坏，以后在美国，你就基本上没有前途了。” “要是没有保险，可以讲价，打个折扣，六折八折的看心情，我们有保险，就不要为钱自找麻烦了，去买药。”钱经理催包俊豪赶快去买药。 包俊豪气得都七窍冒烟，不是差钱的事，怀疑自己当傻叉让人给搞了。 在国内，这怎么几百块可以搞定了，几颗止痛药，两块冰，说不定几十块都行。 现在两千美金，一万多人民币花出去，几颗药还要自己拿着处方去买，这不是玩人吗？没这么欺负人的。 “俊豪，算了，人家是这样的规矩，我们不要坏规矩。”包太太看儿子表情不对，怕他惹事。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一个高大的黑人保安走过来，保安腰间还带枪的。 包俊豪想说话，但是英语单词不够对付。 钱经理立刻说：“没事，谢谢，我们马上就走了。” 包俊豪起身，保安去扶他，包俊豪吓得哆嗦了一下，牛高马大的，胳膊跟他腿差不多。 钱经理带着包太太和包公子去连锁药店买药，然后拉他们回到别墅，折腾了一晚上，钱经理骨头都快散架了。 几颗药用一个圆筒装着，药的名字也没有写，只标了怎么吃的。 “这不是是激素？”包太太担心。 包俊豪坐在自家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水，手心里的小药片翻来翻去，不敢吃。 “药名都没写，怎么敢吃？”包俊豪始终不敢入口。 钱经理希望他赶快吃药，好回去，还要休息呢。 “没事，医生说了，止痛的，美国人都这么干的，不活得好好的。”钱经理鼓励他。 包俊豪鼓起勇气吃了一片药，钱经理终于可以回去了。 可是，包公子挺惨的，折腾一晚上，拿到这几片药，一点屁用都没有。 痛得一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哪里能够入睡，害得包太太也没办法，束手无策。 她只能不停地打钱经理电话，钱经理也只能借用医生当时吩咐的话：“冰敷，分散注意力。” 怎么分散注意力，看电视，包公子看通宵电视。 第328章 红鼻罗伯特 罗伯特教授，四十六岁，正值职业巅峰时期。 高大结实的身材，曾经获得过纽约一次健美大赛的奖牌，他永远理着板寸头，金发碧眼，宽阔的面部，高耸的大鼻子很醒目，他的鼻子相对白皮肤，有点泛红。 所以大家经常私下称呼他为红鼻子罗伯特，他有时候温文尔雅，十足的绅士，有时候脾气暴躁，像一头愤怒的狮子。 高昂的手术费，让他常年出现在美国医生富豪榜上，而且是单纯靠行医积累财富，相对一些曾经是医生，后来改行投资药厂和器械获取财富，他只靠做手术走上财富顶峰。 按照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的正常收费，每一次手术，单纯手术费也是从几万美金到几十万美金不等，如果算上其它费用，一次完整的住院手术，花费都是一百万美金以上。 但是通过医院的渠道预约，根本没办法预约上，每年有限的名额在开放预约的那一瞬间，就被约满。 如果希望他亲自主刀，最好的方式是从他的私人诊所预约，然后在他的私人诊所手术。 虽然叫做诊所，其实也是一个可以施行运动医学各级手术的专科医院，里面的手术设备和手术条件绝对世界一流。 诊所的打理，罗伯特交给可以信赖的职业经理人负责，他自己只负责手术，这让他免去了许多烦恼。 在这里，病人支付高昂的手术费，可以尽快安排手术，但是还是需要等待，等待时间平均为三个月。 一些和罗伯特私人关系较好的病人，手术会被提前，其余的病人，不管你来自哪里，都按照预约顺序等待。 诊所的预约费用就是两万美金，相当于挂号费两万美金，多交也没用，少了也不行，就两万美金。 在诊所里手术，单纯的手术费都是用百万美金计算，当然，来他的私人诊所做手术的，都是不差钱的。 美国多位篮球、橄榄球、拳击、高尔夫球的国际巨星，都接受过他的手术，在美国，每一个职业运动员，只要没有费用的考虑，首先考虑是罗伯特医生。 罗伯特的爷爷和父亲也是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的医生，爷爷是该院运动医学的创始人，而父亲将该院运动医学推上了巅峰，他是第三代行医。 在业内，他有一个更加精确的称号---小罗伯特，以区别他的爷爷---老罗伯特，父亲---罗伯特。 但是随着他父亲的退休，称呼他为罗伯特，也不会引起混淆，所以，大家逐渐直接称呼罗伯特博士。 罗伯特有时候会爆粗口，暴躁起来就是一头雄狮，他的学生私下调侃他为巴顿先生。 曾经一位拳王在就诊时，情绪失控，当着他的面说：fuck，能不能提前手术，我受够了。 罗伯特教授突然中止谈话，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对着拳王咆哮：“狗屎，要么乖乖的进入下一轮预约，要么永久失去成为我客户的机会。” 拳王不得不乖乖地等待几个月，再次见到罗伯特时，沟通的态度非常好，没办法，有些手术只有他才能做好，没人想提前退役。 所以，体育圈流传一句话，可以得罪你的教练，也可以得罪裁判，但是不要得罪红鼻子罗伯特。 罗伯特奉行独身主义，现在的情人已经是第六任，其中有三任情人替他生有小孩，并以单身母亲身份养育孩子。 现在，罗伯特替一名退伍军人做膝关节多韧带重建，得到中国的杨平医生同意后，他使用了杨平论文中的手术方法。 按照新的方法，手术很顺利，做起来难度也降低了不少，同类手术，罗伯特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 要是以前，在术前，他要使用各种测量模板，在磁共振图片上进行测量，还要利用ct和磁共振进行各种重建，利用3d打印技术，打印出病人膝关节仿真模型，然后在模型上进行模拟手术，获取韧带起止点和张力的数据。 即使这样，手术的过程也是倍感困难，术后的效果差强人意，初期稳定性也只是满足正常行走和少量的运动，比如慢跑，能够重返赛场的机会无限接近于零。 罗伯特给这类损伤取了一个名字---“退役多联症”，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行为，这个名字并没有载入经典教科书。 他相信，自己的取名，总有一天会载入教科书，像一种特殊的肘关节三联损伤叫做恐怖三联征一样。 罗伯特博士哼着歌，他的心情非常好，每一个步骤都显得轻松，以后熟练起来，体验会更加美妙。 第一次用新方法，罗伯特博士很谨慎，用了四个多小时。 手术结束，现在他徒手检测膝关节的前后、内外、旋转稳定性，效果超出自己的预料，这种手术居然可以获得这种效果，要不是亲自检查，他有点不敢相信。 结束检查，罗伯特将病人的下肢平放，兴奋地拍拍病人的膝盖：“太棒了，这位曾经的海军中尉得到了上帝的恩宠，让他成为我的新术式第一个病人。” 博士走几步，远离手术台，在手术室空旷的区域，扭起屁股，开始跳舞。 “博士，这是你新创的手术吗？下一届的运动医学年会，会因你而疯狂。”助手从来没看到这位红鼻子先生在手术台上这样失态。 即使有这种情况，也是完全脱掉手术衣才会扭几下，今天手术衣还没脱，就开始情不自禁地扭起来。 “博士，注意无菌。”肥胖的巡回护士提醒。 罗伯特不在意：“珍妮，手术已经结束，巴雷尔收尾，我不再上台，请不要打断我的舞步，这样不礼貌，也容易伤害同事之间的感情。” 他居然边跳舞，便脱手术衣，然后像脱衣舞女一般，做出一个骚气性感的动作，将手术衣和手套扔进垃圾桶，给众人来一个飞吻，还伴随着媚眼。 “先生，你今天是怎么了，需要请求心理辅导吗？”器械护士耸耸肩。 罗伯特神秘地说：“不要跟我说话，我得回办公室一趟，马上会回来。” 他的团队已经合作十余年，助手、器械护士、巡回护士、麻醉医生和康复医生都是他专属的，不仅一起完成医院的手术，还一起完成诊所的手术。 工作之外，他们也经常聚集在一起，常常携带家人一起出去旅游，其乐融融，大家已经习惯这位先生的喜形于色，也习惯他愤怒时，用低沉的吼声彪出粗话，更加习惯他连续换了六个情人。 罗伯特慷慨大方，他的团队成员跟着他，都已经成为富翁，其中有的助手，也成长为知名的运动医学专家，独立开设了自己的诊所。 在美国的运动医学界，罗伯特就是一块金字招牌。 “回去用kt2000检测韧带的稳定性，做一个动态磁共振，进行动态数据分析。”罗伯特出门时交代。 卡梅拉，罗伯特的第六位同居情人，带着小安德鲁，正在办公室等他。 “亲爱的，手术顺利吗？看你的表情我已经知道了结果。”卡梅拉甩动金色的长发，长裙包裹着丰满的身体。 一个五六岁的黑人小孩立刻奔向前，抱住了罗伯特：“爸爸---” “宝贝，让爸爸抱抱。”罗伯特粗壮的胳膊，抱起小孩，举在自己胸前。 “哦，又长高了。”罗伯特亲了一口小孩。 罗伯特和卡梅拉暂时没有生育小孩，这个黑人小孩，并非罗伯特的小孩，而是孤儿院的小孩，他的单身母亲，在一次校园枪击案中，为了保护学生，中枪身亡。 罗伯特和卡梅拉以慈善志愿者的身份，担任起他的临时父母，有空带他出去玩，让孩子体验缺失的父母之爱。 孩子在三岁时，曾经从阁楼上掉下来，左膝受伤，多根韧带断裂，因为小孩的手术涉及到生长发育，比成人手术难度更高，而一旦失败，无法补救，罗伯特一直没有拿出满意的手术方案。 “刚刚给他做了磁共振，图片被放进了这张光盘。”卡梅拉从包里拿出光盘交给罗伯特。 罗伯特放下小孩，接过光盘：“他的膝关节有希望获得痊愈，或许，有一位中国医生可以帮助他。” “太棒了！可是，你都没办法，其他医生怎么可能替他做手术？”卡梅拉很意外，兴奋之余又有些失落，可能是罗伯特逗小孩开心的话。 “我现在不敢完全确定，我要抽空去一趟中国，在去之前，我想获得安德鲁的最新检查资料，联系中国医生，提前发给他看看，听听他的意见。”罗伯特很有信心，但是没有亲眼看到杨平做手术前，他不敢下最后的结论。 “爸爸，这些书很重。”小安德鲁爬到椅子上，去拿办公桌上的医学书。 “宝贝，小心，那东西太沉了。”罗伯特替小孩拿起书，翻开让他看。 “爸爸还有手术，宝贝，你和妈妈在这玩。”罗伯特亲了一口安德鲁。 卡梅拉和罗伯特拥抱，罗伯特俯身低头，卡梅拉亲吻他的额头：“安德鲁这几天留在家里，早点回家，我们等你，爱你，亲爱的。” “爱你，亲爱的，晚上我来做晚餐给你们吃。”罗伯特也吻了卡梅拉的额头。 “爸爸，你去工作，我要把这本书带回去。” 小安德鲁看着书，头也不回。 第329章 我从小就爱装逼 余水莲已经术后两周，伤口可以拆线了。 下午四点半，大家开始准备拆线。 医生护士围着一大圈，创伤icu的医生护士也赶来几个，这段时间，大家精心地治疗和护理余水莲，现在到看结果的时候。 有人已经拿出手机拍视频，记录这个有特殊意义的时刻。 余水莲的丈夫和儿子也在旁边，丈夫搂着儿子，激动万分。 宋子墨、徐志良和高桥，三人亲自动手拆线。 宋子墨负责拆线，徐志良帮忙拆敷料，高桥随时将拆下的敷料装进黄色垃圾袋，一些规培生帮忙打下手。 思思妈妈带着手套，接过高桥递来的黄色垃圾袋，检查封口，将换下来的敷料及时清理出去，她平时有空也加入照顾余水莲的团队，帮助护士一起给余水莲擦身子，换衣服换床单，端屎端尿。 如果伤口愈合很好，顺利拆线，说明余水莲度过第一关，她的治疗取得阶段性的成功。 杨平也站在一旁观看，自己主刀的手术，从死神手里夺回的一条命，他要亲自看看伤口的情况如何。 储存大便和尿液的两个袋子，已经提前被护士清理出去，换上新袋子，尿袋里有少量的黄色尿液，大便袋里很干净，空空的。 为了庆祝拆线，蔡护士长特意定了一个花篮，摆在单间病房的窗户边上，以示庆祝。 宋子墨小心翼翼，干洁的敷料一层一层地揭开，装进高桥打开的黄色垃圾袋，最后一层是紧贴伤口的凡士林纱布。 虽然大家每次换药都看过伤口，知道伤口很好，没有任何感染迹象，但是此时此刻，还是都屏住呼吸，仿佛一口气呼得太大，会惊动伤口引起变化，瞬间导致感染。 宋子墨左手的镊子从换药盘里夹起安尔碘棉球，右手的镊子接过去，然后用轻柔按压的方式，将黄色的消毒液按压在凡士林纱布上，这样既可以消毒，又可以湿润凡士林纱布，减少揭开纱布时引起的疼痛。 伤口很大，弧形的，整个伤口被均匀的按上安尔碘消毒液，等待一分钟，让消毒液完全浸透纱布，宋子墨小心翼翼地揭开纱布。 凡士林纱布，一块一块地揭下来，整个伤口完全暴露在大家视野中。 伤口愈合非常好，除了几个针孔周围有点轻微缝线反应，没有任何红肿，也没有渗出液。 宋子墨尝试用镊子对伤口进行分开试验，没有裂开的迹象，他又用镊子夹着干燥的棉球对伤口进行挤压，也没有液体渗出，两侧的皮下没有波动感。 放心了，宋子墨跟杨平交换眼神，意思伤口非常好：“甲级愈合！” 杨平满意地点点头，当时伤口和腹腔被大量粪便污染，属于三类伤口，现在能够做到甲级愈合，非常成功，第一阶段取得了胜利。 宋子墨给伤口做两遍消毒，开始拆线，左手镊子提线，右手拆线剪剪线，按照顺序，一针一针地拆线，拆完后再次做伤口分开试验，愈合结实可靠。 伤口愈合很好，复查血常规、c反应蛋白、血沉、降钙素原，都没有提示感染，大家都松下一口气，开始互相低声讨论。 余水莲度过感染这一关，接下来，如果继续保持肝肾功能正常，度过脏器功能衰竭这一关，待膀胱尿道修复后，拔出最后一根引流管，就可以择期进行重建手术。 拆完线，康复科的车医生指导余水莲在床上训练用双臂支撑身体，在其它的替代方式没有到位之前，双手支撑身体的训练，是余水莲的必修课。 余水莲必须练出强壮的双臂，利用双臂完成一些动作，比如上床下床，上下轮椅，爬到沙发上坐。 余水莲的儿子给妈妈加油，帮着数数，看她能够支撑自己的身体坚持多久。 余水莲满头大汗，但是她坚信自己可以完成康复医生教给他的课目，她要活下去，要像样的活下去。 张林和小五两人已经联系上那位从根部失去双腿的书法家，他答应携带妻子赶来三博医院，和余水莲面对面做一次谈话，用自己的真实事例告诉她：一半的身体，也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可以为家庭和社会做贡献。 小苏帮助余水莲联系了一位知名酒店的面包师，这位面包师是香港某着名酒店的面包师，曾经在多次国际烘焙大赛上得奖，据说替欧洲多个皇室成员服务过。 这位面包师听到余水莲的事迹，甚为感动，答应收她为徒，将亲自过来传授烘焙技术，让她掌握世界一流的烘焙技术。 唐菲每天陪她聊天，开导她，并且告诉余水莲，等余水莲出院，学到了烘焙技术，唐菲可以帮助她在g市繁华的帝都路弄一个商铺开店。 未来充满阳光，余水莲信心百倍，以后室外比较长距离的移动，可以依靠轮椅，室内短距离移动，依靠双手。 在杨平的计划里，以后要借助动力支具，让余水莲重新获得直立行走的能力。 这个过程十分漫长，复杂的治疗过程，余水莲还是迈出第一步。 换完药，张林在办公室喝茶，高桥经过多次的调整试验，终于找到了茶叶的最佳重量。 现在张林很满意，口感非常好，高桥看到张林满意的表情：“张老师，怎么样？” “非常好，小高，以后泡茶就要保持这个口感，我叫你小高没意见？”张林盖上茶杯的盖子。 高桥忙说：“不介意，叫小高，这是张老师的抬举。” “你的汉语有进步，居然会用抬举这个词语了。”张林依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虽然高桥现在跟宋子墨和徐志良混在一块，但是他是进修生，是进修生就还要归张林管，这个管理关系没有变。 “张---张---林---”徐志良结巴着。 张林每听一个字，心里跳一下，胸口堵得慌，但是不敢发脾气，别说怼他了，要是得罪他，以后在手术台上被骂得狗血喷头。 “慢点说，我听着呢。”张林还要装作认真听的样子。 真是一物降一物，他在徐志良面前，跟在高桥面前，完全是两个人。 “你---你---你---你---你---过来！。”徐志良终于说完话，起身走出办公室。 张林跟在他后面，刚刚听他说话，额头上全是汗，现在听徐志良说话就是遭罪，长此下去，以后非得熬出心脏病。 杨平现在将科里分成两组，一组宋子墨带卢小五，一组徐志良带张林，张林每天看到徐志良嘴巴动，心里就已经开始打寒颤。 到哪去？张林跟在他后面，到了会谈室。 徐志良打手势，示意张林关上门，坐下来好好谈谈。 “坐---坐---坐---” 徐志良结巴半天，才接上：“坐下！” “你坐，我坐---坐---坐---坐下。”张林坐下来，他妈的，自己跟着说话也结巴了。 徐志良怒目瞪着张林，张林赶紧解释：“哎呀，兄弟，徐大教授，我刚刚不是有意的，听你这么一说，嘴巴也突然变得不利索，真的不是有意学你说话。” 张林刚刚真的不是有意，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跟着结巴起来。 “你坐，你---对---高桥---太---过分了，要---改！”徐志良也不在乎张林是不是真学他。 原来是这事呀，张林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徐教授，这事呀，我好好跟你解释一下，没错，我张林天生喜欢装逼，幼儿园的时候，我就偷我爸的摩丝涂头上，后来被我爸发现，把摩丝收起来，我就弄点水涂头发上，有时候干脆吐点口水摸头发上。” “别---扯淡---”徐志良不耐烦。 张林收起长篇大论：“我是跟你从我的个人历史讲起，好好好，我就讲高桥，徐教授，你做手术厉害，说起跟人打交道，你不如我。你看这个高桥，之前比谁都拽，现在比谁都老实，你就可怜他？” 张林站起来，靠近徐志良：“说不定有一天，高桥的态度又倒回去，跟现在倒过来一样的快，这日本兄弟的脾性，你不懂，我比你更懂，你不在他骨头上刻几个字，他是不会记住你的，我呀，就是要在他骨头上刻几个字。” “你---坐下说。”徐志良都能感觉张林的唾沫星子。 张林坐回自己椅子：“我不仅要使唤他，在心理上打击他，让他害怕，畏惧我；我还要暗中盯着他，死死地盯着他，他这次低声下气的，爱学习不假，谁知道他背地里有没有其它目的，看人不要看表面，你太肤浅，听过日本人偷走景泰蓝技术的故事不？” “我这装逼不过是顺带过过瘾，是一种手段而已，他不干坏事当然好，要是想对杨博士干坏事，我张林这关他就过不了，说句实在话，他哪天靠近杨博士的办公室，朝办公室多看了几眼，我都知道，你看，杨博士手底下都是什么人，宋子墨，还有你，都是聪明绝顶，我张林就一普通人，能够在杨博士手底下打杂，混个拉钩的，不藏两把刷子，对得起这个位置吗？”张林说话的声音放得很低。 你这是给我上课呢？这货搞得自己很足智多谋一样。 徐志良被他说的，完全愣住，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老徐呀，不是老弟说你，你们适合搞学术，就安心搞学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让我和小五来做，人心隔肚皮，不能不提防一点，我们要与时俱进，像杨博士这样的水平，以后多少会有些技术机密，我们还是要有点这方面的意识，不要人家一装可怜，你连底裤的牌子都亮给人家看，当然，高桥也不一定有坏心思，所以你可以去和高桥交朋友，惺惺相惜，我装我的逼，我们互相不妨碍呀。”张林说完，等着徐志良发表意见。 徐志良没话说了，一头雾水，装个逼，他扯出这一大堆道理来。 第330章 美国的邮件 给余水莲拆完线，已经下午五点多，换算成美国时间，应该早上五点多。 这美国的罗伯特精力蛮充沛的，不是凌晨一点的邮件，就是早上五点的邮件，这人不用睡觉的？ 杨平打开电子邮件：尊敬的杨医生，再次打扰，非常抱歉，已经使用你的手术方法，完成一例膝关节多韧带重建，效果超出预料。现在我的病人里面，有一个特殊病例，我已将病例资料发到你的邮箱，见附件，如果可以，烦请给出建议，感激不尽！罗伯特于纽约。 自从审稿开始，杨平已经和罗伯特通过邮件进行了几次沟通，现在又发来病例资料，看来，老罗也是一个较真的技术狂人。 对这类人，杨平一般比较喜欢，手机屏幕太小，看影像图片还是不方便，杨平到办公室的电脑上打开邮箱，将附件里的文件下载，然后习惯性地杀一遍毒。 医院信息部在内部网上已经发了几次通知，不要随便打开电子邮件，尤其海外的，打开前必须例行杀毒，防止勒索病毒中招。 小心使得万年船，这是美国来的邮件，还是杀杀毒比较好。 电脑连接专业的阅片电子屏，磁共振的图片非常清晰，这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膝关节损伤，多韧带断裂，非常罕见的病例。 在系统空间杨平做过很多这类手术，比这个奇葩的多了去，这种病例，在系统空间，算是极为普通的病例，但是现实中，杨平还没有碰到过。 这个病例的难度在于，他是膝关节多韧带断裂，同时他是一个处于生长发育中的儿童，多韧带重建本身手术难度很高，加之是儿童，难度叠加。 儿童不是小大人，儿童的身体处于生长发育中，有自身的特点，而且不同年龄段的儿童有自己不同的特点，儿童的手术不能当做大人的缩小版来看。 对于一个五岁的儿童，整个手术不能损伤骨骺，否则膝关节甚至左下肢会出现发育畸形。 成人骨骺线早已闭合，没有骨骺这回事，成人做这类手术，不管是胫骨和股骨的隧道开凿，都不需要考虑骨骺，如果按照成人的手术方法来做儿童的手术，隧道就会通过骨骺。 所以，做儿童的这类手术，韧带的止点都不能放在原来的解剖位置，要改变位置，绕开骨骺，放到特殊的位置。 这样，改变了韧带和止点，有关正常韧带的解剖数据全部不能使用，在这种特殊情况下，要模拟出正常的韧带功能，难度非常大。 手术植入的肌腱，模拟正常韧带功能，不仅是获得初期的稳定，更重要的还要考虑到以后他的生长发育趋势。 肌腱植入后，有一段时间是死的，活化需要时间；活化后，很长一段时间，韧带的生长速度与膝关节的生长速度不匹配；度过了这种不匹配时期，进入匹配期，这时的稳定才是最终的稳定。 这种韧带生长对于膝关节的生长，很长一段时间不是线性的，关系十分复杂。 如果不能考虑到这些，做完手术，过不了多久，膝关节又回到不稳状态，需要二次手术调节韧带张力；调完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术获得的稳定又丢失了，还要进行第三次手术。 无休止的手术一直到成年，也无法达到满意手术效果；在这个糟糕的过程中，不稳定对膝关节生长发育的负面影响已经悄然产生，而且是永久性的。 这也是运动医学大师罗伯特，迟迟拿不出满意手术方案的原因。 市场上儿童运动医学的医疗器械和植入物也挺少，只有一家美国公司在做这类产品---orthopediatrics，世界上唯一专注儿童骨科内植物的公司。 在国内，儿童的运动医学器械，暂时是一片空白。对杨平来说，难题在医疗器械和耗材，技术不是问题。 “罗伯特博士，祝贺你第一台手术的成功，你发来的病例资料已经研读，此例病例，需要尽快进行手术，时间拖延越长，损伤对膝关节的生长发育影响越深远。手术非常复杂，涉及因素众多，而且诸多因素与生长发育关联，处于动态之中。但是，手术并无困难，如果要顺利完成手术，需要orthopediatrics公司协助，不过它们目前的产品都不适合这个病人，需要利用他们的柔性生产线，专门针对病人，设计制造一套个性化的器械和内植物。杨平于g市。” 杨平回复邮件，不知道是系统空间的影响，还是自己太专注医学，现在他喜欢直率，说话做事，懒得绕弯子，这样可以避免浪费时间。 杨平关上阅片电子屏，看来有空时，有必要写一篇关于儿童肩膝关节韧带重建的论文，给大家普及一下相关的知识。 这些知识，如果在现实中，无数医生，经历数十年才能积累，但是杨平在系统空间，很快就可以获得经验，将经验再升华为理论，为大家所用，这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我的上帝，太棒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咖啡洒了一地，还有桌面、电脑键盘、衣服和裤子上全是，好在不是很烫。orthopediatrics公司，一直与我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单独生产器械不是问题。如果方便，我们能否跨越太平洋，坐在一起，边喝咖啡，边聊这个病例，如果上帝能够多施舍一点恩宠给我，能够观摩杨博士的手术就更好，我看到贵院官网上，杨博士所在的科室对国际进修生要求，需要汉语四级，非常遗憾，罗伯特短期内无法达到要求，可否以短期学术交流的身份拜访杨博士？一个星期？不，如不行，三天？三天要是不行，给一天也行。小罗伯特于纽约，一手打字，一手正在清理桌面咖啡。” 这美国人难道在等邮件，把邮件来往玩到了微信通讯的即时性效果，邮件刚发过去几分钟，罗伯特就回复了邮件。 “对于学术交流一事，暂无法肯定答复，我让科室教学秘书联系你。杨平于g市。” 杨平打电话把张林叫到办公室：“张林，现在有一个美国医生，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的罗伯特博士，想过来学习手术，他说汉语四级暂时过不了，能否以短期学术交流的身份来我们科室几天时间？” “按照我们科室的规定，国际进修生必须汉语过四级，要是学术交流，没有语言限制，但是只能观摩，不能参与临床工作，也不能上手术台。”张林很认真，现在他把这项工作做得像模像样。 杨平把罗伯特的电子邮箱给张林：“关于学术交流的事情，你直接和罗伯特联系，按照制度，看怎么安排。” 张林记下邮箱，来了一个小高，现在又要来一个小罗，自己肩上的胆子很重。 “杨博士，这老外一个接一个来，我这担子还不轻，你说不严格管理，如果这些人懒懒散散，学不到东西，到时候砸我们招牌，要是管得太严，我怕这些老外说我不近人情，压迫他们。”张林说出自己难处。 杨平一笑，这小子现在有点状态：“该怎么管理就怎么管理，对事不对人，只要按照制度来，就没问题。” “这样我就放心，罗伯特的事情，你就交给我。”张林拿到了尚方宝剑。 以后这些进修的、交流的，肯定少不了，很多还是技术大牛，知趣的还好，不知趣的不遵守纪律，没有严格的管理制度那还行。 医生办公室，一些规培生正聊得火热，看到张林过来：“张老师，有个新闻。” 在张林这里，还有新闻？到想听听。 “朱主任跟汪戈的官司，二审下周一开庭。”有个规培生拿手机给张林看。 不久前，大家还跟着一起吃饭，朱主任请客，大家自然都开始关心朱主任的事情，无聊搜一下，看到这则新闻。 “这事，我看看。”张林几天前就知道这新闻，只是最近忙，没来得及广播。 这个消息居然被这个规培生抢先广播，不过张林现在心思不在这，教学秘书这块才是需要他投入精力的。 “朱主任告汪戈用假新闻侵害名誉权，一审判决：经卫生部门鉴定，朱主任的手术符合规范，没有过错；经法院调查鉴定，汪戈的新闻违背实事求是的新闻原则，是假新闻。法院判决汪戈向朱主任当庭及登报道歉，赔偿两万元名誉损失费和精神损伤费。汪戈在法庭上不服，质疑卫生部门的鉴定结果，对自己的假新闻鉴定结果也拒不承认，要上诉，进入二审程序。这新闻说，两人官司打了五年，怎么没见到什么报道。”规培生生疑。 “你说二审会不会维持原判？”有人担心地问。 “大家相信法律会替朱主任主持公道。”有人很有信心。 田主任的电话，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他不方便过来，让杨平抽空去一趟华侨楼。 杨平和田主任关系非常好，他有事情，还这么急，自然不会怠慢，立即赶往华侨楼。 第331章 答案 华侨楼就是气派，田主任的办公室很宽敞，真皮老板椅也显得大气。 看到杨平进来，田主任起身招呼杨平落座，顺手将办公室的门关上，反锁：“老弟，这个时候叫你过来，想跟你聊聊天，有件事情现在很扎心，我胸口堵得慌，还记得在石坡抢救汪戈的时候，汪戈是a型rh阴性血，危急时刻，正好附近有个同血型的人紧急献血，帮他度过生死之关？” “终生难忘，怎么会忘记，要是没有那个献血的人，我们手术做得再快再好，汪戈也扛不过去，会因为失血性休克，死在手术台上。”杨平坐下来，不知道田主任突然提起这事，有什么用意。 田主任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交给杨平：“朱主任的体检报告，因为x片提示腰椎有点轻度骨质增生，体检中心把报告送到我这里，让我给个专科意见，你看看上面的血型？” 杨平接过来，打开体检报告，找到血型的报告单一栏，赫然写着：a型rh阴性。 难道？田主任怀疑当时献血的那个人是朱主任。 杨平倒没有在意，不过现在回忆起来，当时去石坡的时候，和田主任在服务区偶遇朱主任。 交通事故发生后，石坡人民医院急诊科的医生说，有个中年男子精通急救，在现场协助救援人员救了汪戈，还一直跟到急诊科，难道朱主任现场救了汪戈，又给他献血。 如果这样，太巧合了，这种巧合对朱主任太残酷，实在太残酷。东郭先生被蛇咬了，还要去救那条蛇，多么狗血的情节。 杨平放下体检报告，田主任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才说话：“这事现在可以肯定，当时在现场救汪戈的是朱主任，给他献血的也是朱主任。当时我的直觉就怀疑，急救的和献血的都是朱主任，后来做完手术，我特意去急诊科看，没有看到他，我打了一个电话给他，老朱说他没有去过石坡人民医院，已经到了大象山风景区，当时想想，不会这么巧，可为什么，现实就是这么巧，这个王八蛋毁了老朱，竟然老朱还要去救他的命，为什么要这么捉弄老朱，还嫌他不够惨吗？苦读十一年书，好不容易毕业，从住院医师，到主治医师，再到副主任医师，又是很多年，步步艰难，就被这个王八蛋一篇假新闻毁了，为什么要安排老朱去救他，老朱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救这个混蛋。” 说着说着，田主任愤怒得失控，咬牙切齿地骂人，恨不得扒汪戈的皮，抽他的筋，一向斯文的人连续爆粗口。 “我现在才知道，朱主任一直在跟汪戈打官司，打了五年，告汪戈用假新闻侵害名誉权，一审判决，朱主任的手术完全符合医学规范，没有任何过错，汪戈的新闻被证实是假新闻，违背实事求是的新闻工作原则，判决汪戈当庭及登报向朱主任道歉，赔偿名誉及精神损失费两万元，当时一审汪戈不服判决，要上诉，过几天二审就要开庭。”田主任说话有点急促，情绪激动。 “朱主任目前的精神状态很好，我看他已经从这件事跳出来，而且他现在十分热爱自己新的事业。”杨平安慰田主任。 田主任和朱主任有同窗之谊，惺惺相惜，这种感情杨平非常理解，朱主任的事件，田主任比别人更加关心。 “过几天，我想去旁听二审开庭，这官司已经打了五年，也没听老朱透露半点，每次见面，我也不好问，刚刚一个朋友获得消息，打电话给我才知道的。”田主任叹了口气。 关于献血的事，一直是田主任心里的疙瘩，几次见面想问朱主任，但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不忍心再去揭开这伤疤，现在事情到这地步，已经无所谓揭不揭伤疤。 “过几天二审开庭，老朱应该还在g市，他这次从新加坡回来，恐怕体检是次要的，参加二审开庭才是主要的。”田主任恍然大悟。 田主任喝口水，平复一下心情，拿起电话拨通：“老朱，还在g市吗？” “我还在g市，难得回来，休息几天，再去新加坡。”朱主任语气很正常。 田主任没有挂电话，也没有说话，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老田？有事吗？信号不是很好。”朱主任那边的声音。 田主任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我看到新闻了，我想参加下周一的旁听，你和汪戈官司的二审开庭。” 对方沉默了。 “我还想问一句话，在石坡---”田主任想问问献血的事情，他一定要问问，他把朱主任已经当做肝胆相照的关系。 “老田，你不要说了---有些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的，三年、五年、十年，一辈子，不惜一切代价，我一定要拿回来，不是我有多么执着，而是它本来就属于我。” 对方打断了田园的话，坚如磐石的语气，说完沉默了片刻：“谢谢你的关心，谢谢大家的关心，事情过去这么久，真的不想打扰大家，所以一直没有说，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参加开庭，我很好，放心。” “下周一，我一定会去，支持你。” “谢谢！” 挂断电话，虽然还是没有答案，但是答案已经十分明白。 “在石坡，献血的人，应该就是朱主任，他知道我在石坡人民医院，怕我去找他，提前离开了。”田主任坐在沙发上，吐一口气。 “他其实一点也没变，还是那样执着，你知道吗，他也是华西毕业的，比我高一届，去日本进修，我们住一个宿舍，去美国进修，我们也在一个宿舍，虽然我是骨科，他是普外科，但是我们关系很好，我对他很熟悉，他对医学充满热情，他每天比任何人起得早，怕打扰大家，他在楼下路边的树下看书，每次我们起床，他已经帮我们准备了早餐。他跟我一样，也是农村考出来的，家里也很穷，上大学靠贷款完成的，没人比我更了解他，每一步走的多么艰难。” 田主任一时激动，留学时的回忆一幕幕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一直往下说。 “我陪你一起去，支持朱主任。”杨平也不知道怎么说。 “所以上次，我请你一定要帮助他。” 田主任仿佛在自言自语，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杨平安静地做倾听者，一向稳重的田主任，从来没有这样情不自禁，似乎一定要把心中的话说出来，才算舒服。 “哦，我叫你来，就是告诉你这个事，没有其他事，你去忙。”田主任收起思绪。 杨平也已经下班，没什么事：“下周一，记得叫上我，我跟你一起去。” “嗯！” 田主任起身帮杨平开门，摸了几次，才摸到门锁的把手。 第332章 未来的梅奥 小苏在华侨楼的大门口等杨平，两人去食堂吃饭。 吃完饭，两人出去散步，走到天桥上，爱马仕正在唱歌，他老婆在旁边帮忙调节音响，这大哥是一个被挖煤耽误的歌星。 一曲又一曲，《光辉岁月》、《水手》、《不当大哥好多年》，真是绝了，不说他投入的感情催人泪下，这飙歌的水平也真是值钱。 医院边上，爱马仕这么高声飙歌，医院保安想过来劝离，但是这么多天，也没看到有人投诉，还看到好多病人跑去听歌，保安也不管了，自己跟着打起节拍来。 “听说以前是个煤老板，可风光，现在破产了，哎---” “你看，这歌唱得让人忍不住掉眼泪。” 爱马仕前面的不锈钢脸盆里，已经丢了很多钱，其中有一张百元大钞。 除了脸盆，旁边还有个付款二维码，听歌的一时同情，拿出手机扫描，给上一两块钱。 自从爱马仕开唱，天桥成为流量宝地，卖号的黄牛、卖草药的郎中、算命的瞎子、卖古董的老先生，生意都被带动起来，爱马仕以一人之力，带动天桥的经济发展。 “专家号，附一、附二、省医、省中医、三博的，都有---”黄牛在人群里推销。 “专治阳痿早泄，祖传十八代御医，三剂无效，自动退款。”毛笔字的烂布招牌竖着，摊主捋着花白的胡子跟上前搭讪的客人攀谈。 “清朝官窑正品，缺钱大甩卖。”几个字铺在旁边，老学究戴着黑圆眼镜，摇着纸扇。 两人绕着医院走，在一棵树下停下，杨平将最近的一些事情说给小苏听，说到程老板送股份的事情，小苏的意见不同。 她说：“我觉得你应该接受股份，而且受之无愧，在欧美国家，医生，特别是知名医生，都有自己的诊所，这是实现自己行医价值的方式，不仅仅是挣钱，再说钱这东西，不要嫌多，有了更多的钱，我们可以做更多的事，帮助更多的人。如果我们有更多的钱，就可以帮助思思那样的孩子，以后还可以做慈善，帮助更多的人。” “有了更多的钱，你以后要搞科研，完全不需要仰人鼻息，等待什么基金审批，你可以自由建立自己的实验室，进行自己的立项科研，只有财务自由，才会有其它的自由。” “当然，即使你成为股东，你也不用去操心医院的管理，你只负责手术，让老程去管理，他是一个优秀的医院管理者。” “这个医院要依靠你，以后的发展路线自然要按你的意思走，依我看，以后老程迟早会让你做大股东，他靠在你这棵大树下何乐不为？对你来说，你有了这家医院，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办自己理想中的医院，说不定，以后可以办得比梅奥诊所还好呢。” 想不到小苏有这样一番见地，杨平认真地倾听，看着小苏。 小苏这才打住：“我只是一个护士，什么都不懂，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当做参考。” 杨平搂住她：“我现在觉得，这些事情，你比我看得更高更远，我只专注于医术，你说的很有道理，这股份我要了。” “你千万别自己提这事，我跟我哥说一下，让他去找程老板，就说我做通了你的思想工作，这样程老板自然会来找你谈股份的事。”小苏很细心。 “我虽然不懂，但是听你平时跟我聊天，我觉得，这家医院的条件目前非常成熟，程老板是医生出身，而且擅长管理，他专职管理；你医术一流，专注手术这一块；我哥在外面社交广泛，解决医院的一些公关琐事，这种铁三角关系，可以让医院高速发展，以后有钱了，可以自己买地，盖房子，把医院扩大，梅奥诊所当年就是这样的。” 小苏偎依在杨平怀里，她哪里不懂，她已经把事情分析得清晰明了，看到了几十年后的未来。 --- 每天的日子一样，不同的是，每次遇到的病人不一样。 早上查房，其他病人没有什么特殊，小五这边有一个病人，左侧小腿反复疼痛三年，小男孩，十二岁，看过很多医生说是生长痛，也做了很多检查，什么问题都没有。 生长痛？杨平觉得奇怪了，不会，哪有这样的诊断，医学上根本没有这个诊断。 一般，儿童的膝关节周围或小腿前侧疼痛，如果没有任何外伤史，活动正常，局部组织无红肿，无压痛，也没有其它疾病，通常会被定义为“生长痛”，认为这是身体生长发育较快所致，也可能与缺钙有关。 而事实上，医学上并没有生长痛这种说法，任何专业医学杂志、期刊等也没有出现过“生长痛”的诊断或描叙。 所以，生长痛，这个概念，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命题，儿童膝关节周围或小腿前侧疼痛，查体和辅助检查没有异常，所有这类暂时找不到原因的疼痛被叫做生长痛。 跟民间流传的风湿性关节炎一样，一切不明原因的膝关节痛，就归类到风湿性关节炎，看起来有一个诊断，其实跟没有诊断一样。 没有无缘无故的疼痛，所有的疼痛都有因可循，只是医生暂时没有找到，或者医学暂时没办法发现。 事实上，这种疼痛跟”生长”并没有关系，大部分所谓的“生长痛”都跟运动有关，疼痛通常都在晚上“发作”，其实就是一天运动积累的乳酸等废物堆积没有排出去，或者肌肉韧带的轻微损伤导致的疼痛。 成人也经常大量运动后，出现这种酸痛，比如职业运动员，在大量运动后会蒸桑拿，目的就是使血管充分扩张，加速血液循环，将运动产生的乳酸等废物尽量排出体外，以缓解这种疼痛。 儿童好动，对乳酸的清除能力又弱，所以这种疼痛表现得更加明显。 杨平带着宋子墨到病房，对病人询问了病史，查体，看了病人做的所有检查结果。 都没有查出什么问题，一切结果显示正常，可是小孩就是痛，怎么可能正常呢，只能说影像检查暂时没有检查出来。 “要重新做一个磁共振吗？” “暂时不用，把所有的片子都带到办公室，我再重新过一遍。” 宋子墨收集影像图片，一袋厚厚的。 片子被挂到阅片灯上，大家只要手头的事不是很紧迫，都会围上来。 高桥也不顾自己的身份，跟学生抢位置，快步挤到了前面，这样可以距离杨平最近。 胶片一张一张的挂上去，有些由于保管不善，已经有损害，出现一些斑块，严重影响阅片。 在ct上，右侧胫骨的下端，出现一个十分细微的密度改变，不仔细看，以为是血管压迹，同样的位置，ri上，也有轻微的信号改变，不仔细，看不出来，就像黑色中，有一点点稍微淡一点的黑色，白色中，有一些不是那么白的白。 这个部位正在常见的血管压迹位置，被所有医生自然而然的漏过去了，不会认为是异常。 “重新做一个磁共振，这是一个慢性骨髓炎，局灶性的，这个点不是血管压痕，是骨坏死。”杨平看完了片子，诊断也出来了。 ct的电离辐射比较大，小孩做太多不好，所以，再做一个磁共振，获得最新的病灶图像，给手术做指导。 “这能看出是骨髓炎，就这么一点点？”高桥扭头看杨平，他眼睛使劲撑大，现在都没看出来，那图片上的血管压迹很典型呀，怎么说是骨坏死，骨坏死有这样的？ 未来，如果高桥要接藤原正男的班，他就要在大骨科有所建树，而不是局限在创伤外科，所以，他也想跟着杨平学点其它的东西。 “你抓两只蚊子，给他看，他瞄一眼，可以告诉是雌的还是雄的，你问他怎么看出来的，他告诉你很简单，看生殖器。”宋子墨知道，杨平的判断肯定不会错。 接下来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就是，不明白的，慢慢再琢磨。 宋子墨让小五将家属叫过来，跟家属交代小孩的病情：这是慢性骨髓炎，局灶性的，一点点，要做手术，把里面感染坏死的骨组织彻底清除，然后用叫做硫酸钙的东西填进去，手术做完，孩子的问题就解决了。 家属一听开刀手术，脸色阴晴不定。 “可以做微创，1厘米的小口子，然后用器械钻进骨头里，将那一点坏死的骨组织连同周围的少量正常骨组织一起，钻出来，再把硫酸钙填进去，缝一针就可以。”杨平补充一句。 做微创，小孩的父母就开心了，要是大刀阔斧的，他们真的有点担心害怕。 “名不虚传，你们这里技术真是厉害，我们是听外面说，三博医院骨科很厉害，尤其有个杨医生，那真厉害，听说鬼子拿不下的手术，杨医生轻松拿下。”小孩的父亲一时兴奋，拍起马屁来。 高桥就站在对面听着，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脸上一阵热，这鬼子不是说自己吗？ “我们社区卫生站的医生说，你这孩子，别的地方都不用去，就去三博，找杨医生，别找错人，要是他都看不出，你以后也别折腾了，这病看不了啦。”小孩的父亲口才很好。 “那同意手术了？”宋子墨问道。 小孩父亲点头：“同意，全听你们的。” 第333章 病根 阅片灯很亮，高桥看了很久，没有看出来杨平所说的死骨。 杨平已经指出那个部位有微小的异常，可在高桥的认识里，那就是血管压迹，典型的血管压迹，怎么就被看成死骨，明明死骨和血管压迹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概念，现在放到一起成了鉴别诊断。 盯着亮光看得太久，高桥的视野开始模糊，眼睛酸胀，眼泪也被逼出来，他不得不暂时移开目光。双眼看向别处，视野里到处是光斑，看人都一闪一闪的。 “这种高阶技能，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掌握的，就算杨博士指着蚊子说，那是雄性生殖器，这是雌性生殖器，我们也不能分辨，回头有空我们慢慢研究。”宋子墨把片子暂时收起来。 这个手术，看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其实挺困难。 关键是定位，如果不借助导航系统，光靠医生的操作经验，要在右侧胫骨下端开一个窗口，然后挖一块很大的骨组织，才可能把感染的死骨挖出来。 这种感染的死骨，必须彻底地挖掉，只要留下一点，就等于留下感染源，一段时间之后感染又复发，前面的努力白瞎。 所以挖死骨的时候，需要连带周围部分正常骨组织一起挖出来，这才能保证彻底性。 这手术就像挖地瓜，一个地瓜埋在土里，埋得很深，开放手术相当于挖出一个好大的坑，终于把地瓜挖出来。 微创手术相当于，用一个空心竹筒，插进土里，使劲敲进去，插到一定程度再拔出来，竹筒里填满了土，此时地瓜就在竹筒里。 “要不要使用天玑手术机器人，提前跟那边手术室预约?”宋子墨觉得，这么小的死骨，毫米级别的，没有导航技术辅助，微创手术很难完成。 天玑手术机器人，自带导航设备，导航的精确度可以达到08毫米。 如果用机器人做这个手术，孩子要重新做ct，将ct数据导入手术机器人的导航系统，术中还要用机器人的ct扫描来定位，孩子自然又会吃很多射线。 “我看孩子的x片和ct做了一大堆，算了，再用机器人导航，孩子又要吃射线，尽量简化，就在我们的手术室，我来做。”杨平看着那一大袋的影像图片，为这病孩子吃了不少射线，能够减少辐射尽量减少。 “今天把手术排上，加急接台，局麻下做，明天让他出院，三个月内不参加剧烈运动。”杨平交代宋子墨，对他来说，这手术太简单。 “这么简单?” 小孩的父亲以为自己听错，他的印象中，做完手术后，至少在家休养一个月，扶拐杖得三个月，他已经做好了请长假的准备。 本来打算暑假带来看医生，孩子这段时间天天晚上喊痛，尤其最近几天，痛得睡不着，不像是装的。 没办法，爸爸带孩子带到社区卫生站去看，卫生站的医生支招，建议到三博医院来看。 到了三博医院，没看到杨医生的门诊，就胡乱挂了一个骨科门诊医生的号，医生说这是疑难杂症，要住院去诊治，爸爸指定杨医生诊治，孩子就收到了综合骨科。 听到疑难杂症几个字，孩子父母吓得心砰砰跳，不会是什么大事？ 现在听杨平这么说，做完第二天就出院，不用扶拐杖，立刻可以正常下地行走。 本来觉得特别麻烦的事，现在弄得比割包皮还简单，割包皮还得咬牙走几天鸭子步呢。 术前谈话，签字画押，一系列术前准备弄好，这手术就排在后面接台。 “不用导航?行——不行?”徐志良问道。 宋子墨却不怀疑：“你来的时间不长，以后慢慢会适应，杨博士是一个不断创造奇迹的人，他会帮助你把脑洞扩大，不断地扩大。” 查完房，除了值班的，都去手术室，几台手术之后，轮到小孩的手术，宋子墨带着小五消毒铺单，按照杨平的要求，把手术部位的局麻也做好。 高桥不知从哪个学生那借了一个放大镜，对着阅片灯，用放大镜在看片子，鼻子几乎贴着放大镜，看一会，揉揉眼睛，继续看。 杨平洗手穿衣，对着片子又琢磨一会，在心里做最后一次定位，然后动手。 他在右侧胫骨下端内侧皮肤上，切开1厘米的纵行小口，直达骨膜骨质，从骨膜的层面分离，再用血管钳撑开小切口，露出胫骨内侧面一小部分。 将环钻顶住骨面，调整方向，然后缓缓地钻进去，到了一定的深度停住，再将环钻拔出来，带着塞满的骨质。 冲洗术区，含万古霉素的硫酸钙，被调成面团一样，填塞刚刚挖出的小小隧道，万古霉素在局部可以缓慢释放，杀死里面可能残留的细菌。 隧道被塞得踏踏实实，1厘米的小切口，只需一针，从骨膜开始，分层缝合，一块小号无菌敷料贴盖上去，收工！ 从上台到缝皮，一分二十二秒，高桥进行了计时，就这么解决了？ “透视一下？”杨平脱下手术衣和手套。 透视只是短暂的一次曝光，相对导航手术的多次或持续曝光，辐射量要少很多。 透视完，对照术前的影像图片，环钻钻出的隧道，刚刚在杨平说的那个点上，将那个点刚刚包围，不多不少。 宋子墨将环钻里的圆柱状骨组织取出来，圆柱形的骨组织，除了一端少量的皮质骨，大部分是松质骨。 他小心翼翼地将圆柱切成圆形薄片，松质骨切起来并不困难，果然，看了病灶的剖面。 剖面像三明治一般，中央是米粒大小的坏死骨，米粒周围包裹着感染骨组织，再往外是一圈正常的骨组织。 看着这个剖面，宋子墨可以完全确定，病灶已经彻底清除干净，这个定位的精确度，比手术机器人的精度还要高。 “术后再做个ct。”杨平吩咐。 术后的ct是免不了的，必须留个证据，证实病灶已经彻底清除。 “留作标本，送病理科做病理检查，我要到病理科去，亲自到显微镜下去看看，你们有兴趣没?”宋子墨将几块薄片装进病检的标本袋。 “等等！给我看看。”高桥刚刚还在纠结，杨平怎么做到的，不借助导航系统，一次精准取到病灶。 宋子墨将标本袋已经给了周灿：“等下去病理科，我们到显微镜下慢慢看，三明治病灶，一次精准清除。” 小孩跟着医生走出手术室，宋子墨告诉他父母，可以正常行走，三个月内禁止剧烈体育运动，明天可以出院正常上学，三天换一次药，10天拆线。 “这是挖出来的病灶，有死骨，有感染的骨组织，你看看。”宋子墨拿手机图片给小孩爸爸看。 小孩爸爸看不懂，但能明白大概，这就是病根，现在医生一双妙手，把病根挖掉了。 “挖了骨头，会不会很痛?”小孩爸爸担心地问。 “骨组织里面痛觉神经很少，不会感觉太痛，要痛也是伤口疼痛，晚上会给一点止痛药。”宋子墨解释。 “挖出的那个洞以后会补满不？” “一般三个月后就被新生的骨组织填满。” “这次把根挖掉了，不会复发？” “一般不会，但是谁也没办法百分之百保证。” “饮食方面要注意什么，有什么忌口的？或者补什么对他长骨头有利？煲骨头汤可以不？” “正常饮食就行，喜欢喝骨头汤，就煲给他喝，对这个病没有什么好处，也没坏处。” “搞点田七煲汤行不？活血化瘀！” 小孩爸爸和宋子墨一问一答，这些问题术前已经详细沟通过，现在小孩爸爸又拿出来问一遍。 “田七是中药，是药就有副作用，不要随便去吃，正常饮食就行，你家的正常饮食，没事天天吃田七？”张林听得不耐烦了，插一句。 “照片可以发一份给我不？”小孩爸爸被张林说得不好意思，改变话题。 宋子墨将照片给了他一份，这位爸爸很积极，拿着照片随即发了朋友圈：孩子的病根终于挖掉，今晚可以安稳睡觉。 麻烦事情来了，小孩爸爸的朋友圈一发，陆陆续续得到好多人回应，打听在哪家医院，找哪个医生。 甚至有人已经打来电话咨询，小孩爸爸看一眼杨医生，低声说：“现在忙，回头聊。” 第334章 自己吓自己 术后第二天查房时，小孩说一晚上没痛。 小孩父亲确认病根彻底拔除，可是难题又来了，委托联系杨医生的朋友已经增加到十多个，都是g市的。 他跟杨医生，只有沟通病情时，说了几句话，哪里谈得上交情。 偏偏嘴巴痒，一时兴起，吹牛和别人说跟杨医生熟悉，现在朋友们要他跟杨医生预约时间，想过来看病，越快越好。 查完房，孩子父亲一直跟到了杨平的办公室：“杨医生，我是张哲的爸爸——” “有事吗？”杨平看他吞吞吐吐。 “杨医生，我有十多个朋友，小孩有跟张哲类似的情况，想带小孩过来找您看病，都想做这个手术，把病根挖了。” 十多个?估计都是被孩子“生长痛”困扰的家长。 “大多数孩子的疼痛没什么大问题，你家小孩的情况比较少见，不是每个孩子都需要这种手术。” 杨平觉得他误会挺深，以为只要“生长痛”的，就有一个病根，然后做手术挖掉病根，疼痛自然消失。 “大家不放心，杨医生，麻烦您，您看什么时候方便，帮大家看看？”张哲爸爸豁出去，终于说出自己的请求。 “你让他们下午四点半准时过来，到示教室，我给大家义诊，张林，你负责接待安排。”杨平看他很着急的样子。 任何疼痛都是有原因的，找不到原因，起码也要排除一些少见的不好的疾病，这样家长才放心。 长期反复的疼痛，一些基本检查肯定要做，否则落入低概率圈子，就会耽误病情，追悔莫及。 医学发展到现在，就是逐渐从模糊走向精确，从经验走到循证。检查不一定发现问题，也可以证实没有那些害怕的问题，比如肿瘤。 张哲父亲一听杨平答应，立刻往群里发消息：“大家快点，下午四点，三博医院综合骨科大门口集合，逾期不候。” 张哲爸爸老牛气了，没办法，谁叫他认识这么牛逼的医生呢，大家都得求着他，靠他帮忙。 要是自己的事情，估计各种理由拖延，不会这么上心，但是孩子的事情，那是半点不能耽误。 下午，除了个别特殊的，十几个家长，齐刷刷的，要么爸爸，要么妈妈，领着孩子在综合骨科大门口。 保安以为发生什么群体性事件，过来问情况，说是找医生看病的，也就不再多问。 张哲爸爸吆喝着，让大家排队，叮嘱看病的纪律，要大家注意礼貌，约个时间不容易，大家好好珍惜。 一众孩子家长感激涕零，张哲爸爸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在一群人中占据领导地位，接受大家的尊敬，他就像为人们干了一件大事，自豪感爆棚。 大家跟着他，坐电梯到综合骨科病房，一路走过，见到医生护士，张爸爸都会主动打招呼，显示自己在这里熟门熟路。 张林将他们带到示教室，小五给大家倒水，十几个家长，加上小孩，差不多三十几个人，聚在一起，也有点小规模。 四点半，杨平准时出现，虽然年轻，但是独特的气质，让大家产生强大的信赖感。 有人做了检查，带着片子来，有人从来没有检查过，现在心里有些担心害怕，不过想想，就是挖掉病根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大多数小孩的下肢疼痛是没有大问题的，大家无需过分紧张，每人的情况不同，不是都需要手术，像张哲小朋友的情况，属于比较少见。对于长期反复疼痛的，必需的检查还是要做，检查不一定要确诊某病，更重要的是排除某病，必需的检查不是过度治疗。” 杨平开场白向大家解释，打消大家的过分焦虑。 接下来，按照顺序看病，没有检查结果的先看，有检查结果的后看。 即使仓促的义诊，杨平依然认真细致，没有任何敷衍的意思。 每个小朋友，他都要询问病史，亲自查体，片子也必须挂到阅片灯上仔细看，绝不随意拿手里，借着自然光瞄几眼。 “这个小朋友，很可能是骨样骨瘤，左侧小腿近端疼痛，有夜间痛，进行性加重，口服阿司匹林可以止痛，附二的医生已行诊断性治疗，建议你拍x片，考虑骨样骨瘤，怎么没拍片？”杨平纳闷，明明医生病历上写得清清楚楚。 “拍x片有核辐射，我小孩从来没有得过这种病，我家里也没有人得过这种病，我网上查过，这就是生长痛。” “听医生的没错，赶快去拍片，确诊后，做手术切除，术后做病理检查。也不用太担心，如果是骨样骨瘤，属于良性，只要彻底切除，术后复发的可能性很低。任何诊疗活动都是权衡利弊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需要做的检查你不做，就会延误病情。”杨平只好解释给他听。 “杨医生，我有一点不明白，能不能跟我详细解释，为什么你看一下就能判断，既然你都这么肯定，为什么还要去拍片？还有，这个病应该也有吃药治疗的方法？为什么非要手术？”这个家长喜欢盘根问底。 给他排第一，没想到这么婆婆妈妈，医生叫你做检查，去做就是，盘根问底，后面的人还看不看。 “你想弄明白？先把临床医学本科五年的教材全部研读一遍，再把骨科硕士和博士的教材研读一遍，然后看一百篇骨肿瘤方面的学术论文，找家医院的骨科和肿瘤科，跟师学徒搞几年，回头再跟我慢慢讨论，现在大家赶时间，不适合讨论，小五，你给他安排做左膝关节正侧位片？要快点，等下影像科下班了。” 家长还想讨论几句，被小五带开，后面的家长带小孩立刻填补空缺，杨平给下一个小孩查体。 “你小孩是扁平足，导致负重行走时小腿过度内旋，定制一对扁平足矫形鞋垫，将足弓托高，纠正小腿内旋，疼痛就可以缓解。”杨平叮嘱家长。 “扁平足畸形？不会，这东西应该有遗传才是，你看看我是不是？”孩子父亲立刻脱鞋，踩在杨平给的一张纸上。 “你的足弓是正常的。”杨平瞅了一眼。 孩子爸爸有点迷糊：“我没有扁平足？他怎么有扁平足？” “扁平足有遗传的倾向而已，没有说一定就要遗传。”杨平怕他想歪，有些人一根筋，又敏感，想着想着就歪了。 接着是一个妈妈带着的女孩，十岁，右侧大腿内侧疼痛，运动后特别明显，杨平叫上护士陪同，带她到治疗室去查体，回来后说：“跳舞压腿损伤内收肌，带到康复科去做内收肌康复训练。” “这个没问题，运动后乳酸堆积或肌纤维轻微损伤导致，晚上予温水泡澡。” “你看，胸廓有轻微畸形，双下肢也轻微o型腿，小时候是不是得过佝偻病？增加户外运动，接受阳光照射，补充钙剂和维生素d。” 十多个小朋友，杨平慢慢看完，少数是其它疾病，大多数没什么问题，属于运动后乳酸堆积或肌纤维轻微损伤，运动较多时，用温水泡澡，一般可以缓解。 家长们都心情愉悦，心里踏实了很多，他们知道了疼痛的原因和应对的方案，那个考虑骨样骨瘤的小孩，家长脸色铁青。 杨平让小五帮忙联系影像科，快点安排拍片，拍完回综合骨科，杨平要亲自给小孩父亲讲解病情，这种病，不讲清楚，恐怕一家人晚上会失眠。 在小五的关照下，很快片子拍完，大人带着小孩，拿着片子和报告，回到综合骨科。 杨平在电子阅片屏上打开x片：果然，左侧胫骨近端有一个很小的骨样骨瘤，病史、查体和x片，三合一，诊断为骨样骨瘤没有什么疑问，但是最终确诊要靠术后病理检查。 “你小孩呢？”杨平只看到家长过来，这么大的小孩，应该让他自己了解，不然会有心理负担。 父亲看到x片上，骨面凸起的一点，满脸愁容，哀声叹气：“医生，你说对了，真是骨肉瘤，医生，这么大事，我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但是医生你也别安慰我，是什么就讲什么，我刚百度了，骨肉瘤是恶性的，恶性程度很高，没得治。” 说着说着，竟然眼红，流出眼泪。 “不要激动，你看清楚这几个字，考虑骨样骨瘤，不是骨肉瘤，两码事。”杨平指正。 “还不是差不多，一个长肉里，一个长骨头里。”孩子父亲揉眼睛。 “骨肉瘤是恶性肿瘤，骨样骨瘤是良性的。骨样骨瘤，做手术彻底切除就好了，你这是典型的自己吓自己，有功夫到处网上查资料，不如挑个时间，让孩子住院把手术做了，三天就行，头天入院，第二天手术，第三天出院，术后做个病理检查，这样大家都放心，晚上别没事到网上到处搜索。” 这时张林把一本《外科学》搬出来，把骨样骨瘤那一章翻出来，用手指点给他看：“你看，这是骨样骨瘤。” 又把骨肉瘤一章翻开：“这边是骨肉瘤，自己看完。” 孩子父亲一字一句地看完，破涕为笑：“真的不一样呢。” 第335章 封顶 综合骨科的病人已经满员，四十五张病床全部住满。 现在有徐志良的加盟，杨平的压力缓解不少，多一个徐志良，等于多了一组人马。 目前有四种手术，杨平没有手术权限---脊柱侧弯矫形、人工髋膝关节置换、骨盆截骨矫形、上颈椎手术。 除了这四种手术，其它骨科手术，杨平全部有手术权限。 所以这四类病人，一般收到骨科其它科室，这是韩主任特意安排的。 这四类手术，是骨科门槛最高的手术，韩主任等待杨平将其它手术都做好，再找机会放开这四类手术权限。 而且，这四类手术，韩主任必须亲自带杨平做一遍，才能授权给他，这是程序问题，也是为了保护杨平，替他合法地取得手术权限。 金刀奖开赛在即，这是外科青年才俊施展才华和展示高超技艺的舞台。这种职业竞赛，可以激励年轻医生的职业认同感。 杨平以主治医师的身份参加金刀奖的角逐，老韩和张教授费了不少心思，找了行业几个大佬背书才获得允许。 现在，老韩觉得是时候将这四种手术的权限放开，他已经和张教授商量，开始收这一类的病人。 其中一个从澳大利亚赶过来的病人，青少年特发性脊柱侧弯，她母亲两岁的时候，因为髋关节先天性发育不良，由张教授主刀手术，此后张教授一直和她母亲保持联系，进行术后随访，这一随访，就是四十多年。 这一家人十分信赖张教授，所以特意从澳大利亚赶回国，找张教授做手术。 脊柱侧弯矫形手术，三博医院做得比较少，年手术量才四十多台，大多数是韩主任亲自主刀。 杨平能够主刀的骨科手术，如果看成一栋在建的房子，老韩现在计划把几根主梁加上去，完成封顶，好让他去角逐金刀奖。 老韩也明白，以杨平的天赋，不需要他带教，也可以完成手术。 但医学是一门实践性极强的科学，哪怕带上一台，也可以从程序上认为是合理的。 “小杨，我一直忙，也没有带你做什么手术，接下来的时间，科里会开展一些骨科顶尖手术，比如脊柱侧弯矫形、骨盆截骨矫形、上颈椎手术、人工髋膝关节置换，我先带你做一些病例，然后再授权给你，有没有信心?”老韩觉得问他有信心没，纯属多此一举，这小子什么时候让自己失望过。 对这几类手术，杨平也跃跃欲试，在系统空间，他已经完成这几类手术的培训。 现在，在系统空间，所有骨科手术都已经完成培训，技术木桶没有短板。 “你回科室准备一下，苏教授和几位专家要来我们科里看看，想看看余水莲，他不久前才打电话给我，不知道是路过，还是其他原因，突然说要过来看看。” 苏教授，未来的岳父，现在要视察工作，那还不赶快去准备，隆重迎接。 正好把科室人员集合，趁苏教授还没到，先带大家查房，最近病人多，多查房有好处。 从韩主任那返回来，杨平通知综合骨科全体集合，准备大查房，附一的苏教授很快就到。 现在大家都知道苏青云是小苏的爸爸，杨平未来的岳父大人，自然不敢怠慢。 张林开始清点人数，让大家把白大褂扣好，穿着要整齐。 宋子墨和徐志良各自整理队伍，宋子墨现在也把白大褂扣得整整齐齐。 高桥看科里匆忙集结，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是听说什么大人物到场。 这大人物，连杨博士也要匆匆准备，好像杨博士十分尊敬畏惧这个人。 难道三博医院还存在这样的人物？ “张老师，发生什么事情了？”高桥混在队伍里，问张林。 张林边点人数边说：“别问了，大人物到了，大家等下注意礼貌，注意队伍形象。” “什么大人物？”高桥又问李国栋。 李国栋告诉他：“南都附一的教授，骨科主委，苏教授，这些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是杨博士的泰山大人。” “杨博士的泰山大人。”高桥没听明白。 应该是杨博士的什么上级，从来没听说过中国医生的职称里面，或者师承关系里，有泰山大人这个称呼。 应该是杨博士学术上的授业恩师，藤原老师和自己的关系？ 不对，韩教授和他才是师徒关系，怎么又冒出一个如此大人物，让杨博士忙上忙下。 手术室的小苏、周灿、梁静全部下来，参加大查房。 队伍整理好，刚刚查完几个病人，走廊里出现七八个穿白大褂的身影。 苏教授、夏院长、赵主任、韩主任、邹教授、黄教授、于教授，还有几位不认识的专家，正朝这边走来。 杨平赶紧过去迎接，刚刚成形的队伍跟在后面，成三角形移动，杨平为首，左右稍后跟着宋子墨和徐志良。 随后是张林、小五、小苏、周灿、梁胖子，再后面是研究生、规培生，实习生，高桥和藤原跟在研究生的队伍里。 新老两代人，两支队伍，在走廊里面对面移动，大有风起云涌之势。 年轻人，朝气蓬勃、气势威武，苏教授停下了脚步，满意地看着那边压过来的队伍，杨平伸出了手：“欢迎苏教授！” “小杨，队伍不错，小伙子一个个精神抖擞、阳光帅气！”苏教授看着这强大的队伍，不禁夸奖。 “你是说你家女婿？”老韩在旁边心想。 苏教授说话时，目光一直停留在杨平身上。 “看看你们最近抢救的，失去半截身体的病人，了不起！”苏教授开门见山。 杨平陪着苏教授，两支队伍混在一起，走廊显得有点拥挤。 这些教授分别来自附一、附二、省人民医院，还有几个是外省的。 苏教授早就听说三博成功抢救一个高位半截人，一直想过来看看，但是担心术后不久，打扰病人，所以一直没有行动。 今天苏教授和几位专家聚在一起，举行一个创伤外科的小型沙龙，讨论培养复合型创伤外科医生的可行性。 会上苏教授提出，过来三博医院看看高位半截人，这个病例的抢救，正是复合型创伤外科救治经典案例，参会专家举双手赞成。 余水莲当时是宋子墨亲自管床，现在自然归属小五管床，小五在前面开门，好在提前打了招呼，不然这阵容，会把余水莲吓得晕过去。 宋子墨亲自汇报病史，苏教授听后频频点头：“我们也想尝试培养复合型创伤外科医生，这个病人直肠保留没？” “直肠肛管和乙状结肠全部切除，骨盆粉碎，只保留三分之一，尾椎全部切除，骶椎也去掉一部分，尿道被保留，但严重损伤，做了修补。”杨平跟苏教授介绍，极为恭敬。 “要提高生活质量，肛门重建是个难题，尤其神经反射弧重建，你们要好好计划。重建的肛门，不仅要能够锁住固体，还要能够锁住液体，才算合格。当时手术时间挺长？投入的人力肯定也不少？” “挺费力的，四个医生，花了一个小时。”杨平如实介绍。 “三十五分钟！”宋子墨更正。 苏教授一愣，没听错，这手术居然只花了三十五分钟，怎么可能。他接过递来的手套，检查病人的伤口，再拿起尿袋和粪袋看。 “没出现过感染？” “还好，术后到现在没有感染。” “肝肾功能正常？” “出现过短暂的异常，但及时纠正过来。” “这是教科书式的抢救手术，从死神手里抢人，了不起！”苏教授由衷地感叹。 “了不起，年轻人，长江后浪推前浪。”邹教授跟着感叹。 “老韩，这种高位半截，恐怕世界罕见?”附二的于教授站在旁边，凑近看。 “我还没有系统检索文献，这种高位半截，抢救成功的，我国应该是首例。”老韩挺自豪。 附一的创伤骨科主任黄教授意见不同，不相信三十五分钟可以做完这个手术：“三十五分钟，太夸张了！有手术视频资料不，一起看看，学习学习。” 听黄教授突然提这要求，邹教授开始着急。 黄忠这不识相的，你他妈尽力拆台。 这个时候，跟着捧几句就行，还真的要看视频，万一人家吹了一点牛，牛皮不破了？ 这是别人吗？大老板的乘龙快婿。 看完余水莲，大家出病房，邹教授趁人不注意，拉了一下黄教授，黄教授转头，瞪了邹教授一眼。 邹教授立刻打眼色，你他妈是头蠢驴，给你个眼神，特么不明白呢。 对自己的眼神暗示，黄教授没有正确回应，老邹气得要吐血，这种人的脑子里估计全是豆腐，也是服了他，自己居然跟他还合作了二十多年。 “有视频呢，我们保留了这个病人的完整资料。”杨平引导大家到示教室。 苏教授夸奖：“嗯，非常好，很有科研意识，懂得保存临床资料。” 全程就是在夸奖，附二、省人民医院的几个专家，还有外地的专家，从来没看到苏教授对一个人如此赞赏。 到了示教室，小五将视频在高清屏幕上放出来，视频有没有剪辑，别人看不出，内行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真是三十五分钟，还是使用多发损伤的乱序手术。 苏教授惊讶，乱序手术，要有极高的技术和胆量。 抢救这种病人，乱序是最节约时间，但是难度最大。 要是苏教授年轻时，做创伤外科的巅峰时期，再简单一点的病例，能够使用乱序手术。 这个病例，如此复杂多变，苏教授自认不敢使用乱序手术。 要是术后研究，可能会模拟模拟，但是现场，情况危急，谁也不敢使用乱序手术，就算有胆量，也没这种临床思维能力。 “小杨？行呀，还用的乱序手术。” “当时赶时间，太紧急，哪个方法快，我就用了，没有多想。” “今天算是开了眼界，老黄，发表一下意见？”苏教授点名黄忠，当时他提出的质疑。 “这手术真的只用了三十五分钟，这个速度，我是做不到。没有三四个小时，我拿不下来，估计还要普外科、泌尿外科协助。” “至于乱序手术，这种病例，我没这个能力，事后在纸上模拟一下可以，现实中谁有能力用?谁有这种思维能力?争分夺秒救命时，对这么多手术步骤打乱重新排序，瞬间找到最优的排列，这不是人干的事。”黄教授实话实话。 你发言就发言，怎么骂人呢，一句好话从你嘴里出来就变味，骂谁不好，骂大老板的女婿。 邹教授立刻更正：“老黄说，这不是一般人干的事。” 第336章 金标准 苏教授一行看完视频，又参观综合骨科，才离开。 示教室义诊收的小朋友，考虑骨样骨瘤的，手术已经做完，他的父亲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徘徊，看到小五就问：“卢医生，病理检查结果出来没？” “不是告诉你要三到五天吗？你已经问了七八遍。”小五心里有点烦他。 孩子父亲想了想说：“卢医生，能不能把我儿子的检查往前提一下，其他人没这么急，就缓一缓，就把他一个人提前，也不影响什么，别人也不会知道的。” 小五最烦这种人，他的事就是大事，别人的事就不是事，平时排队，也是这种人喜欢插队，反正他觉得一个人插队，不影响什么。 “没办法提前，这事不能催，催得病理科医生着急，胡乱看一下，结果不准你说行吗？”小五也不跟他计较，委婉地拒绝他。 孩子父亲焦躁不安，一只手揪住自己的裤子：“这事真是急人，你说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呢？要等这么久，怎么办呢？” “现在知道着急，早干吗去了，叫你早点带孩子来看病，你看几篇网上的文章，以为自己真是医生了，人家说了三到五天，大家都能等，你不能等？”孩子母亲也过来，一副要揪耳朵，将他揪回去的架势。 这对夫妻也有点意思，丈夫身材矮小，畏首畏尾的样子，妻子又高又大，性格豪爽，无论是体型还是性格，两夫妻都很不和谐。 要是在家里吵架，估计女的可以拎鸡崽一样拎着男的，在家里转几个圈，女的不会喘气。 男的被老婆这么一顿骂，灰溜溜地回了病房，女的跟小五道歉，然后也跟着回病房。 听到有人问病理结果，宋子墨想起约了病理科，今天下午要去看张哲的病理切片，宋子墨想问杨平要不要过去一起看。 杨平说，正好教大家看看病理切片，以后这是科里医生必须掌握的基本功，先让宋子墨和徐志良掌握，以后看病理切片，要像看x片一样熟练。 有些国家，比如美国，外科医生自己要看病理切片，有时候主刀医生切除肿瘤，送到距离手术室隔壁的配套病理室做冰冻切片，主刀医生脱手术衣下台，亲自跑到病理室用显微镜看切片，弄清楚是什么肿瘤后，再重新洗手上台，依据病理诊断选择合适的手术方式。 我国的病理切片都是病理科医生看，外科医生都不会看，也没有接收过专门的相关教育，读书时的病理课，那几次实验课只能当做体验。 所以，我国要是有会看病理切片的外科医生，那绝对是稀世珍宝。 大家到病理科的时候，他们都在忙，巨检室、镜检室、免疫组化都在忙，医生办公室只有两个人，病理科的关主任，还有退休返聘的石主任。 石主任戴着一副墨镜，坐在窗口的位置休息，关主任正在电脑上看什么，看到大家进来，关主任认识宋子墨：“宋公子，来了！也不介绍介绍，这是你们科的杨博士？” 宋子墨和关主任石主任都很熟悉，他经常跑来请教看病理切片，平时逢年过节，经常给两位主任送茅台之类的，让他们乐呵乐呵。 “关主任，麻烦您了。”杨平跟关主任握手。 关主任笑道：“别客气，我们是清水衙门，平时跟你们打交道少，各科的病理切片每天看了不少，人却不认识几个，杨博士年轻有为，我还是认识，你们是来看最近几个骨科病人的病理切片，今天手术病人的标本，还在做脱钙处理，前几天手术的切片都已经出来，可以上镜了，我叫人找给你们看。” “石老师，这是带着墨镜看窗外的美女呢？”宋子墨跟石主任开玩笑。 石主任指指自己眼睛：“显微镜下看多了，现在稍微强点光，眼睛就受不了，前些年要是晴天，到外面要戴墨镜，就今年开始，室内也要戴墨镜，灯光都受不了，不断流眼泪。” “石主任干完这个月，就不干了，回家养老。”关主任解释。 石主任说：“干不动了，眼睛不行，要是眼睛能够挺住，还想干几年。” 病理科真是清水衙门，不仅没钱，而且冷清，几个医生一天到晚，在显微镜下看病理切片，一个医生每天要看差不多三四百份切片，上班除了上洗手间，屁股都没空挪一下。 不过像南都医大肿瘤医院，那种全国性的肿瘤医院，病理科的情况要好很多，要是有病人想找个技术好点的医生私下看病理切片，还得打点一下。 也不贵，医生收个百的劳务费，帮忙看看。 没办法，病理科真穷，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不揽点私活，日子没办法过。 如果病人按照正常流程，在外面做的病理切片，顶级医院不可能会帮你看，自己的切片都看不过来，还看别人的？ 所谓病理诊断，在理论上是肿瘤的金标准，但是这个金是千足金、还是k金，也有说法的，毕竟病理切片靠人去看。 看完之后，诊断是什么肿瘤，良性还是恶性，恶性到了哪一期，都是靠人的知识和经验来判断，所以也有出错的可能，这个可能性非常很低，但是存在。 典型的、简单的一般没事，遇上复杂的、不典型的，也会出现误判，本来不是癌症，给判为癌症，也不是没有的事。 很多病人，在基层医院诊断为恶性肿瘤不甘心，家属找主管医生想办法，把病理切片拿出去，送到全国顶尖肿瘤医院，花个百，托关系私下找个病理专家帮忙看看，求个安心。 误诊的概率不高，但还是有，有病人被诊断为恶性肿瘤，拿到顶尖医院一看：不是恶性肿瘤，是炎症，按炎症治疗一段时间，痊愈了。 石主任以前是南都医大肿瘤医院的知名病理科专家，是关主任的导师，退休后，被三博医院聘请过来，培养年轻人。 这时，正好有个医院职工找关系，电话打到关主任这，想找石主任私下帮忙看看亲戚的病理切片。 石主任摆摆手：“不看不看，谁的亲戚都不看。” 前段时间，有个病人家属托关系请石主任看病理切片，给了五百块钱，结果还偷偷录像，石主任帮忙看完后，那病人家属将视频交到医院的纪检办公室，要求退回五百块，说医生私下收费。 这事惹毛了老头，不看了，不管谁的亲戚，都不看。 就这么坐一会的功夫，巨检室里已经收到几十个标本，都是手术室里切下来的东西。 用标本袋提着，有切下来的肿瘤，有切下来的部分肝脏，还有胃、肠子，反正什么都有。 取材台上，摆着几块干净的砧板，还有尺子、剪刀、镊子等工具整齐摆放着，医生带着手套，正在砧板上将一个肿瘤切片。 外科医生从人体上切下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叫做标本，送到病理科，医生将这些东西进行清洗、固定、取材、脱水、浸蜡、包埋、切片、染色、封片等十多道工序，才能做出一块病理切片。 这块病理切片可以放到显微镜下去看，进行病理诊断，也就是对疾病的断案。 典型的病例，医生做出诊断后，主任要进行审核；要是疑难的，科里的专家要讨论，大家一起来看，最后才能做出诊断，防止出现冤案错案。 “普外科送了一个标本，要做冰冻切片，我得去看看，张哲的病理切片，我让人已经找到了，你们到镜检室去看，我先去忙。”关主任跟大家打招呼。 “你去忙。”杨平跟关主任说。 “石老师，帮忙一起看看。” 冰冻切片是快速病理诊断，十五分钟内要出结果，需要医生极高的诊断水平，关主任叫石主任一起看看，这样更加稳妥。 在理论上，病理诊断要保证百分之百，不出一丝一毫差错。 即使眼睛不行，石主任还是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取下墨镜，揉揉眼睛，跟着关主任出去了。 手术医生还在台上等着，等着病理结果决定下一步手术，要是良性的，宣告手术结束；要是恶性的，依据病理结果，还要扩大手术，比如清扫淋巴结。 大家到镜检室，张哲的病理切片已经在显微镜下摆好，杨平让大家先看。 这是一台多头显微镜，宋子墨、徐志良和高桥都坐上去。 四百倍的显微镜下，石蜡切片上的骨组织，结构清晰可见，骨细胞、骨原细胞、成骨细胞、破骨细胞、骨基质，他们一个一个细胞去看。 看病理切片需要有耐心，不放过任何疑点，也绝不草率下结论。 任何的马虎，一次误诊，或许会断送病人一生。 第337章 全能者 张哲小朋友，其实是慢性骨髓炎，慢性骨髓炎不需要病理检查来确诊，依据病史、查体和影像学检查就可以明确诊断。 只是手术中任何切下来的器官和组织，都要进行病理检查，这是医学常规。 宋子墨正好借这个机会，研究一下这种少见的局灶性慢性骨髓炎的病理表现，也看看手术是否真的彻底切除了病灶。 为此，宋子墨让病理科帮忙，将取出的整段骨栓，做出了几十个病理切片，这样可以对整段骨栓进行细致地观察。 病理切片在显微镜下，低倍镜下切切片成同心圆的三明治表现，最中心的是坏死骨，坏死骨的周围是感染骨组织，最外一圈是正常的骨组织。 高倍镜下，视野如同一幅抽象派图画，坏死和感染骨组织里面，可以看到少量浸润的淋巴细胞，而正常的骨组织则没有淋巴细胞。 从这几十张病理切片来看，每一张都是类似三明治结构，也就是杨平从病人的影像图片，进行了精准的判断，规划了手术中使用的环钻直径，手术时一次到位，将整个问题骨组织全部拿掉。 即使用手术机器人来做，也无法做到如此精准，因为手术机器人无法替代术前主刀医生的临床判断，它只是一个被动的工具。 宋子墨、徐志良和高桥，三人同时围着多头显微镜，继续看。 这种看病理切片，杨平在系统空间的辅助检查培训，已经接受魔鬼式的培训，别说看病理切片，整个病理切片的制作，每一道工序他都亲自做过，非常熟练。 他现在只不过想把一些经验传授给宋子墨和徐志良，让他们也掌握如何看病理切片，他希望有一天，他们能够比病理科专家更厉害。 徐志良接触病理切片没有宋子墨那么多，他是读博士的时候，做实验，看过一些，临床后几乎没有什么接触。 高桥接受过系统规范的病理专业培训，但是从事创伤外科后，接触也不多。 宋子墨接到唐菲的电话，她带着藤原美雪已经到病理科的门口，他们也想进来看看。 藤原美雪这段时间，跟唐菲相处得很好，她也很想跟着杨平，能够接触到更多的尖端技术。 宋子墨出去将两人接进来，她们安静地坐在旁边，藤原美雪向杨平打招呼，杨平微笑以示回应。 镜检室内静悄悄的，工位上的医生都认真地在看病理切片，偶尔有人出去上洗手间，几乎小跑出去，小跑进来，进来后没有休息，继续坐在工位上看病理切片。 每天的任务要是不能完成，就会堆积到第二天，第二天又会收到很多标本，这样叠加累积，只会越来越多，而且病理科医生比较难招，一般学医的都喜欢临床，很少有愿意学病理的。 所以，大医院的病理科没有临床科室那样竞争激烈，弄到非博士勿敲门的地步，病理科即使硕士研究生也有机会进来。 有个年轻医生突然起身：“看到关主任和石主任没？” “应该在隔壁看冰冻切片，刚刚送来好几个标本做冰冻的。”另一个医生回答。 “这个小孩的，麻烦你帮我看看，应该没什么问题。”年轻医生请另一个资历更老的医生帮忙。 资深医生过去帮忙看了一会：“这个好像没什么，我也看不出，等两位主任过来再说。” 杨平在旁边休息，听到了医生的困惑，纯粹给予技术帮助：“我帮你看看？” 资深医生抬头，看着杨平，将信将疑：“要不，你帮忙看看？” 只是好奇，这位骨科博士真的会看病理切片？还是胃肠道的病理切片，对他是否真的会看，没抱任何希望。 资深医生让出位置，杨平坐下来，看了一会：“食管鳞状上皮内可见淋巴细胞浸润，很可能是克罗恩病，有其它部位的切片不？如果胃镜和肠镜活检也有类似改变，可以诊断为克罗恩病。” 正专注工作的病理医生都抬头，宋子墨、徐志良、高桥、唐菲和藤原美雪也朝杨平看来。 “看我干什么，就是这么回事，食管鳞状上皮内淋巴细胞浸润，是克罗恩病在食管粘膜的轻微表现，还有消化道其它部位的切片不？要不，我帮你一起看看？”杨平没想到自己开口，引来这么多目光。 一个骨科博士，坐在病理科的镜检室，指导别人病理科医生看切片，刚才那个资深医生，十年的经验应该有，人家不奇怪才怪。 资深医生愣了一会，从一个大玻片盒子里，挑出两块玻片，交给杨平。 杨平将玻片一块一块地放到显微镜下，看完后说：“胃黏膜局灶增强性胃炎，回肠末端黏膜有局灶活动性炎症，没有疑问了，诊断为克罗恩病。” 这时，关主任和石主任进来，年轻医生将困惑跟两位主任说，石主任毕竟经验丰富，每次遇上比较难的，还是要他帮忙看。 “要不，你休息一下，石老师。”关主任不忍心，刚刚石主任看了好几份冰冻切片，眼睛红红的。 “没事，我看看。”石主任挺执着。 老主任坐下来，三块玻片都仔细看完才发言：“食管鳞状上皮内可见淋巴细胞浸润，胃黏膜局灶增强性胃炎，回肠末端黏膜有局灶活动性炎症，克隆恩病！” 老主任抬头，摸出墨镜戴上：“这个病例的病理改变非常轻微，一般人看不出来，这还是我在美国做访问学者的时候，老师教我的，这套玻片记一下，安排一个小课，我给大家讲一讲。” 病理科医生立刻又重新将目光投向杨平，这回是崇拜的眼神，他只看了一张玻片，就推断出另外两张玻片的病理表现，说出了最可能的诊断，看完另外两张玻片，直接下了确定诊断，而且用时不过两分钟。 作为病理医生，对这种捕捉镜下图像的能力，表示不服。 一个骨科医生看病理切片，居然比病理科医生还厉害，看的又是消化内科的切片，还不让人活了。 宋子墨也在惊异之中，要不是今天拖他下来一起看病理切片，哪知道这货看病理切片水平这么高，太全能了！ “刚刚骨科的杨博士看了，也说是克罗恩病，我还不信呢。”资深医生说。 “哦？” 石主任大为惊讶，他站起来，从盒子里又挑了两个玻片，放一块到显微镜下：“杨博士，帮忙看看？” 看？还是不看？ 杨平也不好客气，不管真想请自己帮忙看，还是考自己，都不好推辞，稍微看两眼：“肠锯齿状腺瘤（ssp）！” 石主任立刻换一块给杨平看，杨平也很快说出诊断：“潘氏细胞化生。” “玻片的质量不行，只能看到一个横截面，要是能够看到展平的黏膜全层结构就好了。”杨平补充。 石主任摘下墨镜：“小伙子，不搞病理真是浪费了，从一个横截面看出肠锯齿状腺瘤（ssp）和潘氏细胞化生，全国的病理专家扳手指数，的确，这个玻片的质量不行，要是高质量的内镜活检标本，可以看到平铺的整个粘膜全层，但是我们经常做不到，肠锯齿状腺瘤和潘氏细胞化生就是依靠观察隐窝基底确定，只有全层平铺的粘膜才能显示隐窝基地，无法观察到隐窝基底的改变，一般医生就没办法确诊。” 石主任转头给所有病理科医生说：“病理玻片的质量对病理诊断有非常重要的影响。做出一张令人满意的切片，对取材、包埋、切片、染色、封片的每一个步骤都有非常高的要求。” “我在麻省理工病理系做访问学者时，他们的内镜活检标本都能够看到展平的黏膜全层结构，相比较之下，我们国内内镜活检的切片经常只能看到一个横切面。” “这让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我们很少诊断结肠锯齿状腺瘤（ssp），很少看到炎症性肠病诊断中比较重要的潘氏细胞化生，不是疾病谱的问题，而是玻片质量的问题。” “当然，其中有机器设备的问题，但更多的是专业精神和专业能力的问题。” ”一张完美的切片非常重要，不仅看得赏心悦目，病理改变也会一览无遗，最大程度保证病理诊断质量。” “小伙子，你觉得这几块玻片问题出在哪，有什么需要改进？”石主任问杨平，他想看看这个小伙子究竟懂到什么程度。 杨平只能客观地指出：“这个标本在制作过程中，脱水时有卷曲，包埋时没有将组织竖起来，he染色色彩搭配不是很协调，封片有空洞和胶溢出，如果这些步骤改进一下，应该会更好。” 石主任差点鼓掌：“说得非常好，比如，he染色所有颜色的搭配都协调完美，上皮内淋巴细胞浸润在低倍镜下就能准确发现，不会在高倍镜下还看不出来；包埋时将组织竖起来，所有的组织都像列队的士兵整齐排列，可以保证切片时切出黏膜全层结构。” “小伙子，你以前搞过病理？”石主任好奇他怎么懂这么多知识。 杨平也不是有意炫耀，只是想将自己掌握的知识跟大家分享，这样，大家就能提高，下次会做得更好，最头痛就是解释：“读书时，我对病理科比较感兴趣，所以学得很认真。” 不仅会看病理切片，连病理切片制作的工序都这么熟悉，一个玻片的不足在哪里，在哪个环节出问题，一眼看出，这已经不是兴趣这么简单。 如果按满分两百分计算智商，高桥原估计杨博士的智商一百六十起步。现在觉得，杨博士这智商是要冲破两百分的节奏。他接受过专业系统的病理学培训，顶不上杨平偶尔的兴趣。 看着杨平坐在那，安静从容，藤原美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直觉，杨平身上藏着孤独。 或许，那是天才的高处不胜寒。 第338章 最后的判决 一周时间过得很快，周末，杨平去力全医院做了十多台手术。 周一，杨平跟田主任约好去法院，参加朱主任的开庭，刚刚出发，程老板又打来电话。 有个老总在西藏爬珠峰，还没爬，在山脚下摔一跤，把膝关节摔坏了，要送来力全医院诊治。 这老总平时爱好爬山，每次爬上珠峰要拍很多照片，树立一个冒险男人的形象，平时都是强大的后勤团队，连拉带背，给弄上山的。 玩多了，人容易产生错觉，这次老总觉得自己行，执意要自己爬上去，纠集了几个有同样爱好的老总，要玩一次真的。 结果，刚准备出发，这位老总在山脚下被一块石头绊倒，摔个了跟斗，左侧膝关节肿胀厉害，朋友介绍去g市力全医院，可以绿色通道，约到给罗进主刀的专家。 从西藏到这里，就算包机，上午也不可能赶到，杨平和田主任匆匆赶往法院。 两人赶到的时候，旁听席已经坐了很多人，朱主任和汪戈也已经就位。 法官席左侧的原告席上，是朱主任和代理律师，朱主任气定神闲，十分平静，就像在等待公司的某次会议召开。 右侧的被告席上，汪戈蜷缩在椅子上，旁边放着一台轮椅，代理律师不停在翻阅文件，这是临时更换的律师，以前的代理律师拒绝代理汪戈出庭，汪戈不得不临时找了一个律师。 汪戈的精神状态很差，双眼布满血丝，脸上坑坑洼洼，全是大小不一的丘疹，呼吸缓一阵急一阵，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火药味，仿佛随时会失控，暴跳如雷。 这个案件前从一审到二审，前前后后拖了五年，法院的调查就进行了十几次。 曾经多次开庭，汪戈质疑南都省卫生厅专家组对朱诚的手术鉴定，认为有同行包庇之嫌，舆论也跟着这个风向。 法院邀请两个外省专家组对手术进行二次鉴定，两个专家组分别独立鉴定，最后结果一致，整个诊治过程正常，没有任何违背医疗规范的行为。 朱诚的手术是常规的结肠造瘘，在腹部肠道损伤时常用的术式，依据病人的病情，这种术式是必需的，不存在手术失误后腹部破洞，粪便外流的情形。 汪戈对自己的新闻造假拒不承认，法院对整个新闻的细节，进行一次调查，每一个细节逐一甄别，最后鉴定这是一篇彻头彻尾的假新闻。 书记员已经做好准备，审判长和两位法官身着法袍走了进来，落座后，他们没有说话，安静地坐在法官席上，审判长拿起法槌敲打台面。 随着法槌敲击桌面的声音，全场肃静，正式开庭，这是最后一次开庭，宣布二审的判决。 法官表情严肃，翻开判决书开始宣读：“---被告作为从业多年的记者，应对新闻工作者的职业操守、新闻报道的工作原则有充分、明晰的了解。但被告在对涉案之原告手术进行相关报道时，没有秉持客观、公正的新闻原则，未如实反映事实真相，在事后，原告多次联系被告，警告其改正道歉，终止对原告的名誉侵害，被告不但没有改正，还进行多次违背事实的补充报道，对原告的名誉权构成严重侵害---。” 判决书五十多页，三万多字，每一个字都是法院工作人员的辛勤汗水，每一个细节都经得起历史的考验，这份判决书将载入法律的史册。 审判长一直用清晰洪亮的声音读完了五十页的判决书，最后的判决：被告汪戈对原告朱诚构成名誉权侵害，当庭并登报向朱诚道歉，赔偿名誉损失费三万元人民币。 历时五年，终于迎来了正义与公道，朱主任听到最后的判决，心情澎湃，百感交集。 几年来---不堪回首！ 他一直背负无良负庸医和草菅人命的恶名，不得不离开自己心爱的工作，十几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一切从头开始。 汪戈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形容十分憔悴，法官的法槌声响起，提醒被告当庭道歉，并在规定时间内执行登报赔礼道歉，以及做出经济赔偿。 但是汪戈装作没有听到，不予回应，没人可以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汪戈知道此次判决是最终判决，与朱诚的官司结局已定，胡搅蛮缠的方式已经没用，便开始耍无赖，不反对判决，也不咆哮法庭，装聋作哑，又奈他何？ “被告---”法官再次提醒。 “我的当事人目前身体状态不佳，无法进行语言表达。”汪戈的代理律师立刻向法官解释。 “依据最高人民法院1993年8月7日印发的《关于审理名誉权案件若干问题的解答》，侵权人拒不执行生效判决，不为对方恢复名誉、消除影响的，人民法院可以采取估告、登报等方式，将判决的主要内容及有关情况公布于众，费用由被执行人负担！”法官的语气庄严肃穆。 “退庭！”又随着法槌声起，三位法官、书记员一起起立，鱼贯走出法庭。 历时五年的官司尘埃落定，以朱诚的胜诉告终，法律替朱诚维护了正义和公道，可是朱诚已经付出的代价，无法挽回。 大家陆陆续续退出法庭，田主任和杨平陪着朱主任，朱主任的情绪非常稳定，汪戈也被人用轮椅推出来。 推他的是一个小伙子，二十几岁，模样跟汪戈很像，或许是他的弟弟、堂兄弟或表兄弟之类的亲戚。 朱主任和汪戈，在法院门口的路上相遇，隔着三米远的距离，朱主任停下脚步，汪戈也停下轮椅，朱主任对着他微笑，然后大步走过去。 一只手抓住了汪戈的轮椅后背把手，汪戈下意识躲开：“你想干什么，这是法院门口。” “不用紧张，汪大记者，我是想跟你聊几句，当面感激你。”朱主任挤开帮汪戈推轮椅的小伙子。 汪戈对小伙子说：“你到那边去等，我没事的。” 朱主任双手握着轮椅把手，推着汪戈一直走，足足走了五十米，在一个僻静处停下来。 “真的，我一直想感激你，你可能也知道，我现在是一家公司的副总，年薪五百万，每年的带薪假超过一个月，每周上五天班，每天只需六个小时，自己和家人都享受高额的医疗保险，还有每年至少两次，每次长达十五天的公费旅游，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生活，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感激你。” 汪戈扭头看朱主任，朱主任立刻将他的轮椅转过来，这样两人可以面对面聊：“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这是真心感激，真的！是你一步一步将我送上现在的位置，你应该是我的大恩人。那边，你看到没，那辆奥迪a8，就是来接我的，为了今天的开庭，我的秘书和司机一直守在门口，要不是你的帮助，我哪有今天。” “你---” 汪戈的面部肌肉抽动，使劲地拧在一起，呈现恐怖的扭曲，样子极为狰狞，想说什么，但是一个字也没有挤出来。 “我很想知道，你的心怎么会那么黑，能够写出那么一篇报道，而且我多次找到你，警告你这是假的，已经侵犯我的名誉权，警告你必须改正，你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为了出名，你什么都干得出来，你为了出名，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毁灭别人，可以不顾别人的痛苦和死活？这就是你的人生哲学？” “够了，是又怎么样，你看你这样子，从小到大没吃过苦？你有过边干农活边读书吗？你有过为了考上大学每天睡四个小时吗？你有过上大学因为买不起一件好衣服受尽嘲讽吗？你有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钻进别人怀里吗？我拼命努力，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毕业后在大城市立足，可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瞧不起我，我就是要出人头地，我就是要证明不比任何人差，错了吗？我没有资格出名？”汪戈十分激动，几次要从轮椅上站起来，因为瘫痪，无办法站起来。 杨平、田主任、朱主任的秘书和司机，还有汪戈的随同，都朝这边跑过来。 “哥，怎么了？”原来他的随同真是他弟弟。 “我没事，不要过来。”汪戈吼道。 朱主任摆摆手，示意田主任、杨平几个也不要过来，他们要聊聊。 朱主任没有跟汪戈一样激动，十分平静：“我也出身贫苦，甚至比你还苦，我从来都是心怀感恩，感恩有高考，让我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感恩助学贷款，帮助我完成学业，感恩我的老师同学亲朋好友一路帮助，出身贫苦怎么了？很多行业的栋梁都出身贫苦，他们从来没有像你这样偏激，他们靠自己努力，一步一步爬上事业巅峰，可是你，满眼里看到的亏欠，全世界都欠着你，你看看你的样子？全身充满戾气。” 汪戈不说话了，不停地大口喘气。 朱主任的声音也变小：“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知道你在石坡遇车祸时，谁给你献的血，救了你一命？” “我不管是谁，献血是公民义务，不值得感激。”汪戈极为冷漠。 “错了，献血是自愿行为，不是公民义务，我告诉你，是我给你献的血，要是我不献血，你可能已经死了。”朱主任纠正汪戈。 汪戈愣了一下，转头看着朱主任，和朱主任的目光碰撞后，立刻躲开：“笑话，说这些，想要我感激你？让我给你道歉？不可能的，没有你献血，我照样可以活下来，因为我命大。”汪戈嘲笑的语气。 朱主任摇摇头：“不，我从来就没有想到要你感激我，知道我为什么救你不？” “假惺惺的---”汪戈鄙夷的语气。 “其实当时我犹豫过，要不要救你，后来想想，应该救，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应该救你，要是你能够悔过自新，能够重新做人，对社会做点有意义的事，我应该救你；要是你执迷不悟，继续做伤天害理的事，也应该救你，应该让你活着，一步一步接受惩罚！” “你？---”汪戈指着朱主任。 “行了，别总是这样激动，好像整个社会欠你的一样，回去好好休息，日子还长着呢，下一步，你的记者证应该要被吊销，工作饭碗应该也要丢，紧接着，你跟我一样，很快要面临改行找工作的难题，好好替自己想出路。” “最后送你一句话，不要欺负老实人---拜拜！” 朱主任快步走开，步伐自信从容，他跟杨平、田主任和大家握手告别，感谢大家的帮助。 奥迪a8停在不远处，助理打开车门，侍在一旁，朱主任钻进车里，远远地跟汪戈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 汪戈坐在轮椅上，双手使劲的拍打扶手，使劲地拍，整个身体因暴躁不停地扭动，轮椅被弄翻倒在地上，人从轮椅上滚落下来。 他弟弟跑过去，扶起他，将他搂在怀里。 第339章 隐藏的陷阱 一切稳步推进，老程刚刚视察完新病房，装修改造十分满意，蔡院长做事还是很靠谱。 送到新加坡的医生护士，已经在伊莉萨白诺威娜医院接受培训，原计划送去培训的时间没有这么早，至少推后三个月。 跟着杨平到马来西亚一趟，结交了林医生，一切发生了变化。 伊莉萨白诺威娜医院也隶属于百汇集团，林医生和百汇集团老板私交甚厚，得知程老板想派人去学习，林医生很热心，立刻打电话让安排，于是时间被提前。 团队在那边主要学习如何服务，做高端，不只是漂亮的病房，更要真正优质的服务。 正如雷克萨斯的名言：只把车修好的技师是不合格的。 “以心至诚的待客之道” “正确+亲切=信赖” 程老板不喜欢日本，但是喜欢这几句话，如何在正确之外，让病人体会到亲切，便是服务的问题。 有了杨平近乎无敌的技术，如果能够配套完美的服务，力全医院在g市，在南方的高端医疗市场，将来没有对手。 靠上杨平这棵大树，以后何愁医院不发展，什么云健，捏死它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黄佳才敲门，今天送了一批货，要程老板签字，大家同在一棵大树下吃饭，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人早就混熟。 “来来来，黄总，不忙？坐一会，聊聊。”老程签完字，拉黄佳才坐下。 老程觉得黄佳才这人聪明，有远见，喜欢跟他聊上几句。 “程总，这个月的货，我已经全部铺好，而且定期会有人来补货，临时紧急需要，一个电话，十五分内送到手术室。” 黄佳才现在新招聘几个员工，在力全医院旁边，租房建立一个仓库，派了两个员工二十四小时待命，负责力全医院的送货跟台。 在g市，黄总的大客户主要有三个，三博医院、南都附一、力全医院，这三家医院的月出货量超过三百万，这个数字还在不断攀升。 每一家医院，他都建立一个仓库，专人二十四小时值守，仓库的空间布置、工作流程、服务规范都是他亲自制定的。 黄总新买两辆五棱宏光，对整个服务流程做了标准化处理，新员工培训上岗，当然，合格的员工比起其它地方，工资高上不少。 刚刚更换的茶叶和水，三个杯子也从滚水里夹出来，摆在桌子上：“我们喝茶的习惯，三个杯子。” 待茶水沸腾，老程倒上一杯，双手放到黄佳才面前：“老哥我开门见山，大家都是杨医生的朋友，同一树下的干饭人，关于医院经营方面，给点建议，g市高端医疗市场的一哥，我志在必得。” 贵州人很不习惯潮汕人喝茶的习惯，一个小杯子，不足一口茶的量，还不能一口抿，只能小口小口品，麻烦。 “程总，自信一点，g市？全国！全球又如何！”黄佳才吹了几口，轻轻品上一口，不错。 “你这是拿哥哥开玩笑呢，全球？”老程觉得他说笑的。 “还跟我说同一树下干饭，你这白瞎，杨医生现在这么帮你，你说做个g市一哥？过家家呢？”黄佳才知道程老板为人豪爽，所以说话也直来直去。 “你的意思？” “全球！” “你真这么认为？” “程总？能不能换个大点的杯子？”茶凉一点，黄佳才不小心，一口喝了。 “哦，不好意思，来来来。”老程立刻从消毒柜里找出一个大杯，再倒上一杯。 “程总，步子少了点，胆子也小了点，这个医院以后要成大事，给你两点建议：医院名字要改，不能用力全医院；股权结构要变，要拉杨医生入股。”黄佳才这是真诚的建议。 程老板犹豫片刻：“实不相瞒，我邀请他入股，给百分之二十，他拒绝了，说不想参与经商。” “多提几次，强调医院你来管理，他只管做手术，强调这个医院，你有做成全球一流的雄心壮志。”黄佳才提醒。 “行吗？”程老板半信半疑。 黄佳才点点头：“你要让人家相信你是有理想有能力的人，刚才这点抱负，g市一哥？就太小儿科了，没跟上杨医生的节拍，再说，股份百分之二十给少了，当然现在给这个比例比较合适，不能一下给太多，以后要主动慢慢减少你的持股，要逐步提高杨医生的股份，我不管你要多少，杨医生至少百分之五十一，让他做到绝对控股。” “百分之二十不少，按你这么搞，这医院易主了？”程老板有点迷惑。 “你愿意做对面那家杂货店的大老板，还是愿意做阿里的二老板？”黄佳才问老程。 “当然愿意做阿里的二老板呀！” “这就对了。” 程老板抬头，若有所悟：“黄总，你这么一点拨，我真的瞬间通透，兄弟，你是个人才，以后常来坐坐，这次备了多少货。” “一百万。” “少了！这哪够，现在病房满的呢，等手术的排着队，再补一百万过来。” “合适吗？会挤占别人的份额？” “挤占就挤占，我说行就行。” “马上到位。” 坐着喝几杯茶，立刻加了一百万的货，黄佳才肯定高兴。 这个黄总虽然是小公司的经理，但是有头脑，真乃高人，程老板热情地说：“黄总，要是看得起你程哥，有空常来坐坐，这个大杯子给你备着。” 两人喝茶，一个小杯，一个大杯，场面有点意思。 “黄兄弟，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在g市医疗圈，你程哥还是有点小面子，认识几个人。”程老板豪爽。 黄佳才知道他豪爽：“以后要程哥帮忙的地方多着呢。” 黄佳才也不能久留，王总从魔都赶来，还要去机场接他。 接王总回来的路上，黄佳慧开车，车是奔驰e300，前些年黄佳才跟着王总挣了点钱，车房两全。 黄佳才在后座陪着王总聊天，递给王总一瓶矿泉水，瓶盖拧松。 王总喝一口水：“佳才，现在公司正为上市做准备，一旦上市，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答应给你的股份会全部到位，对赌协议快到期，上头对市场的占有率还不满意，只能从你这边下手，公司要任命你为华南区的销售经理，负责整个华南区，如果华南区干好了，以后市场总监的位置就是你的，贾总的能力摆在那，不靠谱，要不是魏总的同学，他坐不上那个位置。” “你现在最大的对手是强生，无论如何，你要打败它，我再说一遍，公司上市需要漂亮的市场数据，这个任务只有你能完成。强生华南区的甘凤仪，是医疗器械圈出名的厉害人物，当年强生进入g市，g市市场已经被施乐辉、捷迈等公司牢牢把控，换了几个销售经理，无法抢下寸土，甘凤仪一来，几家公司毫无还手之力，附一，附二、省医等市场接连失手，就这样，甘凤仪硬生生地将强生的华南区市场占有率推到第一，你不要大意，甘凤仪不是一般的女人，这个女人非常聪明，又行事狠辣。” 其实黄佳才挺敬佩这个女人，虽然跟她有点小摩擦，后来路上偶遇，帮她换轮胎，甘凤仪还请黄佳才兄妹吃过一顿饭。 从这个女人手里抢食，这是多难的事情呀，比虎口拔牙还难，黄佳才这次觉得真的遇上困难了。 “如果需要总部支援，无论是人，还是钱，都全力支援，有什么事直接和我沟通，业绩现在是公司头顶大事，如果上市遇阻，对赌协议输了，我们公司一夜之间完蛋。” “王总，你不觉得这事有点蹊跷？”黄佳才刚才一直在倾听。 “你尽管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不用顾虑。”王总欠了欠身。 “我越看这事越不对劲，我觉得，恐怕我们的大限到了，人家开始动刀子收割，我们公司的品牌和渠道基本成型，人家早就计划好，对赌失败，公司面临破产，出手低价收购，控制我们公司，表面上我们仍然是国产品牌，还会上演和外资厮杀的场面，其实左手打右手，打给别人看，借此牢牢控制住中国市场，让其他国产品牌难以生长。” “你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被人暗中盯上，先养大，再伺机收割？” “是呀，为什么让你上市？他们要的是渠道，是一块国产招牌，如果上市，很多东西就必须公开化，大家都知道这是外资控股的国产品牌，这对他们失去了意义，只有在上市前截杀，通过背后秘密控股，才会隐藏身份。” 王总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佳才，你的话，让我背后有一丝凉意，如果这样，这对赌协议一定会输？” “当然，百分之百输！” “可是只要我们努力，上市也几乎没有障碍，看不到任何陷阱？合同也没有不对等的地方。”王总觉得黄佳才是不是危言耸听。 “如果陷阱这么容易看出来，就不叫陷阱，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他们现在玩得比我们熟。” “你说明白一点。” “专利绞索！现在公司几乎所有产品是仿制，它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觉得世界上没有专利这回事，对它有利的时候，它闭着眼睛，有一天需要利用这个武器，它们就睁开了眼睛，露出獠牙，你想想，如果上市前，公司突然被一纸专利侵权诉状告上法庭，你还能上市吗？” 王总哆嗦一下，手里拿起送到嘴边的矿泉水又放下，沉吟道：“如果这样，我们就彻底完蛋。” “最后它们以极低的代价控制我们公司，成为他们的工具，当然，在公众眼里，我们继续是国产品牌，而且很努力的样子，与巨头对抗，还不断的击败其它国产品牌，其实，不过是他的左手右手而已。” “你是不是想太多，有点阴谋论？”王总相信黄佳才的话，但不相信会有这么阴险狡诈。 黄佳才笑道：“王总，你我都是生意场上滚爬摸打出来的，你还是我的出道恩师，你比我更清楚资本的本质，别低估资本的贪婪，也别低估它的智慧。” “能不能再说明白一点。” “我一直在想这事，越想越担心，你想想，跟我们同期出道的，有几家公司有自主创新的产品，还不错，按理，这些公司才值得投资，他们的故事更符合投资人的口味，可是为什么偏偏我们做品牌和渠道的迎合了他们的口味，而且仿制还相安无事，还记得有一家公司的自主产品，有一个关键部件仿制他们，被他们穷追猛打，用专利大棒活活砸死？” “佳才，一语惊醒梦中人，听你这么说，我现在心里打颤，我得回去，跟魏总商量商量。” 王总对黄佳才十分信任，黄佳才的能力，他最清楚。 第340章 高难度的重建 余水莲拆完线后，肝肾功能一直正常，顺利度过了脏器功能障碍的危险期。 这样，尿道和肛门的重建手术提上日程，杨平给大家布置的作业，到了交作业的时候。 杨平给他们布置作业，各自设计重建手术方案，就是希望宋子墨、徐志良和高桥能够在一起讨论，去他人也跟着一起学习。 高桥是国际创伤外科的大师，掌握着最新的理念和技术，让宋子墨、徐志良跟高桥去碰撞，产生思想的火花。 如果从群里的讨论信息判断，三人其实各有优势。 高桥的临床经验最丰富，宋子墨的天赋最高，无论是思维能力还是动手能力，他明显在高桥和徐志良之上，宋子墨与高桥的差距在于临床经验。 杨平教给他的经验，对宋子墨来说，还是理论，是书本上得不到的理论，他做过的手术没有高桥多，自然临床经验比高桥差。 徐志良的思维能力不比高桥差，但是无论是理论知识还是临床经验，比起高桥还是差很多。 毕竟高桥在这个专业研究很久，到处交流学习，始终处于国际顶尖水平，这是徐志良远远不及的。 徐志良从本科到博士，都是南都医大毕业的，中国人十几亿人口，本科能够考上南都医大的，那也算十几亿人里的学霸。 高桥是一亿日本人中的学霸，从这个选拔比例，高桥也只是中国一个省量级的学霸。 所以，徐志良展示的智商水平不比高桥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高桥接受的精英化医生培训路线，在临床和科研能力上远远超过徐志良，也是合理的。 徐志良，只要加以培养，假以时日，超过高桥是完全有可能的，至少杨平是这么认为的。 他希望这两人跟高桥相处，能够学习到他那种开阔的国际视野，这才是最重要的。 会议室里，挤满了人，有人坐着，有人站着，全部穿着干净的白大褂，即使平时最邋遢的人，也整理好衣领和扣子。 这些人，有综合骨科的医生、研究生、规培生、实习生，还有其它科室的年轻医生。 坐着的，一般是综合骨科自己人，围在周围的，一般是其他外科的。 周围也加了很多凳子，但是大家怕看不到，听不到，干脆站起来，视野更好。 余水莲的抢救手术，早已轰动全院，现在综合骨科要为她重建尿道和肛门，大家都想知道这个手术究竟怎么做。 如果直肠存在，只是肛门括约肌损伤，重建肛门的手术，一个普外科医生或整形外科医生会有很多方法来重建。 但是在降结肠的末端来重建有功能的肛门，超出了大家的知识范畴，大家对此十分有兴趣，究竟是开展什么顶尖的新术式。 另外，一个从死神手里抢病人的科室，一个可以吸引国际创伤外科大牛的科室，一个不断创造奇迹的科室。 每一个焦点都让人着迷，整形外科、普外科、泌尿外科、肛肠外科的高职称医生来了好几个，抱着参加学术会的心态。 此次讨论，虽然是一个科室级别的手术讨论，在大家眼里，跟国际学术会议没有差别。 杨平在三博医院，几乎神一样的存在；宋子墨，天才人物；高桥，国际创伤外科的大牛，这种会议，一定很精彩。 齐刷刷地白大褂，雅雀无声的会场，医学讨论是严肃认真的，每一个人怀着敬畏之心。 第一个展示手术计划的是高桥，安排他，不为别的，除了杨平，没有任何人的手术经验有他多，他是当今国际创伤外科的领军人物。 只不过，在综合骨科这段时间，大家忘记了高桥原来的身份，只把他当做那个唯唯诺诺的小高，杨平想让他来激发大家的积极性。 高桥整理白大褂，目光投向杨平，得到许可，他自信地走向讲台，或许此时，他才找回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曾经多少次在国际创伤外科的会议，昂首阔步走向讲台，那多少次演讲，也比不上这个讲台，只因为旁边，坐着他心中神一样的人物。 一副一副手术谱图，提前被录入电脑，在高清的屏幕上打开，这是高桥使用毕生功力的作品。 不为别的，只为让那位年轻的老师认可。 “大家好，我是综合骨科的进修生高桥文哉，大家可以叫我小高，下面是我对余水莲的手术方案的汇报。” “现代外科，从征服出血、疼痛、感染开始，才真正揭开序幕，到今天，手术替人们解决了很多的病痛，无论什么手术，都逃脱不了三种境界，切除、修复、重建。” “切除，比如阑尾炎的治疗，将病变的组织或器官抛弃，让它脱离我们的人体；修复，比如皮肤裂开、骨折、肌腱断裂的手术，我们试图将它进行修补，尽量恢复原来的解剖和功能；而重建，是目前外科领域最高的境界，器官的病变或损坏导致功能的丧失，为了恢复它的工作能力，我们穷尽手段，创造替代品来行使它的功能，比如人工关节置换。” “今天，余水莲的手术，就是重建手术，因为她原来的自然肛门和尿道都已不复存在，为了恢复她的排泄功能，像正常人一样干净整洁地活着，我们要给她重建肛门与尿道，也就是创造一个替代品。” “重建一个器官，我们最终目的是模拟功能，这个病人存在两个重建手术，重建尿道和肛门，控制排尿的肌肉在膀胱颈部，很幸运没有受损，所以重建尿道只需实现排尿的管道功能，这个手术是一个常规整形手术，没有难度，使用膀胱壁重建尿道，任何擅长整形的泌尿外科专家可以胜任，这类手术，我在《柳叶刀》及其它期刊上有多篇论文，其中弯曲重建便是我最早提出的理论。” “最难的是肛门重建，如果要重建一个能够控制排便的肛门，在目前的医疗技术下，必须有保留的直肠，有完整的神经通路，很可惜，这个病人的肛门直肠以及乙状结肠都被切除，人体排便反射的终端感受器---压力感受器分布在直肠的粘膜，降结肠缺乏此类感受器，在缺少神经反射弧终端的条件下，建立有便意，能够自主控制大便的肛门，几乎不可能！” “是不是可以用人造肛门来实现目的，很遗憾，不行！不管是形状记忆合金、医用硅橡胶、还是聚醚聚氨酯等材料人工合成的肛门括约肌，发展到今天，仍然不完善，括约肌套囊长期植入，套件反复活动，对组织频发刺激，势必产生炎症反应，加之套囊的高压活动，导致对组织的腐蚀，引起疼痛、感染和伤口裂开，一系列并发症让人造肛门应用徘徊不前。” “所以，我建议选择自体组织重建肛门，电刺激股薄肌或臀大肌成形术原位肛门重建，我做过不少，恢复自主便意及重建括约肌收缩，液体闭合率超过95，这个数据在世界上一直保持领先，但是余水莲这种异位重建，我确实缺乏经验。” “在杨博士的鼓励下，我还是拿出自己的手术方案，参照原位重建技术，仍然使用肌瓣来重建肛门，不过我们取肌瓣的部位要认真选择，必须放弃上肢、肩关节周围的肌肉，因为病人要利用上肢完成很多替代性动作，所以我们可以在胸部或背部取材，减少肌力减弱影带来的负面影响。” “括约肌取材，我建议选用胸小肌游离肌瓣，带有胸肩峰动脉和胸前内侧神经，肌瓣中央打孔，埋入降结肠末端，环绕结肠，植入肌层部位，血管可与结肠附近供血血管分支吻合，神经可与残留的阴部神经吻合，建立肌肉控制的神经传导弧，可是---便意的产生我暂时没有好的办法。” 结合图谱讲解自己的手术，让高桥重新回到创伤外科大师的状态，他不时目前投向杨平，获得鼓励，越发精神抖擞，滔滔不绝。 这个术式，是高桥在自己丰富的经验上设计的，非常符合余水莲目前的情况，只是目前存在最大的问题是无法重建便意的反射。 他的手术可以结束余水莲用腹部瘘口排便的尴尬，即使没有便意，也可以使用定期排便的策略，解决大便排泄的问题。 肛门重建能够封闭大便，让它在不该出来的时候留在肠道，该出来的时候顺利排出。 重建肛门封闭液体比固体要困难，所以液体封闭是高质量的重建肛门的衡量标准。 如果手术效果做到液体闭合率95，的确是世界顶尖水平。 第341章 理论中的手术 高桥的演讲获得一阵热烈的掌声，那几幅精彩的绘图也让人不断称赞。 “高桥医生，你这种术式，重建肛门后，肌肉控制的神经反射与自然肛门括约肌相反呀，肛门括约肌平时收缩紧闭，排便时才舒张打开，你取材的胸小肌平时是放松状态，用力时才会收缩。”一个研究生提问。 能够提出问题的人，都是平时用心学习的人，否则此时脑袋全是浆糊，哪里还会提问。 “你缺乏起码的修复重建外科知识——”话一出口，高桥立刻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转头看杨平，杨平脸上并没有异样。 他确认杨平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脱线的语气，顿了顿，继续说，不过语气已经压下来：“术后使用生物反馈刺激，重建移植肌肉收缩的协调性，也就是我们对肌肉进行训练，让它平时保持收缩紧闭，需要时舒张打开。” “大便的排出不只是肛门开放，包括直肠的节律收缩蠕动，推动大便下降直到排出，该病人直肠和乙状结肠都缺损，这个问题如何解决?”有博士提出更加尖锐的问题。 学术争论，六亲不认，谁有理谁就是老大，这些家伙平时沉浸技术研究，没有社会人的那些圆滑世故。 “这个问题不存在，整个肠道有蠕动推进能力，降结肠也不例外，虽然降结肠没有直肠下段强有力的推力，但鉴于人体解剖与功能相适应的原理，随着重建肛门使用次数的增多，降结肠的推力将会逐渐增强，以适应它的工作岗位。” “你刚才谈到括约肌的取材来自于胸小肌，没有提到尿道重建的材料来自哪里？我很想知道尿道的重建你打算用什么材料？膀胱前壁或后壁吗？”泌尿外科的副主任医师问道。 他也做过尿道重建，自然关心这方面，余水莲几乎整段尿道缺失，这么长的距离，使用什么材料才最好，如果使用膀胱壁粘膜来重建，恐怕不够。 “可以使用结肠粘膜重建尿道，这样取材足够，对尿道的长度没有限制，这个方法来自于魔都六院，我将它改进了。” 尿道重建是泌尿外科的领域，但是高桥是复合型创伤外科医生，他在这方面的水平完全不会低于世界任何一个擅长尿道重建的泌尿外科专家。 提问的比较多，有刚出道的研究生，也有专业内的高职称医生，高桥依托广博深厚的知识，将每一个问题都处理得堪称完美。 平时在国际学术会上，高桥以咄咄逼人而闻名，曾经在北美的某次创伤外科会议上，单挑几个美国佬，怼得人家说不出话。 今天一时兴奋过头，差一点脱线，好在及时刹住，才没有引起严重后果。 当然，这个严重后果，也是高桥自己以为的严重后果。 紧张与自信的矛盾心情交织在一起，因为杨平坐在讲台下，所以紧张，学生心态让他时刻要照顾杨平的表情，生怕自己表现不好。 自信是面对台下听众，他习惯了高谈阔论，自信飞扬，兴奋的时候难免脱线。 轮到宋子墨的时候，他展示的手术图谱，居然比高桥还要漂亮，可能受张教授的影响，杨平的指点，他的手术图谱有很强的立体感，比高桥的平面图形视觉效果肯定好上几分。 高桥的术式设计已经非常完善，很多东西有重叠的，相同的地方，他只是简单过一遍，重点补充高桥没有讲的。 “病人的卵巢输卵管和子宫已经保留，我们不能把目光只聚集在尿道和肛门的重建，应该考虑重建ygdao，以解决女性病人周期性子宫内膜崩脱以及伴随出血的排出问题。” “病人已经生育，这种特殊情况下，子宫保留已经无意义，为什么不能把子宫切除？这样无需重建yd，减少麻烦。”创伤骨科某位新招进的博士，提出更加简便的方法。 可以切除，为什么要重建?多此一举！提问者的逻辑很清楚。 “子宫切除，不仅仅是导致无法正常怀孕，还可能会引起卵巢功能衰退，雌激素分泌失调，血脂代谢异常等，内分泌异常可能会影响精神、心理方面，不排除导致抑郁。” “我们麻烦一步，病人方便一生。” 宋子墨的思维恰恰相反，可以重建，为什么切除。 可以九十分，我为什么只盯着六十分。 学霸之间的讨论，让普通学生自然而然边缘化，这是无法改变的现实。 讨论让宋子墨和高桥成为主角，连三人组的徐志良也压力山大。 如果将临床经验看作是牌力，将个人智商看作是牌技，这种讨论就像打牌。 牌力势均力敌时，技术才有用武之地，牌力严重倾斜，任何技术都影响不了结局。 高桥的一手牌最好，宋子墨的牌技最优，徐志良两者不占优势，牌技跟宋子墨有差距，牌力跟高桥差距甚远。 但是他并未因此灰心，反而斗志昂扬，为自己能够进入这样的团队而高兴，感激杨平不嫌弃他的先天缺陷，给他一个宝贵的机会。 运动医学中心主任高远，实在太忙，刚刚处理完手头的事情，急匆匆地赶来，综合骨科的会议，病例讨论、术前讨论、小讲课，只要有空，他绝对要参加。 高主任赶到的时候，会议室已经挤满，中间是圆角长方形的会议桌，围着会议室，保持一米的距离，里三层，外三层，连门口也挤满人。 这怎么进去？高主任也不顾身份，必须挤进去，他侧了侧身体，使出蛮劲，用力往里面挤，一个实习生，双眼正死死地盯着电子屏幕，耳朵也竖着在听，这个时候，他娘的，一个人老是在挤来挤去。 一时愤怒，实习生看都没看，身体往挤压力量传来的方向，狠狠一撞一抖，高主任被撞得往后趔趄，差点摔倒。 “挤你个头呀，里面早满了，不早点来。”实习生低声骂道，但是眼睛仍然盯着屏幕。 高主任勉强站稳，擦擦汗，大家都专心听里面的演讲，没人搭理他。 老高也不跟这实习生计较，会议室有两扇门，这边挤不进，转战另一边，另一边也差不多，密不透风。 没有办法，老高找护士要了一把病房的椅子，放在门口，找一张纸垫着，站在椅子上，这才算看到里面。 还好，大家比较遵守纪律，除了讲者，没有其他人说话，哪怕低声几句都没有，可以听得很清楚，已经是宋子墨在发言。 杨平应该还没有讲话，他应该最后发言，高主任庆幸自己来得不晚。 高桥听到宋子墨提出的yd重建，心里不免惭愧，的确自己考虑没有这样周全。 宋子墨果然不愧是杨博士的助手，对这个病人手术的考虑，比自己居然还要深一层次。 徐志良的手术方案不可能再超越高桥，他走上台后，张林下意识心里抖了抖。 看到徐志良开口，张林就着急，不过老徐讨论病例还真不结巴：“手术方案，前面已经非常完善，我只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病人失去下半身后，就失去了性特征，是否可以从病人的心理考虑，重建waiy的形状，这样比突兀的孔隙外观更令人容易接受，同时女性的自然wy结构可以保护尿道口，降低尿路感染的可能。” 徐志良所提的建议不是必需的，甚至对大多医生来说，根本不会考虑这个问题，但是徐志良考虑到了，而且勇敢的提出来。 又是一阵讨论，有周围的人提问，也有综合骨科自己人相互争论，终于，轮到杨平发言了。 大家盼星星盼月亮，会议的高潮就是现在，尤其老高，站得双腿发麻，就是为了这一刻。 杨平往讲台上一站，几十个手机偷偷对准了他，好记性不如手机录像。 十几幅图先过一遍，开什么会，看这些图就够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黑白相机拍的人体照片呢，关键照片也不会这么有立体感呀。 这些图还借用了漫画的分镜头表现手法，把手术的步骤表现得清清楚楚，关键步骤还有特写放大镜头。 他稍微总结大家的方案，然后增加了自己的意见：“排便功能重建，除了重建括约肌，还要进行膀胱粘膜移植，将部分膀胱粘膜移到降结肠的内表面，膀胱粘膜内存在压力感受器，用这些压力感受器来重建便意，建立真正的自主排便功能。” 要移植膀胱粘膜，那么，势必要连接神经，无名细小神经的解剖是难以做到的事情，否则很多外科医生都会这样去做。 粘膜移植，如果不考虑连接神经，压力感受器不能传输信号到大脑和脊髓的中枢，跟不存在一样。 如果能够寻找无名神经连接，然后使用生物反馈训练，恢复便意完全可行。 可是寻找膀胱粘膜的无名神经，还要有能够连接阴部神经及分支的长度，这是外科手术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 高桥曾经做过这方面的研究，以失败告终。 国际上很多顶尖泌尿外科医生、修复重建外科医生也尝试过，都以失败告终。 这注定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手术，只能存在于理论中。 第342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杨博士真的打算实现理论中的手术? 不可能的，高桥保持足够的清醒，可是杨博士当着这么多人说，他准备使用这样的方案。 没有十足的把握，一个医生不会这样淡定从容。 尤其像杨平这种已有建树的医生，无需靠虚假名头来拔高自己。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真的要使用这种术式。 用膀胱粘膜重建肛门的便意反射，用静脉重建尿道，这两种术式，在国际修复与重建外科学术界，是一些技术牛人关于肛门与尿道重建的尝试。 多少顶尖胃肠外科、泌尿外科、修复与重建外科医生费心心血，各种努力，最终徒劳无功，膀胱粘膜一直无法解剖出与之连接的细小神经，而静脉无法进行分层剥离，窃取合格的厚度。 高桥刚刚由膀胱粘膜重建肛门便意，联想到由静脉重建尿道，屏幕上的手术图画，已经切换到尿道重建。 杨平指着手术图画：“尿道也可以放弃结肠粘膜重建，而采用静脉管道来重建，静脉取材来源众多，因其网状结构特点，切取一条分支，对病人损失几乎为零。” 用静脉来重建尿道?还要用静脉来重建尿道！ 这些已经证实，外科手术无法做到的手术，他一次又一次提出来。 国际上，有好几个顶尖团队进行这方面的研究，均以失败告终，一直认为：这些术式理论上可行，但对术者手术技能要求太高。 膀胱粘膜移植重建便意，主刀在动物实验时，穷尽办法，各种神经染色，都无法找出膀胱粘膜的细小神经，即使有时幸运，找到几根，也根本没有办法解剖出来。 静脉移植重建尿道，血管无法进行分层剥离，管壁太厚，导致置入后血管坏死，有人使用逐级扩张技术，扩大管径的同时试图将管壁变薄，最后的结果也是坏死。 结论是，血管原本的营养靠管道的血液进行濡养，移植后，靠接受区域组织床从管外液体渗透来供应营养，比起其它各种粘膜组织难度大很多。 如果杨博士挑战的两种术式成功，这将会引起修复重建外科的轰动，将肛门重建和尿道重建推上几个台阶。 “对静脉的处理，我们使用管壁分层剥离技术，切取部分管壁，然后按常规办法植入。静脉是天然的液体流通管道，代替尿道，尿流率会更好，而且不易于形成狭窄；它倒置后植入，静脉瓣有利于阻止细菌逆行而上，降低泌尿系感染的概率。” 杨平的语气很平淡，根本不像在说什么高难度手术。 手术图画上显示的正是血管壁的分层解剖结构，从哪里开始剥离，需要剥离到哪一层，表达得清清楚楚。 这是真的要挑战理论中的手术？高桥内心波澜迭起，挑战一个就行了，现在挑战两个无法完成的手术。 不，这不是挑战，看他的样子，而是胸有成竹。 从他的表情和语气，分明这只是常规手术，根本没提这手术从未有人成功过。 如果是真的---高桥内心的激动犹如溢出的高度酒精，流得到处都是，打火机一点，便是腾起的火焰，马上可以学到曾经认为只理论上才能存在的手术。 唯有宋子墨一点也不意外，他早就习惯这种事情，他不会花时间去质疑，只会思考杨平究竟会如何实现，同时希望自己成为第二个掌握新术式的人。 藤原美雪安静地坐在一旁，她对讨论没有多少兴趣，或许窗外的光线有点刺眼，或许长时间看电子屏幕不适应，藤原小姐拿出一副眼镜戴上，淡茶色的墨镜。 翻过一幅又一幅图，只是欣赏这些图，就让人赏心悦目，血管、神经、内脏，清晰无比，解剖层次的立体感恰当好处，手术细节的展示明白易懂。 “至于刚刚徐医生提到的wy重建，我认为非常有必要，重建手术，不仅要追求功能，还要追求外观，当然外观是更高层次的追求，必须在保证功能有余力之后。” “高桥提到的肛门括约肌重建取材胸小肌，取材的选取非常准确，这是进行了严密筛选才能做出的选择；宋子墨提到的yd重建，完全有必要，要让病人像正常女人一样经历缓慢的自然衰老，而不是过早的迎来衰老，即使只有半截身体，我们有理由让她活得更加有尊严。” 最后一幅图是手术成功后的效果图，部分膀胱粘膜移植到结肠下段，胸小肌替代括约肌的功能，从腹腔截取的静脉倒置重建尿管。 这十几副图，有人冒出想法---拿过去收藏，说不定很多年后可以高价拍卖。 余水莲的手术讲完了，这些手术方法不是纸上谈兵，而是不折不扣要执行，过几天，余水莲的手术就是按照那十几幅图来做。 每一步，图纸已经描叙得清清楚楚，各种镜头的组合，让一个实习生也能够看懂手术的全程，跟看漫画差不多。 杨平站在讲台上，等待大家提问，可是没有人提问，连高桥这种大牛，现在也提不出问题。 除非问：“这手术不可能实现呀？已经很多人失败了，我也失败了。” 可是人家就是决定这样做，最愚蠢的外科医生也不会拿手术来开玩笑。 “没听懂，你听懂没？” “好像懂了一点。” “那回去你讲给我听听，晚上我请你吃饭？” “我---还是回去一起翻翻书。” “书上没有呀，刚有个师兄说的，你不是说听懂了吗？” “哎，我是说，我懂了一点---翻书也弄不明白的课。” 几个实习生在议论，因为杨平的发言讲完了，大家也放松了，开始低头议论起来。 等了几分钟，没有人回答，杨平打算结束术前的讨论，这术前讨论成了小讲课。 “杨博士---”藤原美雪站起来。 “藤原医生，有什么问题吗？”杨平正准备走下讲台。 “模特，那个日本模特医生---” 外围的几个学生开始挤来挤去，美女嘛，谁都想看几眼，藤原美雪即使穿着白大褂，完美的身材也无法掩藏。 闪动的双眸，白皙的皮肤，一米七八的身材，那种独特的东洋气质，让平时只能接触日本短视频美女的小伙子们，眼前一亮。 “据我所知，膀胱粘膜重建肛门排便反射，静脉重建尿道，这两种术式，世界上都未曾成功过，我想知道杨博士为何信心十足？为什么不选择更加传统，成功率更高的手术？”藤原小姐取下墨镜，看着杨平，眉头微微上扬，微笑着等待杨平的回答。 她站立时，虽然只是普通的站立姿势，但是也犹如t台上，举手投足，魅力四射。 “这个手术在理论上是公认最优的，大家失败的原因是，膀胱粘膜无法解剖出所需的神经，而静脉无法进行分层剥离，切取自己想要的菲薄的管壁，我想，这只是手术操作层面的问题，对我来说，这并不是障碍，这么好的术式，不应该被束之高阁，总得有人来实现，我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杨平的解释不知道她满意不。 藤原美雪自己轻轻的鼓掌：“你是站在山巅的人，祝愿你的手术成功！” “谢谢！”杨平从讲台上走下来。 藤原小姐迎上去，伸出手，要和杨平握手，以表示祝愿。 杨平轻轻地，象征性的和她握了握手。 术前讨论差不多了，手术方案已经成形，大家都意犹未尽，这种会议，学到的都是真东西，以后出去聊到这方面的手术，随边甩出一句话，那是要让人抓几下脑袋的。 会议结束，为了不阻挡出来的人，高主任立刻下来，将椅子搬开一点，他担心杨平很快离开会议室，赶快要挤进去，跟杨平说几句话。 可是正是大家散会出来的时候，高主任逆流而进，在门口又碰到了刚才那位实习生。 “挤什么挤，赶着投胎呀，”实习生怒道，转身一看，卧槽，骂的是高主任。 一下子小心脏缩得紧紧的，这不是运动医学中心的高主任吗？ 这哥们还是在运动医学中心的实习生，这是找死的节奏。 “挤什么挤，挤你个头呀。”那小子急中生智，也就一瞬间，目光掠过高主任，装作没有看到，直接瞪向高主任旁边的另一个同学，吼道：“开始也是你挤，现在又在挤。” 那同学什么也没干，莫名其妙被怼，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我---我---” 实习生赶紧脱离现场，额头上全是汗。 心里庆幸，好在自己聪明，不然尴尬了。 第343章 山巅的男人 与术前讨论只是相隔三天时间，余水莲的手术正式开始。 为了手术，三天前开始，余水莲进行了彻底的肠道清洁，同时禁止进食，所有的营养靠静脉营养供应。 目的是让手术时肠道不存在任何食物残渣，将感染的概率降到最低。 尿袋和粪袋暂时移除，尿液的排出，将由术中置入的无菌肾盂引流管连接尿袋负责。 因为没有进食，暂时没有粪便产生，无需担心术中粪便污染术区。 不过，这次手术之后，有一段时间，膀胱的造瘘和结肠的造瘘需要继续保留，这样尿液可以从肾脏经过引流管直接排出体外，以免影响重建的尿道成活。 术后至少一周，由静脉营养来来供应余水莲的营养需求，防止粪便污染手术部位，哪怕一点点，也不行。 就像新修的公路，未竣工前，禁止车辆通行。 有时候，女人比男人更加坚韧，余水莲已经从心理上接受自己半截人的身份，以后将要以这种状态过完余生。 对她来说，这就是以后生活的常态，就像瘫痪的人在轮椅上，盲人靠手杖探路，聋哑人用哑语与人交流，这是一种特殊的人生状态。 经历了第一次生死手术，第二次手术，余水莲表现得非常坦然，她没有任何犹豫和担心。 在这种打击面前，有人沉沦，有人却能够重新认识人生。 丈夫和儿子一直握着她的手，跟着推车，将她送到手术室门口，儿子乖巧的亲吻妈妈的面颊，握着小拳头：“加油！” 丈夫许久才肯松开手：“我们在外面等着，别怕——” 麻醉、摆体位、刷手、消毒铺单---每天重复十几次的流程，做梦都不会出错。 宋子墨一助，高桥二助，徐志良在台上旁观。 刀如画笔，在余水莲的身体残端切开。 因为创伤和手术引起的组织粘连，第二次手术，解剖关系已经不是正常状态，但是主刀却依然那样纯熟。 无论是同平面的手术刀走向，还是跨平面的逐层深入，没有因为解剖的变化受到任何影响。 切口的走向和组合，让人一时不知所然，有的是直线，有点是斜线，有的是弧线，有的还是波浪线。 无论走向和长度，都仿佛心里已经有精确的数据，起刀停刀十分如意，刀重刀轻拿捏准确。 可是为什么这样？ 直到各个切口已经开始深入到腹腔，除了跟随已久的宋子墨能够看出些许端倪，高桥完全是一头雾水。 为什么这样开局，最终手术要走向何方？ 看不懂开头，猜不到结尾，这种感觉很捉弄人。 当计划放置尿道、ydao和肛门的隧道被打开时，高桥终于摸到了大象的某个部分。 结肠没有被切开，而是从末端开始往外翻出，翻到一定的长度停下来；紧接着，膀胱颈残留的开口被打开，跟结肠的翻转一样，如同翻袜子一样，将里面翻出来。 降结肠的下段，内表面已经翻露在外面。 显微镜下，结肠的粘膜被蛇牌显微剪，一点一点地剥离，不是简单的剥离粘膜，随着粘膜的剥离，支配粘膜的神经，比婴儿手指神经还细的神经，一根一根的露出来，还保留与粘膜的连接。 结肠的粘膜带着神经，被完整的剥离下来，没有一处破洞，粘膜被切取，周围的神经被切断。 受区准备好了，开始进行供区膀胱粘膜的切取。 同样的高超手法，粘膜带着很多根神经被切取，为保持各自粘膜的完整性，两块粘膜被互换。 带着压力感器的膀胱粘膜被移植到结肠下段，不多不少，刚好填充刚才切取的缺损区域，膀胱粘膜的神经与受区周围的神经吻合，一根一根的吻合，即使12-0的显微缝合针线，每根神经也只能缝合两到四针。 结肠粘膜去填补膀胱粘膜的缺损区，神经也被连接，虽然结肠粘膜没有压力感受器，但是膀胱其它部位的压力感受器，继续维持着尿意的产生。 东墙移去补西墙，但是东墙依然稳固，可以遮风挡雨。 两块新鲜的粘膜被切下，没有停留，就完成了交换，手术最精细的部位就这样完成了。 高桥在显微下，眼睛也不敢眨，从来没有人能够实现的手术，现在在自己的镜下视野中，实现了。 整个过程平淡如水，就像做一台常规的手术。 在显微镜下，从腹腔截取的静脉管道，还是蛇牌显微剪，一点一点，正将血管一层一层的剥离，血管壁居然按照组织层次，一层一层地完整无损伤地剥下来，直到所需的厚度。 这就像把一张薄薄的a4纸，切成几层，每一层都是一张完整的a4纸，即使薄到透明，也没有破口，保留了完整的平面。 合格的静脉被倒置，与膀胱颈部的尿道残端吻合，沿着既定的路线，埋入开放的隧道。 难怪那么多人失败，最后不得不放弃对这种手术的研究，除了他，谁还会有这样极致的刀功。 难度最高的两个步骤完成，接下来的，结肠重建yd，胸小肌重建括约肌，已经完全不会有困难。 术前三d打印的模具，被植入重建的肛门、尿道和yd中，为了防治术后的粘连。 三个重建结构外口的缝合极为讲究，漂亮的圆环外翻，然后与周围皮肤缝合，就像天然形成的移行部。 刀还没有停留，对切口的各种加强，各种线条的组合，让皮肤和组织瓣一块一块的翻起，进行重新组合，有的翻转，有的埋入，有的折叠。 无损伤美容缝合针线，所到之处，如神笔马良的画笔，随着切开、缝合、移植、转移等外科技术的交叠使用。 肛门、尿道、yd口竟然按照自然顺序排列，皮肤和组织瓣重塑的waiy竟然以假乱真，甚至人造的臀缝也被塑造出来。 残留的双侧髂骨在第一次手术时已经处理圆润，代替原来坐骨结节，而残留的肌肉被尽量转移到双侧的人造坐骨结节。 这样，半截身体可以借助两个带有肌肉缓冲的支撑点，再借助手的帮助，可以竖立，就像还保留了臀部一样。 第一次手术的时候，杨平就已经考虑到第二次手术，很多步骤为第二次手术做了完美的铺垫，比如各种重建管道周围的肌肉铺垫。 高桥此时才领悟，杨平对手术的设计能力远不是他想像的那样，那种乱序手术，他已经认为高不可攀。 可是现在，杨博士当时在争分夺秒的时候，已经将两次手术联系在一起，手术步骤排序的时候，已经超出当时的手术，思维已经连接到第二台手术。 高不可攀之上，又是高不可攀！ 翻越不了的高山之外，还矗立着一座更高的山。 如果不出现感染，不出现意外，余水莲将获得一个接近正常的肛门、尿道和yd，半截身体将人体最基本的功能保留下来。 失去的仅仅是行走能力，如果有一天，真的可以使用动力支具，她还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直立行走。 创伤外科、泌尿外科、普外科、修复与重建外科、整形外科，集合众多专科顶尖手术，才完成这例艺术般的杰作。 随便哪一样手术放到对应的专科，都是让人无法企及的。 可谁又知道，这些入神入化的技术，是杨平在系统空间里，完成系统一个又一个魔鬼训练，才能获得。 一个只有他自己的空间，一个只有无穷的病例分析、手术训练、解剖学习的空间，需要坚韧不拔的意志来克服孤独与寂寞。 只有具备成神之心的人，才会如此坚韧不拔。 “站在山巅的男人！” 藤原美雪看着专注于手术的杨平，由衷地赞叹。 手术结束的时候，不说别的，余水莲残端绝对的左右对称，也只有杨平可以做到。 要做到左右对称，残留髂骨的磨骨处理，肌肉加垫的处理，皮肤缝合的调整，都要照顾。 这并不是手术的要求，但是体现了主刀的精确，精确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手术结束了，你们三个，明天开始练习显微镜下剥葡萄皮，将葡萄皮解剖出完整的三层才算合格。” 杨平说的是宋子墨、高桥和徐志良。 “你有没有问题？”杨平问徐志良。 因为他的显微外科功底应该是最薄弱的，徐志良点点头：“没问题。” “我们呢？”张林问道。 “剥出两层，能做到不出现大的破洞，就算合格。” “还有，你们拉钩还要练习，单手拉钩，持续一个小时手不发抖才算合格。” 杨平移开主刀的位置，宋子墨、高桥和徐志良对余水莲的残端进行包扎，这种包扎也不是随随便便，需要高超的包扎技术。 凡士林纱布先垫一层，然后是干燥的无菌纱布，有的地方要松，有的地方要紧，该隔开的时候要隔开，该填压厚实的地方要厚实。 最后才是棉垫绷带包扎，将残端包扎好，不紧不松，纱布绷带还不会轻易脱落。 “我呢，杨博士，你还没有布置我的功课？”藤原美雪主动提出来。 杨平差点忘记她，她也是来进修学习的，杨平想了想，她是运动医学专业的，不能让她跟高桥一样全面。 “你在关节镜下，用橄榄核雕刻出膝关节的模型，股骨远端、胫骨平台和髌骨的轮廓要接近解剖形态，前后交叉韧带、内外侧副韧带和半月板，基本内部结构要有。” 藤原美雪愣住了，这？可以做到吗？ 第344章 培训进行时 三博酒店一楼的水果店，巨峰葡萄被一扫而空。 店老板不知道今天刮的什么风，葡萄怎么如此畅销，这个胖子客户，什么水果都不要，掂了掂沉甸甸的葡萄。 “你尝尝？可甜了!”老板拿一颗奉上。 胖子尝了一颗，不错，又摘下十几颗，品尝完后，继续想尝，老板没有阻止，但是脸上已经露出苦楚。 “全要了，给我喷水保湿，打包，还有货没？”胖子不屑的拍拍手，瞄了一眼老板。 “有，刚到的货，两箱，要不？”老板立刻打开包装给胖子看。 “全要了，送货不？”胖子大手笔。 “送！”老板感觉碰到好主顾。 老板麻利地打包过秤，老板娘笑眯眯的过来帮忙：“看看我们店其它的水果，要不要？榴莲，泰国的，你闻闻香味。” “有橄榄不？”胖子四处看。 老板摇头：“这个月份哪有橄榄。” 没有橄榄，随便买点其它的给那个日本姑娘玩雕刻，反正她不会。 布置什么作业不好，布置这样一个作业，害得胖子到处找橄榄，不管是新鲜的，还是干的，都没有找到。 老板小心翼翼地，将葡萄打包装进纸箱，然后将纸箱放上店里的平车，按照胖子的吩咐，开始将货送到综合骨科。 为了体现自己的慷慨大方，老板挑了一个西瓜，作为赠品一起送过去。 葡萄解决了，橄榄还没有着落，只能求助万能的朋友圈，有人回复：橄榄，另名青果，中药房就有。 胖子立刻跑到中医科门诊去问，果然有青果，就是橄榄，立刻请老中医帮忙开一斤，这样，培训用的耗材才算买齐。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没办法，帮忙买东西的条件是，每天葡萄随便吃，不限量。 现在每天做完手术后，综合骨科实验室十分忙碌，几台显微镜没有空闲，宋子墨、高桥、徐志良几个，都专注地剥葡萄皮。 剥葡萄皮那是显微外科的基本功，显微镜这东西，骨科、眼科和神经外科用得比较多，其它科室一般很少用。 外科医生用葡萄练习显微外科操作，有一个三步训练法，严格又有趣。 一次性杯子里装满水，水中放一颗新鲜葡萄，再用手套乳胶片盖住杯口，紧紧地扎好，将纸杯封口。 第一步，切开封口的乳胶片，用显微镊从杯子里取出葡萄，注意取出的时候，显微镊不能刺破葡萄皮，否则失败。 第二步，在显微镜下，用显微剪和显微镊，将葡萄皮完整地剥出来，葡萄皮不能有破口或缺损，果肉要光滑，不能剥走，否则失败。 第三步，将封口的乳胶片切口，用7-0的针线间断水密缝合，缝合后，杯子倒立，里面的水不能漏出，否则失败。 按杨平对他们的训练要求，这种三步训练法的内容，只是入门级别的。 现在宋子墨、高桥和徐志良练习的操作才是高专级别，将葡萄皮完整的剥下来，连第一步都不算，这块葡萄皮，要将它分成三层---完整的三层，每一层不能破裂或缺损，才算合格。 这样将葡萄皮分层，每增加一层，难度是指数级别的上升。 能够完整分出两层的水平是金字塔顶尖的；能够完整分出三层的，是顶尖上的尖峰。 几个人，专注地盯着显微镜，显微镊和显微剪配合，小心翼翼地解剖葡萄皮，动作十分缓慢，稍微不注意，就会失败。 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可以完整地分出两层，表现最好的宋子墨，分出了两层，但是其中一层破了几个小口。 两层就这样困难重重，三层要什么时候才能做到？ 每一颗用完的葡萄和葡萄皮，都被扔进垃圾桶，这种污染过的葡萄，胖子是不可能吃的，他当采购的条件，葡萄不限量，指的是新鲜的未经解剖的葡萄。 藤原美雪正在练习关节镜下果核雕刻，一套特制的长臂雕刻工具，长短粗细尺寸跟平时的肩膝关节镜工具差不多。 这些工具是杨平特意给宋子墨准备的，训练宋子墨的关节镜技术时，雕刻膝关节和肩关节的果核模型，那是基本功。 藤原美雪显然还没有找到感觉，果核在器械的操作下，时不时溜走，好不容易固定住果核，雕刻的工具尖端又不听使唤。她也没有急躁，不断地尝试，希望能够找到感觉。 张林和小五两人，每人单手拿着拉钩，好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拉钩的末端钻有小孔，用绳子悬吊着铁块，这种铁块是平时骨牵引用的，手机的计时器，轻轻地滴答滴答。 “还只有半小时，撑不住了，五哥。”张林的手开始发抖，胳膊青筋暴露。 “再坚持一下，你这体质不行呀，难怪你老婆到现在肚子还没反应。”小五讥讽张林，比起张林，他要好很多，拿着拉钩的手丝纹不动。 “五哥，要不是兄弟我安全意识强，现在篮球队都出来了，还让你在这嘚瑟，你看你，完全靠强撑着，不行就快点松手，别把肌腱损伤了。” “你要松手就自己松，别故意有事没事找话跟我聊，想让我把力气泄了。” 两人打赌，每天训练的次数为奇数，谁输了就请客吃饭，张林很意外，小五这小子跟小白脸似的，看面部皮肤跟女人一样，以为他不行，现在过了半小时，居然还丝纹不动。 “好好的葡萄，都被你们糟蹋了，可惜。”胖子坐在一旁剥葡萄吃。 “胖子，你别尽挑大个的，留几个大的给我们。”宋子墨剥完一颗葡萄，跟胖子打招呼。 “葡萄越小个，越好练技术，我这都是为你们好。”胖子手法娴熟，轻轻一挤，果肉自动出来，跳进嘴里，几乎同时，果皮和嘴里的果核飞向旁边的垃圾桶。 一束葡萄，已经只剩光溜溜的枝条，胖子已经拿起另一束开始剥。 “这届金刀奖，我们跟着杨博士也要出出风头，不吃了，我也得练一练。”胖子从椅子上跳起来。 麻醉医生练什么，练习气管插管、各种穿刺、拉药箱子、操作麻醉机。 手术团队里，麻醉医生是隐藏的大佬，病人的生命维护，全靠麻醉医生，所以麻醉医生这个角色看似在台下摸摸索索，不显山不露水，其实是仅仅次于主刀的存在。 在杨平的帮助下，一台报废的麻醉机从设备部的仓库拉出来，专门给胖子练把麻醉机拆了，重新组装，机器装好了，就是地上还有几个零件，不知道哪里没装上。 不行，又将机器拆开，再来一遍，胖子现在要把这麻醉机的内部构造和原理，都摸索清楚，能够把麻醉机拆开，又能够组装好。 这一步过关了后，要把每一个按钮的功能和原理弄清楚，然后还要练习操作麻醉机，要闭着眼睛能够完成快速操作。 拉药箱，手术抢救时，麻醉医师经常要拉开药箱，拿出各种各样的药物进行抢救，动作不快，对药物不熟悉，浪费时间。 胖子练习拉药箱子时，坐在一旁，将药箱几个抽屉拉出拉进，做到不出错误，手法不轻不重，开箱、拿药、开瓶、抽药、静推，动作麻利，一气呵成。 还有气管插管，胖子已经不满足于在模型上练习，而是在兔子身上练，不打麻醉，在兔子反抗的情况下，快速成功插管。 练习穿刺，也是在兔子身上练习，可怜的小兔子，被他不知道扎了多少针，虽然兔子和人体不一样，但是可以练习手法。 要在团队中站稳脚，不下苦功夫怎么行，胖子现在气管插管是有名的，不管是麻醉科，还是急诊科，或是icu，碰到插不进去的，都知道，把综合骨科的梁胖子找来。 梁胖子是哪个？ 飞机上想吃天鹅肉的那个癞蛤蟆，哦，知道了，抽软中华的那哥们。 终于，张林撑不住，先于小五放下了拉钩，铁块吊在软垫上面。 “张主任，有点外强中干呀，没有卢主任来的扎实？”梁胖子练习了一会，也开始休息。 张林摆摆手，表示认输，可是小五还在坚持。 胖子像是找到了答案：“明白了，卢主任太太现在怀着孕，他处于蓄精养锐状态；张主任不同了，要加油播种，自然精力亏空，两相比较，张主任输得也算明明白白。” “你脑子里都装些什么呢？身上带烟没？”张林问道。 “你不是戒烟了？”胖子问道。 张林想起来，自己已经戒烟：“哦！算了。” “我们去找个地方去抽一根？”小五放下拉钩。 “洗手间？” “不行，清洁工告了几次状，护士长找我谈话了。” “去外面？软中华还有不？” “还有！” “你这次的软中华味道怎么有点不对？” “哦，一折买的，你追求什么原汁原味，凑合着抽，都是尼古丁。” 两人刚出实验室的门口，看到医教处的小许，领着一个高大老外，朝这边走来。 第345章 艺术品 “看到杨博士没？” 小许碰到出来的小五和胖子。 胖子指指里面：“在里面忙着呢！”然后和小五溜走，找地方抽烟。 老外背着背包，跟在小许后面，那个鼓囊囊的背包大得有点夸张。 即使他的身材高大壮实，这么大的背包也显得与身材很不协调，给人的印象是，背包里装着全部的家当，只要给他一块空地，他就可以安营扎寨、生火做饭。 小许知道，实验室是训练的场所，为了不打扰大家，带着老外悄悄地进去。 综合骨科的地界，大多数人很好说话，就是那个张林，有点难应付，小许已经被他喷了几次，有点心理阴影。 大家都在忙，小许也只好带着老外站在旁边等，等忙完，再上去说事。 杨平正在给藤原美雪演示关节镜下果核雕刻，告诉她这是一件可以办到的事情，宋子墨、高桥、徐志良、张林都围在旁边。 关节镜？老外立刻来了兴趣，站得更近一点，想看清楚这位医生究竟在做什么奇怪的操作。 屏幕上，果核被左手的抓取钳固定着，丝纹不动，就像被钉子死死地钉住一般，右手的长臂锉刀正在处理果核的一些不规则的凸起和边角。 处理完一个局部，左手的抓取钳立刻移动翻转果核，将需要处理的部位暴露出来，果核在抓取钳的操控下，灵活而稳定。需要移动或转动时，灵活精准；需要固定不动时，竟然丝纹不动。 果核的打磨处理好，右手的器械换上长臂雕刻刀，开始雕刻，就像一个素描画家勾勒简单的静物画，雕刻刀每次的刻画，都显得毫不费力。 杨平一点一点地雕刻，果核周围的碎屑渐渐多起来，雕完一面，换一面继续雕刻，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雕刻。 就像精密机床制造一个精美的零件，机床按照预制的图像将产品不差毫厘的制造出来，杨平双手器械的配合下，慢慢地，几分钟时间，一个膝关节的模型出现在屏幕上。 髌骨、股骨内外髁、胫骨平台、内外侧副韧带，前后交叉韧带、半月板，各种结构的轮廓清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即使不是在关节镜下完成，而是雕刻家在桌面上完成，这也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藤原美雪掩着嘴，转头看看杨平，又看看屏幕，这样反复几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点如梦如幻般。 这位教养良好的小姐，还是惊讶得张大了嘴，不过及时用手掌掩住，才不至于失态。 这是杨平自己想出来的训练方法，在系统空间里，没有果核之类的东西，杨平利用滑膜软骨瘤病的实验体，用那些花生米大小的软骨瘤来作为雕刻的对象，没有专门的雕刻刀，杨平使用关节镜刀、关节镜剪等器械完成雕刻，难度比现在更大。 “在我们中国的传统技艺里，有很多类似的训练方法，我只是借鉴一些简单的方法来提高外科技艺，进入工业化时代，我们擅长机器操作，过度依赖机器，对于手工技艺的学习，已经远远落后古人，或者，在我们心里，已经没有技艺这个概念了。”杨平放下器械，交给藤原美雪。 藤原美雪接过器械，器械的手柄上还有杨平的体温，她握着器械，看着屏幕上的精美果核雕刻，不敢再动器械，生怕破坏了这件精美的艺术品。 一般的微雕，为了保持手上动作的稳定精准，工具都是短柄，跟钢笔长短差不多。 这种长柄器械，经过长长的杠杆，要把手上的动作和力度精准传导到器械尖端，是非常困难的。 关节镜下雕刻，比起正常桌面的雕刻，难度提升不是一点，应该是几十倍的提升。 老外放下那个巨大的背包，出神地盯着屏幕，他比任何人更清楚这种技术是什么水平。 杨平刚才几分钟雕刻展示出来的手上功夫，这样的关节镜操作水平，世间罕见，独一无二。 不用介绍，这位年轻医生应该就是论文的第一作者---杨平博士。 还没等小许开口，老外面带欢快的笑容，用丰富的表情跟杨平打招呼：“杨博士，你好，纽约的罗伯特，跟你邮件联系的那个。” 说完拿出手机，借助翻译软件才能进行下一步：“你的艺术品是否可以现场拍卖？如果可以，谁也别跟我抢走它。” 幽默的先生并没有获得预期的笑声，因为，他的突然发声，打破了大家刚才安静地欣赏，大家投来目光，带有微微的怒意。 就像疲倦而睡意浓浓的人，你打扰了他的睡眠，他会抑制不住愤怒，随时怒火中烧。 “我---我---先生们，女士们，我无意冒犯---”罗伯特后退一步，耸肩摊手，表示歉意。 “罗伯特博士！” 杨平跟他握手，罗伯特在邮件里说过，今天到，果然今天到了。 罗伯特博士只身一人来的，没有联系他任何一个中国学生，自己静悄悄地来到了三博医院。 这个喜欢冲浪的男人，总是喜欢让生活带有一丝冒险的元素，这样多好，去陌生的环境，找陌生的人。 苏南晨、林浩都是他的学生，在中国，他的学生不计其数，尤其魔都帝都那些顶尖医院，有很多运动医学专家是他的学生。 他下飞机打的到三博医院，一路问到医教处，用翻译软件加一些简单的词汇，与医教处的人完成蹩足的沟通。 他不像高桥，准备充分，他急着过来学习杨平的肩膝关节镜下多韧带重建手术，他自己按照论文做了一次手术，效果非常满意，这让他迫不及待想看原创者的手术。 罗伯特就像长途旅行回来，风尘仆仆，握着杨平的手：“迫不及待、辗转难眠。” 这时，小许才找到空隙，简单介绍罗伯特想以学术交流的身份，来综合骨科学习手术，为期一个星期。 杨平听完小许的介绍，接过一张表单，仔细看完签字，再递给张林：“你安排一下罗伯特博士。” “我不是来学术交流的，而是进修学习。”罗伯特似乎听出了几个词语，立刻纠正小许。 学术交流是对等的知识交换，可是在肩膝多韧带重建方面，自己并没有什么成果和杨博士对等交流，只能算单方面来学习杨博士的手术，所以，只能说进修学习。 他因为语言不过关，取了一个巧，以学术交流的途径，过来学习杨博士的手术，他迫不及待要掌握这种手术。 美国医学上的大牛人物比较分散，不会集中到几个大城市，更加不会集中到某几个大医院。 有些专科大牛工作的医院，可能只是一个镇医院，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美国医院也没有什么评级，只有对某些手术实行准入，只要人员、技术和设备符合要求，通过认证，就算一个诊所，也可以开展心脏搭桥手术。 而且，在美国医生眼里，对帝都魔都的大医院，没什么感觉，在他们眼里，中国任何一所医院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罗伯特看到杨平的论文后，他根本不会关心杨平是哪个医院的，或者对他所有怀疑，哪怕一个只有一百张床位的小医院，他也不会怀疑怎么会有这样厉害的医生。 罗伯特博士很好奇：“这位小姐，可以让我试试吗？” “当然可以。” 藤原美雪将暗箱里的果核雕刻取出来，装进了自己口袋，然后放进一颗新的果核，才让出位置：“你试试？” 罗伯特走过去，拿起器械，尝试在关节镜下开始微雕，别说雕刻，能够控制住果核，在上面划出一个像样的字母都有点困难。 抓取钳难以稳定地控制住果核，就算控制住，雕刻刀的力量不足，无法完成一次雕刻，力量用力加大，果核就被雕刻刀推走了。 一个简单的字母a，罗伯特折腾了很久，才雕刻上去，歪歪扭扭，主要手上的力量和动作无法精准的传递到器械的尖端。 罗伯特还算不错，能够刻上一个歪歪扭扭的字母，要是藤原美雪，估计现在刻字母都是难事。 第一天报到，就看到这样神奇的表演，罗伯特心里的好奇心顿起。 杨博士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获得这种高巧的关节镜操作技术，难怪可以将肩膝关节多韧带重建的手术完成一次革新。 “能否？像教那位小姐一样，有空教我一次？”罗伯特放下器械，拿出手机，用翻译软件说。 “你把字母abc先规范地刻上去，我再教你。”杨平觉得，现在演示再多也没用。 基本功没有到位，做什么都是徒劳的，杨平把这项工作交给宋子墨：“你先教他们掌握基本功。” 可以预料的结果，罗伯特做出一个沮丧的样子，心想：那位美丽的小姐，在杨博士心中的地位，肯定比自己高。 以拥有六个情人的经验判断，那位小姐看杨博士眼神不对，难道，杨博士跟自己一样，是一个非常有爱的男人？ 那就对了，共同的爱好，将让我们的友谊变得深厚，罗伯特想。 第346章 十杯茶 看完关节镜果核微雕，罗伯特很后悔。 后悔自己出发得太匆忙，没有带点像样的礼物过来。 接下来的几天，罗伯特对综合骨科越来越好奇，因为这里和他们医院完全不一样。 最重要的手术指征都不同，一些被认为没有手术价值、甚至相对手术禁忌的病人，在这里却变成了手术适应症。 这些病人，到处散落在走廊里，他们戴着支具，进行术后的步态训练，经常聚集在一起相互交流。 其中，很多肩关节和膝关节多韧带重建的病人，大多还是职业运动员，包括足球、篮球运动员。 不管是医生护士，还是病人，仿佛对这种手术的难度没有什么认知，并没有如临大敌的感觉，跟对待普通的前交叉韧带重建病人没有区别。 术后第二天，这些病人被允许在走廊里带着支具自由行走，他们自己走着去康复室进行复健训练。 在征得张林允许的情况下，罗伯特给几个膝关节多韧带重建的病人做稳定性测试，无论是徒手检查，还是kt2000测试，稳定性非常好，以后重返赛场完全不是问题。 罗伯特感觉自己穿越到了某个平行世界，要不是一篇神奇的论文，他根本不知道在太平洋西岸的中国，还有这样的医生，还有这样的技术。 连续看了几天宋子墨主刀手术，罗伯特有点汗颜，这个助手的水平居然不在自己之下，甚至肩膝多韧带重建的水准完全超越自己一个层次。 今天，终于可以看到杨平博士主刀手术，罗伯特早早地跟着大家来到手术室。 杨平做手术，高主任怎么可能缺席，他匆匆地在手术开台前赶到。 现在，老高在杨平的指导下，不论是膝关节，还是肩关节的多韧带重建，技术突飞猛进，假以时日，进入全国前列，迟早的事情。 高主任静悄悄的摸进手术室，他习惯了这样，罗伯特用生硬的汉语跟进来的老高打招呼：“你好！” 大家戴着帽子口罩，看不到面部，但是看到这双欧美人的眼睛，老高觉得此人眼熟，一时也想不起究竟是谁。 当年高主任在美国纽约特种外科医院做访问学者一年，认识几个老外，总感觉这个人眼神很熟悉。 或许又是来进修学习的，日本人来了，再来个美国佬、欧洲佬，也不是怪事。 老外长得都一个样，高主任没有时间去追究，他轻车熟路，找到最佳视角，提前占据位置。 罗伯特发现老高的位置非常好，很安全，无论看屏幕还是手术台上，都很方便，于是他靠着老高站。 高主任没有让出位置的意思，挤一下何妨，都是来学习的，先到先得，谁叫他自己不主动呢，来这么早，在手术室瞎逛。 老高目前已经掌握这类手术的基本技术，对韧带平衡进入微调学习。 目前这类病人的数量比较多，有杨平在技术上做指导和兜底，老高进步非常快。 再加把劲，学会韧带平衡的微调，他就步入了全国先进行列，多积累一些手术经验，单就这类手术，老高怕是要跻身国际第一梯队。 手术的铺垫工作做完，杨平接过镜头，开始手术。 这赛车般的手术速度，让这位纽约先生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真担心眼珠会因为用力过猛，弹射出来。 镜下操作就不说了，那果核雕刻，让罗伯特几天不能回到正常思维。 什么前叉后叉韧带重建，什么定位工具都不用，完全徒手，直接在胫骨股骨上开孔开隧道，偏偏这样，韧带的止点位置可以十分精准。 无论是后内侧结构、还是后外侧结构，纷繁的韧带起止，在杨平手里跟划线一般简单。 罗伯特站在黄线之外，前驱的身体遮挡了高主任的视野，而且这个老外有点自私，他挤过来一点，老高好心让开一点，结果这家伙得寸进尺，不断地蚕食老高的空间。 老高有点不满，挤开罗伯特，站回自己的位置。 罗伯特正看得兴起，凭借高大结实的身躯，稍微一摆身体，把老高又挤开，好像这事干得理直气壮。 让点位置给他，还得寸进尺，老高火气来了，但是体量差别太大，又挤不过他，立刻喊张林：“小张，小张！” 张林听到高主任的喊声：“高主任，怎么了？” “这个国际友人，怎么回事，你们科新来进修的？怎么没点纪律，老是挤人呢。”老高告状。 张林瞄了一眼，刚刚两人站在一起，现在罗伯特一个人占据了位置，确实有点欺负人。 “罗伯特，纪律！遵守纪律！否则我有权禁止你进手术室。”张林严肃地跟告诫罗伯特。 我管你日本来的，还是美国来的，在我的地界上，就得乖乖遵守规矩，不然喷你没商量。 罗伯特立刻移开一点，下巴指着空出的位置，意思我认输，这里留一半给你，眼睛继续观摩手术。 目睹日本人帮张林泡茶的认真样，罗伯特也能猜到，这个教学秘书的权力挺大，跟纽约特种外科医院一样，进修生全归他管。 他可以赋予或禁止进修生进行某些行动的权力，甚至可以向医院建议劝退进修生。 罗伯特? 不会？我说怎么对这老外的身材和声音这么熟悉呢，不会是纽约的罗伯特？ 当时高主任带教的老师，是罗伯特科里另一个主诊医生，罗伯特是科主任，学术带头人，老高怎么可能不认识。 居然在手术室碰到了罗伯特博士，凡是正经搞运动医学的，哪有不认识罗伯特的，北美运动医学及关节镜学会主席，纽约特种外科医院运动医学科主任。 他怎么会在这?老高正疑惑。 这家伙站在黄线之外，双脚接触黄线，但是不越过黄线，眼睛也没眨一下。 目光在手术台和屏幕之间来回切换，跟当年自己在纽约特种外科医院观摩手术一样。 “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的罗伯特？”高主任问张林。 张林点点头：“前几天来的，跟杨博士学习手术。” 可以肯定，就是他了，花花公子罗伯特，现在不管他是谁，高主任没时间去搭讪，继续安静地观摩。 就是美国总统站这，也别想挡他老高看手术，美国总统跟老高没半毛钱关系，可是这台手术跟老高关系重大。 整个手术半个小时解决，韧带平衡调节的步骤直接忽略，没有这个步骤。 难道？他不需要刻意调节，手术做完之后，韧带自然调节好，手感到了这种地步？ 这种手术，让罗伯特算是开了眼界，平时都是他给别人开眼界，这次轮到自己开眼界了。 做完手术，患肢包扎好，无菌单掀开。、 罗伯特不敢越雷池一步，在黄线外请求：“我可以为病人做一次膝关节查体吗?在你们的监视下。” 这种无创的查体，有本院医生在场，还是可以的。 杨平也知道，他是想检查手术效果，于是同意让他去试试。 罗伯特戴上手套，整套膝关节查体做完，双手竖拇指，眉毛上扬：“难以置信，膝关节稳定性非常好。” 非常稳定的关节，真的怀疑有没有损伤，他每次手术后，希望获得这样的感觉，但是多年来，没有一次可以获得这这个样的感觉，今天终于找到了。 这种感觉很美妙，罗伯特又摆弄了几下，要是此时在纽约，自己的手术室，自己做的手术，他一定要高兴得跳舞。 这比自己按论文做的那台手术，效果好上很多倍，这才是可以重返赛场的手术，这才是终结退役综合征的手术。 这一趟中国之行，罗伯特简直发现了新大陆，这是个神奇的地方，神奇的人，神奇的技术。 没人比罗伯特更加懂得这种手术的巨大意义，如果可以做到这种效果，曾经很多体育巨星，不用黯然离场。 为了此类手术，罗伯特想尽办法，和康奈尔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合作，利用计算机技术、3d成像技术和运动分析技术，试图找到最佳的平衡，但是还是不尽人意。 这类病人，世界各地的病人都排着队找他，把他当作求医路上的终点，经过他的手，病人已经到了当今世界医学的尽头。 一般罗伯特做完手术，病人可以获得正常行走的能力，运气好一点，还可以继续一些慢跑等运动，但是退役已经是迟早的事情。 如果要做到杨博士这样的水平，靠标准化操作可不行，必须获得他的经验，当手术方式一样时，差距就在经验里面。 拿到经验，可不是谁都愿意教的，即使罗伯特自己，面对全世界的学生，也不会都有充分的耐心，将自己的点滴经验拿来分享，除非自己的爱徒。 很可惜，自己不允许上手术台，否则学到的东西更多，他很羡慕高桥，怎么可以在台上跟着杨博士一起做手术。 眼见为实，第一次见面的镜下果核雕刻，现在的关节镜手术，让罗伯特有点错乱，对中国，他一直认为是个神秘的国度，现在，更加加深了这种神秘。 当年李小龙的电影流行美国，美国流氓只要看到穿布鞋的华人，乖乖地绕开，功夫！ 现在罗伯特就有这种错觉，整个手术室的人，都身怀绝技，刚才无意中挤了身边这位医生，心里非常愧疚。 “对不起！”罗伯特用没有音调的汉语。 在杨平的面前，自己的手术水平明显降低了几个层次，自己可是世界一流，长期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罗伯特很不适应。 “这种手术，你们在短期内很难做到很高的水平，先从普通人开始，再到非对抗运动类别的职业运动员，最后才做强烈对抗运动的职业运动员，比如足球、篮球等等。”杨平并不吝啬自己的经验跟大家分享。 相对别人，经验对他来说要廉价很多，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一瞬间积累别人几十年的经验。 “张，帮你泡茶，可以获得上台手术的机会？” 罗伯特瞅准一个机会，拉着张林到一个角落里，亮出手机上翻译软件。 “如果可以，让我帮你泡茶，我每天帮你泡十杯，那个日本人不行，他不讲卫生，泡茶前不洗手。” “雪茄，古巴的，我那有很多，明天我带给你。” 罗伯特觉得自己找到了东方式的捷径。 第347章 同频率 十杯茶，古巴雪茄。 贿赂？赤裸裸的贿赂！ 张老师岂是能够被贿赂的，你这是寒碜谁呢？ 张林心里冷笑，自己好不容易稳固在团队中的位置，会为了你这点东西自毁前途？ 要这点境界都没有，还能做上综合骨科的教学秘书？ 本来觉得这个美国佬在精气神上比那个日本人好上不少，现在觉得两人也差不多。 “罗伯特医生，心术要正，要想上台，学学高桥，把方方面面的条件弄上去，自然就有机会，歪门斜道，在这里行不通。”张林正气凛然，拍拍罗伯特厚实的肩膀，转身离开。 从小到大，张老师从没这么高尚过，高尚的感觉真好。 罗伯特一个人在角落里发呆，高主任迎面走来。 高主任看完手术，正找罗伯特打招呼，以前在他手下进修，现在人家过来，热情地打声招呼，必需的，基本礼貌还是要。 刚刚看到他和张林在角落里嘀嘀咕咕，神神秘秘的，老高也不便过去，只好站在远处等。 看张林走开，老高才走过去，用英语打招呼：“罗伯特博士，非常荣幸在这里碰到你，我叫高远，以前在纽约特种外科医院进修运动医学，跟的是乔治医生，对我还有印象不？” 罗伯特先是一愣，然后张开臂膀，要来一个美式的热情拥抱：“高?怎么会没有印象呢，非常想念，怎么一直没跟我们联系呢，你供职于这所医院?” 高远是谁?每年全世界的进修医生不计其数，罗伯特哪能记起来。 不过此时此地，遇上能够搭上关系的中国人，不认识也要装作认识。 太热情了，老高被抱得喘不过气，还被厚厚的巴掌在背上拍了一下，罗伯特才放开他。 “我是这里的运动医学中心主任。”高主任信心十足。 罗伯特立刻兴趣浓厚：“高，你和杨平博士熟悉吗？我看你也是在学习他的手术？” “当然熟悉，我们在工作上是同事，但是在技术上，我接受他的精心指导。”老高挺自豪的。 他不觉得承认跟师杨平丢脸，反倒觉得自豪。 在老高的认识里，杨平这种天才人物，迟早名震天下，要是在技术上能够挂上他的“门派”，那是百利无害。 只是自己勉强靠上去，人家不一定承认，目前，能够让大家公认的，接受杨平指导的，也只有宋子墨，徐志良那个结巴，以后有这个趋势。 “这么厉害，高，我们商量一个事情，你看，能否帮忙。”罗伯特脑子灵活，觉得找到了可靠的、能够帮忙的人。 “什么事情，你说。”老高不小气，能够帮忙，尽量帮忙，算起来，罗伯特还是自己的老师呢。 “杨博士的手术水平不用我再赞美，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学习他的手术，时间只有一周，已经过去三天，我很想上手术台近距离跟杨博士的手术，接受杨博士的指导，你看可以帮忙吗？条件你尽管提，北美关节镜及运动医学学会会员怎么样？我随时可以推荐你。” 确实，挺有吸引力的，这块招牌份量挺重，国内很吃这套，镀金镀金嘛。 如果去纽约特种外科医院做访问学者是镀金，那成为北美关节镜及运动医学学会会员，相当于镶钻。 对于综合骨科的事情，高主任还是很熟悉，像罗伯特这种情况，放到其它任何一家医院，那是大爷。 必须科主任亲自陪着刷手上台，院长陪吃饭喝酒，医院里的欢迎横幅要打几天，怎么可能会为了上台犯愁。 可是不凑巧，三博的综合骨科有点另类，没办法，有杨平大神压在那，管你什么光华闪耀的人物，去了那里统统缺电熄灯。 高桥牛不？在创伤外科界也是国际大牛，还不是被那个狐假虎威的装逼货弄去泡茶，你罗伯特这身板，迟早被叫去抬病人过床。 “我想你应该有丰富的肩膝多韧带重建经验，北美大型运动医学学术会演讲的机会？” 看高主任没有立刻回应，罗伯特的条件加码。 高主任摸摸下巴，这事挺为难，跟杨平开口，他不管这些烂事，铁定推给张林。 张林那货没大没小的，跟着杨平这么久，本领不见长，但是调子却高到云顶，美国总统他都能喷一口唾沫星子，别说一个罗伯特，要是不给面子，这事挺尴尬的。 “纽约特种外科医院运动医学科客座教授？” 筹码再次升级，罗伯特咬咬牙。 这些条件，高主任觉得挺不错，要真把这些头衔弄到手，自己的光环绝对功率十足。 “这样，罗伯特博士，我帮你想办法，直接在这边上台不行，我争取让你在我那边，与我一起，跟着杨博士做手术，你刚才说的这些，应该算数？” 不知道罗伯特说话算数不，不会求人的时候拍胸脯，事后不认账？ 谁为这事跑去美国找他兑现，老高盘算着，不过就算他不认账，自己也没损失。 “成交！” 罗伯特要和高主任击掌，他依靠聪明才智，解决了自己的难题。 下一台手术应该要开始了，罗伯特和高主任又溜进手术室。 杨平正在给藤原美雪讲解手术的要点。 其实，只不过藤原美雪正好是运动医学专业的，中文很好，所以杨平愿意跟她讲。 罗伯特又不会中文，杨平虽然英语不错，但是终归说英语积极性不高。 果然没有猜错，这个日本美女和杨博士关系非同一般，频繁给她开小灶。 “可以在台上让我体验你说的韧带附着区域的粗糙面吗？用探针？”藤原小姐对技术也很有追求。 “下一台手术，你跟我上台，我让你感觉一下，如何轻松寻找韧带足迹的解剖中心，只凭借骨面的差异。”上一台手术教了高桥，这次要专门教美雪。 他们为期三个月的进修学习，杨平要让他们学到预期的技术。 罗伯特不同，一周的观摩学习，没有任何预期要求，纯属打酱油性质。 她居然可以被杨博士手把手教学，自己在台下不能越过黄线。 现在不是想缺少什么的时候，而是想凭现有的东西你能够做什么。 还有四天时间，必须想办法上台跟着做手术，让杨博士亲手传授经验。 高远那边，目前不少很确定，自己还要想办法，防止浪费时间。 直接跟杨博士讲自己的愿望，希望不大，在纽约特种外科医院，如果一个短期观摩的医生，直接跟罗伯特要上台的机会，这是不可能的，罗伯特根本不会理睬，而是交给教学秘书去解决，按照规矩来。 医学临床工作涉及到很多方面，安全、伦理等等，需要一套严格的制度。 在美国，主诊医生带着中国进修医生看病人，查体前，会问病人：“这是我的进修医生，来自中国，你介意他在一旁观摩吗？” 如果病人拒绝，进修医生会被请出诊室或病房，如果病人同意，进修医生才能在一旁观摩。 罗伯特也想过，靠自己在运动医学界的地位来获得一些特殊待遇，但是似乎不行，这个年轻医生对他的表现很平淡，没有因为他是运动医学领军人物有丝毫特殊看待。 所谓领军人物，那是在别人眼里，在这个年轻医生眼里，自己什么都不是。 “高桥在余水莲的术前讨论上说过，重建手术就是模拟功能，原理同样适于此类手术，但不是多根韧带的功能的模拟叠加，而是数条韧带构建的复合体的功能模拟，所以要掘弃单根韧带重建的思维，从复合体的高度去看待平衡的问题。”杨平句句金言。 老高的小本子沙沙地写个不停，整个本子已经快记完，快要换新本子。 高桥和美雪也在旁边，拿着携带的小平板记笔记。 下一个病人，张林和小五已经完成术前准备，轮到宋子墨上台做膝关节镜下检查，检查完，杨平就要上台手术，他带着美雪刷手上台。 罗伯特在黄线外，十分羡慕，脚尖不停地靠近靠前，在不突破黄线的情况下，做到极限靠近。 这次他不敢挤老高，主动邀请老高一起站这个最佳位置。 “罗伯特博士，明天我们那边有一台手术，要请杨博士主刀，有兴趣过去观摩？” 高主任将这个消息甩出来的时候，罗伯特甭提多兴奋，自己主动让开，最佳位置让给老高独占。 看完几台手术，中午休息吃饭，罗伯特一直跟着杨平。 杨平到休息室想躺一会，罗伯特也跟进来，两人并排坐在长椅上。 他想跟杨平聊聊，拉近关系，可是一时找不到共同话题。 突然，罗伯特灵光一闪，充满爱的男人！没有比这更适合做共同话题。 汉语不行，就英语，没办法。 “你很有眼光，她真棒！堪称东方斯嘉丽约翰逊，她拥有斯嘉丽巅峰时期傲人的身材，美丽的脸庞，迷人的眼睛，全身上下散发的性感，可以让你的荷尔蒙爆炸，而且我敢肯定，她只对你有兴趣---” 杨平看着这位美国哥们，再看看周围，休息室就他们两个，也不像打电话，这是和自己聊女人？ 这哥们挺有意思，突然聊起女人来，这是奔放的美式幽默吗？ 杨平也不知道他说的东方斯嘉丽约翰逊，究竟是谁：“你说的是哪个---？” 还有几个？果然同频道的，有话题了，罗伯特找到了频率。 “那个日本女孩——” 第348章 Brother 高主任没有食言，一台膝关节多韧带重建手术，将杨平请去指导手术。 他亲自来科里接杨平，顺便把罗伯特也叫去。 路上，他吩咐罗伯特，什么都不要说，紧紧跟着自己，手术开台，就跟着刷手上台。 这是运动医学中心的手术，张林不会说三道四，杨平更加不会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到了手术室，老高以科主任的身份催促手下医生加快速度，不要拖拖拉拉。 以前，运动医学科那些副主任医师和主任医生们，对老高颇有微词，认为老高身为科主任，死皮赖脸巴结一个年轻医生，有损运动医学科的名声，让他们抬不起头。 现在他们不得不闭上嘴巴，在他们的闲言碎语中，老高已经将运动医学难度最大的手术——肩膝关节多韧带重建，做得像模像样，手术效果已经逼近帝都和魔都的顶尖教授。 似乎这只是开始，看老高的迅猛势头，怕是要赶超那几位教授。 高主任安排杨平和罗伯特坐着休息，自己去调度手术准备工作。 “主任，我昨天出门诊，有个严重膝关节多韧带断裂的病人，在魔都华山医院看过，那边说手术预后很差，病人来我这问问意见，我打发他走了，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手术，华山都不敢接，我们还是别接手。”运动医学中心带组组长农主任汇报。 高主任刚刚还笑眯眯的，听农主任这么一说，立刻拉下脸色：“你怎么搞的，魔都不能做的，我们就不能做？我晨会上说过几次，不管多难处理的病人，一定要来者不拒，绝对不能推诿病人，出了问题，一切责任由我高远来承担，你没听到吗？” 老高霸气侧漏，科主任的威严十足，言语之中野心勃勃。 高远还是有抱负的，他现在就要挑战魔都帝都的顶尖医院。 他对手下医生的某些弱者心态极为不满，遇上魔都帝都就怂了，人家不接，他们就不敢接，这样亦步亦趋，何时出头。 老高自己水平现在不比魔都差，何况有杨平兜底，他有何畏惧的。 另外，这种膝关节多韧带断裂的病人，相对单一韧带断裂的病人，要少很多，要积少成多，就不能挑三拣四。 杨平在这，高主任不好继续展示科主任威权，转而冷冷地说：“下不为例，下次这样，处罚措施你们心里清楚。” 农主任有点怯生生：“明白，主任，下次一定注意。” 执行力，没点执行力怎么行，交代下去的政策，不执行，懒懒散散，是到杀鸡儆猴的时候了，老高心想。 有些不思上进的组长要换掉，一些积极进取的，暂时没机会带组的，要提拔上来，形成一个富有开拓精神的团队，特别是有几根老油条，要翻一翻。 因为上任中心主任不久，老高一直没有大动作，看来现在再不动手不行。 手术准备好，老高陪杨平刷手，罗伯特跟在后面。 这个老外，大家知道是高主任的熟人，也不敢多问，其他人没去过纽约特种外科医院，也不认识罗伯特。 南方三甲医院，跟国外联系比较多，搞学术会，请三两个老外站台，提升逼格，属于正常操作。 大家以为，这怕是老高刚上任，请来提升逼格的欧美专家。 杨平穿好手术衣，被老高安排在旁边坐着休息，他跟罗伯特一起做基础工作。 先进行膝关节镜下检查，进一步确定诊断，再做关节清理，为手术准备条件。 然后将各个韧带起止点钻孔的位置，用低温等离子刀烧灼标记，好让杨平等下指导纠正，这是手术的核心技术。 一切准备妥当，杨平才正式上台，老高立刻吩咐巡回护士：“将手术床升高。” 杨平身高一米八三，老高只有一米七，刚才手术床高度依据老高的身高调节的，现在杨平主刀，肯定要就着杨平。 罗伯特直起腰，轻松了许多，刚刚弯腰缩头配合高主任，实在难受。 “脚踏！”护士搬来脚踏给老高。 杨平接手手术，逐一指导哪个点位置很好，哪个点不对，好的好在哪，不对的，偏了多少，为什么会有偏差，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仅让你知其然，还让你知其所以然。 旁边有空的几位医生，明明特意来看手术的，除了一个医生拿张a4纸在记录，其他人没有做笔记的。 不难理解，全班人知道高考可以改变命运，可还是很多人不努力。 “杨博士，罗伯特医生中文不行。”高主任提醒。 罗伯特确实刚刚云里雾里，什么“你好、再见”能听懂，其它跟牛听弹琴差不多。 哦，杨平觉得也是，忽略他了。 罗伯特漂洋过海来学习，时间仓促，没有掌握中文，情有可原。 自己的手术要向欧美快速推广，教会他，可以事半功倍。 就像皇帝打仗，指挥好几个将军就行，罗伯特和高桥都是将军，教会他们，就教会了无数人。 杨平用英语给罗伯特又讲解一遍，罗伯特立刻受宠若惊。 关系升温就在奇妙的瞬间，能够一起聊女人的，那才是真正的伙伴。 昨天休息室推心置腹的交流，现在产生了效果，昨天杨平不怎么接话，原来是东方式的含蓄，其实非常认同自己的爱情观。 罗伯特自认不会判断失误，虽然只是来几天，他可以肯定，目前至少有两个女人跟这位杨博士纠缠不清。 这个日本女人不用说，那双眼睛有意无意停留在杨博士身上，怎么可能没有情意。 还有，那个器械护士，更加明显，他们的情意即使刻意掩饰，也逃不过罗伯特的眼睛。 共同的爱好，是最好的社交纽带，聊上几句，伙伴关系开始建立。 以后杨博士去美国，罗伯特决定，一定给他介绍热情奔放的美国妞。 此次一周的学习，只是窥见皮毛，以后与杨平保持良好的关系，不断请教学习，才能真正进步。 小安德鲁的手术，恐怕，只有请杨博士主刀才行。 自己以后可以将手术做好，但是要达到他的水平，恐怕不现实。 而且要做好这个手术，没有一两年时间不可能，以后一定要保持与杨平的稳定亲密联系。 “这些止点的确定，不是孤立的，要从韧带复合体的高度去认识它们，绝对不是单根韧带独立逐一重建。” 这是精髓，罗伯特记住，论文从未这样深刻剖析原理。 依据这个原理，可以将手术效果成倍提升，但需要大量手术经验的积累。 任何一种术式，要发挥最大的手术效果，都需要大量案例积累，一点一点地进步，没有任何捷径。 “杨博士，我手里有很多类似的病人，但是很遗憾，在以前，你的手术方式没有出现之前，手术效果很差，以后是否可以请杨博士去美国做手术？价格你尽管提。” “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久前，我发给你的那个小朋友的资料，是孤儿院的小孩，我的资助对象，小孩生长发育很快，要不抓紧时间手术，恐怕会留下严重后遗症，我想请你过去替他手术，或者将他送过来，是否可以？” 罗伯特知道，必须请他去手术，手把手带自己一段时间，自己才能真正掌握这种手术，靠自己摸索，不仅很慢，还会遇到瓶颈。 这个高远，以前在纽约进修，现在看他做手术，居然比纽约任何医生做得好，原因就是获得了杨博士的精心指导。 至少，最近一年的职业运动员手术要请杨博士来做，自己跟着他做一段时间。 至于佣金，按照美国的行规，手术费全归他。 一个星期时间太短，罗伯特的中国之旅，马上要结束。 他证实了一件事，论文的手术方法是真的，原创者的手术效果比论文中的更好。 他一个人完成了中国神奇之旅，就像牛仔，带着枪，骑着马，在西部发现了一个世人不知的藏宝之地。 杨平边做边讲解，时不时将器械交给老高和罗伯特轮流体会。 一台手术做完，罗伯特受益匪浅，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跟着杨平离开手术室的时候，罗伯特找到老高：“高，我是一个有信用的人，我们交换电子邮箱，保持联系。” 老高虽然在乎罗伯特的条件，但也不是必需的。 罗伯特是世界骨科排名第一的医院运动医学科主任，交他这个朋友，以后开展合作交流也方便。 “什么时候回国？提前一天，我请你，一起吃饭喝酒。” “我叫上杨博士！”老高低声说。 罗伯特心花怒放，那夸张表情跟美国喜剧片人物差不多。 “高，我要跟你建立特别关系——用中国话怎么说——” “兄弟！” “brother，ok” 罗伯特握住老高的手，力量太大，握得老高要呲牙咧嘴。 第349章 往事 罗伯特临走时，在橄榄核上只雕刻出一个像样的字母。 时间紧迫，来不及跟杨平学习这种尖端操作技术，只能后会有期。 不过他收获很大，在杨平亲手指导下，窥见了肩膝关节多韧带重建的手术门径。 离开中国的前一天，老高做东，请罗伯特吃饭，把综合骨科的兄弟都叫上，不过最后高桥买的单，谁也没有干过高桥，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先买单。 宋子墨偶尔能够完整地将葡萄皮分出两层，高桥还在为两层奋斗，他和徐志良一次也没成功，他比徐志良好很多，虽然破几个洞，还是可以分出第二层来，徐志良分着分着，第二层碎成了几块。 藤原美雪的果核雕刻进展有点慢，刻出一个字母还有困难，好不容易刻出来，歪歪扭扭的，但是日本姑娘很努力，下午有空就在训练，她很想叫杨博士手把手教，告诉她怎么把器械掌控自如，将力量传导到器械的尖端，但又不好意思。 张林和小五，剥葡萄皮，还停留在一层，要想两层，就算破几个洞，或者碎成几大块，短期内可能性不大。 不过他们的拉钩，长进了不少，两人吊着一公斤的铁块，坚持半小时，可以丝纹不动，而且时间还在精进。 现在，他们进入肥皂泡的训练，用一个盆子，里面充满很大的肥皂泡，用拉钩将肥皂泡轻轻拉开，肥皂泡尽量做到不破。 这种手法训练，为了掌握拉钩的适当力度，拉钩时避免损伤人体组织或器官，如果对肥皂泡都能做到力度适当，真正手术时，肯定不会造成压迫损伤。 对他们的严格要求，杨平没打算放松一丝一毫，他有空会在旁边监督指导，宋子墨、高桥和徐志良非常自觉，但是张林、小五和梁胖子就不一定了。 胖子的烟也被杨平没收，训练期间，拉着小五出去几次，就是为了抽烟，浪费大量时间。 杨平自己也时不时进入系统空间进行培训，骨科手术已经全部开放，杨平也经过所有骨科手术的培训。 但是精益求精是没有止境的，杨平五十多万的积分，虽然时不时有消耗，但是每天也有日常奖励入账。 这样，没有大额支出的时候，积分总在五十万上下波动，维持着对系统商城的较强的购买力。 虽然系统空间不占用现实时间，也不消耗生理能量，但是心理体验与现实无二。 心理对疲劳耐受也有极限，就算杨平这样意志坚韧者，在空间里呆的时间也有限度。 这段时间进进出出，连杨平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把自己在系统空间的时间累加，究竟有多少时间，这个数据应该很夸张。 对金刀奖，杨平信心十足，但是也不敢掉以轻心，为了获得空间实验室的奖励，必须拿下金刀奖的冠军。 金刀奖按照赛制要求，分为区域赛和全国赛。 全国分为东西南北中五大赛区，每一个赛区进行三个月区域赛，按照得分排序，分数前三的团队进入全国赛，全国赛采用淘汰制，一路淘汰，一直到决赛。 每家医院每个专科派出的团队不限，团队主刀需要副主任医师及以上，主治医师担任主刀需要两名院外权威专家签字推荐。 对参赛的手术病例，从诊断、手术适应症选择、术前准备、手术操作、术后处理，每一个步骤都会计分。 有些关键步骤出现重大失误，直接零分，比如诊断错误或者手术适应症选择错误，无论其它步骤做得多好，直接零分。 比赛有一个专门的网站、app和公众号，术前上传完整的病例资料，术后要每日更新上传病程记录。 手术全部为择期手术，采用直播形式，直播后直接在网站加密存档，无法进行修改或剪辑，如果发现弄虚作假，参赛医院连续两届不能报名参加金刀奖。 有些手术可以由一助做，区域赛的手术可以全部由一助做，全国赛的手术主刀数量必须过半，决赛手术必须全部由主刀做。 杨平的团队，宋子墨是一助，其它有张林小五，梁静，小苏，周灿。 徐志良是后来的，报名时他还在急诊科，自然没有加入团队，不过他可以作为无名替补参加，主刀或一助以外的人员因特殊原因不能上台，他可以作为无名替补顶替。 四年一届的金刀奖，目的是为了激励年轻医生对技术追求精益求精，所以金刀奖是年轻人的舞台，对参赛的成员要求四十五周岁以下。 这次华南区的区域赛，实力最强的自然是南都附一、附二、省人民医院，香港玛丽医院、威尔士亲王医院也报名参赛，这样，华南区的角逐显得极为激烈。 --- 三博医院，综合骨科手术室。 这是一台青少年脊柱侧弯矫形手术，张教授的病人，病人从澳大利亚赶过来的，张教授坐在手术室的角落里。 “开始！” 韩主任身形笔直，例行术前核对之后，接过手术刀，刀背在病人的背上划出一道皮肤痕迹。 病人呈俯卧位，趴在脊柱俯卧架上，沿着皮肤印迹，刀在后背正中，拉出一条长长的纵行切口。 为了照顾杨平的身高，韩主任特意踩着一个脚踏。 不愧是魔六当年老主任指定的接班人，韩主任的动作稳准轻快，手术节奏感极强，切开皮肤，电刀开始抓在手里，精准地止血，一层一层地深入。 “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节拍，手术也不例外，你要抓住它的节拍，快有快的节拍，慢有慢的节拍，失去了节拍，就容易陷入混乱。”在更换手术器械的空隙，韩主任对杨平说。 在具体的手术技术上，已经没有多少东西教他，韩主任觉得，应该把自己一些心悟经验传授给他。 小孩的整个脊柱，术前已经用3d打印机打印出一比一的模型，依据3d打印模型，还设计了椎弓根钉的定位导向器，这样，整个手术做起来显得十分轻松。 几块纱布上，星星点点的血，韩主任已经从棘突往两边，贴着骨面进行剥离，暴露部分椎板等椎骨附件结构。 利用导向器，在拟入钉的位置开口开路，探针探索骨道的四壁，确认没有问题，导针一枚一枚地送入开好的骨道，经过椎弓根直入椎体，当最后一枚导针植入后，开始c形臂x光机透视。 弯曲变形的脊柱上，导针的位置非常好，每一枚都在标准的位置上，最佳的入点，最佳的方向，最佳的长度。 脊柱侧弯是三维空间的侧弯，矫形也是三维空间的矫形，3d打印技术此时显得尤为重要，可以术前进行一次手术模拟，无论是进钉还是截骨矫形，都可以提前掌握数据。 韩主任的手术真是漂亮，大气厚实，再大的手术，他做出来显得简单轻松。 器械在他手上，显得充满力量，但是接触操作的目标时，又是那样恰当好处，不轻不重。 导针的位置满意，剩下便是扩孔，拧入椎弓根螺钉，因为术前已经有3d模型，每一枚螺钉的长度和直径都已经确定，现在不需要测量，直接置入即可。 最后，关键的步骤是截骨，同样有截骨的模板可用，术前在模型上也演练过，韩主任现在照着术前的计划，小心翼翼地开始截骨。 体感诱发电位监测仪，随时监测脊髓的电生理活动，防治矫正脊柱时，过度牵拉挤压损伤脊髓，引起严重后果。 韩主任按照术前的规划，在几个截骨部位截骨，一气呵成，然后开始矫形。 矫形一点一点地进行，每矫正一点，他都要扭头看监视屏幕，体感诱发电位监视屏幕显示正常。 矫形到了满意的程度，韩主任停手，这是最危险，也是最需要经验的步骤。 “适可而止，此时显得尤为重要，一旦越过临界点，就是不可挽回的瘫痪。”韩主任跟对面的杨平说。 最后植入两根金属棒，加上横梁，锁紧，手术关键步骤完成。 再次透视，矫正非常满意，体感诱发电位监视器上，脊髓电生理活动正常，脊髓没有出现损伤。 平平凡凡的手术，没有什么波澜壮阔，平铺直推，这就是韩主任手术的特点。 “高明的医生能够化险为夷，更高的境界是根本不会陷入险境，所以，对于主刀来说，平铺直推的手术，才是最好的手术。” “金刀奖最后的角逐，都是外科天才，评委也都极为苛刻，任何一个细小的漏洞都会遭到减分。” “我对你没有任何担心，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我们做医生的，跟打仗一样，最忌讳轻敌。” 韩主任亲自收尾，放引流管、关闭切口、缝皮，直到缝完最后一针。 “我老了，舞台是你们年轻人的。” 韩主任脱下手套，到一旁和张教授聊天休息，后面还有几台手术，他不想浪费时间，集中一天时间，将封顶手术一次带着杨平做完。 “韩老二，这次的金刀奖，不要再失手了。”张教授对刚落座的韩主任说。 韩主任没有回答，只是坐着，看着台上的杨平正在掀开无菌单。 当年，韩主任和他的师兄洪志刚，代表魔六的骨科，两人各自率领一支队伍，两支队伍都杀入决赛，最后冠军决赛时，居然是他和师兄对决。 很可惜，后来韩主任决赛前退出比赛，由一助顶替他完成决赛手术，这样，洪志刚获得了骨科的全国金刀奖。 让金刀奖时隔十二年之后，回到魔都，之前三届冠军是帝都的医院。 而韩建功的决赛前弃赛，一直是一个骨科圈的谜团。 “听到我说的话的没，这次不要再失手。”张老有点生气。 韩主任喃喃地说：“不会了。” 第350章 劲敌 魔都六院，洪志刚教授的办公室。 办公桌上摆着金刀奖的奖杯，金刀奖按理是发给团队，但是团队中，主刀几乎占绝对贡献。 所以，不成文的规矩，奖杯由主刀代理团队领奖，并由主刀保存。 谈论的时候，也一般说某某医院谁夺得了金刀奖。 精致的底座上，竖着一把金光闪闪的手术刀模型，模型上刻着骨科两个汉字，这代表全国骨科专业的最高手术水平。 洪志刚盯着奖杯出神，平时这个奖杯他一直藏起来的，现在拿出来，摆在办公桌上。 藏起来不是别的原因，而是这个奖杯有太多的争议。 业内流言，当年的金刀奖落入魔六是肯定的，师兄弟争雄，谁输谁赢，都是魔六的，只是大家一致认为，冠军应该属于韩建功。 因为韩建功突然离开，洪志刚才有机会登顶，如果韩建功当年完成比赛，洪志刚获奖的机会不大，按照技术实力，洪志刚还是略逊一筹。 这是当年参加金刀奖的骨科医生的主流认识，因为在决赛前，韩建功的表现一直领先洪志刚。 温仁涛昨天刚刚从美国回来，上午做完几台手术，接到老师的电话，脱下手术衣，便匆匆赶到洪志刚的办公室。 对这位爱徒，洪志刚倾注了毕生心血，天赋、勤奋、兴趣和毅力，这几项素质能够全部具备的学生不多，但温仁涛就是。 “老师，您找我有事？”温仁涛毕恭毕敬。 要不是老师，他哪会有今天，可能现在还在私立手外科医院打工，虽然也能够过上勉强还算可以的生活，但是比起现在，那是天差地别。 私立手外科医院，做到主任，做到院长，无论哪方面也远远不及魔六一个普通副主任医生，更不用说温仁涛这种技术骨干，未来接班人。 未来，他将是洪志刚的接班人，全国骨科顶尖医院的学科带头人，如果努力，还有可能像老师一样争取院士，前途一片光明。 “仁涛，坐！这几天辛苦了，我想跟你说说金刀奖的事情，这次金刀奖，必须全力以赴，金刀奖回到帝都又是连续两届，这一届必须让它落到魔都。”洪志刚让站着的温仁涛坐下。 “明白，老师，学生一定不负厚望。”温仁涛沉着自信。 咖啡的香气充满整个办公室，洪志刚倒一杯给温仁涛：“这咖啡豆不错，你自己也尝尝。” 洪志刚其实更喜欢手磨咖啡，但是哪有时间去弄这些，也只好将就一下咖啡机的作品了。 “这次金刀奖的竞争空前激烈，你们年轻一代人才辈出，帝都能够冲击奖项的，你知道的就有四五个，还有华南、华中、华西地区，也有很多强大的对手，其中南都附一的几个年轻选手，实力就不错，技术水平精湛全面。” 在以前，金刀奖评选困难，参赛者将手术制成录像光盘，将光盘寄送给评委打分。 随着网络的普及，借用网络平台，手术可以直播，视频可以即时传输，金刀奖的热度更加升级。 洪志刚对这位爱徒信心十足，他仔细比较过，无论跟谁对阵，自己的爱徒都要胜上一筹，不过年轻人，不给点压力，难以全力以赴。 “你关注过三博医院去年的学术会没有？曾冉去参加过那次会议，言语之中隐晦流露，三博医院可能成为一匹黑马。”洪志刚转而提到三博医院。 这是洪志刚主动提出这个话题，否则，温仁涛绝不敢提三博医院和韩建功。 老师与韩建功师叔的恩怨，大家都心里知晓几分，这是老师的禁忌话题。 “我没有看过原手术视频，因为当时只是内部直播，没有原视频流出，曾冉用手机拍的不清晰，我觉得老师过于担心了，三博医院并无知名的年轻人才，据我所知，即使主刀五段再植的那位年轻医生，也只不过在创伤骨科有一定天赋罢了，其它决赛手术种类，比如脊柱侧弯矫形、上颈椎手术、脊柱肿瘤，三博医院手术数量不多，尤其脊柱侧弯矫形，年手术量不过三十多台，在全国三线水平都算不上，他单靠创伤骨科，能够杀出区域赛就算不错了，问鼎决赛，希望渺茫。”温仁涛的分析不无道理。 洪志刚沉吟片刻：“嗯，你将自己的水平正常发挥，不出现失误，应该不是问题。不过，如果按照曾冉说的，那是一台复杂巨大腹部血管瘤伴随腹部脏器损伤，能够在台上抢救下来，绝非一般水平，听说当时高桥上台了，没拿下来，最后那位年轻医生拿下手术，引起参会医生的轰动。” 温仁涛说话条理清晰：“高桥是世界顶级创伤外科大师，老师相信他拿不下的手术，一个刚晋主治的年轻医生可以拿下？医学并非数学或文学，靠天赋可以一冲飞天，在任何医学天才面前，实践经验是不可逾越的鸿沟，这种罕见损伤，没有一定的手术经验，怎么可能第一次上台，就能轻松拿下？” 温仁涛很自傲，但是这番分析并非目中无人，而是合情合理的分析。 “你怎么看，那台手术？”洪志刚觉得温仁涛的分析有道理。 温仁涛冷静地说：“曾冉的视频用手机对着屏幕拍的，手术视频只有术区操作，术者只有一双手出现在视频中，究竟谁做的，完全靠文字说明介绍。” “你是说——”洪志刚猜到温仁涛的意思。 “如果我没有猜错，整个手术是高桥完成的，他们和高桥联手，在高桥的帮助下，联合演出这一出戏，借助学术会将三博医院骨科一炮打响，你看看学术会后，三博医院创伤骨科的发展速度就知道，他们的策划是成功的。” 洪志刚思量一会：“不排除这种可能，三博医院骨科和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藤原正男有一定的私交，或者为了某个合作项目，各取所需。” 洪志刚话说到这份上，也不说韩建功的名字，只是用“三博医院骨科”来替代。 “老师所言及是，据我所知，高桥文哉已经秘密奔赴三博医院，应该是进行技术指导，帮助三博医院尽快提升技术。”温仁涛在美国时，听到这个消息，真假未知，他也不想去判断，对三博医院，他实在没兴趣。 “在南方，我的对手有好几个，南都附一的苏南晨、林浩，这两个是协和八年制毕业的，十六岁上大学，早早的进入专业培训，都是留美学者，也是我们骨科界最年轻的副高。”温仁涛绝非轻敌，以三博医院的体量，问鼎金刀奖，不可能的，反而南都附一的几个医生，才是强悍对手。 “对，这两个人要重视，苏青云教授一直提倡人才年轻化，提倡在年轻黄金时期训练外科医生，他们骨科有很多三十多岁的副高，这在全国同级医院非常罕见。”洪志刚非常熟悉苏青云，两人也是好朋友。 “所以，这两人别看年轻，但跟其它医院的年轻医生完全两个概念，很多大型医院，某些手术四十多岁都没有主刀的机会，但是这两人，可能在不到三十岁时就已经主刀无数例，他们才是华南区的劲敌。”温仁涛不是自大者，对竞争者的认识很清醒。 金刀奖的重要性无需多言，金刀奖花落谁家，同行们自然而然会认为，那个医院的水平最高，手术做得最好。 每年金刀奖，骨科、脑外科、胸外科、肝胆外科的竞争最精彩，因为这几个专业的手术，比如骨科的脊柱侧弯矫形、脑外科的颅内肿瘤切除、胸外的心脏搭桥、肝胆外科的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都有非常高的技术含量，对外科医生来说，很有观赏性。 像胸外，每年阜外和安贞轮流坐庄，脑外的天坛一枝独秀，骨科的协和、帝都三院、积水潭、301打得不可开交，华西、魔六、华山、南都也当仁不让。 整形外科的协和八大处和魔都九院，疯狂拉锯，其它医院插不进手。 基本上，金刀奖还是能够代表一个医院的专科水平。 “三博医院中青年一代，谭博云、田园、宋子墨在国际顶尖杂志上有文章，宋子墨太过年轻，还是一个主治，能够主刀的手术非常有限，谭博云和田园经验丰富，但同样受限决赛手术种类，所以他们不足为虑。”温仁涛知道老师的心思，担心师叔的挑战。 老一辈的恩怨，延续到年轻一代，有时候是不由自主的。 温仁涛也听到过一些传言，说师叔当年的势头压过老师，太师父指定的接班人应该是韩建功师叔，老师弄了一些手段，让师叔在决赛前被取消金刀奖的资格，而且最后被迫离开魔都六院。 这样，老师才顺利拿到金刀奖，接着顺利成章成为魔六的骨科掌门人。 这些话只是业内传说，不足为信，温仁涛更相信另一种版本，韩建功师叔存在学术造假，心术不正，被正直的老师揭穿，羞愧难当，离开魔六，到南方一家无名医院发展，最后消沉在学术界。 医院也讲究传承，协和也好，魔六也好，都是一代又一代人呕心沥血才有现在的地位。 三博医院骨科用十年时间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已属不易，但终究建院时间太短，没用积累沉淀。 韩建功也有老去的时候，年轻一代没有闪耀的人物，最终只能归于二三流。 曾经那台五段再植，确实让洪志刚惊讶不少，所以心里才有不安。 但是听温仁涛如此分析，洪志刚觉得担心多余，自己过于敏感。 说到底，对那个师弟，洪志刚还是心存畏惧之心。 第351章 整装待发 南都附一，骨科中心大会议室，医生身着整齐的白大褂，正襟危坐。 这不是病例讨论，而是参加金刀奖比赛的团队亮相。 附一派出五支团队参赛，主刀全部是三十五岁以下的年轻副高，也只有南都附一才能拿出这么多年轻副高。 其中最耀眼的是苏南晨和林浩，其优秀的教育背景，严格的专科培训之路，年纪轻轻，便能独当一面。 他们都是协和八年制毕业，协和八年制，代表中国医学教育的最高水平，高中生考取这个专业，比考清华北大更难。 所以，从南方考进协和八年制，肯定是学霸人物，苏南晨当年以南都省理科状元的身份进入协和，林浩与苏南晨同届，也是以全省前几名的成绩进入协和。 其他几个参赛主刀，陈歌，本硕博均毕业于南都医大；粟丰余，帝都医大八年制毕业；曹前，华西医大八年制毕业。 苏教授对年轻一代的招聘，八年制已经是标配，为了保持团队活力，防止近亲繁殖，苏教授招人没有完全向南都医大倾斜，而是保留很多名额给协和、华西、帝都医大等其他顶尖医科学府。 这些年在他推崇的3+5制培养下，年轻一代迅速成长，这个3+5绝非形式主义，3年外科轮转，5年专科培训，培训极为严格。 培训计划精确到什么时候能够主刀什么手术，必须主刀多少例数，期间至少一年到世界顶尖骨科中心进修一年。 强大的参赛阵容，代表华南区最高水平，与帝都、魔都和西部角逐金刀奖。 苏教授还没有到，邹教授是骨科中心副主任，实际管理人，他带着大家等候苏教授。 苏教授做院长，又要关注科研，对临床现在关注不是很多。他现在很忙，正参加院士增选，以他的学术成绩，如果没有意外，成为新增院士应该不是问题。 苏南晨、林浩、陈歌、粟丰余、曹前，五个人坐在一起。 林浩和陈歌挨着坐的，林浩参赛还带有一点私心，他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那次晚会，他深受打击，自己追求多年的女孩，居然对杨平示好，这是任何男人难以容忍的。 打败杨平，证明自己的实力，成为他必须的选择。 他仔细分析过杨平，不过在显微外科和关节镜外科具备较高的天赋，技术木桶有严重的短板。 三博医院与南都附一比较，微不足道，在三博医院平台成长的杨平，最多这两门偏科实力较强。 自己在纽约特种外科医院，世界骨科排名第一的医院，从创伤骨科、运动医学、关节置换、脊柱外科到骨肿瘤，跟着几位大师，学习三年。 然后在附一工作多年，积累了丰富的手术经验，这些都不是杨平在三博可以获得的，杨平只是一个偏科生，无法全面跟自己较量，仅仅一个上颈椎和骨肿瘤就可以牢牢卡住他。 “要是淘汰赛就好了，遇上那个小子，我们首先将他打出华南赛区，很可惜现在是积分赛，只要他进入前三，还是有希望进入全国赛，听说魔六的温仁涛挺厉害，是这次夺冠的热门人选。”陈歌和林浩议论，苏南晨正在和另外两个聊什么。 “我协和的几个同学提起温仁涛，都有点信心不足，温仁涛这次摆明要帮魔都夺回金刀奖，他在硕士期间，洪志刚教授就开始手把手教手术，这家伙天赋很高，洪教授对他又倾注很多心血，全世界几大顶级骨科中心，美国的、欧洲的、日本的，他全都去学习过，学习内容涉及骨科所有亚专科，而且每次学习一般都是一年，学习期间跟的老师都是大师级教授。”林浩很多同学留在协和工作，每次跟他们谈论金刀奖，大家比较畏惧的就是温仁涛。 连协和本部的医生都畏惧的人物，可见其实力确实非凡。 当时杨平的五段再植在网上直播，没有标明医院和主刀，那届创伤骨科网络会议是魔六主办的，很多医生猜测是温仁涛主刀的。 后来三博医院主动放出消息，大家才知道，这手术不是温仁涛主刀，而是三博医院的案例。 可见大家看到这种超高水平的显微外科操作，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温仁涛，只有他才有这种能力。 温仁涛是魔都骨科界年轻一代的代表人物，其次是华山医院的岳正明，这两个两相比较，无论是学术成就，还是手术操作，岳正明都要略逊一筹。 这些医生，都是医学界的精英，随便拎一个出来，不说别的，当年高考能够考上这些重点大学，然后硕士博士一路过关斩将，最后进入重点医院，受到重点培养，这些都是靠智慧与汗水结合才能有的成绩。 “所以你也要加油，争取我们医院能够占据前三，这样就没有别人的位置。”林浩对自己医院几个团队很有信心，横扫华南区压力不大。 陈歌笑道：“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你怕是希望那小子进入前三，再进入全国赛，让你在全国赛遇上他，亲手将他淘汰掉，全国赛的手术种类创伤骨科很少，重分值的全在脊柱骨病，那些什么脊柱肿瘤，杨平哪有什么机会做，没有机会上手的手术，他能牛起来？” 可能戳中林浩的痛点，林浩很不舒服，闷声说：“你把我看得太小气了。” 事实上，林浩的想法就是这样，他希望杨平在华南区出线，希望他能够进入全国赛，在淘汰赛时期，最好自己跟杨平碰面，这样亲手淘汰他，用这种方式找回男人的尊严。 自己心中的女神，居然意中人是杨平，这口气，是个男人就咽不下。 林浩怎么也算是高学历精英人才，不会像什么中学生那样，找几个混混堵住他，爆打他一顿，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决方式。 金刀奖比赛，对林浩来说，就是最佳的决斗方式。 击败杨平，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都是找回尊严的最好方式。 林浩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在创伤骨科和运动医学方面，他自感有点差距，他看过杨平做膝关节多韧带重建，那种水平确实高，而且还救了叶教授的台。 没有极高的水平，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但是林浩也不会退缩，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退缩过，他要让苏宜璇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才。 创伤骨科和运动医学不过是金刀奖骨科专业的一部分，大量的手术种类，特别是决赛，集中在脊柱、关节置换、矫形和骨肿瘤，这些手术，有些杨平摸都没摸过，怎么可能比上自己。 运动医学，现在自己也不一定比他差，尤其肩膝多韧带重建，最近罗伯特教授教了自己一套方法，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方法。 林浩自信这套方法，杨平不可能掌握，因为罗伯特教授再三叮嘱，这是其他医生的创新手术方法，因为论文正在排期中，没有公开见刊之前，为了尊重作者的版权，暂时不要将技术扩散。 林浩猜测，估计这套手术方法是罗伯特教授创造的，只是论文没有见刊，他暂时不想大张旗鼓，故意说为了尊重作者版权而保密。 所以剩下的，只有显微外科跟杨平有一定的差距，可是金刀奖的手术项目，将急诊手术排除在外，显微外科的得分能力自然削弱。 急诊手术，很多创伤千差万别，病情相差很大，手术术式也相差很大，很难进行标准化计分，所以金刀奖将急诊手术排除在外。 而对显微外科的考察，分散在其它手术的步骤中。 这样计算起来，自己领先杨平的不是一点点，连他的最强项目——运动医学，自己都在罗伯特教授的帮助下也快速提高。 林浩吐出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突然又想起苏宜璇对那小子那么好，也不知道两人发展到什么地步，心里顿时怒火中烧。 感情，可以冲昏一个人的头脑。 男人在女人的问题上受到羞辱，比任何事情的打击都大。 这是男人的天性决定的，跟教育程度没有关系。 “我们骨科，你和苏少的机会最大，不过曹前、粟丰余也不赖，他们毕竟比你们大几岁，手术经验更多。”陈歌对林浩很有信心。 对年轻人的培养，苏教授当时改革，采用导师制，一般导师一带一，有余力的一带多。 要是五年专科培训，没有带出像样的水平，带教的导师要承担责任，当主任的，取消主任职位，带组的取消组长职位，五年内不得重新竞聘。 要是带出的学生优秀，这算导师的成绩，这是竞聘科主任或其它职位的必需成绩，没有这方面的成绩，一票否决，不管你多厉害，连竞选科主任的资格都没有。 一个人再厉害，不愿意或者不会培养人才，苏教授认为他就不能站在领导岗位上，只能做一个普通医生，单打独斗。 在这种严酷的制度下，导师都是毫无保留，拼命地带教，恨不得一晚上将自己带教的医生教会。 这一批三十五岁以下的副高骨干，全部是这种背景下带出来的，跟这些人同期的，在其他医院的医生，有些还在天天拉钩。 儒雅的苏教授在制定政策时，会反复召集大家商议，将问题一个一个解决。 一旦政策确定，执行起来，他十分铁血。 阻挡政策执行的，全部被他铁血手腕扫清。 苏教授来了，大家立刻起立，苏教授微笑摆手，算是打招呼。 在邹教授引导下，苏教授落座，他一眼扫过，多强壮的队伍呀，全是三十出头的骨干。 年轻有活力，满怀雄心壮志，这是自己多年来的心血。 按理，这群年轻人，都是出类拔萃的，尤其前排的五个，精英中的精英，随便一个都可以问鼎金刀奖。 可是，这一届太特殊，他们都没有机会，不过拉出去锻炼一下，拿个第二名也不错。 没人比苏教授对这些人看得更准。 苏教授曾经也坚信，一个外科医生，实践经验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任何手术，一定要积累到一定的数量，才能引起技术质变。 几十年来，没有人打破这个客观规律，可是现在，却有这么一个人，打破了这个规律。 这届金刀奖，无论是帝都、魔都、西部，还是南都附一，都摩拳擦掌，很可惜，大家的机会都不大。 有些差距不是努力和认真可以弥补的。 但是苏教授不能说出来，以免打击大家的信心。 这个奖项的设立，不是为了得奖而得奖，冲击奖项，是为了激励年轻人对职业技能的激情。 不过，看着自己倾注多年心血培养的雄兵强将，将会全军覆没，难免还是有一丝悲凉。 第352章 加油 余水莲的二期重建手术非常成功，很快顺利完成第三次手术，也是治疗计划的最后一次手术。 这次手术很简单，闭合原来的膀胱造瘘和结肠造瘘，留置在尿道和肛门的塑形管被拔出。 新修的公路可以通车，尿液和粪便结束由瘘口排出的状态，改由重建的尿道和肛门排出。 但是刚刚开始，排尿和排便需要进行训练，才能达到满意效果。 重建的尿道已经开始进行排尿训练，尿道没有出现狭窄，经过测试，尿流率十分好。 重建的肛门，也开始进行生物反馈训练，重塑便意与括约肌收缩。 当时取胸小肌代替肛门括约肌时，没有从肌肉中间打孔，而是顺着肌纤维，在中间分开一道小缝隙，再植入降结肠末端。 这道小缝隙作为肛门孔隙，比打孔的密闭能力更强。 肛门要对液体能够实施密闭不漏才算成功，否则，稀便因肛门闭合乏力或密闭不严而流出，严重影响生活质量。 这种从肌纤维开缝的方法实现了对液体的密闭，接近正常肛门的密闭能力。 这样，恢复接近正常的控制大小便能力，让余水莲保留住人体的排泄功能。 相比以前从腹部的瘘口无知觉地排出尿液和大便，靠一个塑料袋收集尿液和粪便，余水莲的生活质量简直是飞跃性提升。 而且杨平帮助她重建了yd，利用整形外科技术重建了wy，保留了她做女人的尊严。 剩下的，如果能够给她一副动力支具，她就可以真正站起来，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关于动力支具，大家在积极联系相关公司，这种支具虽然没有大规模应用，但是很多公司已经有了成熟的产品。 最先进的还是脑机接口动力支具，其次有胸腹肌肉电生理信号接口支具，相对简单的还有用上肢摆动来控制支具行走的技术。 此类动力支具，美日公司目前比较领先，美国的波士顿动力公司，其依托机器人技术研发的动力支具比较先进。 美国另一家公司，康达康复公司，依托军用动力外骨骼技术研发的支具，应用最成熟。 动力外骨骼因为种种原因，军用受阻，于是一些公司将技术转为民用，应用到医学康复领域，让失去下肢或下肢瘫痪的患者，依靠一副动力下肢获得行走能力。 在民用领域，无论使用环境还是使用要求均无需军用那么苛刻，该技术反而很快发展。 日本art公司的动力支具，也是世界领先水平，某些方面超过美国公司。 美国公司当初开发此技术为了军用，所以在载重速度方面下了很多功夫，而信号转换的精度效率方面显得粗糙。 日本art研发初衷就是用于病人，所以在信号编译和转换方面拥有深厚功底，远远超过美国公司。 按照杨平的计划，下一步要给余水莲装上动力支具，让余水莲走着出院。 高桥和art公司一直保持联系，该公司迫切希望有典型病例进行实验性应用，提前积累市场影响力，在高桥的撮合下，他们愿意与三博医院合作，提供动力支具。 如果要装备动力支具，也不是简单的事情，需要对余水莲的脑部电生理数据进行研究编译。 在系统空间，杨平阅读过大量脑电生理方面的书籍和论文，已经算是这方面的专家。 与art公司的合作，是一次医学与理工的合作，双方各有所长，杨平决定带领大家将余水莲的脑电生理研究透彻，为工程师进行编译做准备。 每个人的脑电生理不一样，动力支具使用脑机接口时，必须个性化编译脑电信号。 余水莲的整个治疗完成后，杨平想让宋子墨执笔，写一篇论文，专门论述余水莲的案例。 这将是一篇重量级论文，救命的抢救手术、二期重建尿道和肛门、动力支具的应用，涉及创伤外科、修复重建外科、整形外科、泌尿外科、普外科、动力支具、脑机接口、脑电生理、神经信号转换等等，是一次复杂而经典的多学科交叉融合的案例。 杨平去找宋子墨，办公室没看到他，猜想他应该在实验室，于是去实验室。 大家跟着徐志良和高桥还在做手术，实验室只有宋子墨一个人。 他站在窗户边上，窗外下面的路上，余水莲的丈夫和儿子用轮椅推着余水莲，余水莲正和他们有说有笑。 听到脚步声，宋子墨知道是杨平进来，他用手拭去眼角的泪水。 “如果那时候，有我们这样的医生，我妈妈可以救过来吗？”宋子墨一直看着窗外。 杨平停住脚步，没有回答，宋子墨自问自答：“一定可以救过来！你知道吗？她就在我怀里，慢慢停止呼吸和心跳，就在我怀里，我看着她的离去——”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一切过去将是永远，生命如此，所以我们才这样努力提高医术，就是为了尽量少留遗憾，你是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你妈妈如果知道，她一定会很欣慰。”杨平不想宋子墨一直留在遗憾中。 “你看那个小男孩，他多么幸福，虽然他妈妈只有半截身体，但他终究还有自己的妈妈，唯一的妈妈。” “她的音容笑貌，现在还清晰地刻在我的脑海，她美丽聪慧、温柔贤惠，她总是对人微笑，上学放学，她总是牵着我的手。每天早上，她会煮糖水鸡蛋给我吃，送我到校门口，看着我走进学校，跟我拜拜；每次放学接我回家，她都会问我，子墨，今天学到什么了？” “你说的对，过去的永远过去，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我们为什么这么努力，就是为了减少世间的遗憾。” 宋子墨抽泣几下，揉揉眼睛，转过身来。 “金刀奖第一台手术，已经准备好，明天开台，你放心，我没事的。” “以前韩主任和洪教授都是魔六老主任器重的学生，而韩主任最受器重，被指定为接班人。” “当年的金刀奖，韩主任和洪教授同时进入决赛，两人要争夺冠军的时候，韩主任突然弃赛，后来不久韩主任从魔六辞职，来到南方发展。” “究竟什么原因，一直没有确切的说法，各种版本的流言都有，但有一条可以肯定，如果韩主任不弃赛，金刀奖冠军肯定是韩主任的，如果韩主任不离开魔六，现在魔六的大骨科主任也是韩主任的。” “所以这次，你一定要夺回金刀奖，或许我有点私心，这是替韩主任完成心愿，虽然他从来没有提起这事，但是我想，他肯定有当年的遗憾，区域赛我来主刀，如果发现积分有落后的趋势，你再来扳回来，你养精蓄锐，准备全国赛。” “当年金刀奖时，韩主任的助手就是黄忠，现在附一的创伤骨科主任，韩主任辞职后，黄忠也跟着辞职，他们两人被苏教授邀请到附一，那时正是三博开始筹划建院，韩主任想加盟三博，苏教授做推荐人，他就和夏院长、周主任，一起成为三博建院的三位元老。而黄忠进入附一，跟着苏教授发展，现在成了附一创伤骨科的主任。” “洪志刚的学生，温仁涛，代表魔都年轻一代最强水平，他确实厉害，无论是学术还是手术，他是一个完美的外科医生，他曾经是我的偶像，但是现在不是了。” “现在我的偶像是你！” “如果让我跟温仁涛对决，会因为手术经验的不足，处于下风，毕竟我们差了八年的经验，这八年可以做很多手术，但是如果你和他对决，应该不存在这些问题，我跟你这么久，经验好像对你可有可无，任何一台手术，你似乎只要想做，就像做过成千上万台，每一台手术，上手就是炉火纯青，或许这是一种更高的天赋。” 杨平一直听宋子墨说下去，不管为自己，还是为韩主任，或是为医院，这个奖项已经非拿不可。 “你要熟悉金刀奖的手术规则，每一个分值点都要熟悉，因为你的手术方式，很多和传统的不一样。” “华南赛区，我们争取以第一的身份出线，我们最强的对手是附一，可是你最难面对的也是附一。” “所以，区域赛全部由我替你主刀，这样你不用面对苏南晨，不用面对附一，虽然不是淘汰赛，但是终究不好面对。” “让徐志良做我的助手，按照赛制，他可以做我的一助，以无名助手身份。” 宋子墨一口气说了很多，杨平刚刚看到他在窗边偷偷哭，还担心宋子墨的情绪，看来担心多余了。 宋子墨的心理素质非常好，只不过看到余水莲和儿子的欢乐场景，勾起他儿时的回忆。 那时，他才五岁，遭受这样的打击，难免留下痛苦记忆。 杨平相信，自从他克服顽固性晕血之后，已经没有任何障碍可以阻挡他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 “加油！”宋子墨伸出了手。 杨平的手，紧紧地和他握在一起。 “这个奖项对你来说，微不足道，你的未来在星辰大海，相信我，我一定会是最好的一助。” 宋子墨的眼神很坚定。 第353章 开赛 开赛第一天零点，金刀奖的网站准时开放，网站是利用阿里云搭建的。 早上八点，更衣室里，杨平拿出手机，金刀奖app图案是一把精致的手术刀。 不管是网站，还是app，或微信公众号，只有注册会员才能够登录，注册会员是的，但需要身份证和医生资格证，这些大家在开赛前就已经弄好。 杨平登上app，华南赛区的视频还是空白，大家应该不会这么早，南都附一的视频区，已经显示正在连接中，应该马上要开始手术。 视频的摄像头都是在无影灯上，如果显微镜下手术或者腔镜手术，直接连接着设备的视频系统，所以拍摄的区域限于手术区域，不存暴露患者的隐私。 在手术前，也会和患者签署一份知情同意的协议，告知手术区域被录像参赛，会让全国该专业外科医生观看。 一般病人都会同意，因为大家觉得，能够参加比赛的医生都是经过挑选的，手术技术过硬。 也有少数病人拒绝，但是不影响参赛病例的选择，大型三甲医院的病例数只有多不会少，完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视频直播之后，便加密储存在阿里云，评委打分可以看直播，也可以看回放。 评委一般都喜欢看回放，这样可以反复观察，打分更加准确。 医生们更喜欢看直播，这样看起来更有感觉，不过大多数医生没有这么多时间，也是下班后看视频。 一个手术结束后，二十四小时内，所有评委必须完成评分，扣分必须说明充分的理由。 最后计分，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剩下的打分取平均数。 评委有一个专家库，采用回避制度，同赛区的回避，有亲属关系的回避，有师承关系的回避。 不用担心有人隐藏需要回避的身份，因为网络的存在，大家会将任何一点可能的特殊关系扒得干干净净。 所以，在公开的网络平台上，徇私的可能性非常少，要是存在徇私行为，全国的医生看着，会将徇私者批得体无完肤。 可能因为网络技术的进步，这一届金刀奖特别热闹，现在显示在线的人数已经突破十万，全国的执业医生，包括助理医师，才三百多万，上线突破十万，参与度已经非常高。 这个时候，大家都是刚刚进手术室，在更衣室换衣服，能够抽空瞄一眼手机，看哪家医院最自信，第一个开始直播。 区域赛的手术都是创伤骨科手术，所以很多医院能够拿出病例，一些基层县医院也跃跃欲试，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出线，但是哪怕上传几台手术，也算是体验了一把。 单独在视频区旁边开出的评论区，相当于弹幕，为了观看视频的同时，可以看到有趣的评论，将弹幕和视频分开。 有些医院的评论区冷清清的，有些医院非常热闹，比如南都附一，视频还没有开始，已经好多人在刷屏。 “我是来看苏南晨的。” “跟我一届的，当年南都理科状元。” “听说他是苏教授儿子？知情的回应一下。” “没错，理科状元，协和八年制，不凭老苏这层关系，进附一也不是问题？” “他老婆是南都医大的，二十八岁的博导。” “是不是真的？二十八岁就博导，几岁上大学？” “人家搞基础医学的，不像临床步步爬升，一两篇《nature》或《science》，博导就搞定。” “二十八岁的博导？你们说的是南都医大遗传学实验室的林岚吗？那真是美女呀，才貌双全。” “这种级别，好像也只有苏南晨这种才能镇住。” “附一还有一个主刀林浩呢？” “也是协和八年制。” “人家三十岁就是副高，我还在拉钩，不说了，赶紧去拉钩，不然又挨骂了。” 聊着聊着，话题跑题，不过只要不违法，大家可以畅所欲言，这也是网络让赛事热度爆炸式升温的原因。 杨平好奇，进入三博医院的视频区，宋子墨带着大家还在术前准备，视频区也没有打开。 但是弹幕一点也不比附一少。 “兄弟们，谁还记得五段再植呀？” “谁不记得呢？村里刚通电？三博五段再植已经过气，学术会上的奇葩手术，碾压日本人，那才是重量级的。” “有人认识主刀杨平不？听说那家伙好牛逼呀。” “连高桥都被他掀翻了，你说牛不牛。” “那手术是不是他做的呀，有点不敢相信呀。” “魔都的兄弟，应该有人认识宋子墨？” “我认识，他复旦的，临床实习却在魔六完成的，我们叫他流川枫，这哥们可以挑战温大的，可是他居然是只是一助，这届有看头。” “三博体量还不行，脊柱侧弯、骨肿瘤、上颈椎、这些手术可是决赛的重头戏，能够杀进八强就不错了，想问鼎冠军，可能性不大。” “听说今年决赛增加了机器人手术？” “是呀，机器人手术是决赛的必赛项目。” 杨平对这些评论也没什么兴趣，他将一些手术的标准步骤调出来，同时，每一个步骤都有分值，其实如果获得满分，说明主刀已经真正掌握这个手术的每一个细节。 不知道什么原因，很多医院将前臂尺桡骨双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作为第一台手术。 宋子墨上传的第一台手术，也是右前臂尺桡骨双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 这是一台比较简单的手术，属于创伤骨科入门级手术。 区域赛三个月，第一个月的手术是四肢骨折，只要在月底前把所有要求手术种类做完就行，无需按照顺序。 如果一个月内都准备不齐手术病例，那这个医院就要考虑，是不是再过十年八年来参赛，先把科室发展壮大。 区域赛考察的主要是基本功---基本知识、基本理论、基本技能，这个阶段，最重要的是要稳，千万不能翻车。 杨平将前臂尺桡骨双骨折手术评分说明打开，要是打印出来，恐怕好几页纸。 宋子墨带着徐志良应该很快开台，杨平完全不担心宋子墨，对于这个一助，他心里还是有数。 所以他暂时不打算进去看，干脆到休息室去躺一会，随便看看其它医院的手术。 视频区陆陆续续开播，居然有评委看直播打分，这边手术一边做，评分栏的每一步骤的分数就跟着出来了，这些评委不愧是大佬。 杨平浏览一下，清一色的前臂双骨折开局。 有人手术刚开台，就扣了好多分。 前臂双骨折，术前x线拍片缺少完整的上下两个关节，扣分！ 下尺桡关节有脱位，急诊已予复位，未考虑三角软骨复合体、下尺桡韧带等损伤，未行腕关节ri检查，扣分！ 术前驱血带使用不规范，扣分！ 握刀姿势不对，扣分！ 切口不垂直，扣分！ 进入之后，对血管神经保护不力，未使用橡皮条轻柔牵开，扣分！ 桡骨骨折部位有桡神经浅支经过，首次病程记录和入院记录查体一项未详细记录手部感觉，术中未探查桡神经浅支，扣分！ 骨膜剥离过多，无保护骨折端血运意识，扣分！ 钻孔时电钻握持不规范，扣分！ 测深和攻丝顺序搞反，扣分！ 简单横断骨折，采用锁定接骨板，内植物选择存在不妥，扣分！ 还有一台手术，尺桡骨骨折采用单切口，容易引起交叉愈合，违背手术基本原则，扣分！ 一个简单的前臂双骨折有几十个分值点，每一个关注点清清楚楚，扣分有理有据，没有一分是乱扣的。 杨平将这些手术评分说明，全部调出来，仔细地看一遍，比赛跟平时手术还是有一定区别，比如，自己做交叉韧带重建，从来不用定位器，都是徒手钻孔。 这要是放到比赛，那就漏掉一个步骤，直接给扣分，所以，熟悉评分说明也非常重要。 这就像高考解题，每一个步骤要清清楚楚。 反正还有三个月时间，杨平看了一部分评分说明，又把以前罗伯特发给他的儿童膝关节多韧带断裂的病人，小安德鲁的资料，调出来。 在心中规划这个手术如何做，这个手术确实难度比较大，没有可以参照的现成手术方案，要重新设计个性化的手术方案，还要设计专门的手术器械。 杨平干脆进入系统空间，在空间里，对这个手术进行认真地研究。 他在空间将一整套的手术器械图纸都画出来，然后还把手术步骤用图画画出来，几经修改，才确定最终的方案。 从空间出来，他到麻醉医生办公室取了一叠a4纸，开始绘画手术步骤和手术器械。 现在绘图已经非常熟练，何况是在系统空间画好的，现在只是从记忆中复制出来，一只铅笔，很快一张一张的图纸就画出来。 杨平用手机将这些图全部拍照，然后发给罗伯特，让他找orthopediatrics公司提前将手术器械全部生产出来。 这台手术，罗伯特估计自己拿不下来，他在这里只学习了一周，一周时间仅仅了解手术的基本知识，深度理解都暂时做不到。 但是小安德鲁的手术，越往后面，手术将越难做，杨平担心的，相信罗伯特也在担心。 第354章 课题 对小安德鲁的手术，杨平颇为担心。 虽然已经画出详细的手术图纸，恐怕罗伯特还是没办法把手术做出满意的效果。 以罗伯特作为医生的严谨，他肯定不会贸然去做这台手术，要么请杨平来做，要么等几年后，罗伯特熟练掌握手术后再做。 罗伯特应该会选择前者，因为他是一个医生，一个杰出的医生，他会从病人的角度思考，而不是自己的利益。 杨平手里目前棘手的病例，除了小安德鲁，还有程老板那边，有一个膝关节骨质脆化的病人，在云健将手术做砸，打算到力全医院翻修。 一年进一次icu的魏大年，目前诊断还没有着落，乳酸中毒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特意为了讨论魏大年病情的微信群，这段时间也没有消息，看来南都医大文博士那边，基因检测还没有出结果。 让杨平最倾注心血，觉得最棘手的是思思，思思的的股骨目前已经延长十多厘米，一旦达到目标值，两端会师，下一步手术要替她重建大腿肌肉。 多次针对原发瘤的切除手术，当时不仅切除了整段的股骨，连周围的肌肉切除得所剩无几，如果要重建肌肉，必须从其它的地方去取肌瓣进行移植。 大腿的肌肉，无论是股四头肌还是股二头肌，都是人体最强壮的肌肉，无法找到合适的供区。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不过，这些都可以慢慢处理，思思上一次复查，用海扶刀处理的肿瘤，暂时没有发现复发。 但复发是迟早的事情，单纯用外科手段清除扩散的肿瘤细胞，几乎不可能。 如果复发了怎么办？ 继续用海扶刀处理，这种灭火式手术，无法触及火源，只能疲于奔命。 但是骨肉瘤，世界上没有特效靶向药，除了外科手术，放疗和化疗，没有什么好方法，相对来说，目前海扶刀的聚焦超声波，已经是算是最好的的方式。 对于思思，杨平不得不考虑得更长远一些，在潜意识里，他已经下定决心全力以赴，无论结局是什么，他都在所不惜。 所以，系统空间奖励的实验室，对杨平来说迫在眉睫，他需要实验室来做研究，就像海量的手术培训一样，有了这座实验室，自己可以建立研究项目，用无穷的时间来进行研究。 杨平看手机时间，宋子墨的手术应该已经在做了，他从长椅上起来，去手术间看看。 第一台手术，对宋子墨来说毫无压力，手术严格按照标准流程做。 标准流程的步骤其实对应各个评分点，两者并不矛盾。 紧接着，韩主任和张教授也进来了，他们两人在商量什么。 宋子墨的手术无可挑剔，每一个步骤不多余，不遗漏，细致而不生硬，没有为了比赛刻意规范的痕迹。 看直播打分的评委，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掐着打分，满分，满分，满分--- 韩主任和张教授显得很轻松，看到杨平，韩主任招手：“小杨，骨科研究所的干细胞研究牌照下来了，你们看有什么科研项目，可以立一个项。” 杨平现在确实想立项做科研，暂时他想将课题定在缺损组织修复这块，比如肌肉组织缺损的修复，这是思思下一步要解决的问题。 太大的课题，等以后获得系统空间实验室再说。 “我想在组织工程方面设立一个课题，需要用到干细胞和3d打印。”杨平说出自己的想法。 “骨科实验室就是给你们用的，所有设备可以随便用。”韩主任搭建这个平台的目的就是为了年轻人。 杨平对里面的设备已经很熟悉，那台3d打印机巨视打印可以，微视打印不行，纳米级别的更加不行。 这台设备原本有纳米级别的微视打印，但是引进的时候，这属于限制技术，人家不愿意卖，阉割了相应的硬件和软件模块。 这不奇怪，这些尖端设备，一旦被引进到中国，这些外国佬就会阉割功能，有意减少硬件和软件模块，让功能打折扣，美其名曰技术限制。 宋子墨的手术做完，视频被关闭，已经打出的分，都是满分。 这种手术，对任何骨科医生来说，完成手术不是难事，但是要做到满分非常困难。 创伤骨科的郭总，挨个到手术间通知晚上他请客吃饭，不知情的以为郭总结婚或者小孩满月。 郭总单身，最近也没有晋升职称，什么事情让他这么高兴，到处广播请人吃饭。 原来郭总结束了一年的住院总生活，结束了三百六十五天每天二十四小时无休随叫随到的生活，当然值得庆贺。 他要到医院附近摆上几桌，好好庆祝一下，同时不妨通知大家：有妹妹、表妹、堂妹的，其她未婚女性亲戚朋友的，现在可以正式介绍给他。 这饭不吃白不吃，凡是骨科听到消息的，都吆喝着晚上好好聚聚。 看宋子墨做完金刀奖的第一台手术，韩主任和张教授没什么事，打算离开，韩主任吩咐杨平，尽快将课题拿出来，他帮申请资金。 趁杨平有空，高桥凑过来：“下午下班一起打网球可以不？” 杨平觉得奇怪，自己打网球，和小苏打，打的鸳鸯球，你参和什么。 高桥笑道：“不是我的意思---” 然后指指正在和小苏聊天，询问器械的藤原美雪。 “是她，藤原医生，在医院体育馆，她看到好几次你和苏护士打球，她让我来跟你说，一起打网球。”高桥只是个传话的，至于杨平是否同意，他可不管。 “她是网球高手！”高桥补充解释。 杨平看他们这么有兴趣，一起打打球也无妨：“行，下午创伤骨科郭总请客，大家一起吃饭，饭后再去打球。” 做完金刀奖的手术，后面还有几台手术，都是宋子墨和徐志良做，杨平在手术室也很闲。 他正好想跟高桥沟通一下，关于组织工程方面的事情，东京大学那边有什么新的研究动向。 聊了这么久，高桥还是站着的，杨平让他搬凳子坐下，他才搬一张圆凳坐在杨平边上。 “组织工程工程方面，尤其干细胞在组织工程的应用，你们那边有什么进展？”杨平问高桥。 高桥对这些非常熟悉，说起来滔滔不绝：“美国杜克大学首次用干细胞成功培育出肌肉，东京大学的干细胞实验室紧随其后，在不久后也培育出肌肉，这些肌肉具备正常肌肉的功能，可以接受刺激和进行收缩。” “他们是使用多能干细胞，在其中注入大量的pax7蛋白质，利用这些蛋白质向干细胞释放信号，然后引导干细胞朝肌肉细胞分化，一旦分化完成，他们停止pax7蛋白质的注入，转而提供肌肉细胞发育所需的营养，这些肌肉细胞在营养供养下，能够维持稳定地分裂和发育，在预制的纳米3d模板上，经过三到四周的培养，肌肉细胞会聚集生成肌纤维，这些肌纤维跟人体正常肌纤维类似，受到刺激可以收缩，只是强度和力量不如自然肌肉，他们将培育的肌肉移植到小白鼠身上，获得了三周的成活时间，成活期内，具备正常肌肉功能。” “东京大学的干细胞实验室，这个项目我是主要负责人之一，技术关键在于干细胞的分化引导，纳米3d支架的打印，目前我们共同的障碍是培育的肌肉细胞在实验动物身上的存活时间较短，我们的时间可以延长到六周，是美国的两倍，但是最后肌肉细胞还是崩解，如果能够解开崩解的谜团，以后在实验室可以培养无限的肌肉，在这个基础上，再寻找各种组织的诱导分化物质，这样任何组织的分化都不是问题，很可惜，目前不管是美国，还是我们，只掌握了一种分化物质--pax7蛋白质。” 高桥对杨平的能力深信不疑，他非常渴望能够与杨平建立合作，共同来进行这个项目，因为这个项目他遇上了阻力，无法再继续突破。 刚刚从韩主任那了解到骨科实验室的设备，3d打印机没有微视打印的能力，这个功能被德国厂商阉割了。 因为这些尖端技术，他们需要保密，目前开放的只是巨视打印功能，至于微视打印，给再多的钱，人家也不卖，所以这台机器无法进行纳米级别的微视打印，缺少物理和软件模块。 要进行这个实验，培育肌肉的3d模块支架是不可缺少的，要靠它来引导肌肉细胞的排列。 “我想在骨科研究所设立这个课题，也是用干细胞培育肌肉组织，关于崩解的问题，问题出在线粒体，相当于细胞衰老死亡的机制，不过是这种机制的加速版，我设立这个课题，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你们和美国人都陷入了死胡同---” 杨平在系统空间，利用海量资料获得的知识，无论是广度还是深度，都不是高桥可以比的。 只不过杨平目前没有进行过这类实验，如果可以和高桥合作，可以借鸡生蛋，比自己重新开头要节省很多时间。 杨平一语点破了课题的破局方法，但是话说到一半不再说下去。 相当于拍拍口袋，里面有钥匙的响声，但就是不拿出钥匙来：“钥匙在这！” 高桥对杨平的超高智商深有认识，他深信和杨平合作，可以找到突破的方法。 但是杨平并没有提出合作，只是平淡地说出高桥和美国人已经误入迷局。 “杨博士，如果有兴趣，我们一起合作？”高桥试探。 杨平似乎兴趣不大：“我的比较高，如果合作，那些基础的东西我不想搞，我只负责延长培养出来的肌肉细胞的生存期。” “可以！”高桥很高兴，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东西，始终突破不了的。 第355章 老铁们 杨平选择干细胞培育肌肉做课题，并非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如果获得成功，以后比较容易向培育其它器官过度，比如皮肤、肌腱、韧带、软骨、骨，甚至关节。 放长远一些，还可以向培育心脏、肝脏、肾脏等发展。 这个课题组织技术和设备相对也会方便很多，比如纳米微支架，通过高桥比较容易获取。 纳米微支架对3d打印技术要求非常高，其三维结构排列是细胞集群层面，要能够做到引导肌纤维进行空间构型。 这种级别的3d打印技术目前国内没有，核心技术被德日企业垄断。 这也是杨平寻求国际合作的原因，一个人不可能去突破所有的工业技术，自己只能在医学技术上努力。 美国和日本现在无法克服的障碍是细胞的崩溃，崩溃源于某些细胞结构的不稳定，不稳定的因素很多，可能细胞膜不稳定，也可能细胞器不稳定。 现在诸多论文假设说什么的都有，这些崩溃因素，任何一个因素作为启动因素，引起细胞崩溃，导致其它结构跟着崩溃。研究者在观测的时候，由于各种原因，侧重一方，不足为怪。 这是人工诱导干细胞分化的必然结果，在诱导技术不成熟的情况下，势必引起部分结构不稳定，这是崩溃的潜在原因。 其实，干细胞在脏器培育这一块，已经开展得如火如荼。 东京大学还培养出世界上第一颗心脏，直径1毫米，心室心房血管结构齐全，跟老鼠胎儿心脏大小差不多。 同是日本的国立成育医学中心培育出肝脏；英国爱丁堡大学培育出肾脏；美国哈佛大学培育出皮肤。 这些技术都面临一个共同的问题——成熟与稳定。 如果这个问题解决，这些技术才能从实验室走向临床。 肌肉培养目前还是最成熟的，可以移植到动物体内，获得几个星期的成活时间。 那些内脏，比如心脏，直径才一个毫米的小心脏，再往上培养，就面临崩溃的问题，无法让小心脏顺利长大。 杨平想从肌肉开始，解决成熟与稳定的问题。 然后扩展到皮肤、肌腱、软骨等，这些在骨科应用十分广泛。 有了皮肤，不用拆东墙补西墙地植皮或做皮瓣。 有了肌腱，那些韧带重建的病人手术效果会更好。 有了软骨，可以解决软骨退变性疾病，比如老年性膝关节骨关节炎。 甚至培育出一个关节，进行关节置换。 干细胞是未来外科最具前景的领域，它将改变外科的历史。 或许有一天，余水莲这样的病人，可以用她自己的细胞培育出完整的下半身，然后行移植手术，将上下半身连接，恢复完整的身体。 下午下班，综合骨科的年轻医生，凡是有空的，都去参加郭总的饭局。 郭总大方，在医院旁边的客家菜酒店摆了好几桌，这是多高兴才舍得这么出血。 吃完饭，休息一会，小苏说藤原美雪约她一起打球，要杨平也一起去。 她们似乎早就约好，外套里面就是网球服，球拍的背包也带上了。 小苏平时在综合骨科手术室，只是做手术的时候才跟美雪打交道，没想到她们聊得挺来，还有唐菲，三人好像老朋友一般。 大家休息半小时，再到球场等等，差不多可以进行剧烈运动。 宋子墨、唐菲和徐志良回科室，胖子去跑步，小五要回家陪老婆，张林老婆值班，他打了几个包，全是老婆爱吃的，他得及时送过去。 杨平、高桥、小苏、美雪去打网球，杨平和高桥没有换衣服。 小苏拉着杨平：“我和美雪好好打几局，你们当观众就行。” 美雪又挽着小苏的手：“中日女子网球友谊赛。” 高桥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多余的，跟在后面，保持一定的距离。 不过，看着两个高挑的美女打网球，其实挺养眼的。 她们俩连医院体育馆的场地都提前订好，杨平和高桥干脆在旁边坐下来，商量课题合作的事情。 两位绝色美女打网球，引来旁边很多目光，时不时有人看过来。 两人水平都很好，十分激烈，打得不分胜负，比分咬得很紧，看来小苏遇上了势均力敌的对手。 高桥主动提出：“杨博士，细胞过早崩溃，是目前所有干细胞培育器官面临的问题，如果能够解决，这是划时代的进步，如果杨博士决定设立这个课题，高桥请求合作，东京大学的课题组，我是主要负责人，有足够的话语权。” “合作可以节约我们很多时间，我并不想重复造轮子，只想攻坚最关键的困难。”杨平表明自己的打算。 “如果杨博士愿意跟我们合作，前期技术我们可以全部共享，这样节约杨博士的时间，我们是共赢的。”高桥也是这样想的。 目前这方面的技术，东京大学走在前列，但已经遇到困境，杨平分析了目前所有的论文。 发现东京大学近期的论文全部集中在细胞植入动物体内的存活期，而且延长时间，一天，两天的增加，十分缓慢。 说明他们暂时没有技术突破，只是将原有技术不断改善。 与他们合作，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科研跟航海差不多，一个新航线的开辟，要经过无数次试错，不断修正，积累数据。 如果以后自己获得系统空间实验室这个神器，也需要现实中的实验室来完成试验。 在系统空间实验室获得的数据，可以让自己在现实中少走弯路，甚至一步到位，但还需要现实中的实验室将整个实验重复出来。 所以，与这些国际顶尖大学或医院合作，有利无害。 关键自己如何利用掌控这些资源，在其中做主导者，科学研究坚持自力更新的同时，也要开放合作，杨平想。 高桥亲眼见过杨平的外科技术和思维能力，深信杨平的能力。 现在因为进修与杨平建立了友谊，所以近水楼台先得月，能够有幸跟他合作。 以后，杨平的科研成气候时，估计跟杨平合作的团队得排队，高桥再想挤进去是难上加难。 杨平边看美女打球，边思索：“高桥，那我们合作，成果共享。” “没问题，我晚上就发正式邮件联系东京大学，以获得谈判签约的授权，我们一定不会比杜克大学差，我们虽然用干细胞培育出肌肉的时间比他们晚，但是我们也是独立完成的，只是论文发表稍晚了一点，相比他们，我们在诱导技术和微支架方面更加先进，他们的动物体内成活时间是三周，我们是六周。” 高桥自从认识杨平以来，不断地看到杨平创造奇迹，他坚信杨平如果专注干细胞领域，一定可以创造奇迹。 从私心来说，高桥是想搭上这艘顺风船，至于什么实验室的条件，现有的技术，对别人来说，可能十分珍贵，但是对于杨平这样的人，就算你不和他合作，他自己也能够追赶上来，无非时间久一点。 那个时候如果提出合作，估计杨平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提出合作，起码可以用现有技术帮助他节约时间。 两个美女打完几局，都在喝水，隔着球网有说有笑，两人都香汗淋漓，运动中的女孩真是可爱。 五局下来，还是小苏厉害一点，赢了三局。 大家收拾东西，小苏和美雪回宿舍冲凉换衣服，杨平和高桥去占位置，几个人要找个烧烤摊吃夜宵。 杨平将宋子墨、徐志良、张林、小五、胖子也叫出来。 张林还在儿科，陪老婆值夜班，小五的家就在医院附近，两人很快可以到。 宋子墨和徐志良在练习显微镜下剥葡萄皮，听说有夜宵吃，毫不犹豫出来。 大家围在一起，张林要了几箱啤酒，除了杨平和宋子墨不喝，其他男的都喝。 几个大男人开口不离专业，继续刚才的课题话题，宋子墨和徐志良也加入。 三个女孩围在一起聊天，藤原美雪中文非常好，时不时爆出有趣的网络用语，惹得大家发笑，还要搂着小苏和唐菲自拍发朋友圈。 高桥喝酒很爽快，杯子一碰，马上干掉，而且严格按照唐老师的交代，不管跟谁碰杯，杯子一定放低一公分。 “去日本，我请你们喝和歌山的滨海啤酒！” 高桥觉得这帮中国朋友真好，他要学习阿倍仲麻吕，将这次进修写出文章，最好一本书，让日本人也长长见识。 那帮女孩不知道聊什么那么开心，好像在说中国哪些地方好玩，美雪算是在中国找到了好姐妹。 她们全然不管这边的男人们聊什么，几杯果汁在碰杯，相约要去内蒙古草原上骑马，去西藏看雪山，去杭州西湖穿汉服拍照。 撸串配啤酒，真他妈爽！ 高桥、徐志良、张林、小五、胖子，你一杯，我一杯，再加上两个喝醋的，气氛十分热烈。 “小高，行呀，干！”张林立刻给高桥满上。 “先干为敬！”高桥毫不犹豫，杯子一翻，干了，而且来者不拒。 喝完高桥起身，指指洗手间的方向：“老铁们！等我，放松一下，回来继续战斗。” 这谁教他的，老铁都叫上了？ 张林、小五和胖子一时愣住，这小子。 第356章 霸榜 高桥、徐志良、张林、小五和胖子，几个人喝了几箱啤酒。 旁边全是空瓶子，战斗力被释放得也差不多了。 等到快散场的时候，小五才想起：“张林，你不是备孕吗？” 张林眯着眼睛：“已经有了，还备什么孕，今天在场的，你看谁没喝酒，谁就在备孕。” 这话提醒了大伙，立刻将目光投向杨平和宋子墨，然后再看看小苏和唐菲。 张林这话一出，大家立刻静默，眼神怪怪的，小苏和唐菲两个女孩子，刷地脸红了。 “张林，你脑子被酒精泡坏了？我们一直不喝酒的。”宋子墨立刻解释。 张林嘿嘿傻笑：“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就算说了什么，我也记不清楚了，你别对号入座。” “你们又看着我干吗？”杨平觉得不自在了。 宋子墨解释完，大家又看着杨平，高桥凑上来说：“杨博士，来！中国话怎么说？” 高桥迷迷糊糊地端起空杯子，想了半天：“早生贵子！” “高桥---”美雪看着高桥微醉的眼神，脸红彤彤的，立刻提醒他。 高桥脑子反应快，经美雪一提醒，看着杨平和小苏红红的脸，猛然清醒，发现自己说错话。 可是，美雪怎么也脸红了，管她什么事，高桥不明白。 张林立刻催高桥：“小高，红包，快发红包，两百一个，快--- 十万块的零钱，现在不多发几个红包，留着生利息呀，零钱包又没利息的。 大家这样闹哄哄的，闹了一阵才肯回去。 不过第二天不用做手术，所以没什么顾忌，比赛期间，做一天手术，休息一天。 这是张教授给出的建议，这样可以空出一天反思总结，并检查下一批手术的准备情况，以免出现纰漏。 休息的一天，科里要开讨论会，张教授和韩主任到场，会给出一些建议，但只是建议，给年轻人做参考。 第一天的手术，很多医院都只做一台作为开局，算是探路，而且大多是前臂双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 第二天的讨论会，高清屏幕上，打开了金刀奖的网站，第一天的手术，所有评委的打分已经完成。 宋子墨获得了所有评委的满分，华南区的分数排行榜上，三博的宋子墨、附一的苏南晨、林浩、陈歌、曹前、粟丰余，附二的严杰军、省人民医院田徐，这几个团队，目前以满分并列第一。 其它医院，包括省中医，中医药大学几家附院，多多少少被扣了分，主要还是手术细节很难顾全。 综合骨科的团队，将第一台手术进行了总结，然后将第二批准备的手术，仔细地检查了几遍，围手术期的管理、手术操作、病例的书写等等，每一个细节不放过，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才算放心。 在开赛初期，附一也采取这样的策略，让手术团队做一天手术，然后休息一天。 他们也在进行第一天手术的总结，以前臂尺桡骨双骨折的手术为范例，剖析手术应该注意什么，从大框架到细节，都弄得清清楚楚。 积分榜上，满分的八个团队，只有三博团队的手术由一助完成。 按照金刀奖的规则，区域赛的手术，全部可以由一助主刀，所以三博的安排，并不违反规定，但是没有哪个团队真的敢这么做。 主刀和一助的实力差距还是很大，偶尔一两台手术给一助做，让一助亮亮相，没有问题。 全部手术给一助做，万一有什么闪失，积分拉下来，遇上强劲对手，要追回积分十分困难。 而且第一台手术就给一助做，没人有这个勇气，首战可以树立信心，一旦失误，直接影响后面手术的情绪。 目前，五大赛区，除了华南赛区的三博医院，其它没有医院第一台手术让一助做。 华东赛区的魔六，第一台手术也是温仁涛主刀的，而且他没有让一助主刀手术的打算。 林浩一直关注杨平的成绩，可是现在三博的手术全是宋子墨主刀，杨平根本没露面。 这是什么意思？ 放弃金刀奖了？当作一次体验？ 但又不像，第一台手术，他们又获得了满分，看这分数，明显是奔着前几名来的。 第二批手术，附一每个团队准备了好几台，股骨干骨折，胫骨骨折、肱骨干骨折，全部都排上。 每一个的病例术前准备、手术方案、术后注意事项，几大主任都要过一遍，以查漏补缺。 第二批手术开始，逐渐有人开始掉队，八个满分团队，有些已经撑不住。 省人民医院的田徐，股骨粗隆间骨折闭合复位pfna内固定，螺旋刀片的位置，在侧位x片上没有完全居中，被扣分，失去满分成绩。 附二的严杰军，股骨干骨折术前骨牵引不够，术中复位用时过长，差一点超过十分钟，刚好在十分钟时，复位成功，保住了满分。 这些基本手术，能够做到不扣分，那是理论和手术都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 这需要主刀医生从毕业进入临床开始，一直接受规范训练，养成良好的习惯和一丝不苟的态度。 依靠赛前的突击训练，一两台手术做到满分可以，但是每台手术都满分，非常难，随便一个大意，分数就被扣了。 所有，这些手术可以稳定的维持满分，完全是平时的深厚技术积累。 比如股骨干骨折的手术，术中闭合复位要做到快速，评分要求术中复位不超过十分钟，超过就要扣分。 能够十分钟内将骨折复位好，做到力线、长度和旋转正常，完全靠平时点滴的手术经验积累。 当然，如果复位超过这个时间，也可以有很多理由解释：比如水平没发挥出来，麻醉肌松不够，或者骨折插入肌肉。 用张教授的话说，紧张也好，粗心也好，发挥不好也好，都是源于不熟练。 事实上没有什么紧张、粗心、发挥不好，都是不熟练的托辞。 一加一等于二，怎么不会因为紧张、粗心和发挥不好而出错？ 开赛的第三天，宋子墨也完成了股骨干、胫骨干、肱骨干这三类手术，每一台手术都获得了满分，非常稳定。 打开评委的评分，这些主刀获得满分是有原因的。 三博团队一个胫骨干骨折的病人，外籍，因为宗教信仰的原因，经常有跪地的动作。 这种病例，胫骨干横断骨折，毫无疑问，金标准肯定是闭合复位交锁髓内钉骨折。 下肢长骨骨折，没有涉及关节面的，按照金刀奖的评分规则，只要不是用微创，直接在术式上扣分，如果要得高分，必须微创，不能切开。 经皮的微创技术，下肢长骨骨折，可供选择的首选是交锁髓内钉，其次还有钢板，具体怎么选，要依据病情。 这个病例，宋子墨掘弃了首选的髓内钉固定，选择了长锁定钢板经皮技术的手术方式，从评论区可以看出，很多人反对。 “胫骨干横断骨折，闭合复位内固定，首选交锁髓内钉，而不是锁定钢板，髓内钉的中心固定跟钢板的偏心固定比较，稳定性明显更加优秀。” “的确，三博医院的主刀和一助还是太年轻，可能会因为选择失误被扣分，而且扣分不会太少。” “满分位置上又少了一个。” 评论区的发言很多是经验丰富的高职称骨科医生，也不乏好学活跃的年轻医生。 “不用急，我参加过三博医院的学术会，这个团队的主刀杨平大大，绝非等闲之辈，这种简单手术，怎么会出现内固定选择失误呢，肯定另有隐情。” “明摆的事情，还有什么隐情，从坎贝尔到骨科手术学，再到ao内固定手册，这种手术到哪都是首选交锁髓内钉，标新立异不是这个时候。” “继续看，这个团队的主刀，真的是大神，不用太早下结论。” 除了个别的持有保留态度，其它的完全一边倒，认为肯定是为了追求标新立异，内固定选择失误。 这也不是少见的事情，一些医生为了追求与众不同，获得新意，搞出一些奇葩的手术方式。 比如肱骨干骨折的切开复位钢板内固定，前外侧切口是金标准，有些人硬是弄出前内侧切口，还说出很多优点。 前内侧那么多神经血管，往上延伸是腋窝，全是神经血管的发出，怎么可能优于前外侧。 不标新立异，论文怎么写出来？ 可是现在是手术比赛，不是写论文，一个不合适的标新立异，可能将自己弄得翻不了身。 终于，第一个评委开始打分了，大家盯着亮出的分数。 每一个步骤，都是满分，直到最后一个步骤，还是满分，总分满分！ “怎么回事？” “我们问题出在哪？” “怎么不扣分？” “---” “仔细看评分说明！” 评分说明赫然写着：患者因为宗教信仰因素，经常要行跪地动作，胫骨骨折使用交锁髓内钉，其中膝前痛的并发症发生概率较高，可能严重影响病人的跪地动作，而长锁定钢板经皮技术，不存在此类并发症。所以，某些职业运动员、有经常跪地动作要求的，其它无法接受可能的膝前痛并发症的，尽量避免交锁髓内钉固定。 “高手，这都注意到了，以前我们不知道这些呀。” “我说，这才是真正的大神团队。” “省医那边，一个职业运动员病例，因为这个被扣分了。” 满分榜上，八个满分，现在只留下了七个，宋子墨还挂在上面。 这个病例他们居然逃过了，没有被扣到分，这可是大多数骨科医生不会考虑的问题。 曾经某足球运动员，胫骨干中段横断骨折，在华东某省医院做手术，主刀的主任思考再三，掘弃了交锁髓内钉的方法，选择了长锁定接骨板，术前术后的x片挂在一个园子网站上，遭到很多人的质疑。 最后高手出来解疑，大家才明白，这么回事。 高屋建瓴的手术思维，是建立科强大的理论和经验之上的。 林浩又在分析三博医院的手术，不知道他们跟自己一起霸榜，还能坚持多久。 第357章 大课题 金刀奖的区域赛有条不紊地进行，竞争越来越激烈，苛刻的评分让获得满分越来越难。 附二的严杰军、附一的粟丰余，在第三批手术，掉出满分阵营，他们犯了同样的错误。 一台肱骨下端粉碎骨折的手术，年轻女性病人，切口美容缝合的缝线选择错误，被扣分。 其实关节部位，以前是美容缝合的禁忌症，美容缝合的优点是疤痕少，缺点是没有常规的间断缝合牢固。 关节手术，术后需要早期康复训练，一般术后第二天就要开始康复训练，这样才能获得满意的关节功能。 美容缝合的牢固度差，无法满足早期康复训练的需求，活动中容易造成切口裂开。 现在美容缝合技术越来越好，如果每一针能钩到足够的真皮组织，可以做到早期的牢固，原来的禁忌症也就成了适应症。 严杰军和粟丰余的美容缝合技术没有问题，可惜对外科缝合技术的掌握还是不够全面，对各种缝线的认识不足，在缝线选择时犯了错误。 美容缝合，他们选用了可吸收缝线，其实这是大多数外科医生容易犯的错误。 很多医生甚至将可吸收线叫做美容线，这完全是错误的。 目前，美容缝合的缝线选择一定是不可吸收的滑线，比如带针的细尼龙线，术后需要拆线。 可吸收线虽然不用拆线，但是用于缝皮，在吸收的过程中会产生异物反应和炎症反应，导致疤痕更加明显，与美容的目的相违背，细尼龙线不存在这个问题，几天后，或十几天后就拆除了。 要是在平时手术，这不是问题，可是竞赛，必须追求精益求精。 第三批手术后，还保持满分的，宋子墨、苏南晨、林浩、陈歌、曹前。 华南区其它几个省份的团队，实力还是跟南都省有差距，没有出现满分团队。 林浩现在有点紧迫感，三轮手术，居然没有将杨平团队甩掉，他们还稳稳地跟自己并列华南赛区第一。 杨平对宋子墨的水平心里十分清楚，这个一助，在区域赛不会有对手，到全国赛，都能替自己横扫一阵。 无奈全国赛主刀的手术必须过半，而且决赛手术必须主刀亲自做。 所以杨平现在不着急，只要积分没有落后，他暂时不打算出面，他抓紧时间做更重要的事情。 干细胞实验室培育人类肌肉的研究，课题计划书已经写出来。 这些天的时间全花在这，一百多页的课题计划书，摆在办公桌上，让人看了脑袋发胀。 但是没有办法，这个大课题涉及的方面太广。 就像造汽车，需要很多工厂合作，不可能一个工厂造出所有的零件。 杨平想专注核心技术，他虽然打算跟高桥合作，不过他对日本人不会抱什么希望，那只是支线备选方案。 杨平的主线方案已经成形，他需要找几个国内的合作方。 南都医大的基因实验室，是他计划合作的对象，进行诱导蛋白质的获取或合成。 利用干细胞培育肌肉细胞的课题中，几个核心技术，已经出现的有两个，诱导分化技术和微型支架技术，未来的第三个核心技术是细胞结构稳定技术。 微型支架技术，杨平搜索了很久，终于找到一家鹏城的新创公司，叫做魔方新材料公司，其3d打印技术可以实现15个微米的打印，虽然还不够，但是很有希望。 这是一群海归博士创立的公司，不知道这个团队是否有能力完成微型支架的研发，这是国内公司唯一的希望。 找到这两家合作方，课题才会有希望做成，杨平打算抽空去逐一谈判。 如果东京大学能够跟自己合作，技术共享，自己可以将他们的技术消化吸收，然后改进，这样会缩短很多时间。 但是这种希望不大，杨平不是心存幻想的人。 所以主线方案中，只能自己从头来啃这块骨头。 弯道超车，从来没有的事，技术只能一步一个脚印，要超过别人，只能靠速度。 科研资金也是大问题，一期的资金需要三千万左右。 这笔投入可是巨大的，靠申请的科研基金，即使能够成功，最多一百万。 一百万的资金杯水车薪，这个课题如果算上后续投入资金，那可是几十亿级别的。 要是没有足够资金，课题很难运转，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他现在觉得小苏的话十分正确。 如果有一天，自己随便可以拿出几百亿资金，就不会为这点钱发愁了。 有人敲门，应该是宋子墨做完了手术。 “本来要你写的，但是你要做比赛手术，我已经写完，这是我写的课题计划书。”杨平指着办公桌上一叠厚厚的文件。 宋子墨浏览了概述：“这个研究经费，你怎么没有写？” “不是我不写，暂时没办法写，一期需要三千万。”杨平笑道。 宋子墨倒吸一口凉气：“一期就要几千万，这可是亿元级别的大课题，我们是不是有点---” 杨平摆摆手：“就做这个课题，钱的事情，我来筹集。” 杨平觉得正是着手的时候，不能再推迟。 现在着手，等到金刀奖拿下冠军，获得系统空间实验室的奖励，那时这个课题已经展开工作，自己就可以发力。 现在杨平感到，真要做点事情，没有钱完全行不通。 华为每年几百亿的研发资金砸进去，持续十几年，才有麒麟芯片出来。 其它企业哪有这个魄力和远见，而且这是看不到头的投入。 比起这种艰苦的技术研发，盖几栋房子就赚得盆满钵满，大家都喜欢后者，赚钱又快又爽。 杜克大学、东京大学，这个课题都是几百万美金的投入，这都是前期。他们打算在这个项目继续投入几亿美金的研发资金。 “各种科研基金，你能弄到一百万就已经到顶。医院的钱，华侨基金会，就算韩主任和夏院长同意也没用，钱是医院的，不是个人的，拿出几千万来给你做科研，不可能的。”宋子墨很担忧。 几千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是搞企业，还有可能拉风险投资，这种科研，赔钱的事情，谁愿意干。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杨平有想法时，就已经想到困难。 “三千万，一些大教授一辈子拿到的科研经费可能都没有三千万。”宋子墨觉得钱太多。 “你安心做竞赛手术，这事我来张罗，课题必须做。”杨平不容置疑。 “行，无论如何，我支持你，钱再多也有个数，大家一起想办法。”宋子墨全力支持杨平。 他要去组织大家对今天的手术做回顾，交代杨平有空一起想筹钱的办法。 手机微信群里，魏大年的基因测序终于有结果了。 一些先天性疾病全部被排除，葡萄糖6-磷酸酶缺陷、丙酮酸脱氢酶及羧化酶缺陷、果糖1、6二磷酸酶缺陷、氧化磷酸化缺陷，这些已知的引起乳酸中毒的先天性疾病，在魏大年身上，都不存在。 动用了全国最先进的基因检测技术，还是徒劳无功。 文玉琳博士的基因测序报告，写了几十页，从测序的方法、使用的设备、测序的结果，都做了详细的报告。 文博士问道，是否继续扩大测序，对一些前体分子和代谢产物进行分析，甚至对基因进行重新测序，这是一项庞大的工程。 连基因测序都没有找出问题，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如此罕见的病例是最宝贵的资源，如果这样放弃了，岂不是可惜。 但是南都医科大学的基因实验，不可能集中全部精力来对魏大年进行基因检测，人家还有很多课题要做。 这要不是苏南晨的面子，人家怎么肯接受这样的人情任务。 杨平突然想起，自己的系统最近不是有病例推送功能吗，对推送的病例可以进行全面的医疗活动。 他进入系统空间，利用病例推送的功能，不断改变关键词，缩小推送的范围，终于，通过精准推送，获得了跟魏大年极为相似的病例。 杨平对这个实验体来一次最庞大的检查，各种实验室和仪器设备检查都来一遍。 可是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于是尝试完善病人的基因测序。 现实中的检查方法，系统空间都有，而且在系统空间做检查，无需排队，资源都是围绕病例的。 神奇的事情出现了，几个小时后，第四代基因测序技术完成的，几十页的基因测序报告出来了。 看完基因检测报告，还是没有发现病因。 杨平再来几次基因测序，这一次庞大的检查花去自己几万积分。 不过相对模拟手术，这些积分的消耗还可以承受。 终于一份报告中显示：atp5f1d基因出现一个突变，而这个基因参与了线粒体的功能，正是这个基因的突变，导致丙酮酸的代谢出现问题，造成乳酸堆积。 “能否继续检测，用第四代基因测序技术，对atp5f1d基因进行重点检测，多做几次，可能该基因出现突变。” 杨平在群里留了一条消息。 “非常抱歉，第四代测序仪器目前没空。”文博士表示很遗憾，最近课题也很忙。 十几分钟后，文博士打了个ok的手势。 “如果重新进行全面测序，我们根本腾不出资源，只对atp5f1d基因进行精准检测，可以安排。” 如果对整座城市每家每户，翻箱倒柜来，寻找一件丢失的宝物，难度可想而知。 现在只对一间房子进行搜查，容易了很多。 杨平第一次使用这种病例推送功能，不知道在系统空间进行的检查，在现实中是不是有指导意义。 “我们使用第四代基因测序技术，几个小时可以出结果，明天我们开始做。”文博士补充。 其实，苏南晨看到群里的对话，打了电话给林岚，那边才愿意继续帮忙检测。 林岚是南都医大基因实验室的主任，博士生导师，还有一个身份：苏南晨未来的太太。 林岚亲自安排，文玉琳肯定照做，林岚是她的博士导师。 第358章 逐鹿 金刀奖的第四轮手术，进入骨盆髋臼手术。 虽然比赛只要求三个月内将手术种类和例数完成即可，但是大多数医院遵循分批递进的原则。 先简单后复杂，用简单手术进入比赛状态，将复杂手术放到状态最佳的时候做，自然而然形成现在这样的顺序。 骨盆髋臼骨折手术，创伤外科难度比较大的手术，按分级，该类手术大多是四级手术，也是区域赛拉开分数较多的手术种类。 有些主刀在四肢骨折还可以收放自如，不慌不忙，看起来能够按照标准步骤优雅地完成手术。 到了骨盆髋臼骨折，很多就乱成一团糟，还管什么标准步骤，能够把手术顺利做完就行。 医院的技术积累需要好几代人，所以很难冒出黑马，骨科专业的赛事目前非常激烈。 西部赛区华西和西京两家医院一直领先，其它医院都不得不屈居其后。 北部赛区，帝都骨科几大巨头，积水潭、301、帝医三院、协和、帝医人民医院几乎呈碾压态势，其余医院水泼不进。 这几家医院派出的团队，相互竞争极为激烈，几乎都是以满分爬榜，如果稍微大意，落后一分，就很难追上来。 中部赛区，同济与湘雅争雄，难解难分，相对其它几个赛区，这个赛区最平静。 东部赛区，与北部赛区差不多，应该是最激烈的两个赛区。 魔六、魔九、长征、华山、瑞金等，打得轰轰烈烈，但是因为温仁涛的存在，让魔六的势头明显压过其它几家。 发达的互联网让这一届金刀奖精彩纷呈，大家雄心勃勃。 帝都认为这一届应该继续让他们蝉联。 魔都按耐不住，誓要将金刀奖夺回来。 华西虎视眈眈，觉得金刀奖早就应该是他们的，其综合实力常年位居全国前三，岂会怕帝都、魔都和南都。 南都附一厉兵秣马，经过些年的蓄力，骨科早就跟帝都魔都遥遥相望。 要说安静，也只有中部赛区了，湘雅同济往四周一望，好像没有其他对手，就哥俩你一拳我一脚。 这两家医院也是老牌强院，尤其湘雅，虽然不能再与协和齐名，但是区域龙头老大的位置没人能够撼动。 五路强兵强将，均各不相让，全力以赴，逐鹿金刀奖。 骨盆及髋臼骨折，这是创伤骨科拉分的手术，大家不敢松懈，积分咬得这么近，只有前三名才可以进入全国赛，稍不留神，扣分较多，可能很难翻身。 这种紧张的气氛也正是对外科医生的激励：不能犯错，一次犯错，再难翻身。 “三博这次是一匹黑马，居然超过附二和省医，还在满分席上坚持。”林浩这次坐在苏南晨旁边，他特意这样，想听听兄弟的意见。 高清屏幕上在回顾这几轮手术，骨科所有医师，除值班不能离岗的，全部参加。 南部赛区有好几个省，但以南都附一、附二和南都省人民医院实力最强。 每次南部赛区的竞争，都集中在这几个医院。 这次比赛，香港也派了团队参加，表现不错，但是没有团队获得满分，看目前的趋势，出线的几个团队应该是尚能维持满分的团队。 “三博医院一直是助手主刀，有点奇怪，他们的主刀怎么一直没露面？”林浩故意这样说，希望从苏南晨口中套出点消息。 苏南晨也明白这位兄弟的意思，只能如实相告：“别小看这位助手，他是可以问鼎全国冠军的水平，不说超过我们，至少跟我们在同一水平线上。” 苏南晨的话很客气，很保守，这样避免打击林浩的信心。 “不见得，现在是四肢骨折，水平难以拉开，下一轮的骨盆骨折，以后的脊柱骨折，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陈歌支持林浩，他也觉得三博坚持不了多久。 就像中学生做数学题，学校的普通考试很多能打满分，如果将这些满分考生放到奥赛上去，能够及格就不错了。 他们认为目前的赛事就是普通考试，得满分不足为奇。 苏南晨也不太好偏向别人医院，打击自己同事的信心，只能闭口不谈。 但心里明白，这位一助，不仅会横扫南部赛区，估计在全国赛，也要替杨平打头阵，会一直打完一半的全国赛。 “这届比赛，关节镜手术增加了肩膝多韧带重建。”陈歌提醒林浩。 林浩满怀信心，肩膝的多韧带重建，年轻一代，全国恐怕难觅对手，这可是自己在这次比赛的秘密武器。 苏南晨瞄一眼林浩和陈歌，欲言又止，重在参与，再说也没什么意义。 曹前和粟丰余一声不吭，他们现在盼望几个满分团队丢分，这样自己才有希望。 前排，黄教授和邹教授分列苏教授左右，正在观看回播视频，正在播放的是三博的手术。 邹教授指着视频低声说：“一个一助就这么厉害，不出意外，杨平夺冠应该不是问题，呼声最大的温仁涛恐怕不是他的对手呀，这年轻人实力太强横。” “三博今年是一匹绝对的黑马，进入全国赛，我们最好不要过早面对他们！”黄教授难得和邹教授意见一致。 “估计今年的最佳器械护士也会落在三博。”邹教授身体倾斜，跟苏教授说。 “看这势头，真有可能。”黄教授同意。 金刀奖除了主奖，还会评选出其它配奖，比如最佳一助，最佳器械护士，最佳麻醉医生。 苏教授笑而不语，只是听左右讨论，今天这两位出奇的和谐，居然没有相互抬杠。 此时，魔都六院也没有闲着，洪志刚正带领大家观看各赛区前几名的手术，以取长补短。 “仁涛，三博医院目前还是满分？”洪志刚还是最关心三博。 “跟南都附一的三名选手一起，维持满分状态。”温仁涛不觉得奇怪，这是意料之中。 他早就知道，三博医院的强项在创伤骨科，而且他已经确认，高桥文哉不在东京，在三博医院，看来高桥帮助三博的培训作用不少。 “挺厉害的，还是一助做的手术。”洪志刚皱皱眉头。 “估计三博想借这次比赛让创伤骨科再次扬名，以稳固之前的名气，拿金刀奖不是他们的目的，技术短板很难短时间内补齐。” 温仁涛分析道，他想让老师不用多虑，不要被感情影响判断，应该多关注华西、积水潭等实力强劲的选手。 温仁涛也挺疑惑，曾冉口中的厉害角色一直没出现，三博医院的手术目前全是一助在主刀。 这个主刀怎么这么大胆，放手让一助去冲线，这种激烈争夺，难道不怕一助失手？ 难道主刀还要一助保驾护航？弄不懂这种安排的意义。 南部赛区的苏南晨和林浩科可是非常强悍的，不怕一助被他们碾死。 “一助宋子墨是我们魔六出去的。”曾冉跟温仁涛说。 “哦？”温仁涛没有多少兴趣。 “就是那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显微镜下操作考试，破了我们医院的记录，至今这个记录是他保持。”曾冉对宋子墨熟悉。 “流川枫？”温仁涛不记得他的名字，但记得当时大家给他取的外号，有点印象，那家伙总是一副高傲的样子。 “是呀！”曾冉以为温仁涛忘记了呢。 “他不是复旦毕业的吗？听说复旦几个附院都不接受他到外科培训，好像有顽固性晕血？后来是交大医学院一个领导打招呼，塞到我们这，还闹笑话，在创伤急救中心扶着墙上班？”温仁涛对宋子墨印象更加清晰。 “没错，师兄终于想起他，今非昔比，他早就克服了晕血，在三博医院，他是杨平的助手。”曾冉总觉得老师和师兄有点大意。 “的确，这手术做得非常漂亮，再过十年，一定可以问鼎金刀奖。”温仁涛赞叹。 曾冉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亲眼见到的手术，让自己一直心有惧怕。 不管杨平和宋子墨其它手术水平如何，学术会上那台手术展示的能力，太过强悍，已经在曾冉心里生根。 也许是心理阴影，让自己在判断时总是放大三博的实力，甚至师兄说的高桥去三博，他总觉得另有隐情。 或许想得太多了，曾冉努力抑制自己的念头。 师兄分析得很客观，那些决赛手术，脊柱侧弯矫形、上颈椎手术、脊柱骨盆肿瘤，他们没有接触，怎么可能厉害。 温仁涛对杨平很是好奇，他自己不露面，让一助帮他主刀。 金刀奖从第一届以来，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先例。 “仁涛，千万不能大意，要是全国赛遇上三博，必须全力以赴。”洪志刚提醒，他有点惴惴不安。 “一个三博，还用我们去淘汰？恐怕碰不到我们，华西、积水潭，随便一支团队就将他们淘汰了，不说别的，一个上颈椎手术，让他们拿刀的手都发抖，照我说，在南都附一那几个家伙的围攻下，三博出线都难。”另一个参赛的副教授穆军不屑的语气。 每年的医院排行榜，骨科专业，魔六一直名列前几名，较量的对象是积水潭、301、帝医三院，连协和骨科也经常排在魔六后面。 现在居然在讨论小心三博，不知道脑子抽什么风。 “现在他们可是保持满分的！”曾冉还是担心。 穆军不以为然：“不看看现在做的什么手术？都是四肢的，让你去拿满分也有可能。” “还是不要大意，仁涛，关注这支团队。”洪志刚现在举轻若重。 “明白！”温仁涛觉得老师疑神疑鬼。 第359章 第一枪 第四轮，骨盆髋臼骨折手术，好几天没有人开台。 很多医生请求组委会改变比赛方式，全部手术采用直播形式，在规定的时间，同时开台完成同类手术，评分也采用现时评分，这样显得更加精彩，而且会有强烈的对比性。 将手术集中到一个时段，评委也集中到这个时段，恐怕不现实。 选手和评委都是医生，都很忙，很难全部集中到预定的时段。 少数评委都是晚上抽空看视频回放，完成打分，这些评分，每一分都是反复斟酌才给出的。 不像体育比赛，简单明了，胜负分明，一个手术分解成几十个步骤，有些上百个步骤，围绕手术还有很多方方面面。 即使决赛采用同台直播的形式，对打分也是要求评委24小时内完成，没有要求现时打分。 所以外科手术因为特殊性，很难全部一刀切，采用直播即时评分。 只能大家愿意看直播的就看直播，没有时间看的，看视频回放也行。 有人提出，视频有先有后，技术水平相当的情况下，先做的吃亏，后做的会占有优势，可以避免犯前面出现的错误。 言之有理，但是每台手术都具备个性化特点，何况公开的手术评分规则，缺少详细的细则，细则在评委手里。 只有所有参赛医生全部完成此类手术，扣分细则及理由才会公布出来。 在此之前，你知道做在前面的手术扣分了，也不知道扣在哪。 比如，对于有些病人评分有必须考虑外观需求这一项，细则里才有缝线选择的内容。 在扣分细项和理由没有公布之前，别人也很难从这台手术获取经验教训。 对于骨盆髋臼手术，大家保持谨慎态度，没有人抢先手术，都在等别人先做，让别人去趟雷，仿佛这样心里才踏实，才有安全感。 三博综合骨科的示教室，一副手绘的骨盆解剖图谱定格在高清屏幕上。 随即，切换成右侧髋臼骨折的绘图。 这个病人的髋臼骨折比较严重，judet-letournel分型：双柱骨折，ao分型：c23。 病人的影像图片：骨盆前后位、右髋前后位、髂骨斜位、闭孔斜位片，四张x线平片，骨盆及髋臼的ct扫描+三维重建图片，全部罗列出来。 x线片上，六个放射学标记：髋臼后壁的缘、髋臼前壁的缘、髋臼顶、泪滴、髂骨坐骨线、髂骨耻骨线，都特意做了颜色标记。 所有的病例资料井井有条，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周到，宋子墨在台上讲解。 杨平带着大家在台下听，在综合骨科，规培生现在都要学绘图，绘图成为一项基本技能，这是培养形象思维能力。 手术的步骤全部用手绘图加注解表达，几个大步骤，几十个小步骤，既不陷入细节，能够从整体把握手术，又能追求细节，力求手术完美，显示团队对手术的深刻细致理解。 “现在还没有人开台，大家都在等，我们要不要也等一等？”高桥虽然没有上台，他早就把自己也当做团队中的一员。 经历这样的大事件，他跟着杨平学到了很多东西，从术前诊断，手术适应症的选择，术前准备，手术计划，术后的康复，完整地学习整个诊治流程。 “我觉得不用再等，南部赛区，骨盆髋臼骨折手术，我们就做第一个开台的。”宋子墨觉得再等的意义不大，浪费时间。 “手术计划已经没有漏洞，建议开台。”徐志良同意宋子墨的意见。 “大家对手术计划没有意见，那就明天早上八点半开台。”杨平做出决定。 其实对手术的思考，杨平已经远远超出比赛的要求，他将这种思维态度和方式传递给宋子墨。 所以宋子墨对这台手术的理解，已经超出评分大纲。 如果术中操作能够将计划贯彻到底，这又是一台满分手术。 宋子墨站在讲台上，习惯性地白大褂解开，团队二号人物从容自信地关闭屏幕，手术明天开台。 —— 网站的预告，三博医院的手术马上开台。 不仅南部赛区，全国赛区都是这样，大家按兵不动，等待第一个开台。 居然是三博医院第一个开台，还是一助主刀，甚至有人怀疑，是不是杨平水平不行，只是三博的吉祥物，要靠宋子墨护驾，才能打完区域赛。 要不是比赛，洪教授将他们单独拉出来应付比赛，平时他们那有时间休息。 温仁涛、穆军、曾冉几个人聚集在示教室看视频。 温仁涛也在等开第一枪者，要是再没有人开枪，他要开这第一枪了。 “这台手术他们第一个开台，有勇气。”也是参赛的主刀，副主任医师穆军说，语气戏谑。 “还是一助主刀，这是让一助打完区域赛的节奏？”穆军笑道。 “车开得有点快，这次怕要翻车了？”穆军连说了三句。 温仁涛显得很冷静：“不至于，以创伤骨科见长的三博，这个一助手术基本功非常优秀，在骨盆髋臼骨折上翻车不太可能。” 大家越是不在乎三博，越是想看，这算是好奇心的作用。 这个时候，一般的策略是，主力团队的手术会推后，负责助攻的团队手术提前探路，可以避免主力团队犯错误。 “哪有让助手一冲到底的，这个主刀怕是个特殊人物，让人抬进金刀奖去找存在感的？”穆军呲之以鼻。 哪行哪业都有这种人，水平不行，又要过瘾，想弄个高大上的名头，怎么办？钻空子，走捷径，让人抬进去。 “金刀奖的规则，区域赛允许一助完成所以手术，区域赛只是基础手术，不影响对主刀水平的评价，看完再说。”温仁涛对穆军有点不耐烦。 手术开始，这水平可以让所有人闭嘴。 骨盆髋臼手术，还是能够看出一点东西。 宋子墨在杨平的帮助下，对手术的掌控能力已经远超从前。 优秀的外科医生，一定要对手术掌控自如，这是看不见的综合能力的体现。 让手术按照你的意志走，而不是被手术牵着鼻子走。 司机要能掌控自己的汽车，老板要能掌控自己的企业，厨师要能掌控火候及食材，篮球运动员要能掌控比赛的节凑。 手术的节奏完全在术者的掌控之中，切开、止血、再切开。 骨盆局部解剖的熟练程度，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一个不足三十岁的年轻主治。 “手术卡壳了，浪费时间。”穆军看手术速度逐渐放慢。 “髂外血管和闭孔血管吻合支，在此处出现变异的可能性最大，减速慢行，待解剖清晰后，再加速前进。”温仁涛的见解不一样。 单论这台骨盆髋臼骨折手术，的确是全国顶尖水平。 在几个变异血管或神经可能出现处主动减速，就这种手术节奏，已经超越很多人。 恐怕，在魔都六院，也找不出几个有这种手术意识的医生。 这种操作，就像开车，到了危险路段，比如十字路口、人形横道、转弯处，习惯性地减速，脚从油门移到刹车上，以防意外发生，随时准备刹车，过了路口，确认脱离危险，再加油快速离开。 这是杨平给宋子墨的经验，骨盆髋臼骨折手术，交给宋子墨几个减速点，这样可以避开风险，以免带来麻烦，浪费时间。 但大多数人不懂这种操作的意义，就像不懂音律的人听音乐，觉得完全一片恬躁。 “又不是死亡冠的位置，放慢速度？”穆军不理解。 “骨盆手术碰到变异血管和神经的概率不高，但是一旦碰到，没有刹住刀，翻的是病人的命。”温仁涛只好解释。 宋子墨的几个减速点温仁涛看出了三个，可是还有几个没看明白。 医生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在医生手里是万分之一，对病人确是百分之百。 一根变异的吻合支用血管钳挑出来，钳夹、剪断，结扎，然后加速前进。 温仁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低概率事件居然真的出现，要是术中没有减速，刀划过去，不说引起生命危险，至少多出上千毫升血。 这个宋子墨，如果能够在魔六跟自己接受一样的训练，完成一样的手术例数，恐怕真的会成为自己的对手，可惜，去了三博医院。 三博医院的平台，十余年的院史，无论如何都不能孕育出一个金刀奖冠军。 手术出血极少，干干净净，连几把拉勾的放置的位置和力度也非常恰当。 髋臼拉勾没有一次滑脱，也没有一次因为术野显露不佳，需要主刀来调节。 麻醉肌松充分，术野暴露十分轻松。 高桥确实厉害，居然帮助三博培养出这样的水平。 “他们背后隐藏的导师是东京的高桥老师！”温仁涛说道，旁边的穆军正在疑惑中。 穆军心里一颤，高桥文哉，国际创伤外科大师级人物，少年得志，四十出头便世界闻名。高桥作风严厉，自己在东京进修时，被他骂过几次，骂得狗血喷头。 “难怪，背后有高桥老师在指点。”穆军总算明白不翻车的理由。 他们叫高桥文哉为老师，一点也不为过，温仁涛和穆军都在东京接受过高桥的培训，对高桥的严厉现在还心有余悸。 “我打电话问过，高桥老师不在东京，来了中国三博，至于做什么，他们科的医生都不知道，或者出于保密，我想应该受三博邀请，帮助培训团队。”温仁涛觉得自己判断不会错。 有高桥老师的培训，三博创伤骨科实力肯定不弱，穆军心里有点害怕，不是怕三博，害怕高桥。 “高桥老师最多提高他们创伤骨科水平，短期带教，也提高不了多少。”穆军自我安慰。 “骨盆髋臼骨折手术，明天排你的，有压力没？”温仁涛问道。 这有点炮灰的意思，有温仁涛在，穆军没有金刀奖夺冠的想法，只能当炮灰。 也就是，穆军团队是助攻，这是洪志刚的安排。 宋子墨的手术已经做完，如果换位做评委，这台手术，从哪里扣分？ 你想到的他想到了，你没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他们创伤骨科水平确实不错，温仁涛一直这么认为的。 曾冉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说话，可能心理阴影。 第360章 麻花球折叠 有人开第一枪，后面的胆子都大起来。 各家医院，陆陆续续，骨盆髋臼骨折的手术都开台，不到一个月，这个手术类别的十几种手术，全部都做完。 陈歌因为髋臼骨折手术止血不彻底，骨折复位时无效动作和重复动作太多，被扣分，从南部赛区的满分阵营掉落。 手术中，经常出现无效动作或重复动作，这是术者不熟练，或者经验不足，遇上困难束手无策的表现，这些动作会浪费大量时间，打乱手术节奏，让手术难以正常推进。 无效动作，是对手术没有任何益处的动作，比如手术遇上困难，不停地更换器械，这些器械更换没有明确目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以思考对策，调整情绪。 或者有些主刀埋怨助手配合不当，这也是心虚和没有信心的表现，助手表现不好，主刀可以帮助纠正，而不是埋怨。 总之，这些动作，对手术没有实质性帮助，只是浪费时间。 重复动作，本来一次可以完成的操作，进行反复操作，这跟无效动作的起源和后果类似。 在金刀奖的区域赛中，一旦出现无效或重复动作，就会被扣分，但是在全国赛中，不会因此扣分。 原因很简单，区域赛考察的手术都是基础手术，如果出现无效或重复动作，说明基本手术没有达到应有的优秀水平。 而全国赛的手术，大多是高难度手术，面对这些手术，遇到困难，暂时休息，或者出现无效重复动作，情有可原，高难度手术遇到困难，只要你能够解决就被认为足够优秀。 南部赛区，现在只有宋子墨、苏南晨、林浩满分，只要这三支团队不失误，他们出线的希望最大。 不过也有可能，有的团队在后面的手术被扣分，让落后者赶上来。 每届比赛都有这种情况，一直领先的团队因为失误，被后面的团队赶上来。 越过骨盆髋臼骨折，后面的脊柱骨折反而好做一些，骨盆髋臼骨折是一个坎，很多人在这里扣分。 区域赛脊柱骨折重点是胸腰椎的后路手术，脊柱后路手术，最关键的还是椎弓根置钉技术，大家觉得比骨盆髋臼骨折更加轻松。 下一轮开始脊柱骨折手术的比赛，宋子墨已经挑选了病例，将手术计划也绘好图，交到杨平这里，如果没有问题，他下午在例行的科室会议上要汇报讲解。 手术绘图刚刚看到一半，张教授打电话过来，他在门诊收了一个特殊病人，马上到科室，让杨平去示教室等。 张教授说的特殊病人，肯定不是什么达官富豪，他口中的特殊病人，那是病情严重或者罕见。 杨平收拾好手术绘图，用一本骨科专着压在办公桌上，去示教室等张教授。 去示教室，因为示教室有一块很大的专业阅片屏幕，这块屏幕用于教学的，所以比办公室的大，更加方便阅片。 大概十几分钟，病人出现在门口，被小莫用轮椅推着进来，后面跟着张教授，还有一个妇女，背着行李包，应该是病人的家属。 如果杨平不是在系统空间见过这种病人，一定会惊讶得掉下巴。 任何人，任何脊柱外科医生，看到这种病人，都会受到强烈的震撼。 整个人蜷缩一团，像葱卷，又像麻花，整个腰卷曲起来，头从大腿一侧扭过，脸贴近自己的臀部。 脊柱呈扭曲像麻花一样，整个人折叠超过一百八十度，这还不算，在折叠的同时，又扭麻花一般扭转着。 双侧髋关节和膝关节都僵硬，处于屈曲畸形状态，轮椅上，病人缩成复杂的一团，像一个麻花球。 这种折叠畸形，已经找不到现有医学名来描述，如果要用形象的词语来表达，“麻花”还不够大意，“麻花球折叠”---才能描叙这种夸张的畸形。 现实中居然也有这样严重的病例，杨平以为只有系统空间的魔鬼训练，才会出现这种极度脊柱畸形的病例。 病人刚刚一路进来，招来了好多好奇的人，大家围在示教室门口，七嘴八舌，低声议论，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有些刚刚做完手术不久，拄着拐杖的，扶着助行器的，三步并两步，往这边赶来看热闹，有护士跟在后面驱散大家。 韩主任从分开的人群中间进来，回头跟正劝离大家的护士说：“让大家别围着，小莫，关上门。” 研究生小莫，立刻将示教室的门关上，将那些好奇的目光挡在门外。 老韩也不由得一惊，碰到过折刀畸形的，这种麻花球一样的，从来没见过。 “这是卢钢，男，二十二岁，发现脊柱畸形十四年，严重程度不用我说了，他走了很多医院，帝都魔都，全国哪里都去了，人家都说不行，过来找我，我也没见过这么严重的，小伙子刚大学毕业，还想娶老婆过日子，大家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治？究竟怎么治？” 这种情况，居然还读了大学，而且大学毕业了？这十几年怎么过来的，杨平不由得敬佩这个病人。 “平时生活能自理吗？”虽然知道这种情况不能自理，韩主任还是要问问。 “这是卢钢的母亲，这是我们科的韩教授、杨医生。”张教授介绍，让大家坐下聊。 卢钢的母亲，五十多岁，皮肤黝黑，但是眉宇之间露出一丝倔强，这应该就是“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她说：“他可以走，吃饭只能在地上吃，我盛好饭，将碗放到地上，他可以自己吃，大小便都可以自己自理，但要特殊的便椅。” “小钢，你走给医生看看！” 母亲将卢钢从轮椅抱下来，卢钢表演用双手双脚，四肢着地支撑身体行走，像螃蟹一样，走起来不错，但是因为扭曲畸形，四个肢体不平衡，走起来，一高一低，比较慢。 “走路像螃蟹，不太好看；吃饭只能在地上吃，以前家里养猫养狗，它们经常跟我抢吃，后来不养猫也不养狗，吃饭没困难；大小便，家里厕所和便椅是特制的，方便很多，出去上洗手间很困难，不过我很少出去。”卢钢自嘲地说。 他的脸贴着臀部，因为脊柱在折叠的同时，还有螺旋扭曲，所以能够侧出一点脸，这一点侧脸正好方便他吃饭，不过应该吃饭十分困难。 “可以了，休息一会，从八岁开始就这样？”韩主任打手势让他停下来。 “八岁身体就开始就弯曲，刚开始没这么严重，几年时间就变这样，成了麻花团子。” 这些年，这小伙子怎么过来的，听他自嘲的语气，似乎还很乐观。 卢妈妈掏出手帕擦眼泪：“我们这些年到处找医院治病，听说哪里治这病厉害，就往哪里去，但是都没用。” “医生，麻烦帮帮忙，我还想娶老婆生儿子，让我妈抱孙子呢。”卢钢打趣地说。 惹得大家都笑起来，小伙子很开朗，一点也没有愁苦的样子。 卢妈妈是单亲母亲，卢钢的父亲在他六岁时去世了，母亲为了卢钢，一直没有改嫁，靠推着三轮车卖包子挣钱，将他拉扯大，还送上大学。 “小莫，把他片子调出来。”张教授叫小莫。 小莫已经打开电脑，把卢钢的ct扫描和三维重建调出来。 整个人比蜷缩在子宫的胎儿还紧凑，尤其脊柱完全对折超过一百八十度，然后在立体空间又呈现螺旋形畸形，颈椎胸椎腰椎骶尾椎全是严重畸形状态，更可怕的是上颈椎也是畸形状态，双侧髋关节膝关节也僵硬，髋关节处于脱位状态，一塌糊涂，全身唯有双上肢还算正常。 要将这个人打开、理顺、拉平、矫正，做一个可以直立的人，太难！ 尤其脊柱的矫形风险极高，一旦出问题，不是死亡就是瘫痪。 要是做手术，气管插管很难插进去，所以麻醉都是难以逾越的障碍。 “他全国跑遍了，该去的都去了，都不行，过来找我碰碰运气，能做不？”张教授指着屏幕上的ct三维重建，问韩主任。 其他医院的专家建议也没有错，不做手术，还可以用这种状态活下去，如果手术失败，可能失去生命，或者瘫痪。 “医生，就算再大的风险，我也愿意去争取！”卢钢斩钉截铁。 他的母亲情真意切地说：“我现在五十多了，总有走的一天，等我走了，谁来照顾他，所以我想趁现在还年轻，让他把手术做了，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过日子，我就心满意足，这辈子就没有牵挂了。” 听着母亲这番话，卢钢沉默不语。 是的，母亲太难了，她担心自己离开的那天，自己无法单独活下去，要不是母亲的悉心照顾，自己那能活到现在。 “这在世界上没有先例，胸腰椎的矫形可能只是面临瘫痪，颈椎的矫形面临的是生命危险，你看，最危险的是上颈椎的畸形，这里是呼吸和循环中枢所在，一旦出问题，你会留在手术台上。” 韩主任郑重地说，经过简单地交谈，他已经确定小伙子的坚毅，无需含含糊糊。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想争取，我想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冒生命危险也在所不惜。” 冒着生命危险，就是希望能够抬起头，直起身体，要求就这么简单。 “你考虑好了？” “我们考虑了几年。” “小杨，怎么样？”韩主任问杨平的意见。 这手术，很难，但不是不能做，最多自己到系统空间专门做几百例同类的手术，以加强训练，实在不行，风险再高，自己还有手术模拟加持呢。 “收住院！” 收住院！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可在韩主任心里，这是他听过的医生最霸气的话。 可是，韩主任不是问他能不能做，只是问他的意见，杨平现在这话意思，自己能做，可以收住院。 韩主任自从带杨平上台做脊柱侧弯矫形，现在杨平还没有主刀这类手术，不过科里已经有一个脊柱侧弯的病人，韩主任准备让杨平做。 一个从没做过，或者刚学脊柱侧弯矫形手术的医生，怎么可能拿下这么大的手术，太夸张了。 可是，杨平做的夸张事情还少吗？ 学术会那台手术，不也是世界罕见，他却鬼使神差地拿下来。 奇迹，这是个不断创造奇迹，已经脱离常理的人。 他吹过的牛，都实现了。 “行！”韩主任拍板。 张教授看这两人拍板了，自己当然支持。 “先让车医生给他进行一些呼吸、肌力和牵拉训练，为手术做好准备，完善术前检查，因为手术将会影响脊髓、心肺等功能，究竟能够耐受多大的矫正程度，是个未知数，这要好好的评估，这将是一场持久战，手术只能分期做，前前后后没半年不行。” “如果可以，就让这个病例做金刀奖的病例，正好他涉及颈椎、胸椎和腰椎的矫形，还要做骨盆旋转截骨矫形，很可能还要做双髋双膝人关节置换---”杨平说。 这台手术做金刀奖病例，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出难题吗？ 哪有这样的，别人在符合要求的情况下，都是尽量挑经典的案例。 杨平专注地看屏幕上的ct三维重建。 韩主任和张教授两人四目相对，这小子可还没做过这种手术呀，而且这是全世界没有先例。 本来张老的意思，找韩主任一起商量，他们俩动手做，叫杨平过来，不过是让他看看这罕见病例，长长见识。 这小子这架势，是打算自己来主刀，还要放到金刀奖上去做。 “我收住院了？”张教授问道。 “收！”韩主任的手指敲打自己的大腿。 第361章 评论也精彩 卢钢被安排好床位，归徐志良张林这一组管。 宋子墨要参赛，科里日常工作由徐志良这组负责。 每一组都配了好几个规培生，再加上实习生，运转毫无压力。 这种顶配，只有综合骨科才有，其它科室完全没有资格享受。 有人滋生意见，找院长打小报告，夏院长说：“什么时候你们像综合骨科一样做出成绩，给你配几个博士管床写病历，我亲自将人带到你面前，怎么样？” 打报告的只好灰溜溜地走人，再说下去就是自讨没趣。 规培生推着卢钢到病房，刹住轮椅，要将卢钢抱上床，徐志良要进行详细地病史询问和查体。 但是徐医生看到这规培生小兄弟，身板跟豆芽菜没区别，怕抱到一半手滑，把人摔伤了，或者折伤自己的腰。 “张林！”徐医生语气带有微微怒意。 站在旁边袖手旁观的张林，立刻动手帮忙，老老实实，平时喷人的气势早就散了。 徐医生问病史时，张林的笔没停，沙沙地记录。 他哪里敢偷懒，连半个字都不敢漏，这个徐结巴，等下会当着规培生和实习生的面抽查他记录的病史。 要是遇上遗漏或不准确，会拖着结巴腔，就地严肃批评。 这人说话结巴，但是脑子好使，记忆力特好，事无巨细，记得清清楚楚。 徐医生问完病史，张林才敢合上笔记本。 徐医生手一伸，张林递上卷尺，查体的测量完成，又是手一伸，叩诊锤奉上，动作慢点，严厉的眼神都能把张林看出汗。 各种浅反射深反射查完，张林跟上节奏，接回叩诊锤，递上听诊器。 心肺及腹部听诊都要做，脊柱畸形会引起胸腹脏器挤压移位，导致心肺和消化功能问题。 一套完善的查体做完，徐志良站定，张林有点发抖，这样子要提问了。 每次这时，张林内心最害怕，徐志良提问跟下棋一样，环环相扣，步步为营。 “大哥，能不能给点面子，有规培生实习生在。”张林的眼神仿佛在祈求。 徐志良没有提问，只是说：“大家复习一下《临床骨科学》和《骨科手术学》有关强直性脊柱炎和脊柱侧弯的章节。” 卢钢正是强直性脊柱炎引起的脊柱、髋关节及膝关节严重畸形。 良哥这次很给面子，张林松一口气。 —— 徐志良的动作很快，将ct三维重建的数据，导入3d打印机主机，打印出卢钢整个骨骼的模型，模型已经摆在杨平的办公桌上。 杨平面对模型反复研究，制定手术方案。 脊柱畸形太严重，矢状面的后凸畸形，横截面的旋转畸形，冠状面的侧凸畸形，这是三维的复杂畸形。 手术要对三个面的畸形进行矫正，比一般的脊柱畸形矫正难度要大很多倍。 要矫正脊柱，同时也拉直椎管里的脊髓。 一旦拉直，脊髓有些部位受到牵拉，有些部位又受到挤压。 这些牵拉和挤压会损伤脊髓，引起死亡或瘫痪，矫正的耐受临界点在哪？没人知道，只能凭经验。 虽然现在术中可以用仪器进行神经电生理监测，但作用有限，对这种严重病例作用更加小。 整个手术可以简单理解，把卢钢的脊柱打断成很多截，重新进行搭建。 骨盆切成几块，重新进行装配，髋关节和膝关节要锯掉，装上人工关节。 这么庞大的工程，除了脊髓损伤，还要考虑有出血、感染、截骨的风险、置钉的风险。 比如置钉的风险，由于畸形的存在和骨性标志失效，原来的标准椎弓根钉置钉技术失去作用，每一颗椎弓根钉的置入都是独一无二的。 卢钢的骨骼在杨平的脑海中成形，然后开始发生变化，旋转、拉伸、压缩。 骨骼附着的软组织跟着拉伸、皱缩、扭转。 前方的血管神经和内脏也发生变化，开始移位。 整个动态过程在杨平脑海演示，根据演示，一些截骨的线条开始一根一根画出来。 刚刚研究完卢钢的手术，想休息一会，同学欧立春打来电话。 他已经在附一报到，附一脊柱外科对他很关照，将他安排在邹教授得意门生范吉光副教授的医疗组。 医教处主任亲自带他到脊柱外科，范教授对他也十分和气，嘘寒问暖，还问欧立春和杨平什么关系。 为了感激杨平，欧立春带了一些家乡特产，一定要来三博医院送给杨平。 杨平跟他约好时间，一起聚聚，同学之间，能帮就帮，大家一起进步。 有人敲门，杨平打开办公室的门，高桥站在门口，表情异样。 “有事吗？”杨平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 高桥想说话，但似乎很是为难。 “进来？”杨平将高桥迎进办公室。 高桥坐下来说：“杨博士，很遗憾，东京大学不愿意合作，担心技术泄密，我已经很努力去争取。” 高桥据理力争，还是没有说服东京大学的那些顽固派。 杨平以为什么大事，满不在乎：“高桥，谢谢你，没关系，小事情而已，不用这么紧张，如果合作，可以节约我几个月时间，不合作，无非我多花几个月时间而已。” 杨平对东京大学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他已经开始自己的布局。 高桥觉得此事可惜，没有与杨平合作，将失去占据该领域顶端的机会。 可以预见，只要杨博士投入到这个领域，东京大学和杜克大学的优势将很快消失。 从杨平的表情也看出来，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这件事不曾存在，东京大学的合作对他可有可无。 正如美雪说的，杨平是站在山巅的男人。 在高桥眼里，杨平便是，不拔剑则已，一拔剑将没有对手。 “这是卢钢的骨骼模型？还有手术图纸？”高桥看着桌上的骨骼模型，旁边一叠图纸。 高桥没想到，杨平在骨科是全能者，不仅创伤骨科和运动医学高不可攀，连脊柱外科的造诣也是如此高不可测。 首先要矫正颈椎畸形，方便术中气管插管，后续手术的体位摆放。 然后矫正胸腰椎畸形，再是骨盆旋转截骨矫形，膝关节截骨矫形，备选髋膝关节置换。 中间穿插各种软组织松解紧缩及平衡术。 手术步骤清醒明了，步步相扣，每一处截骨极为巧妙精确，所有截骨集合到一起，骨骼畸形完全矫正，一种外科之美呈现在眼前。 能够跟着这种人学习，三生有幸！ “杨博士，你将又一次创造奇迹。”高桥敬佩地说。 “不，只是做好自己的事罢了。”杨平靠在椅背上，平静地说。 —— 宋子墨正在准备胸腰椎骨折手术的病人。 南部赛区，保持满分的还是宋子墨、苏南晨、林浩。 各赛区的团队如几股洪流，逐渐清晰，奔向全国赛区。 每个赛区，前几名的还是那些老牌医院，帝都积水潭，帝医三院和301依然以满分牢牢占据前列。 魔都六院、华山和长征脱颖而出，其他医院开始逐渐掉队。 华西和西京力压群雄，其它医院只能望其项背。 湘雅和同济独孤求败，其兄弟医院尚能一战，其它医院已经毫无胜算。 除了魔都六院和南都附一，并没有人在意三博医院，即使魔六，也是因为好奇心驱使，才稍微关注。 南都附一唯有苏南晨明白三博才是真正的夺冠团队，但是又不能多说，多说也无益。 杨平扫了一眼榜单，宋子墨一直坚挺，暂时没自己什么事。 不能坚挺，就不是宋子墨了，强悍的战斗力让杨平非常满意。 对这个金刀奖，要不是为了获得系统奖励实验室，为了韩主任了却当年的心愿，为了小伙伴们的激情飞扬，杨平实在没有多大兴趣，用这个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 下一轮手术是胸腰椎骨折后路手术，翻车的比较少，要翻车，大多翻在骨盆髋臼骨折手术。 只要宋子墨要能够稳住，以满分出线问题不大。 恰恰宋子墨无论外科技术还是心理素质，都是值得信赖的。 金刀奖的网站空前的热闹，各大医院的粉丝自发成团。 比如喜欢魔六的，曾经在魔六进修过的，从魔六出去的研究生，自然成为魔六的粉丝。 而另一批人成为华山的粉丝，这些粉丝在评论区疯狂打仗。 不过都是学术人，即使打仗也是犹如病例讨论，学术人用学术方式开战。 不骂人，不飙粗话，不做人身攻击，所有的战斗激情化作论文般严密的评论。 三博医院也获得不少粉丝，他们活跃在三博的评论区。 这一批人大多是亲自参加过三博学术会的医生。 “主刀现在都没出场，是不是怂了？让一助打到底？” “笑话！杀鸡用牛刀？” “你们口中的大神再不出场，恐怕后面没他事了，看看全国赛都是什么手术？把三博这些年的手术全给他做，也喂不出来？有热血是好事，但也要有智商，学习曲线饶过谁？” “学习曲线不谈效率就是耍流氓，加入效率因素，曲率差异就出现，同样一台手术，此人产生十倍效果，彼人却只有一倍效果，倍率差异，让学习曲线不再公平。 比赛很精彩，评论也精彩。 第362章 心理应激期 美国，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罗伯特博士的办公室。 浓厚的咖啡香气四溢，罗伯特已经喝了三杯，助手巴雷尔坐在对面，与他隔着办公桌。 “巴雷尔，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罗伯特面色凝重。 巴雷尔不知所措，罗伯特突然将他叫到办公室，思考良久，才郑重其事地提问。 这个问题一定很严肃，很重要，难道关于自己和女实习生医生的事情？ 不应该呀，两厢情愿的情人关系，并不违反医院的相关规定，也没有利用职权胁迫。 “我是罗伯特吗？”罗伯特双肘撑在桌面，突然发问。 “是的，博士！”巴雷尔被动地回答。 “这里是纽约特种外科医院吗？” “是的，博士！” “这所医院的骨科世界排名第一？” “是的，博士！” “我是北美关节镜及运动医学学会现任主席？” “是的，博士！” “好了，巴雷尔，你去忙，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罗伯特紧绷的面部肌肉松弛，摆摆手，示意巴雷尔可以走了，提问正式结束。 莫名其妙，只是问这些问题？这些问题幼稚简单到让人感到怪异。 “博士！是否需要报警或请求心理援助？” 巴雷尔怀疑罗伯特精神方面出了问题，明显不对劲，现在罗伯特手里摆弄一个陀螺。 “这个是什么？” 巴雷尔问道，他几次看到罗伯特在办公室玩陀螺，让它在桌面旋转，然后趴在办公桌上，盯着陀螺看，直到它倒下。 什么时候罗伯特先生爱好玩陀螺？巴雷尔不放心，没有起身立刻离开。 “确认不需要心里援助？”巴雷尔再次问道。 医院有心理医生，随时可以为医生们解答难题，进行心理疏导。 这在美国医院，是常规的配置，医生是高风险行业，承受巨大压力，尤其年轻医生，经常需要心理帮助。 巴雷尔总是觉得，罗伯特从中国回来后，很不对劲，但是看他做手术并没有异常。 作为同事和助手，他有责任关注罗伯特的心理健康。 “放心，巴雷尔，我没事，有些事情超出常识时，我总想用科学的态度来对待，这几张量表，我已经做了多次自我分析，应该是心理应激期还没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罗伯特拿出几张表格扔给巴雷尔，都是自我心理检测的量表。 “如果我告诉你，我这次去中国，见到一位年轻医生，他可以做我的导师，他的手术无与伦比，我和他的差距，就像你跟我的差距一样，甚至更大。”罗伯特逻辑清晰。 “不可能的，这就等于说，某位街头拳击手可以击败顶峰时期的泰森，人们对此喜闻乐见，但事实却不可能，无论从训练时间、训练强度、训练方法、比赛经验、教练配置、营养支持，街头拳手都无法胜过泰森。”巴雷尔的分析不无道理。 “如果绿巨人呢，击败泰森轻而易举。” “那是漫威胡扯的！” “可是事实上我看见了，好，巴雷尔，我不跟你争了，排到这个月的预约病人还有几个我没看。” “长岛还有七个，其中一个膝关节多韧带断裂的，职业足球运动员。” 罗伯特的豪华诊所就设在纽约的长岛，每个星期，罗伯特要抽空去自己的诊所做手术，当然巴雷尔、以及其他人跟着一起。 这个诊所其实就是一个豪华专科医院，拥有所有运动医学手术的权限，很多运动明星在这里完成手术，然后接受诊所康复团队的康复治疗。 他们接受从诊断到手术，再到康复的一条龙服务。 巨额的手术费，只有那些不在乎钱的人才会选择这里，当然，罗伯特也不会让人失望，他的精湛技术，长期让手术效果位居第一，继承爷爷和父亲的传统，他们对病人进行长期随访。 也就是，他有着世界上最好的随访服务，据说，他爷爷做的手术病人，还有现在在他诊所进行随访的。 有些病人限于当时的医疗技术限制，无法获得好的效果，到了小罗伯特这里，用最新的手术进行翻修。 这是一个已经经营三代人的诊所，再往上追溯，他的祖上便是德国人，也就是罗伯特是德裔，他的老爷爷在德国当年也是一方名医。 膝关节多韧带重建！ 这个词语曾经让罗伯特沮丧，这是他从来没有获得真正成功的手术。 真正的成功，便是可以让运动员恢复运动能力，重返赛场，罗伯特做不到。 现在，他听到这个词语，并没有以前的恐惧感，只是淡淡地说： “小安德鲁的专用手术器械和内植物有什么新的进展？orthopediatrics公司如何回复?” “工程师说，样品下周就可以出现在你的面前，他说如果你不是医生，他们会失业，你设计的器械太精妙了，不知道你们申请专利没有，他建议你申请专利。” “这不是我设计的，而是我的老师设计的，不，我从来不偷盗，告诉他们，照着图纸生产就行，如果他们敢偷偷申请专利，我保证让他们破产。” “你的老师？” 巴雷尔从来没有听过罗伯特这样称呼自己的父亲，他总是称呼父亲为佛罗里达的罗伯特先生，因为他的父亲居住在佛罗里达州棕榈滩。 罗伯特的老师就是他的父亲，这是众所周知的。 “别误会，我指的是一位中国医生，没错，不用这么惊讶，他就是我的老师，那个幸运的退伍军人的手术方法，就是他首创的，但是我还没学到手，巴雷尔，我告诉你，他的手术病人可以重返赛场，我亲眼所见，他是世界上最棒的运动医学医生。” “你是说，你是说，你这次去中国，就是为了拜访这位老师？”巴雷尔难以置信。 罗伯特很自然地回答：“是的！” “那是个神奇的医院，拥有神奇的医生，不是每个人有这个机会，即使我在那里，也只能允许站在黄线之外观摩，要是巴雷尔你，恐怕连进手术室的资格都不会有，一位来自日本的创伤外科医生，每天恭敬地替他们的教学秘书泡茶，对，我的老师，还用关节镜完成了膝关节模型的橄榄核雕刻。” “关节镜下橄榄核雕刻？你确认说的不是想象，而是真实存在？” “我可以起誓，如果有半点谎言，卡梅拉将和我结婚。”罗伯特将手放在胸前。 天啦，只有巴雷尔才知道这誓言的分量，他怎么可能忍受和一个女人结婚呢。 “小安德鲁的手术，我已经决定，请我的老师来做，你做好准备，我要联系老师，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能够飞来美国。” “巴雷尔，到时候擦亮你的眼睛，还有准备一个陀螺，否则你会以为自己在梦中，听我的，没错。” 巴雷尔瞥见他办公桌上的陀螺，难怪，原来是起这个作用。 “手术安排到长岛，尽快做好准备，这是我请老师第一次做手术，不能有任何怠慢的地方，一旦老师时间确定，我们就要能开台。” 巴雷尔现在觉得，罗伯特很正常，他不可能拿小安德鲁来开玩笑，更不会拿世代行医的声誉来赌博，可以肯定，真的存在这个人。 而且，罗伯特新术式的病人，那个海军中尉，术后效果非常好，这种手术，罗伯特博士从来没有这样的效果，事实不会骗人。 罗伯特将打印出来的图纸拿出来，摆在办公桌上：“巴雷尔，过来，看看！” “小心点，你的胳膊弄皱了图纸。”罗伯特拨开巴雷尔碰到图纸的胳膊。 “你看，他巧妙地避开了骨骺，无论胫骨还是股骨，他使用绕开的方式，将韧带悬吊在远离骨骺的地方，而且进行了末端埋入设计，你看它们依然发挥良好的作用，这是天才的构想，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可以这样做呢。”罗伯特欣喜地讲解。 巴雷尔也是运动医学专家，经罗伯特一点拨，看出了其中的奥妙，确实，天才的构想，完全解决了儿童前后交叉韧带重建的难点。 “还要我做什么吗？”巴雷尔很兴奋。 罗伯特想了想：“所有预约病人，凡是肩关节和膝关节多韧带断裂的，提前通知他们做好ri和ct检查，还有完成运动分析，现在所有这类病人，我要请老师来主刀，直到我真正掌握这种手术为止，尽快去办，我要提前获得数据。” “我现在就通知长岛诊所。”巴雷尔说。 第363章 小伙子，就是强 由于手术难度大，手术风险高，所以全国能够开展脊柱侧弯矫形的医院不多。 这类手术，全国能够算作一线医院的，也就那么几家：协和、301、南京鼓楼、南都附一。 南京鼓楼医院的综合实力在全国排不上名次，唯有脊柱侧弯手术在全国处于顶尖水平，手术量超过其它几家一线医院，这是由于从法国留学回来的邱教授的努力。 邱教授留学法国八年，跟随法国脊柱矫形大师ntrel教授，学习国际先进脊柱矫形手术，ntrel教授是举世闻名的cd矫形技术创始人之一。 学成之后，邱教授放弃法国丰厚的待遇，回国在鼓楼医院创建脊柱外科，专注脊柱侧弯矫形，缩短了国内与发达国家的差距。 南都附一的脊柱侧弯中心，也是全国一流，在苏教授的努力下，与协和、301、鼓楼，形成四足鼎立的局面。 脊柱侧弯矫形的二线医院，包括304、306、帝都朝阳医院、帝都儿童医院，其余医院只能屈居三线或三线之外。 年手术量几十台的三博医院，只能算三四线，不过，一个建院十年的新医院，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非常不错。 很多新兴医院，门可罗雀，人员流失，病源短缺，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这种例子在各地都有，热火朝天投资几十亿，最后剩下几栋漂亮的房子，几个玩手机的导诊护士，还有网络上几篇满腹怨言的文章。 像三博医院这种，能够做出这种规模，尤其骨科，能够分出脊柱、关节、运动医学和创伤骨科几个亚专科病区，那已经相当牛气了。 卢钢的手术难度太大，韩主任对杨平的话没有任何怀疑，但是几十年的医生生涯，眼见为实才心里踏实。 在做卢钢的手术之前，老韩想让杨平做一台普通的脊柱侧弯矫形，好对杨平的这类手术水平进行评估。 天才也需要评估，并非不信任，而是科学的态度。 脊柱侧弯矫形，骨科手术的巅峰，一旦失误，就是瘫痪，所以再信任，也必须走这个程序。 正好科里有一个病人，十九岁的大一女生，发现脊柱侧弯十年，目前胸椎侧弯角度：bb''s52度，腰椎侧弯角度：bb''s64度，曾经行支具治疗无效，现寻求手术治疗，经人推荐找到张教授。 她在卢钢之前就已经入院，术前准备也已经完善。 手术开台前，老韩和张教授已经坐在旁边。 老韩知道杨平稳重老练，不会没有把握就接受主刀手术，所以老韩只需在台下看着就行。 脊柱矫形手术，这段时间，杨平断断续续，不断出入系统空间，已经接受魔鬼训练。 在系统空间，不消耗生理能量，无需吃喝，无需睡眠，无需排泄，只要心理上可以耐受孤独与枯燥，你可以不停地做手术。 从不熟练到熟练，就算平均三个小时一台手术，一天可以做八台，十天八十台，一百天八百台。 在系统空间，三个多月可以做八百台手术，这三个月对现实来说，只是一瞬间。 一次呆三个月，这是杨平刚开始就能够忍受的时间，以杨平的超强忍耐力，就算一次八百台，进入十次，就是八千台，二十次，一万六千台。 只要火足够大，一块石头都能给你熔化，这就是系统空间魔鬼的地方。 一万六千台，放到现实中，谁可以做到？ 就算手术量最多的医院，整个科室全部的手术量，也达不到这个数。 杨平的积分，已经走向良性循环，就像投资进入良性循环，手握巨额资金，不断盈利，越花越多。 原来主线任务奖励的五十万积分，可以购买很多手术培训，有了这些手术培训，在现实中可以做更高更难的手术，获得更多的积分奖励。 余水莲的几次手术，系统累积奖励积分是四十多万分。 按照系统的特性，以后主线任务只奖励新增模块，现实中的手术才奖励积分，而且难度越高，奖励积分越多。 脊柱矫形手术，每次的培训包都是一千台起步，一个训练包消耗积分在六万分左右，余水莲手术奖励的积分，就能够支撑约七千台培训。 还有那些肩膝多韧带重建手术，每次奖励都是数万分，各个奖励渠道的积分源源不断地累加。 所以，杨平这段时间虽然花了很多积分购买训练，但是积分不见减少，反而增多，现在账面余额还有八十多万分。 只要杨平控制好，保持积分持续盈利，现在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我先用胸腔镜和腹腔镜将胸椎和腰椎前方松解？”杨平征求韩主任和张教授的意见。 这手术计划挺周详，还用腔镜做前路松解，韩主任点头。 宋子墨消毒铺单，杨平刷手上台。 在胸腔镜和腹腔镜的辅助下，前路松解很快完成。 手术速度有点快，不像是第一台手术，但在老韩眼里，绝对是杨平的第一台脊柱矫形手术。 前路松解完成，体位变为俯卧位，重新消毒铺单，再次刷手上台。 切开显露非常迅速，止血彻底，几块纱布只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先置钉，后截骨，最后矫形。 手术步骤十分清晰，大步骤带着小步骤，步步推进，没无效动作，没有重复动作。 这说明，杨平不是新手，或者，他第一台手术的表现不像新手。 老韩和张教授起身，走近，盯着屏幕看。 开口、开路、探测、植入定位针，按照这个步骤，完成左边，再是右侧，完成这个椎骨，再是另一个椎骨。 几十枚导针就这样植进椎弓根，一次性透视所有导针。 屏幕上，几十根导针，乱七八糟，从不同的点、不同的方向置入。 老韩和张教授对着g臂机的屏幕，一根一根地检查，检查了几遍。 每一根导针置入的点、方向和深度几乎完美，每一根导针以最佳角度从椎弓根骨性中心穿过，没有一根不满意，哪怕一点点可以允许的偏差也不存在。 看起来乱七八糟，但是每一根独立的导针都是最佳的，再改变一点就是偏差。 透视确认导针没有问题，然后就是一根一根地拔出导针。 每拔出一根，就植入一枚椎弓根螺钉，有万向的，也是定向的，直到全部的导针被换成椎弓根螺钉。 再次透视，螺钉没有任何问题，椎弓根钉的位置都非常漂亮。 “开始截骨了！”杨平随时汇报手术进度，也是获得许可。 “截！”韩主任同意。 截骨是一个高风险操作，也是手术技术含量最高的步骤。 截骨是将脊柱几处截断，以重新组合，截骨并不是简单截断，需要截断之后能够重新有效嵌合。 截骨操作可能损伤神经，导致瘫痪，在再次组合的过程中，如果出现错位，也会损伤神经，引起瘫痪。 为了减少神经损伤，术中常常使用神经电生理监测和唤醒试验。 截骨，杨平使用超声骨刀，相对传统工具，超声骨刀在截骨精确性和安全性上都提高很多。 这种工具吃硬不吃软，它只切割硬的骨质，对软组织的神经不起作用。 手术节奏非常好，截骨的同时，每一次截断的操作间隙，杨平会转头看神经电生理监护仪的屏幕。 胖子已经将它的角度调到最好，让他随时可以看到监测波，如果损伤或刺激到脊髓或神经根，波幅会变化，出现刺激波，提醒术者，你的操作很危险。 超声骨刀，杨平没有用过几次，但是现在，它在杨平手里非常听话，仿佛专为杨平而生。 截骨很快，老韩和张教授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听着超声骨刀的噪音，他们不敢说话，生怕打断杨平的节奏，引发意外。 “截骨完成！” 老韩和张教授如梦方醒，已经完成了，这么快。 “开始矫形！” 这一步，最容易出现风险，脊柱矫正时，有时候因为脊髓无法耐受矫正，病人当场瘫痪，或者术后几天出现瘫痪。 一旦瘫痪，将是灾难性的后果。 所以，医生，每一台手术都是如履薄冰。 在系统空间手术室，一万多台的手术培训，让杨平已经掌握大量数据，什么畸形矫正到什么程度是安全的，数据不会骗人。 他想有空时，将收集的数据进行整理，然后总结规律，得出一套预测的模型，指导脊柱侧弯矫形手术，将手术进行精确化和标准化。 “慢点，小杨---” 张教授和韩主任同时提醒。 杨平把持着工具，开始进行脊柱矫形。 这个步骤，杨平不是很快，他矫正一点，这边看脊髓的搏动，那边看监测波，一直正常，没有因为刺激出现波幅的改变。 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在合适的节奏中，脊柱在截断的部位发生空间变化，序列被重构。 脊柱在三维空间被矫正，然后植入钛合金棒，进行逐级螺钉锁定，最后加上横梁，再锁定。 全程一个小时，扔在收集盆里的有尾纱布，周灿一块一块的铺开，纱布干燥，几块淡淡的血迹。 “透视！”韩主任指挥推g臂机的规培生。 “要不是要来一次ct扫描？”杨平建议。 这个手术间是多功能手术间，自带ct影像设备。 ct扫描完成，三维重建图像逐渐出来。 每一颗螺钉都包裹在椎弓根的骨质通道里，脊柱已经完全恢复正常的生理弯曲，这意味着截骨矫形做到了极致。 “活动一下足趾，对，往上，往下，很好！” 张教授指挥病人活动足趾，一切正常。 老韩看着ct三维重建的图像出神，这手术，已经无话可说。 这小子天生就是做手术的，手术之神，一点也不夸张。 一上手，便是千年的精！ 老韩已经习惯，认知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刷，多刷一次无妨。 如果一定要解释，天赋！天赋可以解释一切。 这种人才可遇不可求，很庆幸，让自己碰到了。 杨平帮忙一起抬病人过床，张教授走到韩主任身旁：“足趾活动很好！” 第一次做，怎么就敢不留余地，直接矫正到零度。 唉，还是天赋！ “卢钢的手术让他主刀？”韩主任觉得再无疑问。 张教授还能说什么：“小伙子，就是强！” 第364章 弥留的恩师 脊柱侧弯的女学生被送出手术室，接台的手术，是一台腰3椎体爆裂骨折的病人。 这个病人腰3椎体爆裂骨折，但是后纵韧带完整，影像学上也没有骨折块的皮质翻转征，比较适合做后路手术。 脊柱后路手术相对前路手术简单、出血少、风险低，一般能够后路解决，尽量不会使用前路。 前路手术因为要从胸腔或者腹腔进去，涉及到胸腹腔的脏器、大血管等，手术难度要大很多。 但是如果后路手术无法取得良好效果，即使前路手术的难度大，也要选择前路手术。 两种手术方法，没有优劣之分，只是针对不同的病例。 你说轿车好，还是卡车好，家用肯定轿车好，拉货肯定卡车好。 有杨平坐镇，韩主任和张教授不用呆在手术室，他们俩在更衣室闲聊起来。 综合骨科的独立手术室，没有其它科室的人来，年轻人都在手术室忙手术，更衣室只剩下张老和老韩。 平时两人都忙，张老负责综合骨科的门诊，骨科研究所那边也有很多事要老韩张罗，所以难得这样聚在一起。 “他可是第一次做脊柱侧弯矫形手术。”老韩感叹。 “那些螺钉打得真是漂亮，无论是截骨还是矫形，已经做到了极致。”张教授也在回味中。 “难得的奇才，差点从我手里溜走。”老韩想起第一次见到杨平。 “我们得好好爱护这棵苗子，给他创造一个最好的平台，在医学上，除了一些经验性的东西，恐怕我们也没什么可以教的。”张教授叮嘱韩主任。 “我现在主要精力就是给他的团队打造平台，做好他们的服务工作。”老韩让张教授放心。 “老冯又进了icu？”张教授停顿一下，转换话题。 老冯，冯天成教授，韩主任和洪志刚的恩师，比张宗顺教授小了好几岁，但是也是一辈的人。 如果算学术辈分，张宗顺是冯天成的师兄，是韩主任的师伯了。 “我去看过，隔着玻璃看的，上颈髓的脊索瘤，经颅底长入颅内延髓，魔六的骨科和神经外科团队，将手术方案修改了几次，还是不行，肿瘤位置很深，在上颈髓和延髓的中央，老师恐怕撑不了多久。”老韩深吸一口气，眼睛不禁湿润。 恩师一生未婚，追求医术，两袖清风，对自己的名誉爱惜如生命，将师兄和自己视为亲生儿子一样，想起年轻时求学的一些片段，忍不住眼眶湿润。 “去年，他还能行走，跟我一起向交大医学院解剖教研室申请遗体捐献，希望死后能够做一回大体老师，继续发挥作用，算是对医学最后的贡献。”张教授也很有感触。 “你们这辈人身上很多东西，比如纯粹和崇高，我们自愧不如。”老韩很崇拜老一辈的精神。 “谈不上崇高，我的父亲在门诊的椅子上闭的眼，我也希望自己那一天来的时候，是坐在门诊的椅子上，或许这是最好的归属，我父亲的遗体捐献给协和了，我们是唯物主义者，我也不信来世，死后遗体还能够给学生们划上几刀，作用，也是件好事，我记得父亲当时的话，宁愿医学生在我身上划千刀万刀，也不要在病人身上划错一刀。”张教授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老韩沉默许久：“听魔六的人说，老师自己一再要求手术。” “他是想将自己作为实验对象，给魔六积累经验，这种手术目前是外科禁区，世界罕有成功先例，手术的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不做手术还能拖上一段时间，一旦手术，直接死在手术台上，你说魔六的人怎么下得了手。”张教授也一直关注冯教授的病情。 “韩老二，我不想再问你当年的事，十多年了，你也不打算说出真相，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你想让冯天成走的时候，还带着误会吗？”张教授转头看着老韩，目光如炬。 老韩刻意躲开，看着前面的柜子：“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我只是提醒你，老冯恐怕没有多少时日，就要去做大体老师了，你自己想一想！”张教授起身，活动一下腰，蹒跚着走进洗手间。 韩主任一个人靠在椅背上休息。 宋子墨的手术已经开台，第五轮手术，胸腰椎骨折后路手术，核心是椎弓根钉技术。 这是脊柱外科的基本手术，对于宋子墨来说，不是难题。 比起骨盆髋臼骨折手术，他的表现会更好。 杨平独创一套椎弓根钉置钉方法，教给宋子墨，利用这套方法，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最佳点，从这个点，以最佳的方向置入螺钉。 南都附一早就结束第五轮手术，此时，他们在观摩全国各大赛区优秀选手的手术。 林浩的心情很复杂，原以为在第四轮手术---骨盆髋臼骨折，会将三博医院甩开。 可是现在进入第五轮手术，仍然看不到希望，他希望三博能够出线，但绝不希望他们满分出线，这样体现不出差距。 开口、开路、探测、植入定位针，他为什么速度如此之快，无论是胸椎还是腰椎，椎弓根钉的定位技术，都有好几种，宋子墨用的哪一种，林浩实在没有看出来。 只看到宋子墨显露出开口的位置，尖嘴咬骨钳在进钉点，咬掉一丁点骨皮质，开口器便开口，紧接着开路、探测、植入定位针，毫无压力。 所有的定位针打完，不久，屏幕上出现透视的图像，每一枚针的位置堪称完美。 “这是人字棘法吗？”林浩问苏南晨。 苏南晨摇摇头：“不像，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定位方法，以前没见过。” 一旁的陈歌、曹前、粟丰余一直盯着宋子墨，希望他犯错误，这样自己就可以攀上前三。 可惜，他根本没有犯错误，这台手术，看熟练程度，根本不可能翻车。 苏南晨心里很清楚，宋子墨的技术很多来源于杨平，他不出面，只不过想让南部赛区的比赛好看一点，让附一的表现好看一点。 如果他出场，手术不比其它的竞技，不存在放水，一个手术案例，可以做到一百分，故意不做好，或者打折扣，这是对医学原则的亵渎。 既然不能放水，每台手术要全力以赴，那么，整个南部赛区会非常难堪。 金刀奖上会出现一个令人讽刺的情景，号称南部赛区一哥的南都附一，强大的团队被杨平一个人吊打。 “真是用心良苦！”苏南晨心里笑道，没想到杨平还会想到这一点。 “浩哥，看样子这家伙会将三博以满分推进全国赛区。”陈歌无奈地说。 屏幕旁边的空白区，评论以弹幕的形式发射出来。 “还是一助主刀，一直保持满分，没有人觉得三博会是这届的最大黑马?” “历届都不存在黑马，这届也一样。” “没错，往届也有类似的所谓黑马，冲进全国赛区，结果第一轮淘汰赛就被踩死。” “再次强调，区域赛是基础手术，真家伙在全国赛，看看全国赛开局就是六大关节的关节镜手术，什么肩袖修补、交叉韧带重建还不过瘾，今年增加了肩膝多韧带重建，这是开局手术呀，全国几个医院能开展肩膝多韧带重建？好多医院一个前交叉还做不明白，还去做多韧带重建？” “罗进！拜托你们，动一下手指有多难，罗进的手术就是杨平的杰作，已经开始正常训练，据说再过一阵，可以重返赛场。” “动动脑子又有多难，别听他们宣传，谁看到了？是膝关节多韧带重建？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随便用脚趾头想一想，这种手术，罗进这种名气，不说去国外，好歹也去帝三魔六？再想一想，真是四联重建，谁这么牛逼，四联重建的足球运动员重返赛场？你们去搜一下小罗伯特的文章，人家取了一个名字，退役综合征呀！大佬们！凡是涉足运动医学的，不要说不知道小罗伯特，不要说不知道纽约特种外科医院，他们做不到，三博却可以做到，真是神医遍地的时代，什么都敢吹，不要梦想民间棋手可以战胜聂卫平。” 不知道谁居然打出长篇大论，看得眼花，但是评论说得有理有据。 “三博其实不弱，韩建功教授，魔六出身，当年可是风云人物。” “据说同样魔六退休教授张宗顺，国内骨科界的泰斗级人物，目前也在三博?” “难怪，三博实力这么强！” “韩建功的故事是不是真的？知道内情的能不能说几句？” “大家注意，这里只讨论技术，不要讨论个人隐私。” 发起话题的人很知趣，不再继续，让话题自动冷却。 “大家不要过分看重三博，还是前面的老兄说得对。” 苏南晨看着这些评论，只是微微一笑。 当年特斯拉刚刚提出交流电的时候，全世界都是类似的看法：怎么可能呢？ 不难理解，超出认知的东西，肯定不会相信。 第365章 八成 高桥三个月的进修时间快要结束，他希望延长进修时间，继续留在三博。 还有很多病例，他需要学习，他跟着杨平这段时间，不仅学到了先进的手术方式，还学到了全新的思维方式，无论对解剖，还是对手术，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高桥觉得三个月远远不够，如果能够留下来，一年、三年---他都愿意。 可惜，不可能有这么多时间让他留在中国，东京大学附属医院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他去做。 高桥的签证最长逗留时间是一百八十天，他希望不浪费一天时间。 于是向藤原正男申请延长三个月，藤原正男的答复：高桥继续留在中国学习，美雪期满必须如期返回日本。 美雪的关节镜技术进步很快，可以在橄榄核上刻一个歪歪扭扭的字母。 她并不在乎藤原正男的话，虽然他是东京大学骨科部的主任，可是他还有一个身份，自己的哥哥。 其实美雪比高桥更有时间留下来，她不过是一个中级年轻医生，并没有任何职务。 “你应该听藤原老师的，尽快回去。”高桥不想她违背藤原老师的话。 美雪满不在乎：“我为什么要听他的，我有自己的生活！” 其实，美雪心里明白，哥哥让她回去，不过是让她与三井佑辅见面而已，两家要谈论他们的婚事安排，这是藤原家族与三井家族的一次联姻，属于重大事件。 尽管三井佑辅也是东大的高材生，无论才华还是相貌都出类拔萃，可她并不喜欢那个家伙，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的签证也有一百八十天，我不想打电话给他了，你告诉藤原先生，我已经决定留在中国，继续学习。”藤原美雪非常坚定。 高桥无奈地叹气，这已经是藤原兄妹的事情，自己插不进手。 --- 第五轮手术之后，便是区域赛最后一轮手术：胸腰椎骨折前路手术，与骨盆髋臼骨折手术一样，这种手术风险很大。 手术入路是手术重要的部分，入路风险注定这种手术风险很大。 某大型医院因为胸椎前路手术的病人死在手术台上，如惊弓之鸟，很长一段时间禁止做脊柱前路手术，这有点走极端。 第六轮手术之后，宋子墨依然保持满分，强悍的战斗力，让这位一助吸引大量注意力。 随着第六轮手术的结束，区域赛宣告结束，各赛区出线医院的院徽排列在网站的首页。 各团队主刀的照片也在网站循环播放，其他主刀大家都很面熟，唯有杨平，大家不熟悉，因为他根本没有在区域赛露面。 西部赛区，华西的李凌，傅山城教授的学生，以满分晋级，西京医院的团队以一分之差无缘满分，以第二名的身份晋级，第三支晋级团队也是华西的。 北部赛区，欧阳思明，肖逸、陆青，宋云成分别来自帝医三院，积水潭、301、协和，均满分晋级。 东部赛区，温仁涛，岳正明满分晋级，长征医院的王凯生以第二名的身份晋级。 中部赛区，只有湘雅一支满分团队，同济落后两分，湘雅的兄弟医院二院落后四分。 南部赛区，宋子墨和苏南晨满分晋级，林浩在胸腰椎骨折前路手术中，肋间动脉结扎过于草率，扣一分。 各赛区晋级名额为三个，满分不限名额，并列的跟着超名额晋级。 比如如果三个以上的满分，全部晋级，其它非满分团队无机会。 两个满分团队，还剩一个名额第二名补上，第二名并列的不管多少，跟着一起用这个名额晋级。 如果一个满分团队，另外两个名额，第二三名补上，如果第二名有并列的占满了，第三名无机会，以此类推。 一共十六支团队晋级全国赛，休息两周之后，全国赛将以电脑随机配对形式，让这些团队进行组合。 比赛实行淘汰制，在规定的赛期内，做完规定的手术种类，进行积分，总分落后者淘汰，领先者晋级，分数相同者加赛。 晋级者进入第二轮淘汰，第三轮淘汰，最后冠军赛。 按照目前的情况，比赛刚好十六支团队，第一轮决出八强，第二轮决出四强，第三轮决出两强，第四轮便是冠军赛。 高手对决，稍微那个环节薄弱，就会落后对手。 医学界年轻一代的新星，全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全国赛，骨科的第一轮手术是关节镜和椎间孔镜，技术不全面的医生很难走得很远。 一些医院体量不大的，连病例都找不齐，别说参赛。 所以到最后，能够参赛的都是耳熟能详的顶级大医院。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区域赛结束，大家开始扫榜，大多数人是熟悉的，唯有三博医院，大家不是很熟悉。 参加过那次创伤骨科学术会的，很多医生都有记忆，包括傅山城和孟衡教授。 林浩极为郁闷，本来想甩掉三博医院，结果自己差点被宋子墨甩掉。 他决定在全国赛稳打稳扎，即使不跟三博碰面，也要比三博走得更远。 如果能够在第一轮比赛和三博碰面，最好不过，关节镜下肩膝多韧带重建是这一轮中分值最大的手术。 林浩可以凭借导师罗伯特传授的世界上最先进的术式，将比分拉高，一举将三博医院淘汰。 两周休息时间，电脑随机派对结果，会在第二周星期五下午六点之前在网站公布。 --- 韩主任的办公室，装有冯教授影像图片的u盘插进电脑。 颈椎和头颅的x片、ct和ri，以及增强图像，出现在电子屏幕上。 脊索瘤，恶性，发生在上颈椎比较少见，从上颈椎贯通到颅内，更加少见。 该肿瘤起源于胚胎残余脊索组织，一般生长比较缓慢。 所以手术如果能够成功切除，还可以获得一定的生存期。 但是上颈髓和延髓连接，是呼吸循环中枢所在，司管人的心跳和呼吸，这个部位如果受到损伤，直接呼吸心跳停掉。 冯教授这种脊索瘤，侵犯的部位恰恰是呼吸和循环中枢，预后非常差，随时有生命危险。 这种病例，肿瘤和呼吸循环中枢混为一体，根本没办法手术。 “暂时没有远处转移，做过放射治疗，无效，曾用靶向治疗药物pdgfr抑制剂伊马替尼以及tor抑制剂西罗莫司治疗，效果不理想，再联合雷帕霉素，还是不行。”韩主任将杨平叫到办公室，不过他暂时没有说这个病人是自己恩师冯教授。 杨平仔细分析影像图片，又分析3d打印的模型。 韩主任将影像数据倒入了3d打印机，打印出上颈椎、颅底及肿瘤的模型，肿瘤交错生长，呈哑铃、鹿角、缠绕复杂生长。 杨平观察许久，这个病例确实难，涉及到神经外科、骨科和肿瘤外科三个科室。 毫不夸张地说，这种肿瘤应该是手术禁区。 如果要做这个手术，有四个难点，首先显露是难点。 常规的显露不行，要从后路，完全把上颈椎后侧和颅骨后侧打开，打开后还要能够装上。 这样才能显露上颈髓和延髓，然后要切开延髓和上颈髓，在保护生命功能区的同时，尽量彻底切除肿瘤。 另外三个难点，手术操作要十分精确，这是对外科精确性的最大考验。 机器人手术会很精确，但是不适合这种高风险手术，最可靠的是机器，最不可靠的也是机器。 机器人没有人的触感，一旦出现失误，哪怕一点，都是致命的。 这种手术的精确度要控制在01左右，普通金属手术刀，再锋利也做不到这种精确度，而且手术刀不能对组织造成挤压，普通手术刀只要切割，必须造挤压。 所以必须使用先进的激光刀进行手术。 第三，肿瘤的边界确定，肿瘤与延髓和上颈髓混合一体，无论用什么方法，也没办法在术中识别肿瘤和需要保护的生命功能区，只能靠术者的经验。 这个病例本来就少，做手术的更加少，手术案例也大多是失败的，何来成功经验？ 最后是止血，这个肿瘤血运还很丰富，稍微止血不彻底，血肿压迫呼吸循环中枢，病人因此呼吸心跳停博。 杨平又是看影像图片，又是看3d模型，韩主任在一旁摸着杯子，心里忐忑不安。 很久，杨平才说话。 “用最先进的激光刀，后路将上颈椎和颅底打开，完全暴露上颈髓及延髓，然后进行01毫米精度的手术操作。” 这是手术可行？韩主任终于等到杨平的回话，立刻问道：“手术成功率有多少？” “不高！”杨平回答底气不足。 这可是杨平第一次底气不足的回答，即使卢钢那种病例，他也充满自信、毫不犹豫地说：收住院。 “估计有多高？”老韩还是问问。 “八成。” 杨平做出大约的估计，没办法，手术太难了，这种禁区手术，成功率能够高到哪里去。 “八成？” 老韩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种手术的成功率，目前报道，没有超过百分之一。 “对，没办法，太难，最多八成！”杨平很为难。 确认是八成，老韩才镇定下来。 “病人在哪里？”杨平很关心，这个病例很特殊。 现在他手里哪个病例不是特殊的，不是高难度的呢？ “病人在魔都六院，现在还不知道那边的安排。” 老韩心里有底了。 第366章 梦之队的无奈 魔都六院的会议室，正在进行紧张的病例讨论。 洪志刚主持，骨科、神经外科、肿瘤外科、肿瘤内科为主，心血管内科、呼吸内科等其它科室也列席。 魔六的陈院长、医务处彭主任均列席会议。 众多专家之中，还有几位从美国赶来会诊的专家。 讨论的病例正是冯天成院士，冯教授是国内骨科泰斗，不管是魔六医院，还是洪志刚个人，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治疗他的病。 洪志刚从美国请来了梅奥诊所神经外科的约翰内森教授，安德森癌症中心的格里芬教授，双城脊柱中心的伍德海德教授。 治疗冯教授的病，这个团队，无疑是当今世界的梦之队。 冯教授的上脊髓和延髓肿瘤，已经侵犯呼吸和循环中枢，引起呼吸及心跳减慢。 一度因为呼吸抑制和心律失常，血氧饱和度无法上升，酸碱及电解质紊乱，被送进icu抢救。 经过抢救，经过一段时间呼吸机辅助呼吸后好转，一周前拔管脱机。 目前在吸氧的情况下，血氧饱和度维持在95以上，酸碱及电解质平衡得到纠正，但是心率和呼吸频率一直很慢，没有恢复到正常，心率维持50次分，呼吸16次分。 如果心率再下降，恐怕要植入心脏起搏器，而呼吸如果再次出现抑制，还需再次气管插管，呼吸机辅助。 “肿瘤血运丰富，发源于上颈髓，以侵袭性生长方式穿过颅底，进入延髓，瘤体已经跟呼吸循环中枢实质组织混合一体，切除的过程中，肯定会损伤呼吸循环中枢。” “这相当在鸡蛋中剥除蛋黄，前提不能损伤蛋白，可是，这个鸡蛋的蛋黄和蛋白已经混合一体，相互渗透，谁可以在不损伤蛋白的前提下，完整地将蛋黄剥出来?” “呼吸心跳开始减慢，几个月内，慢慢趋向停止，如果中途再次冲击生命底线或引发枕骨大孔疝，病人随时死亡---” 来自梅奥诊所神经外科的约翰内森教授用美式英语发言。 他表示很遗憾，爱莫能助，梅奥诊所的神经外科在美国排名第一，约翰内森是世界上最好的神经外科医生。 安德森癌症中心的格里芬教授，秃顶，身形肥胖，头部周围一圈稀疏的金黄头发卷曲，他松了松领带：“这样的脊索瘤，没有病理检查之前，我们暂且将它称之为脊索瘤，目前手术成功率低于百分之一，换过来说，也就是成功率接近零，极少数成功案例也是肿瘤与呼吸循环中枢没有明显的混合，冯教授这种情况，即使用激光手术刀，也无法避免损伤，没人能够挑战这种手术，目前这是外科的禁地。” 双城脊柱中心的伍德海德比较瘦高，显得精神矍铄，他指着屏幕上的解剖模型讲解： “显露也是难题，神经外科的枕骨开颅显露与颈椎的后路显露进行对接，在枕骨开门显露延髓，在上颈椎后侧开门显露上颈髓，然后剖开上颈髓和延髓，要么不切除，切除便是损伤，歹徒和人质混合一体，让我我们无法开枪。” “洪，我建议，放弃手术，维持现状，顺其自然，而且患者高龄，经过一次抢救，目前这种状态无法经受手术打击，何况这个手术的成功率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手术毫无意义，只能加速死亡---” 约翰内森教授摊开双手，表示大家尽力了，无可奈何。 陈院长目光投向洪志刚，洪志刚手里的病历资料翻来翻去，心里很不甘心，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他知道，快八十岁的人，没有必要再去争取这毫无胜算的手术，可是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老师这样离去，他要做点什么。 这些世界顶级大佬都束手无策，意味着真的只能看着老师离去，可以预见，如果没有切除肿瘤，或者坚持两三个月，或者明天就发生不幸。 洪志刚此时心如火烤，痛苦不堪，老师对他恩情如海，自己却毫无办法。 虽然恩师快八十岁，但是从其它生理指标来看，要不是这个肿瘤，再活上几年不是问题。 “洪，你将病人资料发给我时，我利用虚拟现实技术进行过手术模拟，暂时没有一次成功，中途均以呼吸心跳停止而失败。”约翰内森教授再次发言。 他提到的这种虚拟现实，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可以虚拟出器官的解剖和生理。 然后利用虚拟触觉技术，外科医生可以对虚拟器官进行手术，切开某个部位，它会出血，伤到某个重要部位，它模拟生理受到干扰，比较接近真实手术。 这是约翰内森教授的法宝，面对超高风险的手术时，他都会利用这套系统去模拟。 可是再逼真，这种技术也无法模拟真正复杂的人体，只能对生理和解剖做简单的模拟，如果模拟手术都无法成功，在人体上更加无法成功。 “洪教授？”旁边的温仁涛看到洪志刚的异样。 洪志刚眼角一滴泪水缓缓渗出，他很快掏出纸巾擦了擦：“没事，我们再想想办法，不可能没有办法。” 多少困难的手术，在他手里，化险为夷，最后成功。 整个会场的气氛陷入沉闷，今天得回忆主要是听美国专家的意见，本院专家已经讨论很多次。 “建议用放射线进行姑息治疗，或许会延长生存期，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助安排，推荐ed无创手术系统，我可以帮助联系美国亨利福特医院肿瘤中心。”格里芬教授打破沉闷。 ed无创手术系统，全世界最先进的肿瘤放射治疗设备。 “谢谢诸位，诸位的意见非常宝贵，我们再考虑一下。”洪志刚起身向各位鞠躬致礼。 几位同行飞越太平洋前来会诊，鼎力相助，无奈病情太重，医生是人，不是神。 会诊会议散会，几位美国教授被带领参观医院。 “icu那边来电话，冯老要见你。”温仁涛低声跟洪志刚说。 “嗯，我过去一下，你陪着大家，16床的ri造影结果出来没？”洪志刚问道。 “出来了。”温仁涛对科室病人了如指掌。 洪志刚将陪同美国教授的任务交给温仁涛，这位学生无论是技术实力，还是交际能力，他都很满意。 洪志刚匆匆赶往icu，老师虽然神志清醒，但心跳和呼吸频率还是比较慢，这是肿瘤对呼吸循环中枢的干扰，不知道这条生命线在哪，一旦越过生命线，老师就会离去。 洪志刚穿隔离衣、戴帽子口罩，换上鞋套，进入icu。 看到赶来的洪志刚，冯教授伸出手，声音还算清醒：“志刚！” “老师，我在，刚刚参加完会诊，梅奥诊所神经外科的约翰内森教授、安德森癌症中心的格里芬，还有双城脊柱中心的伍德海德，一起商量了手术方案，他们在这方面经验丰富，手术的成功率非常高。”洪志刚帮老师整理氧气导管，握着老师的手。 冯教授微微一笑：“志刚，你有心了，我们做医生的，要实事求是，我这种病例，从目前的报道来看，手术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一，我这种复杂的上颈髓和延髓肿瘤，我们医院还没有先例，你们不用犹豫，给我安排手术，你来主刀，如果失败，术后对我进行解剖研究，彻底弄清楚这种肿瘤的病理特点和手术方式，将我们的上颈椎颅底复杂肿瘤手术水平提高一个台阶，医学的进步充满风险和坎坷，就算没这个病，我还能活几年?” “老师，你休息好，美国亨利福特医院肿瘤中心的ed无创手术系统也比较适合你这种情况，我正在联系。”洪志刚安慰老师。 “ed归根到底是放射线治疗，精度也只有02毫米，无法保证呼吸循环中枢不受损，如果手术使用激光刀胜算更大，目前的激光刀精度已经做到01，甚至更低，有一线希望。”冯教授目前头脑清醒。 “16床的ri造影出来没？”冯教授突然想起来，叫洪志刚过来的目的。 “出来了！” “拿给我看看。” 冯教授咳嗽几声，支撑着要起来，洪志刚立刻按住他：“老师，你别动，我拿给你看。” 洪志刚隔着玻璃门挥挥手，icu的医生立刻进来，洪志刚说：“麻烦拿一个平板过来。” 医生送来一个平板电脑，洪志刚进入医院系统，调出病人的ri造影，然后将老师的床稍微摇高。 “这东西我看不习惯”冯教授抱怨，他习惯在阅片灯上看胶片，不过现在住着icu病房，只能将就。 “这很可能是实质性血管母细胞瘤，切除的时候要小心，这些血管非常粗大，边切除边结扎血管，这是胸髓的血运危险区，注意保护好胸髓血运，尤其这根血管要非常小心，千万不要损伤，一旦损伤，脊髓会缺血，术后引起瘫痪，切记切记！手术排好了?”冯教授千叮万嘱。 “排好了，仁涛主刀。”洪志刚帮老师按按腿，做踝泵运动，躺床上久了，容易引起下肢静脉血栓。 “仁涛这孩子不错，但毕竟年轻人，经验上有欠缺，你要上台给他做助手，这种手术容易掉进陷井，千万不能有任何麻痹大意。”冯教授细心交代洪志刚。 “他稳着呢，这个肿瘤要用显微镜，他现在显微镜下操作比我稳，不过您老放心，我会上台的。”洪志刚笑道。 冯教授放下平板，半躺着休息，这样可以减轻心脏的负荷。 “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我们乡下休息一个月，现在小河里，正是可以捕鱼的时候。”洪志刚边看监护屏幕边陪老师聊天。 “哎呀，恐怕去不了啰，你去忙，我睡一会。” 冯教授眯着眼睛。 第367章 决斗 卢钢的手术，基本方案已经成形，这个病例风险极高。 为了让手术更加安全有效，杨平决定在系统空间进行一次手术模拟，但是不是现在模拟，而是术前半小时，这样可以获得最佳的手术感觉。 高桥申请延期进修被批准，继续留在三博医院，他想参与卢钢的手术全过程，这是当今世界最难的脊柱矫形。 藤原美雪并没有听从哥哥的话，她倔强地留在中国，藤原正男很疼爱这个妹妹，其实他也不赞成这桩婚姻，可是藤原这种世族子弟，婚姻并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 电脑随机派对的结果终于公布，十六支团队，分成八组，vs连接的医院院徽，成对排列在网站首页。 苏南晨对帝医三院的欧阳思明，林浩对三博医院，温仁涛对华西的李凌--- 十六强全是各赛区精英，强强对决，手术将显得十分精彩，医生观众们血脉喷张，望眼欲穿，期待第一季比赛快点开始。 这是属于外科医生自己的盛典，每个人都有自己追逐的“明星”，同时也跟着“明星”学习高超的手术技术。 除了骨科，其它专业也热火朝天，网络让大家的沟通不限时间，不限地点。 在全国赛，其它专科，什么心脏搭桥、脑干肿瘤、各种器官移植，都会亮相，简直就是一场外科技术的盛宴。 整形外科霸主协和八大处和魔都九院旁若无人，干脆上演人造美女大战，用一个病例完成全国赛所有手术。 据说某些民营医院灵机一动，觉得商机无限，联系两家医院，请求在两家医院的比赛视频中植入广告，被两家医院严词拒绝。 其实，这些民营医院也是一时脑子进水，比赛的观众全是正儿八经的医生，又不是普通老百姓，谁愿意看你的广告。 再说比赛的主办委员会也有规定，只接受专业的器械或医药厂商赞助，其它赞助一概不予接受。 医药器械赞助商，也只在网站主页下面的赞助商名单挂个名字而已。 网络让大家的参与感极强，这段时间，全国外科医生见面的话题就是金刀奖赛事。 某某医院进入十六强，毕业于那所医科大学的，或者曾经在某院进修过的，心里乐开花，仿佛这荣誉有自己一份。 有人还八卦一下某团队的内幕消息，显示自己跟主刀有联系。 还有人为了谁输谁赢争得面红耳赤，各自支持的团队不同。 有些医生很忙，趁手术间隙上洗手间的机会，也要刷一波视频，发几句评论，在更衣室，抽根烟，大家聊上几句。 还有些手术在下午开台的，有的医院医生要是有空，集合在电脑旁，看直播。 有些医院有条件的，示教室有高清屏幕，大家聚集一堂，整点零食，看一波直播，当然，事后垃圾处理不当，少不了挨护士长的骂。 这种气氛，跟看世界杯差不多。 --- 跟三博对决！看到这个电脑抽签结果，林浩非常高兴，终于如愿以偿。 居然真的让他在全国赛碰上三博医院，而且是第一轮比赛，关节镜和椎间孔镜，简直是天助他也。 林浩激动万分，他最渴望就在这一轮碰上三博。 因为杨平也擅长关节镜，只有这样，在他最擅长的领域击败他，才势均力敌、名正言顺。 如果在其它轮次遇上，比如脊柱矫形环节，自己即使击败杨平，也是以长击短，胜之不武。 现在他就希望杨平主刀这轮手术，不知道杨平会不会露面，林浩刷新了几次页面，三博医院的阵容还没排出来。 一般要提前排出阵容名单，主刀、一助、其他助手、麻醉师、器械护士、巡回护士，都要列出来。 比如现在林浩团队就已经排出阵容，主刀林浩，副主任医师，博士，曾留学美国纽约特种外科医院三年。 杨平究竟会不会上台？ 按照赛制，全国赛主刀做的手术超过半数即可，这样，还是有宋子墨主刀一些手术的可能。 如果让宋子墨上台也好，找回区域赛被他甩掉的一箭之仇。 至于胜负，林浩已经胜券在握，在全国赛，如果同一手术，采用新术式，而且新术式在安全性和手术效果方面是革命性的，会有附加分。 这个附加分非常可怕，会压得对手毫无还手之力。 这是全国赛与区域赛的区别，区域赛比基础技术，全国赛较量尖端技术。 当然如果随意使用不成熟的或无实际进步的新术式，导致手术翻车，扣分也毫不留情。 罗伯特教授秘密传授的新术式，林浩可以肯定，在中国他是第一个掌握的人，其他人只有等论文见刊才有机会学习掌握。 这种新术式，林浩已经低调做了十几例，手术操作熟练，经检验效果非常好，就算比赛时发挥不佳，效果也会优于普通手术几倍。 成倍地增加手术效果，这种新术式，铁定拿下附加分。 凭借附加分，林浩只要不在其它手术犯低级错误，几乎可以碾压三博。 罗伯特教授不愧是世界顶尖运动医学专家，将这种高难度手术用一个模型做到标准化，应用这套方法，让原来高难度的手术，变得简单明了，这是老师多年心血的成果。 而杨平宋子墨那些靠野路子成长起来的，瞎猫抓耗子，碰上运气好，能够做出一点效果，运气不好，估计一塌糊涂。 林浩很期待杨平出场，跟自己来一次对决，这已经不是比赛那么简单，而是尊严之战，在杨平最擅长的领域击败他。 而且，林浩决定，肩膝关节多韧带重建的手术，他要先于三博医院开台，这样才显得自己技高一筹。 他并不担心杨平会利用他的手术视频偷学，这套方法需要一个公式计算韧带起止点的，没有这个公式，就算跟着主刀学，只是依葫芦画瓢，不可能做出效果。 林浩尽量不让自己显得这样肤浅，可就是抑制不住这种兴奋，男人间的决斗，怎能不兴奋？ 从原始社会开始，人的内心就存在这种念头，在异性面前表现自己的优秀，击败竞争对手。 那天晚会上，一幕又一幕，如油浇在火上，让林浩怒火难平。 特别是，苏宜璇拒绝了林浩的拥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拥抱杨平，让林浩颜面扫地。 林浩想，在比赛的前一天，他一定要打个电话给苏宜璇，让她关注比赛。 --- “你要准备卢钢的手术计划，第一轮手术，我来替你主刀。”宋子墨自告奋勇。 会议室，三博团队正在为第一轮手术做准备，主刀的安排，也是讨论的内容之一。 的确，杨平现在很忙，现在除了卢钢，还有韩主任那个病例，两个病例需要不断修改手术计划。 宋子墨在区域赛的表现非常棒，他已经不惧任何对手。 第一轮手术是关节镜和椎间孔镜，从手术量来看，宋子墨这类手术做得非常多，不会比任何对手逊色，即使面对温仁涛，也还有很大的把握。 宋子墨比温仁涛的差距在脊柱侧弯、上颈椎肿瘤等高门槛手术，因为三博医院的手术量不多，宋子墨的经验肯定没有温仁涛丰富。 “第一轮我们对决的是谁？”杨平这段时间没有太多关注比赛。 “南都附一的林浩！”宋子墨回答。 “哦，就这么决定，宋子墨代我主刀，徐志良一助，张林小五配台。” 只要不是苏南晨，暂时就无需自己亲自上台，如果是苏南晨，杨平必须亲自上台，如果说区域赛让宋子墨全程主刀，是为了不让南部赛区难看。 现在，如果直接面对苏南晨的淘汰赛，无论他是小苏的哥哥，还是自己的挚友，杨平必须亲自出场。 无论胜败，这是一种礼貌，一种尊敬。 “脊柱矫形用卢钢做病例，我们会不会太冒险？这种病例是脊柱矫形手术的珠穆朗玛峰，放到比赛上去做，风险太大。”高桥有点担心。 “不至于，杨博士应该胸有成竹，才会如此自信。”徐志良觉得高桥有点杞人忧天。 杨平淡淡一笑：“这个病例的手术排期正好与我们的赛期吻合，顺便用他参赛，分期的几次手术涉及到颈椎、胸椎和腰椎的矫形，既有后凸畸形，又有侧弯畸形，还有旋转畸形，最难得的是，还有颅底上颈椎畸形，没有哪个病例比卢钢更经典，一个病例演示了所有的脊柱矫形技术。” 金刀奖不仅是比赛，更是激励大家的职业荣誉感，激励大家对外科技术精益求精的追求。 外科的历史就是不断挑战高峰、将不可能变为可能的历史。 古代外科只是做体表手术，所有体内的脏器手术都认为是禁区。 现代外科，经过无数代人的努力，从腹腔到胸腔，再到颅内，一个又一个禁区被攻克，在心脏上做手术也成为常规。 “我们这段时间要多做机器人手术，病例我正在准备，费用方面，韩主任已经向医院申请，手术机器人使用三个月。”徐志良翻开本子，他负责准备手术病例。 最后的冠亚军决赛有机器人手术的对决，因为杨平目前没有这方面的手术经验，大家非常担心。 杨平并不着急，什么机器人手术，他早就在系统里进行大量培训，如果有必要，他在术前再进行强化即可。 大家的担心是有理由的，现实中他接触很少，于是杨平说：“徐医生，多准备一点病例，我这段时间强化一下。” 有时候，做做样子，让大家放心，也是必须的。 --- 三博医院的阵容终于排出来，林浩十分失望。 主刀不是杨平，而是宋子墨，这样自己就算击败他，也没有什么成就感。 不过，趁这个机会，在比赛上首秀新术式，也是不错的，宋子墨不是在区域赛领先他吗？ 那么，现在全国赛，就再来一次较量。 三博团队和南都附一林浩团队的评论区现在集合在一起，左右分列，十分火热--- “这个一助好牛呀，打完区域赛，现在全国赛又替主刀打头阵。” “大胆预测，三博止步于此，这个家伙区域赛表现确实不错，但是全国赛他恐怕活不过第一集，南都附一林浩，美国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罗伯特的学生，很擅长关节镜手术，在第一集，除了温仁涛，最难对付的就是帝医三院的欧阳思明和南都附一的林浩，这两个家伙的强项就是关节镜。” “不要这么一厢情愿，人家三博不知道对手是林浩？睁大眼睛，现在是一助替主出征，说明人家有自信。” “自信？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自信，温仁涛都不敢这么做，比温大还牛？不存在的！我有理由怀疑，主刀很可能某只手意外受伤，被迫一助上阵，否则没有任何理由这样做。” “同意，以前有过这种事情，主刀右侧桡骨远端骨折，没办法上台，让一助上台，后来没出线。” “没什么争吵的，听说上一届的黑马，不就是第一集被斩首吗？” “以为看世界杯呀，还黑马，没手术量跛脚马也喂不出来，还黑马！” “哎，运气不好，第一集抽到林浩，还想看黑马跑远一点呢。” “黑马最后的荣耀！浩哥手下留情，冲冠的人，吃相别太难看。” “浩哥威武，下手轻点呀。” 第一轮最怕遇上的对手除了温仁涛，就是欧阳思明，他是帝医三院孟衡教授的学生。 帝医三院拥有全国最强的运动医学，无论谁在第一轮遇上欧阳思明，都要打起精神，包括温仁涛。 其次就是苏南晨和林浩，南都附一的运动医学也是仅次于帝医三院的存在，而林浩在纽约特种外科学习三年，得到罗伯特教授的亲自指点。 现在跟欧阳思明对决就是苏南晨，也就是第一轮手术，大家公认最恐怖的对手让苏南晨碰上。 而另一个对手，让三博团队遇上。 第368章 气管插管 比赛期间，高主任还是经常往综合骨科跑，除了观摩手术，旁听病例讨论，还贴心地询问这边需要什么帮助。 他的关心并非停留口头，而是落实在行动，老高抽调几个年轻精干医生支援综合骨科，帮助打杂写病历。 得知关节镜手术是全国赛第一季的重头戏，老高提前很久就发动科里出门诊的医生，往综合骨科输送合适的病例。 这样比赛的时候，综合骨科有大量病例可以挑选。 卢钢的手术计划确定后，杨平开始完善细节。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手术是一个注重细节的工作。 一个失败的细节，可以摧毁整个手术的努力。 杨平是一个理性的人，他拥有一腔热血，可从不靠热血去实现目标，而是用科学方法去实现目标。 他依据卢钢的客观病情，一点一点解决细节问题，帮助卢钢争取最大的手术效果，同时让手术尽量安全。 即使拥有系统，杨平面对每一台手术，也不敢有半点大意和丝毫放松。 依然保持一种如履薄冰、悬崖行马的态度。 卢钢的手术需要全麻，全麻就必须进行气管插管。 所以第一关，气管插管是一个难题。 第一次手术的插管，必须在卢钢保持清醒的状态下完成插管。 卢钢的颈椎严重反弓并旋转畸形，加之麻花状的折叠身体，导致导管进入气道极为困难。 虽然可以用纤支镜做引导，但也存在无法插管的可能。 一旦无法插管，将无法施行麻醉，没有麻醉，后面的手术无从开展。 所以，杨平不仅要解决手术的问题，还要帮助梁胖子解决麻醉的问题。 必要的时候，他自己亲自出手，完成气管插管。 哪怕插管只维持几分钟，只要插进去，对咽喉和气管内壁造成压迫也无关紧要。 快速完成双侧膝关节和髋关节的截骨松解，让卢钢的头部与躯干的距离拉大。 这样卢钢才能做第二步，颈椎的矫形。 完成颈椎矫形，获得正常曲度，将卢钢的头抬起来，他才有可能做到合适的俯卧位。 第三步要在俯卧位下完成胸腰椎的矫形。 最后第四步，进行双侧髋关节和膝关节的人工关节置换。 卢钢的双侧髋关节和膝关节，因为长期挛缩在屈曲位，现在已经形成双重关节僵硬：关节外的软组织挛缩，关节内已经形成骨性融合。 唯有人工关节置换才能让他获得正常的髋关节和膝关节，恢复正常的行走能力。 每一个细节，杨平反复琢磨完善，尽量做到滴水不漏。 梁胖子这些天也没闲着，下班后就呆在实验室研究卢钢的气管插管。 那几只兔子遭殃，胖子将兔子固定在扭曲憋屈的体位，用婴儿气管插管套件，反复在兔子身上训练。 要是动物保护人士看到这一幕，一定气得吐血，非群殴胖子不可。 “兔哥，对不起，为了救人，我梁胖子也是迫不得已，手术之后，我一定好吃好喝供养你，不再让你受苦受难。”胖子于心不忍，念念叨叨。 弄到了好久，兔子滋滋叫，还是插不进去，胖子有点灰心，躲到洗手间抽根软中华，继续练习。 用活体兔子做训练模型比较贴近实际，胖子的纤支镜进去，兔子还能忍受，喉镜进入，它立刻因为刺激咬住喉镜，拼命挣扎。 胖子反复告诉自己，杨博士这种珠峰级的手术，如果因为气管插管失败影响手术，那梁胖子一世英名就全毁了，现在梁胖子在医院的名气是响当当的，好几个护士长要给他介绍女朋友。 杨平看他失败很多次，戴上胶皮手套，走过去帮助他，边演示边教他：“你脑子里要有从口腔到咽喉，再从咽喉到气管的空间图像，手上还要有对解剖的触感，你看，兔子被你麻花大绑，气道曲折复杂，已经不是正常状态下的插管，别说导管，纤支镜进去都困难。” 藤原美雪正在实验室练习关节镜，停下训练，靠过来听杨平讲解，非常认真。 杨平在系统空间尝试过很多次，他现在教胖子如何完成这种极端情况下的插管。 “口腔打开一点，暴露会厌，看见没有，两个洞，认准洞口，不要进错。前面才是进入气道，后面是进入食管，气道是弯曲的，但还是有缝隙，否则它怎么呼吸? “看到声门裂的缝隙没有?”杨平让胖子看，美雪也凑近看。 纤支镜在深邃曲折的管道里，如蛇探路。 屏幕上，如第一视角的反恐精英，前进，停顿，再前进，再停顿，一路深入。 在纤支镜的引导下，杨平左手持喉镜，沿舌背弯度轻巧快速地插入，至舌根部轻轻挑起会厌软骨，声门暴露在电子屏幕上。 “它吸气的时候，你再深入，抓住吸气的那一瞬间，将细节动作做到流畅自如。” 兔子吸气，声门开放，杨平右手的气管导管迅速插入气管内，越过声门4厘米，看导管刻度，距离门齿约18厘米，非常好。 杨平拔出管芯，放置牙垫，退出喉镜和纤支镜。 “听诊器！” 杨平听诊两侧肺部呼吸音正常，确认插管无误，将导管和牙垫固定，往导管气囊注入空气5l，封闭导管和气管壁之间的空隙。 气管插管顺利完成，杨平脱下手套：“它的难点在口腔、咽喉及气管不在一条直线上，形成一些弯曲，有些部位呈扁塌状态，每一个弯曲要小心越过，每一个扁塌要小心扩张。” “动作要轻柔，尽量不要损伤内壁，即使有表面麻醉也要减少刺激，因为气道里面地形复杂，表面麻醉药有些难以到位，由于麻醉不充分，仍会引起刺激。” “越深入越敏感，咽喉会引起呕吐反射，气管粘膜会导致咳嗽反射，这些反射导致躁动和挛缩，让你无法继续深入，足够的熟练和灵活是你深入的前提。” “器械在手里要有灵性，依据管道进行调整，不要僵硬地突进。” 杨平讲要点清晰地告诉胖子，胖子记在心里。 张林和小五手术之余，也在研究卢钢的体位，几次手术怎么过床，怎么摆体位，怎么拉勾显露。 在这个团队，拉好钩，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3d打印出来的模型，大大小小十几个，有整个人体的全比例模型，有小型模型，有脊柱的模型，还有上颈椎及颅底的模型。 张林和小五现在用卢钢的全比例模型来演示如何摆体位。 几次手术，每次手术的体位不一样，张林和小五要反复研究。 胖子练了很久的气管插管，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跟着张林小五一起研究体位。 藤原美雪戴上胶皮手套，接过胖子的器械，尝试练习这种极限状态下的插管。 插了几次没有成功，她向杨平求助，杨平只好回头又教她，接过她的纤支镜。 藤原撑开兔子的口腔，杨平边看着纤支镜的屏幕，边指导她：“尽量往上撬，打开一点，不然插不进去。” 在不损伤牙齿的情况下，要尽量打开口腔，暴露咽喉部位，然后才能实施插管，这种特殊体位更加要有很高的暴露技巧。 “不要怕，再打开一点，对，要进去了，不要乱动，很好，进去了。” 在杨平的指导下，美雪尝试了几次，终于成功。 “现在进去了，不要乱动，自己好好体会。”杨平让她好好体会导管约过声门进入气管的手感。 “有点痛！”美雪换一只手扶着导管，活动一下手腕，开始对导管进行固定。 刚才的气管插管，很多动作很憋屈，手腕的活动范围较大，达到了极限程度，几次尝试下来，自然酸胀疼痛。 “太紧张了，放松！”杨平安慰她。 张林小五和胖子摸索出最佳的体位，让杨平过去看看是否合适。 每个人下班后没有休息，宋子墨要准备第一季比赛的手术，徐志良要计划后面几季的手术准备。 尤其是机器人手术，徐志良要安排一定数量的病例给杨平进行热身训练，高桥要帮助他们两个的工作。 但是杨平禁止他们熬夜，宁愿手术放缓一点，也不要熬夜去牺牲健康。 有时候没有办法是一回事，能够调节的情况下，尽量保护健康，这样才能更好的工作。 晚上十点前，杨平要求他们停止手上的工作。 杨平也把时间安排得满满的，每周六还要去程老板那边做手术。 马来西亚鹰阁医院也要请杨平过去手术，杨平表示金刀奖过后才有空。 虽然学习和培训可以在系统空间完成，但现实中的事情，也需要一件一件去做，所以时间管理非常重要。 宋子墨和林浩的对决也很快上演，各自都做好了充分准备。 第一季，全身六大关节的关节镜要做一遍，然后还要做椎间孔镜手术，最后是肩膝关节多韧带重建。 喜爱关节镜的医生按耐不住，老高就是这样，异常兴奋。 尤其是肩膝关节多韧带重建，大家都十分期待。 这种手术处于关节镜手术的金字塔尖端，难度太高，效果很差，以前不是比赛项目。 这一届才新增为比赛项目，所以大家拭目以待。 第369章 新术式 第一季手术在大家的热切期盼中拉开序幕。 开赛当天早上八点半，林浩的手术准时开台，这种毫不犹豫的开台，表现了充分的自信。 “加油！加油！加油！” 南都附一的陈歌、曹前、粟丰余，还有很多医生，给林浩加油鼓气。 大家看不惯三博这匹黑马，居然抢了附一的出线名额，现在希望林浩能够将它斩于马下，报仇雪恨，平心中一口恶气。 作为关节镜几大高手之一，林浩注定要成为焦点。 年轻医生很多喜欢看关节镜手术，所以手术还没开台，评论区就开始沸腾。 要是知道林浩将在中国首秀世界顶尖手术方式，评论区还不砸锅。 林浩无论能否夺冠，他将一夜成名，这一届关节镜的荣耀属于林浩。 不过他十分低调，暂时没有透露任何关于新术式的消息。 即使热身的十几台手术，他也是静悄悄地完成手术，刻意不张扬手术效果。 林浩步步为营，膝关节前交叉韧带重建，半月板缝合；再是肩关节肩袖修补，sp损伤修复等。 紧接着，一口气将肘关节、腕关节、髋关节和踝关节的经典手术全部做完。 只用了四天时间，林浩就摧枯拉朽，做完了全身六大关节的经典手术，并获得满分。 他不想休息，一鼓作气，想在第五天把膝关节多韧带重建的手术做完。 这次增加的手术——肩膝关节多韧带重建，主刀只要选一种就可以。 林浩自然选膝关节多韧带重建，因为对肩关节多韧带重建，目前世界上的研究远远落后膝关节。 别说国内，连国外都没有十分成熟的术式，所以没有任何人会选择肩关节多韧带重建。 比赛给出了两个选择，跟直接给一个选择没有区别。 对林浩来说，罗伯特教授只教了他膝关节多韧带重建的新手术，肩关节手术只字未提，说明罗伯特教授暂时没有取得突破。 全国赛还能取得这么多满分，在美国留学三年的林浩，展示了强大的实力。 宋子墨并没像林浩这样赶时间，他计划第一周完成经典手术。 休息两天，第二周才做肩膝关节多韧带重建。 林浩看了宋子墨的视频，这个野路子出身的家伙，居然也获得满分，每一个分值点都把握很好。 连手握穿刺锥的动作也十分规范，手指捏在距离尖端25厘米的地方。 整个手术极为熟练流畅，毫无迟滞或顿挫感。 六大关节的经典手术做下来，并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宋子墨仍然以满分紧紧咬住林浩。 虽然意外，但并没有打乱林浩的计划，他考虑到这一点，毕竟这是他们最擅长的领域。 这正好符合林浩的想法，势均力敌，才赢得有意思，要是对手太差，赢了也显示不出水平。 既然六大关节的经典关节镜手术还难分胜负，那就最后一战。 最后一战，膝关节多韧带重建，林浩志在必得，只要不失误，他几乎稳赢宋子墨。 术前一天，林浩已经打了电话给苏宜璇，让她关注明天的比赛。 这是他最高光的时刻，必须让苏宜璇看到，否则如锦衣夜行。 林浩十分谨慎，整个手术步骤在脑海中重复无数遍，那些术前计算出来的参数牢记在脑海里。 而且，比赛期间，他保证睡眠充足，十点前必须上床睡觉；保证饮食健康，哪怕一口冷水他都不喝，只喝温开水，生怕吃坏东西引起胃肠道不适，影响手术。 第五天，也是星期五，还是早上八点半，林浩从容开台手术，视频上打出了一行字：此手术将用全新术式完成，新术式来源：美国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罗伯特教授亲传。 新术式，这位留美的年轻学者从美国带回来全新的、最先进的术式。 评论区立刻炸开了锅，无数的评论开始刷屏。 不仅关节镜外科的医生，连很多评委都被吸引。 因为很多医学技术原创都在发达国家，所以第一个引进新术式的人，会被认为是开路者，功勋卓越。 第一个引进动力钢板的人，第一个引进交髓内锁钉的人，第一个引进椎弓根钉的人，第一个—— 每一个首次引进新技术的人，都会载入国内该专业的发展史，同时引进者，大多数会成为行业的大牛。 林浩，将凭这台手术，占据学科的先锋位置，作为年轻医生，这是多么的荣耀。 以后，他还可以编书，推广这种新术式，成为新术式在中国的推广者，最后凭借这份功绩成为大牛级人物。 “开台！” 林浩沉稳冷静，关节镜的对决，他注定是主角，第一个做新术式的中国人，甚至可能是亚洲第一人。 穿刺，置入镜头，带有美式风格的操作。 镜头置入后，开始膝关节内检查，然后开始前后交叉韧带重建。 “probe！” 林浩说话，习惯夹带一些英文单词，护士也已经习惯，很多留学回来的医生，喜欢这种沟通风格，洋气，高端，上档次。 林浩的手术稳步推进，不急不躁。 评论区越来越热闹这是要燃爆的节奏。 “靠，这么先进的手术方法?” “秘密武器呀，这是要拿附加分的节奏。” “三博的一助很能抗打，浩哥终于发飙，甩出绝招，三博，接招，人家不想跟你玩了。” “罗伯特教授的新创术式，浩哥是中国第一人。” “牛逼呀，据说可能是亚洲第一人呢。” 视频讲解区，正在讲解这种术式如何在x片上测量，需要测量哪几个参数，然后利用参数和公式，计算各个韧带的，构建韧带复合体。 林浩将手术和上传的讲解视频结合得非常棒。 新术式将糟糕的膝关节多韧带重建带入一个崭新的时代，大家欣喜若狂，提前看到这种黑科技术式，至今没有任何论文提到这种手术方法。 林浩果然是罗伯特的高徒，连暂未见刊的手术，罗伯特都倾囊相授。 手术继续，林浩很认真，心无旁骛，手里的导向器反复试探，寻找韧带足迹解剖中心，十几分钟后，终于找到满意的点，导针开路。 手术有条不紊地进行，毕竟难度高，尤其韧带解剖中心的寻找，有点费劲。 但大家觉得，他已经非常厉害，韧带足迹解剖中心的寻找，非常精准，方法的进步，让手术显得更加简便。 导针定位后，开始钻头开隧道，新术式果然先进，前后交叉韧带重建的手术非常快。 后外侧结构和后内侧结构的重建，难度比前后交叉韧带重建更大。 新术式将这两个结构的重建，尤其后外侧结构的重建，做到简单明了。 “罗伯特确实厉害，将膝关节多韧带重建带入了一个新时代。” “开眼界了，全世界最新的手术方法，视频已收藏，慢慢研究。” “我看懂了一点，这种术式解决了以前好几个难题。” “推测手术效果应该要翻倍，这种韧带复合体概念，确实领先传统手术一代。” “美国人就是厉害，什么东西都是他们原创，我辈要加油呀，纽约特种外科医院不愧是世界第一。” “降维打击！三博估计没了。” “咕咚！” 评论越来越多，这是新术式引来的庞大流量，连苏南晨和欧阳思明的对决都没有这么多评论。 林浩的手术节奏很稳，显示出大将风度，一步一步把手术做好，这个手术，没人跟他比较，无所谓快慢。 每一个和止点反复寻找，确认无误，才钻孔。 终于花了四个多小时，把手术做完，收尾也没有丝毫马虎，认认真真，连缝皮的手法也极为规范。 手术基本功已经在区域赛考核过，这里不做重点考核，甚至最后的缝皮已经不是分值点。 术后，林浩在视频下，当场用kt2000测试膝关节的稳定性，每一次测试的数据显示在屏幕上。 这种术后测试，没人敢作假，主委会有几支巡视组，专门到各地去巡视病例，他们会对这些病例亲自进行检查，获得可靠的数据。 比如腰椎骨折的病例，他们会检查术后病人下肢的感觉和肌力，甚至检查手术切口，了解恢复情况，是否出现并发症。 一旦发现作假，通报批评主刀团队和医院，参赛医院连续两届不能参加金刀奖，主刀终生不能参与金刀奖。 所以，没人敢冒着自己和医院的声誉去冒险。 kt2000显示出的一组又一组数据完全是真实状态下测出的，膝关节的前向、后向、内翻、外翻，还有旋转稳定性，非常好。 叶教授也没办法做到这种效果，这一季，就算林浩面对欧阳思明和温仁涛，如果他们没有拿出新东西，也能击败他们。 术式的优势，不是手术技巧可以弥补的。 再快的汽车，比不过天上飞机的速度。 这附加分给定了，连评委也不仅感叹，这个新术式，对膝关节稳定的理解，已经上升一个层次，不是当单根韧带来理解，将几处韧带看作一个复合体。 那个计算方法，简直是奇妙之极，将韧带的平衡点，用一个公式掌握，根据几个测量的参数，可以准确的推算出所有韧带的起止点和张力。 林浩脱下手术衣，手术完美演绎，没有出现任何瑕疵，三博医院再也没有机会，接下来，该是他休息的时候了。 手术室的观摩者、麻醉医生和护士，无不投来羡慕的目光，林浩最喜欢享受这种目光，他早就料到，做完手术因引起轰动。 惊艳之作如飓风刮起，林浩吸粉无数。 将国际先进技术引进国内，还是第一个引进。 连关教授都有点惊讶，想不到林浩掌握了这么先进的技术。 罗伯特名不虚传，世界第一，无人能及，解决了世界难题。 不过这种手术效果可以恢复病人基本运动能力，还无法让从事激烈对抗性运动的运动员重返赛场。 相信几年之后，罗伯特对手术进行改进迭代，或许就可以做到，让从事激烈对抗性运动的运动员重返赛场。 “新术式的引进者，恐怕以后的学术会，你是讲台上的常客了？”有人跟着林浩后面赞美。 林浩故意装作不知道：“是吗？不可能的，肯定有人做过这种术式，罗伯特教授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老师。” 话是这样说，林浩心里美滋滋的，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 他迫不及待的打开手机，进入金刀奖得app，果然，评论区一片惊讶和崇拜。 按照打分规则，新术式的附加分不会马上给出，要等这一季比赛结束，没有任何争议，附加分才会给出。 “恭喜！” 凡是刚刚看过他手术的，都知道，没有任何悬念，第一季击败了三博。 三博就算满分又如何，附加分横隔在两支团队之间，犹如无法填补的鸿沟。 林浩坐在更衣室，通体舒畅。 第370章 误会 新术式的威力强大，如核武器爆炸。 林浩一夜成名，成为金刀奖的明星人物，他的手术视频点击率飙升金刀奖全网最高。 作为最新术式的引进者，他接受众人的羡慕和尊敬，当之无愧。 “这是怎么回事?杨博士的新术式怎么变成萝卜头的了？” 看到林浩的手术视频，张林几乎要跳起来，这不是杨博士的手术方式吗？虽然张林没有宋子墨那么厉害，已经熟练掌握这种手术方法，但是天天扶腿，这种手术他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张林再看评论，各种赞美之词如海啸般铺天盖地，赞美词语中间不时夹杂着对三博医院的藐视，他立刻火急火燎，向刚刚做完手术的宋子墨汇报，召集科里的兄弟开会。 “这个萝卜头人模人样的，没想到是这号人，彻头彻尾的偷盗行为，还是世界顶尖运动医学大师，不行，我要问问他究竟怎么回事，还大摇大摆教学生，什么他原创的，他在这里学一个星期，自己还没整明白。”张林拿起手机，通讯录还有罗伯特的手机号。 进修生档案里，还有其它详细的资料，包括工作的医院、职称、电子邮箱等等。 “这里面肯定有误会，罗伯特即使想李代桃僵，也不会傻到在我们的金刀奖会上借林浩之口宣布，他在北美的关节镜外科和运动医学的会上宣布，不是更好？”宋子墨觉得事情蹊跷。 徐志良将发言打好草稿念：“这事就算有误会，也跟他脱了干系，按照程序，我们要向主办委员会的纪律委员会举报。” “举报是肯定的，萝卜头，还有那个林浩，我饶不了他，这事肯定是他们其中一个整出来的，我说怎么这么积极，全国第一个把膝关节多韧带重建开台。”张林边说，边记录大家的讨论意见。 等下处理这事，具体由他来负责，问题出在他管的进修生里面，除了正常举报，他还要联系罗伯特问个明白。 “美国人，巧取豪夺，已经习以为常，不能小看这件事。”高桥对这个美国人印象不好。 大家都看着杨平，杨平对这事也挺意外，自己的劳动成果标上罗伯特原创，如果真的他存在剽窃行为，肯定不饶他。 如果自己不在乎，送给他是一回事，偷偷剽窃时另一回事，自己的东西，不管价值高低，怎么可能让他随便偷盗。 杨平论文投稿，投的是杂志的电子邮箱，不是他个人的，和罗伯特来往的邮件都有保留，论文收稿的回执还在杨平手里，而且审稿的有三个编辑看到了邮件，罗伯特要作假恐怕不可能，肯定里面有什么误会。 罗伯特作为审稿编辑，可以提前获得手术方法的资料，手术方法没有所谓专利权，但是有原创者身份，不可能他不知道这些基本的学术伦理。 杨平觉得这事不会简单，里面究竟怎么回事，还要调查清楚，让张林和徐志良去办比较合适：“张林和徐志良跟罗伯特沟通一下，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徐志良和张林接受任务后，张林草拟出电子邮件和准备通话的内容，先用中文写好，然后再翻译成英语，写完后让徐志良帮修改。 徐志良接过一看，全是中国式英语，好多造句语法和习惯用词不对，帮张林改了好多遍，才改好。 两人将稿子定下来之后，张林将电子邮件随即发了过去，准备通话的内容朗读了十几遍遍。 张林摸索着要打电话，徐志良良说：“哪边——现在——凌晨三点呢?” “我管它凌晨几点，这么大的事，趴在女人肚皮上，也要滚下来跟我说清楚。”张林照着罗伯特的手机号，开始拨打跨洋电话。 响了几次，没人接，张林不停地打，简直要打爆罗伯特手机的节奏，可是就是没人接。 “美国佬私人时间手机关机的，等晚点再打。”徐志良不着急。 “能打通，没人接。” 张林岂肯罢休，继续打，还是不通。他目前手里只管过两个进修生，就爆出这么大丑闻，要是处理不好，这个教学秘书要引咎辞职的。 可以他非常享受这个工作，认为自己很适合做科里的教学秘书。 “这个林浩，还真以为自己亚洲第一人，那些评论现在将他捧得跟神一样，说什么秒杀我们。”张林放下手机心气难平。 徐志良安慰他：“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张林不同意：“老徐，你这是幼儿园思维，真真假假，谁能弄清楚，你不去调查，不去争辩，假的就能弄成真的，女人的胸都可以作假，还什么不能假?” 不行，继续打。 “老徐，帮我拿个充电器来，我今天要死磕。”张林吩咐徐志良。 不过立刻意识到不对：“我自己去拿，你在这等我，我们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 半夜三点，手机老在响。 因为职业的缘故，从住院医生培训时期开始，罗伯特的手机总是保持开机，他担心有些术后病人遭遇问题，需要求助他。 “亲爱的，怎么了?”卡梅拉问道。 兴致突然被打断，罗伯特非常难受，他摸索着找到手机，然后按亮床头的灯，坐到床边的沙发上。 罗伯特准备对着手机咆哮，可是看到电话的标记，是来自中国的号码，张老师，罗伯特立刻头脑清醒。 张老师，代表的就是杨博士。 罗伯特控制情绪，尽量心平气和地接通电话，里面传来张老师严肃的，带有训斥的英语，犹如朗读外交辞令，朗读完之后，对方挂断电话，几乎不给任何辩解的机会。 罗伯特跟卡梅拉表示抱歉，穿上睡衣，到书房打开电脑，查看张老师发来的邮件，顿时明白怎么回事。 林浩，这个中国学生，给他惹出大麻烦，难怪张老师如此气愤。 这位中国学生，居然公开宣告新手术是罗伯特原创，事情性质非常恶劣，跟学术造假一样的恶劣。 “亲爱的，还要多久，是佛罗里达的老先生吗？”卡梅拉穿着金丝睡衣，依靠在书房的门框上，眼神妩媚。 佛罗里达的老先生，那是罗伯特的父亲，罗伯特只有接父亲的电话，才会如此战战兢兢。 “不，是中国的老师，我惹上了大麻烦。”罗伯特一五一十将事情讲给卡梅拉听。 卡梅拉是体育记者，处理此类公关危机比罗伯特更有经验。 “你的学生是当事者，你是隐藏的当事者，勒令你的学生在那个医学网站公开直播视频道歉，说明事情真相；这还不够，你自己还需要亲自联系中国方面，直播视频道歉，这样才显示出诚意，缺一不可，这样或许对方会原谅你。”卡梅拉很快拿出了建议。 “一定要这样吗？让我想想，这件事情处理不当，不仅会影响我的声誉，也会严重影响我和杨博士的关系，这份关系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罗伯特坐到沙发上。 美国医生属于上流社会阶层，对自己的声誉非常重视，至少表面上这样。 卡梅伦靠着他坐下来：“按我说的去做，一定可以化解危机，这只是一场误会，不是你的本意，误会怎么产生的，就怎么解除，由谁产生，就由谁去解除。” “杨博士真的是世界最棒的医生？我从来没有看到你对一个人这样赞美。” 卡梅拉看到罗伯特接到来自中国的电话，完全变了一个人，就算接受父亲的训斥，罗伯特也不会这样狼狈不堪。 罗伯特从酒柜里拿出杯子和红酒：“如果将全世界的医生划出等级，杨博士是一个等级，其它所有医生，包括我，是另一个等级。” “那安德鲁的手术有希望了？”卡梅拉接过红酒。 罗伯特摇摇头：“不是有希望，还是接近成功。” “替安德鲁干杯！” “干杯！” “你现在就打电话给你的学生，他先道歉，然后你再道歉。” “明白，我需要一点时间，理顺事情的时间和逻辑线索。” 凌晨三点，纽约长岛东汉普顿的海景别墅，窗外传来低沉的海浪声。 第371章 山寨手术 林浩连椎间孔镜的手术也顺利完成，满分结束这一季手术。 胜负已经没有任何悬念，林浩坐在电子屏幕前，南都附一的例行会议开始。 他有足够理由气定神闲，林浩将提前出线，进入第二轮。 全国赛以前也是积分赛，后来为了提高难度，让年轻医生追求技术全面，才采用淘汰赛。 如果是积分赛，主刀即使某个手术种类有弱点，也可能用高分补低分的方式，导致最后总分很高，赢得比赛。 而淘汰赛，没有所谓的长项弱项，就算你的脊柱侧弯矫形手术再厉害，如果关节镜手术不厉害，可能碰上关节镜手术厉害的，直接被淘汰，无缘后面的手术。 所以每一项都要强，才有可能赢得最后的比赛。 因为每一季的究竟做什么手术，也是电脑抽签，这次比赛的排序，将关节镜手术拍在第一轮，也是电脑随机排序导致的。 这次会议没有之前的严肃，大家懒懒散散，时不时有人低头玩手机，也有人进进出出，要不是科里规定，一定要观看别人的手术，取长补短，这些家伙早就散会了。 唯有苏南晨十分认真，坐在林浩旁边。 不断有人过来提前祝贺林浩，林浩都礼貌地回应，保持戒骄戒躁，谦虚谨慎。 就像一位高考满分的学子，填报了清华的志愿，气定神闲地静候清华录取通知书，这种感觉美妙而新奇。 “其实我也不想降维打击，只是比分一直难分胜负，既然是比赛，就必须全力以赴。”林浩看到旁边的苏南晨，脸上一直没有笑容。 苏南晨有点不开心：“你的手术是罗伯特教的？” 林浩本以为他会恭喜自己，可是听他这语气，明显带有一丝不悦、想不到苏南晨也有小气和嫉妒的时候。 “罗伯特博士亲自传授，这是他原创的手术，如果没有猜错，我是第一个学到他手术的亚洲人，也是第一个将手术引进亚洲的人。” 林浩不在乎苏南晨的情绪，从一开始，他就对这种术式保密，连苏南晨也没有透露半点，但是到了揭晓的时候，他猜到苏南晨会因此生气。 无论怎么看，苏南晨觉得这是杨平的手术方法，林浩的手术是简化版、山寨版、阉割版的。 苏南晨跟着杨平的学习超过半年，对这种术式十分了解，对林浩这种看似低调，实则高调的行为非常反感。 杨平肯定也已经看到林浩的视频，这其中究竟怎么回事，苏南晨暂时不懂，但是肯定有问题。 在问题没有弄清楚之前，苏南晨不能声张，以免给林浩和医院带来负面影响，苏南晨对此事保持谨慎的态度。 他只是发了微信提醒杨平，林浩的手术很可能剽窃他的，让他鉴别。 原来再好的朋友，也会有嫉妒心，林浩心里有点小小的失望，苏南晨本应该替自己高兴，现在一言不发。 “开台了，三博开台了。”有人喊了一句。 没有悬念的对决，自然提不起大家的兴趣，就像篮球赛，比分已经拉开很远，就算最后几秒扳回漂亮的三分球又如何。 大家坐着，也没事，不可能玩手机聊天，陆陆续续有人抬头，看手术视频。 宋子墨上台，膝关节多韧带重建对他来说，日常手术而已。 如果杨平之外的人，要将这个手术来排序，可以这样排下去，不会有疑问：宋子墨、苏南晨、高桥、高远、罗伯特---后面的名次各自随意。 宋子墨每一台手术都是杨平亲手指点，而且杨平传授给他的是原版手术，考虑到大多数人无法短时间内掌握原版手术，杨平才将手术改良，形成一个简化版。 苏南晨经常和杨平在力全医院做手术，很早就接触这个手术，自然这类手术技术掌握得非常好。 高桥有非常好的基础，创伤外科的顶尖教授，跟着杨平几个月，颇有心得。 高远虽然没有高桥和罗伯特那么厉害，但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无数台手术的观摩，面对面的学习，让他对这类手术的掌握已经领先罗伯特。 罗伯特本身就是世界顶尖运动医学专家，跟着杨平稍加学习，就可以掌握手术的大概。 其他人，这类手术还没有登堂入室，只是靠手术经验硬磕，汽车死磕飞机，磕到发动机起火也没办法。 “林浩，看看这个一助，也开始用新术式。”苏南晨用肩膀挤了挤林浩，提醒玩手机的林浩。 屏幕上出现几行字：“此手术用新术式完成，新术式来源：杨平博士首创，目前积累了大量病例，论文已经投稿《ajs》，已过审，正在排期发表。” 他们也用新术式？林浩心里一惊，的确出乎意料。 评论区简直要爆机一般，不停地吐出评论，仿佛已经超过主机的极限，随时要崩溃。 “怎么回事，三博也用新术式？新术式杠新术式？关节镜的巅峰对决呀？” “三博也要拿附加分，这有意思了。” “我的娘耶，这是磕上了？” “鸡蛋碰石头！” “这是最后趁一把热度吗？” 旁边的讲解视频上，出现了关于韧带复合体的知识，韧带复合体的平衡原理，生物力学原理与解剖数据的内在关联，韧带的解剖和生理，知识深入浅出，层层推进，讲述全新术式的理论基础，实际应用，注意要点。 林浩再次震惊，怎么感觉跟自己的手术很像，但是--- 宋子墨的手术非常快，穿刺，置入器械，关节镜检查，前后交叉韧带重建，导向器一次性找到韧带足迹的解剖中心，紧接着导针穿入，钻出隧道。 一步接一步，很快前后交叉韧带重建完成，镜下检查松弛，无撞击。 这么熟练，不像现学现卖，居然比自己更加熟练。 全国的观众此时也看出来了，这手术和林浩的手术同源，但是更熟练，更先进。 这有意思了，同源的新术式，一个说是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罗伯特首创，一个说是三博医院杨平首创，各执一词，究竟谁的话可信。 两相矛盾的话，总有一方撒谎，或者双方都撒谎。 熟练得难以置信，没有一百台手术以上，不可能这么熟练。 尤其后外侧结构重建，因为有很多条韧带，手术要求十分精细，林浩腰反复寻找，才能确认韧带止点。 宋子墨现在一步到位，几下就搞定。 同样是四联重建，两个小时，宋子墨结束手术。 术后kt2000测量膝关节稳定性，数据远远优于林浩的手术。 林浩如坐针毡，他不可能看不出，宋子墨的手术远远超过他，不仅手术方法更先进，手术操作也更熟练。 难道罗伯特博士也教过他们，还教得更多? 网上评论铺天盖地，两派开始干仗，一派认为三博医院抄袭林浩，不知廉耻，一前一后，分明后者抄袭前者。 再说三博医院的杨平怎么可能跟罗伯特教授比，谁是原创，无需鉴别便知。 另一派认为明显后者的手术更加先进熟练，两厢比较，林浩的手术才有明显山寨痕迹。 网络评论不断发酵，主办委员会的纪律委员会，立刻介入行动，要对手术原创问题进行追究核实。 网上争论四起，南都附一的会议室也开始议论纷纷。 林浩很淡定，谁是原创，已经很清楚，肯定是罗伯特。 杨平借鉴就算了，偏偏利欲熏心，敢说自己原创，这种造假行为要被退赛和通报批评的。 林浩想不通，不知道杨平为什么这样做，明明自己已经第一个报新术式，他就算用，如实报，也可以拿附加分，为什么把新术式据为己有。 正思考时，电话响了，跨洋电话，罗伯特教授的。 几乎咆哮的声音，美式英语连珠炮一般，劈头盖脸，就差没有爆美国国骂。 虽然手机不会漏音，但林浩还是面红耳赤，边接电话边出会议室，假装信号不好，实际到处找洗手间。 躲到洗手间，关在隔厢里，听完电话之后，林浩差点烂泥一样瘫倒。 他听得清清楚楚，这个手术是三博杨平原创，论文投到《ajs》，作为审核主编，罗伯特有幸最早接触论文内容，在征得杨平同意后，他使用了论文中的方法做了手术，效果非常好。 所以，当林浩向他请教膝关节多韧带重建的最新进展时，罗伯特向他推荐这个新术式。 罗伯特再三叮嘱，出于尊重作者的原创权利，论文没见刊之前，不要大范围宣扬。 可他，在全国技术交流会上大肆宣扬手术原创是罗伯特，这不公开宣扬罗伯特剽窃学术成果吗？ “为了挽回杨博士的名誉，挽回我的声誉，你必须亲自在网站直播道歉，还原事情真相，我现在正在联系主办方，希望自己也能够亲自道歉，请求原谅。” 怎么可能呢? 杨平首创的术式，不是罗伯特的。 林浩始终不相信这是真的，整个人迷迷糊糊，半幻半真，耳朵嗡嗡作响。 道歉，对，道歉，澄清，对，澄清，不然自己这一辈子要背上污名，还会拖累医院。 林浩六神无主，自己一时好胜，才弄出这么大事情。 可是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不是罗伯特首创，而是杨平，太不可思议了。 从洗手间出来，林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现在觉得，每个人都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强打精神，他走进会议室，勉强坐下来。 苏南晨看他的脸色不对：“纪律委员会的巡视组明天到南都市集合，调查手术原创者真相。” “哦——”林浩脸色惨白。 他现在没有主意，也许苏南晨能够帮忙。 “我们找个地方聊聊，或许你有话跟我说。”苏南晨已经猜到，林浩的突然情绪波动跟这件事有关。 “嗯”林浩木纳地回答。 之前，林浩感觉得到整个世界，现在，又瞬间失去整个世界。 从云端跌落，自由落体，摔在没有缓冲的地面。 脑袋一直嗡嗡乱想，他完全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处理。 第372章 疯狂的开场 纪律巡查组的动作很快，他们本来分散在不同的医院。 现在乘坐飞机奔赴南都g市，在南都附一集合，调查关节镜手术原创者争议事件。 罗伯特拟了一封正式邮件，发给中国金刀奖主办委员会，详细解释事情的经过，表明手术原创者是三博医院杨平，杨平将论文稿件投到《ajs》，他作为审稿编辑有幸接触新术式，私下将新术式传授给林浩，当时并未说新术式是他首创，也没有告诉林浩原创者是谁。 这让林浩产生误会，以为新术式原创者是他，才会闹出如此大的误会。 此事他在沟通方面存在问题，导致林浩误会，应该负此事件主要责任，希望委员会能够原谅林浩。 罗伯特表示，希望委员会给他一个机会，连线金刀奖网站，向中国医生直播道歉，如果需要，他可以赴中国当面道歉。 这种场合，罗伯特知道，处理稍有不慎，林浩一旦定性为剽窃造假，对职业生涯是毁灭性打击。 巡查组经过缜密调查，结合罗伯特的邮件，将事实真相完全调查清楚，发布公告澄清事情真相，附加分加给三博医院。 后续怎么处罚林浩，大家比较慎重，这涉及南都附一和林浩的声誉。 巡查组在南都附一开会，将三博的团队代表杨平也邀请过来，巡查组希望听取双方的意见。 列席会议的有苏教授、附一医务处处长、韩主任、杨平、苏南晨、林浩、金刀奖巡查组全体人员。 巡查组征求杨平的意见时，杨平表示，林浩主观上并无剽窃造假之心，他只不过因为误会，以为罗伯特是手术原创者，求胜心切之下，打出罗伯特新术式的招牌，相信他如果知道真实的手术原创者，林浩绝对不会这样做。 杨平希望巡视组不要将此事判定为剽窃造假，一旦判定剽窃造假，对林浩影响极大，很可能造成社会性死亡。 他说，林浩是一个优秀的医生，八年制博士，又经过多年良好培训，培养一个好医生不易，他虽然犯错，向全国医生道歉已经足够。 林浩本以为杨平会将他置之死地而后快，但是杨平此时却还替他说话，他十分感动，心里感叹，自己不如杨平，苏宜璇选择他，是正确的，只有心里默默祝福苏宜璇。 该放弃的时候，只能放弃，感情不能勉强。 巡视组商量后决定，让林浩公开道歉，事件为误会，不存在恶意剽窃造假。 散会的时候，林浩特意找到杨平，说声谢谢。 林浩和罗伯特先后连线网站直播道歉，态度十分真诚，这样，风波才被平息下来。 第一季比赛结束，八强被决出。 宋子墨击败林浩，三博晋级成功，苏南晨击败欧阳思明，晋级成功，温仁涛击败李凌晋级成功；其余晋级成功的，协和的宋云，301的陆青，华山的岳正明，西京的郑华华，积水潭的肖逸。 两周休息之后，开始按照电脑抽签进行第二季的比赛。 按照之前的电脑随机安排，第二季比赛是骨科矫形手术，包括脊柱侧弯矫形和髋膝人工关节置换术。 杨平准备用卢钢做病例，用这一台手术，将第二季的手术全部演示完。 从第二季开始，杨平准备亲自上台。 关节镜新术式让三博医院正式进入全国骨科医生的视野，以前从未重视这匹黑马的对手，也开始重新审视三博医院。 现在大家终于明白，三博让一助手上台，不是别的原因，因为一助也有冲击冠军的实力。 一助如此强悍，主刀究竟多强，大家都很期待。 “三博牛呀，一助打完区域赛，还在全国赛还赢了一季，主刀要出场了?” “主刀何方神圣，快点给俺出来，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千呼万唤始出来，终于，杨平在第二季出场，他要对决的对手是协和的宋云。 魔六温仁涛对决301的陆青，南都附一苏南晨对决积水潭的肖逸，西京郑华华对阵华山岳正明。 八强赛的手术种类，脊柱侧弯矫形和人工关节置换，这是骨科的高门槛手术，技术含量远非区域赛可以比，较量越来越精彩。 各个团队开始陆续上传自己的病例资料，让大家提前熟悉，这样观看手术时可以更加容易理解。 各种脊柱侧弯和人工关节置换病例被上传到网站。 杨平观察卢钢的骨骼3d模型，其它不难，难点在脊柱矫形的天花板在哪?究竟能够矫正到什么水平，能不能完全矫正到正常的脊柱生理曲度。 如果手术一次到位，不用分期，能否可行？ 手术计划分次做，主要考虑几个问题，一是失血的问题，每个手术的出血累加起来，失血过多，病人难以承受，会出现失血性休克。 其次是感染问题，这么多个切口，几个手术都是大手术，无形中增加感染几率。 按照普通人的速度，这四次手术，平均一个手术要五六个小时，四个手术累加，二十多个小时，病人和医生都扛不住。 最后还要考虑脊髓对矫形后的耐受能力，一旦超过耐受极限，轻则瘫痪，重则死亡。 如果能够解决以上三个问题，将整个手术控制在三四个小时，将失血量控制在四百毫升以内，能够保证脊髓耐受牵拉，完全可以一次将手术做完。 杨平决定进入系统空间对卢钢的病例进行手术模拟。 病例推送功能，只能推送类似的病例，无法复制完全一样的卢钢病例。 只有手术模拟功能，才能复制完全一样的病例，它能在系统空间复制出一模一样的卢钢实验体。 越是难度大的手术，杨平越有兴趣。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兴趣让杨平在系统空间忘记时间。 花三十万积分购买三百个小时的手术模拟，杨平不能一次购买太多的时间，要保留积分增殖，还要保留积分模拟韩主任的病例。 那个病例比卢钢的风险更大，必须动用模拟功能，才能保证手术安全。 三百个小时，十二天半的手术时间，对杨平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一次又一次的手术，不厌其烦的病理解剖，杨平终于找到了成熟的手术数据。 完全可以一次完成手术，而且比分次手术更加安全。 通过反复模拟，杨平可以在三个小时左右完成手术；出血控制在两百毫升以内；矫正脊柱畸形后，脊髓无任何损伤。 在术前会议上，宋子墨询问杨平的计划，杨平说：“一次完成四期手术！让黄佳慧的器械准备齐全。” 然后列了一个详细的器械清单交给宋子墨。 一次将手术做完？ 四次手术集合到一次做？ “没错，一次做，如果一次做和分次做比较，手术效果一样，风险更小，我们为什么不一次做？”杨平再次确认。 一次做完?这台手术会让全国医生发疯。 没办法，他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宋子墨照做，徐志良让张林将手术病例和手术方案开始上传网站。 病历上传和影像图片上传相隔了半小时。 当病历上传的时候，不到几分钟，引来评论区一片质疑和骂声。 “认真一点，不要传错病历，确认这病例是参赛的?脊柱侧弯，居然连度数都不描述，隔壁医院实习生都不敢这么写，用麻花球这么非医学的词语来描述。” “是呀，刚进骨科的实习生写的?” “病历上传错误?” “估计忙中出错，上传错误。” “管你用bb测量，还是其它方法，总得给个度数?肛肠科医生写的骨科病例?” 大约半小时后，卢钢的x片、ct三维重建、ri、全身骨骼的ct三维重建，大量的图片上传到影像区。 此时，正是下班后的时间，一连串的惊讶表情符号，然后潮水般的评论。 “好，我错了，这个病例真没法用常规的测量方法测量弯曲度数，好像也只有麻花球才能形容。” “麻花球！这个词语，相必写病历的也想了很久?” “确认病例上传没有错误?三博用这个病例比赛?” “当医生五年，从没见过这样的病例。” “五年?大叔我行医二十几年，没见过这种病例。” “好眼熟的病历呀，来我们医院找教授看过，这种病例可以手术?有没有搞错，本人在读脊柱博士一枚，导师国内脊柱大牛，明确表示无法手术。” “兄弟，握手，我也好熟悉呀，来我们医院也看过，对面是鼓楼的大哥吗?” “总院的兄弟?” “杨平是个疯子，鉴定完毕。” “这是要告诉我们医疗事故怎么形成的吗？” “丕丕丕，积点口德，人家还没做呢，那有这样说话的。” “无知者无畏，这种病例必须分次手术，分四次，一次完成手术，失血，感染，脊髓耐受，一关都过不了，除非主刀保证六个小时内完成手术，失血量不超过四百毫升，可是，怎么可能?华佗在世?” “华佗在世也没用，华佗不会做这个手术。” “一次性完成手术，随便哪个环节出问题就翻车，第一季手术赢了，三博忘记自己是谁?这是主刀出场的姿势?” 评论区其实有几个脊柱大牛，看到这种病例三博都敢接手，还要在比赛上做，并且一次性完成所有手术。 年轻人简直想出名想疯了，不顾病人死活，拿病人的命来赌。 有大牛十分气愤，电话已经打到韩主任的手机上，语气严肃认真，质问为什么如此纵容年轻医生。 韩主任一笑了之：“稍安勿躁，我们是为了病人，才将手术缩短为一次，无论从安全性，手术效果，还是经济性，只要能够六个小时内结束手术，出血控制不超过四百毫升，脊髓能够耐受，就没有问题，分次做是无奈之举，如果无需分次，我们为什么不选择一次完成手术?” 小的疯了，老的也疯了。 有人直接提议禁止三博医院这种行为，三博医院脊柱侧弯年手术量没有超过五十台，从未有过这种高难度病例的先例，这是在赌命。 可是比赛规则没有这一条，禁止别人做这种手术。 既然三博医院愿意承担风险，人家是独立行医主体，有充分的决定权，主办委员会表示无法干预。 “三博的主刀出场了，看到他的病历例没?一台手术演绎所有手术种类。” “很奇怪，以他们在关节镜新术式的表现，杨平应该不是鲁莽之人，怎么现在如此荒唐?” “人都有局限性，想必他让第一季的胜利冲昏头脑，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开始膨胀，这种人比比皆是。” “医学行业，很难有人膨胀，究竟他们在搞什么鬼?” “他的对手是协和的宋云，要是真的能把这种手术拿下，恐怕这一季没人是他的对手。” “可能吗？这种手术，当今脊柱大牛，估计都没人敢做，非死即残。” 魔六的温仁涛、曾冉、穆军都看到了卢钢得病例。 病例之难，估计没有一个脊柱大牛敢接这种手术。 这却是杨平的开场手术，温仁涛不明白这种疯狂得行为意义所在。 既然已经走到第二季，为什么不稳打稳扎。 第373章 看手术也出汗 协和的宋云，除了温仁涛，他不觉得任何人会是他的对手。 即使跟温仁涛对决，宋云也很有信心。 有些医院某些专科比协和强，但是论综合实力，协和是当之无愧的霸主，其优良的传统，让一代又一代协和人孜孜不倦，精益求精。 现在，宋云对决的是杨平，而且在以前的赛事从未出场的杨平，出场便使用这种珠峰级的病例，说实话，这种病例在协和，就算他的主任也不敢接手。 医学不是争强好胜之地，不敢接手并不耻辱，而是对病人的负责。 越是高明的医生，越是知道医学的边界在哪。 可是杨平凭借什么，如此狂妄，接受这种病例，还要放到比赛上来做。 从三博医院的手术视频分析，宋云不得不承认，单轮基础手术，一助的实力已经跟自己一个级别，主刀杨平首创的膝关节多韧带重建的新方法，简直天才之作，所以一度让人误会出自美国纽约特种外科医院。 要不是巡视组公布真相，宋云也不会相信是三博杨平的首创，这种手术方式的首创，除了天赋，还需要大量病例，后者三博无论如何不具备。 杨平的这种神秘，让宋云压力巨大，他真的可以完成这台手术吗？ 如果不能完成，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以创造新术式的人，一定不能简单对待。 至于网上喊出的言论，什么疯狂，什么膨胀，什么忘乎所以。 怎么可能呢，宋云完全不相信这些言论，从一助手术中表现出的素质，可以推测主刀必是沉稳老练之人，而且外科素质非常优秀。 只是，宋云不明白，杨平凭什么拿下这种高难度的手术，简直就是不可能的手术。 凭什么？ 不仅宋云有这样的疑惑，全国的骨科医生都在疑惑，评委也在疑惑，几位脊柱大佬也在疑惑。 到了第二季开赛的时候，杨平已经准备充分，病情随时有变化，模拟手术积累的经验，使用越快越好。 杨平不打算等任何人，也没有刻意要第一个开台，总之，为了病人，为了手术安全，他要尽快开台。 术前，杨平再一次和卢钢及他的母亲进行术前谈话。 手术的风险很大，存在死亡、瘫痪、感染等可能，医生只能全力以赴，降低风险，但是不能完全避免。 “再大的风险也要冒，现在他吃点苦，冒点风险没什么，以后我老了，谁来照顾他，他从小学读到大学，你不知道多辛苦，他辛苦，我也辛苦，每天要用轮椅推他去学校，接回来，大学也只能在学校旁边租房子，每天接送，连中午晚上吃饭都是接回来，在家里吃。”卢钢母亲边说边拭泪。 卢钢只是在一旁默不作声，即使一件平常的事情，他做起来也十分艰难。 比如吃饭，对普通人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卢钢却异常困难。 没有母亲，别说读大学，连生存都是问题。 十多年来，母亲带着他到处求医，光路费就花了不少，但没有一家医院敢做手术，现在杨医生愿意做手术，就算冒风险也要做。 直到杨平再次问：还有其他问题吗？ 卢钢母子实在想不出其他问题，该解释的已经反复解释，已经清清楚楚，卢钢和母亲都郑重的签字。 手术知情同意书、输血知情同意书、麻醉知情同意书、委托授权书。 这种复杂高风险手术，术中可能出现计划外的事情，一旦发生此类事情，病人是麻醉状态，无自主能力，需要一个人代行法律权利，卢钢就用委托授权书将这种权利委托给他的母亲。 手术风云难测，杨平有信心控制出血量在两百毫升以内，但还是准备了自体和异体输血，准备越充分越好，哪怕用不上。 韩主任和张教授在一旁坐着，平车推着卢钢进手术室。 过床，小五张林演练很多次，轻车熟路，他们带着规培生一起，将卢钢过到手术床上。 胖子开始气管插管，虽然在卢钢的模型上练习了很久，用兔子又练习很久，现在还是没有十足把握。 胖子将纤支镜慢慢伸进去，第一视角的口腔、咽喉和气管慢慢显露，然后他将视野停留在声门裂口。 喉镜轻柔的插进，气管导管置入，胖子的手很稳，导管越过声门，胖子一手扶着导管，另一只手拿着听诊器听筒听诊双肺，然后打了ok的手势。 很顺利，插管成功，大家鼓掌，第一关迈过。 张林小五将各种体位垫塞在卢钢身体周围的缝隙，摆出一个奇怪的体位。 杨平打算先做髋关节和膝关节松解及关节置换，这样让髋以下活动自如，方便下一步的体位摆放。 这种蜷缩体位下完成双侧的髋膝关节置换，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即使正常体位下，同时完成双侧髋膝关节置换也是富有挑战的手术。 这种极限体位，能够完成手术，难之又难。 连张教授和韩主任都不得不好奇，他怎样快速完成这四个关节的置换。 如何手术，杨平熟练到形成肌肉记忆，他在系统的卢钢身上做了近一百次手术，还进行过多次研究式病理解剖。 宋子墨消毒铺单，动作非常快。 术前最后一次核对，开台，杨平取微创髋关节置换切口，几分钟就显露到深部的髋关节，几把髋臼拉勾放好，让张林小五扶着。 拉勾放在哪，里面是什么，张林小五根本不知道，但是他们只需扶稳拉勾。这项工作他们完全可以胜任，按照杨平的要求，他们稳稳地扶着拉勾。 股骨颈截骨一次到位、已经变形的股骨头被取头器轻松取出。 刚刚韩主任担心截断的股骨头取出困难，股骨头已经被小苏接过，放在金属盆里。 平时需要用卡尺测量股骨头的直径，以指导选择人工关节假体的型号。现在因为股骨头已经变形，完全没有指导意义。 卢钢的髋臼在哪? ct三维重建上的骨盆髋臼区，已经没有真正意义的髋臼，浅浅的凹痕毫无意义。 这十多年来，他的髋关节一直处于脱位状态，股骨头已经漂浮在软组织中，没有容纳它的髋臼窝。 平时关节外科医生处理髋臼时，为了让髋臼的方向深浅正确，他们以平躺的病人为参照，来寻找角度。 现在杨平要重新给卢钢做一个髋臼，这个髋臼的位置、方向和深浅都要合乎解剖要求，卢钢的体位极不规范，这种体位下找角度，要求医生空间想象力极强。 “小杨——”张教授刚刚想给他一些意见。 髋臼锉已经伸进去，沙沙作响，隔着护目镜，血雾升起。 高速电钻带着髋臼锉还没完成工作，杨平直接报出髋臼假体的型号参数。 黄佳慧立刻开包，将假体开在器械台上。 比赛步骤要求需要试模，不然杨平根本不需要试模，做了一百次手术，还是什么试模，纯碎浪费时间。 杨平走完试模的流程，直接让小苏开假体。 卢钢因为活动量不足，存在骨质疏松，生物型的假体不合适，采用骨水泥假体。 骨水泥开包，在专用溶解液的搅拌下开始混合，芬芳的气味飘满整个手术室。 髋臼冲洗，纱布渍干，髋臼假体带着面团期的骨水泥，被准确地植入人工开凿出来的髋臼窝，压紧。 紧接着，股骨端进行扩髓，髓腔冲洗，试模也是走走流程，骨水泥枪将骨水泥打入股骨髓腔，然后真正的股骨端假体被植入髓腔，压紧。 一点多余的骨水泥被彻底清除，关节头和关节窝的人工假体都已经安装好，剩下的就是彻底止血了，根本没有出什么血，连引流都不用放。 负责特写放大的镜头下，观察几分钟，没有明显出血。 因为使用微创入路，各种重要结构，诸如梨状肌之类的都没有损伤，骨面的出血早就被关节假体和骨水泥的压迫止住，哪还有什么出血。 冲洗，逐层缝合，一侧髋关节就这么换完。 小伙子，你这做手术跟玩游戏一样，张教授眼睛也不敢眨，这手上的功夫，还是不是人。 本来还想跟杨平沟通几句，另一侧的髋关节又开始，动作太快，脑子都跟不上杨平的节奏，张教授和韩主任在心里跟着杨平跑步。 双侧髋关节换完，没有停歇，接着换膝关节。 宋子墨当助手第一次感到吃力，不过还能勉强跟上节奏，张林小五全程没有看清楚手术怎么做的，每次杨平将拉钩放好，他们只是机械地扶着。 不过还好，哥俩经过那么久的训练，拉钩的功夫那是一流，两人拉得轻重得当，丝纹不动。 膝关节置换考验的是截骨和软组织平衡技术，杨平的动作太快，不管是参与手术的成员，还是观摩手术的张教授和韩主任，大家连稍微放松都不敢，哪还能说话，稍有迟疑，就会被节奏甩掉。 显露、清理膝关节滑膜，韧带及关节囊的松解，胫骨端和股骨端的截骨，又是手术步骤的要求，否则杨平还要什么截骨模板，直接徒手截骨，可以精确到毫米级以下。 定位器装好，胫骨截骨模板装配好，几下就完成了截骨，再是股骨的截骨，也是几步一气呵成。完成截骨，胫骨端假体和股骨端假体，先后植入，靠骨水泥牢牢地固定骨端上。 芬芳的骨水泥气味越来越浓，双侧膝关节人工关节置换完成，缝合，敷料贴覆盖切口。 重新摆体位消毒铺单，进行颈椎的截骨矫形，这是最危险的一步，尤其上颈椎颅底畸形的处理。 “小杨，不要赶时间，慢点，实在不行可以分期。”韩主任简直将心脏捏在手里。 张教授也提心吊胆，八十岁的人，看小伙子这样做手术，这算心脏好的，不然估计被吓得心肌缺血。 “慢点，慢点--”张教授说话被呛到。 可是，杨平已经完全沉浸在手术中，他要按照自己的节奏走，就像正在跑步中的运动员，不能被旁人拉住突然停住。 越快完成手术，风险反而越低。 切开显露完成，先打钉，后截骨。 要不是术前用3d模型，杨平带着大家反复训练，没人能够跟上他的节奏。 寰椎的侧块螺钉，其它颈椎的椎弓根螺钉，这是颈椎椎弓根螺钉呀，弄不好损伤椎动脉，动脉血会飙到天花板上。 颈椎周围有椎动脉，椎弓根细小，不像胸腰椎那么粗，做颈椎椎弓根螺钉是高风险手术，大牛级才敢动手，一般脊柱外科主任都不敢动手。 现在杨平就像挖土种豆一样，一颗一颗螺钉种进去，完全无视风险。 我小爷呀，你能不能慢点，韩主任站着看屏幕，身体都有点不安，双腿不自在，心里不断地喊，唾液吞了一次又一次。 张教授干脆搬凳子做到屏幕前，站着看太耗体力，看手术也是一件费心费力的事。 这速度真的太快，就像大街上，到处是人，你上演速度与激情，谁看到不是心脏打鼓。 几个摄像头，不同焦距，不同方向，将手术拍摄得清清楚楚。 又截骨了，超声水刀截骨，跟玩似的。 我天啦，年轻人，慢点，慢点，慢点，一个八十几岁，一个五十几岁，不曾见过这样做手术的，你这是钢丝上翻跟斗呀。 由不得你，主刀现在按照心里的节奏走！ 截骨完成，现在要重新组合颈椎，这一步是整个手术风险最高的，稍有不慎，损伤上颈髓，病人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宋子墨，脱手术衣，去调节头颅固定器，张林小五，注意自动拉勾位置，麻醉医生注意病人生命体征。” 这一步，杨平放慢了节奏。 术前他们用模型演练过每一步，尤其这一步，杨平将宋子墨的动作分解为十几个步骤，怎么调节，调节多少，十分精确。 宋子墨脱下手术衣和手套，换上新的手套。大家各司其职，聚精会神。 “准备好没有？” “准备好了！” “1、2、3，开始调节。” 杨平不需要看宋子墨怎么调节的，他只需看颈椎各段的移动就行，宋子墨调节头颅固定器，杨平开始对颈椎进行矫形，两人配合默契。 截断的各段颈椎在三条轴上开始发生空间移位，椎管内的颈髓也开始受到影响，但是杨平已经将这种空间移位轨迹规划到最好，对颈髓影响最轻。 在预定的轨迹上进行精确的移位，无人敢松懈，卢钢的命就捏在杨平和宋子墨手里，一个小小的失误，卢钢就永远下不了手术台。 “停！” 颈椎的矫形完成，生理曲度成形，上棒，内固定牢牢地锁定，颈椎矫形成功完成。 老韩的背上已经湿了一大块，憋在胸中的一口气，长长地吐出来。 张教授揉了揉眼睛，凳子上湿了一大块，是汗。 看手术也出汗，这是两人没有预料到的。 颈椎的矫形完成，短暂的慢节奏之后，又开始了快节奏的手术。 又要调整体位，重新消毒铺单。 胸腰椎矫形，麻花将被松解，重塑，恢复前后前后的脊柱s生理弯曲。 这时候不仅会影响脊髓，还会影响胸腹腔的脏器，虽然比起颈椎的矫形要好很多，但是风险还是很高。 张教授要休息一下，心力体力都消耗太大，韩主任有点支撑不住，也搬凳子坐在张教授旁边。 两人只是眼神对视，没有说话。 显露，椎弓根钉又像种豆子一般，宋子墨跟着杨平的节奏，虽然是被杨平拉着走的，但是已经很不错了，换个人，估计完全跟不上，拉都拉不上。 几十枚螺钉植入椎弓根，又是截骨，这次张教授和韩主任心里舒服多了，没有那么提心吊胆，毕竟最危险的一关都跨过。 这次还是需要宋子墨协助，杨平每矫正一处，宋子墨紧固内固定器械，靠内固定器械将截断的脊柱固定在新的位置，一步一步，没有一步多余的，胸腰椎又进行了重新组合。 当最后一枚螺丝锁紧。 “透视！” “等下也直接做个三维ct扫描重建？”韩主任提醒。 这是从手术开台，杨平第一次听到韩主任说话，突然想起，韩主任和张教授在旁边呢。 “行！” 手术步骤要求，必须术后在手术室进行c臂机或g臂机的透视；而ct扫描，有条件的可以在手术室完成，没有条件的可以术后回病房，以后再到放射科做。 脊髓生电监测的屏幕上，波幅一直平稳，没有出现异常变化。 透视完，再是ct三维重建。 漂亮！ 别人一般追求适度的矫形，这手术做到了恢复正常s生理曲度，将手术效果做到了极限。 每一枚螺钉处于最佳位置，长短粗细极为合适。 “唤醒试验！” 梁胖子的麻药用量很考究，杨平告诉他四个小时，那就是四个小时，手术三个小时，中途几次消毒铺单一个小时。 慢慢地，卢钢醒来，术前对卢钢，反复进行过这方面的配合训练。 “动一动脚趾，对，往上，往下，非常好！” 手术成功，相当的成功！ 第374章 视频之下无大牛 卢钢第一次可以平躺，第一次拥有正常人视野，第一次可以舒展身体。 按照手术室的无菌规则，病床不能进入手术室。 但是这一台骨科病床，经过消毒处理，被允许进入手术室，卢钢直接从手术床过到骨科病床上。 他躺在病床上，颈椎被颈托固定，上颈椎虽然已经固定牢固，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使用颈托保护。 手术室大门打开，卢钢被推出来，大家都穿着洗手衣，围在骨科床边上，一起推着骨科床。 卢钢母亲一直守候在门外，看到门打开，立刻上来，十多年了，她终于看清儿子的正脸。 “手术做完了，非常成功，术后还有两关要过，感染和迟发性瘫痪。”杨平跟卢钢的母亲解释。 这在术前已经讲过，现在只是重复提醒。 卢钢对母亲笑：“没事，放心，我睡一觉醒来，医生就叫我动脚趾，我就知道，手术成功了，什么时候可以吃东西？蒸五个大肉包子给我吃。” 梁胖子扶着骨科床：“六个小时后吃东西，但是这几天尽量喝粥，三天后你才可以坐起，如果没有不舒服，可以尝试下床行走，那时候才能吃肉包子，让你边看电视边吃。” 大家笑起来，卢钢母亲在一旁跟着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 “辛苦了，谢谢医生，谢谢医生！”母亲跟着卢钢一起回病房，不断感谢大家。 病房的护士早已做好准备，胸腰椎的支具也在病房备着。 因为骨质疏松，所有内固定的可靠性降低，起立行走时，用支具保护一段时间更安全。 病床推到一号床的位置，最靠近护士站的急救病房。 几个护士，熟练地连接氧气管、心电监护仪器，将他的双下肢摆在稍微屈髋屈膝位。 有护士开始交代卢钢母亲的陪护注意事项，车医生教卢钢下肢的肌肉训练和踝泵运动，关节手术的早期康复训练非常重要。 卢钢从麻花状态解放出来，变成直立舒展的正常人，心血管系统和呼吸系统、平衡器、中枢神经系统以及视觉调节系统，都需要重新适应。 车医生运用科学的康复知识，一步一步帮助他，在余水莲的康复过程中，车医生积累了丰富的特殊案例康复经验。 术中出血不多，总计一百四十毫升，备好的自体输血机器、悬浮红细胞、冰冻血浆都没有派上用场。 手术时间短，术野暴露时间就短，感染的概率被降低。 考虑到预防抗生素使用的是二代头孢，半衰期短，杨平叮嘱术后给卢钢追加一次抗生素。 只要不感染，不出现迟发性脊髓损伤，手术才算真正成功，没有一步是可以松懈的。 --- 张教授和韩主任还留在更衣室，两人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还没有从惊吓中完全恢复。 车开这么快，大街上都是人，可杨平硬是在人与人、车与车的间隙中赛了一回车。 两人行医时间加起来，已有八十多年，但是也经不住这种刺激。 舒马赫在一级方程式赛车得奖无数，要是看到柏林闹市区时速三百六十千米每小时的赛车追逐，恐怕也心脏受不了。 “这个混球，我全身衣服湿透了。” “太快了，吓人！尤其颈椎矫形，特别上颈椎，那可是死亡时刻，敢这么快。” “颈椎椎弓根钉，十几秒种一颗，跟种豆一样，够吓人的，稍微打偏一点，损伤横突孔里面的椎动脉，出血很凶的。” 好几个国际大牛都有过这种案例，有个大牛在手术台上损伤椎动脉，半小时内出血一万二千毫升，要不是输血和自体回输，病人怎么都撑不过去。 “一颗钉都没有歪。” “他怎么就敢一步矫正到生理曲度，一点余地都不留。” “他计算过脊髓与矫形的形变关系，看他矫形的顺序和截骨部位，矫形的同时，将脊髓的形变精确地分散，损伤可能降到最低，这小子成精了，手术计划缜密到这种地步。” “韩老二，我真老了，现在这心还扑通扑通的，下次这手术别通知我，做完后我看看片子就行。” “冯教授的片子我给他看了。” “怎么说?” “他说八成把握。” 张教授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看着韩主任。 “是的，没错，他说八成，起初我也以为听错了，我确认过，是八成，也就是百分之八十的成功概率。”韩主任尽量吐词清晰。 “我要去一趟魔六，门诊你安排人顶一下，八成，还犹豫什么，老冯那身板，要是没有这个瘤子，再活五年十年没问题，还等什么。” “我也跟你一起去?” “行，韩老二，这个时候，你也该见他一面，十多年了，估计他也不会拒不见你。” “嗯，也许。” “你去忙，我要在这静一静。”张教授想休息一下。 韩主任不让：“你还是回科里坐坐。” 张教授站起来，弯腰拍拍膝盖：“你怕我一个人在这，等下心肌梗塞，没人发现?” --- 手术直播完，视频存在网站上，评委没有一个现时打分的，集体静默。 评论区也死寂一般，仿佛三博医院的手术视频并不存在。 很久，一个博士冒出头：“有人没?有的话回答一声，这气氛怪吓人的。” 另一个也憋得太久，不敢说话，一直等待别人开口，可就是没人带头开口。 “病人最后是活着出手术室的吗？”博士问道，他其实知道结果，只是想问问，怕自己看的视频不一样。 “术后做了检查，双足足趾活动正常，麻醉清醒拔管后，主刀跟病人有对话，病人还有动作，这应该可以判定活着？”另一个医生不确定。 “有脊柱的大牛吗？能够科普一下吗?我没看懂，这种手术一次做完，四个小时，看片子矫形完美，什么级别的水平?” 网站评论区不乏大牛级人物，不过大家顶着网名，都不知道对方真实身份，这样评论才轻松自由。 “视频之下无大牛，本人也算资深脊柱外科医生，脊柱侧弯矫形也有点经验，若有说错，大家指正，四个小时手术，包括术中几次换体位和消毒铺单，实际手术三个多小时，动作太快，但是我反复看了视频，放慢一点看比较适应，整个手术过程流畅，节凑分明，没有遗漏步骤，术后影像图片显示矫形完美，不留余地，一次到位，术后病人清醒，四肢活动正常，据报告肌力正常，至少活着，没瘫，近年也经常看论文期刊出国开会，目前我想不出国内外谁可以做到这个水平，真的，可能我孤陋寡闻。如果一定要质疑，只能怀疑视频本身是否存在问题。” “我没看懂手术过程，但知道结果很好，手术没有任何重复和无效动作，是不是存在视频剪辑？” “之前的膝关节多韧带重建，不都说是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的吗?现在又怀疑视频剪辑?” “大家不觉得快得离谱吗?太离谱，总要怀疑一番。” “建议主办委员会介入，检查视频，追踪这个病例，先别急着打分。” 评论区逐渐复苏，开始活跃起来。 刚开始大家看傻了，似乎看懂，又不敢说自己看懂，都战战兢兢，短暂丧失评论能力，不敢轻易发言，生怕说错，被人当做傻叉喷。 “这个手术不仅是快这么简单，里面蕴藏极高技术含量，将脊髓的形变最大限度分散，矫形设计巧妙，矫正畸形同时，能够主动分散形变应力，较之传统手术的被动接受脊髓形变，明显理念进步，这也是主刀敢于一步到顶的底气，手术漂亮、痛快，速度太快，看完已经湿身。” “大家终于说话了，我要缓一口气，手还有点抖，不受控制。” “刚刚起身，发现椅子上湿了一大块，偷偷一闻，没有尿骚。” “硝酸甘油摸在手里，正在问心内科兄弟，要不要吃一颗，胸闷，心前区不适。” “拨打胸痛中心电话，赶快！别犹豫！” “正在看慢放，已经看了两遍，惊险刺激。” “有没有人下颌关节脱位的?” “我主任说，他揪着胸口看完的，我现在手心里全是汗，真的。” “手术这么快，会不会扣分?” “没说不允许快，人家没少一个步骤，每一个分值点都完美做到，我能四小时做完，难道要故意拖到二十几个小时?” “怎么办?协和宋云是不是凉凉?” “估计凉了。” --- 帝都协和骨科的会议室，大家聚集一堂，气氛很沉闷。 严谨的协和，将杨平的手术视频慢放，然后分解，逐一步骤研究，连手术动画演示都已经做出来，帮助理解手术。 这不是狂妄，不是自大，不是胡作非为，不是草菅人命。 这是一台经过精心准备、堪称完美、滴水不漏的手术。 无论从宏观步骤设计，还是细节的处理，都无可挑剔。 这台手术隐藏的技术内容已经突破现有同类手术的最高水平。 “几个矫形部位的设计不是单纯为了纠正畸形，同时考虑脊髓形变的分散，这是主刀可以不留余地的核心技术所在，目前除了他，没人可以精确做到分散脊髓形变。” “颅底上颈椎矫形已经进入真正精准医学境界，看助手和主刀的配合，注意动作分解，他们的动作已经精准到毫米级别，应该配合训练无数次。” “手术极为熟练，节凑感非常强，这台手术不管换谁来做，肯定不敢一次做，更加不敢彻底矫正，手术时间累加估计要二十小时左右。” 宋云隔着屏幕，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绝望、窒息、冰冷。 杨平在第二季比赛，只有这一台手术。 这一季手术刚开始，自己就输了，宋云难以接受，心如冰刺，任何补救措施都无济于事。 就算来一台跟杨平同样的手术，给自己充分准备时间，自己也没办法拿下，就算勉强拿下，也不可能做到这样熟练轻松。 “将这台手术脊柱矫形和脊髓形变的关系，建立有限元分析模型，胡主任！比赛结束之后，你带队去南都三博，跟他们学习脊柱矫形。”协和骨科主任梁教授严肃地说。 “梁教授?” 骨科副主任胡国林教授婉言阻止，堂堂协和，怎么可能屈居人下，从来是别人来我们这进修，我们要出去，也是去国外顶尖医院。 宋云等也期盼地看着梁教授，希望他收回自己的话。 梁教授面色有异：“胡教授，请你站起来，给我重复一下协和的院训。” “严谨、求精、勤奋、奉献。”胡教授起立，大家纷纷跟着起立。 “没错，你记在心里，可惜你没有理解，我反复告诫大家，向老师学习，向书本学习，向同行学习，向经验学习，向教训学习。”梁教授的声音抬高，响彻在会议室。 “什么叫做求精?这么优秀的医生，这么罕见的病例，你们不是想如何去学习，而是顾及自己可怜的虚荣心，我就问你们一句话，下次我们接诊这样的病人，你们可以做到这样吗？四个小时完成手术，矫正到生理曲度，出血一百四十毫升?”梁教授端坐在椅子上，扫视大家。 “你们不想去?没关系，我去，我去学好之后再来教你们。”梁教授起身要离场。 “梁教授，我们去，我们没有说不去。”胡教授低着头，尴尬地说。 梁教授又坐下来：“我总是说，我们做医生的，学无止境，千万不要固步自封，我们面对的是复杂的人体，唯一的生命，任何努力都不要嫌多。” “宋云，拿出协和人的精神，就算被淘汰，我们也要继续一丝不苟把手术做好，不要在乎大家的评论，如果本着学习的心态，这次比赛就不会有失败者，大家都是赢家，没有比赛，你怎么知道人外有人?” “淘汰是注定的，别说你，我上台也扳不回来，你要用优秀外科医生的姿态出局，百年协和应该有自己优雅自信的姿态。” 梁教授一席话，宋云深受感动：“主任，我明白了，手术明天开台，我会像做第一台手术那样，做好剩下的每一台手术，赛后，我愿意去三博学习。” “嗯，你们明白就好，你们都是优秀的外科医生，明天的手术，我将亲自在台下给你坐镇，没有胜败，只有每一台手术必须全力以赴。” 梁教授起身，大家全部立正，目送他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出会议室的门。 第375章 如鲠在喉 术后第四天，卢钢戴着颈托和胸腰支具，在助行器的帮助下开始下地行走。 卢钢刚下地时，头晕、视野晃动，还有恶心呕吐，四肢也不协调，慢慢地，他开始适应状态，毕竟从麻花状态，突然进入直立行走，全身都要重新适应。 小伙子现在拉直，身高也有一米七，剃着光头，看起来十分精神。 车医生一直护在旁边，卢钢走一步，他跟着卢钢前进一步，随时准备伸手去扶，不断纠正卢钢的步态。 蔡护士碰到走廊里的卢钢，跟他开玩笑：“你不是想娶老婆吗，溜达一圈，看看我们的护士姑娘，有喜欢的没有，我帮你去牵线。” 卢钢只是笑，跟大家打招呼，以前的视野是倒立的，而且非常小，被自己的臀部遮挡，现在昂首挺胸，面前一片开阔。 杨平至少每天看他三次，每次都要检查四肢的感觉和肌力，还要进行心脏和双肺的听诊，如果产生术后并发症，第一时间处理。 杨平的手术打分终于公布，按照比赛要求，评分必须术后二十四小时内给出。 但是这台手术太特殊，评委要看视频慢放，每一个步骤要细细解读，反复研究，评委之间还要互相沟通，有时候还要向一些老教授征求意见。 这样，作为特殊个案，评分在四天之后才打出，而且所有评委的分数是集中放出来，显然，所有评委是经过沟通商量的。 满分，满分，满分--- 大家心里踏实了，很多杨平的粉丝，这四天一直提心吊胆，手术太快，生怕有评委没有看明白，仓促打了低分。 现在亮出的一串满分，大家放心了。 在全国赛，能够拿下满分非常不易，而且越往后走，拿满分越难。 帝都协和的宋云，保持了一个优秀外科医生的素养，在毫无希望取胜的情况下，他一丝不苟，将参赛手术做完。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绝不松懈，绝不粗糙，兢兢业业，认认真真，就连缝皮的最后一针也动作极为规范，没有一丝走形。 持针器轻轻地放在锐器中转弯盘，组织钳带75酒精棉球做最后的切口皮肤消毒，无菌敷料贴整齐无皱褶地覆盖手术切口。 杨平与宋云的对决谢幕，宋云止步第二季比赛。 --- 魔六骨科的医生们，完成一天紧张的手术，下班后开始集合看杨平的手术视频，四个小时的视频，几乎没有挪过屁股。 终于在晚上十一点，将视频看完，现在准备看第二遍的慢放。 科室点的快餐已经送到休息室，但是没有人起身，都等着洪教授发言。 温仁涛如鲠在喉，穆军口瞪目呆，他们都是副主任医师，手术视频无需慢放，他们也已经看出大概---这种手术水平完全突破了同行的巅峰。 温仁涛做不到，他的认知里，没人可以做到。 如果视频没有毛病，杨平就做到了。 主办委员已经发表声明，回复大家的质疑：视频经过技术检测，没有任何问题，完全是直播后自动存档。 “大家有什么感想？”洪教授终于说话。 他的衬衣和外面的白大褂都已经湿透，胸口如石头堵住，十分不舒服，摸到矿泉水，但是手有点哆嗦，几次没有拧开。 “三博去年的学术会上，他就是这样，不慌不忙，从容不迫，一百多根错综复杂的血管，在他手里，以惊人的速度显露分离钳夹切断结扎，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永远不会相信，手术可以做成那样。” 视频还在第二遍慢放，曾冉打破沉默，接上洪教授的话。 “这个杨平，是韩教授的学生？”十多年来，洪志刚第一次在科室医生面前提到韩建功。 曾冉点点头：“他是韩教授的博士，去年那台五段再植的主刀就是他，罗进的膝关节多韧带重建也是他，三博学术会上那台魔鬼手术的主刀还是他---” 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可顾忌的，想必大家都醒悟，曾冉一直提醒大家，杨平是这次夺冠的最强力量，可是没人听他的。 洪志刚现在比谁都清楚，如果这个杨平，后面的手术也有这个水平，没有人可以跟他争夺冠军。 他此时才明白，这位师弟的麾下，已经聚集一批实力强悍的年轻人，师弟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即使离开魔六，他依然是最强，金刀奖非他莫属。 “三博脊柱侧弯矫形手术量每年不足五十台，他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水平，数据是不是有误?”穆军很难理解，杨平如何获取这样强悍的手术能力。 “应该不会有误，杨平硕士毕业后，在g市人民医院上班，传说因越权手术被辞退，后来不知怎么招至韩教授麾下，韩教授对他倍加爱护和培养，他以接近满分的成绩考上韩教授的博士，目前虽然是新晋的主治医师，但已经成为三博综合骨科的实际学术带头人。” 曾冉研究杨平很久，可以说，他也是杨平的崇拜者之一，只是限于身份，不能公开。 “越权手术，辞退，什么意思?”温仁涛也开始出声。 “一台创伤手术，变异髂外动脉断裂，失血性休克，当时他们主任束手无策，紧急情况下，杨平主刀手术救活病人，后来医院认为杨平违反纪律，越权手术，予以辞退。”曾冉也是听来的，不敢确定事情真伪。 “年轻人有胆有识，病人还救活了，为什么还辞退？”洪志刚问道。 曾冉也说不出原因：“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那家医院很复杂，当时的院长和骨科主任现在都因经济问题出事进去了。” “他没有出国进修过？”温仁涛追问。 曾冉笑道：“出国进修？就连国内进修都没有过，从g市人民医院出来后，就一直在三博，哪都没去，三十岁不到，去年刚晋的主治。” 三十岁不到，刚晋的主治，三十八岁的温仁涛听后哭笑不得。 “他的助手宋子墨，以前在我们创伤急救中心和骨科完成的临床培训。”曾冉给洪教授补充这条信息。 “宋子墨?”洪教授想不起这个人，每年进行临床培训的博士一大堆。 “复旦八年制博士，本来在华山医院进行临床培训，因为顽固性晕血，那边建议转内科，他自己托关系换到我们这培训。”曾冉对宋子墨的情况也很了解。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后来怎么没有留我们这？”洪教授似乎想起来。 “主任，那时你也要将他退回去，后来交大医学院一个领导打几次招呼，才勉强让他留下。”曾冉说得嘴滑，说完才发现自己说错话。 洪志刚没有生气，只是回忆一会说：“见血晕倒，扶着墙走的那个小伙子，高高大大的?” “就是他！”曾冉确认。 “是他？”洪志刚微眯眼睛。 “宋子墨也有冲击冠军的实力，只是杨平太强，他只能退居绿叶角色，好在师兄第一季不是面对宋子墨，否则晋级险像环生。” 曾冉又说错话了，不过洪教授脸色依旧，没有什么异样。 洪志刚缓缓地说：“今天就到这，大家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再开个会---” 正说着，洪志刚接到电话，在icu的冯教授病情恶化，心跳呼吸突然降低，又要气管插管辅助呼吸。 洪志刚来不及多说，匆匆离开，跑步赶到icu。 冯教授躺在病床上，呼吸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想加快呼吸，多吸一点氧气，但就是接不上来。 “老师，我是志刚！”洪志刚半蹲在床边，一手扣着冯教授的脉搏测脉率，一手摸着他的额头，让他尽量保持镇静，不要恐惧。 “没事---暂时---死不了，建功---是不是来过？” 冯教授说话有点断断续续，他可能听到icu的医生和护士议论，韩建功来过几次，没有进来，每次在探视走廊里，隔着玻璃站了很久，那时冯教授靠呼吸机维持呼吸，一直处于镇静状态，什么都不知道。 洪志刚犹豫一下：“老师，建功来过。” “让他进来！”冯教授费力地说话。 “老师，他上个月来的，回去了。”洪志刚知道，师弟来过几次，最后一次还去影像科拷贝了老师的资料。 “哦，下次建功来了，让他进来一下，我想见见他。”冯教授看着洪志刚，等待他的回答。 洪志刚点点头：“嗯，我记住了。” “洪教授，冯老的呼吸频率又掉下来，要呼吸机辅助才行，我们准备插管。”icu的医生已经准备好，戴好手套。 洪志刚松开老师的手：“别怕，没事的，跟上次一样。” 护士从静脉置管推进镇静剂，医生将冯老的头部后仰，开放气道，面罩吸氧几秒钟，摘掉面罩，撑开口腔，喉镜置入，导管快速放进去，抽出导丝，气囊打气，然后连接呼吸机，固定导管。 “呼吸频率太低，血氧饱和度上不去，只能上呼吸机。”icu医生向洪志刚解释，这是第二次上呼吸机。 洪志刚的美国朋友们，回去之后，要跟同行商量，希望他们下次来的时候，会带来好消息。 那时候，如果还拿不出方案，真的只能放弃手术。 第376章 一波五折 在韩主任的办公室，张教授、韩主任和杨平正在商量冯教授的病情。 “小杨，这是韩主任的老师，魔六的冯天成院士，已经第二次上呼吸机。”张教授告诉杨平。 韩主任的老师，那就是杨平的师爷。 冯天成教授，杨平肯定知道，只要是骨科医生，没人不都知道冯院士，他对我国的骨科贡献巨大。 “五天后，有一个会诊会议，可能是最后一次讨论冯教授的病情，我和韩主任一起去魔都，你也跟着一起，把手头工作处理一下。”张教授替韩主任做主，他要带着杨平去魔都，参加病例讨论。 既然有八成的把握，张教授必须替冯院士争取，有时候韩建功因为尴尬的关系会力不从心，但是张教授可以无所顾忌。 第二季比赛的手术，杨平用一台手术展示完所有的手术种类，等第三季开台，还要两个星期，他手头目前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别说是师爷，就算普通人，杨平也会义不容辞。 这个手术难度太高，杨平已经在系统空间做了很多类似的病例，每个病例在术中都会出现心跳停博。 这些突发的心跳停博，都是手术干扰呼吸循环中枢引起的，因为术中有麻醉机进行机械通气，所以呼吸停止体现不出来。 但是心跳停博可以反应出来，这些停止的心跳，有些可以抢救过来，有些却无法抢救过来。 杨平积累大量病例，对死亡病例做深入的病理解剖，这才能不断提高成功率，但还是有大约百分之二十的病例无法抢救过来。 要命的，这些病例术中心跳停博不止一次，有的多达十几次，也就是停跳一次，抢救过来，不久又停掉，又要抢救。 这个手术的体位需要俯卧位，一旦出现心跳停博，需要除颤仪除颤，除颤只能在俯卧位。 正常的除颤在仰卧位，在俯卧位除颤，成功率又比仰卧位低。 如果术中变换体位，很容易引起上颈髓和延髓损伤，在翻身的时候病人出现死亡。 颅底上颈椎手术，进行前后联合手术时，有过这种案例，翻身的时候，病人上颈髓或延髓受到损伤而死亡。 “小杨，到时候，我会让你发言，你打好草稿，想想怎么说服那些大佬，好几个美国佬，梅奥、双城脊柱、安德森癌症中心都会来人。”张教授叮嘱杨平。 他不怀疑杨平的八成把握，只是担心到时候，无法说服众多一流专家，毕竟他说的成功率跟目前报道的成功率相差太大。 要不是经常相处，对杨平十分了解，没人会相信他说的话，都会以为他在说疯话。 即使跟他相处这么久的张教授和韩主任，看到卢钢的手术时，要不是亲眼所见，也是难以置信。 “放心，到时候我有办法说服他们，都是业内顶尖专家，沟通应该不会有问题。”杨平信心十足。 这几个都是世界顶尖专家，治疗此类疾病，应该是当今世界最强团队。 不过杨平觉得，对冯教授的病没有太大作用。 这种病例，都当做手术禁区看待。 切除肿瘤稍微损伤或刺激呼吸循环中枢，心跳呼吸就停掉。犹如在肥皂泡上写字，稍微刺激一下，肥皂泡就破灭。 正因为这种病例风险太高，几乎不可能成功，所以很少开刀手术，这样形成一个死循环，开刀做手术的越少，医生越是无法积累经验，不能积累经验，就无法改进手术方法，提高手术效果。 这些世界顶尖专家也一样，能够动手的案例太少。 在系统空间，大量实验体，杨平可以无所顾忌地手术，失败后，还可以对实验体进行解剖研究，寻找失败的原因，这是他有八成把握的底气。 听到张教授的话，韩主任有点为难：“这样合适吗？” 韩主任跟老师和师兄的关系，这十多年来一直很僵。这次老师生病，他也是偷偷地，隔着玻璃，在探视走廊里探望而已。十几年来，他跟洪志刚也没有来往，即使学术会上碰面，也是一笑而过。 韩主任很想救自己的老师，他一直没有找到切入点。现在突然让自己的学生参加冯教授的会诊会议，还要发言，有点突兀。 “你放心，这事我来安排，有我在，洪志刚不敢有任何异议。”张教授就这么决定。 韩主任只好说：“行，这事我们就听您老安排。” “现在除了小杨，还有谁可以拿下这手术吗？有八成把握，眼睁睁看着老冯走？”张教授说话耿直。 杨平不知道韩主任跟老师和师兄的恩怨，但是可以看出，韩主任十分尊敬冯教授。 冯教授这次病倒，韩主任去了几次魔都，一直在替冯教授想办法，说明师生情分还在，而且很深。 究竟当年什么恩怨，杨平不想关心，他关心的是将手术尽量做好，这才是目前韩主任最大的心愿。 事情这么决定下来，杨平回到病房。 他进入系统空间查看积分，卢钢的手术奖励六十万分，几乎两倍的收益，积分现在涨至一百多万分。 现在系统的原则，高风险，高收益，像卢钢这种病例，手术成功可以奖励六十万分，如果手术失败，扣除总积分的两倍。 也就是原来剩余的五十万积分清零还不算，倒扣五十万分，没有积分，在系统里什么都做不了，需要现实中不断攒积分来还债，直到积分扭负为正，才能继续获得购买力。 杨平打算提前对冯教授的手术进行模拟，进入系统空间，花了四十万积分购买四百个小时的模拟手术。 肿瘤位置太深，与正常组织呈交错生长，埋在呼吸循环中枢内部，杨平开启模拟模式，经过反复模拟，也只提高百分之十，将手术成功率提到百分之九十，往上无法再提高。 越往后面，手术越稳定，刚开始，实验体会出现十八次心跳停止，后来慢慢减少，这个数字停留在五次，再也无法降低。 冯教授的手术注定是一个一波五折的手术，术中出现五次心脏停博，想想都吓人。 手术成功要达到百分之九十，外部条件也需要特定的要求，比如：室温要在25度，升高或降低，手术成功率会降低。 俯卧位时，颈部的固定角度，也要在特定的数值，高低都会降低手术成功率。 杨平也尝试用手术机器人来做，和传统方法比较，机器人手术成功率远远低于传统手术方式，因为机器人手臂没有良好的触觉反馈，不能对力量大小进行精准拿捏。 就像遥控手术机器人手臂在肥皂泡上写字，它的高精度和高稳定性优势发挥不了作用，没有良好的触觉反馈，它会因为不知道轻重，将肥皂泡戳破。 几乎所有的因素都做到优化，手术成功概率定格在百分之九十，无法提升。 四百小时的模拟手术将成功率提高了百分之十。 张教授的助手小莫发微信问杨平的身份证号码，要给他们三个订机票去魔都。 杨平去实验室找宋子墨，告诉他自己几天后要去一趟魔都，让他和徐志良看好家。 听说杨平要去魔都，藤原美雪很高兴，她也想跟着一起去。 杨平委婉的拒绝，藤原美雪是女孩子，跟着自己去，就算小苏大方，这也容易招惹嫌疑。 再说，这是韩主任的私事，他不想带任何人去。 “我现在可以刻好一个字母。”美雪让杨平帮忙看刻字是否合格。 杨平随意看了一下，橄榄核上一个字母l，规规矩矩，笔画没有之前的歪歪扭扭，进步很明显。 宋子墨知道杨平这次去魔都是为了冯教授的病情，让他放心跟着张教授和韩主任去，科里有他们呢。 走廊里，黄佳慧提着环保袋，脚步匆匆，她显得更加成熟老练，没有了刚毕业的青涩和稚气。 “杨博士！”佳慧额头上是汗，看到杨平，恭敬地的打招呼。 这段时间，杨平没有看到黄佳才露面，问道：“你哥哥呢？最近怎么没看到人？” “他最近好忙，公司要扩大华南区的业务量，这段时间他天天在外面跑。”佳慧替哥哥解释。 现在，黄佳才和甘凤仪抢市场，打得不可开交，把华南区的骨科器械市场搅得狼烟四起。 市人民医院的院长、骨科主任、药剂科长、器械科长全部换了新人，骨科器械供应商要重新洗牌，为了争夺这一块市场，黄佳才和甘凤仪两人各显神通，针尖对麦芒，其它器械商看到这阵势，根本插不进手。 锐行公司为了上市前的业绩准备，拼命扩大市场，将担子压到下面的销售经理身上，其中黄佳才首当其中，任务最重。 黄佳才稳打稳扎，牢牢稳住三博、附一、力全医院这三个最大的堡垒，以此为跳板，现在向附二、省人民医院、市人民医院、各个区医院进军。 甘凤仪以攻为守，守住创伤、脊柱、关节的优势，然后打出运动医学高端产品的旗号，攻取黄佳才的老巢---三博、附一和力全医院。 黄佳才的弱点还真被甘凤仪抓住，力全医院要走高端路线，刚刚通过jci认证，有些病人点名要进口器械，所以必须要准备一定数目的进口器械。 甘凤仪的器械跟台服务，比起其它几家，要好很多，极高专业素养的跟台技术员、不出差错的送货、以及超长的结账周期。 甘凤仪甚至答应，可以先提供器械，三年后再结账，如果不行还可以拉长结账周期，她仔细研究杨平后，对力全医院的未来充满信心。 这个三年的超长周期，可以减轻程力全的经济压力，现实利益让程老板不得不将其它几家器械商的空间挤出来，让给甘凤仪。 因黄佳才跟杨平的关系，同时，程老板也和黄佳才关系不错，老程不可能挤压黄佳才的空间，只好忍痛将老合作商施乐辉踢出去，将甘凤仪引进来。 两家干仗，殃及鱼池，施乐辉的市场空间被压缩，其它几家人人自危。 对于附一的市场，苏教授要提高运动医学中心的规模，为了配合附一的战略，甘凤仪在全国搜罗一批人才，全部是临床医学本科毕业，有一定骨科临床经验的年轻医生，有几个还是研究生。 他给这些人比同行更高的薪水，请美国总公司的人过来培训，结业后专门跟附一的台，让附一的器械配台档次提升不少。 这击中了黄佳才的弱点，作为小公司，黄佳才根本没有资金和能力来做到这一步。 为了战略需要，苏教授自然又要压缩其它器械商空间，让位给甘凤仪，当然，黄佳才的空间会保留。 面对来势汹汹的甘凤仪，黄佳才也有妙招，甘凤仪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没有漏洞，美国人的培训，虽然高端，但缺乏土气。 黄佳才针对这个漏洞，在公司内部，建立培训部门，自己亲自培训跟台技术员，持证上岗。 不仅培训他们的专科业务水平，还对员工的着装、服务礼仪、服务流程进行规范精细的培训，让这些员工掌握标准化的服务能力，一点也不比从强生的员工差。 比如，在手术室怎么站位、怎么摆台、对医生、护士以及手术室的看门阿姨的礼仪，全部规范化。 还对一些额外的服务，比如操作c臂机，如何帮助护士收拾手术间、清洗器械，也进行专业培训。 明里暗里，两人的竞争异常激烈。 跟黄佳慧聊了几句，杨平一个人去病房逛一圈，给卢钢做四肢的感觉肌力检查，还有看看余水莲的康复训练进展，陪思思聊几句。 第377章 第二次会诊 杨平跟着张教授和韩主任来到魔都，这是杨平是第一次来魔都。 以前呆在g市，也没有去过太多地方。 飞刀郭敬尧的手术时去马来西亚，那是杨平第一次出比较远的地方。 张教授是魔都本地人，当年韩主任加盟三博，张教授得到消息，毅然结束魔六的返聘，带着太太也南下三博，帮助韩主任发展三博骨科。 张教授两个儿子，大儿子学金融，目前在魔都从政，小儿子念药学，在欧洲工作。 两个儿子打死不做医生，对此张教授一直耿耿于怀。 大儿子很忙，孙子开车到机场接机，看到爷爷回魔都，分外高兴。 张教授很讲究，说杨平第一次来魔都，一定要请杨平吃饭，以尽地主之宜。 于是在魔都老饭店订座，吃地道的的魔都菜。 吃完饭，张教授执意找一家距离魔六最近的五星级酒店下榻。 韩主任几次劝阻张教授，要自己掏钱，张教授语气带怒：“你们现在都是南方人，到这魔都来，让我招待招待怎么了，何况小杨第一次来。” 韩主任拗不过张教授的的认真劲，只能依从他。 第二天，张教授带着杨平去魔六参加冯教授的会诊会议，让韩主任在酒店休息。 这是冯教授最后的会诊会议，洪志刚邀请的几位美国专家，梅奥诊所神经外科约翰内森教授，安德森癌症中心格里芬教授，双城脊柱中心伍德海德教授，梦之队再次聚首魔六，做最后的努力。 伍德海德和洪志刚私交深厚，在伍德海德的帮忙下，请到了约翰内森和格里芬。 这三位教授对冯教授的病情非常认真，除去私交原因，这个病例非常罕见，是神经外科和脊柱外科的禁区，作为专业顶峰人物，对这种禁区手术兴趣浓厚。 张教授带着杨平进入会场，大家并未在意，只是把杨平当做张教授的助手。 洪志刚不认识杨平，只是随意一看，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洪志刚也说不上来，应该是沉稳、自信--- 按辈分，张教授是洪志刚的师伯，所以洪志刚一点也不敢怠慢，以张教授和冯教授的关系，跟亲人没有区别。 魔六的陈院长、医务处彭主任对于这位前辈也是尊敬有加，亲自将他引导到座位，寒暄几句才坐回自己位置。 前面的会诊会议，不管是魔六院内的会诊，还是第一次国际会诊，张教授没有参加，这次主动提出参加，大家不觉得意外。 看着熟悉的会议室，十五年后，张教授再次参加魔都大会诊，会诊的对象还是自己的师弟，颇有感慨。 人都到齐了，大家围着长方形的会议桌，会诊可以开始，医务处的彭主任主持。 相比上次的会议，三位美国教授明显没有那么活跃，这次他们没有带来多少新的意见。 约翰内森回美国后，为了这个罕见病例，他组织召开了小型的学术沙龙，参加沙龙都是北美最优秀的神经外科医生。 无论怎么讨论，最终的意见趋向一致，不足百分之一的手术成功率，没有手术价值。 将所有的先进技术集合到一起：将冯教授转运到美国去治疗，格里芬运用亨利福特医院的ed，对肿瘤进行术前放射治疗，让肿瘤获得一定程度萎缩，然后再到梅奥诊所，由约翰内森教授主刀，伍德海德做助手，约翰霍普金斯icu的加兰教授负责术中意外的抢救，手术团队需要提前协同训练三个月。 即使这样，手术的成功率也只能提高到百分之五，还是理论值。 约翰内森教授从未如此沮丧：“我回去之后，邀请北美同行，一起做了深入探讨，很遗憾，到目前为止，这种手术依然是我们的禁区，对生命中枢的基础研究未取得突破性进展，这种手术注定要失败，比这简单很多的同类手术，对我们来说，也是充满风险，少有的成功案例，也是遗留严重残障，洪！我尊重你对老师的感情，但是医学是理性的，你要承认它的边界，很不幸，尊师的病情处于技术边界之外。” 约翰内森教授说完摇摇头，格里芬稀疏卷发飘散，他整理一下思路：“亨利福特医院，我已经联系好，如果你们愿意，他们随时欢迎冯先生，说不定有意外的效果。” 格里芬懒得再讲什么手术的难度，微乎其微的希望之类的废话。 他的话只是对朋友的安慰，用中文说---尽人事。 “手术无法避免损伤循环和呼吸中枢，这是最致命的，我与约翰内森一起用虚拟现实技术，进行了手术模拟，很遗憾，我们尝试了很多次，没有突破报道的概率。” 伍德海德已经来了两次中国，没有帮上什么忙，觉得此时自己挺无能。 不过，作为医生，经常会遇上这种苍白无力的时候。 “洪主任，看来大家的意见一致，你有什么看法？”医务处的彭主任作为主持人，让洪志刚拿决定。 洪志刚也知道这次会诊会议的结果，跟上次不会有什么不同，这样讨论来讨论去，让心里好受一点而已。 “张老，你看，有什么不同意见？”洪志刚看向张教授。 既然张教授在场，出于尊敬，他要征求张教授的意见，无论资历还是辈分，洪志刚都会毕恭毕敬。 张教授环视四座：“如果手术成功率可以达到百分之八十呢？” 一语惊四座，偃旗息鼓的大家打起精神，不知道他突然说的百分之八十是什么意思？ “张老，我没太听明白？”洪志刚尴尬地问。 不仅他没听明白，大家都没有听明白。 “我说，如果这台手术，成功率可以达到百分之八十，大家同意手术不？”张教授觉得自己说得够清楚。 “你说冯先生的手术？我们现在讨论的这台手术？”约翰内森问道。 张教授的英语不错，点点头：“没错！” 大家一旁哗然，在严肃的会诊会议，开这种荒唐的玩笑是不合时宜的，没人觉得这位老先生很幽默。 约翰内森没控制不住，笑出声来：“对不起，我有点失礼，如果有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我们就不会聚集一堂，愁眉苦脸，此时冯先生也应该在病房，微笑着接受诸位的术后祝福。” 其他人，包括洪志刚、陈院长和彭主任都有点觉得这话没头没脑，德高望重的张老此时说什么糊涂话，但是又不好劝阻他，可能年龄大了，脑子有点不好使。 “这个让大家发笑的问题，我们暂时放到一边，抱歉！耽误大家一点时间，我给大家看一样东西。” 张教授招招手，魔六医务处的干事立刻跑过来。 “把这个u盘放给大家看！”张教授将准备好的u盘交给干事。 干事连忙跑到电脑旁，插上u盘，打开里面的视频。 这个视频是卢钢完整的诊治过程，包括入院时，手术过程，术后康复。 洪志刚立刻认出来，这不是三博医院杨平金刀奖比赛的手术病例吗？麻花球折叠。 “ygod!” 脊柱外科专家伍德海德，捂住自己的嘴，立刻站起来，他走到长方形会议桌的尽头，站在旁边看视频。 伍德海德双手交叉在胸前，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脊柱畸形，还伴随双侧髋关节和膝关节畸形，整个身体像麻花球一样折叠盘绕。 紧接着，卢钢的ct三维重建出现在屏幕上，张教授指挥干事：“暂停！将图片放大，占据整个屏幕。” 图片立刻被放大，占据整个大屏幕。 “伍德海德先生，请问这种手术，应该怎么做？需要多少时间？”张教授问伍德海德。 伍德海德走几步，更靠近屏幕，在心里计划着手术：“这种手术，难度太大，简直是魔鬼给我们出的难题，你看，颅底上颈椎严重畸形，这个脊柱折叠超过一百八十度，同时存在螺旋畸形，髋关节？髋关节已经没有了，膝关节也处于僵硬状态。” “如果要挑战手术，需要分四次，第一次行双侧股骨颈截骨，第二次矫正颈椎畸形，第三次矫正胸腰椎畸形，第四次进行人工髋膝关节置换，太难了，从视觉上，我已经双手发抖。” “手术时间呢？”张教授问他。 伍德海德摸着下巴：“第一次手术比较简单，一两个小时可以完成，后面三次手术，每次要五到六个小时，整个手术累积要十六到二十个小时，四次手术估计要花六个月才能完成。” “如果我告诉你，有人不用分期手术，只需四个小时一次将手术完成，出血一百四十毫升，矫形达到脊柱生理曲度，术后无任何神经症状？”张教授只问伍德海德，因为他是脊柱外科医生。 洪志刚隐约觉得坐在张教授旁边的年轻人，应该就是三博的杨平了。 “不---不---不，先生，你要知道，我是脊柱外科专家，这是我的专业领域，没人比我更懂这种手术，我觉得你这样说，是在侮辱我的专业，今天你的话太疯狂了，我不接受这种无聊的幽默，很认真的告诉你，你说的这种医生，地球上暂时不存在。” “我也赞同你说法，继续播放视频！”张教授笑着说。 会议室的高清屏幕上，视频继续播放。 四个小时的视频，不可能一直看下去，刚看完颈椎畸形矫正这一段，伍德海德惊讶地睁大眼睛，一直盯着屏幕。 “暂停一下。” 张教授站起来，走到屏幕前面：“这个视频有四个小时，我相信洪教授以及整个骨科的医生都看过，全中国的骨科医生都看过，不要怀疑视频存在技术处理，这台手术在全国直播过，已经被检测视频没有任何问题，我想伍德海德先生迫切希望看完四个小时的视频，但是时间不允许，你看最后的结果。” 卢钢术后的ct三维重建出现在屏幕上。 伍德海德仰头深吸一口气：“完美的矫形，我做不到！四个小时完成如此完美的手术，我想不出谁可以做到。” “所以，请大家相信我，冯教授的手术，有人可以做到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这个人就是视频手术的主刀，今天被我请到现场，小杨！”张教授立刻请杨平起立。 杨平站起来，朝与会的各位鞠躬。 第378章 举起右手 这就是杨平?洪志刚的目光落在杨平身上。 的确，小伙子气度不凡，比起温仁涛来，他身上的那种自信更加强烈。 对洪志刚来说，杨平的出现有点突然。 最初他从曾冉口中得知杨平这个人，那时他没有在意。 杨平真正进入洪志刚的视野，是不久前那台麻花球脊柱矫形，这台手术犹如高爆炸弹，在魔六骨科引爆。 不出场则已，一出场便展示强大的力量。 当时洪志刚对杨平多少有点神秘感，韩师弟手下最强的年轻人，现在竟然就坐在这张会议桌旁。 “我是三博医院的杨平，各位前辈多多指点。” 身姿挺拔，精神抖擞，说话不卑不亢。 “这是刚刚视频手术的主刀，三博医院杨平博士，请杨博士给大家讲一讲冯教授的手术，具体怎么来实现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八十岁的张教授，就像年轻时在学术会的讲台上，神采飞扬。 张教授都给杨平站台，从南方将他带到魔六，不管行与不行，谁敢说不？ 魔六的陈院长，也是魔都医界的一方人物，现在看到张教授居然战战兢兢，年轻时没少被张教授骂，都是当年的心里阴影。 刚刚看到张教授进入会场的时候，陈院长第一时间检查衣服领子有没有理顺，确认没有问题，才敢上去迎接。 握手的时候，那是弓着腰，矮着身子，就像再有成就的人，见到中学时代的班主任，心里立刻畏惧几分。 约翰内森，典型的美国人，他对张教授的话十分好奇：“当然愿意听，我很想知道这位年轻医生如何创造奇迹。” 伍德海德只看到视频的一部分，正在低声和医务处的干事交涉，能不能拷贝视频，干事表示要征求杨博士的意见，但是现在开会期间，杨博士要发言，不便打扰，只能等待会后再问问。 “刚刚的手术视频，我还没看完，不管过程如何，现在这台脊柱矫形的结果，太令人惊讶，完全矫正到生理曲度，难道不担心脊髓受损?即使中度脊柱侧弯，也没人能够做到完全矫正，脊柱的精确空间变化，不是随便可以掌握的，这台手术已经是奇迹，我想听听杨博士如何创造另一个奇迹。”伍德海德举起手，以这种方式表示支持。 双城脊柱中心可是世界顶尖脊柱外科，伍德海德的地位不言而喻。 洪志刚的想法现在很简单，现在不管是谁，只要真的能够救自己的恩师，其它一切因素都可以忽略。 如果时间再推前一些，杨平还没有做这台脊柱矫形手术，洪志刚无论如何不会相信张教授和杨平的话。 现在，他至少将信将疑，愿意让张教授和杨平把自己话说完。 洪志刚对冯教授的感情，绝非表演给大家看，他是真心真意，恩师如慈父一般，不仅教会他医术，还教会他做人。 作为从小没有父母的孤儿，由舅舅舅妈抚养大的洪志刚，对恩师这份感情特别珍视，恩师是他的精神信仰。 “小杨，给大家讲一讲你的想法。”张教授鼓励他。 杨平点点头，拿出自己的u盘交给干事，自信地步上电子屏幕前的小讲台。 干事将遥控器交给杨平，杨平稍作调试，打开u盘，调出冯教授的影像资料和手术图谱。 “冯教授的病情，大家都很熟悉，我不再赘述，没错，这种病例目前报道的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如果将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集合到一起，难以突破百分之五，这种毫无希望的成功率，让手术成为绝对禁区，所有神经外科医生和脊柱外科都望而生畏，不敢挑战。” “肿瘤的位置险要，与正常组织交织渗透，切除肿瘤的时候，难以保护上颈髓和延髓的生命中枢，进行手术时，不要说损伤，任何的干扰和刺激，都会让病人当场死亡。” “将这台手术比喻在肥皂泡上动刀子，一点也不夸张。” 冯教授的影像资料简单过一遍，杨平调出自己的手绘解剖图。 “可是，只要手术操作足够细腻、精确和小心，在肥皂泡上动刀子，也是可行的。” “这个手术的切割精确度最低要01毫米，手术刀在生命中枢之间游走，始终不能有超过01毫米的误差，超过这个误差，可能损伤、干扰或刺激生命中枢，引起死亡。” “能够做到这种精度，目前的手术刀，只有两种，01毫米精度激光手术刀是首选，其次是刀刃厚度01毫米的金钻石手术刀。” “借助这两种高精度手术刀，我可以做到整个手术维持01毫米的操作精度，这是成功的基础所在。” 约翰内森全神贯注，这个年轻博士绝非妄言，他对冯教授的病情理解，远远超过自己。 屏幕上那副解剖图，将冯教授的肿瘤及周围局部解剖，以精细的立体形式表现出来，比任何影像图片都清晰。 “这幅图，我很好奇，杨博士，你怎么得到的？”约翰内森不知道世界上会有如此优秀的医学绘图软件。 杨平停顿一下，看了看屏幕上的图：“哦，这是我画的，我喜欢将病例的局部解剖以及手术过程用图画来表达。” 他的手绘图画? 难以置信，约翰内森从未见过这种精细的解剖图画。 “显露，怎么显露？这种肿瘤的生长盘根错节，从上颈椎到颅底，如树根蔓延，到处生长，不仅深入延髓与上颈髓的生命中枢，还与颅底的血管神经缠绕混合？”伍德海德觉得显露也是无法克服的难题。 杨平打开另一幅图，这是手术入路的图画。 “常规的显露根本没有办法显露，必须将颈椎后侧附件从中线往两侧全部打开，头颅的枕部也要如此，像开门一样，全部打开，整个上颈髓和颅脑后部全部显露在我们的面前。”杨平指着那副夸张的入路图。 “还可以这样?太疯狂了，杨博士，你是骨科医生，颅脑已经是神经外科医生的工作。”伍德海德盯着图画，目不转睛。 杨平不慌不忙：“在三博医院，我有整个外科的手术授权。” “对不起，我插一句，在我们三博医院，杨博士不久前成功抢救一个经典的半截人病例，整个下半身，肚脐以下被汽车碾压毁损，腹腔脏器损伤一塌糊涂，杨博士不仅抢救成功，还做了重建手术，重建病人的肛门和尿道，恢复病人正常排便排尿功能，论文已经写出来，不久就可以见刊，大家如果有兴趣，以后可以去三博医院骨科参观，那里会给大家带来巨大的惊喜，那是一个创造奇迹的地方。”张教授适时地插了一句。 半截身体被碾压毁损，即使不是创伤外科的医生，他们也不免异常惊讶。 大家惊讶之后，杨平继续：“冯教授的手术，术中会出现几次心跳停博，需要在俯卧位进行电除颤，而且要快，否则无法抢救。” 出现几次心跳停博，这种手术都敢做?从杨平嘴里说出来仿佛很轻松。 约翰内森有同感，他用虚拟现实技术进行过模拟，模拟很多次，也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还能够抢救过来，虚拟现实技术只能模拟手术目标基本功能，没办法完全模拟复杂的人体。 杨平居然也知道术中会出现几次心跳停博，就凭这一点预测，现在约翰内森完全不怀疑杨平的话，遇上顶尖的神经外科专家了。 杨平的发言非常保守，他只是说有几次心跳，其实他知道有五次，每次超过五秒就无法抢救，这是他进行大量实验体模拟和解剖研究获得数据。 约翰内森的虚拟现实技术，对杨平来说，是玩具飞机和真正战斗机的差距，甚至连玩具都算不上。 “杨博士，你太厉害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术中会出现几次心跳停博?”约翰内森很好奇，杨平肯定没有虚拟现实技术，这种技术目前只有他们有。 “依据解剖及生理，做原理推导，你看，在切除肿瘤时，这几个危险区是无法绕过的，一旦在这里操作，心跳就会停止，如果手术精度超过01毫米，心跳停博无法抢救，病人死亡。如果能够保持01毫米的精度，病人可以抢救过来，但动作要快，理论上五秒之内必须进行电复律。” 杨平已经将几个无法绕过的死亡区用红色圆圈标记。 “这是术中头部和颈椎维持的位置，对体位角度有一定的要求，超过或不足，延髓及颈髓不是处于最佳位置，术中会增加对生命中枢的干扰或损伤。” “这是肿瘤的血管，需要处理的有一百九十四个止血点，这也是保证手术成功的要点，一根血管处理不慎，出血压迫生命中枢，导致死亡。” 约翰内森第一次见识到，手术的计划可以如此周详精密，每一步有根有据，就像杨博士已经对病人进行过解剖研究一般。 但是约翰内森知道，杨博士的手术计划来源于极致的解剖知识和对病例影像资料的超强解读。 太奇妙了，如果真的做到这些，手术成功率真的可以提高到百分之八十，最难的是始终保持01毫米的操作精度。 别说做手术，就算徒手画条直线，保持01毫米的精度，也是很难办到的事情。 听完杨平的手术解读，参会的所有人，包括三位国际大师、洪志刚、陈院长和彭主任，魔六神经外科的傅主任、肿瘤外科的魏主任，无不头皮发麻，胸闷气短。 就像巨型计算机的芯片，上面密密麻麻的电路放大在大家面前，有人在讲台上讲它们怎么工作的。 还有，术中会出现几次心跳停搏呀，出现一次就够吓人，还几次，你有什么信心可以抢救几次术中的心跳停搏? “先生们，我向杨博士道歉，收回我之前的轻佻，我现在觉得，杨博士可以做到百分之八十，虽然这个数字很夸张，我还是相信，如果投票，我投一票赞成。”约翰内森举手。 伍德海德跟着也举起手：“太奇妙了，你是怎么做到将这个病例研究得如此透彻?我所有的迷雾都被你扫清，我只想说，手术的时候，参观名额留给我一个，我是第一个申请的，谁也别跟我抢。” “你呢?”约翰内森看格里芬没反应。 格里芬摸了摸可爱的秃顶：“诸位，我们还在参加会诊会议吗？确认刚刚天空没有彗星滑过?或者我们目前一切都是正常的?” “格里芬，现在需要你举起右手，其它的稍后再说聊，我建议所有人举起右手，投票赞成，由杨博士主刀冯教授的手术。”约翰内森抑制不住兴奋。 格里芬还在犹豫，伍德海德走过去，帮他举起右手。 第379章 十五年前 魔六神经外科的傅主任、肿瘤外科的魏主任也跟着举手，洪志刚稍作思考，也举手同意。 陈院长和彭主任看本院三位主力专家已经举手，也表示支持，其他人也只有跟随。 洪志刚、傅主任和魏主任，是冯教授的医疗专家组主要成员。 三位也是留学过欧美的博士，国内顶尖医院专家，洪志刚还是新增院士人选。 杨平水平高低，不说一眼看出，从这个手术计划还是可以看出端倪。 三博对于上颈椎和脑干肿瘤的手术研究已经走在他们前列，走在了世界前列。 杨平刚刚的手术解说显示的专业水平，远远在他们之上，他们心悦诚服。 老爷子一直要求手术，现在有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三位美国专家也鼎力支持，无论如何要争取。 冯教授已经写了委托书，他的所有医疗决策，由洪志刚负责，最后手术签字也是洪志刚。 洪志刚认为，虽然理论上有百分之八十成功概率，但实际成功率依然不会太高。 具体操作起来，谁能保证手术操作全程不偏离01毫米的误差，拿刀的手稍微抖动一下，误差就会出现。 连续几个出现心脏停博的操作，出现一次，抢救一次，成功后继续手术，紧接着又出现一次，继续抢救--- 心脏停搏连续几次，一次没有抢救过来，心脏就永远停跳。 整个肿瘤不仅侵犯生命中枢，还和颅底血管神经交织混合，任何一处出现失误，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风险再高，现在这种情况，洪志刚要放手一搏。 韩师弟居然培养出这么优秀的人才，洪志刚心里自叹不如。 想起当年的事，洪志刚不免心中叹气，心中隐隐作痛。 十五年前，一台颈髓型颈椎病的手术，洪志刚主刀，韩建功一助，手术快结束，已经行后路开窗减压，钉棒也上好，一根棒的位置没有完全沉下，此时如果要将棒压到最好位置，规范操作应该使用专用的压棒器。 但是手术马上要结束，洪志刚手里正好有一个骨膜剥离子，为了省事，洪志刚没有多想，顺手用骨膜剥离子去压棒，骨膜剥离子在金属棒上一滑，直接挫向暴露的颈髓硬膜囊，压棒的力量瞬间挫伤颈髓。 手术快结束，另一名助手正在和器械跟台的讨论器械问题，当时其他人没有看到这个操作，只有韩建功看到，他想阻止，却来不及，情急之下，韩建功伸手挡在洪志刚手腕处，这样骨膜剥离子下挫的力被缓冲一部分，但还是挫伤了颈髓。 洪志刚非常紧张，这种失误可会引起四肢瘫缓的，韩建功建议向冯教授汇报，洪志刚拒绝。 术后洪志刚向当时另外的助手私下透露：韩建功在手术台上用骨膜剥离子挫伤颈髓，很可能引起四瘫，因为冯教授有传位韩建功的意思，此时自己要是汇报，有故意污蔑嫌疑，所以选择隐瞒不报。 这个助手是洪志刚的下级医生，觉得此事重大，又因传位问题，对韩建功颇有不满，立刻向冯教授汇报，说韩建功术中失误，骨膜剥离子挫伤颈髓，为了让冯教授相信，助手说自己亲眼所见。 果然，那个病人术后出现四肢全瘫，术前只是四肢肌力稍微减退，现在全瘫，这可是大事。 冯教授勃然大怒，挨个找手术参与者询问，调查事情过程。 找到韩建功单独谈话，韩建功没有否认，没有反驳，承认自己失手。 失手?用骨膜剥离子去压棒? 冯教授当场扇了韩建功一个耳光。 韩建功二话不说，辞职离开魔都，连当时的金刀奖也放弃比赛。 洪志刚当时只是想借这事让师弟陷入困境，失去竞争科主任的资格，可是没有想到他直接辞职离开。 此后，冯教授对韩建功十分失望，韩建功也和师兄形同陌路。 回忆起来，洪志刚羞愧难当，那事总归他亏了心，这些年一直辗转难眠。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决定手术。”洪志刚做出决定。 对洪志刚的表现，张教授还算满意，至少没有因为私怨给冯教授的治疗带来阻力。 张教授提议：“我们去看看冯教授?” 既然决定手术，术前一定要看病人的，这也是会诊回忆的必须流程。 彭主任立刻联系icu，准备安排杨平看冯教授。 “杨博士，你的手术视频，我可以拷贝吗？”伍德海德立刻围上来。 杨平爽快地答应，伍德海德立刻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移动硬盘交给干事：“你好，可以帮我将刚才的手术视频拷贝到这个硬盘上吗?” 曾冉和穆军刚好完成手术，过来找洪志刚，这段时间温仁涛要参赛，洪志刚的很多辅助性工作要曾冉帮忙。 杨平？ 曾冉非常意外，杨平从会议室走出来，三个美国教授簇拥着他。 杨平可是他的偶像，自从学术会上看过杨平的手术，曾冉就崇拜不已，现在突然看到杨平，更加激动不得，就像粉丝路遇自己的明星偶像。 “这是谁？”穆军问曾冉。 “他就是三博的杨平---”曾冉快步走上去。 “杨博士，你好。”曾冉热情地打招呼。 杨平并不认识他，但是礼貌地和他握手：“你好！” “魔六的曾冉，去年在学术会上看过你的手术，受益匪浅。”曾冉自我介绍。 礼貌的握手之后，杨平被三个美国佬又拉拉扯扯，问东问西，这样跟着大家往icu走去。 “他来我们医院干什么？”穆军看着离去的专家队伍。 “我也刚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曾冉确实不知道，自己还懵里懵懂的。 他猜测，应该是跟着张教授来的，跟冯教授的病情有关，这是冯教授的会诊会议。 虽然有了决断，但是事情突然，洪志刚现在还有点懵，他陪着张教授，跟着彭主任往icu走。 自从韩建功从魔六离开，张教授一直觉得事情有问题，认为洪志刚在里面捣鬼，所以没什么好脸色给洪志刚，洪志刚也只好受着。 张教授和韩师弟的学生都到了，那师弟应该已经到达魔都，洪志刚也不好问。 张教授问洪志刚：“冯教授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洪志刚一愣，支支吾吾地说：“张老师，您指的是？” “还要我说？”张教授瞪他一眼，洪志刚瞬间脸涨得通红。 一行人到达icu，因为进入icu要控制人数，张教授、杨平、洪志刚、傅主任、魏主任、三位美国教授进去。陈院长、彭处长和其他人在icu医生办公室等候。 冯教授处于镇静状态，呼吸需要呼吸机辅助，心跳还能维持在五十次分左右。 如果不使用镇静剂，清醒状态带着气管插管和呼吸机，非常难受；使用镇静剂，会降低已经减慢的心率，所以在用药方面要十分小心，看来，icu的医生药物搭配控制非常好。 冯教授盖着被子，因为消瘦、喉结及面部的轮廓十分突出。 这位为医学付出毕生的可敬老人，现在自己躺在icu，张教授拉着老兄弟的手：“他知道手术成功率接近零，但一直极力主张手术，他要求手术失败后，对他进行解剖研究，让大家积累手术经验，他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完全把自己当做实验对象交给大家。” 这就是韩主任心中的恩师，这位可敬的前辈，已经瘦骨嶙峋，身上连着各种管道，呼吸机的正压通气驱动胸廓一起一伏。 杨平接过icu时主任递来的平板，逐条看各种检查结果，约翰内森虽然看不懂中文，但是可以看懂那些检查指标的英文缩写：“呼吸和循环中枢已经紊乱，代偿能力消耗殆尽，恐怕这次很难脱呼吸机。” “这次还可以脱机，这是生命中枢的代偿与失代偿的拉锯战，使用呼吸机几天后，呼吸中枢的反馈机制重新建立，又可以脱机，度过第二次危险，呼吸和循环中枢仅有的调节能力衰竭，如果再来第三次，恐怕就脱不了机，那时心跳也会逐渐减慢，直到停跳。”杨平的意见与约翰内森不同。 这些数据，来自他在系统空间的病理解剖研究，非常准确，准确到可以预测第几天脱机。 “待脱机后，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时，病人对手术的耐受力最大，是手术的黄金时机。” 杨平模拟手术时，对不同状态模拟过，脱机后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时，手术的黄金手术时机，这个时段做手术成功率最高。 “有道理，就像电池虽然衰竭，但只要充进哪怕一点电量，也能维持一点时间。”约翰内森赞同杨平的观点。 icu时主任对洪志刚说：“这次不知道能不能脱机，就算脱机，还能撑多久没人知道，你们还是尽快决断。” 洪志刚看着消瘦的恩师，跟着呼吸机，胸廓被动起伏，他心如刀绞：“已经决定手术，你们做好准备，一旦有脱机条件，脱机二十四小时后立刻手术。” 没想到，到头来，此时能够助力的还是师弟。 当年他执意想争科主任的位置，鬼迷心窍，亏心陷害师弟，现在真的没脸面对师弟。 第380章 如歌如泣 杨平在icu探望冯教授后的第四天，冯教授脱离呼吸机，停止使用镇静剂，苏醒过来。 魔六立刻行动，做好冯教授的手术准备，冯教授醒来，张教授一直陪在床旁。 “师兄，你怎么在这？”冯教授老泪纵横。 张教授坐在床边，拍拍冯教授的手背：“还不是为了你的手术，你瘦得不成样子，遗体捐出去，恐怕质量不达标呀，还是活几年，养膘一点再捐出去。” 冯教授苦笑，老兄弟这时还不忘拿他取笑。 “建功是不是也来了？” 冯教授虽然苏醒不久，但是脑子还算清醒。 张教授点点头：“来了好些天，一直在旁边酒店呆着，你第一次上呼吸机的时候，他也来过，在探视走廊隔着玻璃看你呢。” “怎么不进来，这孩子。”冯教授微怒道。 张教授哼了一声：“你那一耳光把他打走十五年，他怎么敢见你，怕让你见到他立刻血气攻心。” 冯教授扫视病房，有icu的医生和护士守着，张教授会意，支开医生护士：“你们都去忙，我和冯教授聊聊。” icu的医生和护士走开，有张教授在，他们也放心，何况还有视频监视，万一发生意外，也能抢救。 “你也知道，这十五年来，我一直在想这事，建功比志刚更加认真谨慎，怎么可能使用骨膜剥离子去压棒呢？”冯教授刚刚醒来，十分虚弱，说话夹带着咳嗽。 张教授帮他拍背，让他咳出呼吸道的痰，缓和一下：“术后病人出现四肢全瘫，我们俩一起上的手术台，重新打开那个病人的颈椎椎管，颈髓确实挫伤，硬膜下还有血肿，我们做了切开，清除血肿减压，最后病人的四肢肌力恢复三级就停止，落下终生残疾。” “可惜！”冯教授又舒服一点。 张教授接过他用纸巾包裹的痰扔到垃圾桶：“这是个谜，究竟谁用骨膜剥离子挫伤的？但是我敢肯定不是韩建功，虽然他自己承认。” “师兄，我一直在想，恐怕建功早就知道我和志刚的关系，想让志刚接我的位，但是我意已决，他苦于没有办法，正好趁这个机会，顺水推舟，成全了志刚？”冯教授叹气道。 张教授看着冯教授：“这个话，我憋了十五年没有跟你说，事后我一直关注过这事，你知道吗？志刚每年都偷偷去探望这个病人，陆陆续续资助这个病人不少钱，还帮病人的儿子在魔都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病人一家十分感激他。” “你怎么没跟我说？这些我都不知道呀！我就一直纳闷，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建功不会出现那样的失误，也不会因为我一巴掌就负气出走。”冯教授隐约的直觉被张教授印证。 “当时的麻醉医生老廖私下找过我说这事，听到志刚和建功的轻声对话，大概建功建议向你汇报，志刚拒绝，他听得不是很清楚，所以不敢确定，不敢找你说。一切指向证明，当时失误的应该是志刚，建功只是顺水推舟，成全志刚。”张教授和盘托出。 “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冯教授老泪泉涌。 张教授摇摇头：“建功这孩子你还了解？如果他铁了心要成全志刚，我们毫无办法，何况我知道事情眉目，已经是几年后，还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那时志刚已经坐上主任位置，建功已经出走几年，生米煮成熟饭，我们怎么办？一个已经毁了，还要毁另一个？还是你的儿子，我怎么下得了手？” 张教授压低声音。 冯教授泪目：“志刚呢，他怎么还没到？让他过来！” “我让他去你家拿点东西，明天就要手术，说不定真就下不来，你交代我的事情，我没按你的意思办，我想在你还有一口气，让他叫你一声爸。”张教授有点激动，但是声音很低。 “我不配，所以我一直---”冯教授喘着气。 张教授抚摸他的胸口：“你配，你从未辜负他们，只是世事无常、阴差阳错。” 冯教授摆摆手，说不出话，张教授安慰他：“好了，明天给你主刀手术的是建功的学生，小伙子天赋极高，三维美国专家极力推举他主刀，你的手术，他可以做到成功率百分之八十。” “怎么可能呢，别安慰我，不过多少成功率我都不在乎。”冯教授顺一口气。 --- 按照张教授的要求，洪志刚赶到冯教授的家，这里他非常熟悉，经常来。 他摸索着，拿着张教授给他的钥匙，打开书房里书桌的抽屉，里面有一个老旧的笔记本，好像是一个日记本。 这就是张教授让自己帮老师拿的东西，他小心翼翼的打开笔记本，里面出现一张老照片，洪志刚立刻如五雷轰顶。 他哆嗦的手，拿起照片---这张照片不是自己的母亲吗？ 跟自己保存的照片一模一样，老师怎么有这张照片？ 这是母亲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清秀美丽的面容，带着灿烂的笑容，梳着马尾辫子，背景是照相馆的小河桃树的图画。 据舅舅说，母亲生下自己第三天，因为心脏病发作离开人世，洪志刚对母亲的认识，也就舅舅给他的这张照片，现在恩师这里也有。 照片下压着一封信，上面写着：“吾儿洪志刚亲启” 吾儿？洪志刚？ 洪志刚头晕目眩，他强忍住刺激，打开信封。 “志刚，看到这封信，为师已经离开人世，---当年我和你母亲的爱情，由于特殊原因不能走到一起，可是我们从未放弃对方，你母亲为了不影响我的前程，没有告诉我怀孕的事，她临走前，叮嘱你舅舅，不能因为这事影响我。而我为了这份爱情，终生未婚。直到你舅舅来找我时，我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那时你已经准备实习---不敢自称为父---为师愧疚万分，如果当时知道真实情况，无论如何也会接你母亲过来。---时光蹉跎，转眼几十年过去---只求一件事，书房保险柜里有一套衣服，那是我上山下乡在湖州时的工作服，也是穿着这套衣服认识你母亲的，请求将这套衣服葬于你母亲墓旁，衣冠与洪雪比邻，生前不能相守，愿死后能够长相厮守---” 洪志刚顿时泪如雨下，一切都明白了，只是一切太突然，太离奇。 这位快八十岁的老人，如歌如泣的爱情故事，双方为了坚守爱情，做出的牺牲。 母亲为了不影响父亲的前程，谎称自己准备嫁人，让父亲也尽快找合适的对象结婚成家。 父亲为了这份爱情，终身未婚，后来到湖州去找母亲，见到的是一堆黄土。 洪志刚瘫坐在椅子上，他已经不会责怪这位孤独的老人，自己的父亲，他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居然就是一直如慈父般陪伴在身边的恩师。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在魔六骨科的走廊里，恩师正带着学生走过来，白大褂褂整洁笔挺，洪志刚和韩建功两人站在走廊里，老师看到羞涩的他们，叫他们站住。 洪志刚十分紧张，以为犯了什么错误，准备接受严厉的批评，老师只是伸手帮洪志刚扣上白大褂上的一粒扣子，然后帮助他整理好衣服。 “昂首挺胸，打起精神，学会尊重和享受自己的工作。” 原来，恩师心之念念的地方，便是爱人所在之地，一生未婚，就是在守候自己心里那份神圣的爱情。 所爱之深，所思之痛，几十年，多少孤独的夜晚，这位老人在思念自己的爱人。 按照信上的密码，洪志刚打开书房的保险柜，里面有一套白大褂，折得整整齐齐，他小心翼翼的捧出来。 第381章 鞠躬 洪志刚回到医院，在icu的门口，家属等候区，一个熟悉的面孔在等候，洪志刚嘴唇颤抖，韩建功缓缓站起来笑道：“师兄---” 十五年来，两人第一次说话，韩建功仿佛十五年的隔阂并不存在。 “建功---师弟。”洪志刚反而不适应。 icu的门打开，张教授站在门口：“志刚也到了，两个都进来，状态勉强可以，他要见见你们两人。” 明天要手术，整个医院得到了这个消息，这个手术，大家都知道多么危险，都知道冯教授是自己当做试验对象上手术台。 许多医生自发地在微信里联系，纷纷聚集在icu门口的家属等候区，icu不能进去，大家只能在门口等候。 “陈院长，大家都想在探视走廊看看冯教授。”彭主任看着越聚越多的人。 这算是见这位骨科泰斗的最后一面，陈院长叹口气：“跟icu沟通，开放探视走廊，让大家看看。” 家属等候区的人越来越多，本院的医生，在读的博士，硕士，规培生，进修生，没有喧哗，没有议论，只是安静地等候。 这些人里面，还有曾经接受冯教授捐助的山区贫困学生。 “手术室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陈院长的喉咙有点嘶哑。 彭主任汇报：“已经安排好，器械已经准备齐全，杨博士主刀，洪教授和韩教授助手，护士也是抽调的精干。” “嗯，万一---院办那边都安排好了？”陈院长担心地问。 办公室邓主任抬头：“都已经准备好。” “明天所有会议都给我推掉，我要在手术室更衣室等候。”陈院长眼睛红红的。 人越来越多，家属等候区已经快挤不下。 “怎么这么多人？”陈院长看到很多生面孔。 “我没有发消息，这都是得到其它消息自发来的，自从冯老病情恶化，冯老的学生从国外紧急回来的，就有几十个，因为不允许探视，所以大家都想在走廊看一眼，院办安排了专人接待。”邓主任也觉得意外，怎么这么多人。 “楼下还有呢，好多张老以前的病人，怎么也知道，过来了很多。”彭主任说道。 “老爷子，一生活人无数，育人无数，此时怕是最后一面了，所以---”陈院长一直声音哽咽。 韩建功和洪志刚穿上隔离衣，戴上口罩帽子，在张教授的引导下，来到冯教授的单间监护病房，冯教授躺在床上，听到了脚步声。 “是建功吗？”声音柔弱无力。 “志刚也来了。”张教授告诉冯教授。 韩建功慢慢走过去，跪在床前，双手拉着恩师的手：“是我，建功---” “来了？”冯教授的手突然变得有力，抓住了韩建功的手。 两颗泪水从眼眶流出，然后滚满整个面颊，冯教授想坐起来，但是已经没办法起来。 “还好吗？”冯教授的手在颤抖。 十五年了，十五年来，师徒两人以这样的方式重逢，这十五年虽然没有相隔天涯海角，但却一直不能相见。 “老师，建功很好，您放心。”韩建功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冯教授叹了一口气：“还恨老师吗？” “怎么会呢，我从来就没有恨过老师。”韩建功让老师的手抚摸自己的脸庞。 “还疼吗？”冯教授心疼地问道。 “不疼了。”韩建功泣不成声。 “对不起，建功，老师对不起你。”冯教授哆嗦的手，又抓住韩建功的手。 “千万不要这样说，老师，你没有对不起我，师兄也没有对不起我，我从来没有恨你们。”韩建功视野已经被泪水模糊。 冯教授仰头看着天花板，十五年过去了，自己已经风烛残年，两个学生也是五十多岁。 “建功，为师一直不相信你会做出那种事，后来想想，后来想想，应该你已经知道志刚和我的关系，所以顺水推舟，牺牲自己，成全了他，是吗？老师要一句实话。”冯教授用力说完。 “其实志刚比我更适合做科主任，现在骨科在他手里发扬光大，进入全国的前三。”韩建功没有正面回答。 “我终于知道了答案，谢谢你。”冯教授哽咽着。 “志刚，过来。” 洪志刚也跪在床前，伸手给恩师，父亲。 冯教授将他的手和韩建功的手搭在一起：“跟建功说声对不起，我想听---” “对不起，建功！”洪志刚此时什么都不在乎了。 “嗯，我也要跟你说，对不起，真的，志刚，对不起---”冯教授脸上全是泪水。 “那是五十年前，上山下乡，我被安排到湖州你们镇上的医院，在那里认识了你的母亲，她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我们相爱了，可是，你知道的，因为特殊原因，你母亲始终无法嫁入我的家门，我无法兑现当年的诺言---我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不知道---” “所以你这辈子没有结婚？”志刚问道。 “除了她，已经不会再爱任何人了。”冯教授叹气。 “后来我去过湖州，洪雪已经去世，她的心脏有问题，生出你后，终究没有撑过去，第三天去世了，你成了孤儿，可是她怀孕了，为什么不来找我，写信给我说，她已经准备结婚成家，让我忘记这段感情，找个合适的结婚，我去过找过她，你舅舅也没说，她生了一个孩子---” “到后来，你考上魔都二医大，快毕业实习时，你舅舅得了肺癌，所剩时日不多，到魔都找我，托我照顾你，我才隐约怀疑你的身份问题，你长得真有点像洪雪，我当时没有怀疑，以为你是舅舅的儿子，跟洪雪像也不是怪事，后来在你体检的时候，我偷偷取了血样，做了鉴定，终于明白，你就是我和洪雪的孩子，你舅舅将你抚养大，因为洪雪有遗言，不能打扰我的生活，绝对不能提起这事，你舅舅到死都没有说起这事。” 洪志刚和韩建功几乎趴在床边，泣不成声。 韩建功回想年轻时，恩师不仅治学严谨，而且经常偷偷塞钱给两个人，在生活上经常接济他们，手术台上把手的教他们。 曾经有一个脊柱肿瘤侵犯主动脉的病人，老师一直追到火车站，用火车站的广播将病人拉回来，送上手术台。 那时候，病人被推上手术台，主动脉已经濒临破裂的边缘，还差一步，就破裂死亡。 即使人生最后时刻，老师也想着，让自己成为实验对象，手术失败后，进行病理解剖研究，给年轻一辈积累经验，他一生奉献给了医学，最后将自己的身体也奉献给医学。 “志刚，叫爸！”张教授轻声提醒洪志刚。 “爸---我不怪你---”洪志刚抽泣着。 “你们听着---”冯教授深吸一口气。 “都进来！”刚刚被张教授挡在外面的一些医生，张教授现在放他们进来。 洪志刚、韩建功、icu的医生护士，还有一众年轻博士，站在床旁，这是冯教授最后的遗言。 “一，无论多大风险，就算是成功率是零，手术必须做。二、事后尸体做病理解剖，对此类肿瘤做深入广泛研究，积累经验，获得突破。三、身后之事从简，不可铺张，由洪志刚和韩建功操办。四、书房存有手稿一份，毕生临床经验总结，你们看看是否有价值，希望整理出书。五、一生积蓄不多，银行有八万四千元存款，全数捐献交大医学院，六、房子虽然老旧，但是颇具价值，出售后所得现金分成两份，志刚和建功各得一份。七、书房还有一个病人随访的记录本，上面记载的一个瘫痪病人，当时是我刚刚开展脊柱侧弯时的手术，术后导致病人瘫痪，一直愧疚，志刚继续随访，每年探望，日后医学发展，如果可以医治，接来医院医治，费用由志刚所持房款支出，以上切记不要违背。” 张教授在一旁记录，说完后，冯教授摆摆手：尽快安排手术，此生虽有诸多遗憾，但是自认已全力以赴，各自散去。 隔着玻璃，探视走廊里已经聚集很多人，都是在魔六的博士、硕士、规培生、进修生，各地赶来的冯老的学生、还有国外紧急赶回来的学生，这些人有些特意穿着白大褂--- 洪志刚和韩建功立正，深深地给恩师鞠躬致敬，或许，这真是最后的诀别。 病房里，走廊里，所有人跟着，深深地鞠躬。 icu病房内外一片寂静。 第382章 术前一小时 此时，杨平、温仁涛、曾冉、穆军也站在icu病房，深深地向冯教授鞠躬。 夹在探视走廊人群里的约翰内森、格里芬和伍德海德被肃穆的气氛感染。 当他们得知冯教授志愿将自己作为研究对象，三人不禁感动不已。 南都附一创伤骨科主任黄忠，以冯教授学生的身份，也已经赶到魔都六院，站在探视走廊。 当年黄忠是韩建功的助手，冯教授私下拿血液样本去杭州做鉴定，在实验室外，黄忠意外看到冯教授，这种事比较隐私，黄忠立刻避开，没有上前打招呼，冯教授也没有发现黄忠。 偏偏这么凑巧，黄忠的未婚妻就是实验室的技术员，黄忠自然得知洪志刚和冯教授的关系，他偷偷将事情告诉韩建功，没有跟其他任何人说。 韩建功知道真相后难以置信，不过他理解恩师肯定有苦衷，叮嘱黄忠不可再告诉任何人。 黄忠为人忠厚可靠，没有再向其他人透露半个字。 直到医疗事故事件出现，韩建功负气出走，黄忠当时比任何人清楚，韩建功这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牺牲自己，成全洪志刚。 黄忠敬佩韩建功为人，毅然也辞职跟韩建功南下。 为了保全韩建功，不至离开医生行业，冯教授后来自己承担责任，向病人家属道歉，并提出赔偿。 韩建功和黄忠两人到南方，南都附一的苏教授那时求才似渴，邀请两人加入附一。 当时南都省准备建立华侨医院，韩建功有意加盟新医院，苏教授极力推荐，韩建功成功成为医院引进的第一批人才。 新医院前途未卜，韩建功劝说黄忠加入附一，而苏教授又愿意帮助黄忠爱人调动工作，于是黄忠加入附一，跟随苏教授发展。 韩建功扎根新建的华侨医院——三博医院，一步一步，从只有四十张病床，病房空空，发展到一百五十病床，长期加床，分出脊柱、关节、创伤和运动医学四个亚专科。 —— 冯教授的呼吸心跳趋于稳定，脱离呼吸机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时，是手术的黄金时机，一旦错过，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手术安排在第二天七点半，七点整，手术室就安排接病人，比正常时间提前一个小时。 魔六骨科最大的手术间被腾出来，杨平主刀，韩建功一助，洪志刚二组，温仁涛和曾冉替补。 麻醉医师、器械护士、巡回护士，都是抽调精锐，这些人平时都是魔六骨科的专科配台。 冯老一生低调简朴，粗惨淡饭，从不搞特殊化。 这一次，恐怕是这辈子最特殊化的时候，也是唯一一次享受豪华待遇的时候。 他培养的学生无数，有进修生、有硕士、有博士，有些前几天就赶到魔都，有些刚刚赶到不久，都是在微信朋友圈或者微信群里得到消息。 大家都知道，冯老的手术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他自愿作为实验对象，走上手术台，术后还要进行解剖研究，无不肃然起敬。 这些学生，大多已经成为各自医院的主任，当地骨科的中坚人物，几十个从国外回来的学生，也成就斐然。 早上七点，手术室护士长带着两个资深护士，亲自来icu接冯老，洪志刚、韩建功、陈院长、几个副院长一起动手抬冯老过床。 洪志刚和韩建功跟在平车后面帮忙推车，护士长在车头拉着引路，几位院长扶着平车两侧扶手。 平车载着冯教授从icu出发，送往手术室。 从icu的急诊电梯出来，外面的过道走廊已经站满人，他们自觉地靠着墙，分成整齐的两排，留出中间过道。 这些人都是冯教授的学生，有些还穿着白大褂，不同医院的白大褂，显然，他们很多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大家都默默地，向冯老行注目礼，不互相打听，不互相议论，默默地目送平车送往手术室。 然后安静地跟在后面，一直跟着，直冯老被推进手术室，手术室的大门关闭。 张教授、韩主任、洪志刚、杨平，已经在更衣室换衣服。 陈院长、彭主任暂时没有进更衣室，怕人多影响手术医生更衣。 这几天，杨平一直和大家研究冯教授的病情，温仁涛也没有机会和他说话。 当时会诊会议他并没有看到杨平，只是曾冉告诉他，杨平来了，跟着张教授来的。 第一次看到杨平，是icu医生办公室，那时杨平正在和三位美国教授、傅主任、魏主任商量手术方案、围手术期管理。 不，那不是商量，从杨平被簇拥时的自信，几位美国教授虔诚的目光，微微弯下的腰可以看出，那是杨平在给他们上课。 原以为杨平是自己强大的对手，那时温仁涛明白，杨平的对手只有疾病，任何人不会是他的对手。 温仁涛和曾冉一直陪着杨平，帮他带路，拿衣服拖鞋，开更衣室的柜子。 “小杨，不要有压力，冷静放松，跟平时手术一样，就算失败，不会有任何人责怪你。”韩教授的手搭在杨平的肩膀上，稍微用力按下。 “嗯，老师，我会全力以赴，请您放心。”杨平平时称呼韩主任为“主任”，此时他觉得以后称呼“老师”，会更加显得尊敬。 韩主任松开手，微笑着：“嗯，加油，你是最优秀的。” 杨平换好洗手衣，戴上口罩帽子，没有马上去手术室，而是坐在更衣室的椅子上休息，温仁涛和曾冉也陪着他。 “等下体位我亲自来摆，手术室温度控制在二十五摄氏度，除了手术必需人员，手术期间其他任何人不得进入手术室，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能大声喊叫。” “明白，我已经交代参与手术的其他人。”温仁涛回答。 “激光手术刀准备了三台？”杨平再次问道。 “你亲手确认的，蓝宝石刀头接触式激光刀，精度01毫米，三台。”温仁涛确认。 “电除颤仪三台，准备好没?” “满电就位。” “要不要我给你做助手？我担心洪教授和韩教授的情绪。”温仁涛毛遂自荐。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杨平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这个手术十分考验显微镜下操作的稳定性和持久力，韩主任和洪教授两人情绪波动较大，会对手术产生负面影响。 温仁涛年轻，显微镜下的操作能力会比两位主任更好。 何况温仁涛的显微镜下操作天赋也极高，应该是目前最佳的配台。 这台手术助手没有什么动作，杨平要全程自己操作，但是还是要准备周详。 “可以吗？”温仁涛向杨平请求的语气。 “可以！”杨平同意。 看到杨平松口，温仁涛主动向洪志刚提出：“老师，你和韩教授在台下休息，我和曾冉上台做助手，怎么样？” 洪志刚愣了一下，看着韩建功，韩建功略微沉思片刻：“让年轻人上，他们显微镜下操作能力更好。” “嗯，仁涛，好好配合杨博士。”洪志刚答应。 “谢谢你，以做你的助手为荣。”温仁涛伸出手。 杨平握住他的手：“同心协力。” “还有我！”曾冉也将手搭上来。 “手术风险极高，理论上我有百分八十的成功率，那是每一步不出错，任何一个步骤出问题，手术可能失败，失败的结果就是心跳停止，记住，等下手术中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不要惊慌，不要大喊，各自守住自己的岗位，千万不要越界。” “明白！”温仁涛和曾冉异口同声。 杨平站起来，对着镜子，整理一下口罩和帽子，站定几秒钟后说：“进手术室。” 自动感应门一扇又一扇打开，从半限制区到限制区，然后手术间。 每一步，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出现误差，在生命中枢核心操作，全程保持01毫米的精度，任何误差都会导致手术失败，心跳停搏必须五秒钟内进行电复律。 手术间门口已经安排两个人把守，防止不知情的医生串门，影响手术。 “手术期间，任何人不得进入，主刀没有命令，不管里面发生什么事，你们也不能进去。”温仁涛的两个学生像门神一般守护在手术室门口。 “我们来守门。”洪志刚的声音。 “老师！”温仁涛很惊讶，刚刚安排他们在更衣室休息。 两人哪里能够休息，商量一起来把守手术室的门。 冯教授已经躺在手术床上，头发早就在病房剃光，麻醉医生等待主刀入场。 手术室的温度被锁定在25度，photodex接触式激光手术刀系统准备了三套，一套在手术室，两套在旁边的设备间备用。 激光刀头及传输光纤，蔡司nc4手术显微镜，激光手术防护眼镜，全部摆好。 一台除颤仪摆在角落里，满电状态，随时用于抢救，两台也在设备间备用。 巡回护士将各种体位垫已经准备好，器械护士准备刷手。 —— 依照冯教授的交代，手术为科研试验性质，全程在内部公开。 愿意观摩手术的医生被请到手术室的教学会议室，医务处的彭主任主持秩序。 格里芬在胸口划十字：“上帝保佑冯教授，手术成功。” 约翰内森告诉格里芬：“杨博士就是上帝派来的使者，帮助冯教授对付病魔。” 伍德海德安静地坐着，笔记本放在大腿上，正专注看杨平脊柱矫形的手术视频，冯教授的手术没有开台之前，他打算只看视频，不做其它任何事情。 作为脊柱外科医生，这段视频犹如至宝，伍德海德生怕现在不看完，视频就会不复存在。 美国医生的工作安排非常有计划，出来开会必须按时回去，因为后面好几个月事情已经安排好，预约的病人也安排好。 现在这三位美国医生，完全不顾一切，电话告知秘书要推迟回去。 如此罕见的手术学习机会，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想放过。 第383章 进入禁区 冯教授仰卧位躺在手术床上，巡回护士连接左侧桡动脉的留置针，维持静脉通道。 魔六的麻醉医生马教授，局麻下行右侧锁骨下静脉穿刺置管，连接各种监护，动态监测心电图、心率、动脉血压、中心静脉压、脉搏、血氧饱和度。 马教授静脉注射芬太尼02g，异丙酚100g，罗库溴铵50g，麻醉诱导成功后，插入弹簧支架气管导管，连接麻醉机行机械通气。 听诊双肺呼吸音清晰对称，马教授调整呼吸参数，维持呼吸末二氧化碳分压35-45hg，吸入异氟烷，维持呼吸末浓度1，计划每40分钟追加维库溴铵2g。 麻醉满意后，大家一起协力，将冯教授改为俯卧位，各种体位垫和约束带都规范就位，冯教授的双眼也被保护胶带固定在闭合位。 头部固定在ayfield固定架上，杨平亲自安装固定架，每一颗螺丝都检查几遍，尤其三颗颅骨钉，确保安装在头部最大直径位置，完全刺穿颅骨外板，利用颅骨外板牢牢地固定头部。 如果安装不当，尖椎进入的骨质不够，术中出现头部滑脱，对冯老来说，这将是致命的。 不仅头颈固定要牢固，固定的角度也要维持最优，将这些调节好，杨平又检查除颤仪。 连用于俯卧位心肺复苏的沙袋，杨平也亲自检查，这种沙袋塞在胸骨下段的部位，这样进行心脏按压时，按压背部，胸骨下段受到沙袋挤压下陷，对心脏形成挤压，起到和仰卧位按压同等的效果。 沙袋不能对腹部造成挤压，只能在胸骨下段部位，按体位摆放的原则，这个位置不能放沙袋，容易引起压疮，但是为了节约抢救时间，也顾不了那么多。 脑干及脊髓的体感诱发电位和运动诱发电位监测仪器工作正常。 所以这些细节检查完毕，一些注意事项反复强调，杨平才满意地带着大家去刷手。 消毒铺单，术前核对，麻醉医生汇报生命体征：心率75次分，呼吸（机械通气）20次分，血压hg，血氧饱和度（低流量吸氧）100。 杨平带着防护眼镜，执笔式拿着蓝宝石刀头的激光刀开始手术。 激光刀在手里摆弄几下，寻找手感，开始切皮。 依据两点定位原则，杨平选择上颈椎后侧入路与正中枕骨经膜髓帆入路连接，形成联合入路。 脑干手术有十四个安全区，而延髓的安全区有六个，正中枕骨经膜髓帆入路正是六个安全区之一。 这个肿瘤涉及到上颈髓和延髓，本应该由脊柱外科医生和神经外科医生合作，现在杨平却要独自一人完成。 杨平对解剖的研究，已经远远超过这些粗略的安全区概念，在脑干区域，他脑海中已经拥有成熟而复杂的安全地图，即使在最危险的区域，他知道如何顺利地实施穿越。 皮肤被切开，头皮夹整齐地夹在边缘，激光手术刀一层一层地推进。 在枕外隆突外侧，横窦下缘钻两孔， 后脑的颅骨被井盖式揭开，上颈椎的环形椎管，从后侧完全打开，整个菱形窝被显露。 这种精细的开颅方式，术后可以将颅骨像盖子一样盖回，与合拢的颈椎一起，用内固定钢板螺钉进行牢固的固定。 椎管和颅腔被打开，搏动的硬膜出现视野中，里面包裹的便是上颈髓和延髓。 整个脑干不过拇指大，延髓只是其中一部分，三分一拇指大而已，而上颈髓也跟手指大小差不多。 它还连接着各种错综复杂的血管神经，比如椎动脉、脑神经、脊神经。 现在手术要在这手指大小的空间实施复杂精准的切开分离止血，不能有任何失误，一次细小的失误将引起病人死亡。 因为肿瘤只涉及延髓和上颈髓，所以入路无需全部使用。 杨平右手持激光手术刀，左手持枪状带光源双极电凝镊。 在极致熟练的解剖能力下，手术目标的所有障碍被扫除。 从头皮到整个上颈髓和脑干的后部被安全显露在视野中，几乎没有看到任何出血。 枪状双击电凝镊的精准度令人惊讶，每一个出血点还没出现红色，就被双击电凝提前解决，一次完成止血动作，绝不重复动作。 “显微镜！” 卡尔蔡司神经外科专用显微镜被推至术区。 杨平更换手套，亲自调节焦距瞳距，直到满意，再重新更换新的无菌手套。 激光刀细微的亮光，y型切开硬脑膜并掀开。 四脑室正中孔打开，外侧为脉络膜组织、小脑扁桃体和小脑后下动脉。 轻柔的神经拉勾向两侧牵拉小脑扁桃体和小脑后下动脉。 分离脉络膜组织和下髓帆，暴露整个菱形窝。 至此，经膜髓帆入路暴露的脑干背侧区出现在视野，面丘附近的手术安全操作区置于手术视野中。 整个显露居然在几分钟内完成，动作流畅，稳准轻快。 主刀并不想在显露这一步浪费时间。 温仁涛和曾冉的工作只是拉勾吸引显露。 整个过程无血操作，温仁涛手中的吸引器没有发挥太大作用，显得很懒散。 “太快了，真正的无血操作，真是漂亮！”约翰内森感叹，不愧是成功率百分之八十的水平。 手术刚刚完成显露环节，高超的手术技术，干净清晰的手术视野，极致熟练的解剖，已经让约翰内森折服。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作为世界顶尖神经外科专家，他比别人的认识更加深刻。 只不过，他很难相信，这是一个骨科医生在做手术。 “他就像提前知道每一个可能的出血点，这种无血操作，我是第一次看到。”格里芬作为肿瘤外科医生，对止血尤为敏感。 伍德海德一直没有移开目光，作为脊柱外科医生，他的手术范围常常延伸到延髓，在美国，脊柱外科并不是骨科的分支，而被认为是神经外科的分支。 此时他对这种大胆而敞亮的显露非常赞赏，同时对于这种对骨质处理非常讲究的开箱技术，又觉得难以复制。 “这种精细，恐怕难以复制?”伍德海德既羡慕又无奈。 他在思考，杨平是接受如何的外科训练，才能获得如此精细熟练的解剖知识和外科能力。 显微镜下视野，激光刀，枪状双击电凝镊，带光源吸引器在一直术野中。 前面的显露只是铺垫，后面的手术才是真正的步骤。 这把手术刀将生命中枢进行无误差的游走。 “伙计们，集中注意力。”约翰内森提醒。 三人都坐正，集中注意力，开始观看显微镜下的术野视频。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几乎可以听到邻座的呼吸声。 “麻醉医生，我准备切开上颈髓和延髓，开始分离肿瘤，密切关注生命体征。” “除颤仪开始准备，记住，一旦出现室颤，麻醉医生立刻汇报，除颤仪五秒钟内必须完成除颤。” 杨平提醒大家，但是危险暂时没有这么快来，提前让他们进入状态非常有必要。 激光刀开始沿着延髓的后正中沟开始切开，这是延髓的安全区之一。 刀线笔直，就像尺子划出的一样。 第384章 极盗者 约1400克的大脑，成百上千亿的细胞，各种电化学信号时刻传递，传导方式和路线十分复杂，结构远远比我们最先进的芯片要复杂千万倍。 拇指大的脑干位于人体大脑的深部，掌管着人体的心跳与呼吸，其内部密布最重要的神经核团和传导束，供应大脑血运的椎基底动脉也从此处经过。 如此危险复杂的狭小区域，手术空间往往在分毫之间。 而冯老的肿瘤呈复杂的树根状，盘根错节，它们在这些核团之间和传导束之间的夹缝中蜿蜒，有些与神经核团粘连，不分你我。 其中肿瘤与迷走神经背核粘连最紧，手术刀稍有偏差，呼吸和心跳就会停止。 冯教授的自主呼吸被麻醉药抑制，呼吸机以20次分的频率接管冯教授的呼吸，而心率在麻醉医生的控制下，维持70次分左右。 跟脊柱矫形手术不一样，这种手术不能一直快车到底，杨平做一步停一步，提前吩咐器械护士准备下一步的器械，交代助手注意要点。 显微镜下，各种结构被放大，显得清晰又精细，激光刀精确地进行切开分离，微小的热效应在切开的同时，将细小的血管皱缩止血，又不会损伤周围组织。 灵巧尖细的激光刀头，比起刀片手术刀，对周围组织不会造成压迫，而且更加适合在狭小的空间操作。 刀沿着后侧正中沟切开，从头部的延髓延伸到上颈椎的颈髓，蛛网膜被切开，软膜被切开，嫩豆腐一样灰白的脑组织，在激光刀的切割下，慢慢地纵行劈开。 一点一点地深入，每一次重复的直线没有任何偏离，始终路线重合，又与解剖间隙重合，这种在组织间隙中操作，是安全的保证。 将无血操作进行到底，对组织的爱护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肿瘤露出一丝轮廓。 杨平开始分离肿瘤，肿瘤与正常的组织交错生长，没有包膜，所有根本找不到界限。 但是杨平却可以找到他们相互渗透的边界，在激光刀01毫米精度的分离下，冯教授的生命体征暂时保持平稳，心电监护的波浪线呈现正常的曲线。 “没有使用荧光显象？”约翰内森十分意外。 这种手术为了确认肿瘤和正常组织的边界，常规在术前给病人注射特殊的荧光显像剂，然后在术中，将显微镜开启荧光模式。 术者可以清晰地区分荧光显像的肿瘤与没有荧光显像的正常组织，然后在导航系统下进行精确切除。 可惜，即使发展到这种地步，面对冯老这种肿瘤，成功率依然不足百分之一。 “也没有使用导航设备？”约翰内森无法理解。 没有这两种技术的帮助，根本无法完成这个手术，别说获得成功率。 魔六神经外科的傅教授也大感诧异，在手术方案讨论的时候，杨平并未提到这一点，大家以为这是常规的东西，无需提及，可是现在从手术视野看，没有使用荧光显象，也没有使用导航设备，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从天坛医院毕业的博士，导师是全国顶尖神经外科专家，在导师的悉心指导下，他也成为全国一流的神经外科专家。 “我们没有使用荧光显像剂？”温仁涛也发现，提醒。 杨平边操作边回答：“不需要，显微镜下的荧光显像会干扰我的判断，导航虽然精准，但是以ct图像为指引的，只是间接图像，对我意义不大。” 对杨平来说，他在系统空间无数例手术，无数次解剖研究，获得真实的肿瘤解剖图像，远远比荧光显像和导航要精确。 对于普通人，哪怕约翰内森这样的顶尖专家，荧光显像和导航是必需的，但是对于杨平，反而会成为累赘。 微弱闪烁的荧光会影响手术中杨平的视觉判断，会让术中的解剖和他大脑的图片进行对比时，出现干扰。 他头脑中那一副图，远远超过任何荧光显像。 他头脑中那副图，用千百个冯教授凝聚的图画，比任何显像和导航精准。 因为，无数次的解剖研究，让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肉眼识别肿瘤与正常脑组织。 质疑归质疑，约翰内森和傅教授都在猜测，杨平能够做出那样严密的手术计划，术中对神经核团干扰时会出现几次心跳骤停都在考虑之内，不可能这些基础性的东西不考虑。 杨平一定有更好的方法来完成手术，才会摒弃常人必须的技术手段。 精细的枪状双击电凝镊，在无需止血电凝的时候，就是可靠的显微镊，和激光手术刀配合，那一丝轮廓逐渐清晰，深埋的肿瘤崭露头角。 温仁涛和曾冉坐在旁边拉钩，温仁涛还负责吸引，不过手里的吸引器没有发挥作用，手术到目前为止，还几乎看不到血。 脑组织里面血管丛生，相互交错，激光刀尖能够在血管的间隙操作，即使必须损伤的细小血管，也被提前电凝。 双击电凝能够精确地夹持血管的末端，用最小的能量实施电凝止血。 在神经核团和间隙的分离非常快，很快，逼近迷走神经背核的附近，肿瘤的一只根，几乎包绕着它，形成紧密的粘连。 杨平停下来，轻轻放下手里的器械，稍作休息。 下一步，分离神经核团与肿瘤的粘连，这种粘连十分紧密，几乎不分这是手术成功率如此低的解剖基础。 杨平重新拿起器械，将两把器械在手里调整，重新寻找最好的手感。 哪是肿瘤血管，哪是正常血管，哪是肿瘤组织，哪是正常组织，它们的安全间隙在哪，肿瘤的真正边界在哪。 依靠大脑中的图画，进行精确的引导，图画化为大脑的指令，指令传导到手，手控制激光刀头。 纤细的激光刀头比起普通手术刀，在复杂狭小的的解剖空间更加游刃有余。 张教授没有去观摩会议室，而是在手术室门口，来回度步，韩建功和洪志刚两人守在手术室门口，大家都没有说话。 其它科室的手术也陆陆续续开台，有些医生特意过来，朝这边看一眼，知道里面正在做冯教授的手术。 激光刀01毫米的焦点，与组织无机械碰撞，使用起来十分轻快。 器械有01毫米的精度，但是在医生手里，全程发挥到最大精度，非常困难，这要求手十分稳定，不能受到任何干扰。 因为人的手看起没有抖动，实际上会存在抖动。 这是为什么超远长焦拍照时，画面抖动的缘故。 01毫米的手术刀按照人的意志走出的轨迹，一定会出现偏差，就算一条简单的直线，用放大镜去看，也没办法一直维持01毫米的精度。 “肿瘤的分离十分精准，他们的显微镜难道有某种特殊功能，可以对肿瘤加以区别，还可以导航？”约翰内森无法相信，这是在没有荧光显象和导航辅助下做手术。 格里芬摇摇头：“如果世界上有这种设备，不应该我们不知道。” 手术进入对神经核团的附近，从解剖知识，约翰内森做出了判断，刀尖上的芭蕾正式开始。 从影像图片判断，这将是一场生与死的精细操作。 在肉眼下，分辨肿瘤与神经核团，几乎不可能。 可是那把手术刀却做到了，开始在肿瘤与神经核团之间分离，即使01毫米的精度，微弱热损伤也会造成干扰。 如果换成机械手术刀，干扰和损伤会更大。 “这是在刀尖上翻腾！”格里芬收紧心脏。 “看过《极盗者》吗？”约翰内森的心脏开始冲击胸壁。 “看过！” “强尼犹他在天使瀑布徒手攀岩那段，他的伙伴失手坠落，粉身碎骨。” “杨博士不能有失误，一次也不行。” “可是，即使他一次失误都不发生，也会有几次坠落，一旦坠落，他在坠落中要重新抓住一块石头，继续攀登。” 几次坠落，便是术中会出现的几次心跳骤停。 “我现在准备进入第一个死亡区分离，马教授，麻烦您关注心电监护和诱发电位监护，随时向我汇报，一旦出现室颤波，无菌单覆盖术区，躯干无菌单掀至双肩，撤除背部心电监护电极片，以最快的速度完成电除颤，记住，我们只有五秒钟时间，大家听明白没有？” “明白！”每一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位置，术前反复交代演练过。 icu派来的武医生，整个魔都急诊技术培训的导师，他专门负责电除颤，将除颤仪推到手术台附近。 杨平深吸一口气，激光刀开始分离粘连的肿瘤和神经核团，残酷的魔鬼训练，让杨平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双手的稳定，犹如强大的机器一般。 但是杨平有机器没有的人类触觉反馈和思维应变能力。 激光刀开始进入死亡的边缘，01毫米的精度，不能有偏差，偏差一点，损伤神经核团，哪怕一点点，带来的将是无法复苏的心跳骤停。 整个手术室的气氛凝聚到极点，大家全神贯注，将所有的精力聚集到一个细微的点。 刀尖一点一点的深入，沿着死亡的边缘，那条01毫米的生死曲线进行分离。 “心率突然下降，30次分，血压4020hg---” “肾上腺素1毫克，静推，撤出手术器械，覆盖术区，准备除颤！” 抢救药物从静脉通道注入，折叠的无菌单立刻覆盖头颈的术区，躯干无菌单被掀开，冯老整个背部露出来，一直到双肩。 大家各司其职，团队无缝配合，麻醉医生推完药物，死死地盯着监护屏幕。 正常心电波浪之后，突然，出现了室颤波，紧接着布满整个屏幕。 室颤---致死性心律失常，心脏骤停的一种。 “心跳骤停---室颤波！” “反式除颤！” 连接心电监护的导线和电极片被巡回护士快速撤除，几乎同时，icu武医生右手的电极板阴极，紧压右侧肩胛骨下背部，左手的阳极板紧压左侧第5肋间隙腋中线，以200j进行电除颤。 “离开！” 大家脱离与手术床的接触。 放电，生命唯一的稻草被抓住，一次除颤成功，除颤仪屏幕上的出现一条熟悉的波浪线。 这是窦性心律的波浪线，生命的波浪线。 所有人提到嗓子眼的心，缓缓地放下，但是胸腔里的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 术中出现心脏骤停，谁也没有把握能够抢救过来，何况是神经核受到干扰导致的，医学对大脑的研究还非常粗浅。 唯有杨平从容不迫，看着恢复的心电图：“重新连接心电监护！” “窦性心律，心率50次分，血压9045hg。”麻醉医生汇报，肾上腺素1毫克再次静推。稍后，心率60次分，血压hg。 杨平观察几分钟，确认已经脱离危险：“补充消毒，加铺无菌单，更换手术衣和手套，注意不要污染术区，继续手术---” 温仁涛看着杨平这种淡定从容，心里佩服不已，此时，主刀就是团队成员的信仰。 “人永远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杨平在系统空间研究无数次，模拟无数次，但是，病人与系统空间模拟时的状态不可能一模一样。 所以，杨平丝毫不敢有任何松懈，随时依据此时此刻的状态进行分析判断，做出最有利的决定。 “心跳中枢受到干扰，调节紊乱，必须五秒钟内复律，每一次，我们只有五秒钟时间。” 因为刚才掀开躯干的无菌单，有人已经被污染，需要重新刷手上台，台上的无菌单也要加铺一次。 大家各就各位，继续手术。 第385章 徒手攀岩 观摩区的人们，看到刚才这一幕，全都屁股离开椅子，术中突然出现心跳骤停，对任何主刀都是一次临床经验和心里素质的严峻考验。 “心跳停了？” “在除颤！” --- “有了！” “有了。” 嘈杂与惊呼声中，大家看到屏幕上的正常心电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有人伸手摸了摸椅子，重新坐回去。 心有余悸的人们，从惊险中爬出来，调整情绪。 “对这种肿瘤的研究，杨博士领先我们一个代差，他早就预料到心跳骤停。” “我们还停留在原始探索阶段，在我们看来，暂时无法克服的难题，在他这里仿佛成为常规。” 约翰内森心里刚刚激起的巨浪，慢慢归于平静，但是余浪阵阵。 格里芬好不到哪里去，也被吓了一条。 延髓是脑干的一部分，脑干众多的神经核分布在此区域，在以前这个区域的手术是禁区。 近年来因为脑干解剖的进步，显微镜下操作技术的进步，各种先进检查与手术设备、导航设备的应用，才让外科医生迈进禁区。 但是操作也限于安全区，在神经核团与传导束的间隙进行，冯老这种肿瘤已经生命核团紧密粘连，仍然是手术禁区。 杨平的手十分稳定，犹如精密的机器，比机器更加优秀的是，良好的触觉反馈，让操作力度把握十分恰当，这是目前任何机器无法做到的。 擅长显微镜下操作的温仁涛，看到杨平的操作，也不得不承认，与杨平的差距，无法缩小。 在放大的显微镜下，操作十分自如，始终保持最大精度，动作没有丝毫的走形。 越过第一个危险区，肿瘤被继续分离，边分离边止血。 没有包膜的肿瘤，在杨平眼里仿佛存在某种看不见的包膜，而杨平可以在这层包膜表面分离。 他真的犹如徒手攀岩，整个攀岩过程会出现五次坠落，坠落后要重新抓住岩石，继续往上攀登。 一次失手，便万劫不复。 “这是人类的极限，他的手一直稳定，没有任何松懈疲劳的迹象。” “无论成败，这台手术应该成为经典。” “糟糕，粘连太紧，又遇上危险，01毫米的精度都无法满足这个手术需要，又要来一次坠落，我的天啦。” “——” 越是能够看明白，越是心里紧张。 约翰内森掩嘴，差点发出声音，格里芬和伍德海德已经挤在一起，仿佛这样可以获得安全感。 激光手术刀头，发出微微的亮光，再次进入死亡区，杨平在此做了短暂的停顿，提前和助手沟通，提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大家注意，第二次心跳骤停马上来临，打起精神。”杨平清晰冷静的声音。 大家重新凝聚所有的精神，等待死神的第二次降临。 随着会议室一声没有控制住的尖叫。 第二次心跳骤停出现，这一次来的更快，没有任何先兆。 毫无耽搁，快速的动作，无菌单覆盖保护术区，掀开背部无菌单，撤离心电监护的电极片及导线。 第一次除颤，失败—— 观摩室屏幕右侧显示手术室的全景和各种监护参数。 第二次除颤，失败--- 约翰内森跟着前面的人站起来，所有人都站起来，第二次失败了。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这种心电紊乱，早期如果除颤失败，后期机会渺茫，约翰内森明白其中的风险。 仿佛病人就在面前，约翰内森又无法帮上忙，双手握紧拳头。 “加油，加油呀！” 他握紧的拳头，手指深深扣住自己的掌心，一阵钻心的痛。 继续--- icu武医生经历多少抢救，经历多少与死神的抢夺，当第二次失败，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此时，医生良好的专业素养表现得淋漓尽致，即使这样，他还是以最快的动作，毫无变形的动作，将电极板压向准确的位置，完成了第三次除颤。 “有了！” 麻醉医生一直瞪着除颤仪屏幕的心电波浪，密集的室颤波后面，跳出了熟悉的窦性心率的波形。 “有了——”大家几乎欢呼起来。 麻醉医生自己都没有发觉，喊出“有了”的时候，脸上挂着两颗泪珠。 不仅是因为冯老，医生不愿意任何病人在自己手中离去，生命从手中滑走，对任何一个医生，都是一次心灵的冲击。 生与死，就在这一瞬间，生与死，就在三个除颤动作之间。 心跳恢复--- 巡回护士挨个给大家擦额头上的汗。 手术间门外，韩建功和洪志刚一直守候在门口，不时有其它科室的医生朝这边望，但是都不敢过来。 他们知道，只要手术室门没有提前打开，里面就还在继续。 韩建功和洪志刚，两人心如火烤，里面什么情况，他们透过小窗也能看出，已经过了第二道鬼门关。 张教授时而站定不动，时而背手走来走去，神经外科一个医生搬来凳子，让张教授靠墙坐下。 张教授摆摆手，示意不坐，坐下来全身发抖，走一走反而舒服。 陈院长坐在更衣室，靠在椅背上，一直没有进去，手机摸在手里，不时看有没有未接电话。 “抓住了，上帝，他又抓住了。” 大家又坐下来，约翰内森大口喘气，松开已经发白的手指，伍德海德和格里芬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 资深外科医生，观摩这种手术，步步心惊肉跳，尤其心跳停止的时候，生怕无法复苏。 这种心跳呼吸停止，呼吸因为全麻，将自主呼吸抑制，完全靠呼吸机接管呼吸，所以无法表现出来。 而心跳会立刻反映出来，万一抢救不过来，即使用eo临时替代心脏推进血液循环，也毫无作用。 因为患者的大脑生命功能区已经紊乱，也就脑死亡不可避免。 “大家调整情绪，有没有谁要换人的？” 杨平询问大家，无数次魔鬼训练，让他手术时心如铁石，极度理性，犹如机器人，理性到不近人情。 在这种手术面前，任何的情绪波动，任何的慷慨激昂，都无济于事。 一切按照科学规律行事，一切选择和判断必须理性，才能最接近成功。 经过两次心跳骤停，两次与死神的较量，消耗了大家大量心力。 在杨平的询问下，没有人说话，魔都六院的医生素质不愧是全国一流。 “后面还有几次，大家打起精神，死神就在我们身旁，随时伸手，我们每一次都不能失手，检查除颤仪的电量。”杨平叮嘱大家。 重新整理手术台，更衣换手套，手术继续。 主刀坚定的意志贯注在手术刀尖，它无所畏惧，继续前行。 手术已经进入到延髓最危险的区域，第三次心跳停止，将来得更加突然。 杨平必须提前判断，给其他医生以充分的时间，五秒钟，稍微犹豫一下，或者出现耽误，就会失去机会。 五秒钟，生命之神每次都只给五秒钟。 “杨博士怎么能够精准判断出心跳骤停出现在哪个步骤?” “说明他对脑干解剖生理的研究已经很透彻。” “在中国，脑干手术是神经外科医生的活。” “听说他研究上颈椎的肿瘤时，往上延伸到延髓，研究从此而来。” “我们此次的中国之行，让上颈髓肿瘤和脑干肿瘤的手术水平，往前推进至少十年。” “中国人太疯狂了，他们似乎没有攻克不了的问题。” “先生，别忘记，世界第一例断肢再植，就出现这所医院。” 约翰内森、格里芬和伍德海德一直坐着，连洗手间也没有上。 观摩室其他人也一样，没有人出去，都聚精会神。 三分之一拇指大小的手术对象，全是脆弱的嫩豆腐，里面无数血管，很多神经核团，自成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 越到深处，分离越困难，判断的失误，操作的失误，都会致命。 激光刀沿着精密的轨迹，没有一丝抖动，没有一丝偏离，主刀就像知道肿瘤的与正常组织的界限，即使没有界限，他也能分离出界限。 随着分离的深入，越来越逼近第三次心脏骤停。 其实这是第三次和第四次的集合，两个连续危险区的干扰，以一次停跳来反应。 “第三次心跳骤停马上来临，这次会很顽固，可能需要十几个回合的心脏按压和电除颤才能够成功，大家要挺住。” 温仁涛听着，十几个回合的心肺复苏，他都能够预测，还能如此淡定，这是一个半神半人的家伙。 “这次要从神经核团的浅层，将肿瘤剥出来？” 约翰内森全身的汗毛竖起来，这是真正的死亡区域。 如果说前面在死亡的边缘操作，这次直接在踩着死亡操作。 这是世界任何一个神经外科医生不敢做的事情，在间隙操作，已经到了目前的极限，现在要进入神经核浅层?连镊子的拨弄都可能引起死亡。 杨平调整坐姿，这次有两个危险操作点连在一起，杨平准备一次越过去，也只能一次越过。分两次越过，成功率会下降。 如果说神经核团是汪洋大海中密布的暗礁，前面是在暗礁之间游走，现在要跟暗礁来一次撞击。 此时，01毫米的激光刀也显得信心不足。 这次越过危险区，两个操作风险区，需要连续一次划出曲线，任何的停顿会增加刀尖停留的时间，导致热聚集效应增加，引起无法挽回的后果。 “大家注意，听到我的命令，什么都不用看，直接电除颤，电除颤和心脏按压交替进行，不能停，直到成功。” 只有一次机会，一次必须成功。 《极盗者》里面，骑着摩托车跨越峡谷，落在孤立的顶峰，只有一次机会，失败意味着死亡，现在杨平要连续跨越两个峡谷。 温仁涛手上的吸引器根本不敢动，现在没有出血，即使出血，他也不敢伸进去吸血。 “休息一会，你害怕吗？”杨平问温仁涛。 温仁涛尽量让自己平静：“你操作的对象应该是心跳中枢？ “没错，我要进入内核浅层，将肿瘤进入的那部分剥离出来。”杨平告诉他。 “如果这样可行，也只有一次机会，没有时间等待，开始就必须结束，成不成只有一次机会。”温仁涛明白接下来操作的危险性。 “大家都休息一下，调整情绪，接下来的复苏更加富有挑战，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够闯过去。”杨平给大家鼓劲。 杨平稍作休息，获得缓冲之后，继续手术。 他几次调整呼吸，手里的激光刀不断调整，寻找最佳感觉，就像狙击手，寻找最佳时机开枪。 激光刀头开始动了，一改之前的不急不躁，细小的亮点，在脑组织与肿瘤的相接部，快速地沿着预定的曲线划过。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每一次精准的重叠，将分离的部位加深。 终于，两个死亡区被越过，当最后一次操作完成，杨平放下器械，直接命令：“心脏按压，电除颤！” 话刚落音，波浪线消失，心跳停止，这次是一条平坦的直线，不是室颤波，虽然杨平提前告诉大家，大家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变化震惊。 直线比室颤波更加凶险。 覆盖术区，掀开无菌单，开始反式心肺复苏。 icu武医生的动作很标准，背部的按压力量，被腹侧胸骨下段的沙袋顶回，沙袋压迫胸骨下段，让胸廓下陷，形成人工泵作用，挤压心脏，驱动血液带着氧气周流全身。 约翰内森紧张得要命，如此大胆的操作，可如果不这样操作，手术就没有成功希望。 他全身毛孔收缩，肌肉处于痉挛状态，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 “麻醉医生，继续肾上腺素静推。” “有了！” 室颤波出现，是细颤波。 “麻醉医生，将它变为粗颤波，快！” 又一只肾上腺素快速静推。 细颤波非常危险，难以除颤成功。 在麻醉医生的努力下，细颤波立刻变为粗颤波，就像一条快速抖动的绳子。 “温仁涛，准备除颤，快！” 温仁涛没有半点犹豫，手中的电极板，早已涂上导电糊，压向冯老的背部。 杨平冷静地看着屏幕，心如磐石。 除颤失败！继续心脏按压。 “继续，不要灰心，一定可以救过来，一定可以的。”杨平坚定的语气。 “再次除颤！” 又一次失败了。 门外，韩建功和洪志刚隔着小玻璃窗，看到里面正在抢救，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一种紧紧的收缩感从胸口一阵一阵传来。 张教授坐在凳子上，眯着眼睛，他已经无法站起来，能不能挺过去，就要看老伙计的命了。 心脏按压和电除颤交替进行。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 还没有任何成功的迹象，约翰内森看着屏幕，眼睛也不敢眨，极为痛苦，希望出现窦性心律的心电波，希望出现qrs波群。 qrs波群，任何一个人都有的qrs波群，现在对冯教授来说，遥不可及。 “上帝---”格里芬不停地划十字。 伍德海德全身冰凉，他紧紧的抓住格里芬手，身体已经从椅子滑落，成斜躺。 “快点，快点呀！” 观摩室不知道谁嚎啕大哭起来。 第十五次，电除颤。 麻醉医生马教授看着杨平，大家一直没有停。 “心肺复苏换人，曾冉立刻替换温仁涛。” 曾冉上场。 “力度不够！” 杨平立刻替换曾冉，本来他要全盘指挥，但是平时反式心肺复苏训练比较少，即使考核也是仰卧位的，曾冉有点不熟练。 杨平有节奏地用力按压背部，背部的按压与胸骨沙袋的挤压，胸廓变形，心脏将血液泵出，松开手让胸廓回弹，全身的血液又回到心脏。 “继续除颤！” 温仁涛进行了第十八次除颤，他几乎绝望，已经十八次了。 “继续，大家不要慌，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 杨平语气坚定自信，给予大家强大的勇气和信心。 终于在第二十一个回合后，恢复了窦性心律。 死亡心电风暴之后，就是寂静，看着除颤仪屏幕上的窦性心律波浪图。 再次连接心电监护，久违的qrs波重现屏幕，那曲线就像世界上最美的乐曲。 劫后余生的轻松，大家喘着气，都转头看着杨平，现在在他们眼里，他是神，不是人。 “把汗擦一下，重新刷手上台，继续手术，有没有要换人的？” 大家摇摇头，相互鼓励。 手术台上三次心脏骤停，这一次二十一次个回合才抢救过来，每一个医生刚刚还觉得精疲力竭，现在又精神抖擞。 “大家不要怕，记住，一切行动听我的指挥，一定可以抢救过来，如果我没有猜错，还会有一次心脏骤停，我会提前告诉大家。” “又抢救成功了？” 格里芬叫醒闭着眼睛的约翰内森，屏幕上出现了令人惊喜的窦性心律波。 “我爱你---” 世界顶尖神经外科医生对着屏幕上qrs波群，来了一个飞吻。 那位嚎啕大哭的先生，是冯教授一个学生，从德国赶回来的。 他像小孩一样抽泣，旁人递来纸巾。 第386章 穿越死亡线 肿瘤这只最深的根，还没完全挖出来，与神经核团最后的粘连还没有分开。 刀尖上的芭蕾继续上演，那把已经经历三次死亡威胁的手术刀，毫不畏缩，继续前行。 最后的粘连已经越过核团的浅层，比前次更深，前次是剥离，这次是挖出。 杨平心里清楚，前面三次危险还不是最惊险的，接下来的一次心脏骤停，跟前面完全不一样。 一旦出现心跳骤停，不能马上抢救，如果要手术成功，他必须在冯教授心脏停跳的基础上，完成最后一次危险区分离。 也就是，心脏骤停后，要等他顺利完成手术，才能实施抢救。 如果他的手术没有顺利完成，将没有机会抢救，如果他的手术用时过久，即使完成手术，也失去了抢救的最佳时机。 大脑耐缺血的时间只有4-6分钟，还要留给大家抢救时间。 杨平经过计算，留给自己的心脏停跳手术，只有六十秒。 这六十秒，将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在最危险的区域，在限定时间内，准确无误地完成手术。 这种考验，如果不是无数魔鬼训练养成的强悍心里素质，根本没办法，几乎是绝望的。 约翰内森已经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如果是一个外行还好，不痛不痒，看看热闹，作为世界顶尖神经外科专家，每一步几乎都清清楚楚。 杨平的每一次操作，那激光刀犹如在约翰内森的心尖部位操作，他几乎能感觉自己心脏强烈的扩张和收缩。 体内肾上腺素的飙升，是身体处于兴奋的巅峰，巅峰之后便是阵阵冷汗，持续的肌肉酸痛。 “救过来了！” 韩主任告诉张教授，八十岁的老爷子衣服全湿了：“我知道---” 可是等到这一刻，不知道不心里翻了多少滔天的浪，就算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可是具体到这一次手术，就是零与百分之百之间二选一。 人体之奥妙复杂，没人敢保证每一次能够跨过危险。 “怎么样了？”陈院长在更衣室实在呆不住，出来活动活动。 “过了三次鬼门关，刚刚差点过不去。”张教授说。 陈院长凑近手术门上的小窗口，往里面看，里面正在手术呢。 极度的紧张之后，便是无法控制的松懈。 整个观摩室里，聚集的全是医生，大多是骨科和神经外科医生，全都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可是那把激光刀却没有任何松懈，依然还在分离，分离将进入最深处，最深的一根现在要被挖出。 最危险的一步即将到来，手术能不能成功，就看这一步。 即使第三次，长达二十一次心脏按压和电除颤，也是与死神擦肩而过。 这一次不同，杨平直接要在心脏停博时做手术，也就是直接做死亡穿越，与死神并列前行。 “太不可思议了，没有荧光显象，没有导航辅助，将肿瘤的边界定位得如此精准。”约翰内森膜拜的心情。 约翰内森觉得，现在屏幕背后的主刀，已经不是那个年轻的博士，而是自己的导师。 他的智慧，他的勇气，他的坚韧不拔，他面对疾病表现出来的极度理性光辉。 他不急，不燥，不为死亡所威胁，总是有条不紊，一丝不苟地按照科学的计划走。 任何的意外，他都能够拿出应对的方案。 很可惜，这台手术只允许在内部公开，如果能够在全世界医生面前直播，约翰内森一定让所有同行们放下手里的任何工作，全神贯注观摩手术。 什么是人类精准的极限，稳定的极限，理性的极限--- 这台手术凝聚的，不仅是手术操作的无与伦比，更是术前对疾病解剖、病理、病理生理的透彻研究。 “心跳又要骤停，大家记住，不要慌，除了药物抢救之外，其它任何抢救措施，一定要等我完成手术才能实施。”杨平最后一次提醒大家。 因为抢救带来的震动，会影响操作，操作失误引起神经核损伤，将无论如何也抢救不过来。 杨平不打算再休息，趁现在的状态非常好，一鼓作气，攻下最难的一步。 边分离，边止血，激光刀继续深入。 细小的延髓深部，激光刀越来越深，树根四通八达，在神经核之间蜿蜒盘曲。 与生命中枢的交织粘连，杨平准备挖出这最后的一根。 终于，手术干扰生命中枢，屏幕上的心电图又变成了令人恐惧的室颤波。 室颤波一旦变成全心停博，抢救的机会将十分渺茫。 对于室颤波，越早电除颤越好，可是此时根本不能掀开无菌单，更加不能进行电除颤，连麻醉医生静推肾上腺素都小心翼翼，生怕干扰杨平的操作。 大家盯着屏幕上的室颤波，心脏紧紧地揪住，拧在一起。 手术室异常安静，马主任看着室颤波，提心吊胆，生怕突然变成一条直线，进展为全心停博。 其他人心里不停地催促：快点，快点，快点。 武医生的两只手抓在除颤仪电极板的手柄上，随时准备除颤，巡回护士的手已经抓住无菌单的尾部，准备掀起无菌单。 可是杨平依然在手术，没有任何结束的意思。 一旦黄金除颤时机一过，再无机会，但是又不敢催促，只能干着急，心如火燎。 墙壁面板上的时间，秒针的数字，不断的增加，时间一点一点的流失。 杨平稳如泰山，双手的器械配合，切开，分离，止血，越来越快，刀尖的舞蹈要完成最艰难的一幕。 “怎么回事?” 观摩室，众人也看不懂究竟怎么回事。 出现室颤，还在手术？不抢救?一旦失去最佳时机，没人可以抢救过来。 约翰内森喃喃地说：“趁心脏停跳期以最快速度完成手术，手术之后还要抢救过来，这是与死神面对面的对赌。” 也许，只有约翰内森才能明白，这最后一搏的难度、风险与义无反顾。 做这样的手术，需要多大的自信和勇气。 没办法，在现在的医学条件下，这是对极限的冲击。 约翰内森的肾上腺素消耗殆尽，已经无法再支撑他的全神贯注，但是他还是积聚力量，勉强站起来，向屏幕后面的主刀致敬，然后烂泥一样坐回去。 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漂浮在水面，随时可能沉没。 激光刀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以最快的速度进行肿瘤底部的分离，终于，它犹如挖地瓜一般，将延髓最深，也是最后一个根，成功地被挖出来。 “除颤！” 一声洪亮清晰的命令。 每个人如同蓄力已久的离弦之箭，各就各位，当除颤仪的电极板压向冯老背部的时候。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六次--- 电除颤与心脏按压交替进行，这次只用了六个回合，成功电复律。 心电复律！ 果然，一次与死神的豪赌，别无退路的终极赌局，他赢了。 成功地完成一次死亡穿越。 犹如穿越漫长的黑暗，大家精疲力尽，最终看到希望之光，脑干区域的肿瘤完整地切除，剩下的上颈髓部分，显得非常简单。 当最后一个肿瘤根系分离出来，这个肿瘤犹如一把树根，带着一丝血液，扔在金属盆里。 显微镜下，干净的术野，观察足足五分钟，没有出血点，杨平才开始冲洗。 “他成功了？”格里芬已经精疲力竭，说话都声音嘶哑。 伍德海德双目无神，愣愣问道：“成功了?” 而约翰内森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完全没有听到格里芬的话，双目呆滞的看着屏幕，嘴里自言自语：“成功了，成功了，成功了---” 整个观摩室欢腾起来，相互握手，相互拥抱。 手术室，工作没有停息，冲洗，再次止血，颈椎颅底固定，置放引流，分层缝合，头颈部切口覆盖。 拆除固定架，将体位转为仰卧位。 经过三个小时，漫长的三个小时，手术间的门打开。 张教授、韩建功、洪志刚，还有陈院长，远处朝这边看的医生，全部聚集过来。 “生命体征平稳，准备回icu！” 杨平站在门口说。 韩主任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眼睛都模糊了，已经不知道说什么话。 第387章 术后平稳 杨平背上全是冰冷的汗，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多汗。 高度集中注意力，对脑力和体力都是极大的消耗。 四次命悬一线的心跳骤停，可以榨干医生所有的信心。 可是，他依然坚如磐石，一步一步将手术推向成功。 韩主任紧紧地抱着杨平，这个平时言语不多的小伙子，关键时候总是能够力挽狂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快，去把衣服换了，别着凉。”韩主任终于说出话。 “没事，都快干了。”杨平笑着。 冯教授从手术间推出来，带着气管插管，连接急救转运呼吸机。 跟随平车的便携式心电监护仪上，心率80次分，血压hg，血氧饱和度100。 温仁涛和曾冉推车，武医生守着呼吸机，巡回护士扶着护栏，马教授跟着一旁，大家送冯教授回icu病房。 张教授、韩主任、洪志刚、陈院长立刻围上来。 看着监护仪上平稳的参数，悬着的心全部放下来。 “手术成功了！”消息立刻传开。 其他手术间纷纷有人出来，目送冯教授的平车推出手术室。 如果没有意外，回到icu两个小时后，冯教授可以拔出气管插管，恢复自主呼吸。 手术室的大门打开，冯教授平车出来，推往手术专用电梯。 家属等候区已经围满人，都是示教室观摩的医生，约翰内森、格里芬和伍德海德也夹在其中。 大家没有喧哗，没有干扰平车的推进，电梯门打开，冯教授被推进电梯。 送到icu，医生护士早就准备好，几乎是列队恭候。 过床，连接呼吸机及监护仪，抽血动态监测各项指标。 张教授、韩建功、洪志刚和杨平陪伴在床边，其他人被请出去。 上颈髓到延髓的肿瘤完整切除，神经核团和传导束得到完美保护，激光刀头微弱的热损伤造成的干扰，也是一过性的。 接下来要警惕延髓与脊髓的水肿，但是杨平术中对组织倍加爱护，即使存在术后水肿，也是非常轻微的。 甲强龙和20甘露醇的应用，足以处理这种可能的轻微水肿。 两个小时后，冯教授的气管插管拔除，脱离呼吸机，恢复自主呼吸。 心率、呼吸、血压、血氧饱和度都正常，而且十分平稳。 术后早期拔管脱机，可以真实地观察呼吸状态。 有时候如果呼吸中枢被损伤，病人无法脱机，只能依靠呼吸机的机械通气。 现在冯教授呼吸心跳都很平稳，四肢感觉活动正常，说明手术没有损伤呼吸及心跳中枢，也没有损伤脊髓。 一切表明，手术十分成功，不仅切除了肿瘤，还没有留下后遗症。 老爷子醒来后，知道自己手术成功，难以置信。 毕竟全麻术后，显得疲劳，也不愿意多说话，只是对答几句便想休息。 “你们都去吃饭，我在这守着就行，还有这么多icu医生呢。”张教授让韩主任、洪志刚和杨平去吃饭。 “你也去吃饭，我们守着的。”icu主任跟张教授说。 人放在icu，没什么不放心的，饭总是要吃的。 张教授看大家没人去吃饭，只好强行命令：“都去吃饭，吃完饭，建功和志刚过来，小杨回酒店休息。” 院办邓主任在医院附近的酒店订了包间，陈院长率队作陪，以医院的名义感谢三博医院的帮助。 席间，陈院长少不了官方感谢致辞。 洪志刚陪着韩建功，洪志刚十分尴尬和愧疚，自己当年鬼迷心窍，为了一己私利，使用不正当手段污蔑师弟。 而师弟明知自己污蔑他，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将科主任接班机会让给自己。 这十多年来，只有自己蒙在鼓里，还为自己的小伎俩沾沾自喜。 洪志刚越想越难过，当年恩师出面承担全部责任，跟病人做出真诚道歉，并协商赔偿，才没有让事态进一步恶化。 虽然不是主观责任事故，但是洪志刚的粗心失误，给病人造成严重伤残，后来他多次探望病人，向病人说明情况，多次给予经济补偿，还资助病人儿子上大专，毕业后帮安排在魔都一家国企上班，病人不仅原谅了他，还十分感激他。 十多年来，无论对这个病人，还是韩师弟，洪志刚倍受良心折磨。 洪志刚也没想到，自己尊敬的恩师，原来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几天的经历，对洪志刚真是恍如梦境。 “对不起，师弟！”洪志刚举杯，以茶代酒。 韩建功搂住他的背，附在耳边轻声说：“过去的事不要再提，行，我接受你的道歉，以后这一篇就翻过去了。” 当时师兄有错，但也不是十恶不赦，事后他也算真心悔过，魔都六院的骨科，这些年在洪志刚手里，也算发扬光大，他选拔培养了一批年轻人，对人才培养和科室管理，都学习世界上最先进的医院，形成了一套规范的培养管理制度。 杨平被温仁涛、曾冉和穆军围着，穆军想起国际创伤外科大师高桥文哉，问道：“听说高桥教授来了中国？” 他想问问是不是在三博医院，杨平说：“他来我们医院好几个月了，怎么，认识?” “他是我们的老师，我们在日本进修时，接受过他的培训，他非常严厉。”穆军忙解释。 高桥果然在中国，在三博，温仁涛和穆军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杨平以为他们知道高桥进修的事情，想打听高桥的现状，于是喝一口茶说：“高桥本来三个月的进修期，现在延长到半年，他很不错，学习很认真卖力。” 众人面面相觑，高桥去三博进修? 大家还以为去培训他们呢，高桥居然在三博进修，这无意中提起的话题挺尴尬的。 “你金刀奖的那台脊柱矫形手术太牛了，好多问题我现在还没弄明白。”曾冉立刻改变话题，化解尴尬。 提到金刀奖，医务处彭主任说：“我们商量，要将冯老的手术视频上传金刀奖网站，但是按照金刀奖的规则，病例必须是参赛医院的，虽然主刀是杨博士，但冯老算是魔六的病例，不知道能不能算杨博士参赛病例，我们尽力申请，与主委会沟通，这么经典的病例少见。” 彭主任一直在处理这事，冯老术前交代，将自己作为教学案例，如手术失败，事后行尸体解剖研究。 现在手术成功，彭主任和陈院长一直在考虑，应该秉承冯老的本意，将手术视频向同行公开。 这台手术无论对脊柱外科医生，还是对神经外科医生，都是绝佳的教学案例。 而最好的公开方式，就是放到金刀奖网站，这是目前传播最有力的方式。 如果能够成为杨平的参赛病例更好，即使不能，在金刀奖网站单独开辟一个区域，展示这台手术，也会让大家受益匪浅。 “比赛的目的是激励年轻医生全力以赴，精益求精，这台手术正是这种精神的体现，我想主委会会考虑这一点。”张教授也极力推荐将这台手术作为参赛手术。 陈院长知道，将杨平留在这里已经好几天，术后还要留几天，肯定耽误他金刀奖赛季的准备，如果能够将冯老手术当做参赛案例，一举两得，既秉承冯老心意，又弥补杨平耽误的时间，于是说：“我们以魔六医院名义，联络几位骨科权威教授，向主委会请求，希望能够获准。” 这样挑战禁区，展示医生智慧与勇气的病例，理应接受全国医生的致敬与学习。 第三季比赛正好是脊柱骨盆肿瘤的手术，其中上颈椎肿瘤是对决的重点。 冯老的案例，杨平也开始思索，如何将这种高难度手术简化，标准化，普及化。 让手术可以大规模复制，虽然别的医生难以到达自己的水平，但是起码可以将上颈髓与脑干的肿瘤手术推进一个台阶。 其中，杨平的解剖及病理生理经验是最为宝贵，没有对脑干透彻的解剖研究，就不会有这样高的成功率。 没有深入的脑干病理生理研究，面对几次心脏骤停，也不会那样从容不迫。 杨平决定，写一篇论文，研究上颈髓和脑干的解剖及病理生理，依据这些基础，设计更加科学安全的手术入路和手术方式，让大家可以掌握自己的手术方法。 饭吃得差不多，茶也喝得差不多，张教授提议，就此散席。 张教授安排，大家去icu再看看冯教授。 洪志刚和韩建功留icu守夜，两人轮流值守。 温仁涛送杨平回酒店，他自己嘛，撑不住了，也回酒店休息。 这几天，张教授被老伙计折腾得腰酸背痛，精疲力尽，再不休息，怕自己也得熬进icu。 第388章 一超三强 约翰内森、格里芬和伍德海德准备回美国，一个大胆的想法在约翰内森脑海中成形。 他要建立一个网上社区，专门研究讨论杨平的手术，邀请格里芬和伍德海德，成为这个社区的第一批会员。 以后会员定期举办学术沙龙，专门讨论杨平的手术案例。 在征得魔都六院的同意下，约翰内森获得冯老的手术视频，这将是约翰内森网上社区的第一个研究案例。 术后五天，冯教授的病情一直很平稳，术后病理结果为脊索瘤，低度恶性。 有复发的可能，但是对于冯老来说，能够延长几年寿命，就是手术的意义。即使以后复发，也还有手术的机会。 老人的精力也逐渐恢复，看到两位爱徒冰释前嫌，有生之年还能父子相认，心里十分高兴。 得知自己手术时四次心跳骤停，杨平临危不惧，一次又一次化解危机，冒险在脑干生命神经核区切除肿瘤。 冯老对这个孙辈的年轻人十分欣赏，拉着杨平的手，左右上下打量。 不断叮嘱韩建功要悉心培养和保护，这样的冒尖年轻人，性格特立独行，思维非常人能及，一定要善于包容。 老爷子又再三叮嘱杨平，要多写论文、多编书，不是为了职称名誉，而是将自己的经验提炼，形成理论，让大家一起分享。 冯教授度过术后危险期，杨平跟着张教授和韩主任离开魔都，回三博医院。 临走时，洪志刚向韩建功请求，与三博医院建立合作。 出来数日，杨平也一直挂念科室，宋子墨每天向他微信汇报科室病人情况。 宋子墨夸奖徐志良进步很快，任劳任怨，抢着干活，替他分担不少工作。 看着两位助手相处融洽，杨平心里颇为高兴。 平时几乎天天和小苏在一起，现在离开好些天，杨平心里也若有所失，特别想念小苏。 回到南都机场时，徐志良看家，宋子墨到机场接机，其他几个家伙，也嚷嚷跟着要来，整整来了几辆车接机，高桥和美雪也在其中。 在张林的介绍下，大家都知道，杨平这次去魔都这么久，全是为了冯教授的手术。 大家见到面，都询问冯教授的手术情况。 张教授告诉他们，术中出现四次心跳骤停，有一次骤停用二十一次电除颤才抢救过来，还有一次，直接在停跳期做手术，跟死神赛跑，争分夺秒，最后成功拿下手术，大家听得都紧张刺激，唏嘘不已。 小苏看到分别几天的杨平，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好过分表露感情，只是拉开车门，深情款款地望着杨平，让杨平上她的车。 大家秒懂，都不上小苏的车，周灿故意往那台车走，张林拉住她：“你是发育迟缓，还是智商欠费？” “杨博士要给小苏讲讲这台手术的器械知识，你们就不要凑热闹。”张教授挥挥手，让大家各自上车。 高桥提醒发愣的美雪：“上车，回去了。” “哦！” 美雪看着小苏启动的车，惆怅地和高桥登上小五的车，大家回三博医院。 回到医院，杨平带着大家查房，对科室病人做一次全盘熟悉。 卢钢早就拆线，没有出现术后感染，也没有迟发性瘫痪，术后康复训练也进展顺利，正准备出院回家。 他母亲准备了一面锦旗，一面她亲手缝制的十字绣锦旗，以表达对医生护士的感激之情。 杨平跟他开玩笑：“娶老婆时，要请我们喝喜酒呀。” 卢钢母亲笑眯眯：“一定，我一定来请。” 余水莲的康复训练也效果明显，可以用双手撑地行走自如。 夏院长过来看她，说准备在三博酒店一楼给她弄一个商铺，做面包房。 医院人流量大，生意会很不错，之前小苏帮联系的烘培师，表示愿意定期到她的面包店进行技术指导。 思思很快又要复查了，杨平最担心的就是她，不知道这次复查结果会如何。 听宋子墨说，杨平去魔都这些天，爱马仕来复查过一次，胫骨延长很顺利，再过三个月左右，两端的延长可以顺利会师。 听说爱马仕组建了一个乞丐乐团，他任主唱，不仅在天桥上唱，还搞巡回演唱，在抖音等一些短视频网站也开唱，据说粉丝挺多，现在准备直播带货，卖一些旧货之类的。 安宁集团的宁小姐发来微信，她一位重要的马来西亚客户，郭敬尧先生，想来中国拜访杨平，询问杨平什么时候有空，宁小姐替郭先生预约拜访时间。 这些大人物做事讲究，拜访提前预约，还要挑宁小姐这种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宁琪，曾经为了她父亲的事，特意到综合骨科向杨平致谢，还送了一盒她亲手做的曲奇，当时她和杨平互加微信。 金刀奖之后，杨平查看手机日历，给宁琪发一个日期，宁琪回复一个笑脸和ok的手势。 杨平在魔都时，金刀奖已经决出四强：杨平、苏南晨、温仁涛、郑华华，第三季手术已经开始。 经过电脑抽签，杨平对西京的郑华华，苏南晨对温仁涛。 经过金刀奖主委会的集体投票决定，冯老的手术被批准作为杨平的第三季手术。 跟脊柱矫形手术一样，这台手术演绎了所有同类手术的技术，如果不出意外，杨平第三季比赛，又用一台手术坐实晋级。 主刀冯院士的手术，上颈髓和延髓肿瘤，跨骨科和神经外科，在生命中枢的位置完整切除肿瘤，术中经历四次心脏骤停，最后手术圆满，这种尖端手术，谁与争锋。 一台麻花球脊柱矫形已经让整个网站为之震撼，现在突然又冒出这样的手术。 这比赛没法比了，冠军直接等着杨平去拿，剩下的人只能争亚军。 “能够体会郑华华此时的心情。” “这赛还比不?直接颁奖。” “你那脊柱矫形把我魂都差点吓出来，现在弄一台这样的手术，我把视频看完，裤子都尿了，埋在上颈髓和延髓里面的肿瘤，涉及生命中枢，不超过百分之一的成功率，四次心跳骤停，你硬是挺过来，把手术做成功。” “我看得现在都全身发抖。” “什么都不说了——致敬。” “别人的禁区，你来去自由，赛后去三博进修，不知道收不收?” “排队，看前面，我早预订了名额。” “杨神，我只服你，别说我不争气，现在真想跪。” “看手术心前区一直痛，不能这样搞，会出事的。” “杨神——” “一路平推，华哥，不是你不行，而是运气太差。” “华哥，稳住，能够与杨神对决，虽败犹荣。” “西部今年卯足了劲，无奈遇上杨神，天不遂人愿。” 整个网站的评论狂潮一般，两台手术展示的实力，已经无人可以超越。 金刀奖的冠军，在不久前，还个个摩拳擦掌，观众也各自猜测押注。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争议，一超三强，一超地位无法撼动，就等着拿奖，亚军就是三强的天花板，这是历届金刀奖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南都附一，大家都在学习杨平的手术。 “今年的金刀奖有意思，这四强，大老板占据半壁江山。”邹教授笑呵呵地跟黄教授说。 这话没毛病，黄忠也表示同意：“说不定冠亚军都是老板家的。” 四强之中、苏南晨是苏教授儿子，杨平是未来的乘龙快婿，四强占据两席，说半壁江山也没错。 要是苏南晨能够顺利晋级决赛，冠亚军真被苏家囊括，女婿跟儿子争冠军，在医学界，这将又是一段佳话。 苏教授看着这局势，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甜滋滋的，谁家能有这样的荣耀。 他真的很希望苏南晨打败温仁涛，不过对手太强，年龄比苏南晨大了八岁，多了八年的临床经验。 尤其这一季对决的手术，脊柱骨盆肿瘤，虽然南都附一的骨肿瘤中心，也是全国三大中心之一，但是苏南晨毕竟年轻，手术经验没办法和温仁涛比。 苏南晨跟着杨平这么久，其实进步不少，他应该是仅次于宋子墨，可以得到杨平手术经验的人。 比赛前，苏南晨将自己参赛的病例发给杨平，让杨平给出建议。 杨平帮助他分析病例，一起制定手术方案，对肿瘤的显露和切除做了周密计划，其中具体到血管结扎的顺序，肿瘤分离步骤。 借用3d打印技术，杨平让苏南晨术前进行反复模拟训练，不断提高手术熟练度。 苏南晨经过杨平这么指点，对肿瘤的解剖和病理生理掌握更加透彻。 外科手术基础最重要的就是解剖，正常解剖，病理解剖。 杨平帮助苏南晨将每个病例的解剖弄得清清楚楚，然后将自己宝贵的手术经验全盘教给这位大舅哥。 这位学霸大舅哥很快消化杨平的经验，变为自己的经验。 温仁涛已经放弃冠军，退而争取亚军。 对于击败苏南晨，他还是有一定把握。 第389章 一堂大课 西京的郑华华，原以为温仁涛、宋云是他最大的对手。 整个科室都是以温仁涛和宋云为假想敌，对三博这匹黑马从没认真研究过。 直到第二季手术，杨平才珊珊出场，郑华华对这位好像故意摆谱的家伙呲之以鼻。 可是在第二季，杨平用一台几乎世界最难的脊柱矫形手术，直接击败协和的宋云晋级。 郑华华还没适应过来，休息已久的杨平，直接上传冯教授的上颈髓及延髓肿瘤手术。 一台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的手术，将还没准备好的郑华华直接击懵，郑华华好像比赛的拳击手，上台还没站稳，就被重拳ko，连对手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裁判已经开始读秒。 比赛刚开始，就被淘汰了，这输得太狼狈，狼狈得稀里糊涂。 看着评论区那些人的话，郑华华气得有点想吐血，可是又没办法。 杨平两台手术展示的实力，犹如一座大山压着，谁也没办法掀开这座大山。 郑华华准备这么久，想将这届冠军夺回西部，可惜现在毫无希望。 后面的手术，他已经没有任何冲动去完成，之前集聚的所以斗志都如漏气的气球---全没了。 “打起精神，将后面的手术好好做完，没看到人家协和宋云，知道自己失败，还将手术一丝不苟地做完，最后还优雅地在视频上还打出向杨平致敬的字幕。”西京骨科主任窦教授安慰郑华华。 手术这东西，实实在在，水平差距摆在这，要是差距不大，还可以靠自己认真或者对方失误搏一搏，差距太大，根本没有任何机会，绝对的实力前面，一切谋略或侥幸都是浮云，还不如学习人家协和的宋云。 “最后一台手术，你也打上致敬的字幕，这小伙子的手术确实超过我们很多。”窦主任觉得，郑华华是代表西部赛区走得最远的选手，落幕也要拿出一点胸怀。 窦主任觉得，输给杨平，不冤。 郑华华没有说话，他需要调整心态。 --- 温仁涛现在最大的希望是夺取亚军，没人再有实力去争夺冠军，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争夺亚军，他比较有信心，苏南晨才三十出头，手术数量远远低于他。 尤其是脊柱骨盆肿瘤，这些手术很需要经验，比如肿瘤的显露，切除要从哪里入手，边界的确定，血管结扎的顺序，一些恶性肿瘤根治术的淋巴结清扫范围和顺序。 如果能够战胜苏南晨，与杨平站在决赛台上，也是一种荣耀。 “苏南晨的关节镜手术与宋子墨风格很像，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曾冉越看越蹊跷。 这意味着，苏南晨和杨平有某种紧密的联系。 温仁涛将苏南晨的关节手术视频倒回去，的确，越看越觉得曾冉说的话有道理。 这话让温仁涛心里有点害怕，一向自信的温仁涛现在听到杨平的名字，都会立即信心不足。 “你是说，他们平时会经常在一起交流？”温仁涛必须确定这件事。 曾冉想起了什么：“我不确定，我以前去参加学术会的时候，晚宴上，他们聚在一起聊天，似乎关系很铁。” 温仁涛又将苏南晨和宋子墨的手术视频对照着看，两人的风格真的很相似，连手术台上的管道和线缆布局都惊人的相似。 因为这些细节没有统一规定，只要不违背无菌原则就可以，一般带有浓厚的医生个人风格。 “你猜得对，他们同在一个市，肯定少不了沟通交流。”温仁涛几乎可以肯定曾冉的话。 穆军有点丧气：“这样，我们是不是拿亚军也有点困难？” 如果真是这样，苏南晨肯定不止关节镜手术，其它的手术也会和杨平经常沟通。 能够手术风格类似，绝非偶尔在一起交流，肯定经常一起学习交流才会这样。 “也不用太担心。”曾冉鼓励穆军。 温仁涛摇摇头：“他说得对，这个亚军，我们现在不一定有把握。” “要是被淘汰，只能跟郑华华争第三名？”穆军现在没点信心。 这时洪志刚进来了，冯教授已经从icu转回骨科病房，洪志刚刚刚陪冯教授聊天，进来示教室看看。 “老师---”温仁涛和大家站起来。 “怎么样，手术病例都准备好了？”洪志刚看他们在讨论什么。 温仁涛有点惭愧，本想夺回冠军，现在连亚军都有困难。 洪志刚竖起拇指说：“仁涛，你已经尽力，不管最后第几名，老师都觉得你是这个。” “坐，坐下说。” 洪志刚让几个人坐下来，他自己也坐下来。 “你们不用为比赛的事情内疚，杨博士的手术水平已经超出我们不是一点点，我们跟他差距很大，连约翰内森、格里芬和伍德海德临走时，都问我要冯教授的手术视频，他们要回去研究，现在我们马上要与三博骨科合作，这是一个绝佳的学习机会，在合作中，你们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学习这东西不丢人，听说协和的梁院士看到杨博士的表现，让胡教授带队，赛后分批去三博学习，这事我听后深受感动。”洪志刚语重心长的鼓励温仁涛。 温仁涛听老师这么说，压力也少了很多：“老师，你也安排我到三博去学习，真的，我想过去学习！” “我会跟韩教授联系。”洪志刚对温仁涛的态度非常满意。 当年自己就是差了点胸怀，才酿成错误，现在温仁涛有这种胸怀，洪志刚特别欣慰，这孩子没让自己白费心血。 --- 约翰内森回到美国梅奥诊所，立刻投入忙碌的工作，留在中国的时间超过计划，耽误了太多事情。 不过他一点也不在乎，此次中国之行意外的收获让他现在还保持亢奋状态。 “科林斯那边送来一堆颅脑影像图片，按照工作流程，我锁在保险柜里，这些图片需要你亲自阅片签字；你延期回来，耽误的手术已经按你的要求推后；预约的门诊病人也被迫推后，我已经解释，你有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要延长在中国的时间；naturereviewsneuroscience有几篇投稿论文快到审稿期限，是不是要抽时间看看；中东的那位先生预约了你的术后复诊，一周之后到达梅奥---”秘书在平板上调出工作笔记，一件一件地汇报给约翰内森。 “将保险柜的影像图片拿出来，我看看。”约翰内森将事情按优先级做了简单排序。 这位拉美裔女秘书，动作麻利，很快一袋影像图片被拿出来，她抽出一张挂在阅片灯上。 头部血管成像的r，约翰内森担任了很多医学组织的顾问，这些图片不过是一些特殊人物的体检扫描，已经有影像专家进行详细的阅片，约翰内森只负责最后的把关，如果没有问题，对报告没有异议，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 约翰内森拿着放大镜，一格一格地仔细看完，然后又换一张，这样循环着看了好几遍，一直将袋子里所有图片看完。 本来梅奥加密的影像图库里也有这些图片，不过约翰内森习惯这样阅片，他觉得电子屏幕的反光总是让自己不适。 袋子里还有一份报告单，约翰内森找到需要自己签字的地方，签下自己的名字。 “把它们锁在保险柜，让科林斯亲自来取。”约翰内森吩咐秘书。 秘书将这些收好，装进袋子里，重新放回保险柜锁好。 “召集神经外科所有医生，本周六上午八点，在科室会议室集合，我要给他们讲一堂大课。”约翰内森叮嘱秘书。 “一堂大课？”秘书不解。 周六不是小讲课学习的时间吗？现在讲大课？什么课。 “对，没错，一堂大课！就这么通知！”约翰内森重申。 第390章 达芬奇热舞 果然，南部赛区成了金刀奖的最大赢家。 第三季手术，杨平没有悬念地击败郑华华。 温仁涛这位最热门的夺冠选手，却被苏南晨击败，冠亚军将在南部赛区的选手之间产生。 自从杨平出场，金刀奖整个格局被改变，大家对杨平夺冠没有任何怀疑。 但是，苏南晨击败温仁涛，还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 苏南晨是几个比较年轻的选手之一，虽然实力强悍，但是终归年轻，经验不足，怎么可能击败温仁涛。 反正，这届金刀奖打乱了大家的预测，多一个意外也不算什么。 苏教授看到这个结局，喜笑颜开，儿子和未来女婿争夺冠军，无论谁胜谁败，冠军都落在苏家。 邹教授第一时间跑来跟苏教授道喜：“苏院长，这事搞得有点难堪，两人都晋级，不管谁胜谁败，我们心里都难受呀。” 这马屁拍得有水平，旁人听了，都没感觉出丝毫拍马屁的痕迹。 “重在参与，重在参与！”苏教授微笑着说。 管他谁胜谁败，还不是左手赢右手的事，老苏越想越开心。 三博医院也因此闻名全国，比起之前的学术会，这次才是真正的全国扬名，夏院长不停地往骨科跑。 对于三博医院来说，拿一个金刀奖冠军，那可是历史大事件，在以前，能够拿下冠军的都是全国顶尖医院，连二线医院拿奖的先例都不存在，像三博这种不知道几线的医院，更加就不用说了。 听说第四季决赛是手术机器人比赛，夏院长跟韩主任、赵主任几个商量，让杨平带着团队拿医院的手术机器人练手，争取一举夺冠。 两千万的达芬奇，一千五百万的天玑，给杨平练练手，好家伙，夏院长这是豁出去了，这么昂贵的家伙，要是损伤一个部件，耗费至少也是十几万起步。 三博医院的设备还是不错，手术机器人目前有两台，一台美国的达芬奇，一台国产的天玑，达芬奇可以做胸外科、普外科、泌尿外科、妇产科、头颈外科，唯独不能做骨科手术，它实际上是高级的腔镜手术辅助系统。 而天玑手术机器人专做骨科手术，是世界上唯一针对骨骼硬组织、能够开展脊柱全节段、骨盆骨折四肢骨折等创伤骨折、骨肿瘤手术，还有关节导航的骨科手术机器人，可以把它当做高级的透视导航手术辅助系统。 所谓手术机器人，不过是远程手术系统而已，机器人自己不能做手术，只是一个手术辅助工具，需要医生遥控机械臂做手术，距离真正的机器人还差很远。 手术机器人操控不难，这东西，跟打电子游戏一样，对一个有经验的外科医生，稍加培训就能掌握。 它有优点，也有缺点，优点是机械臂可以过滤人手的抖动，所以更加稳定；可以进行亚毫米级别的操作，所以更加精准；可以进行任意角度的活动，比人手更灵活；结合透视技术，可以进行人体透视；结合摄像技术，可是放大手术目标，它获得的图像是三维的，比起二维的腔镜手术更加先进。 缺点是没有触觉反馈，无法精准地掌控器械的力量，无法利用触觉去感觉正常和病变的人体组织。 当然，还有机器固有的特点，要是出点什么毛病，出现失控的现象，也不是没有可能，世界上还是有这种案例的。 总之，目前的机器人手术，就是考验医生的遥控操作能力，将自己的手术能力用遥控机器表现出来。 说到底，还是要人去做手术。 夏院长要亲自看看杨平的手术机器人操作能力，带着赵主任、韩主任等风风火火赶到手术室。 天玑正在忙着，谭博云还有一台手术，快收尾了。 达芬奇现在有空，反正都是考验遥控操作能力，夏院长问先拿那台开演，达芬奇行不行？ 就一个工具而已，没什么行不行的，虽然不是骨科专用的，但是演示一下操纵技术也还是可以，杨平不想耽误大家时间，就说：“达芬奇！” “方主任，那就达芬奇？”夏院长征求普外科方主任的意见。 达芬奇目前普外科、胸外科、泌尿外科和妇产科用得比较多，而普外科用得最多，夏院长为了表示尊敬，问问方主任。 院长带着这一大帮人都来了，开口问行不行，方主任能说不行吗，只好肉痛地说：“行！” 两千万的大家伙，这个小伙子，也没见过他玩着机器，要是一不小心弄坏了，谁不心疼了。 弄出问题，也是医院出钱，方主任这样想，心里稍微好受点。 “夏院长，小杨以前没玩过这东西，这个---这个---，风险还是存在的---”方主任结结巴巴。 夏院长安慰他：“没事，韩主任说他熟着呢，天玑都做了好多台，机器出问题医院负责，这么多人，我赖账不成。” 就等这句话，方主任愁眉展开：“院长你这话说的，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要不要我等下给小杨示范一下？” “小杨，要方主任示范一下不？”夏院长问道。 毕竟不是骨科的天玑，杨平求之不得，这样显得自然一点：“我刚想说，请方主任示范示范。” 一群人来到达芬奇手术间，这家伙体积大，手术间也是专用的。 方主任带着几个医生，边操作边示范给杨平看，从开机、机械臂的摆放、操纵台的控制等等，一步一步讲解。 普外科医生从包里拿出一个玻璃瓶子，方主任将玻璃瓶子摆在手术台上，这个玻璃瓶子，可是当时方主任在香港威尔士亲王医院培训达芬奇的时候，特意买的。 方主任培训的时候，达芬奇在国内还没有培训中心，他跑到香港去完成培训，现在达芬奇在魔都长海医院设有培训中心，方便了很多。 “葡萄，葡萄---”方主任叫唤着。 另一个普外科医生又拿出一颗葡萄，用一根细小的长杆插进葡萄，将葡萄放进玻璃瓶子，用长杆固定葡萄，防止它滚来滚去。 有好戏看了，大家都围着瓶子看，一些现在有空的博士、硕士、规培生也围了很多。 道具都准备好的呢，这那里是给杨平示范，方主任应该专门借机在夏院长面前表演表演。 方主任很熟练，两支机械臂，终端是精细的器械，一支钳子，一支剪刀，先后小心翼翼地伸进玻璃瓶。 先是将葡萄皮剪开一块，分离，然后拨出来。 剪刀退出瓶子，另一支钳子夹着针线伸进去，两个器械配合，又将剥离的葡萄皮盖上，一针一针的缝合。 缝合、打结、剪线，能够任一方向三百六度调整的器械十分灵活，将葡萄皮又缝上。 演示完毕，方主任操作室出来：“小杨，你试试，不用怕，动作慢点，年轻人接受能力强，你做过天玑，感觉差不多的。” 方主任在香港培训的时候，就是这么玩的。 “去试试！”韩主任鼓励杨平。 杨平走进旁边的操控室，坐在操控台上。 没办法，为了让夏院长放心，杨平只能展示一下技术，十万块一条的机械臂，而且只能用十次，杨平怎么舍得去练手。 两支机械臂犹如蛇一样，同时伸进玻璃瓶子里，末端器械迅速调整方向，两支机械臂，剪刀和钳子，在瓶子里同时工作，相互配合。 切开，剥离，分层，然后剪刀退出来，另一支钳子夹着针线伸进去，开始缝合。 葡萄皮在机械臂的操作下，完整地剥离出来，然后再分成两层，两层薄薄的葡萄皮又重新包裹葡萄，缝完一层又一层，两层都缝合好。 动作非常快，看得众人目瞪口呆，方主任是三博使用达芬奇最多的人，睁大眼睛，看着屏幕上被放大十倍的图像，葡萄皮的脉络都清晰可见，就是没有破。 葡萄皮居然被分成两层，又缝回去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种水平可以去培训那些老师了，还用得着练手？ 完成了葡萄皮的分离缝合，机械臂终端器械，开始在瓶子里开始有节奏地跳舞，两条机械臂相互缠绕，又不接触，犹如情侣在缠绵热舞。 热舞越来越快，似乎要突破机器的极限，然后第三根机械臂伸进去，第四根也伸进去，四根机械臂在玻璃瓶狭小的空间里，进行各种追逐、穿梭、缠绕，没有一次发生碰撞，简直就是机器的杂耍。 突然，四只机械臂停下来，丝纹不动。 方主任擦擦额头的汗，一口气还没接上来，里面四只机械臂又热舞起来，要是配合音乐，估计全场人都跟着热舞起来。 四只机械臂开始疯狂的交织游动，看得人眼花缭乱，但就是不会发生碰撞，跟杂技的环球飞车追逐一样。 十万块一条的机械臂，只能用十次，韩主任摆摆手，四只机械臂戛然而止。 “行了，行了，不用强化训练，就这么参赛。” 杨平将机械臂自玻璃瓶退出来，从操作台起来，缓缓走到手术台：“达芬奇热舞，原创！” 一支机械臂十万块，四支就是四十万，四十万的东西，你来热舞，韩主任哭笑不得。 可是没办法，杨平不愿意来，韩主任偏偏揪他来强化强化。 大家还担心杨博士在手术机器人这一季占下风，现在顾虑可以打消，这段达芬奇热舞，保证四只机械臂有节奏的相互缠绕交叉穿梭追逐，整个过程又不发生碰撞，那是杂技级别的操作。 方主任心疼地检查机械臂，又看看瓶子，没有任何碰撞。 这些机器臂只能用十次，据说为了安全考虑，用满十次机器就会锁定，只能采购新的。 “这达芬奇公司怎么这样搞，十次就锁定，谁用得起？不能无限制使用？这样更好普及呀。”有个博士忿忿不平。 “这种一次性消费思路，不仅是医疗行业，在各个行业盛行，只有这样才能挣钱，挣钱继续研发新技术，新技术又挣更多的钱，形成良性循环。如果无限制使用，公司挣不到钱，谁来研发？没有高额利润刺激，就没有这些高科技。”宋子墨觉得这个博士比较幼稚。 “这就是shelby公司生产出可以使用百年的灯泡，然而，这家工厂倒闭了。”小五又想起这个故事。 “一个公司除了自己去挣钱，没人会捐钱让你存活。” “医药行业研发的风险极高，动不动就是几十亿的投入，一旦失败就打水漂，没人去捐款补偿它，一旦成功，它肯定要绞尽脑汁收回成本并盈利，否则没人去研究这些玩意，如果没有高额利润刺激，我们现有的这些先进的药物和器械，百分之九十不会出现。” “如果每天上班不发工资，权当义务劳动，不知道你还有多少激情去打卡上班？”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就是高科技行业的逻辑。” 大家理论纷纷，七嘴八舌，有两个研究生还真杠上了，争得面红耳赤。 “就是不道德，为什么故意这样搞？掉钱眼里去了。” “不道德？你道德，你不要工资，白给医院干活，我看你上班还能坚持上几天。” “你这是狡辩！” “什么狡辩呀，人家投钱研发的时候，你捐几毛钱？凭什么不挣钱？” “可以便宜呀，不用这么贵。” “人家计算好的，便宜怎么快速盈利，不盈利就亏本，亏本就倒闭。” 医务处赵主任看这两个家伙要动手的架势，立刻训道：“做好自己的事情，该上手术的上手术，该写病历回去写病历，操这份闲心，眼前就有大事让你们去做，我那里欠费的病人挂着十几个，你去把我填平一个人的账，我管你叫大爷。” 惹得大家忍不住哄堂大笑，可两个家伙还不罢休，互相瞪眼睛。 赵主任来气了：“怎么，还不走，还在瞪眼？再不走，一人罚款一千，从工资里扣。” 两人一听，立刻灰溜溜地走了。 “谭主任手术做完了！”有个规培生跑来报信。 大家又一窝蜂跑到另一个手术间，杨平要表演独臂侠---天玑手术机器人。 第391章 天玑之画 谭主任正在做的手术，颈椎骨折后路椎弓根钉固定。 手术的显露、减压等完成了，就等杨平来用天玑手术机器人置入椎弓根螺钉。 谭主任完成的天玑机器人手术数量已经累积超过三百例，病例涉及脊柱、骨盆和四肢骨折，他的手术经验在全国也算走在前列。 达芬奇做腹腔镜手术，基本可是利用几条机械臂完成整个手术，助手仅仅帮助消毒铺单、建立入路，更换器械等辅助工作。 而天玑做骨科手术，无法靠这一条机械臂来完成整个手术，它只辅助医生完成图像配准、术前规划、自动定位、螺钉置入、术后验证等程序，也就是主要工作是辅助置入螺钉，其它很多工作还是需要助手来做。 如果达芬奇是升级版的腹腔镜系统，天玑可以看做升级版的导航设备。 原来的导航设备只能提供影像导航，螺钉要需要主刀自己置入。 现在这个导航设备，不仅给主刀提供导航，还可以遥控这条机械臂来置入螺钉。 因为天玑只有一条机械臂，医生给它取了个外号---独臂侠。 它的最大优势在实时透视导航下，精准而稳定地置入螺钉。 颈椎骨折后路椎弓根钉固定，这种手术在天玑机器人手术种类里，已经是难度最高，风险最大的手术。 传统手术，经验不足的医生置入颈椎椎弓根螺钉时，稍有偏差，容易损伤椎动脉或者颈髓，引起严重后果。 使用天玑机器人手术，置入螺钉跟发射导弹一样，它使用x线计算机成像技术进行导航，在导航下置入螺钉，精度可以达到亚毫米级别，根本不会失误。 这就降低了经验在手术中的作用，不管是不是经验丰富的专家，只要把机器玩熟，就能安全准确地置入螺钉。 所以，机器人手术将置入螺钉这个步骤降低门槛，提高了安全性。 助手除了做机械臂无法做的工作，还有一个重要作用，一旦机械臂失控，助手可以做出紧急处理。 美国食品药品监管局早在2015年就发布数据称，2000年至2013年间，在机器人手术中致死的患者已达144人。究其原因，包括“机器人暴走”“、“短路走火”、“零件掉入人体体内”等等。 谭主任将置钉的开路器械装上机械臂上，杨平坐在控制台上，利用示踪器开始进行图像配准、一条穿过椎弓根中线的指示线划出，虚拟的螺钉图像模拟进入椎弓根钉，入点、方向、路线和螺钉直径长度自动计算出，机器自动完成定位，开路器械完成精准的开路，机器的透视图像上显示，路径非常完美，没有偏离，谭主任更换器械，将植入螺钉的工具和螺钉换上，机械臂将螺钉植入颈椎椎弓根。 没有机器人辅助，这种手术杨平都跟种豆一般，有了机器人辅助，更加轻松自如。 谭主任有点忙不过来，他和钟医生两个人不断地更换器械，一颗又一颗椎弓根螺钉被精准地植入狭小的颈椎椎弓根，整个过程在导航透视下完成。 几分钟，这个手术步骤完成，三维重建的透视图像显示，每一颗螺钉都没有偏离，被椎弓根的骨组织包裹。 天玑做手术，还是没有达芬奇热舞的观赏性好，一根机械臂，也没有相互配合的操作具有精彩性。 为了这次演示，天玑技术专员顾经理，早早地来到了手术间，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杨平以前做的机器人手术不多，要不是这次比赛，顾经理哪里会想起他。 顾经理是中年资深技术员，步入油腻期，带有江湖摸爬滚打的精明，在得知杨平夺冠不二人选时，他屁颠屁颠地跟在杨平后面，看他有什么需求。 他四处联系，要让杨平比赛时来一台5g手术，起码千公里以上的距离遥控手术，这样才能展示天玑机器人实力，在比赛上造成震撼的效果。 但是这个计划被杨平拒绝，因为目前的骨科机器人手术，遥控机械臂只能完成一部分步骤，其它很多步骤还是需要医生来做，这样自己对整个手术就会失去掌握。 既然无法掌控整个手术，就无法保证安全性，这是杨平无法接受的。 手术这东西，小心没错。 为了体现天玑的能耐，顾经理带来了训练和表演用的铅笔和画板。 待谭主任完成手术剩余的步骤，顾经理将铅笔装上机械臂，手里端着画板，让杨平随便在上面花几个字母。 画字母？太瞧不起人了。 机械臂在杨平的操控下，开始作画，一笔一划，精细地勾勒，慢慢地，画板上出现了一副精美的人体骨骼图画，最后还签上了杨平的大名。 顾经理如获至宝，旁边的人凑过来看，他生怕别人弄坏了画，这可是绝佳的宣传资料呀，以后不管到哪里去展览设备，将这一幅画拿出来，天玑的实力，不用费口舌，就摆在这幅画上了。 手术机器人还能作画？大家还是头一回看到。 不管是达芬奇的热舞，还是天玑的人体骨骼图谱，夏院长现在十二分放心，这个金刀奖冠军非三博莫属。 “比赛病例准备好没？” 夏院长关切地问。 韩主任笑呵呵地说：“都准备好了。” “病例挑经典的，刚才那个颈椎骨折的就不错，至于费用，手术病例开机费医院出。”夏院长大气，为了金刀奖冠军，出这个钱还是没问题。 “我去争取，在你们医院设立一个培训中心？怎么样？”顾经理算是大开眼界，跟了很多家医院，没见过把自家机器人玩这么熟练的。 “以前玩过？”顾经理小心地问。 杨平看他总是跟着，打发他：“这东西又不难，跟小孩的玩具推土机差不多，玩几把就熟了。” 尴尬了，顾经理整理一下无菌帽和口罩，一千五百万的高科技，你说跟小孩的玩具推土机差不多。 顾经理想了想，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么个原理，这玩意，就是个高端的遥控玩具。 取个名字叫做机器人，还真有点名不副实。 隔壁家的达芬奇，不也是个遥控的高端玩具，只不过多了几条机械臂，技术含量更高一点罢了。 明明一个遥控玩具，为什么给取了名字叫做机器人，连顾经理也弄不明白。 “在三博弄个天玑培训中心？怎么样？”顾经理言归正传。 韩主任、谭主任和夏院长都在，他试探性问。 杨平觉得可行，手术机器人要操作好，还是要经过一定时间的正规培训，他刚刚说玩具，是玩笑话而已。 培训别人，提高别人的水平，降低手术风险，提高手术安全性，杨平乐意干这事。 “怎么样？搞个培训中心？”夏院长问杨平。 谭主任生怕杨平一口回绝，抢先帮他回答：“这是好事---” 杨平也有这个意思：“好事！” “好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去准备，动作利索点，别拖拖拉拉几个月挂不上牌。”夏院长转头跟顾经理说。 “尽快，尽快！”顾经理立刻说。 第392章 五百万美金 准备这么久，金刀奖的决赛终于开赛。 机器人手术是新兴项目，大家都很有兴趣。 全国很多医生都安排好时间，要看杨平的机器人手术直播。 三博医院，除了门诊和急诊的、正在急诊手术的，几乎所有外科医师都推迟择期手术，在医院大会议室集合，观看杨平的手术。 一些内科、辅助科室医生，也想凑凑热闹，跑过来看看手术。 院领导全部到齐，坐在第一排，夏院长神采飞扬，不停地催问：“怎么还没开始?” 大家要见证这一历史时刻，三博医院要拿冠军了。 “上次冯院士那手术，肿瘤从上颈髓到延髓，这要骨科和神经外科合作做的手术?小杨一个人拿下?脑干肿瘤他都能拿下?”夏院长问旁边的韩主任。 他特意拉韩主任坐旁边，等下手术，要韩主任帮解说解说，毕竟不是搞骨科的。 “可不是一般的脑干肿瘤，侵及生命中枢，不足百分之一的成功率，六院请了几个美国佬过来会诊，梅奥的神经外科主任也在，都不敢下刀子，我当时拿片子给小杨看，他说有八成把握，我以为听错了呢，没想到真拿下了，你没看到，他在六院会诊会议上，介绍自己的手术计划时，几个美国佬跟学生一样围着他。”韩主任得意洋洋。 “这家伙，我问他拿冠军有几成把握，他也说八成。”夏院长笑道。 韩主任解释：“那就是稳了。” “你没听到什么风声?附一那边，我怎么听说要下手挖人。”夏院长最担心这事。 “放心，挖不了，老苏她闺女在这呢，他怎么挖?”韩主任心里有数。 “协和听说要派人过来学习小杨的手术?”夏院长很关心。 “是呀，梁院士跟我打了几次电话，要派几拨人，轮番学习，301也要派人来。”韩主任回答。 “我们三博这次长脸了，我这院长当得也有点意思，老韩你要提防点，别让他们把人挖走，协和和301那可是全国最好的平台，这帮人鬼得很，挖人毫不手软。” “协和还温和点，就怕301，到时把小两口一起挖走，甚至一个团队撬走，直接走特招，给军籍军衔，那就麻烦。” 夏院长越想越担心。 韩主任倒不怕：“小杨不在乎这些，他最在乎能够放开手脚大干，我们想想办法，争取帮助小杨破格把副高给升了。”韩主任跟夏院长商量。 夏院长道：“我也在琢磨这事。” 韩主任想了想又说：“老夏，我在想，小杨这种情况，要不要帮他建一个外科研究所，让他可以跨科研究病人?我是这么想的，这种天才，普通的模式恐怕会束缚他，要打破条条框框，让他自由发挥才能，不要局限骨科，让他搞肿瘤，搞心脏，搞颅脑，什么难搞，就让他搞。” 这话说到夏院长心坎里：“老韩，我正想找你商量呢，这种做法全国从来没有过，世界上也罕见，正因为这样，这种条件别的医院给不了，但是我们给，果断地给，这个研究所必须建，就在你们综合骨科基础上建，还有，科研资金，我们医院要建立一个给他的专项资金，靠拿课题搞那点钱，毛毛雨，没用，我们要建立一个可以接受社会捐助的科研基金，这事我来做。” 两人低头聊着，夏院长时不时还在自己笔记本上记录，跟韩主任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全记着，办成一件事，打个钩，不开空头支票。” 聊着聊着，手术开台了。 有好几家医院，机器人手术数量位于全国前列，这些医院的参赛选手一直愤愤不平，他们觉得机器人手术被排在最后，让他们的特长无处发挥，要是把机器人手术排在前面，他们一定可以淘汰很多人，甚至可以淘汰杨平。 其中郑华华也有这种想法，他觉得自己被淘汰，整个过程太粗糙，没有比出水平，他现在也等杨平手术开台。 第一个病人，男性，45岁，严重寰枢椎先天畸形合并颅底凹陷。 这个病人也是辗转多家医院，别人都不敢做手术。 杨平通过ct扫描图像，寻找螺钉通道，发现右侧完全无路可走，根本没有地方置钉。 唯有左侧有一条通道，紧挨椎动脉和脊髓，这条通道仅剩4毫米宽的钉道。 按照常理，这例手术的精度需求，完全超越了人的能力。 难怪人家不愿意接受，这种唯一的置钉通道，一旦失误，非死即残。 如果杨平用传统方法来做，也可以做到，只是有机器人这样先进的工具，会更加轻松，而且比赛期间开机费，不增加病人的经济负担，为什么不用更好的工具。 机器人的位置摆好，宋子墨消毒铺单，在巡回护士协助下，给机械臂套上无菌保护膜，然后术区装上天线——示踪器，与机器人的示踪器配对，杨平刷手上台，手术开台。 c型臂对病人进行三维影像扫描，图像被同步传输至骨科手术机器人系统，在屏幕上显示出来。 杨平在导航系统屏幕上设计好钉道，一条指示线标出通道的中心，然后入点、方向和长度被计算出来。 机械臂将手术工具精确定位到手术位置，套筒指向目的钉道的进钉点。 沿着套筒，导针被钻入，插入患者的椎骨内，确认位置无误后，再把一枚直径4毫米的空心螺钉套进导针，沿着导针旋入、螺钉到位，拔出导针。 随后，杨平对患者进行再次扫描，确认螺钉位置与规划的一致。 直径4毫米的螺钉置入唯一的4毫米钉道，没有任何误差。 整个手术干净利索，犹如导弹进行精确轰炸，瞄准、发射、导航，击中---一气呵成，毫厘不差，不到十分钟完成。 手术机器人虽然有诸多缺点，但是杨平觉得，机器人手术是未来趋势。 以后会有一天，切除颅内所有肿瘤，无需开颅，只需钻一个小孔，或者从鼻腔进入颅内，将几条细小的机械臂伸进去，将肿瘤完整切除，然后用袋子装好，进行隔离粉碎，最后在袋子里被粉碎吸出。 或许以后，所有手术可以让医生操控机器人来完成，尤其战场急救，医生可以在后方，对前线的病人进行远程手术。 而且，这种手术对医生的体力消耗非常小，甚至特殊紧急时候，一个高明的医生，一人可以同时做几台手术。 紧接着，颈椎骨折、胸椎骨折、腰椎骨折椎弓根钉固定、骶髂关节分离的骶髂螺钉置入。 机械臂的几个关节快速地活动，终端器械进行精确地操作，机器的极限发挥得淋漓尽致。五台手术，连台做完。 这种机器人操控的熟练，让人瞠目结舌，机械臂已经远远超出工具的意义，真正成为医生双手的延伸，达到了人机合一的境界。 观看杨平的机器人手术，是一种享受，充满艺术魅力。 郑华华心里最后的不平被打消，觉得自己被淘汰的过程太粗糙，那是自己的水平与他差距太大。 就像打乒乓球，两者差距太大，输的一方总会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出水平。 要是第一季是机器人手术，不管谁遇上杨平，照样被淘汰。 苏南晨自然败在杨平手里，只获得亚军，不过他已经很满足了。 这一届金刀奖落幕，冠军杨平、亚军苏南晨。温仁涛击败郑华华，获得季军。 精明的约翰内森从一个在梅奥进修的中国医生那里，要来一个金刀奖网站的账号，将杨平的手术反复研究。 即使他专注颅脑外科，对杨平的脊柱手术、机器人手术也是充满兴趣，他看完杨平的机器人手术视频，——这是真正的人机合一。 当时，约翰内森请梅奥的这位中国医生吃饭，这位医生受宠若惊，没想到只是要一个账号。 而且这位教授还严肃认真地签署一份承诺书，表示账号只用于观看手术，绝不做违反法律的事情。 达芬奇热舞与天玑之画的视频迅速在微信朋友圈扩散开。 梅奥的中国医生获得这一视频，将视频发给约翰内森。 达芬奇热舞，约翰内森无法破解这四条机械臂是怎么做到的，可以在一个狭小的瓶子里完成交错穿梭缠绕，而不发生互相碰撞。 要是自己用四条机械去操作一颗葡萄，都会发生碰撞，空间太狭小，何况速度这么快，这已经是机器的极限速度。 无论什么技术，在杨博士手里，都能发挥到极限。 “这个视频，直觉公司应该支付杨博士至少五百万美金！”约翰内森觉得。 约翰内森将视频上传自建的网上社区，目前只有三个会员。 第393章 美雪的作业 拿下金刀奖骨科专业的冠军，这个消息对三博医院来说，无疑是特大喜事。 各科主任带着医生轮番到综合骨科道贺。横幅也在宣布得奖的当天，打在医院门诊的大门口。 夏院长差点要请一对狮子来医院门口热闹热闹，想想不要太高调，还是作罢。 韩主任的手机几乎被打爆，各种熟人，打电话来道贺。 这个奖项对三博来说，意味着骨科站在全国顶尖的位置。 整整持续两个星期，热闹才渐渐消散。 “叮咚，系统奖励：增加实验室模块！” 下午，杨平正在办公室休息时，系统宣布奖励。 第二阶段的主线任务终于完成，过程还算顺利，只是冯教授的手术确实太难，不过也圆满完成。 系统奖励的实验室，什么黑科技?杨平进入系统空间，打开新增的实验室，进入一个空间，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可以在商城购买各种实验设备，搭建自己的实验室，开启你的科研之路，祝你愉快！”机械女声提示。 杨平利用面前悬浮着的光屏，进入商城，打开商品分类的实验设备，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设备出售，只是价格高低不同而已。 比如电子显微镜，基因检测仪器，3d打印机等等，只要现实世界存在的实验设备，在这里都可以买到，完全不受限制，前提是能够支付足够的积分。 杨平仔细查看这些设备，ilo单细胞蛋白质表达定量分析系统，seel测序系统，os光传输系统，这些都是医学方面的顶级设备呀，应有尽有。 这些尖端设备，便宜的几万积分，一般的十几万，贵的几十万，超过百万积分的也有。 杨平查看积分，金刀奖的手术奖励，加上以前的积累，目前积分三百万多一点。 他买了一些自己科研课题的设备，大大小小花费了上百万的积分。 看来即使在系统，科研也是一件耗钱的事情。 这个系统，从来就没有打算给无限模式，一点一滴要靠自己去努力。 不过，在系统空间里做实验，可以不断地试错和探索，而且这种试错和探索没有时间成本，唯一的成本就是消耗积分。 实验室搭建起来，杨平在系统空间睡了一觉，养足精神。 不知道下一步的任务是什么，不过不管什么任务，只要有奖励，杨平都是乐于去完成任务的，系统任务与现实中的工作并不矛盾。 在系统空间进行学习或研究，将学到的技能或研究成果在现实中应用，挣取积分，然后利用积分购买系统空间的商品，进行学习和研究，这样形成良性循环，这就是系统的逻辑。 “主线任务三：你可以自主设定任务目标，设定后让系统审核，一旦审核通过，确定为任务目标，一定要完成，否则系统会将所以现有功能模块归零。”机械女声发出第三个主线任务。 这次不再是指定任务，让杨平自己制定目标，具有极大的主观灵动性。 “主线任务，序数越大，任务难度要越高，也就是越往后，任务难度要加大，参考难度：这次任务最好是世界性的目标。”机械女声补充解释。 “世界性的?好像诺贝尔奖也是世界性的，既然一定要个目标，那就设个诺贝尔奖。”杨平正想着，尝试着光屏面板上，打出这些字幕。 “叮咚，审核通过！主线任务三：获取诺贝尔医学奖，任务期限：四年内。奖励：系统手术导航功能。””字幕和机械女声几乎同时出现。 然后，没有然后，机械女声消失了，再也没有发声。 四年?诺贝尔奖? 就算自己弄出惊人成果，能不能得奖，是不是四年内得奖，也不是由自己来定。 这个系统有点坑，完全是诱导自己设立目标，然后自己还没想好，瞬间就审核通过，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这个奖励是系统手术导航功能，难道自己做手术时，没有导航设备，还可以进行透视?进行数字化导航？ 杨平暂时不想太多，任务既然已经确定，就努力去实现，拥有这座系统空间实验室，也应该做出科研成绩。 从系统空间出来，杨平准备去病房转一圈，正好美雪过来找杨平，让杨平去训练实验室，她已经完成了果核雕刻的作业，让杨平帮评价能否合格。 高桥和美雪六个月的进修马上要结束，他们准备回国。 他们还想延长进修期限，但是签证已经快到期，没办法再延期，东京大学附属医院也无法让他们继续留在中国，尤其高桥，是医院的中坚人物，很多事情等着他回去做。 藤原美雪一直梦想坐着中国的高铁到处旅游，也因为时间紧迫，一直忙于学习，没有实现这个愿望，只能下次来的时候再说。 这六个月，高桥学到了很多东西，美雪的关节镜技术也进步很快。 她虽然不能雕刻膝关节的模型，但是可以在橄榄核上轻松刻下二十六个英文字母。 杨平跟着她到实验室，此时，实验室没有其他人，大家还在手术室没回。 “杨博士，你看看我的作品合格吗？”美雪微笑着跟杨平说。 杨平将关节镜和器械伸进去，将那颗橄榄核拨弄摆正，心里不由一愣，果核上刻了一圈漂亮的字母：iloveyou。 这个日本女孩，怎么说呢，怕是表错意了，杨平心里叹气。 藤原美雪在一旁，脸上泛起红晕：“我的作品合格吗？” 杨平转头看着美目顾盼的美雪：“藤原医生，你的关节镜下果核雕刻技术很棒，但是把字母刻错了。” 美雪失望地望着杨平，眼睛微湿：“可是，我只会刻那几个字母？怎么办？” “那几个字母已经有人刻过，这种作品带有唯一性，无法重叠。”杨平只好硬心回答。 有些东西必须说清楚，模糊便是伤害，杨平一直忙于工作，从未认真注意过这个日本姑娘，更没想到她的这片心思。 说完，杨平硬了硬心，转头离开了实验室，留下美雪一人黯然神伤。 杨平迎面碰到出来的梁胖子和张林，点头打个招呼，默不作声走开。 两人看杨平神色有异，又进去实验室，美雪一人站在关节镜训练机器面前。 美雪看到有人过来，立刻收起里面的果核，整理情绪，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也低头默不作声地离开。 “怎么回事？梁主任，你看懂没？”张林问梁胖子。 梁胖子摇摇头：“没看懂，看不懂，好像哭过，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美女就是美女。” “胖子，不对劲呀，你看美雪平时总是微笑，今天怎么突然哭呢？”张林十分疑惑。 梁胖子有点嫌张林烦人：“关节镜下果核雕刻不及格，被批评了呗？” “不对---”张林摇摇头。 “那是什么?”梁胖子看他一副知道内幕的样子。 “依我看，估计是日本姑娘刚刚有什么表示，被杨博士拒绝，这姑娘心思不纯，我早看出来。”张林附在胖子耳边说。 胖子点点头：“你这分析有点靠谱，但是我怎么没看出来。” 第394章 这个手术，只有我老师能做！ 来到美国这段时间，参加各种聚会，包俊豪的肚腩又大了一圈。 不过聚来聚去，总是那么几个人，时间长了，包俊豪也厌烦，这日子还是没有在中国来得舒坦，在中国，他好歹是个球星，金钱和名气什么都不缺，在美国，什么都不是，简直被隔离在主流生活之外，再这么下去，包俊豪会憋屈成抑郁症。 手机外放声音很大，包俊豪坐在客厅沙发上打手游，十分投入，父亲包玉楼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他浑然不知。 钱经理立刻用手碰了几下包俊豪以作提醒，包俊豪才丢下手机，十分不情愿地坐直，包玉楼沉下脸色：“俊豪，踢足球的，要有点自制力，不要太放纵自己。” 为了儿子的手术，包玉楼也是百忙之中抽空赶来美国，顺带也有一些其它的事情要洽谈。 “怎么还没下来？小钱，不会迟到？”包玉楼看了看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包太太还在房间里。 钱经理也有点着急：“要抓紧时间了，预约的时间是十点，只能提前等，绝对不能迟到，一旦过时，只能到下一轮排队。” 包玉楼出了名的惧内，他哪里敢催促老婆，不过没办法，事关重大，好不容易排上号，要是耽误过号，真的只能给纽约特种外科医院捐款来获取优先资格。 可是即使捐款，还得碰运气，据说那个罗伯特脾气古怪，美国这些医生跟医院不是雇佣和被雇佣关系，而是合作关系，医院也没权利强迫他们做合作协议之外的事情。 罗伯特的私人诊所，不接受捐款，用罗伯特自己的话说，他的诊所是盈利的，明码标价，每一分钱都是他的手术刀挣来的。 心里正着急，包太太从楼上下来了，珠光宝气，雍容华贵，不愧是阔太太，手里的包---香奈尔“永远的钻石”。 包太太手里的包，晃得钱经理的眼睛视野模糊，有钱人的世界，看不明白。 “我去开车？”钱经理立刻起身。 包玉楼摆摆手：“去，快点。” 梅赛德斯迈巴赫从车库出来，等候在包家的别墅门口，钱经理拉开车门，鞠躬，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搭在车门顶。 “小钱，辛苦了!”包玉楼对钱经理的忠诚和精明非常满意，钱经理是他亲手挑选的，包家在美国的管家，对包家忠诚不二，尽职尽责。 钱经理卑微地说：“哪里，全是包总的栽培。” 的确，钱经理要不是替包家服务，在美国的日子会有点艰难，他北大毕业，在国内时，本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国有银行的正式工，可是不甘平凡的他，千辛万苦移民到美国后，没有成为梦想中的华尔街之狼，却成了一名卖房子的销售员。 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包总，做了包家地产公司美国办事处的经理，手底下虽然只有十几号人，可总归是个经理，比卖房子起早摸黑，生活质量高很多。 包太太和包公子脾气不好，但是包玉楼的脾气很好，很有涵养，每每想到包玉楼的好，想到每年大笔的美金，什么委屈钱经理都能受，甩耳光也不过打蚊子。 “对美国的事，我也不是很懂，小钱，你要跟俊豪多讲讲。”包玉楼提醒，自己儿子什么货色，他心知肚明。 大家都坐好，钱经理还没有开动车，说：“罗伯特教授脾气不是很好，十分古怪，等下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千万要有礼貌，他给我们的时间是四十五分钟，在这四十五分钟内，必须把所有问题弄清楚，别含糊，美国人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绕弯子，切记，礼貌！我听说一个着名的拳击冠军就诊时出言不逊，被他当场赶出去，赔礼道歉才参与第二轮预约。” 包太太脸色很难看：“这些用你来教？俊豪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包玉楼沉声道：“你们初来美国，对美国不了解，以后多向小钱学习，尤其俊豪，别惹事。” 包太太立刻蔫了，她来美国这么久，基本上过着与外界隔绝的生活，跟包俊豪差不多，整天跟几个熟人聚会。 迈巴赫开动，开往罗伯特医生的长岛诊所。 医院的规模不大，才一百二十张床，但是接待了不少体育明星。 运动员大多喜欢来他的诊所做手术，而一些政要富商喜欢去纽约特种外科医院找他做手术。 前台的漂亮护士，带着职业微笑，非常客气，用中文说：“欢迎光临！” 中文生硬，一看就是临时学会的，不过前台有一位华人中文翻译，恭候多时，负责全程陪同包公子的就诊。 护士认真核对证件和医疗保险卡，录入包俊豪的信息，核对与预约时填写的身份是否一致。 然后给一份表单，填写病史、就诊经历、药物服用史、药物过敏史之类的，翻译协助包公子填写，包公子写到一半，让钱经理代笔，他口述。 填写完表格，导诊护士和翻译带着包家一行人到二楼的候诊室等待，这是单独的候诊室。 导诊护士帮他们倒了咖啡，表示抱歉，罗伯特教授很忙，让他们耐心等待，等下轮到他们，会有人通知，并引导他们进入罗伯特医生的诊室。 候诊室的墙壁上，挂着罗伯特爷爷和父亲的照片，他们医生职业生涯的简介，对医学做出的贡献，以及这个诊所的历史。 另一面墙上挂着的是罗伯特三代和一些球星、巨富、政要的合影。 “人家美国医生就是厉害，连护士都专业很多，国内那些医生什么玩意。”包俊豪拄着拐杖，参观罗伯特家族的光辉行医史。 包玉楼听到这话很不爽：“注意自己言行。” 包太太不高兴了：“俊豪说得没错，现在都有气，去那个什么鬼三博医院看病，病看不出来，将俊豪的腿摆来摆去，还加重了损伤。” “行了，少说两句，安静地等待。”包玉楼拿这个老婆没办法。 “以后俊豪要是踢球，在这边发展，有什么空间没？”包玉楼对钱经理十分信任。 钱经理也是推心置腹：“包总，这个恐怕不行。” 包玉楼觉得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也就中断了话题。 大家安静地等着，包太太无聊，也起身去看墙壁上的介绍，虽然不太懂英语，但也能照着图片看出点意思，包太太不时埋怨国内的医疗技术如何差，埋怨包玉楼安排不当，让儿子等了这么久。 罗伯特医生诊室的门打开，里面一个高大的运动员出来，和罗伯特再见，看表情非常开心，因为他的手术已经排期。 “包先生，轮到你了。”翻译和护士进来，面带微笑。 “你们都要陪着包先生吗？”护士征求大家的意见。 包太太点点头：“陪着，都陪着。” 在护士和翻译的带领下，大家鱼贯进入诊室，终于见到传说中的罗伯特教授，高大的身材，泛红的鼻子，板寸头，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国际运动医学大师的气质。 护士给包公子测量身高、体重、心率、血压、脉搏、体温，做好登记。 “请坐---”罗伯特教授非常礼貌。 大家在罗伯特医生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包公子坐下来，屁股在沙发上轻微地挪来挪去，因为紧张，有点局促不安。 “非常棒，足球运动员，包先生应该认识c罗？我的好朋友。” 当看到包俊豪的病历资料，从这个姓名，罗伯特就判断出，这是一个中国人。 现在罗伯特对中国人特别尊敬，他特意吩咐护士，见到包先生，必须用中文说欢迎光临。 c罗，包公子当然认识，只是c罗不认识包公子。 “一般，一般！”包公子含含糊糊的说。 翻译的水平很好，照着包公子的意思翻译给罗伯特。 “中国人？”罗伯特的眉头上扬，切入正题。 包太太抢过话说：“哦，不是，我们已经拿到美国绿卡。” “你怎么不在中国治疗？”罗伯特有点疑惑。 包公子有点紧张地说：“中国的医疗水平太差，没办法治疗我的膝关节，所以我们只能求助罗伯特教授。” “是呀，中国医疗水平太差，根本没办法治。”包太太献媚地补充。 华人翻译是一位中国留学生，他听到这话，心里很不高兴，但是出于职业道德，脸上没有表露不快，一字一句，准确无误的翻译过去。 罗伯特教授皱了皱眉头，心里很不愉快：“你的病历资料，我详细研究过，我现在要给你做一些简单的查体，可以吗？” 护士搀扶包公子，躺倒诊床上，罗伯特医生耐心地询问病史、查体，一套完整的膝关节查体细致地做完。 进行膝关节内外侧应力试验时，罗伯特教授为了确定稳定性如何，用力的幅度比较大，包俊豪感觉到剧痛。 罗伯特教授问道：“痛吗？” 包公子咬牙点头：“一点点！” 包太太在一旁看到，低声跟包玉楼说：“还是美国医生专业，上次在中国，那医生根本没用力。” 详细的查体结束，罗伯特脱下手套，洗手，护士给他喷洒免洗手消毒剂，罗伯特进行手消毒。 护士又扶着包俊豪下诊床，坐回沙发。 “包先生，你的右膝关节伤情非常严重，如果想重返赛场非常困难---”罗伯特教授检查完，确认这是一个典型的五联损伤，非常严重，直接可以退役的伤情。 包太太立刻担心起来：“教授，这里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医院，你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医生，应该有办法的？” 罗伯特医生点点头：“你们非常幸运，如果在以前，你别无选择，只能退役，甚至连正常行走的能力都无法恢复，但是现在，有希望让你重返赛场。” “太好了！” 包太太激动万分，早应该来这里，世界顶尖的医生，不是国内那些土医生可以比的。 “什么时候可以手术呀？”钱经理关切地问。 罗伯特想了想：“这个手术目前我无法胜任，必须要我的老师来做。” 还有罗伯特无法胜任的手术，开什么国际玩笑，包公子听不明白。 “听罗伯特教授的安排。” 包玉楼很明白，罗伯特医生的老师，那肯定是比罗伯特更厉害，反正包家也不懂美国究竟谁是运动医学执牛耳者，一切听从罗伯特医生的安排就是。 “要想重返赛场，这个手术，只有我老师能做，老师比较忙，目前我不知道他是否愿意主刀这个手术，即使愿意，也不知道他是否有空，所以，你们必须回去等消息，等我联系好，再通知你们。” 罗伯特慢悠悠地说。 “不过，如果我能够请他来主刀手术，费用肯定会很高。”罗伯特提前说明。 钱，不是问题。 包太太非常高兴：“没问题，教授帮我们尽快安排，非常感恩！” 包太太双手合十，一副感恩的神态，她尽量表现得像一个上流社会的太太。 “我不得不提醒你们，一切目前只是可能，如果我的老师不愿意主刀手术，或者无法抽出时间，我只能表示遗憾。”罗伯特严肃地说。 这？ “这个，罗伯特教授，钱不是问题。”钱经理也着急了，听这话，事情还没着落呀。 罗伯特摇摇头：“你的价值观有问题，这不是钱的问题。”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没有其它意思，就是着急手术，拜托罗伯特教授帮忙---”包太太和气地说，转头瞪了钱经理一眼。 “我尽力，还有其它问题没有？”罗伯特医生问道。 “---” 第395章 谁的帐都不买 高桥在三博进修期间，六个月，每天早上替张林泡茶，从不间断。 整个科室的医生护士，都被这个日本人的执着和认真感动。 这段时间，高桥与宋子墨和徐志良结下深厚友谊，他们经常在一起讨论病情，研究杨平的手术，研究杨平的解剖和手术图片。 在研究讨论中，高桥和大家一起吸收消化杨平的手术经验，进步非常快。 无论是对解剖的理解、新术式的学习、手术技能的进步，都收获丰富。 美雪的关节镜技术也提高很快，尤其肩膝关节多韧带重建，在杨平的细心指导下，完全掌握了该类手术的基本方法。 美雪与小苏、唐菲和周灿也形同姐妹，在美雪离开中国之前，利用周末两天时间，小苏、唐菲和周灿陪她坐高铁去杭州西湖，穿着汉服拍照，了却美雪一个心愿。 在离开中国的前一天早上，高桥认认真真地替杨平泡了一杯茶，以示对这位年轻老师的尊敬，感谢这段时间耐心的指导。 “这段时间，先生毫无保留，认真指导，高桥受益匪浅，请先生接受高桥的致敬，高桥一定努力，不辱所学！” 下午，高桥完成进修交接，来到杨平办公室，对杨平深深地鞠躬敬礼。 无论天赋、勤奋，还是学习精神，坚韧不拔的意志，杨平认为高桥是不可多得的医学人才。 他希望这位日本学生以后能够保持初心，做一名好医生，救死扶伤。 晚上杨平设宴欢送他们，大家尽情吃喝聊天，情到深处，高桥泪流满面。 美雪和几位姐妹也是相拥而泣，难分难舍。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在依依不舍中，高桥和美雪离开了中国。 —— 协和第一批进修团来到三博，由胡国林教授带队，宋云也在其中。 以前只看到杨平做手术，没有见到真人，宋云现在看到杨平真人，心里充满崇拜之情。 “这是杨平博士。”周主任领着胡教授一行人到综合骨科，介绍给杨平。 杨平跟他们握手：“欢迎，欢迎——” 杨平从不居高临下，总是平等待人，对待任何来学习的人都是如此。 “杨博士年轻有为，梁教授再三叮嘱，让我们跟杨博士好好学习。”胡教授见杨平毫无轻视之意，心里特别舒坦。 “梁教授言重，互相学习，取长补短。”杨平显得直率而不生硬。 “这是我们科的张医生，在三博这段时间，有什么需求随时跟张医生沟通，不用见外。”杨平将张林介绍给胡教授。 周主任也很忙，人已经带到，可以撤退：“胡教授，你们聊，韩主任已经安排好，晚上大家一起聚聚。” “麻烦大家，真是麻烦了。”胡教授觉得挺不好意思。 协和的地位没有因为他们过来进修学习而降低，反而倍受大家尊敬。 韩主任亲自设宴，款待协和的进修团队，以表示对协和和梁教授的尊敬。 张林起身，精神抖擞，跟胡教授握手，张老师自我感觉良好，顿时觉得自己是全国全世界最牛的教学秘书。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高桥、罗伯特，都从自己手里过，现在轮到全国最牛的医院来了。 知道今天协和进修团队抵达，张老师特意穿了新衬衣，打了新领带，为了免去打领带的麻烦，张老师的领带是拉链的，方便。 “张老师，年轻有为呀。”胡教授夸奖，来到人家的地盘学习，不管面前的教学秘书怎么年轻，人家都是教学秘书，这份尊重还是应该的。 张林笑容可掬：“哪里，哪里，胡教授过奖，这段时间，我给大家做服务工作，随时沟通，随时沟通。” 张林将一叠进修资料，有板有眼地一行一行地看，然后在上面签字。 “我们这边规模不大，分两个组，一组组长宋子墨，大家熟悉，金刀奖杨博士的助手，另一组组长，徐志良，徐教授不爱说话，但是业务水平顶呱呱，我帮你们分一分组?” “按你们的要求分组，包括我。”胡教授自己开口，怕人家为难。 “胡教授，你不用跟组，你平时和杨博士一起上手术。”张林说，这是杨平的吩咐。 张林给每人发了一张进修须知，上面写得十分详细。 大家都是读书人，看一遍就知道，以免口头交代让胡教授团队觉得尴尬。 自从去马来西亚手术之后，杨平去外面做手术的机会越来越多，需要一个对外的联络员，这个职位落在了小五肩上。 一个团队必须严密分工合作，才能运转良好，杨平依据团队成员各自的特长，给他们分派工作。 小五沟通能力强，擅长交际，适合外联。张林认真，敢于得罪人，对内管理需要他这样的性格，否则难以执行规章制度。 现在，不仅安宁保险和杨平有合作，鹰阁医院也和杨平单独签署了合约，鹰阁医院按照他们惯有的模式---合作分成。 跟医生有关的收入，包括手术费全部归杨平，鹰阁医院只收取护理费、床位费等配套服务的费用。 从南都到马来西亚，四个小时的飞机，也非常方便。 综合骨科的收入也上升很快，杨平对科室的利益分配也非常公正公平。 不管是大利，还是小利，杨平很重视利益的分配，让大家在提高医疗服务质量的同时，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 一时之间，综合骨科的医护积极性十分高，发自内心的加班加点。 同时杨平对医疗技术的要求也不断提高，不断培训大家，还送出去培训，让大家出去见世面。 杨平打算跟罗伯特、高桥联系，送医生护士到美国、日本去学习。 自己再厉害，也必须保持开放，这是杨平的原则。 出去学习的医护，不仅全部费用医院出，还可以有基本工资，可以拿科内平均奖。 进修名额如果有差额，按考试来排，笔试加实践考试，一切分数说话，没有任何猫腻。 不管是硕士博士还是规培生，都拼命学习工作，希望能够留在综合骨科，护士也学习风气良好，经常请医生给她们讲课。 第一批派出去学习的是两个护士，经过笔试和实践考试选拔出来的，去美国为期三个月的学习。 周主任刚出综合骨科办公室的门，想起一件事，朝张林招手。 张林会意，立刻出去，周主任将他拉到会谈室。 “小张，有个叫连倩如的护士，是省厅连处的亲戚，这次你们科不是打算派人出去学习吗，小姑娘考试没发挥好，能不能帮调剂一下，加个名额，我找杨博士，杨博士说你管这事。”周主任差点忘记这重要的事，省厅科教处连处长托付的事。 张林很为难：“周主任，这个调剂不了呀，我帮她调剂，杨博士就要调剂我。” 周处长来气了：“你就不能灵活点?想点办法。” 张林硬着脖子：“周主任，这事真不行，你就不要为难我，公平竞争，按分排序，这是杨博士制定的规矩，全科举手通过，你让我怎么调剂，要不我跟她聊聊，鼓励鼓励她，让她加强学习，争取下一次考出好成绩?” “你?”周主任没想到张林居然不给面子。 “你能耐了呀?”周主任拂袖而去。 张林心里哼了一声，杨博士没发话，厅长来也白瞎。 反正，他只买杨博士的帐，其他的谁也不买。 “胡教授，一起逛逛，参观一下科室。”杨平带着胡教授团队出来。 张林整理头发，立刻跟上去。 第396章 桥梁 协和的进修团因为准备充分，很快进入状态，像普通的进修医生那样，研究病例，跟手术，听杨平讲课。 尤其宋云，简直到了偏执狂的地步，生怕漏掉技术细节，杨平每一句话要记下，手术每一个步骤都不眨眼睛。 综合骨科目前的病种涉及骨科每一个亚专科，都是高难度高风险的，大部分是别人不愿意收的。 科里的手术，不是特别难的手术，比如麻花球折叠脊柱畸形之类的，需要杨平亲自主刀，其他一般的，宋子墨完全能够胜任。 徐志良进步也很快，但是和宋子墨比较，还是有很大差距，他在奋起直追，希望能够像宋子墨那样独当一面。 在综合骨科的独当一面，跟其它科室完全两码事，在这里独当一面的人才，放到哪都是顶梁柱。 为了给协和的同行更多观摩机会，这段时间杨平主刀手术较多。 夏院长和韩主任正在商量将综合骨科升级，变成综合外科，另外设立一个外科研究所做配套。 这种做法在全国的大医院是从没有过的事。 倒是一些小医院，乡镇医院和县级医院，分科不是很发达时，就分成内外妇儿五官，一个外科打天下，管它什么脑外、胸外、普外、骨科，都是一个外科，从头到脚的手术，医生通吃。 但是这些基层医院所做的手术有限，一般是简单手术，稍微难点的往上级医院转，所以掌握手术也不难。 到了三甲教学医院，尤其全国顶级医院，要求专精，自然形成了分科，医院越大，分科越细。 现在，要在三博这种医院设立综合外科，很多人反对，认为不伦不类，让人家笑话，哪有三甲教学医院的外科医生做通科手术的。 夏院长不管那么多，反复分析医疗卫生法律法规和政策文件，认为在理论上成立综合外科没有障碍，关键是这个外科的成立要有意义。 对于杨平这种天才人物，必须给他一套独立的大平台，甚至以后要建立院中院，让他充分发挥才华，才能留住这种特殊人才。 在会议上，夏院长力排众议，将这个事情定下来，他计划将综合骨科那栋楼，一共八层，全部拨给杨平，做综合外科。 原来的骨科实验室搬出来，搬到医技大楼，综合外科大楼内专门成立一个实验室给杨平用。 杨平跟夏院长承诺，科研基金，不需要医院一分钱，也不需要国家一分钱，他自己筹集。 但是需要夏院长建立一套接受捐助资金的合法程序，让实验室具备接受捐助的资质。 因为医院接受捐助有一套复杂的程序，需要夏院长从行政上打通流程。 将三博建成全国一流的医院，几年前，夏院长已经觉得力不从心。 但是现在，建院时那股雄心又开始燃烧，以综合外科为基地，以点带面，将三博带入全国一流。 夏院长踌躇满志，感觉自己又像年轻时那样，精力充沛。 杨平也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做手术，跟大家讲课，还有很多飞刀手术，力全医院、马来西亚、罗伯特的邀请。 市人民医院新上任的陈院长也过来找了几次，希望跟杨平合作，帮助重建市人民医院的骨科。 市人民医院一塌糊涂，百废俱兴，这些年流失的人才太多，账面没一分钱，全是外债，欠银行的，欠医药厂商的。 陈院长焦头烂额，决定从骨科开始，一步一步，让市人民医院焕然一新。 杨平见陈院长诚心诚意，决定无偿帮助陈院长，重建骨科。 罗伯特的几个病例，杨平仔细研究过，都不是太难。 只是罗伯特在三博的学习时间太短，还没有掌握这种手术的精要。 他做普通人的膝关节多韧带重建，可以胜任。如果做职业运动员的手术，要恢复运动能力，罗伯特的水平暂时无法达到。 看到病例里面有包俊豪的名字，杨平心里不免一笑，此人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前脚刚踏进美国，后脚还没出国门，就开始一副砸锅的派头。 现在兜兜转转，费劲周折居然要请自己去手术，还是世界太小。 手术要做，可是，包家母子的道歉必须有，岂能任他胡作非为。 杨平将这些事情交给小五去对接，他决定去一趟美国，能够带几个人出去逛逛最好，让大家见见世面。 —— 几次邮件交流，终于敲定杨平来美国飞刀的事情。 对罗伯特来说，这是一件大事，这意味着他将搭建起与杨平沟通的桥梁。 一旦桥梁成功搭建，他很快就能学会杨平的肩膝关节多韧带重建，甚至更难的手术。 罗伯特抓紧时间给杨平申请临时手术执照，美国的这类执照申请十分严格，但是对罗伯特来说，不是问题。 老师第一次受邀来美国，罗伯特还要精心安排接待工作。 手术五台，全部安排在纽约特种外科医院，自己的诊所虽然设备先进，但是第一次邀请老师手术，只有纽约特种外科医院才能匹配。 欢迎仪式必须是中式的，他与医院行政部门的反复沟通，必须中式。 罗伯特看着办公桌上的横幅模板，非常满意：“欢迎杨平博士莅临指导手术”。 “这家公司专注中式婚庆的策划，在纽约唐人街的知名度很高，他们说这是最中国化的欢迎方式，如果你同意，就按这个模板写，执笔的是一位老先生，唐人街很多春节装饰字画都出自他的手。”巴雷尔对自己的办事能力很有自信。 “非常棒，跟他们说了吗？用那种刷子一样的笔写，红色的布，黑色的字，大刷子笔。”罗伯特很满意巴雷尔的表现，之前行政部的那位小姐，实在糟糕，对她说了半天，她摸不到头绪。 “已经说了，就是那种古老的笔，一束毛的那种。”巴雷尔将活动策划的册子翻开，指给罗伯特看。 “对，就是这种。”罗伯特看着画册上的照片。 “那天欢迎的啦啦队要穿旗袍，将举行一个旗袍快闪活动，但是活动地点设在机场还是医院门口?”巴雷尔要罗伯特决定。 “医院门口，啦啦人员确定了?”罗伯特关心细节。 巴雷尔点点头：“按你的吩咐，为了表示诚意，用我们自己的人，骨科的秘书小姐们全拉上，还有护士，组成的欢迎团。” “非常好，你真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巴雷尔，你知道吗?我去过中国，看过他们欢迎重要人物的仪式，就是这样的，长条形布条，上面写欢迎词，年轻的小伙和姑娘手捧鲜花，站在两旁，呼喊欢迎欢迎。你这次找对了策划商。” 罗伯特激动得在房间来回走动。 “要搞出中国气氛，巴雷尔，做完手术，杨博士要去参观我们诊所，诊所要挂上红色的中国结，还有，门上要贴福字。” 罗伯特越来越兴奋，巴雷尔似乎觉得不妥：“那是中国春节才使用的装饰。” “就要按春节布置气氛，老师一定喜欢。” “酒店，厨师全部提前定好——”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让我想想。”罗伯特搓搓手，手舞足蹈。 暂时想不到什么，罗伯特又打开器械箱，这是杨平设计的整套器械。 “这种软钻有什么用?”巴雷尔看不明白这些器械的用途。 这种软钻，钻头的连接杆是弹簧的，可以改变方向。 “杨博士应该要进行曲线分段钻孔。”罗伯特明白其中的奥妙。 巴雷尔不明白曲线分段钻孔的意义，罗伯特走到办公桌旁，在纸上画给他看。 “膝关节内股骨髁钻出，髁的后部，骨骺线下方出来，然后沿着弧度，越过骨骺线，再从骨骺线上方，从股骨下段钻入，两个隧道在骨骺这个平面断开，如果划延长线，它们在一个弧线上。” 巴雷尔终于明白，为什么罗伯特会将这个中国人当做老师。 这种天才构想的手术方式，解决了儿童前后交叉韧带重建的难题，比起目前的骨面悬挂术式，要先进很多。 “可是，用软钻进行曲线钻孔，要求对钻头的方向控制能力非常强，很难做到?”巴雷尔发现问题。 罗伯特收好器械：“不用担心，我们的障碍，在杨博士那是通途。” “还有，老师要派两位护士过来交流，你跟护理部商量，一定要安排好，告诉她们，这是我尊敬的老师派来的。” 罗伯特叮嘱巴雷尔，在纽约特种外科医院，临床医生，尤其主诊医生，拥有绝对的权威，行政部门只是服务者。 这座桥梁，罗伯特一定要建设好，如果杨博士满意，他们的交往将畅通无阻。 杨博士的手术，就是一座医术金矿，罗伯特亲眼所见。 第397章 纽约 杨平抽空将力全医院的手术完成一批，又飞刀马来西亚鹰阁医院，做了八台手术。 考虑杨平刚与鹰阁医院合作，林名远从新加坡赶往马来西亚吉隆坡陪同。 朱主任也是全程陪着，朱主任现在长期在东南亚工作，老婆小孩已经接到新加坡，孩子也在新加坡上学。 忙完这些手术，去美国的签证也办好。签证面试时，美国大使馆的人看到申请的理由是去美国指导手术，以为写错了，再三确认才相信没有搞错。 程老板和黄佳才听说杨平去美国飞刀，他们也跟着一起签证，都说一起去考察，程总去考察纽约特种外科医院，黄总是看看那边的器械商是什么情况。 小苏帮杨平收拾好旅行箱，交代出国注意事项，跟杨平说，如果在那边遇上什么困难，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她，她叔叔在那边有很多朋友，可以帮上忙。 出去做手术而已，能遇上什么困难，去了也是医院酒店单线作业。 何况跟着两个老总，这黄总是个人精，程总说他有老表在美国，反正他哪都有老表，上次在马来西亚，他还真有老表。 三十多个小时的飞机，还转几次机，为了打发时间，三个人聊聊天。 杨平累了就睡觉，在系统空间做做手术，搞搞实验，再不就在里面思考一些问题。 无奈系统空间不占用现实时间，起不到打发时间的作用。 杨平梳理一下科研的思路，干细胞培育器官，目前所有的技术路线都是使用3d打印，这种技术，其实就是用干细胞培育成能够组成器官的细胞，再用这些细胞做材料，使用3d打印机打印出细器官的形状。 这种技术目前的瓶颈都是体积不能太大，而且不能进行正常的生长发育，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崩溃，这也是目前无法用于器官移植的原因。 如果要取得突破，在这种被动的细胞组合技术路线不行。 而要实现干细胞的自我分裂发育，也是诱导培植，用干细胞真正培育成器官，而不是打印出来，这样，器官才具备现实移植条件。 飞机跨过太平洋，从西岸到东岸，经过上海、洛杉矶几次转机，终于在纽约纽瓦克国际机场降落。 到纽约的时候，早上七点多，杨平三人拖着行李箱，跟着路线标记出机场。 黄佳才这人，没上过大学，自学英语，水平竟然不比程教授差。 罗伯特率领几个助手，早早地等候在机场航站出口，举着一块中文欢迎牌。 远远地，在人流中，罗伯特就认出了杨平，挥手大喊。 “那就是杨博士！”罗伯特高高举起欢迎牌，兴奋地向巴雷尔几个人介绍。 罗伯特几个人都穿着一样的红色t恤，因为兴奋，脸红得像煮熟的虾米，t恤前后都有“欢迎杨平”的汉字，杨平也很快认出他。 “杨博士欢迎，欢迎。”罗伯特冲上去准备拥抱，走到一半伸出手，和杨平来一个充满力量的握手。 杨平近看，罗伯特身上衣服的几个书法字写得还不错。 杨平将黄总和程总介绍给罗伯特，表明都是自己朋友，这次过来考察。 在几个助手的簇拥下，罗伯特带着杨平上车，罗伯特亲自当司机，将杨平接到酒店安顿好。 马克纽约酒店，跟特种外科医院同属上东区，该区最好的酒店，又方便杨平去医院，吃过早餐，罗伯特带杨平去医院参观。 “欢迎杨平博士莅临指导手术”——红色的横幅打在医院主建筑楼的大门口。 一些年轻医生手捧鲜花，站在两旁，看到杨平过来，立刻呼喊欢迎欢迎，惹得一些病人也围过来看热闹，美国人跟中国人这点很相似，爱看热闹。 很快，活力四射的旗袍快闪活动开始，由秘书、护士组成的旗袍啦啦队，手持折扇，在古筝声中，翩翩起舞，有那么点古风韵味。 突如其来的旗袍快闪，让杨平一阵晕乎，也没事先打招呼，突然冲出一群穿旗袍的洋妞，挡在前面，还以为要干什么呢。 一切都好，只是这美国姑娘穿着旗袍，还是差点意思，其中一个亚裔面孔就协调很多。 “杨博士。请！”罗伯特眉飞色舞。 从杨平惊讶的眼神，罗伯特确认自己的欢迎仪式取得成功。 穿过大厅的夹道，在围观者好奇的目光中，罗伯特带领杨平三人，开始正式参观纽约特种外科医院。 这可是全世界骨科医生朝圣的地方，世界排名第一的骨科医院。 这所古老的骨科医院，只有255张床位，却有35个手术室，10台磁共振和60台x光机，95名骨科医生。 每年三万多台骨科手术，关节置换一万多台，运动医学一万多台。 已故“人工膝关节置换之父”johnnsall便是该院医生，所以，该院是现代膝关节置换技术的发源地。 除了johnnsall，还有很多国际着名大师级人物，比如peterwalker、chitranjansranawat、johnarshall等。许多教授是目前使用的人工关节置换器械的主要设计者。 现在世界上应用最广泛的hss膝关节评分标准也是该院医生制定的。 很多医生还是着名球队和比赛的队医，比如nba纽约尼克斯篮球队、新泽西网队、nhl纽约流浪者队、美国网球公开赛、美国戴维斯杯网球队及美国奥运会。 这些医生的求知欲都非常强，听说运动医学科罗伯特教授请来导师主刀手术，都十分好奇，他们知道最近罗伯特教授开展了新术式，解决了膝关节多韧带断裂的手术难题，这个新术式从他的导师那学来的。 以前也没听说过罗伯特在外面还有导师，大家都特意抽空来看看，导师是何妨神圣。 现在一看，这个年轻的亚洲人，居然是罗伯特崇拜的导师，大家思维有点转不过弯。 参观门诊、住院病房，然后到手术室，罗伯特热情细致介绍医院的情况，目前开展的一些新手术。 其中两个进修的中国医生被安排参与陪同，一个积水潭的，一个湘雅的。 进手术室，罗伯特拿给杨平的刷手衣是蓝色的，在这个医院，只有本院医生的刷手衣是蓝色的。 所有进修医生和外来参观者，刷手衣都是鲜艳的紫红色，以和本院医生严格区分，随时提醒本院医生：“小心他，他的无菌观念和操作可能不过关。” 三十五个手术间，除了一个在例行维修，全部都正在手术，膝关节置换，髋关节置换，肩关节镜，膝关节镜等等。 一台膝关节置换正在做，不方便进去太多人，罗伯特邀请杨平进去，杨平提出只在门外看看。 从天花板垂下的有机玻璃护罩将手术区域与周围隔离开来，护罩里面，手术医生穿着“太空服”正在忙碌。 护罩外面，巡回护士和麻醉医生也在忙碌着。 护罩与地面有三十厘米空隙，便于层流发挥作用。 有护罩的保护，外面的巡回和参观人员也不用担心碰到手术区域，整个手术安全很多。 手术室最里面是器械间和消毒室，各种骨科器械，各种关节假体，都存放在器械室，随时可以使用。 正在进行的人工膝关节置换手术，台下也有一位厂家的工程师跟台，这些工程师需要进行至少半年的手术室无菌知识培训，拿到合格证，才允许进入手术室。 这位主刀正是国际知名的关节置换大师，此时，他正在使用导航技术，进行截骨。 “荣格教授，今天实在没时间，否则也会去门口欢迎你，他听说杨博士要来，非常高兴，要与你探讨关节置换方面的技术。”罗伯特去三博一周，看过杨平做各种骨科手术。 可能有人跟荣格教授说，外面有参观的人，正在看导航屏幕的荣格，转头朝门口望来，在胸前打了个手势。 “我们过去看看那边的膝关节镜手术，前交叉韧带重建。”罗伯特邀请，这正是他科里的手术。 看完膝关节镜手术，罗伯特将杨平带到一个正在维修的手术间。 “这里将是杨博士主刀手术的地方，为了确保安全，要进行一次检修。”罗伯特准备十分充分。 第398章 地球是圆的 原本罗伯特计划，杨平与病人的会面设在长岛诊所，但是考虑杨平长途飞行，比较疲惫，需要减少周折。 最后还是将病人安置在特种外科医院的国际中心。 国际中心礼宾部的工作人员已经将五个病人集合在国际部接诊大厅，等待杨平的到来。 包俊豪一家人在钱经理的陪同下，也坐在大厅等候。 另外几位病人，分别是美国nba篮球运动员，nfl橄榄球运动员，康奈尔大学篮球运动员，还有一位是小安德鲁，由卡梅拉陪着。 “各位，罗伯特教授的导师杨博士已经到达我们医院，现在手术室参观，稍后会来这里，这位尊敬的教授非常认真，他需要亲自与你们面谈，询问病史、进行查体、分析影像图片，烦请大家配合，同时，如果大家心中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当面提出，能够将杨博士请来非常不易，这是你们的幸运，他是当今世界唯一可以让你们重返赛场的医生。”礼宾部的小姐跟大家提前打招呼。 yang这个姓氏，究竟是不是华裔，钱经理也没太注意，罗伯特的导师，根本不用想，肯定是大师中的大师。 “罗伯特教授的导师快到了，他等会亲自接诊这几个病人。”钱经理让大家稍安勿躁。 “美国教授真是负责，这么大教授，手术前还亲自看病人。”包太太非常佩服。 “俊豪的手术，目前世界上只有这位教授能做，他主刀这种手术，俊豪不仅可以恢复正常行走的能力，还能重返赛场，要是换做别人做这手术，俊豪以后走路都困难，现在还能用拐杖走，过一两年，软骨磨坏了，一走就会痛。”钱经理为了显示自己这次劳苦功高，有意无意突出一些重要信息。 包太太很高兴，终于等到这位大教授：“俊豪运气真好，要是在中国做手术，真落下残疾，这辈子就麻烦。” 包公子停下手机游戏，活动脖子，卡卡响，他抬头看玻璃大门，教授还没来。 大家都安静地等待，跟这些真正的球星坐在一起，包公子心里毫无自信，时不时偷看前面那位nba篮球运动员。 包公子到处看，看着门楣那“ternionalcenter”的英语，有点头痛，这么长的英语单词。 然后又给一个女朋友发几条微信，在朋友圈发几张照片。 世界顶尖骨科医院，等候运动医学大师见面，前面是谁，大家猜猜。 配上一张从后面偷拍的nba球星的照片。 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由远而近，外面礼宾部的工作人员立刻站到门口，玻璃门是打开的。 在众多西装革履的教授簇拥下，那位导师终于出现了。 为了表示尊敬，坐着的病人及陪人全部起立，包公子也跟着起立。 原来这位教授是一位华裔，挺年轻的，英姿勃发，玉树临风。 因为前面的病人高大威猛，挡住了视线，包太太包公子也没看到什么，只看好像是亚裔面孔。 待大家坐下，包太太似乎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位亚裔教授怎么有点面熟，似曾相识。 在面对病人的上首，摆开一排的椅子，罗伯特等人陪着杨平坐下来。 “先生们，女士们，久等了，尊敬的杨博士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飞机，从中国赶来替大家主刀手术，我提议，为杨博士的敬业鼓掌。”罗伯特说完，十分恭敬地带头鼓掌，现场响起一片掌声。 包太太听不懂英语，一直盯着杨平看，脑子像短暂失忆一般，想起什么，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距离比较远，当时杨平穿着白大褂，现在杨平穿着的是西装衬衣，加之美国这种场合，包太太还是没想起来。 “小钱！”包太太小心地问道。 钱经理正陪包玉楼说话，扭头压低声音说：“太太，什么事?” “你帮问问这位教授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包太太很紧张。 钱经理说：“刚刚介绍，从中国来的杨博士。” 中国来的，钱经理刚刚没在意，现在也觉得有点意外。 从中国来的?这位不是美国华裔?杨博士? 杨博士！杨博士！杨博士！ 包太太反复在心里念叨，突然脑海一片光亮，这不是三博医院那个杨医生吗？跟他吵过一架。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绝对不可能的。 可是看模样体型的确很像，还姓杨，包太太立刻心里开始打鼓。 不可能的，三博的那个混蛋医生，到这里进修，人家都可能不要，怎么可能是罗伯特教授的导师，怎么可能呢。 包太太本来只是有点小紧张，现在心里七上八下。 “你去问问他叫什么名字，来自哪家医院。”包太太胸口堵得慌，不会这么巧。 这个时候找人去问这些信息，不太妥，但是包太太吩咐下来，钱经理哪有不问之理。 钱经理扫视大厅的医生，发现罗伯特教授一位助手正没事，他偷偷起身，走过去，打听这位教授的来路。 中国三博医院，杨平博士。 当钱经理回来告诉包太太时，包太太全身像被电击一般，怎么可能呢? 可是就算距离有点远，看不清面部细节，但是也可以确定，就是那个医生。 这么年轻的医生，中国医生，三博的医生，怎么可能是罗伯特教授的导师，这里可是世界排名第一的骨科医院，罗伯特可是顶尖运动医学大师，怎么可能呢，哪里出问题了? 可是，现在前面坐着的年轻人，罗伯特及所有医生对他都毕恭毕敬，还有这几位球星，也是等他做手术。 “你怎么了，不舒服?”包玉楼看老婆脸色难看，猪肝一般。 包太太有点语无伦次：“你——出来一下。” 回头叫包俊豪，这位公子哥正埋头打游戏。包太太想拍他一巴掌，但是这种场合，不能这样。 钱经理发现包太太神色异样，感觉出了什么事，立刻拉几下包公子，包公子有点不耐烦地抬头，钱经理指指包太太，包公子看那脸色，立马怂了。 大家跟着包太太出了大厅，门口工作人员上来询问，告诉他们杨博士马上开始接诊病人。 钱经理立刻解释，他们的序号靠后，出去商量一点私事，工作人员叮嘱快去快回。 距离门口远一点的地方，包太太声音不太好：“这个医生是三博医院的那个杨医生。” “哪个杨医生?”包玉楼突然听她这么冒出一句，觉得没头没脑。 “还哪个?就是我和俊豪跟他吵架，要他道歉的那个。”包太太面色焦急，一阵红，一阵白。 包玉楼回望门口，他也没见过杨医生，问包俊豪：“不可能?这可是罗伯特的导师呢?” 包俊豪刚刚心不在焉，一直打游戏，哪里认真看过这位教授，像个傻瓜一样看着他老娘。 “你整天在干什么，连个人都看不清，是不是杨医生?”包太太想最后确定。 钱经理不知道他们着急什么，管他是谁，有什么关系，这是罗伯特教授请来的，只是真是中国来的，这一圈也真是绕大了点。 “怎么办?”包太太问道。 “不可能，你再确认一下，小钱，你再去问问。”包玉楼不相信，怎么可能呢，太离谱。 不到几分钟，钱经理打听回来：“中国三博医院，杨平博士。” 真他妈见鬼，真是三博医院，那铁定是杨医生，包太太心如乱麻，怎么这么倒霉，转半个地球，怎么遇上他，怎么想也想不到呀。 “怎么办?怎么办?”包太太现在心里像塞了一只猫，到处抓。 “你说，这个教授是三博那个姓杨的?”包公子皱皱眉头。 “你这脑子，怎么现在才整明白。”包太太气得想骂人。 “小声点，现在不是对孩子发脾气的时候，先进去。”包玉楼提醒。 “走，别进去了。”包太太咬牙说。 包玉楼不同意：“走?你开玩笑，你没听说，他是唯一可以治好俊豪腿的医生，不然罗伯特也不会费劲周折请他来?那几个球星也是在等他，俊豪不治了?让他残疾?” 包玉楼还是比较理性，现在硬着头皮也要进去，走一步看一步，又不是深仇大恨，应该有办法的。 只不过包玉楼也想不明白，三博医院的年轻医生——罗伯特的导师——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的座上宾，无论如何转不过弯，可事实就是这样，现在被一群人当爷一样敬着，还能有假。 “行了，进去，平时叫你们低调，不要为鸡毛蒜皮的事去跟人计较，你们不听，现在吃苦果了，还有你，一天像吃了火药一样，弄死这个，弄死那个，现在知道惹事了?”包玉楼低声骂道。 “爸，我这腿千万不能残疾呀。”包俊豪拖着残腿，哭丧着脸。 包太太看着可怜的儿子：“包玉楼，你凶什么凶?” “快进去，过时不候的，听说杨博士很忙。”钱经理化解这火药气氛。 包太太跺几下脚：“倒霉！” 包公子一瘸一拐，跟在后面，他娘的，这地球真是圆的。 第399章 意外事件 回到大厅，杨博士已经开始接诊病人，按照已经排好的序号，一个一个地接诊。 大家都在大厅等候，看完一个病人，秘书会在诊室门口叫号，将下一个病人领进去。 罗伯特和巴雷尔在诊室里当助手，还配备了一名翻译小姐，随时提供翻译服务。 包太太一直脑子很乱，尽管已经确定这是杨平，但是她心里还是希望这是个误会。 以包太太的骄横脾气，要是其它事情，她早就负气离开，怎么可能硬着头皮坐下来等待接下来的尴尬情景。 但是这事关系到儿子一生的健康，年纪轻轻，一条腿走路就痛，这是多么痛苦的事。 包俊豪的膝关节，已经看过几家医院，在帝都医大三院看过叶教授。 叶教授说，这种情况他也无能为力，做手术连恢复正常行走的能力都难，别说恢复运动能力。 以后过几年，软骨磨坏，引起创伤性关节炎，只能做人工关节置换来弥补，年纪轻轻换人工关节，怎么可能。 叶教授建议他们到三博医院找杨平医生看看，他目前在这方面有所研究。 包太太也查了一下杨平，年轻的主治医师，顿时觉得这只是叶教授的搪塞。 当时决定赴美国治疗，费劲周折打听，美国纽约特种外科医院骨科排名第一，其中运动医学以罗伯特教授最厉害，于是让钱经理约罗伯特教授。 去美国之前，包俊豪的膝关节疼痛加重，包太太带他到三博的骨科临时就医，后面就发生了和杨平冲突的事情。 怎么也想不到，转这么一大圈，罗伯特教授请来的导师居然是杨平。 包太太感觉做梦一般，包玉楼安慰老婆：“别着急，如果真是跟你们起冲突的杨医生，随机应变，要是他忘记这事，我们也装作不知道，要是他记着这事，为难我们，我们真诚地道个歉，说是误会。” 只能这样了，病肯定要治，可是道歉，好为难！包太太的字典里，还没道歉这两个字。 “要不，我们回国治疗?找省厅的人给三博医院打招呼?”包太太突然想起一条途径——回国找杨平治疗，三博医院总归上面管，找个朋友打个招呼，他还不治? “亏你想得出来，这手术的事情，他一句话，我治不了！谁敢强迫他给你开刀?你们脑子跟小孩一样，我看你们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问题在哪?平时低调一点，会有今天这烦恼?说不定手术早已经做了。”包玉楼觉得老婆的态度很成问题。 “俊豪，等下见到杨博士，注意礼貌，该道歉道歉，知道不?”包玉楼交代，他对这个儿子没办法，一天提心吊胆，小时候管教严一点，老婆要死要活的。 包玉楼有时候想，如果包家以后惹上什么麻烦，不是因为老婆，就是因为这个惯坏了的儿子。 “知道了，不就是几个钱的事情，老子给这么多钱，他敢不给治?”包公子不耐烦地说。 包玉楼气得七窍冒烟，要是在家里，一只皮鞋已经打过去了。 包俊豪是最后一个号，前面几个都是愁眉苦脸进去，喜笑颜开出来。 尤其那个nba篮球明星，出来和工作人员一一拥抱，表示自己太幸运了，感谢大家的帮助。 轮到包公子，礼宾部的工作人过来请他们进去。 “记住我的话，你们别胡闹，要再捅娄子，我可不管了。”包玉楼再次提醒。 “知道啦，烦死人！”包太太埋怨。 包公子虽然嘴硬，不过是憋着的气无处发泄罢了。心里害怕得要死，这条腿受伤不到一年，几个月时间而已，他已经痛不欲生，要一辈子这样，根本没法活。 他站起来，拄着拐杖，无助地看着他老娘，究竟进去还是不进去。 “愣着干啥，快进去，走。”包玉楼催促。 一家人在钱经理陪同下，进入诊室，杨平正坐在电脑面前看信息，巴雷尔帮打电脑记录病历，罗伯特在旁协助杨平，翻译小姐随意准备翻译。 包公子坐下来，十分不自在，看着这场面，刚才嘴硬的气势完全没有了。 “杨——博士好！”包俊豪说话有点结巴。 包太太脸红脖子红：“杨博士——好。” 现在近距离看清楚杨平的脸，确认无疑是三博医院的杨平。 杨平随意看一眼，示意他们坐下，包太太和包公子松一口气，好像他没认出来。 “请坐！”罗伯特邀请他们。 包家几人都坐下，这场面包太太见过，在帝都看叶教授门诊时，也是两个研究生陪着，一个打字，一个帮忙做其它事情。 杨平手里拿着一张单问道：“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有什么需要我的帮助?” 说的是美式英语，包公子完全听不懂，目光投向钱经理求助。 杨平耸耸肩，笑道：“先生是美国人，怎么听不懂英语?” 钱经理刚想帮助翻译，翻译小姐已经按杨平的原话翻译过去。 包公子火腾地起来，你小子摆什么谱，他要站起来，屁股离开一半，发现自己失态，强忍着坐回去。 虽然面对同一人，但是跟上次境况已经完全不一样，包公子刚刚还没走出上次的思维惯性，差点弄出事。 这条腿得求着人家呢，人家现在是被美国人供着的爷，包公子挤出极为尴尬的笑容。 包太太脸色也很不爽，从来没被人这么问过，但是没有发作，也不敢。 “中国人，老乡，刚来美国。”钱经理帮忙解释，一时口快老乡都用上了。 “中国人?包俊豪?我以为你是美国人呢，怎么有点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杨平看手里的单，再看看包俊豪，一副似曾相识的样子。 “杨博士，见过，见过，在三博医院见过，当时的事——一场误会。”包太太知道藏不住的，心一横，拉下面子说。 杨平转头对罗伯特说，语气平和：“对不起，我不能接诊这个病人，这个病人有暴力倾向，曾经对我有暴力侵害未遂的前科。” 连杨平都没想到，此语一出，罗伯特脸色巨变。 这可是大事，在这里，一旦怀疑病人有暴力倾向，或者病人对医生有暴力侵害前科，医生觉得自己人身受到威胁，随时可以拒诊，并寻求保护。 “安保，安保，快！”罗伯特立刻站起来，挡在杨平面前，巴雷尔按通了办公桌下的报警器。 罗伯特护着杨平打算从诊室的小门出去，这个诊室有一条小门，可以快速撤离。 很快，保安冲进来，罗伯特大声喊道：“保护杨博士，这个病人有暴力侵害医生的前科——” 高大健壮保安可是配枪的，他们有一套标准的流程，一个挡在杨平身前，帮助撤离，另一个人抽出电棍喝道：“原地坐着，不要动！” 紧接着，又有几个保安进来，包公子吓懵了，他可是知道，这些保安有枪的。 他举起手，不知道怎么回事，钱经理也懵了。 护卫杨平从小门出来的保安，询问杨平接诊是否继续下去，如果继续下去，他们全程看护，保证他的安全。 其它保安将包公子看在诊室，因为包公子没有什么动静，保安也只是看着。 “对不起，鉴于你以前有暴力侵犯杨博士的前科，我们现在无法为你提供服务。”保安严肃地解释。 外面还有没有离去的病人，众多工作人员，不知道谁报警了，两名警察也赶到。 警察向保安了解情况，以判断是否介入。 “你什么时候入境的?” 其中一个警察开始问话，检查包公子的证件，然后打电话查询他在美国是否有不良记录，如果确实在美国有伤医未遂记录，他们还要带他去警局解释。 包公子吓得全身发抖，那见过这场面，就差尿裤子，刚才生怕保安会拔腰间的配枪，钱经理不断解释：“误会误会。” 包玉楼遇上这种场景也没办法，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才杨医生也没说什么，怎么罗伯特这么大反应。 “不久前，他因为吸食毒品遭到过罚款。”警察查到了他的记录。 问题复杂了，现在必须回警局抽血，以检查是否存在使用毒品。 “你能听懂英语吗？你要跟我回警局一趟，以确认是否正在使用毒品。”警察申明。 钱经理无奈，只好翻译给包玉楼听，包玉楼气得吐血，要不是警察在，他保准扇包俊豪几个耳光。 “爸，妈！”包公子吓得双眼无神。 第400章 不是钱的事 纽约特种外科医院行政部门立即介入，安排一名医生接替杨平，评估包俊豪是否有急诊需求。 如果存在急诊需求，或病情不稳定情况，无论如何，即使他有暴力倾向，也必须为其提供急诊服务。 当然保安和警察也必须为医生提供安全保障，将患者实施控制，譬如戴上手铐，让医生在安全的条件下完成对患者的治疗。 排除急诊需求之后，这名医生开始调阅包俊豪的病历，检查他与医院是否存在正在进行的诊治活动。 如果存在正在进行的医疗行为，也不能放置不管，随意中断服务，会被指控抛弃病人。 如果医院决定拒绝为其提供服务，必须给患者三十天的缓冲期，让患者有充分的时间选择其它医院或者替代方案，在这三十天内，医院还是要继续为期治疗。 医生检查完后，包俊豪的治疗暂未开始，也不存在这种情况。 最后，医院的保安、行政部负责医生安全的工作人员坐在一起，分析判断包俊豪本次就诊是否存在不当行为，他们调阅诊室的监控录像。 其中一个细节，包俊豪坐立不安，有好动倾向，突然站起来，双手握拳，虽然最后他坐回自己的椅子，安全人员判断，这是一个危险动作，有潜在暴力侵害危险。 如果不是主诊医生提前告知，脱离现场，实质侵害事件完全有发生可能。 为了安全起见，医院首席执行官秘书召开了一次会议，讨论是否继续为包俊豪提供医疗服务，大多数支持拒绝治疗。 所以，医院向包俊豪发出正式的告知书，明确告知，拒绝为其提供医疗服务，并提出建议意见，将建议医院的名称、地址和联系方式列在后面。 并通知他及时选择其它医院进行治疗，以保证他的就医权利。 同时，包俊豪被列入医院联网的名单，建议就医时需要必要安保措施。 还好，没有上黑名单，要是上黑名单，除了急诊，很多医院会拒绝为其提供服务。 杨平被带到一个安全的房间，警察、医院指派的心理医生、律师都赶过来，警察询问是否愿意给他继续诊治，如果继续诊治，警察将提供必要保护。心理医生询问是否需要心理帮助。 “对不起，是我们的疏忽，将一个对你有暴力侵害前科的病人安排就诊，而且诊室里面没有保安在场。”罗伯特道歉。 其实罗伯特并不知道包俊豪有这种前科。 医院的律师告诉杨平：“对医生、护士、其他病人进行暴力威胁或攻击、对医护人员展示明显的、足以妨害执业的敌意，不执行医嘱者，均可以拒绝为期提供服务，如果不接诊，拒绝为包俊豪服务，你不会承担法律风险，接下来的事情，医院会安排好。” 律师将有关法律条文解释给杨平听，并建议：在暴力威胁没有彻底解除之前，最好不要轻易恢复医疗服务。 “明天的手术是否需要改期?”罗伯特不确定杨平的状态。 “按原计划。”杨平很平静。 因为是跨国外邀专家，首席执行官秘书询问，是否需要他们提供其它帮助。 这起意外事件，每一个部门如临大敌，都一丝不苟，医生、保安、律师、心理医生、行政人员各司其职。 并非事情的大小，而是事情的性质，对医生人身安全构成威胁，哪怕你扯一下医生衣服，或者用手指指一下医生，或者语言暴力威胁，只要医生认为受到暴力威胁，都会被视为暴力威胁医生，除非医生本人视而不见，宽容这种行为。 有警察在场的情况下，医院的律师和医务官与包公子进行了一次正式会话，首先告知包俊豪被拒诊，拒诊的原因，并协助他到其它医院就诊，保证他的就医权利，最后表示遗憾，将正式通知交到他手里，提醒如有异议，可以走司法程序。 包公子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自己以前在三博医院，不就是追上去，想打医生几拐杖，多大的事，被判定为暴力侵害医生的前科。 自己刚刚一时激动，不经意的握紧拳头起身，这个细节居然被判定为对医生构成人身威胁高风险。 在医院整了几个小时，又带到警察局了解情况，最后没有什么大问题，警察给予法律教育，包公子回到自己带别墅。 这一通折腾，包公子没点脾气，老老实实，现在全身还在冒汗发抖。 他开始后悔，也不知道朝谁发脾气：“来美国，来个鸡毛呀，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包玉楼一直脸色铁青，十分难看。 “俊豪！”钱经理使眼色。 “包总，当务之急，要想办法给俊豪治病，其它事以后再说，俊豪还年轻，不懂事，在美国这边，吸毒也不算事，有些州大麻还是合法的呢。”钱经理知道包玉楼为这事发火，单治病的事不至于脸色这么难看。 “就是，多大的事，上次不是就罚款一万美金而已。”包太太帮腔。 “你——”包玉楼看钱经理在，不好发飙，毕竟自己事。 看这气氛，估计这家人有一场大战，钱经理察言观色，觉得是时候退场，于是跟包玉楼说：“包总，你们休息一下，要不我先回去，不打扰你们，有事随时打我电话，俊豪治病的事，先放一放，我打听了，杨博士在美国要呆好几天。” “对不起呀，包总，这事我没安排好，给你们添麻烦。”钱经理也挺为难，本来是好事，是有功的事情，现在整成这个样子。 包玉楼咳嗽一声，钱经理立刻倒一杯茶奉上，包玉楼说：“小钱，你说的什么话呢，见外了，怎么能怪你呢，这段时间辛苦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俊豪治病的事，我好好想想。” 钱经理趁机告退，不然尴尬，看人家家里人吵架。 待钱经理回去，包玉楼说：“这么大事，怎么没告诉我?” 包玉楼一直克制着。 “多大的事，孩子来这边苦闷，找点乐子怎么了，你包玉楼在外面，你敢跟我说没嫖没赌？”包太太冷不防点一句。 “是呀，又不是中国，这是美国，这么大反应干什么?”包俊豪语气鄙夷。 包玉楼腾地站起来，冲过去就是一脚，狠狠地踹在包俊豪屁股上，包俊豪倒在地上哇哇叫。 包太太死死地抱住老公：“包玉楼，你疯啦---” “我告诉你，姓包的，你再来，我还手了！”包俊豪爬起来，边躲边撂话。 “你还手？你还敢还手，今天不打死你。”包玉楼要挣脱包太太的环抱。 包太太看包玉楼来真的，根本抱不住他，松开手，吼道：“包玉楼，你打儿子，就先打死我。” 然后又是哭又是闹，数数落落，一把鼻涕一把。 “你再打人，我--我---可报警了。”包俊豪一瘸一拐，将手机扬了扬。 包太太心疼的抱住儿子，眼睛都红了：“你看，儿子这腿伤成这样，你还下得了手。” 家里乱作一团，包玉楼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自己儿子，不可能真往死里打，不打这火真没法灭。 “他们都吸，又不是我一个。”包俊豪看母亲全力护着自己，胆子又大起来。 从小到大，这种场面经历多了，再大的事都是以这种结局收尾。 再不行，打电话给外公，在外公面前，老爹只能说：“是，是，是！” “你还有理了？这东西能沾吗?一沾就脱不了身，一辈子就毁了。” 包玉楼瘫在沙发上，大口喘气，手不断地发抖，摸索着要喝水。 自己倒一杯茶，喝一口，等待慢慢顺气。 “回去，找人打招呼，点名要他治，别说他一个医生，就是他们院长都得乖乖的，不给治，我拆了它三博医院。”包太太突然吼道，口气嚣张跋扈。 “是呀，再不行，拿钱去砸他。”包俊豪也跟一句。 包玉楼盯着母子俩，嘴唇哆嗦，真是没办法：“你好大口气，你真以为自己天王老子，你看看你们这副样子，你，我不想说了，我看，包家迟早被你们拆掉，现在我就问你们一句话---这腿还想不想好？” “当然想好，谁愿意这样。”包太太说。 “当然想好。”包公子也附和。 “好，既然想好，我再问你们一句，听不听我的，不听明天我买机票回国。”包玉楼语气平缓很多。 “那怎么办？人家都不愿意治。”包太太也口气软下来。 “这样，让小钱打听杨博士住哪，准备点礼物，我带着你们登门道歉。我看今天这情形，杨博士也是有肚量的人，估计当时你们太过分，只要我们诚心诚意道歉，人家也不会为难我们，事已至此，只有这样。”包玉楼也不愿意再吵，没意义。 “我们给他登门道歉?你没说错?”包公子一下活过来。 “要么，你这条腿就这样，以后一辈子就这样行不?我去收购一个药厂，专给你造止痛药，行不行?”包玉楼奚落道。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包太太也不想儿子残废。 “没有，这是唯一的办法，这个事争取在美国解决，再拖下去，一拖不知道多久，你们真是糊涂，简单的事情都看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世界排名第一的骨科医院，杨博士来干吗的，被请来做手术的，nba球星都是请他主刀，这种医生，不够你真诚地道歉？上次的事，估计是杨博士大度，真要跟你计较，谁输谁赢还不知道，你就知道人家没后台?说不定比你硬多了，我这是心里挖出来的话，爱听不听随你们，平时做人做事要有分寸，要懂天高地厚，学会尊重人，学会克制，要有修养，还有小钱，人家是人，是替我们服务的工作人员，不是你养的狗，想骂就骂，人和人是平等的，你不尊重别人，别人心里就不会尊重你，你看到了，你不尊重医生，现在人家都不愿意给你看病。” “我知道你心里在冷笑，但是我还要说，因为你是我儿子，所以我才这样说，二十几岁的人，喜欢踢球，没事，我支持你，但要好好踢，交朋友交好朋友，别很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家世比你好的，一大把，人家好多都谦虚努力着。”包玉楼总是骂，也不是事。 包玉楼叹气：“你们好好想想，这条腿能不能救，就看你们自己的态度，谁也帮不了。” “没有其它办法，不能给几百万红包？”包太太的头扭向一边，倔强的样子。 包玉楼又来气：“这是钱的事情吗？不是钱的事！一个可以来美国顶尖医院教手术的医生，会为你这点钱弯腰？” “他怎么就是罗伯特教授的导师?不是三博医院一个小大夫吗，怎么就成了美国人的导师？”包公子还没转过弯，难怪看病时差点又暴走。 “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你管人家怎么这么厉害，事实就是这样，摆在眼前！”包玉楼的情绪平稳很多。 包玉楼这么一通解说，包太太包公子这个弯有点勉强转过来。 “要是没意见，就按我的办，要是不同意，明天我就买机票回国，你们自己看着办。”包玉楼也也累了，上楼去休息休息。 包太太和包公子一句话也说不出，能有什么办法。 确实有道理，看今天那架势，美国人生怕他出事，这个杨博士真的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自己在美国，人家不当个屁，他在美国，像爷一样。 “妈，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听你爸的。” 第401章 曲线钻孔 在罗伯特的帮助下，黄佳才去考察几家美国医疗器械公司。 老程就在纽约特种外科医院就地考察，医院派了一名行政人员陪同，他对医院的文化、管理和架构进行深入的研究。 确认杨平没有受到这起意外事件的影响，罗伯特按照原计划安排手术，第一台手术是小安德鲁的。 这个手术罗伯特计划了两年，迟迟没有动手，因为毫无把握。 没有把握只能等待，开刀没有回头路，一旦开坏了，再来做翻修手术，不仅难度大，而且效果差。 所以罗伯特一直在研究，希望研究出一种新的术式，来解决儿童的膝关节多韧带重建。 现有的手术方式，连简单的前后交叉韧带重建都应付不了，别说这种多韧带重建。 两年来，罗伯特绞尽脑汁，没有取得突破，直到遇上杨平，这件事才看到希望。 大家都很期待，杨平究竟怎么来做这个手术，罗伯特口中的导师究竟是什么水平。 纽约特种外科医院长期位居世界骨科顶端，这些医生习惯了第一的感觉，习惯了教别人，在医生生涯里，很多医生还没见过医院请人来做手术。 现在罗伯特请一个中国教授来做手术，大家都充满期待和好奇。 儿童因为骨骺的存在，让成人那一套方法无计可施，有人建议成年后手术，也有人设计出骨外悬吊的方法，但是骨外悬吊的方法，改变了韧带的解剖中心，而且止点无法获得牢固的腱骨愈合，是无奈的选择。 总之，要像成人那样手术，必须开骨隧道，只要开骨隧道，就要损伤骨骺，损伤骨骺，就会引起骨骼发育畸形，严重者引起骺板闭合，停滞生长。 膝关节多韧带重建，成人手术难度已经十分高，儿童手术是难上加难。 为了观看手术，除了病房值班的医生，整个运动医学科的医生都休息，这一天不排其它手术。 其它科室的医生，也来了不少，专注膝关节置换的荣格教授也特意抽出时间，来看看杨平的手术。 因为运动医学和关节置换同出关节外科，很多医院分科不细的，一个医生既做膝关节置换，又做膝关节镜手术。 荣格教授对杨平的关节镜手术如此兴趣浓厚，是有原因的，膝关节置换两样关键技术——截骨与软组织平衡，杨平这台手术展示的韧带平衡技术比关节置换的软组织平衡更困难，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荣格教授想看看这个中国医生，罗伯特的导师，究竟有何方法，可以将如此多的韧带调节到一个平衡的状态。 orthopediatrics公司的工程师也赶过来，他们想看看这些器械究竟如何使用，如何来完成这个手术，尤其那个可以曲线钻孔的钻头。 这个钻头，orthopediatrics公司照着杨平的图纸制造出来，但是不明白究竟怎么用，用在哪里，毕竟他们不是医生。 小安德鲁排在第一台，罗伯特亲自当助手，带着巴雷尔摆体位，消毒铺单。 杨平刷手，穿太空手术衣，戴上手套，进入主刀的位置。 一助、二助、器械护士早已就位，周围的器械台上，已经摆了十个器械盒，有备无患，在这里体现的很充分。 杨平参观过这个医院的供应室，应该是世界上最复杂、最先进的供应室，采用工厂化、流水线管理，每天有一百多台手术，每台手术大约十个器械盒，有些手术超过十个器械盒，有些医生因为个人习惯，有自己的专属手术器械盒。 每天一千多个器械盒，做完手术后，进行清洗、收集、检查、维修、更换、消毒、包装，整个过程使用专用的计算机系统进行监控及追踪。 杨平参观时发现，他们对器械的检查十分认真，每一把器械要经过标准程序的检查，损坏的立即挑出来，新的替代器械当场补充进去，效率非常高。 有些医院库存备货没有的器械，需要厂商补充的，也是在器械打包之前必须补充进去，这样第二天手术，不会存在少器械，也不会存在器械因为细小毛病而不合手。 手术用到的器械，尤其自己设计的那些器械，杨平每一件都过目，确认没有缺少，杨平才正式开台。 从天花板上缓缓垂下的玻璃防护围住四周，将手术台和四周隔离起来，最大程度保证手术区域的安全。 术前核对，开口，置入探针，开始膝关节内各个解剖结构的检查。 探针在儿童膝关节内游刃有余，始终位于间隙之中，不与软骨发生任何碰撞。 每次变换膝关节的位置，无需等待，探针的游走与膝关节位置的变化几乎同步，两者配合完美。 史赛克最新的裸视3d关节镜设备，非常好用，屏幕上呈现的图像是清晰的3d，而非二维平面。 该用探针进行触诊的，认真地触诊；该停下来仔细观察的，绝不粗糙处理；该将半月板掀起来的，也绝不省略步骤。 而不该浪费的时间，一秒钟也不浪费，手术的熟练程度已经进入一种令人获得享受的境界。 手术室的教学室里，大家都观看视频，关节镜的手术全程在摄像头下完成，主刀也是看着即时的视频来完成手术，所以主刀的视野和观众的视野是一样的。 大气不失细腻，快速而不急躁，优雅而不轻浮，已经把手术做出艺术的感染力。 荣格教授，业余音乐爱好者，小提琴演奏具备专业水准，他对手术不仅具备理性判断能力，同时具备感性判断力。 手术能够形成感性魅力，那是理性已经进入极致，无形之中产生和谐与节奏，这种水平一定是大师中的大师，绝非普通人能够做到。 荣哥教授感叹，从这位中国的手术，他看出一种气质---博大、深沉、纯朴、灵敏，这不是逻辑推理得出的，而是感性想象获得的。 膝关节内的检查已经完成，开始了接下来的，前交叉韧带的重建，这个手术需要重建的韧带有好几条。 器械护士有点应接不暇，跟不上节奏，罗伯特已经给她辅导了很多遍手术步骤，她也有心理准备，可是还是跟不上。 可是手术的速度超出她的想象，这位大嫂开始有点紧张，罗伯特安慰她：“不用担心，杨博士会停下来等你。” 罗伯特担心她会崩溃，巴雷尔扶腿，罗伯特从旁协助递送器械，场面得以稳住。 准备隧道开口，据罗伯特介绍，杨博士会采用矢状面的曲线钻孔，绕开骨骺，大家都迫切想看这个步骤，杨平如何进行曲线开凿隧道。 “曲线钻孔，无需导针，目前只能徒手钻孔，以后我们可以使用计算机软件导航，钻孔的方式有三种，矢状面曲线钻孔，冠状面曲线钻孔，水平面曲线钻孔。矢状面曲线钻孔，为了避免损伤后侧神经血管，第二段曲线需要在膝上前侧做小切口，从前往后，进行逆向钻孔；水平曲线钻孔，术后应力会集中在骨骺线以下，容易引起骨骺牵拉应力集中，严重者造成骨骺分离；冠状面钻孔最安全，最方便，效果最好，可以避免前面两个钻孔方式的缺点。 杨平边做边讲解，罗伯特想得太简单，他以为杨平会进行矢状面的曲线钻孔，他猜测的方式恰恰是杨平第一个淘汰的。 冠状面，就是把人分成前后两半的假想面；矢状面，将人分成左右两半的面；水平面，将人分成上下两半的面。 冠状面曲线钻孔，这条曲线将走形在冠状面。 开始进行冠状面曲线钻孔，软性钻头可以任意改变方向，进行定向钻孔。 “你们不熟练的情况下，必须使用c臂机透视监测，或者使用导航设备辅助，防止损伤骨骺。” 当然，杨平不需要这么复杂的辅助技术，可以徒手钻孔，他对解剖太熟悉了。 杨平交代罗伯特这句话，不过是提醒：危险镜头，切勿仿效。 钻头从股骨髁间窝的外侧壁，前叉韧带的解剖中心，朝外侧开始钻孔，如果没有这种可以转向的钻头，无论如何也不能钻出这个曲线隧道。 沿着骨骺下方的安全区，钻头沿着一条预设好的曲线，在股骨外髁外侧钻出来，然后可以转弯的软性保护鞘管套进去，防止下一步钻孔钻头绞坏软组织。 在鞘管保护下，钻头转弯，越过骨骺线，在刚刚出口的上方，另一个安全区，钻头钻入，这是方向跟之前相反，从外到内，穿过整个股骨下端的一半足够，无需钻头。 这个操作藏在骨组织里面，屏幕上看不到，为了证实隧道没有损伤骨骺，杨平决定进行一次c臂机的透视。 玻璃防护罩升起，大家回避，c臂机操作员进行一次透视。 钻头还留在隧道里，金属影便是隧道的走向，骨骺线的上下方，两道曲线金属影非常漂亮，没有损伤骨骺骺板。 曲线钻孔，漂亮的曲线钻孔！荣格教授惊叹。 软钻，骨科经常使用，尤其狭小空间进行钻孔，在一些操作死角，坚硬的直线钻杆因为会被别住，无法进行钻孔，就像子弹有射击死角一样。 于是软钻被广泛使用，软钻因为钻杆是柔性的，可以施加应力改变钻头的方向，完成近乎任意角度的钻孔。 可是那只是可以确定任意的钻孔点，对钻孔经过的隧道无法把控路线。 现在这个中国医生，设计出这套器械，可以熟练进行任意路径的钻孔。 难怪罗伯特拜他为师，偷偷去中国学习，中国人太聪明了。 这个医生不仅手术技术高超，在理念上也超前。 胫骨隧道采取同样的方式，完成冠状面的曲线分段钻孔。 肌腱被置入对骨隧道里，两端埋入骨隧道的肌腱固定方式，不是采用常用的微型翻转钢板悬吊固定。而是采用一个新颖的倒钩锚钉技术。 从钻孔到固定，都是新颖的锚钉技术。 这些新技术，杨平成功的避开了一些审批要求，是fda允许范围内的。 前交叉韧带，后交叉韧带，内后侧结构，内外侧结构，很多条韧带都采用曲线钻孔、倒钩锚钉固定的方式置入韧带，让儿童手术跟成人一样成熟。 新器械与高超手术技术的结合，让这台世界顶尖手术简单直接。 “罗伯特是怎么认识这位中国医生的?”荣格心里痒痒的。 旁边的一位运动医学科主诊医生摇摇头：“不知道。” “杨博士只专注运动医学吗？”荣格教授问。 “听说不是，脊柱、关节、创伤、运动医学，都擅长！”主诊医生回答。 荣格教授十分不满，罗伯特这个家伙，找了个这么好的老师，居然从没跟他提起过。 小气、卑鄙、自私、狭隘！ 荣格教授喷喷不平，他能想到的词语，都在心里过一遍，事后，他要找罗伯特算账，好好地算账。 为什么，有这样一位导师，从来没有透露半点消息。 如果只是专注运动医学几关节镜手术，还可以理解，这位导师，还擅长关节置换呀！ 上次他出去一个星期，居然含含糊糊，说什么去中国参加一个学术会。 这个不诚实的人，不诚实的人！ “下一台准备开始。”旁人提醒荣格教授。 第二台手术在另一个手术室，准备开始。 第402章 公里 四台手术，十二点前结束，每台收术没有超过一小时。 为了不引起股四头肌损伤，四台手术都没有使用止血带，低压麻醉将血压控制在9060hg以下，利用水泵将膝关节内的水压维持在120hg。 这样，即使没有止血带的情况下，也可以做到术野无血。 止血带对股四头的损伤，普通人可以不考虑，但是对于职业运动员，影响非常大，延长康复时间。 膝关节内水压维持在120hg，如果医生经验不足，容易引起组织间隙水肿，诱发骨筋膜室综合症，导致严重后果。 手术结束，器械护士琳娜、巡回护士珍妮，都松一口气。 手术速度太快，她们背负巨大压力，生怕出现尴尬场面，还好，在罗伯特的帮助下，没有发生因为护士配合滞后导致手术卡壳的场面。 最轻松的是巴雷尔，他只是扶腿，而且每次变化患肢体位时，杨平自己单手操作，他只需从旁协助。 玻璃护罩升起，回收到天花板上，巴雷尔给病人戴上支具。 罗伯特协助杨平脱下手术衣，麻醉医生、护士纷纷跟杨平打招呼，手术真棒，不愧是罗伯特的导师。 手术室的教学室里面，那些医生看完四台关节镜手术，更新了对膝关节多韧带重建的认识，突然发现，长期位居第一的他们居然落后了。 无论是纯熟的手术操作，还是设计新奇的曲线钻孔钻头，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他们很羡慕罗伯特有这么好的老师。 艺术的享受！ 荣格教授这样总结，对膝关节平衡的调节，简直就像调音师一般，能够凭借感觉调出最佳平衡。 罗伯特准备中饭后，举行一个以膝关节多韧带重建为主题的问答会，让大家对杨平提问互动，以提高大家对这类的手术的认识。 第二天，还会安排一个小型学术会，请杨平讲课，机会难得，杨平来一次美国不易。 荣格教授、orthopediatrics的工程师、还有很多医生，一直不肯散去，等待罗伯特带杨博士跟大家见面。 荣格教授等不及，决定去更衣室找罗伯特，想提前与杨平交流几句。 工程师赶紧向公司汇报，希望公司买下曲线钻头的专利或获得授权。 杨平对自己设计的器械，在发给罗伯特之前，就已经提交申请中国专利和国际专利，已经通过初审，他还申请了提前公布。 这样在法律上保障了自己的技术成果，否则，碰到不择手段的人或公司，窃取技术成果后，拿去挣钱不说，倒打一耙，反告原创者侵权，这种事多了去。 在利益面前，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杨平可不指望靠别人的自觉来保护自己的劳动成果。 就在美国，印第安纳州的脊柱外科医生ricksas与医疗器械巨头美敦力，因为vertex颈椎系统的专利特许权使用费打官司。 官司打了足足五年，一直打到美国最高法院，美国最高法院最后做出裁决：美敦力必须将112亿美元的专利费支付给ricksas医生。 所以对于这种事，杨平跟做手术一样，不想有任何侥幸心理。 这位工程师敏锐地感到，这个曲线钻头，这整套器械，将成为儿童运动医学的必须器械，而且在其它手术也会得到应用，围绕它，可以建立一个完整的器械体系，霸占儿童运动医学领域。 公司很快回复，授权他与杨平初步洽谈关于器械专利购买或授权的事情，公司的谈判团队将尽快出发。 荣格教授希望与杨平探讨膝关节置换的问题，他正在设计新型的膝关节假体，遇上一些困难，希望与杨平沟通。 更衣室门口，荣格跟罗伯特招手，小声地说：“罗伯特，你过来一下。” 罗伯特看到他不悦的脸色，猜到他要说什么了，跟杨平解释几句，让巴雷尔陪着杨平，罗伯特跟着荣格过去。 两人来到更衣室旁边的小房间，荣格教授面带怒气：“罗伯特，你必须解释清楚，为什么将你的导师藏起来，你上次去中国，是不是去学习？” “你听我解释，荣格，你听我解释，好吗---” “你这个自私的家伙。”荣格气呼呼地说。 “别激动！” 罗伯特完全不理会荣格的愤怒，压低声音说。 “要不是今天看到杨博士的手术，我告诉你，我要向一个年轻的中国医生学习，你也跟我一起拜他为师，你会相信吗？会相信吗？” 荣格一时无语，好像他的解释有道理，如果不是今天亲眼所见，将时间往前推移，罗伯特叫自己一起去中国，跟中国的年轻医生学习，自己肯定会大笑着拒绝。 “知道我为什么不声张吗？因为你们根本不会相信，我最了解你们，你们就是一堆顽固的石头，充满傲慢与偏见，今天我把他请来展示手术，你们亲眼所见，才会如此佩服，可是放到几个月前，你们一定会说，罗伯特，你疯了，罗伯特，你要看看心理医生，就在手术开台前，我敢打赌，荣格你还有看我笑话的心理，不管占有多少比例，一定有。”罗伯特咬牙切齿，将荣格的气势完全压倒。 “行了，这事我不追究，他擅长关节置换吗？”荣格不敢看罗伯特，调转话题，急切地问道。 罗伯特点点头：“创伤、脊柱、关节置换、关节镜手术，他都擅长，我看过他的关节置换手术，完全可以做你的导师，要是你能得到他的指导，我保证你比现在的水平高一截，不过他带学生的门槛很高。” “能不能引荐？”荣格请求。 罗伯特冷笑：“想都不要想，想成为他的学生，你自己去找机会，自己努力争取，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有这样的机会，我在三博医院，刚开始连上台的机会都没有，后来是一位中国兄弟的帮助下，才跟杨博士上台。” “你总得帮忙制造机会。”荣格乞求道。 “这个可以，等下一起共进午餐，晚上的晚宴，我让你的座位距离他近一点，至于他对你感不感兴趣，我不管。”罗伯特不想因为荣格，给杨博士增添麻烦，让他嫌弃自己。 “他在美国停留多久？”荣格很有信心，只要罗伯特帮忙牵线搭桥，事情就好办。 “五天，第一天休息，第二天手术，第三天要讲课，第四天参观我的诊所，第五天在我们科室大查房，第六天回国。”罗伯特扳着手指。 “那能不能邀请他到我们科室去查房，拜托！罗伯特，那次橄榄球比赛，是你绊倒我的，左侧胫骨骨折，这里现在还隐隐作痛。”荣格对如何和中国人打交道，完全一窍不通。 “少来这套，那是在哈佛大学医学院读书的事情，二十年了，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痛。”罗伯特哭笑不得，荣格居然拿这事要挟自己。 “那是因为我们的友谊，我选择避而不谈。” “我明天跟他提起这事，但是能不能成功，我没有确定的把握。”罗伯特退步。 “谢谢！” “不客气，跟他聊天，不要谈你多厉害，也不要谈你多有成就，在他面前这些一文不值，你就谈你目前遇上的困难，让他有共鸣，他最感兴趣的是医学难题，他整天思考这些问题。” 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杨博士还在更衣室休息呢，罗伯特立刻返回更衣室，荣格跟在后面。 “膝关节置换中心荣格教授！”罗伯特引荐。 杨平跟他握手：“大名鼎鼎，depuy最新一代膝关节假体的设计者。” “我们目前遇上很大的难题，希望杨博士指点。”荣格开门见山。 罗伯特被荣格的生硬差点雷晕，叫他找共鸣，不是这样找的。 从手术出来，等候多时的医生也围上来，罗伯特挡住大家：“杨博士中午需要休息，下午三点医院会议室见，举行问答会，杨博士回答你们所有问题。” 大家这样才肯散去，这些人心里有很多问题，想向杨平提出。 有空的时候，杨平掏出手机，约翰内森发来短信，他准备明天飞来纽约。 杨平让他不要过来，医生都很忙，电话问候就够了。 约翰内森执意过来，说已经订好机票，中午可以到。 --- 明尼苏达州罗切斯特，梅奥医学中心神经外科，约翰内森办公室。 约翰内森一直保持与杨平的联系，他的网上社区建设进展顺利，会员已经发展到十二个，不过目前都是他科室的医生或者业内朋友，都是神经外科和脊柱外科医生。 他得知杨平已经来到美国纽约，正准备挑选时间去纽约拜访杨平。 “先生，按你的吩咐，去纽约的机票已经订好，明天早上六点零八分。”朗格利亚小姐是约翰内森的秘书，这些日常事务都是她操持。 “谢谢——”约翰内森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手机。 科林斯的电话，这位休斯敦的好友，最近和自己联系颇多。 朗格利亚知趣地退出办公室，轻轻地拉上门。 “我给你发了一份资料，史蒂文的例行体检报告，你看看，事情有点不妙，可能要麻烦你明天来一趟休斯敦参与讨论。”科林斯语气含有一丝急迫。 “不，明天我已经安排好，要拜见一位重要的朋友，非常重要，我不能失约。”约翰内森很不高兴。 “拜托，你先看看报告，此事也非常重要，我们等着你讨论下一步的方案，你的意见对我们非常重要。”科林斯请求。 “好，看完我再联系你。”约翰内森暂时挂断电话。 他打开电脑，调出加密邮箱里的资料。 心电图显示窦性心律，心率过缓，才52次分，跟之前一直稳定的70次分对比，已经下降了18次分，但是心电图除了心率减慢，没有发现其它问题，心脏彩超显示没有问题。 的确，这是个不好的现象，可是预示着什么? 作为经验丰富的神经外科医生，他脑海中闪过很多鉴别诊断。 以这种临床症状逆推，脑袋里的知识编制了一张巨大的网。 单纯的心率减慢，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这是第一次出现，难道是心肌受到某种影响?中枢神经系统出问题了? 脑干的神经核团，或者与之相连的神经通路，出了问题? 顶尖专家的敏锐，让约翰内森颤抖一下。 的确，这是大事，对医生来说，没有什么比人的健康和生命更重要。 即使失约，同为医生的杨博士一定会理解的。 “事情非常不妙，我明天赶最早的航班，不，我今天就起飞。”约翰内森拨通科林斯的电话，言简意赅。 “朗格利亚，帮我看看，能否订到今天去休斯敦的机票，对，紧急事情，取消明天去纽约的机票。”约翰内森打通朗格利亚的电话，催促她马上去办。 打完电话，约翰内森心里砰砰直跳，真希望自己多虑。 他走到窗户边上，抬头看窗外的天空。 史蒂文，这位先生，希望上帝保佑他，他现在可是在距离地面350公里的高度呀。 第403章 成交 德克萨斯州休斯顿，东南35公里的克利尔湖畔，约翰逊航天中心。 约翰内森一下飞机，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航天中心的专车将他从机场接到太空城附近的酒店，休息一晚上，清晨七点，约翰内森没吃早餐，便急匆匆赶到约翰逊航天中心一号楼。 此时，太空城空空如也，只有一些巡夜的保安，工作人员十点上班，参观的游客也要十点才能入场，约翰逊航天中心整栋一号楼，也就一间办公室亮着灯。 科林斯博士已经在楼下门口等候，他是美国航空航天局（nasa）约翰逊航空中心医疗组组长，约翰内森是他们医疗组特聘专家。 跟守夜的保安出示证件，完成必须的安检程序，科林斯带约翰内森到医疗组的办公室。 “没想到你昨天晚上赶到，十分抱歉，一定耽误你很多事，喝点咖啡吗?”科林斯表示抱歉，询问是否需要咖啡。 约翰内森拒绝咖啡，他除了白开水，对咖啡及任何饮料没有兴趣。 他在哈佛大学念生物学本科时，别说咖啡，抽烟喝酒都是家常便饭。 四年本科顺利毕业后，他成功考入哈佛大学医学院，从那时开始，他戒除了烟酒和一切饮料，包括咖啡。 “对不起，我总是忘记，你只喝矿泉水。”科林斯到饮水机上倒一杯开水给约翰内森。 约翰内森没有时间寒暄，单刀直入：“目前史蒂文的身体有没有不适?” “昨天在地面控制中心，我与他完成一次通话，他没有任何不适，心率一直维持在52次分左右，我们很紧张，找不到原因。”科林斯坐下来。 “虽然空间站的微重力会带来很多令人费解的身体异常，有些我们碰到过的问题，至今没有解开谜团，但是史蒂文这次异常，让我有些不安，我们需要更多的专家，心血管内科、呼吸内科、神经内科、内分泌科、胸外科等等，我们要进行一次完善的讨论。”约翰内森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紧张。 “他们都会来，最晚的下午四点可以到，约翰霍普金斯的心血管内科尤金博士，今早第一班飞机，六点起飞，九点前应该可以到这里。”科林斯将特聘专家都请来了。 虽然史蒂文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但是心率的减慢，他必须重视，有些问题已经超出他们医疗组的能力，必须由全国最顶尖的专家来探讨。 还有二十天，史蒂文在国际空间站呆满六个月，到时，他会返回地面，新的远征队队员接替他。 “你也觉得问题不简单？”约翰内森笑道。 科林斯皱起眉头：“心脏的问题，一丝风吹草动，我都觉得是大问题，在没有弄清楚原因之前，我们不敢冒然使用阿托品来提高心率，这样做没有意义，他目前没有不适，可谁能保证更大的问题不会马上跟上来。” 国际空间站，医药箱里的常备药物有阿托品。 “我为什么连夜赶来，因为我担心，问题可能出在颅内---脑干！虽然概率极低，但是还是要提醒你。”约翰内森深喝一口水。 “他在地面的时候，体检从来没有问题，没有任何问题。”科林斯觉得颅内疾病的可能性太小。 “医疗仪器永远不能百分比百可信，心率减慢有很多有原因，但愿是我多虑，如果史蒂文只是微重力环境下一过性表现，不影响他返航，这样最好，可是万一---。”约翰内森从不自我安慰，即使万分一的概率，他也应该重视，不能有侥幸心理，这是医生的素养。 “如果是，他可以预期返回地面吗？我们目前的交流只是私下非正式，不会记录在案。” “现在不知道原因，我很难判断，但是如果是颅内动脉瘤之类的，恐怕没办法返回，返回时的坠落冲击，会致他于死地。” “不不不，这太恐怖了，如果是动脉瘤，返回途中，动脉会爆炸裂开。”科林斯的心突突地跳。 约翰内森摇摇头：“如果是脑干部位的，情况会更恐怖。” “不会的，颅内动脉瘤哪有心率减慢为首发症状？不应该是头痛头晕，或者一些神经症状，你的判断依据在哪，他可是一个健壮的家伙，你看看他的记录，无数次体检，没有任何问题，哪怕一点点异常数据都没有，发射前最后一次体检，头部ri脑血管成形，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这只是我最坏的猜测，我希望也不是，不久前，我在中国见过一个病例，脑干部位的肿瘤，就是以心率及呼吸减慢为首发症状，我心有余悸，所以才会这样联想，或许我过于敏感，你不用太担心，我是神经外科医生，自然看谁，都会觉得颅内有问题。”约翰内森不想恐吓科林斯，毕竟目前毫无证据。 引起心率减慢的原因有很多，自己考虑的只是其中一条而已。 “希望不是，如果是，我们会束手无策，返回会导致死亡，不返回也是等待死亡。” 科林斯看了看窗外，阳光越来越亮，科他起身关掉了办公室的灯。 “我们去吃点早餐如何？太空城的早餐，你应该很久没有吃过了。”科林斯邀请约翰内森。 约翰内森也饿了：“我以为你只有矿泉水招待我呢。” --- 昨天下午的问答会，大家踊跃提问，有些人的问题十分刁钻，但是被杨平轻松化解。 那些刁钻的问题，连罗伯特也觉得过分，但是杨平的回答，让提问者哑口无言。 “今天，继续保持昨天的风格，就是要那样，杨博士，如果你保持谦虚，他们会认为你胆怯、害怕、知识和能力不足，只有狠狠地跟他们辩，辩到他们哑口无言，最好再奚落嘲讽他们几句，这样才会让他们心服口服，美国人跟中国人不一样，不用给他们保留面子。” “用中国风格的话怎么说？” 罗伯特转头问老程。 程老板说：“往死里搞！” “对！往死里搞！” 罗伯特交代杨平，等下讲课的时候，昨天那些意犹未尽的家伙肯定还会发起进攻，要往死里搞。 从昨天会后，几个家伙还追着提问就知道，好几个家伙还不甘心，今天要继续炮轰杨博士。 杨平也觉得，罗伯特说得对，对这些美国佬，保留实力，他们反而会以为你不行，就是这个实力，往死里搞才是正道，还是美国人懂美国人，杨平非常喜欢罗伯特，给他竖大拇指。 罗伯特看到杨平的大拇指，非常高兴。 orthopediatrics的工程师跟在屁股后面：“杨博士，是否可以下课后抽空谈一谈专利交易的事情，我们公司的谈判人员已经到了。” 这个工程师一直要跟杨平谈合作的事情，杨平倒不是没时间跟他谈，这些商业上的鸡毛蒜皮的事，他想让黄佳才出面去谈，黄佳才做生意的，脑子贼精。 昨天黄佳才晚上才回来，杨平搞了一个委托授权书给黄佳才，让他帮忙去谈专利授权的事。 老程做谈判的副手，在罗伯特的帮助下，黄佳才找了一位翻译，一位擅长知识产权方面的律师，完整的谈判团队组成。 讲完课，杨博士还有事呢，哪有时间谈判，罗伯特立刻跟工程师说：“你别跟着杨博士，你跟杨博士的代表谈，这位黄先生，我给你们准备了地方。” 罗伯特在医院行政区找了一个会谈室给他们谈判，然后陪着杨平去会议室讲课。 “这是杨博士的授权书，他已经全权委托我进行谈判。”黄佳才拿出委托书给orthopediatrics公司的代表看。 orthopediatrics公司有四位代表，除了工程师，还有一位公司副总、法务部的律师，专利部的专员。 跟黄佳才这边，正好四对四。 “我们对杨博士的器械非常感兴趣，想购买整套器械的国际专利权，不知道你们是否同意这笔交易，我们目前是世界上唯一专注儿童骨科内植物的公司。”代表谈判的orthopediatrics公司副总索林很直接。 黄佳才其实英语也能听能说，但是在培训班学的，跟美国人这种正式谈判，应付够呛，还是靠翻译帮忙。 “我们不打算出卖专利权，只想进行独家授权。”黄佳才坚定地回答。 索林耸耸肩：“当然可以，如果进行独家授权，我们也会支付让你们满意的授权费。” “多少？”黄佳才不想耗时间。 索林伸出两个手指：“每年两百万美金。” 黄佳才心里骂道，这些家伙太坑，以为中国人是乡巴佬，没见过钱呢。 平心而论，要是在国内，这个价已经是天价。 但这是在美国，黄佳才对医药和医疗器械市场十分熟悉，一些比较有名的专利交易和诉讼，他都了如指掌，这次谈判几乎不用备功课。 黄佳才顺手在办公桌上拿一张纸和一支笔，在纸上写出最近三年美国骨科器械的专利交易案件和专利诉讼案件。 “你看，索林先生，这是最近三年的类似交易案例，你刚才出的价格，应该参照哪一个？印第安纳州的脊柱外科医生ricksas与医疗器械巨头美敦力，因为vertex颈椎系统的专利特许权使用费纠纷一案，美敦力支付ricksas医生112亿美元的专利费。”黄佳才毫不客气。 索林的脸瞬间红了。 “杨博士这套器械比vertex颈椎系统的市场空间要大很多，它会帮助你霸占整个儿童运动医学市场，而且，围绕这个曲线钻头，你们还可以开发出一套创伤骨科器械，就以vertex颈椎系统作为参考，也不会是区区每年两百万美金的授权费，索林博士，你太小看我们了。”黄佳才虽然第一次到美国，但是面对这些家伙，很自信，心理素质强，谈判这玩意，他内行。 索林短暂的脸红后，立即说：“不，不能这样看，如果我们不能合作，你的这些专利将无法体现应有的价值，你回到中国，这些专利一定会非常廉价，甚至束之高阁，这个曲线钻头里面的内芯，以中国的加工工艺水平，没办法实现生产。” 他确实说到痛点，就因为内芯对精度的要求太高，国内厂家无法加工，杨平才怕浪费，才愿意授权给美国人，否则早就找个国内厂家合作。 无奈，找过国内厂家合作，人家出价几十万，还爱理不理。 所以杨平才计划卖给美国公司，先弄一笔钱，有了钱后，才好做其它的打算。 对于这套器械的技术路线，他也留了后手，如果有一天，有国产厂商愿意合作生产，他可以重新设计一套升级版的，绕开自己的专利。 “索林先生，你错了，儿童骨科耗材市场，目前是一片蓝海，但是史赛克、施乐辉、强生等等，几乎所有的巨头，都已经开始布局，你们危机四伏，却毫不知情，我替你们的迟钝感到意外，不瞒你说，对我们的器械感兴趣的不是你一家，出于商业机密，我不能透露更多的信息，但是我还是善意提醒你们，这几家巨头，不管谁获得我们这套器械的授权，对orthopediatrics都是沉重的打击。” 黄佳才拿出他去密执根州卡拉马祖市史赛克总部考察的机票摆在办公桌上。 “这是我前两天去卡拉马祖市机票，去的目的我就不用说了，商业机密，我们还跟你谈，因为你们专注儿童骨科内植物，会比他们做得更好，能够将器械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很可惜，你们认识不到它们的价值，那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顺便告诉索林先生两个信息，一，我们不缺钱，你稍微了解一下杨博士这次手术的佣金就能佐证这个信息，二，卡拉马祖的朋友比你们识货，跟你们谈判，用我们的中国话说，含有一丝情怀。” 黄佳才抑扬顿挫，不紧不慢，心想：律师和专利专员都坐对面，这可是正式的的团队，董事会没有开会，派不出这样的团队，老外心急了点，把我们当菜鸟了。 老程看着桌面的机票，一脸的懵逼，这小子，他不是去考察的吗，什么时候去谈判专利的事情，这忽悠的本事，说话全程不脸红的，跟真的一样。 要不是老程知道他的情况，真以为他说的是真的呢。 “每年两千万美金的独家授权费，可以每年一交，要知道，对别的厂商，我们要求五年一交，如果同意，今天就签合同，不同意的话，我们就无需再谈了。” 黄佳才收起办公桌上的机票。 索林站起来：“等等，我打个电话，给我十分钟。” 十分钟后，索林又回来：“成交！” “成交！”黄佳才和他握手。 这套器械可是现成的，拿着图纸就能生产的，开拓出一个新的市场，简直就是现金牛，这个价位是orthopediatrics公司心理科接受价格。 索林想公司汇报，ceo直接回复：拿下！ 公司董事会对交易价格都做了讨论，划出了范围的。 第404章 返航 包家总算安静一阵子，包玉楼从外面回来，一直神思恍惚。 他坐在客厅沙发上，端着杯子，放在嘴边，整个身体像僵硬一样持续好几分钟。 包太太着急，手在老公眼前晃动：“老包，老包——” 包玉楼没有反应，包太太喊道：“俊豪，你爸不行了，快！” 包俊豪一瘸一拐跑下楼，看到老爸这样子，不是中风了：“爸！中风！我打911，你赶快联系钱经理。” 包俊豪拿手机打电话，包玉楼这时回过神来：“没事，没事。” “吓我一跳，我们以为你中风了呢。”包太太被惊吓，不断拍自己胸口。 包俊豪也惊魂未定：“爸，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我还没娶老婆生儿子，你就翘辫子---” “怎么说话的！”包太太瞪包俊豪，轻拍包玉楼的背。 包玉楼不在乎：“放心，暂时翘不了。” “老何的孩子没啦！”包玉楼喝一口茶，两眼无神。 “他那儿子不是跟俊豪差不多大吗?”包太太认为搞错了。 包俊豪也觉得老爸搞错了：“两个月前，我们还一起吃过饭呢。” “就上个月的事，我刚刚去看老何夫妻，才知道的，车祸，车子从下腹碾过去，骨盆碾碎了，送到最近的创伤急救中心，是个二级中心，听说运气不好，最擅长这种急救手术的医生出国度假了，所以在手术台上没救过来。” “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包太太叨唠着，心里蛮难受。 包俊豪在一旁脸色惨白，两个月前活生生的，怎么就没了。 “意外和明天，真不知道哪个先来。”包玉楼感概。 “有时候运气好，遇上好医生，这命救过来的希望就大，遇上差点的医生，希望就小很多，生死一线之间。”包玉楼又喝口茶。 包太太似乎感觉出什么，心里有点隐隐害怕。 许久，说：“老包，要不---你带我们找杨医生去道歉？” 倒不是他们突然变得文明礼貌，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个先来，包太太被这句话吓怕，突然对医生有一种莫名的依赖感。 “杨博士周六就要回国，时间很紧呀，我想想要送点什么礼物呢，这礼物不能太轻，又不能太重，还要能显示诚意。”包玉楼眯着眼睛。 “送套房子呗？带空中花园的那种，反正你那房子没卖完。”包公子脱口而出。 包玉楼摆摆手：“不行，人家会拒绝的。” 包玉楼闭眼休息一会说：“要这几天做手术，已经不现实，只能回国手术，我与三博医院联系，帮他们医院建立一个救助基金，专门用于一些贫困病人医疗费的救助；接着，对当时你们与杨医生冲突的事情，我们写一个书面的道歉信，正式递交给三博医院；最后，再通过医院方面牵线搭桥，我带你们与杨博士当面道歉。” “俊豪呀，跟杨博士保持良好关系，不是一锤子买卖，你踢球的，难免磕磕碰碰，有个这么好的医生，是个保障，我们两个老的，以后难免也有求人的时候，真的关键时候，好医生是能救你命的。” “一定要这样吗？”包太太没想到事情这么麻烦。 “只能这样！”包玉楼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包太太屈服说：“那听你的，我们找个时间回国？” “我也不想呆这里，回去！”包俊豪憋得太久。 包玉楼仰头说：“美国这地方，不要把它看成天堂，我们算是有钱人，在这里无忧无虑，没钱的人，在这里寸步难行，不说别的，在中国，就算协和，普通老百姓也能挂上号，看得起病。在美国，这种顶级医院，两万美金的预约费，多少人可以交得起？没有高档私人保险，来这里看病，想不要想，住院费基本医疗险报销最多三分一，剩下靠商业保险补充，买得起高端私人保险的都是什么人?所以在美国，顶级医院就不是给普通老百姓开的。” “我看我在这里也寸步难行，跟这里的生活格格不入。”包俊豪一肚子怨气。 “叫你学好英语，从小学到大，你还是那几个单词，肯定寸步难行，我好几个朋友小孩，都进了名校。”包玉楼对儿子恨铁不成钢。 “人各有长处，俊豪的特长是踢球，俊豪现在一点也不比他们差。”包太太又不高兴。 “行，你们高兴就行。”包玉楼还有什么办法。 “俊豪，听你爸的，过几天回去。”包太太这心里，不知道怎么，突然有点冰凉冰凉的。 --- 纽约特种外科医院，行政区的会议室挤得水泄不通。 全院的医生，只要有空的，全都来了，纽约其它医院，不少骨科医生也赶来。 纽约特种外科医院，请来指导手术的教授，光这一条就够吸引人。 美国向来是个喜欢争论的国家，也没有什么崇尚权威的概念，这种学术会议，肯定不会缺少尖锐的提问。 不过，这些提问者全部被杨平驳倒，有几个教授，被罗伯特称呼为傲慢与偏见的石头，也在会议室里，现在满头是汗，交头接耳。 在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的历史上，请中国人来做手术，还是教学性的手术，这是破天荒的事情。 长期居于第一，难免有些人滋生傲慢心理，这几块保守派石头十分不高兴，总想驳倒杨平，但是现在被杨平驳得体无完肤。 这个中国人，看起来温良如玉，但是跟他们辩论起来，毫不留情，现在居然没人敢提问。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声张了，要是在几个月前，荣格你也算一块石头。”罗伯特跟荣格教授坐在第一排。 荣格不否认罗伯特的说法：“至少我现在不是。” “所以你不是最硬的那块，你看，那几个才是最硬的，不过已经被杨博士彻底敲碎。”罗伯特笑道，他很满意这次学术讲课的效果。 位居第一太久，众人已经产生惰性，前辈们那充满激情的时代似乎一去不返，想当年，他的爷爷和父亲的时代，与一起研究人工膝关节假体，那是多么激动人心。 现在很难有这种划时代的创新出现，院长吩咐罗伯特，一定要邀请杨博士讲课，激起大家的危机感，罗伯特也同意院长的话。 “还有问题吗？如果有，继续提问，如果没有，杨博士需要休息了。” 罗伯特走向讲台，询问大家。 全场无人回答，没人再能够提问。 罗伯特满意地结束了这次学术讲座，将杨平送到酒店休息，晚上，他安排了丰盛的晚宴。 他将在纽约进修的所有中国医都请来，整个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的医生，大部分会参加，荣格教授的座位紧挨着杨平。 这是四年哈佛大学医学院的同窗之谊换来的，荣格很想请杨平去他科室查房，所以他精心挑选了几个疑难病例，希望能够引起杨平的共鸣。 约翰内森因为临时紧急事情，不能前来纽约与杨平见面，特意电话道歉。 都是医生，可以理解，一个非计划手术，可以粉碎原来任何美好周密的个人计划。 --- 约翰内森终于等到了下午三点。 约翰逊航天中心医疗组，召集几乎全部特聘专家，讨论史蒂文的心率减慢。 还有二十天，史蒂文就要返回地球，他将乘坐spacex公司的龙飞船返回地面。 “终于不用再买俄国人的高价票，8100万美元一个座位，实在太贵。” 史蒂文接到消息，来接他们回去的，将是spacex公司的龙飞船，他自我打趣。 为了能够顺利返航，他将每天的运动量增加了一倍，他必须保持骨骼和肌肉的强度，以适应未来地面生活。 第405章 联线史蒂文 国际空间站，美国舱。 史蒂文刚刚完成健身锻炼，在组合式负重外阻力跑步机上，坚持了一个小时的跑步运动，还做了一些其它的抗阻训练。 微重力环境下，容易引起肌肉萎缩和骨钙流失，如果不能保持一定的体育锻炼，这种现象将更加严重。 返回地球后，会因为肌肉萎缩无法行走，因为骨质疏松而容易骨折。 史蒂文擦干自己的汗，游动着轻盈的身体，回到生活舱，舱壁上挂着各种器具。 他检查舱内的气压，没有异常，前不久，俄罗斯舱出现了漏口，每天损失220g空气，神奇的俄罗斯人花了一个月时间，终于找到漏口，一个只有1毫米的破口，他们用胶带进行了封堵，然后表示可以高枕无忧。 如果是史蒂文，他一定会来一次太空行走，进行舱外焊接封堵，否则难以安然入睡。 伙伴戴维霍利还在炮塔观察舱看地球，他爱好摄影，总喜欢在舱内往外拍照，然后挑选一些优质照片来发脸书。 戴维霍利正在恋爱，他只不过想用这些照片在吸引那个姑娘。 从舱内看外面，无疑拥有七个观测舱的穹顶舱——炮塔，是最好的选择。 史蒂文打开笔记本电脑，也开始挑选照片，这些是空间站外摄像机拍摄的，他答应了女儿，积攒地球不同区域的照片，而且必须是外摄像机拍摄的照片，这样不会隔着一层透明窗户。 每次这个时候，史蒂文是最轻松的，他完成了一天的科研任务，替女儿做点私事，他以此为自豪。 与妻子进行视频通话的时间到了，国际空间站在三颗通讯卫星的帮助下，可以连接因特网，不仅可以与休斯敦的地面控制中心联络，还可以与家人进行视频通话，看看网页，浏览新闻，发发推特、脸书。 “亲爱的，我刚刚从超市回来，你看，女儿现在就要将冰箱塞满，全是你喜欢吃的水果，我让她等等，还有二十天，别急，她完全不听。”妻子一边忙碌，一边让摄像头对着她。 史蒂文的妻子是休斯敦一所小学的教师，她正在做晚餐，桌子上摆着牛排、沙拉、果汁。 “亲爱的，还有二十天，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我们等着你，亲爱的，简直度日如年，我看到了nasa的官网新闻，二十天后，一艘龙飞船将在肯尼迪航天中心发射，你们将完成轮换。” “爸爸，爸爸！”八岁女儿的声音。 “慢点，宝贝，你在做什么?”史蒂文看到有趣的女儿，带着薄膜手套，脸上、手上、衣服上，占满了奶酪样的东西。 “我在做沙拉，等你回来，我要做一盘水果沙拉给你吃。”女儿激动得手舞足蹈。 “她在学习做水果沙拉，你看她的脸，这就她为你的付出。”妻子拿湿巾小心地擦干女儿的花猫脸。 “爸爸，记得帮我攒一套照片，我可答应了同学，每人一张，还要有你的签名，我必须做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女儿每次都提醒。 “我正在挑选，过几天就可以发到你的邮箱。”史蒂文已经挑得差不多。 “她准备了一个演讲题目——从太空看地球，她每天对着我们家的猫演讲，现在就差你的照片做素材。”妻子摸摸女儿的脸。 “谢谢爸爸！你们聊，我现在去我的房间躲起来，给你们十五分钟。”女儿跟史蒂文拜拜，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妻子正对着摄像头：“亲爱的，真的，我很想你，也很担心你。每天我们用天文望远镜朝窗外观测天空，希望你从我们头顶飞过，琳可儿编写了一个表格，用红笔划出你经过的时间，你——还好吗？。” “辛苦了，亲爱的，我很好，你还好吗?” “嗯，我也很好，琳可儿想学冲浪，可我不会，她在等你回来。” 门偷偷地打开一道缝，琳可儿一双眼睛在门缝里看向正在视频聊天的父母。 --- 约翰逊航空中心，一号楼行政办公室，已经亮起灯。 医疗组成员及各地赶来的特聘专家，正在进行激烈的讨论。 讨论从下午三点到晚上七点，还没有结束。 “我们的核心问题已经明确，史蒂文心率减慢原因未知，这个未知的原因会不会影响他返回地球?一旦能够返回地面，一切都好解决。”科林斯理出了头绪。 “没错，你找到了焦点所在，我坚持我的意见，不排除颅内脑干部位的肿瘤，或其它病变。” “诸位，不久前我在中国，见过一位七十多岁的病人，脑干延髓肿瘤，以心率和呼吸减慢为首发症状。” “我的意思，如果病变影响心跳中枢，可能导致心率减慢，如果病变影响呼吸中枢，会导致呼吸减慢。” “我怀疑，某种病变正在影响史蒂文的心跳中枢，概率很低，千分之一，但是我们不能赌博，我建议在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能返回地球。如果是血管畸形，飞船进入大气层，高速坠落，血管破裂，必死无疑。” 约翰内森站起来，用一种激动的语气表达自己的观点。 尤金博士也站起来：“从目前的彩超检查结果看，心脏并没有问题，上一次带回来的血液标本检测，也没有发现异常，不过我想连线史蒂文，亲自指导他重新做一遍心脏彩超，人体健康状态是动态的，之前的检查不能说明一切。” “等下散会，我们就连线史蒂文，重新做心脏彩超。” 科林斯同意尤金博士的话，医疗组的医生对彩超图像的鉴别水平，跟这位约翰霍普金斯心血管内科教授比起来，差距不是一点。 “同时，我支持约翰内森教授，没有弄清楚原因，贸然返航，无疑于拿史蒂文的命在赌博。”尤金补充一句，语气很重。 其他专家也非常赞同两位教授的话，不管是心脏还是颅内疾病，必须弄清楚原因，评估返航的风险。 “我们的意见现在很统一，必须进一步检查，弄清楚原因，排除一些致命性疾病。”科林斯总结。 约翰内森很直接：“没错，必须完成脑血管造影，进行颅内ct或ri检查不现实，但是只要有脑血管造影，我起码能够进行基本的风险评估。” “我们的药箱里没有碘造影剂，空间站的简易x光机也无法信任数字减影血管造影。”科林斯对国际空间站美国舱的药箱了如指掌。 他看向那位医疗组的俄罗斯医生，俄罗斯医生也表示爱莫能助：“很遗憾，我们虽然有18个药箱，但是也没有碘造影剂。” 俄罗斯人将一个最新的药品手册送过去，科林斯翻开。 早在50年前，人类第一次进军太空，宇航员就有带着药箱上太空的习惯，但是这个小小的药箱该装些什么，那时并不成熟。 随着航天飞行次数的增加和航天医学知识的进步，这份药品清单越来越成熟。 国际空间站为了应付航天员的健康意外，储备的药品种类相当多，医疗组依据在空间站驻留时可能出现的损伤和疾病清单，编写了一份药品名称表。 除了药物，空间站还有一些医疗仪器：小型心电图测量仪、脉搏测量仪、血压计、扩音听诊器，以及基本的心肺复苏设备。 往返空间站与地面的飞船，每两个月或三个月才飞行一次。 如果航天员有迫切需要的药物，此时药箱没有。 地面工作人员要按照可能需要药品的数量准备好，让飞船送上太空。 由于飞船载重的限制，运送药物要精挑细选，尽量挑选广谱成熟的药物。 国际空间站美国舱有9个药箱，却没有碘造影剂，因为没人会想到，在天上的航天员要进行血管造影检查。 科林斯揉了揉太阳穴：“如果这样——我必须上报，这需要提前安排一次飞船发射，往上运送药品和仪器，另外，还是将苏珊送上去。” 科林斯决定，必须上报，这个问题已经不是医疗组可以解决，应该由航空航天局局长来决定。 航天员接受的医疗培训非常有限，都是基础的处理及急救，完成一次脑血管造影，必须由更专业的人来完成，这个人便是苏珊。 她不仅是航天员，还是一名外科医生，具备专业的医学素养，还能独立完成一些基本手术。 科林斯仰头，颈椎的酸痛，让他觉得头沉沉的：“大家还有什么意见，现在事态要升级，如果必须这么做?要安排一次专程的飞行，将苏珊和药物送上空间站。” “发射一次，按两个人的载重计算，最低花费在1亿美金以上。” “这是马斯克的价格，要在以前，美国每次发射平均花费是45亿美金。” 两位参会旁听的工程师提醒大家，是否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这是局长先生的数学题，我们的题目是，如果让千分之一的风险变为零。” 约翰内森严肃地说，在人命面前考虑金钱成本，这是对生命的藐视。 两位工程师的话惹来所有医生的敌意，他们立刻闭嘴，他们出现在会场，只是为了回答医生可能的关于空间站工程方面的问题。 “没错，这个问题留给吉姆巴萨先生，或许他可以跟马斯克先生再压压价。” “我今晚就拟一份报告，向华盛顿总部的首席医疗官及局长先生汇报，请求增加一趟快递，替我们将苏珊和药品送上去，先生们，抱歉，辛苦大家，我们马上去地面控制中心，与史蒂文连线，再一次进行彩超检查，最后，我们还要一起制定详细的计划，比如快递的药品仪器清单，苏珊是否要进行加强培训，还有晚餐只能用工作快餐解决，非常抱歉。”科林斯结束会议，立刻带大家移步另一栋楼——地面控制中心。 那里有八个工作人员正在忙碌着，都盯着屏幕。 地面控制中心实行轮班制，九小时一班，以保证二十四小时有七八名工作人员在岗。 “紧急医疗连线，连线史蒂文，现在！”科林斯告诉值班组长。 “联线斯蒂文！”组长大声吩咐。 负责通讯的工作人员立刻连接开间站的视频系统。 几次呼叫，屏幕上出现史蒂文的面孔。 “大家好，我是史蒂文，我很好，发生了什么事，科林斯，你的团队好像都在?”史蒂文打招呼。 科林斯保持微笑：“不用担心，我们为了你的心率减慢刚刚召开一次会议，现在尤金博士需要指导你重新做一次彩超，需要戴维霍利协助吗？” “不，不，我自己能行，我没有任何不舒服，今天我完成了一个小时的跑步，我不认为我有问题，要么你们错了，要么仪器错了，总之，不是我的错。” 史蒂文游动着身体，开始打开一个储物箱，从里面拉出彩超机。 “从现在开始，你要停止运动。”尤金博士告诫史蒂文。 原因没找到，万一是心肌的问题，运动增加心脏负荷，会引起心律失常，后果不堪设想。 “约翰霍普金斯，尤金博士，心血管内科专家。”科林斯介绍。 史蒂文理顺电线，打开开关：“虽然我极其反对你的话，但是我会听从拟的意见，因为你是医生，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了。”负责通讯的工作人员调整画面，空间站的彩超图像与眼前的屏幕同步。 “可以了，你现在重新按照步骤做心脏的彩超。”科林斯命令。 尤金博士和大家凑在通讯屏幕前，看彩超的图像框。 左右心室，左右心房，各个瓣膜，主动脉，腔静脉，肺动脉，肺静脉—— 尤金博士仔细观察搏动的心脏彩超图像，他要求史蒂文反复几次。 没有任何问题！ “你有什么不舒服没有?比如胸口难受，缺氧的感觉，全身乏力，运动力不从心?这关系你的返航。”尤金博士还不放心。 “不，我没有任何不适。”史蒂文很乐观，不认为自己出了问题。 “头痛头晕，肌肉不协调，任和一处的不对劲?”约翰内森问。 “没有，如果可以，我想挑战泰森。” “好，好好休息，有问题随时联系我们。” 尤金博士看不出心脏彩超有什么问题。 只能等待下一步检查。 第406章 太空救援 来美国这些天，罗伯特的安排很合理，在时间上，既不急躁紧迫，也不拖沓浪费。 杨平来美国的目标完全实现，四台手术顺利完成，一套器械的专利授权也成功卖出，筹集的两千万美金已经到账，自己课题的资金暂时不用发愁。 一切比想象的要顺利很多，培根说，知识就是力量，换句话说，技术就是金钱，好像也没有什么大毛病。 而且以后每年还有两千万美金进账，持续二十年，科研项目将有持续资金支持，自己也不用为油盐酱醋算计。 以后，杨平有足够的精力去实现自己的诗和远方。 小苏说得对，只能有钱，才能不受制于人，才能自由施展自己的才能。 马斯克之所以任性，因为他挣钱的能力强，能挣钱研究自己感兴趣的领域。 钱不是坏东西，更不是粪土，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以前杨平总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但是没有机会去实现，有了系统做支撑，这些实现起来毫无障碍，即使失败，损失的只是积分。 在美国这段时间，杨平在系统空间实验室里，已经开始做实验。 系统空间虽然不占用现实时间，但是在系统空间里，无论是手术间、实验室、图书馆，都类似现实中的封闭空间，在里面，没有任何人和杨平互动。 在封闭的空间里，人的心理承受力存在极限，这是人的天然弱点，普通人的极限是三到五天，经过特殊训练的特工会坚持更久，可以达到普通人的几倍。 一旦超过极限便是心理崩溃，心里崩溃的结果会出现精神障碍，比如精神分裂。 像杨平这种，能够随意坚持几个月，还能保持健康的心理状态，已经超出正常人的范畴。 没有这份能耐，没有钢铁般的心理承受力，杨平可能玩不转这个魔鬼系统。 进入系统空间时的心理状态，与进入时的瞬时心理状态有关，所以安静休息时进入，心里状态最佳，自然在里面坚持的时间最久。 接下来两天，分别是参观罗伯特的诊所，到纽约特种外科医院运动医学科进行教学查房。 对于罗伯特的安排，杨平整体上比较满意。 但是参观诊所时，里面的布置把杨平弄糊涂了，挂中国结，贴福字，红灯笼也悬挂在大门口，这还不算离谱，最离谱的是，礼仪小姐红色的披挂上，图案居然是中国的红双喜。 这不是唐人街婚庆公司的主意，而是罗伯特自己主意，那个公司再三提醒，这些不适合此类场合。 但是罗伯特执意：“要有创意，别拘泥形式，将诸多喜庆元素集合到一起，才能制造出超常的效果。” 事实证明效果很好，杨平惊奇诧异地询问：“这是谁的创意?” 罗伯特自豪地说：“我亲自设计的布置。” “人才！”杨平拍拍罗伯特厚实的肩膀。 罗伯特受宠若惊，黄程二总，也竖起大拇指，对中国文化运用独辟蹊跷。 周五，杨平以罗伯特老师的身份，在纽约特种外科医院运动医学科查房，教学查房的时间比较长，持续整整四个小时。 一次问答会，一次讲课，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的医生被彻底征服，连最硬的几块石头也被击碎，这次查房成为真正的教学查房。 荣格教授热情邀请杨平去关节置换中心查房，很遗憾，杨平已经精疲力尽，无法再来一次这么大规模的查房，只能拒绝。 这让荣格十分懊恼，觉得从此以后，与罗伯特在技术上将要拉开差距。 在美国五天时间，很快过去，杨平将于周六离开美国。 约翰内森在休斯顿一时不能脱身，来过几次电话，向杨平道歉。 格里芬和伍德海德抽空赶到了纽约，与杨平见了一面，均盛情邀请杨平去他们医院参观交流。 无奈时间不够，必须按预期回国，科里还有好多事等着他呢。 —— 美国航空航天局华盛顿总部，首席医疗官接到科林斯的汇报，立刻紧急面见吉姆巴萨局长，人命关天，局长先生当即召开紧急会议。 还有什么商量的，医生们都已经计划好，等局长来拍板，十多天后不是有一趟火箭发射任务吗？让spacex的猎鹰九提前发射，将龙飞船带着苏珊和药品仪器一起上天。 位于美国东部佛罗里达州东海岸的梅里特岛，肯尼迪航天中心。 虽然猎鹰九号火箭已经准备就绪，突然提前发射，也算打乱计划，需要提前进行发射前的检测，进行气象评估，人员调整也要重新计划。 苏珊本来就是宇航员，她一直处于训练中，随时可以上天。 但她需要对脑血管造影进行单项培训，梅奥诊所放射科专家被邀请到休斯敦与医疗组一起，培训苏珊医生如何在微重力环境下完成一次造影，她只需要安全地完成操作，至于阅片什么的交给地面的医生。 科林斯开出的药品和仪器清单，nasa物资部门以最快的速度采购，可是这些东西并不好办，不管是药品还是仪器都需要改装。 能够完成数字减影血管造影的x光机，不能够适应火箭运载及空间站使用，要求厂家进行改造，以适应此次任务。 造影剂碘海醇被要求做成即开即用的注射器装载型号。在空间站从瓶子里抽取液体，不管对谁，实在是一件费劲的事情。 好在航天员在地面对需要进行过敏试验的常用药物，都进行过试验，记录在案，史蒂文对碘造影剂无过敏。 否则千辛万苦将药物运上去，还要做过敏试验，要是结果阳性，又是麻烦事。 其它脑血管dsa的套件也进行特殊灭菌包装，保证在空间站可以顺利使用。 休斯敦太空城一号楼，经常通宵达旦地亮着灯。 敏感的记者们嗅到什么不寻常的气味，他们开始到处探听，休斯敦究竟发生了什么? 火箭发射爆炸?应该惊天动地才对，看来是天上的国际空间站出了问题。 难道又是钻孔漏气?不会这么简单，亮灯时间最长，次数最多的是医疗组的办公室。 应该是宇航员健康问题，记者们来兴趣了，国际空间站，这可是美国人最关心的事。 连总统的办公室恋情都能在报刊媒体大书特书，这些记者没什么不敢写的。 nasa很坦然，满足大家的好奇心，举行了记者招待会，告诉大家，稍安勿躁，宇航员史蒂文遇上一点小麻烦，心率减慢，究竟什么原因，还需要进一步检查，不过nasa有信心解决问题，已经计划将苏珊医生和一批药品和医疗仪器用火箭送上空间站。 宇航员身体素质都很好，上天前那是几次全身体检，但是没有说不允许人家在空间站生病，也没什么大不了，多数记者就散场。 少数记者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小问题值得专程花上亿美金送药送医生?上面不是有九个药箱吗?俄罗斯人还有十几个药箱呢，加起来二十几个药箱解决不了的，叫小麻烦? 国际空间站的宇航员感冒，也没看到nasa开记者招待会。 这些记者简直无孔不入，很快调查出来，梅奥、约翰霍普金斯等等，一大帮医生早就去休斯敦开会，还是小问题。 科林斯将局长、同事及家人电话设置为白名单，其余电话统统拦截。 他逐项检查医疗救助史蒂文的计划，有些已经落实，有些还没有。 苏珊已经熟练掌握脑血管造影术，开始培训对出现意外情况的处理及抢救。比如造影剂引起的过敏、急性肾衰竭等等。 希望史蒂文没事，如果颅内血管没有器质性的病变，将口服阿托品提高心率，监测一段时间没有异常，史蒂文就可以返回地球，只要能够回来一切好办。 最怕约翰内森担心的那个千分之一的可能性，如何那样，将会令人束手无措。 科林斯祈祷，史蒂文一定会没事。 —— 候机的时候，程老板买了一份《纽约时报》，看到了史蒂文的新闻。 “马斯克又要进账几亿美金，他这个什么可回收式猎鹰9火箭究竟行不行，真有几把刷子，还是吹牛的?”程老板问黄佳才。 黄佳才也在看书：“nasa的钱是谁都可以挣的?没几把刷子能揽这活?老马这人要是吹牛，有一万种舒服的吹法，没必要拿发火箭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来吹牛。” “也是，你看，这个什么史蒂文身体出问题了，心率减慢，现在nasa的火箭提前发射，把医生和药品快递上去了，真的假的?”老程很有兴趣，报纸抖得沙沙响。 “国际空间站?”黄佳才合上书。 “是呀！”老程继续看。 黄佳才凑过去看：“这是打算太空救援?” 杨平在休息，在思考实验的事情，等下上飞机，飞机上比较安静，可以进系统空间做好几次实验。 “可以登机了！” 听到广播，老程收起报纸，和黄佳才拖着行李，三人一起加入登机的人流。 第407章 最高应急 佛罗里达州梅里特岛，肯尼迪航天中心，猎鹰9号火箭升空。 这艘火箭要将龙飞船送上国际空间站，飞船原本要携带四名航天员，现在只携带苏珊一人，其余的载重量全部让给了医疗仪器和药品。 八个小时后，龙飞船被国际空间站加拿大机械臂捕获，成功完成与空间站的对接。 苏珊，这位医生航天员已经是第二次上太空，第一次她呆了六个月，完成一次医学实验，成功开发出一种治疗肺癌的药物。 这次上来，她可不是为了做实验，而是为了史蒂文的进一步检查。 所有能够随时上天的航天员里，只有她能够独立完成全脑血管的dsa，这需要一定的介入治疗技术。 一刻也不能休息，在戴维霍利的帮助下，苏珊将仪器设备固定好。 空间站上，微重力环境下，任何东西要稳定地使用，需要进行妥善固定，否则它飘动不定。 舱壁上很多通用接口，来固定这些设备，数字减影x光机厂家按照nasa的要求，连夜对机器进行改装，不仅可以顺利被火箭送上天，还可以被固定。 史蒂文也要参与这些工作，被苏珊拒绝，病情没有明确之前，他不适合从事任何体力劳动和体育运动。 一切准备妥当，史蒂文被固定在一个平板上，四肢的约束带让他不会失控，尤其头部要固定稳定。 苏珊很习惯这种微重力环境，换做别人，即使最优秀的介入医生，在这种环境也无法施展技术。 进行碘造影剂过敏试验，确认阴性后，苏珊开始正式行动。 苏珊和戴维霍利穿上防护铅衣，戴维霍利做助手，史蒂文的衣服全部被脱下，苏珊戴上无菌手套，开始右侧腹股沟部位消毒，上至肚脐，下至大腿中部，包括会阴部。 粘性贴膜无菌单进行铺单，这样无菌单不会飘起来。 局麻后，她开始进行右侧的股动脉穿刺，穿刺成功，喷出的血被苏顺及时压住，否则那些红色血滴会到处飘散，在地球上被认为简单的动作，在太空都非常困难。 如果没有苏珊，这个计划将无法实行。 穿刺拔出，鞘管留在里面，导丝进去，到达合适的位置，导管顺着导丝进入，抽出导丝，苏珊连接注射器，开始推造影剂。 即使十几个小时的训练，也让她动作熟练，没有在舱内形成飘散的血滴。 特殊注射器装载的碘海醇，了解导管尾部，注射入动脉。 机器开始进行x线扫描，墨汁一样的血管影像开始逐渐弥散开，图像被传输到地球---休斯敦地面控制中心。 等候多时的专家组成员立刻集中精神，每人一台电脑，屏幕上的图形有些滞后，因为网络延时的不确定性，这种滞后也带有不确定性。 电脑的自动抓图功能，将一张一张图片抓取，然后储存起来，以备回头仔细研究。 颈总动脉，颈内外动脉，椎动脉，全脑的血管造影，一步一步，整个全脑的血管图像散开，粗细各支，蜿蜒弯曲，相互连接，图像逐渐完善。 “苏珊！不确定是否有出血风险，不要肝素化！”约翰霍普金斯的介入科教授马西莫教授在指导苏珊进行全脑血管dsa。 第一次会议并没有这个教授，约翰内森提出怀疑颅内疾病，这个顶尖的介入科教授被请来，介入继续必须由他来挑大梁。 这位介入科医生拥有极高的天赋，他是介入科的贡献多不胜数，比如普及tips手术，对设计很多心脏和颅内介入手术。 tips手术，经颈静脉肝内门腔静脉分流术。 1986年，palaz医生在前人的基础上使用球囊膨胀支架技术建立分流道，建立了现代意义上的tips手术，1988年，frerburg首次将这种技术应用于临床。 而这位马西莫教授，在年轻的时候，设计一套崭新的介入器械和操作方法，让这项介入科的顶尖技术门槛降低，得以普及。 马西莫极富创造能力，在介入方面屡建奇功，为此也积累了巨额的财富。 他发明了很多介入器械和耗材，美敦力、雅培、库克、波士顿科技均与他有合作，目前一半的新产品或直接或间接出自他之手。 在神经外科手术方面，约翰内森是全美一流，但是介入方面，不得不对这位先生甘拜下风。 “你们浪费了一亿美金，如果给一半作为赌金，我一定敢这么返回地球。”史蒂文说道。 “安静，史蒂文！”苏珊制止他。 “图像质量怎么样，教授们，我的导管不敢再往前，只能在这里注入造影剂，请求指导。”苏珊的确不敢再往前，如果再大胆一点，导管更加深入，进行一根一根的超选，图像质量会更好。 “不需要往前，足够了。” 马西莫的头发白色和黑色相间，他风度翩翩，帅气的脸庞，修长健美的身材，一双迷人的蓝色眼睛，曾经迷倒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多少女生。 这副复杂弥漫的全脑血管造影图像质量并不是很好，可是算得上一次失败的造影。 苏珊尽力了，要是在地球，她的表现会更好，能够交出一副高质量的图像。 约翰内森皱皱眉头，这恐怕需要gg公司的人工智能来阅片，凭肉眼很难判断出究竟有没有问题，问题在哪里。 马西莫教授解开并取下领带，扔在工作台上：“糟糕！延髓生命中枢内小动脉瘤，致死性动脉瘤！” 全部的医生还没反应过来，马西莫教授已经做出了诊断，约翰内森、尤金将图片一张一张地研究，有点怀疑地问：“你确定？” “百分之百确定，在影像和介入方面，只要我活着，没人可以超过我，约翰内森，尤金，相信我，延髓生命中枢动脉瘤，犹如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以爆炸，要了这家伙的命。”马西莫又解开衬衣一粒扣子。 “你们的空调坏了吗？”马西莫问道。 科林斯摇摇头，怎么可能，温度不是很合适吗? “你看，这里，就是动脉瘤！”马西莫指出病变的位置。 那是一团黑色，无法分辨细节，若隐若现，dsa也有一定的精度，不是所有的异常可以发现。 不过马西莫说有，那就有，这位天才人物，目前世界上最经典的介入着作，几乎一半以上是他的主编，最先进的介入技术，一半以上来自他的创意。 他没有吹牛，也不是狂妄，论介入水平，他真是世界之巅，无人超越的存在。 “可以收手，苏珊，谢谢，辛苦了。”马西莫命令。 约翰内森终于发现了不是很明显的异常，马西莫的判断是正确的。 电脑连接gg公司的医学大脑，图像被放大，进行对比处理，然后慢慢对比显得明显，果然，穿越延髓神经核内部的小动脉瘤。 约翰内森全身毛孔一紧——这条动脉是无名动脉，这条动脉穿越心跳中枢。 出现这种症状，只有千分之一是这个可能，偏偏让史蒂文碰上。 “延髓无名小动脉瘤，这条动脉是魔鬼的诅咒，它穿越心跳中枢。”约翰内森脸色苍白。 科林斯干涩的嘴唇颤抖几下：“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控制中心所有人都僵住了，看着马西莫，现在他是最大的希望。 “如果返回地球，高速坠落会让动脉瘤破裂，必死无疑，不信可以用计算机进行模拟。”马西莫让科林斯安排医生利用gg公司的平台建模，进行返回模拟。 “我相信你的话，我想知道，我们该怎么办?”科林斯问道。 “如果在地球上，我有百分之二十的把握，完成这种介入，目标血管太复杂，世界上还没人做到这种动脉瘤的介入，目前市面上的导管导丝和弹簧圈都没办法完成，但是我实验室里有更细更好的产品，可惜没有fda的认证，如果使用这些器械，在地球上，我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我完成了两百例的猴子动物实验，该死，空调坏了。”马西莫一直冒汗。 科林斯立刻说：“事件必须继续升级，我现在向华盛顿汇报。” “他现在在空间站上，就算冒险送我上去，没有经过足够时间的培训，我根本无法适应上面的微重力环境，无法完成手术。”马西莫摇摇头。 “他只是个动脉瘤，你是全美国最好的介入医生！”科林斯有点激动。 “别跟我吼，我看不惯你现在的作风，收起你的威风，我不是你们专家组的成员，是你请我来的，信不信我现在就回巴尔的摩，这是你们nasa的事，跟我没有半点关系。”马西莫叫道。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原谅我。”科林斯发现自己太冲动。 马西莫点点头：“绅士一点，好好跟我说话，我讨厌别人说话声音大，事件必须升级，他最多撑不到3天，也就是72小时，最短或者就在下一秒血管爆裂，血管已经越过了极限，随时可以爆炸。” “这不是普通的颅内动脉瘤，它穿越生命中枢，世界上还没人做过这种介入，就算在地面，我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这已经是当今世界最高水平，但是很遗憾，他现在在天上，四百公里的天上，我无能为力。”马西莫收起往日的自信。 “它还在膨大，刚刚对几次成像的精确测量，它在膨大。”约翰内森提醒。 “可是史蒂文没有不舒服？”科林斯干巴巴的喉咙发音不清。 “心率减慢就是症状，下一步的症状就是死亡，一旦爆裂，心跳瞬间停掉。”马西莫用重音告诉科林斯。 “我现在汇报！”科林斯看着马西莫和约翰内森。 “对，汇报，这不是你能解决的问题，让你们局长滚过来，别在华盛顿睡大觉。 “我现在立刻汇报！”科林斯重复。 他立刻向nasa首席医疗官进行汇报：“先生，我们需要启动最高一级的应急预案，史蒂文脑干心跳中枢动脉瘤，随时会破裂死亡，最长撑不过72小时，运气不好，随时死亡。” “苏珊，对史蒂文进行控制性降压，让他安静地休息，连话也少说。”马西莫命令。 苏珊心里也很紧张，在空间站，可只有她一个医生，那些有限的简易设备能够做得了什么。 她很无助，极端地无助。 第408章 绝望中的希望 华盛顿nasa总部，这个消息如同原子弹爆炸。 原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疗事件，现在却是一件可能致死的紧急事件，局长吉姆巴萨立刻启动最高应急程序。 自2003年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灾难事故以来，美国航天还没有遇上什么死亡灾难，如果史蒂文出事，他将没法交代。 2003年2月1日，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在得克萨斯与路易斯安纳上空进入大气层，眼看就要完成其第28次任务。 此时事故发生了，航天飞机爆炸解体，造成机上7名宇航员全部遇难。 那次事故，哥伦比亚号爆炸后的残骸从达拉斯的郊外一直飘散到泰勒，甚至有一部分残骸落入了路易斯安纳。 同1986年挑战者号航天飞机事故一样，航天飞机此后停飞两年。 虽然这是一起医疗事件，但是民众已经很难接受死亡事故。 网络、报纸、电视，已经在追踪这个新闻，一切暴露在舆论放大镜下，没人可以面对汹涌的舆论压力，即使集合全美国的力量，也要尽力阻止事故发生。 吉姆巴萨局长敏锐地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立刻带着首席医疗官和一众官员，从华盛顿飞往休斯顿，亲自指挥这起紧急医疗事件，而且全程带着笔记本电脑，进行联网视频沟通。 几十名美国顶级医疗专家聚集在休斯顿，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吉姆巴萨的作用只是居中协调，调集一切资源来应付这项紧急事件。 吉姆巴萨庆幸自己做出了果断的决定，让猎鹰9号提前发射，否则还要等十多天，很可能连诊断都没弄清楚，史蒂文就出事了。 究竟那个环节出问题，那是事后要做的，现在要做的是如何让史蒂文平安地返回地球。 局长一行下了飞机，急匆匆地赶到休斯敦地面控制中心，科林斯递上一杯速溶咖啡，吉姆巴萨没有心思喝，迫不及待地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也只有在场的医生才能给他回答，在场的医生，除了航天医学专家之外，是全美国最精锐的医疗人才，尤其约翰内森，尤金，马西莫，外科、内科及介入，对这种神经外科的疾病，简直就是世界黄金三角。 颅内动脉瘤，血管随时爆裂，它穿越脑干生命中枢，如果不做处理就返回，必死无疑，不会有第二种结果。”马西莫向吉姆巴萨介绍。 gg公司的模拟结果已经汇报，电脑进行同时模拟一万次，在返回途中百分之百因血管爆裂而死亡。 吉姆巴萨掏出纸巾，擦擦汗，他刚刚还想问：“能否冒险返回地球？” “只能在空间站就地治疗?”吉姆巴萨问道。 “没错，只能介入治疗，我们这次送上去的医疗包里有介入器材，但是这条动脉是很小的无名动脉，它穿越神经核团，我们医疗包里最小尺寸的器械也没办法完成介入手术。”马西莫否定吉姆巴萨的问题。 又不能返回，又没有办法治疗？难道只能在上面等死? 吉姆巴萨不明白，这帮医生研究来研究去，难道还是没办法? 他们要求提前发火箭，把苏珊和设备送上去，他一拍脑门，立刻签字，火箭都已经上天了。 “现在的难题是，我的实验室有更细的导管导丝和弹簧圈，就算送上去，也没人能够完成手术。就算送我上去，我也没办法在空间站完成手术，导丝在颅内要越过无数处迂曲血管，稍有不慎就会捅破血管导致死亡，在地球上，我还有百分之二十的把握，在空间站微重力环境下，一个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人，连简单动作都无法完成，别说这么精细的手术。”马西莫这辈子没说过这么没自信的话。 吉姆巴萨看不懂那副全脑血管dsa造影图像。 “你们有什么意见?远程医疗设备能否帮上忙?”吉姆巴萨问首席工程师，科学家理查德富兰克林。 理查德表示不乐观：“远程医疗设备触觉反馈差，而且存在不确定的延时，按照马西莫博士的介绍，应该成功率低于百分之二十。” 理查德的理解力非常好，他不是学医的，但是很快抓住了问题要害。 “把医生送上天是不可能的，时间来不及，最大的希望应该是利用远程医疗设备完成这次救助。”理查德博士思路清晰。 “马西莫，这套远程设备我训练过，直觉公司与nasa合作开发，即使拥有最优秀的手术机器人操控经验，也无法超越你现有的成功率。”约翰内森不觉得帮助有多大。 马西莫也知道，这套设备的缺陷：“不确定的延时，缺乏的触觉反馈，这是致命的弱点，无限降低手术成功率。” “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办到？”约翰内森突然想起。 “谁？”吉姆巴萨站起来，身体前倾。 刚刚被这帮医生弄晕了，一直处于沮丧之中，现在有人提出有人可以办到，黑暗中看到一丝光亮。 约翰内森顿了顿：“一个中国医生，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够做到，我能想到的，应该只有他了，我亲眼看到他完成了一个脑干肿瘤切除，这种手术在我们手里不足百分之五的成功率，他能做到百分之八十。” “中国人？” 吉姆巴萨有些犹豫，这件事肯定会全程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之中，最后由中国人来化解，会很难堪。 不过实用主义者的吉姆巴萨哪管那么多，人上面出问题，会更加难堪。 “约翰内森教授，你要为你的言行负责，约翰霍普金斯拥有全球最先进的介入医学，他们能够超过我们，中国的顶尖介入专家，很多都是我们培养的。”马西莫严肃地正告约翰内森。 “我对我的发言负责，秘书小姐，请你做好必要的记录，但是我也不敢肯定，他是否精通介入，但是我可以肯定，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个疾病，或许他有办法。” “曾经有一个病例，我受邀去会诊，我们一直认为，手术成功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五，直到我见到这位年轻人，他的淡定从容，让我终生难忘，他告诉我，这个病例的成功率可以达到百分之八十。” “你知道他吗？我全程看完这台手术，他用01毫米的激光手术刀，在控制心跳呼吸的神经团中间，完整地切除肿瘤，术中出现四次心跳停博，其中一次经过二十一次电除颤，最后一次在停搏期间跟死神抢时间做手术，做完后再抢救，这些术前被他全部预料到。” “看完整个手术，作为参观者，我几乎虚脱，他是我心中的外科之神，马西莫，毫不客气地说，如果他精通介入，你会黯然无光。”约翰内森严肃认真，一点也不像胡说。 马西莫摇摇头：“约翰内森，你是一个严谨的神经外科专家，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人，我会不知道?” “你听不懂没有关系，我没指望你能够听懂，我只想说，请他来！这是最大的希望，史蒂文现在在天上等着，说不定下一秒，血管就爆炸---”约翰内森明白，此时，他无力说明其他人。 “如果想让史蒂文活着，马上邀请他来休斯敦，如果他也没办法，说明上帝已经放弃史蒂文。”约翰内森语气坚定。 “跟我同时经历这件事的还有安德森癌症中心的格里芬教授，双城脊柱中心的伍德海德教授，你们可以立刻邀请他们列席会议。相信我，即使他不会介入手术，他也会指导你如何应付这起紧急事件，我！约翰内森！以上帝的名义请求，请他来。”约翰内森站起来，激动地说。 “在座的都是美国最顶尖医生，邀请一个中国人来替我们处理国家紧急事件？你不觉得可笑吗？美国队长拯救了整个美国，最后他转身的那一刻，居然是一个中国人。”马西莫是保守派的美国人。 “有问题吗？我觉得很好，马西莫博士，你有更好的办法吗？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被400公里的距离稀释后，还有多少?”约翰内森此时无力辩论，只能用尖锐的方式击败他们。 马西莫一时语塞，他从未受到如此羞辱，但是他是一个尊重事实的人。 “你确认这个人可以？”马西莫妥协，约翰内森绝非信口开河之人。 “我不确认，但是如果他没有办法，估计就没有办法了，至少我的见识就如此。”约翰内森回答。 “马上联系他！”吉姆巴萨管他谁呢，能够解决眼下的问题就行。 “我试试，他这段时间就在纽约，我不确认他是否离开。”约翰内森拿出手机。 十几分钟后：“他已经上了飞机，飞机已经起飞五个小时。” 吉姆巴萨低着头：“你确认他是最大的希望?” “以上帝的名义！”约翰内森重申。 绝望中的希望，无论如何也要抓住，吉姆巴萨做出最重要的决定。 第409章 休斯敦，我们有麻烦了！ 吉姆巴萨决定——汇报白宫。 此事必须汇报给白宫，如果邀请中国人来帮助处理紧急事件，已经超出他的职权范围，必须通过外交途径才行，这是国务卿的工作。 吉姆巴萨不能指挥国务卿，但白宫可以。 “这件事已经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我需要向白宫汇报，麻烦大家稍等。” 吉姆巴萨召集nasa的科学家和官员，在控制中心的会议室开紧急会议，即使有事没有在场的，也被要求视频连线。 “各位，我们遇上2003年哥伦比亚号事件之后，最大的危机事件，医疗专家们的意见大家都听到了，他们的意见非常清晰，必须获得一名中国医生的帮助，我们才有可能化解危机，这些专家是全美最顶尖的医学教授，他们的意见代表最专业的意见，我准备将此事汇报白宫。” 吉姆巴萨明白事情的复杂程度，如果此次危机事件的处理稍有差池，他不仅要被问责，引咎辞职，还会留下臭名。 “国际空间站一直将中国排除在外，现在要邀请，不，是请求中国的帮助，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理查德很为难，这种背景下请求中国的帮助，美国会难以启齿，中国也不一定会出手相助。 “的确非常敏感，但是无论如何，我们只能让白宫出面，我们无力承担这种尴尬，有没有上报是我们的问题，愿不愿意或能不能将中国医生请来，是他们的问题。”航空航天科学家梅尔卡多一针见血。 “或许这是我们过度敏感，中国根本不需要跟我们合作，他们已经独立开发出空间站，我们遮遮掩掩，视若珍宝，可人家或许从未看上。”另一个科学家文森·波尔德很乐观。 “这是白宫的事情，我们现在只知道——需要中国医生的帮助，否则史蒂文没办法活着回到地球，至于怎么求人，我想，国务会有办法。” 大多数同意请中国人来帮忙，如果这是航空航天科技问题，他们会有充分的发言权，现在是医疗事件，他们除了支持吉姆巴萨，别无他法。 任何阻扰者事后都会受到谴责，生命高于一切，这个道理他们不可能不懂。 “诸位，如果没有意见，我现在就上报白宫?“”吉姆巴萨急着汇报，这件事一旦偏离正道，就像旋涡，将许多人卷进去，万一发生漩涡，吉姆巴萨不想成为替罪羊。 “怎么反对?反对史蒂文活着回来?” 没人敢反对，无孔不入的记者就是隔墙之耳，或许会议结束，他们的意见就会上新闻。 —— 网络消息比报纸反应更加迅速，头顶舱里，杨平正在浏览网上的新闻，检查结果出来了，史蒂文脑干部位小动脉瘤。 对这些高难度病例，杨平极有兴趣，这需要介入技术进行弹簧圈栓塞，可是这需要极小的弹簧圈，而且手术难度也非常高，大脑血管极为复杂，形成迂曲的网状，不是心脏和肝脏可以比的，尤其脑干部位，靠近或穿越神经核团的血管，是介入技术没办法达到的。 杨平看到了约翰内森的微信，因为这趟飞机上可以用wifi上网，却无法拨打电话或收发短信。 好在约翰内森为了保持和杨平的联系，早就学会了使用微信。 介入?颅内介入?还是脑干，约翰内森在休斯顿，原来就是为了史蒂文的事情，杨平不忙着回答。 介入不是杨平的专长，不过没关系，杨平进入系统空间，在商城的手术培训中寻找是否有介入手术的培训。 名目繁多的训练包里，居然已经开放完整的介入培训，内科、外科、介入，已经成为三大并列的技术，要让自己的医术完整，介入不可缺少，杨平觉得是时候将介入技术点亮。 杨平购买一个重量级介入培训包，在系统空间进行魔鬼训练。 有强大的解剖和外科基础，介入技术学起来非常轻松。 全身各个系统的介入，杨平全都反复训练，颅内的介入治疗，难度最大，风险最高，脑干部位的介入目前是禁区，可以在系统里，没有什么禁区。 几百台手术的训练，对杨平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他现在挑选训练包都是几千起步。 系统空间无论什么难度的病例，无论什么尖端的介入技术，都随便挑。 将介入技术做到炉火纯青后，他又使用病例推送功能，获得与史蒂文类似的病例，将这些病例研究透彻，训练纯熟。 甚至杨平训练在空间站微重力环境下手术，使用远程机器人手术。 彻底掌握介入技术后，杨平心里有底了，如果合适的时候再复制出史蒂文病例，模拟几百遍，这手术还有什么难题。 “可以用介入的方法完成弹簧圈栓塞，如果使用载药微球介入技术更安全。” 杨平回复约翰内森，言简意赅。 载药微球介入技术，世界上最尖端的技术，杨平并非故弄玄虚，而是这种方法最适合史蒂文。 普通的弹簧圈栓塞，成功化解动脉瘤的危机，可是新的危机会出来，留在血管里的弹簧圈变成新的炸弹。 史蒂文最终要返回地球，高速坠落时，弹簧圈一旦移动，后果不堪设想。 杨平分析病例比美国人更加深刻，经过系统空间磨练的思维能力，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 老程斜躺着睡觉打呼噜，黄佳才还在看书。 空姐端了一杯果汁过来，杨平欠欠身。 窗外，底下是茫茫的太平洋，此时，飞机已经飞出七个小时。 --- “休斯敦——”苏珊在呼叫。 “苏珊！”约翰内森和马西莫盯着屏幕。 通讯信号不是很好，出现卡顿，苏珊焦急的声音断断续续：“休斯敦，休斯敦，请求休斯敦。” 足足十几分钟，通讯才稳定，急得哭起来的苏珊，终于喊出完整的话：“休斯敦，我们有麻烦了！” “史蒂文现在透不过气！”苏珊心里十分恐惧。 “我的天啦！” 约翰内森摇摇头。 马西莫也紧张地透不过气，距离地面400公里的空间站，脑干部位的动脉在进行性扩张。 “血压不能再降，再降会休克。”苏珊声音颤抖。 “史蒂文?感觉怎么样?”马西莫问道。 “他现在感觉透不过气。”苏珊终于控制不住，又哭起来。 “除了吸氧，我没有办法，他透不过气。”苏珊近乎崩溃，在空间站上，她没有处理过这种真正的危险病例，孤独无助压垮她不多的信心。 “别紧张，我们正在想办法，必要时使用远程医疗设备帮助你们。”约翰内森安慰苏珊。 “史蒂文，你会没事的，坚持！”约翰内森鼓励他。 “——”史蒂文打出ok的手势。 可是吉姆巴萨局长还没有回话，所有人都在等待。 “杨博士的飞机已经航行五个小时了?”科林斯问道。 “现在应该快七个小时了。”约翰内森比谁都急。 现在大家束手无策，即使在地球上，马西莫也不过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他做过两百个猴子的手术，还没做过人的手术。 终于，吉姆巴萨从会议室出来。 “已经上报白宫，请求中国的支援，至于鞠躬还是磕头，那是国务卿先生的事，总之，我说了，没有这位中国医生的帮助，史蒂文永远无法返航。”吉姆巴萨如释重负。 接下来，只能等待，或许可以做些其它的事。 不过吉姆巴萨还是有点把握，总统先生正计划谋求连任，那么，绝对不能栽在这件事上。 “记者们堵在楼下，他们质问，我们为什么拒绝中国人的帮助，为什么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宇航员的生命安全？”秘书急匆匆地向吉姆巴萨汇报。 他们的消息怎么这么快?会议刚刚开完。 局长环顾四周，众人转移目光的，故作咳嗽的，无奈耸肩的，总之，大家表示无可奈何，与自己无关。 局长坐下来，看看手表，还没有电话，是白宫在犹豫，还是国务卿先生的谈判遇上阻力。 “怎么这么久？”首席医疗官阿尔法也等不及。 吉姆巴萨相对更加淡定，他知道政客们考虑的问题更多，不像专家们直来直去。 “耐心等待，报告已经递交，我们只有等待。”吉姆巴萨只能等，催谁?催总统? 人人心里焦灼安，仿佛这最后一丝希望随时可能破灭。 “局长，你看，记者采访了史蒂文的妻子。” 秘书打开电脑，史蒂文妻子的画面。 史蒂文的妻子接受记者的采访，她也知道了邀请中国医生的事情，她明确表示：“决定这件事，不应该只是nasa自行行事，而要邀请家属一起决断，她强烈地要求，如果中国人能够让史蒂文回家，为什么不能让中国人来做这个英雄，她愿意，史蒂文也会愿意。” “网上现在都说，我们对邀请中国医生犹豫，我们不愿意让中国人来做这个英雄，我们缺乏起码的自信，我们害怕中国人，我们---”秘书解释网上舆论方向。 “够了！” 吉姆巴萨怒道，这些记者，怎么这么块获得消息，现在他去一趟洗手间，估计记者也知道。 可是这些记者说得没错，华盛顿的大佬在搞什么，怎么还没有消息。 连吉姆巴萨都沉不住气了。 第410章 极地上空 “为什么还没有消息?” 吉姆巴萨不露声色，十万火急，可是上报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 现在史蒂文越来越危险，之前毫无症状，现在已经开始出现头痛头晕，缺氧窒息感。 最大的问题是，大家束手无策，只能看着干着急。 苏珊只是一个技术优秀的全科医生而已，能够完成全脑dsa已经很不错，她不可能做出其它更好的处理措施，空间站上的条件也不具备进一步治疗。 全美国最顶尖的医生都在这，马西莫医生，最优秀的介入科医生，也无能为力。 就算现在送马西莫上去，也无济于事，使用远程手术设备，也毫无用处。 马西莫在地球上的理论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经过诸多因素的过滤，最后剩下的希望微乎其微，不然，马西莫早就开始动手了。 “史蒂文要求连线他的妻子。”控制中心的通讯员汇报。 空间站上的网络连接已经关闭，只保留与休斯敦的单线联系。 “不行，通讯已经发生故障。”吉姆巴萨冷冷道。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不知道通讯出现故障无法上网?”科林斯愤怒道，本来就等得窝火。 “紧急状态下，通讯故障不足为奇，科林斯，就算你的手机出现故障，也是情理之中的。”梅尔卡多显然更加成熟，委婉提醒。 全场突然一片沉默，你看我，我看你。 “这是在等死了吗?”约翰内森打破沉默。 “这是空间探索，是太空探险，探险就有牺牲，1986年的挑战者号航天飞机爆炸，牺牲七个航天员，2003年哥伦比亚号爆炸，又牺牲七个——”吉姆巴萨沉着冷静。 “史蒂文！可以救过来的？有人可以救他，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我们要放弃他？”约翰内森情绪激动。 “没有放弃，我们都在等消息，大家冷静一点，要救他，靠嗓门大没用，相信我，我们一起努力，一定可以救他，一定可以。”吉姆巴萨要稳住大家带情绪。 “这样耗时间，不是放弃是什么？” “这不是你说的算，也不是我说的算，我也在争取，你冷静一点。”吉姆巴萨的语气从高声转入平和，他知道约翰内森的心情。 “不用等了，启动救援方案，连接远程医疗设备，我要进行介入手术。”马西莫突然决定，以声援约翰内森的抗议。 “难道华盛顿在等待，就是让我们这样行动吗？”有人突然提出。 “别急，让我想想，外面有什么新消息?如果你们可以解决问题，我现在就可以下令，可是现在需要中国医生的帮助，超出我的能力范围，这里面很复杂，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吉姆巴萨还是尽量安慰大家，否则大家会乱成一锅粥。 “外面有什么新消息没有？”吉姆巴萨问秘一直在跟踪新闻舆论的动向。 “退役的航天员聚集起来，发起了拯救史蒂文的行动，他们现在对华盛顿的行动迟缓很不满。” “国会反对党的议员开始跳出来，让总统说明原因。” “几名议员还联合批评，nasa经费不足才导致这样，必须全力拯救史蒂文，否则民众会对航天事业的信心动摇，这样会形成恶性循环，让大航天计划推行困难。” “苏珊，史蒂文怎样了?”吉姆双手承载台面上，面对通讯器呼叫。 “心率40次分。”苏珊抑制内心的恐惧和无助，重新打起精神。 “他还能挺多久?”吉姆巴萨解开西装。 “我不知道，看上帝的意思。”马西莫一直盯着屏幕。 “马西莫教授，我同意你的意见，这里的空调确实坏了。”吉姆巴萨的衬衣已经湿了。 终于，吉姆巴萨的手机响了。 “约翰内森，请重复要邀请的医生，名字，工作医院，---” “杨平，中国南都省三博医院---” “白宫的命令，竭尽全力救援，不惜一切代价，看看，杨平博士到哪了？约翰内森，立即联络杨平博士，我们提前准备，副总统先生将飞来休斯敦，协调救援。” 大家立刻兴奋起来。 “国务卿立刻紧急会晤中国大使，请求中国帮忙。”吉姆巴萨一如既往的冷静。 如果史蒂文出事，民众对航天事业的信心动摇，众议院拨款委员会会缩减对nasa的拨款，这样，大航天计划会放缓速度。 波音、雷神、洛克希德马丁、通用动力等等，几十家公司的业务将受到重创。 这些巨头的代理人岂能坐视不理，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的蛋糕缩水。 所以对风险的处理态度和能力，直接决定未来航天步伐的跨度，步伐跨度大小决定经费的投入的多少。 吉姆巴萨比这些单纯的医生更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 —— “这是到哪了?”杨平看窗外的景色。 “刚出阿拉斯加，现在要飞过北极上空，极地飞行。”程老正拿一副扑克牌洗牌。 午餐也消化得差不多，三人商量着来几盘斗地主，放松放松。 “请问，哪位是杨平博士?”一位靓丽的空姐进来问道。 杨平举手，空姐还认识自己? “您好，杨博士，我们接到公司通知，请你查看电子邮箱文件，因为您有国家委派的紧急任务，我们飞机要立即返航，在阿拉斯加费尔班克斯机场紧急降落，你下飞机后，将有美国专机送您到休斯敦。”空姐对具体任务也不清楚。 杨平有点莫名其妙，他准备打开自己的邮箱，微信视频通话响了，韩主任的。 “小杨，你现在正在回国的飞机上?” “刚过阿拉斯加，现在应该在北极上空。” 得到确认后，说话的人换成了夏院长。 视频中，韩主任、夏院长，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好像聚集在医院一个小会议室。 “杨平医生，现在三博医院正式通知你，你被我国外交部委派前往美国休斯敦处理国际空间站医疗紧急事件，飞机马上要返航，在阿拉斯加费尔班克斯机场紧急降落，你下飞机后，将有美国专机送您到休斯敦，记住，此次任务，你代表国家，同时任务期间，你拥有绝对外交豁免权，美国国务院正在召开记者招待会，向世界宣布邀请我国医生，也就是你，帮助处理空间危机事件，也宣布你的外交豁免权。”夏院长一字一句。 然后就是省外事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正式宣读外交部的委派书。 最后韩主任叮嘱，不用怕，既然人家邀请，就大大方方亮出水平。 杨平深吸一口气，居然让自己去处理史蒂文危机事件。 对方询问还有什么问题或者支援，驻美中国大使馆会派工作人员在休斯敦接待杨平，并全程陪同。 事出突然，也想不出需要什么支援，杨平说：“科里病人都好?” “一切都好，放心！”韩主任让杨平安心。 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挂断微信，杨平调出邮件，大大小小十几封。 黄总和老程也有点懵，跟演电影一般。 “你看，怎么回事?”老程指着窗外。 视野所及之处，可以看到一架战机，另一侧窗外居然也有。 战机呼啸而过，维持伴飞仅仅一分钟左右，立刻散开，一架飞到前方，一架落到后方。 机舱里看到战机的乘客全都慌乱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各位乘客，不用惊慌，这是美国埃尔门多夫空军基地替我们护航和导航的飞机，因为飞机上有一位特殊乘客，需要中途下飞机，执行紧急任务，所以我们要在阿拉斯加费尔班克斯机场紧急降落，请大家不用紧张，不要走动，降落后停留十五分钟，我们将班飞行，给大家带来不便，敬请原谅。”广播里响起温柔的声音，分别使用几种语言。 “紧急降落，极地上空复杂，他们给我们护航导航。”空姐解释。 “我以为劫机呢?”老程吓出一声汗。 这年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老程不断擦汗，和一口果汁压压惊。 “还真是史蒂文的事?”黄总还看着窗外，壮观。 杨平猜想应该是，恐怕约翰内森的建议。 极地上空，气流复杂，这样匆匆改变航线紧急降落，导航还是有必要。 至于护航，就没什么意思了，刚刚那么一下，也就走走形式。 杨平正想着，约翰内森又发微信来，问需要准备什么。 还真是他建议的，事情怎么这么巧。 第411章 开工吧 在战机引导下，飞机进入阿拉斯加上空，与费尔班克斯机场塔台取得联系，平稳降落。 机场的经理带着几个工作人员登机，跟杨平表明意思，带领杨平换乘已经准备好的专机，这架专机将直飞休斯顿。 他们非常热情周到，听说有三个人，准备了三件大衣，让杨平三人临时避寒，从一架飞机到另一架飞机还有点距离，途中有大衣保暖，不至于突然赶到太冷。 费尔班克斯靠近北极，全年的平均气比较低，一下飞机，确实很冷。 国际空间的紧急事件，现在是美国热度最高的新闻，即使远在边陲的费尔班克斯，也是无人不晓。 得知杨平将奔赴休斯敦参加国际空间站史蒂文的救援，这位黑人经理跟杨平说，完成任务后，一定到费尔班克斯来玩，他带大家看北极光，请大家吃红鹿肉和帝王蟹，还热情地给杨平留下电话号码。 天色已经有点昏黄，大家争分夺秒，不敢耽误时间，立刻登上专机，赶往休斯顿。 到休斯敦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吉姆巴萨带着约翰内森，还有几个官员在机场等候。 这可是梅奥约翰内森推荐的世界顶尖专家，比约翰内森还顶尖，被约翰内森视为老师的人，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气质不凡。 以约翰内森在美国神经外科的地位，这么极力推荐杨平，吉姆巴萨才敢依仗杨平奋力一搏。 商务车载着他们急速赶往太空城，约翰逊航天中心地面控制中心，这里彻夜亮灯。 紧急救援小组已经在这里摆好行军地铺，要休息的随时躺一会，大家轮番保持二十四小时工作。 杨平步入地面控制中心的大厅，大大小小的屏幕，忙碌的工作人员，键盘敲打的声音，无不提示这里是美国与国际空间站的联络中心。 听说杨博士到了，医生、工程师、地面控制中心工作人员，加起来一百多人。 终于看到这位约翰内森极力推崇的专家，只是比想象的年轻太多。 非常时期，不浪费时间去做什么相互介绍，病情也来来往往沟通多次，约翰内森直入主题，将杨平带到一块屏幕前，医生也围过去。 “血压8540hg，心率38次分，目前使用硝苯地平进行控制性降压，头部进行冰帽降温。”约翰内森拣最重要的说。 杨平刚刚落座，便进入状态，他在飞机上已经调阅史蒂文的病历记录，现在不过是温习。 在来休斯敦的专机上，杨平已经在系统空间复制出史蒂文的实验体，进行模拟手术，系统空间强悍带复制能力，不仅可以复制病例，还能复制手术设备和环境。 杨平已经模拟了两种方案，使用远程医疗手术设备和直接在空间站手术。 杨平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奇怪的病例，人类历史上，史蒂文恐怕是太空第一个需要手术的航天员，很多东西需要探索。 “这是我们的宇航员苏珊医生在空间站给史蒂文做的全脑dsa，成像质量不是很好。”约翰内森打开dsa图片。 “图像质量太差，但足够诊断，小动脉瘤，这条动脉太危险，穿越延髓心跳中枢，一旦爆炸，立刻致命，马上要进行介入手术，进行动脉瘤的栓塞。”大家都是医生，还是一流的医生，杨平直来直去，没什么绕弯子的。 “在地面的体检ri和ct的脑血管造影，都没有发现异常，应该是隐匿型脑动脉瘤，最初的症状是心率减慢，前几天才出现头疼头晕，缺氧窒息感。”约翰内森继续介绍病情。 “对，隐匿型脑动脉瘤，微重力环境下，失去地球上的正常重力，头部静脉回流变得困难，出现相对静脉瘀血和动脉充血，隐匿型动脉瘤在更高的血液压力下出现，它干扰心跳中枢，引起心肌抑制，这是中枢性的心肌抑制，要尽快安排手术，你们空间站上有些什么药物、设备和医疗条件，给我一份详细的清单，要快！”杨平来不及讲课，史蒂文已经等不起。 必须进行介入手术，如果有这方面的载药微球更好，特别是柔性支架载药微球，吸附凝血药物，送到血管瘤的位置，微球携带的凝血药物在局部逐渐触发凝血机制，形成血栓，没有血流经过，动脉瘤自然不会有血流的冲击，也就不存在破裂，两个星期后，血栓成为陈旧性的血栓，稳定性增加，在返回地球时可以承受高速坠落带来的冲击。 载药微球技术比较成熟的公司，英国biopatibles公司，美国biosphere公司，中国恒瑞，它们的栓塞微球dcbead、hepasphere、callispheres，都是用于治疗肝癌的，通过离子键(主要)和氢键作用与蒽环类结合，可以精确定量，到达病灶后通过离子交换机制缓慢释放药物。 如果微球能够搭载凝血酶之类的凝血药物，无需释放，让它在目标部位局部产生作用。 一些公司的实验室目前在正在研究此类微球，杨平具体不知道能否发展到临床使用。 如果没有此类微球产品，只能使用传统的弹簧圈来进行栓塞。 金属的弹簧圈栓塞后续存在风险，解决动脉瘤危机之后，史蒂文总要返回地球，不可能一辈子呆在空间站。返回地球时高速坠落，弹簧圈一旦在脑内移动，也有生命危险。 所以第二种方法，弹簧圈栓塞，控制病情后，为了顺利经过高速坠落，需要开颅手术将这根动脉结扎处理。 在空间站上开颅，还是做脑干的手术，简直天方夜谭。 杨平介绍完自己的想法，希望可以使用第一种方法，一次搞定，简单安全微创。 “不管哪种方法，我想知道成功率?” 马西莫教授一直没有说话，他对杨平的这种自信很反感。 “这位是马西莫教授，约翰霍普金斯介入科主任。”约翰内森见机行事，遇上需要介绍的，就介绍一下。 “你好，马西莫教授！” 杨平在系统空间看过的很多经典介入着都是他的作品，目前引领行业方向的最新微型弹簧圈也是他设计的。 不过现在杨平没心情也没时间夸他几句。 “成功率?如果一定要一个确定的数字，八成以上。”杨平也只能说个大概的。 “百分之八十?”马西莫差点忍不住当场大笑，神棍也不敢这么吹，约翰内森请的什么人，就是一根神棍，哪怕说百分之三四十，马西莫也愿意听下去。 “怎么了?教授，我说错什么了?”杨平觉得他的表情太夸张。 “你没有说错，或许是我听错了，这类病人的介入，杨博士做过多少例?”马西莫质问的语气。 这个时候，分秒必争，天上那个动脉瘤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了，你还跟我搞辩论。 “马西莫教授！这是怀疑我的手术能力?我没有时间接受你的质询，你们请我来休斯敦，是接受你的质询?还是帮助处理危机，如果是前者，我没有这份闲心，相信你也没有，现在要么一切听我的，要么你们自己解决问题，帮我买好机票，我立马回中国。”杨平有点不耐烦，生死关头，那有功夫跟你扯淡。 吉姆巴萨觉得马西莫这样的纠缠虽然合理，但毫无意义，不合此时的急救场景，有约翰内森和梅奥背书，不需要任何怀疑，否则就不会请他。 “医疗救援的技术实施，听从杨平博士的指挥，不接受反驳与辩论。”吉姆巴萨稳定局面。 “我们立即联系biosphere公司，询问是否有凝血药物的载药微球。”nasa首席医疗官阿尔法立刻行动。 紧急救援小组，直接受命总统，吉姆巴萨任组长，非常时期，可以调度一切资源。 这种直接由救援小组调度资源，扁平式的危机管理，效率很高。 几个电话，很快落实，biosphere公司研究的凝血药物载药微球目前尚未成功，达不到临床要求，目前只有治疗肝癌的微球。 那么，只能使用弹簧圈栓塞，先解决最紧急的问题，后面的问题再研究。 “马西莫教授有更精细的颅内介入器械。”尤金博士提醒大家。 “如果有必要，我们再发射一枚火箭，将器械送上去，不过需要八个小时。”理查德觉得可以高密度发射火箭。 “八个小时太久，史蒂文撑不了这么久。”杨平否定这个方案，他的模拟手术和病理解剖，对史蒂文的病情判断十分精确。 “俄罗斯人可以三个小时送上去。” “东西在美国，他们的火箭在哈萨克斯坦。” “开工！直接手术，就用你们现有的器械，准备打开远程手术系统。”杨平准备连夜手术。 一但等到明天上午，史蒂文就不需要救援，动脉瘤讲破裂。 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杨平指的是使用远程手术系统。 所有医生都惊呆了，远程手术系统存在不确定的通讯延时和中断，空间站也由于种种原因，让手术对象存在不稳定。 这种情况做介入，脑干小动脉的介入，别说通讯中断，随便一个延迟，血管捅破，直接死亡。 可是现在只有他有信心，别无他法。 第412章 测试 “苏珊，做好准备，开启远程手术系统，杨博士准备给史蒂文做手术。” 科林斯比从华盛顿赶来的首席医疗官更加熟悉休斯顿与国际空间站的联络，他成为手术的实际协调者。 三颗卫星组成的网络通讯，是国际空间站与休斯顿唯一的联系，也是史蒂文生命的唯一保障。 苏珊与戴维霍利，已经濒临绝望的边缘，听到指令，立刻行动起来，不管能不能行，这都是唯一的希望。 他们早就将远程手术系统安装固定好，无菌包装的机械臂被护罩保护，替代手术床的平板也固定牢固，史蒂文被约束装置牢牢地固定在平板上。 微重力环境下，如果没有良好固定，人体在失重下的任何飘动都是致命的。 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太空手术，而且还是使用远程手术系统，国际空间站准备如此多的设备和药物，需要真正医生的处理的时候并不多，上一次医疗事件，是一名宇航员突发左侧颈内静脉血栓，引起地面医生高度的紧张。 医生们评估病情后，首先使用空间站药箱备用的抗凝药依诺肝素皮下注射，43天后，火箭将一批口服抗凝药物阿哌沙班送上国际空间站，这名宇航员在药物治疗下，成功返航。 这次史蒂文的病情完全不一样，不是药物可以处理的，必须实施介入手术。 “需要调整空间站的姿势吗？”戴维霍利成了苏珊唯一的帮手。 理查德负责空间站的工程问题：“维持原姿势，检查空间站气压，检查电力系统，注意微陨石对空间站的撞击，如果准备妥当，将开始进行通讯测试。” 空间网络依赖一套定位在高轨道上的跟踪和数据中继卫星系统，该系统主要使用无线电信号与地面天线通信。地面天线在接收到信号后，再通过固定线路将这些信号发送到美国宇航局的各个中心，之后，美国宇航局的计算机系统将这些信号转换成可读数据，当数据从地球发回国际空间站，这个过程就会逆转，并且延迟不到1秒钟。 延迟不超过1秒的是信号处于稳定状态，有时候因为各种原因干扰，信号出现减弱，通讯就会出现延迟或中断。 即使能够达到信号稳定，1秒的延时，对这种高风险手术也是致命的。 不久前，国际空间站的网络通信通讯进行过一次扩容，已经有六百兆的带宽，这种带宽严格来说，还无法满足远程手术的需求。 四条柔性机械臂，是nasa与麻省理工、直觉公司合作研究的，应该是目前世界上最好的手术系统，他不仅拥有良好精确度，还有很好的灵活度、稳定性，只是缺陷依然存在，没有良好的触觉反馈。 手术机器人开发的初衷，便是nasa用于空间站宇航员的医疗处理，后来才转为民用。 所以nasa的手术机器人是整个手术机器人行业的鼻祖。 休斯顿地面控制中心有一个房间专门用于操作空间站的手术机器人，吉姆巴萨派了很多保安负责安全防护，从门口、过道、电梯、楼梯，全部做了严密的防护，以防手术过程受到干扰。 除了太空城的保安，休斯顿警察局、联邦调查局都派了警员来保护这栋楼，吉姆巴萨此时拥有最强的权限。 操作室变成了安全屋，只有黄佳才、程力全、约翰内森、科林斯四个人陪在里面，其他人全部在外面，应付紧急故障的工程师也只能在房间的隔离带以外待命。 记者，被限制进入这栋大楼，任何一个渗透进去的记者，可能因为冒失而影响手术，让所有努力付之东流。 即使顶着铺天盖地的骂声，吉姆巴萨也将记者无情地堵在休斯顿太空城之外，整个太空城处于封闭状态。 紧急救援一旦上升到国家层面，吉姆巴萨获得总统的直接授权，各种强有力的支援接踵而至。 雷神技术、洛克希德马丁、波音、通用动力、诺斯罗普·格鲁曼等航天巨头随时可以提供支援，spacex的猎鹰九号随时准备再次升空，进行密集发射，将可能的医疗物质甚至人员送往国际空间站。 同为私人航天公司的蓝色起源和维珍银河等也加入救援计划，以接受调遣。 赛门铁克负责空间站与地面通讯网络的安全，防止被闹事的黑客入侵，扰乱远程手术的操作。 气象部门升级气象监控的级别，随时提供气象预测，气象是干扰通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表面上波澜不惊，但是一切保障力量各就各位，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这次手术成功。 杨平每一个要求，将转为命令，最后变成有效资源来支撑这次手术。 从医学技术上来说，史蒂文的远程手术几乎无法实现，没人可以将远程医疗设备操作达到这种程度：自由出入脑干的血管。 但是这个中国人可以做到，他是唯一的希望，所有的资源将围绕着他，为了达到目的而服务。 “通讯连接！” “开始测试！” 六百兆的带宽全部用来手术，但是这样，通讯因为信号的问题，还是处于不稳定状态。 杨平开始操纵四只机械手，要克服随机的无规律的延迟与中断的干扰，这将是巨大的挑战。 网络测试，画面延迟，无法达到手术的精度。 能不能提高网速与稳定性？如果可以，成功率会更高。 杨平停止测试，他希望网速更快，网络更加稳定。 吉姆巴萨和理查德进来“安全屋”，理查德说：“有两种方案可以帮助我们，而且都可以随时调用，宽带全球通信卫星通信系统(wgs)，这是军用通讯系统，有白宫出面，临时借用给我们使用不是问题，还有一个方法是将spacex公司星链计划的卫星全部调用，以支持这次手术，但也没法保证不延时，太空通讯不稳定因素太多。” 的确，三颗卫星支持的国际空间站通讯，难以支持这种高风险手术。 如果能够使用这两种通讯系统任意一种，获得强大而稳定的通讯，手术成功率会更高，此时，哪怕提升一点，都是有意义的。 “宽带全球通信卫星通信系统(wgs)，美国全球军队需要它的支持，不知道能够调用多少通讯能力给我们，调用spacex的星链卫星会更加方便，它可以停止目前一切服务，临时用于我们的救援任务。” 杨平想了想：“究竟使用哪一种，你们自己决定，我需要更加强大的网络通讯，而且尽快！” 即使没有延时，用机器人做这种手术也如登天，暗藏各种风险，多一分胜算，便多一分希望。 只是一个电话，spacex立刻支援救援任务，星链计划的总部开始调整卫星的连接，全部与nasa的国际空间站及休斯顿进行连接，组建一张手术专用网络。 天气会影响网络的稳定性，气象监测机构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测休斯顿上空的云图，一旦出现云流集中，如有暴雨的迹象，必要时使用云层驱散手段。 通讯问题得到了解决，虽然还没有完全达到要求，但是已经是最好的条件。 这些年国际空间站已经老化，小毛病不断，除了通讯问题，其它问题，比如电力故障，微陨石撞击，都是潜在风险，日本负责建造的舱段就出现过裂缝，差点要了几个宇航员的命。 脑干部位的小动脉栓塞，任何原因导致的通讯延迟或中断、病人身体的晃动、机械臂的失控，都会让杨平对手术失去控制。 导管、导丝和弹簧圈在进入目标血管的过程中，一旦出现这些问题，几乎就像手术中突然停电一样，一片漆黑。 就像赛车手，突然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不管这段时间多久，也不管赛车的手水平多高，结果都是车毁人亡。 再次测试通讯！比之前改善了许多。 “电力系统？” 理查德在另一个房间询问，这个房间是救援任务的指挥中心。 “正在检查！” 戴维霍利有点紧张，哆嗦的手拿着仪器正在测试电力系统。 杨平坐在操作台前，进入视野，开始再次熟悉新的网络环境下的机械臂操作。 “有人攻击我们的通讯系统！” 赛门铁克的安全团队发现了几十次的攻击，都被他们的防护系统化解，他们立刻汇报给吉姆巴萨。 “该死，这个时候，怎么有人攻击我们，我们在救人呀！”吉姆巴萨的头都大了。 理查德也很紧张：“我们不是专用通讯连接吗？与外网隔绝的？” 赛门铁克的网络安全专家摇摇头说：“只要设备在物理上具备联网的能力，就没有隔绝这个说法，不过你们放心，这些攻击都是小儿科，我们已经化解。” 这么多危险因素，现在又多一个黑客攻击，吉姆巴斯心中十分担心，以前就有美国高中生黑进国防部的网站。 “说不定是不安分的中学生呢？这些不安分的家伙。”吉姆巴斯骂道。 网络安全专家同意吉姆巴萨的说法：“看攻击手段，比较稚嫩，应该是中学生在闹着玩。” 距离地面400公里的天空，国际空间站以超过公里的时速从人们头顶飞过，谁能想到，上面有一个宇航员准备接受手术。 第413章 宠物 国际空间站，窗外是广袤的宇宙空间，地球的背景显得恢宏瑰丽。 “苏珊，我可以回去的，是吗?”史蒂文能够求助的，只有苏珊。 至于这几支机械臂，还有远在地球的医生，他根本没有信心。 这些医生从未见过他，也没有跟他有过面对面的交流，要依靠几条冰冷的机械臂来挽救他的生命，史蒂文毫无信心。 远离地球及封闭空间带来的孤独与压迫，将史蒂文内心的恐惧和绝望无限放大。 即使史蒂文经过严格的心理抗压训练，但在死亡面前，任何人都可能崩溃。 “可以的，上帝没有抛弃你，我们请到了杨平博士，一位天才外科医生，他一定可以救你。” “他是梅奥神经外科教授约翰内森的老师，他成功地完成过比你难度更高的手术，现在有几十颗卫星在支持我们的通讯，杨博士一定能顺利完成你的手术。”苏珊不断地鼓励，以消除史蒂文的恐惧。 “他是上帝派来的使者，相信我，史蒂文，而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当医生时，从未有病人在我手里离开，曾经在急诊科，一个病人已经心跳呼吸停止，已经放弃抢救，但是我相信，她没有死去，几个小时后，她居然复活了，后来被认为是拉撒路综合征，死而复生，全世界报道的只有53例，你知道我有多幸运吗？你遇上我，算你走运。”苏珊神秘的语气。 “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看，我现在多轻松，我知道你的手术一定可以成功，所以根本不用担心。” “等下只需要局麻，杨博士会利用机械臂将一个微小的弹簧圈塞进你的大脑血管，它会让动脉瘤栓塞，形成血凝块，这样，动脉瘤不再接受血流的冲击，自然不存在爆裂的可能，你也安然无恙。” “这么简单?” “在杨博士手里，就这么简单，他已经乘坐飞机离开美国，我们费了好大劲，让他的飞机从北极上空返航，你说你多么幸运。那时人们担心，无法请到杨博士，但我知道，一定可以请到。” 在苏珊有意无意的心理疏导下，史蒂文抓到了一点信心，内心的恐惧不安稍微减轻，能够安静下来配合手术。 史蒂文的衣服被脱下，平板约束装置被再一次检查，尤其头部的固定，不能有半点马虎。 会阴部的备皮（刮毛）被省略，苏珊用医用保护膜将整个会阴部和肛门区都覆盖隔绝，然后开始带着无菌手套消毒。上至肚脐，下至双侧大腿，整个会阴部也在消毒范围内。 史蒂文妻子带着女儿，守候在家里的窗台边，除了祈祷，她们帮不上任何忙。 她们交替用天文望远镜去捕捉从上空飞过的空间站。 “看到了，看到了！”琳可儿尖叫起来。 史蒂文的妻子凑过去，晴朗的夜空，国际空间站的轮廓清晰地出现在望远镜里。 那座遥远的飞船上，丈夫将接受一次救命的手术。 从1971年第一艘飞船被送上天，到现在，国际空间站已经是一个宽109米、长73米、高20米、重达419吨、内部容积916立方米的超级巨无霸，相当于一栋七层楼高的小型体育馆。 不只是史蒂文的妻子和女儿，很多天文爱好者，此时都在捕捉国际空间站，他们知道，上面有一位宇航员今天要接受手术。 整个美国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国际空间站，网络报纸电视都在热议这个话题。 粘性无菌单覆盖好，苏珊站在一旁，穿着特制的一次性的手术衣，戴着手套，她只负责机械臂终端器械的更换。 介入手术，简单来说，利用血管通路，从血管的某个部位穿刺，利用导管导丝，沿着血管管道进入，将治疗药物和器械送到血管的某个部位。 人体整个血管系统如同地表的公路运输系统，介入就是从某个车站出发，沿着预定的路线，将治疗药物及器械送到目的地。 它成为与内科外科并列的三大的医学治疗手段之一，跟任何治疗手段一样，它不是万能的，有自己的局限性，它的操作是利用血管管道系统，一旦疾病的治疗无法利用血管管道系统来完成治疗，介入便无法发挥作用。 右侧股动脉穿刺完成，穿刺，拔出针芯，插入导丝。 器械在机械臂上，犹如在杨平自己的手里，没有一丝迟滞和生疏。 股动脉，髂外动脉，主动脉，头臂干，锁骨下动脉，椎动脉，基底动脉，导丝一路狂奔。 每遇上一个分叉点，导丝减慢速度，然后一次性精确地越过分叉，进入下一条目标血管。 机械臂就是杨平手的延伸，这是真正的人机合一。 每一个动作，都可以不折不扣地用机械臂精确地演绎出来，这种熟练，除了杨平，没人可以做到，这是他敢于用远程手术系统来完成如此高难度高风险介入手术的底气所在。 只要通讯不出现故障，不出现太大的延迟和中断，他可以顺利完成手术。 导丝继续前进，血管越来越细，导丝尖端仿佛可以接受杨平的意念控制，灵巧地前进，越往前，血管越细，风险也越高，容错率越低，稍有不慎就会捅破血管，导致死亡。 导丝进入颅内之后，在复杂迂曲的血管中探索，血管造影呈网状分布，每一个区域都是一个复杂的世界，每一次超选都不能失误，尤其进入脑干区域。 血管越来越细，导丝能够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 这是马西莫认为利用现有器械无法完成手术的原因，他建议将新的器械送上去，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 控制中心的大厅，医疗组的专家盯着屏幕，那根导丝在血管里小心翼翼的前进，比想象的要快，最要命的是，他居然可以应付偶尔出现的轻微卡顿。 每次卡顿的时候，它会立即停止，保持在血管的最中心，这样最安全，卡顿过后，导丝继续前进。 “气象监测如何?”吉姆巴萨问理查德。 下雨，尤其是暴雨，会严重影响卫星无线电信号的传输。 “一切很好，不用担心，如果有下雨的先兆，他们会使用人工驱雨技术。只是我们的通讯总是收到某种不明的攻击，赛门铁克表示可以应付。”理查德负责所有的物理技术保障。 “太神奇了，他的导丝怎么会如此灵活精确。” 这可是用机械臂遥控下手术，在此之前，杨平并不熟悉这套远程手术设备。 马西莫的脸红红的，自言自语的惊叹。 “是呀，太棒了！不可思议！” 约翰内森从“安全屋”已经出来，坐在马西莫身旁。 如果这些器械不是约翰内森拟订的清单，他一定会认为导丝是纳米技术制造出来的机器人，尖端在人工智能的加持下，能够自我导航。 “我准备进入无名动脉网，检查仪器设备，这个过程需要至少30分钟，整个过程不能有任何干扰。” 如果使用匹配的器械，杨平能够手术更快，可是现在这套器械的尺寸太大，十分勉强，如果进入最终目标血管，可能刚刚被血管容纳，没有丝毫的容错空间。 “空间站在移动！” 理查德叫道，几乎同时，杨平操纵机械臂，控制导丝随着移动而改变状态，以化解移动带来风险。 导丝主动跟着突然变化的方向移动，并从里面开始撤退，毫无损伤地成功退出导丝。 “他对导丝可以随心所欲的微操。”马西莫看到了理论中的操作。 约翰内森告诉马西莫：“杨博士最初是骨科医生，擅长领域是外科手术，介入只是他的业余领域。” 被他的业余技术秒杀！ 介入天才马西莫感到莫名的耻辱，怎么也无法接受事实。 可是，在杨平手里，导丝犹如拥有灵魂，就像杨平的宠物，任凭他指挥。 “任何器械都是杨博士的宠物，一旦到了他的手里，简直就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马西莫，你没见过他上次的手术，上颈椎及延髓的脊索瘤，出神入化，我亲眼所见，把不可能的的手术强行做成功，激动人心。” 移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但是导丝提前原路返回，越过无数分叉，撤出了血管，避免了意外发生。 等待下一次机会，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手术中止，苏珊压迫止血。 “查找原因，快！”理查德看到外置摄像头传回的视频，这是有人开启了空间站的推进器。 依据移动的方向，理查德立刻判断，日本舱出了问题。 “猪头！”理查德骂道。 “查查日本舱，他们究竟在干什么。”理查德吼道。 第414章 乔丹打乒乓球 日本“希望号”的推进器莫名其妙的启动，国际空间站突然调整姿势。 休斯顿地面控制中心的工程师们忙碌起来，工程师在电脑上调出国际空间站的三维结构图，打算使用远程控制系统关闭推进器，但是怎么操作都无法关闭，只好开启另一台推进器进行对抗，这样才可以维持力学平衡，防止空间站过度倾斜。 老旧的国际空间站经不起折腾，这个小小的意外，不知道会引起多少连锁反应，在平时，可能修修补补照样用，但是现在不一样，需要完成一台高风险手术。 所谓危机面前，任何的漏洞会无限放大，国际空间站现在就是如此。 理查德松一口气，空间站终于停止了翻转，勉强维持住平衡，但是还是倾斜了45度。 这种平衡是暂时的，必须找到原因，将两台推进器关闭，才能获得真正的稳定。 理查德气得爆粗口：“戴维霍利，帮他们检查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于能够把身高都测量错误的盟友，理查德实在不放心，让戴维霍利尽快查出原因。 理查德连线日本舱，宇航员一脸的无辜：“我什么也不知道，一直在睡袋里休息，什么都没碰。” “不会是鼾声太大？声波启动了推进器？”一名工程师忍不住说。 谁也不知道这名工程师究竟是认真的，还是故意取笑。 理查德怒道：“怎么可能，又不是声控开关，你们进行远程检查，上次他们希望号漏水，也说什么都没做。” 好在杨平提前快速撤出导丝，否则导丝在血管里面，冒然深入，这些不稳定因素会让手术失败，失败意味着史蒂文失去生命。 “与戴维霍利协同，查找原因，一起关闭推进器。” 理查德命令日本宇航员。 --- 地面控制中心的医生团队，刚刚无不心惊肉跳，导丝经过艰难险阻，越过一道又一道分叉，刚刚进入颅内的血管网，继续深入时，突然出现意外。 杨平快速的撤出导丝，这种撤出，绝非简单地一把抽出来，如果这样，颅内血管会被严重损伤。 这种撤退完全是导丝推进的逆过程，只不过杨平熟悉回来的路，撤退时用最快的速度，越过无数的分叉，安全撤出。 当导丝从血管里完全撤出的时候，躲过一劫，约翰内森激动得鼓掌。 这种真正的远程手术，一旦出问题，没有人做挽救处理，需要医生拥有极为高超的手术能力和心理素质。 手术要成功，只有一次机会，中途一旦出问题，没有任何办法补救。 而在地面的常规机器人手术，一旦出问题，守在旁边的医生和整个医院可以提供补救和抢救，在空间站，只有苏珊一个医生，还是全科医生，除了心肺复苏，他不具备其他任何更加有力的抢救。 “他害怕了？” 马西莫惊魂未定，抑制住自己强烈波动的情绪，总算找到一个台阶。 世界第一的美国，约翰霍普金斯的天才，在全世界介入领域内，无人能敌的马西莫。 居然让一个年轻的中国医生超越，更加令人讽刺的是，人家的看家本领是骨科手术，这种手术，不过是业务玩玩，陶冶情操。 约翰内森知道多说无益：“杨博士不会害怕，手术时，他比任何人都冷静，但是每次他做高风险手术时，看手术的人会害怕，我害怕，你也会害怕，这种手术会耗尽我们的肾上腺素。” 马西莫摸摸额头，有汗，他装作不知道。约翰内森的余光瞥他一下，只是心里一笑。 屏幕上，脑血管造影图像黑色的烟花一样散开，动脉瘤如气球一般，比以前扩大了很多，菲薄的血管壁不知能够可以撑多久。 “快点！他撑不到天亮，血管随时爆裂！”杨平的声音在广播里响起。 控制中心每一个人都能够听到，吉姆巴萨听得最清楚。 “它像气球一样在扩张，一直在扩张！”马西莫咽了咽唾液。 气球一直吹，最终的结果一定是爆炸。 心电监护上的心率继续减慢，心肌抑制更加明显，这种微小的压迫都会引起如此大的反应，如果爆裂，血液的压迫，将引起猝死。 “史蒂文的心率还在下降！” 苏珊盯着监护屏幕，问题没有解决，手术无法继续，这样等下去，不知道要等多久。 “希望号推进器现在无法关闭。”戴维霍利汇报。 无法关闭？ 关键时候，怎么出现这种事情，理查德想了想： “使用应急的机械开关，必须关闭推进器，两个同时关。” 刚刚主动开启的推进器，目的是平衡意外启动的推进器，如果只关掉一个，空间站在推力作用下，又会倾斜。 “俄罗斯人已经过去，帮助他们处理。”戴维霍利要守在原地。 俄罗斯人伸出援手，事情要好办很多，他们的经验比起日本人要强很多。 “我已经到了希望号，我要准备扳下推进器的机械开关。” “我们一起操作，准备好了吗？” 9-8-7--- ok，关闭！ 太空站移动一下，重新获得平衡，老化的国际空间站平时修修补补还没有什么问题，一旦出现这种紧急事件，问题百出。 “电压不稳！” 刚刚意外空间站倾斜，可能干扰电力系统某个老旧的设备，导致接触不良。 哎！国际空间站严重老化，就像风雨中的茅草屋，不是这里漏风，就是那里漏水。 理查德焦头烂额：“电压不稳，会导致远程手术系统宕机，快点，找出原因。” 戴维霍利本人就是工程师，他对这些非常熟悉，经过艰苦的排查：“复用器-解复用器（d），出现故障，一个已经停止工作，一个不稳定。” “更换！快点！” 理查德现在头痛欲裂，一个意外，引发这么多问题，要更换d，需要出舱进行太空行走，换这个东西需要两个小时呀。 d在地球上重23千克，仅有一台小型微波炉那么大，却控制着空间站的散热器、太阳能电池板和冷却循环系统等重要部件。 空间有两台这种设备，现在只有一台工作，万一这台出问题，可会影响宇航员的生命安全。 “远程排查，另一台只是电压不稳定，它可以继续工作至少3个月。”地面工程师调阅空间站的设备日志。 万一呢，万一这台出意外，没有备用的，上面的人就危险了。 就算不担心出意外，这种不稳定的电压，严重影响手术，一旦到关键时候，机械臂失控，一切归零。 “我要出舱检查修复，需要一个助手。”戴维霍利决定出舱。 “让俄罗斯朋友帮忙。”理查德只能求助俄罗斯人，其他人出舱经验严重缺少。 “我刚刚查了空间站的配件库存，没有配件！” 我的天啦！史蒂文，你的运气太好了。 “电力出现故障，没有d配件，紧急送货要八个小时。”工程师焦急报告理查德。 理查德只能求助吉姆巴萨，吉姆巴萨定了定神：“有什么临时办法，保持电压稳定，哪怕一个小时。” “不知道，要戴维霍利出舱，希望能够修复。”理查德没有把握。 “两边同时行动，让戴维霍利出舱维修，我来协调紧急送货，只能求助俄罗斯人，他们只用三个多小时可以完成补货，我们需要至少八小时，他们也有配件。” 没办法，俄罗斯人的联盟火箭比猎鹰九号要威猛，联盟号火箭从哈萨克斯坦拜科努尔发射，只需三个多小时，就可以与国际空间站对接。 “问问杨博士，在医疗上，还需要补充什么物质，我们一起送上去。”吉姆巴萨马上就要联络俄罗斯人。 杨平坐在远程手术系统的操作台前，这种电压下，做手术风险提高了很多，万一做到一半，机器失控就麻烦了。 “要他们搞点茶叶来，泡几杯茶喝。” 杨平想休息一下，等他们把手术基本条件准备好，史蒂文应该还能坚持几个小时。 美国佬准备的咖啡，杨平实在没有兴趣，这种苦巴巴的东西，就算加糖也难喝。 “搞点茶叶，泡几杯茶来喝，这是杨博士的习惯。”老程跟科林斯说。 茶叶，太空城应该可以找出茶叶？科林斯不敢确定。 不过只要杨博士要的，就是命令。 “要好一点的，西湖龙井、安溪铁观音，都可以，别太次！”老程让科林斯快点去办。 一说到喝茶，老程就来劲，要是有家什，他要在这里摆场子。 科林斯肯定找不到什么好茶叶，但是外面那些穿西装的警员应该有办法，尤其联邦调查局的，有的是办法。 喝几杯茶，缓和一下气氛，等手术条件合适，一鼓作气拿下来。 --- “杨博士刚刚要求送点茶叶过去，他们几个要喝茶休息。” 有人附在约翰内森耳边轻声说。 约翰内森猛然想起，自己那里不是有极品harneyap;ns，准备送给杨博士的，但是没有带来呀。 他还有心思喝茶？ 马西莫哭笑不得，这份闲情与当下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 自己紧张得直冒汗，他嚷着要喝茶。 “介入真是他的业余领域？”马西莫还是不信，认为约翰内森故意挖苦他。 约翰内森想了想说：“严格来说，业余中的业余，杨博士做介入，跟乔丹打乒乓球差不多。” 马西莫瞪着约翰内森，双目喷火。 约翰内森耸肩：“没办法，你逼我说出真相。” 第415章 一箭三雕 马西莫简直要喷血，约翰内森这句话的效果，简直相当于将马西莫的头按在地上。 杨平等待下一次机会，如果强行冒着电压不稳的风险去做手术，不符合他的性格，手术一定要稳，带着侥幸心理，开始就意味着失败。 有时候没有办法，该冒的险必须冒，有办法的情况下，他绝不愿意平白无故增添半点风险。 他在复制史蒂文病例进行模拟手术时，对史蒂文的病情已经有了深刻的研究，他还能撑五个多小时。 如果工程师能够修好电力系统，只要留给他半个小时，他就可以完成手术。 这种手术一定要在最好的条件下做，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将是一击必杀。 如果真到了最后时刻，还是没有修好电力系统，杨平也只能被迫赌博，但凡有一线希望，杨平也不想赌。 有时候，生死就在一念之间，虽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是杨平会替病人争取最大的概率。 围绕史蒂文病情的技术支援也没有停，他的资料发到gg公司的人工智能医生，也发给了ib的人工智能医生沃森。 gg公司的人工智能，对史蒂文的病情演变进行模拟演进，反复模拟，最后的结果出来。 史蒂文只能够坚持七个小时，七个小时后因动脉瘤爆裂而亡。 “他怎么还不行动？只有七个小时，再不行动，一旦时间浪费，后面根本来不及。”马西莫不理解杨平为什么等待，电压不稳，至少还可以操控机器，本来就是冒风险的事情。 这个手术要拿下来，本来就要五六个小时，如果等到配件送上去，戴维霍利出舱维修，五六个小时就没有了，哪还有时间留给手术。 “杨博士有自己的打算，一台手术，四次心跳停搏，一次停搏经过21次电除颤才成功复律，但是他依然不慌不忙，胸有成竹。我们不要试图用自己的思维去理解他做事，马西莫，你是个天才，我承认，但是你和我终归在一个维度上，杨博士，已经比我们高了一个维度，因为他还年轻，所以你还没有领略他的成绩，相信不久的将来，他会让你窒息，相信他，超过相信你自己。”约翰梅森让马西莫稍安勿躁。 杨平一直呆在操作室，他不能离开，也不敢离开，一旦史蒂文有危险，他要指挥苏珊进行急救，甚至可以利用远程手术机器人进行一些操作。 ib的沃森对史蒂文的诊断报告传来：“史蒂文脑干不止一处有动脉瘤，还有一处隐匿的微动脉瘤。” 相比gg公司的人工智能，ib的沃森在医疗方面更加强悍成熟。 尤其人工智能阅片方面，简直完爆gg公司，当然，可以碾压人类医生，一个再厉害的医生，一天阅片的极限是几百张，可沃森人工智能几秒钟可以看几十万几百万张片子。 影像图片上，一些细微的地方，人工智能可以在电脑主机里进行放大甄别，还可以进行精确测量及大数据计算。 史蒂文有两个动脉瘤！还有一个隐匿的。 这与开始的诊断大相径庭，此时，没人会质疑沃森的诊断。 约翰内森接到消息，立刻坐不住，他马上要将消息告诉杨博士，如果只做一个动脉瘤栓塞，等于两颗定时炸弹只拆除一颗，还是不管用。 地面控制中心的大厅，各位医生刚刚放松的神经又紧张起来，两个动脉瘤，手术难度直接翻倍。 马西莫心里最后一丝自信被击毁，如果只有一个动脉瘤，他还可以一试，赌那理论上聊胜于无的百分之几的概率，脑干部位两个动脉瘤，连做梦赌博的机会都没有。 医生团队控制不住，骚动起来，约翰内森立刻赶往杨平的操作室，马西莫紧随其后。 杨平正和老程、黄总一起喝茶，看到紧张的约翰内森：“电力系统修好了？” 约翰内森摇摇头，脸色铁青：“杨博士，刚刚ib沃森的诊断结果：史蒂文脑干有两个微动脉瘤，都在复杂的血管网上，另一个是隐匿的，骑跨在血管的交叉部位。” 杨平好像并不着急：“坐，我慢慢跟你说。” “老程，把那副图拿来。”杨平招呼老程。 程老板立刻将杨平画的一副铅笔图拿过来，杨平指着图说：“你看，其实不止两个，还有一个，一共有三个，只是另外两个极为隐匿，没有表现出来，在微重力环境下，静脉回流变慢，动脉充血，第一个最容易表现出来，另外两个，一个很隐匿，第三个完全没有表现出来，暂时不清楚这是史蒂文本来就存在的血管缺陷，还是在微重力环境下的血管病变。” “你---一直就知道？”约翰内森疑惑不解。 杨平点点头：“因为不管是大家阅片，还是gg公司的人工智能阅片都没有发现，我如果说出来，无法说服大家，这样会浪费大量时间，反正要做手术，我一次手术解决一个地方和三个地方，没有区别。” “可是---沃森的诊断只有两个动脉瘤？”马西莫云里雾里，难以置信。 杨平只好向他们解释：“沃森这种人工智能机器人的能力，要依靠人类既往所有的医学知识来喂养，所有的论文、书籍、影像图片等等，如果既往的知识里没有的，不曾出现的，它就无法获取，所以，在对未知的探索上，它比不过我们，它从图像的差异只能发现两个，我们可以从疾病的机理上推导出第三个。就像法国人勒维烈和英国人约翰亚当斯，依据天王星的轨迹异常，用数学推导算出海王星的存在，并演算出它的轨迹。” “你是说，这个动脉瘤目前在影像学上没有任何变现，你是推算出来的？”约翰内森总算明白一点。 “你怎么能仅仅凭借推测，就多给他在颅内放一个弹簧圈？”马西莫问道。 杨平语气平和，但不容商量：“为什么不行？如果等它出现影像变化就迟了，我们要提前预判它的存在，提前解决它，就像如果幽门螺杆菌在胃里大量存在，我们要预测它极有可能导致胃癌，不能等到发生胃癌再处理，而是提前解决幽门螺杆菌。” “而且它的血流动态表现已经出现异常，只是现在没人从动态角度去观测，沃森自然不会，但是我会，所有的医学诊断不是一种证据推断吗？动脉瘤不是依据影像学上的表现推断出来的？只是我推断的依据大家觉得陌生而已，我不是从静态的图像上推导，而是从动态变化上推导，这是一种极高的阅片技巧，每一分钟的全脑造影血管图不一样，你不仅要看到静态差异，还要看到他们之间变化的连续性，内部驱动的逻辑，他们的基础原理受物理规律支配，物理是它们的底层逻辑，明白吗？” “我明白了！”约翰内森不想再浪费杨平的时间，自己跟这个高维度的生物对话，怎么可能一下弄明白，以后可以慢慢请教，不是有个网上论坛吗，以后请杨平到论坛发帖子解释。 马西莫没听明白：“你听明白了？” “行了，我们短时间没办法弄明白的，现在不是学术讨论的时候，乖乖接受这个诊断。”约翰内森低声附在马西莫耳边。 可是，沃森只看到两个？另一个在哪？ 如果真有三个，这手术没办法做。 “没听他说，一个，两个，三个，对他来说，没有区别。”约翰内森完全不去多想，原来杨博士早就知道。 “可是三个微动脉瘤，这种手术，做一个就要好几个小时，还用远程手术系统，现在他没有动手的意思，还在喝那该死的玩意。”回到大厅，马西莫絮絮叨叨。 约翰内森安慰马西莫：“别这着急，他应该早有安排。” 可是怎么能够不着急，马西莫如坐针毡，时不时看“安全屋”那边的动静。 如果要等电力系统修好，留给手术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小时，可怕的是，万一，万一中途血管爆了呢。 这种一箭三雕的手术，一个小时怎么够，无论如何不够呀，难道这个杨博士是个半神人，他打算一个小时内解决手术？ 一个小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马西莫打了寒颤，跟冬天拉完尿后的寒颤差不多。 联盟号火箭从哈萨克斯坦拜科努尔发射，大约三个小时四十分钟后，飞船将与国际空间站完成对接。 戴维霍利准备出舱，他要来一次太空行走，修复d，如果无法修复，只能够更换。他计算好出舱的时间，如果确定无法修复，那时送货的飞船正好完成对接。 俄罗斯朋友穿着他们的海鹰航天服，从另一个出舱口出舱，将配件送过来，然后两人一起完成配件的更换。 真是一件麻烦事，史蒂文这段时间运气一直不好。 戴维霍利想，可能是上次跟他聊天，聊到返回地球时，史蒂文居然说：“我会留恋这里。” 该死的家伙，怎么能够说这种话。 杨平利用喝茶的时间，不断演算手术，出入系统空间，对复制病例的模拟手术几乎没有间断，以保持最新的模拟状态。 四通八达的脑干血管网，一级一级地变细，自成一个极为复杂的世界。 在复制实验体身上，导丝一级一级的深入，深入延髓最深处，进入神经核团，最后一段路程，导丝几乎贴着血管壁前进，一点一点，缓慢而稳定。 弹簧圈到位，释放！过程重复无数次。 第416章 三条贪吃蛇 戴维霍利出舱，检查d，无法修复，只能够更换。 所幸俄罗斯的联盟火箭异常威猛，毫不含糊，三小时四十分完成对接，完成一次太空快递任务。 终于，戴维霍利和俄罗斯宇航员，依靠安全绳，完成太空行走，更换了电器元件，电力系统得到保障。 整个过程花去整整五个小时。 稳定的电压，让机械臂的操控无宕机之忧。 手术可以继续开始，但是留给杨平的时间已经不多。 全脑血管的造影图上，微动脉瘤已经扩张到接近极限，随时爆裂，第二个已经开始快速膨胀，第三个也隐藏若隐若现。 ib的沃尔没有错，的确有第二个动脉瘤，杨平更加没有错，第三个已经若隐若现。 “按照第一次他进入脑内血管网的速度，解决一个动脉瘤需要至少半个小时，现在有三个，时间完全不够。”约翰内森也担心起来，毕竟现在是三个，要一次解决。 左侧股动脉，右侧股动脉，左侧桡动脉，三条动脉同时穿刺！杨平命令苏珊更换器械。 同时穿刺？这是要同时放进三条导丝？怎么可能呢。 马西莫看着屏幕，然后环顾大厅四周，惊讶的不是他一个人。 但是广播里传出杨平的声音就是这样：从三个部位穿刺，同时放进三条微导丝。 同时三条导丝，在人体血管穿梭，进入颅内血管网，最终到达目标微动脉。 这要术者对病人的颅内血管通路极为熟悉，几万几十万几百万条血管，如何交织，如何分叉，如何行成回路，没有人的解剖知识可以做到这一点。 手术机器人有四条机械臂，完成介入只需要一条机械臂，如果分次手术岂不是浪费时间。 如果三条机械臂同时手术，手术时间短，某种意义上最大程度降低手术风险。 可是三条导丝同时进入，这是神话般的操作。 在介入手术中，也有进入两根导丝的，比如心脏介入的双导丝技术，与现在三管齐下完全两码事。 在心脏介入，有一种双导丝技术，比如经皮冠张动脉介入治疗过程中，沿着第一根冠状动脉导丝，再放进一根036毫米的冠状动脉导丝，这样能够稳定指引导管，帮助球囊和支架通过病变，这是伙伴导丝技术。 分叉病变的经皮冠状动脉治疗过程中，为了保护冠状动脉分支血管，放置一根冠状动脉导丝，支架释放后，撤出血管壁和支架之间的导丝，这叫保护导丝技术。 慢性完全闭塞性病变的经皮冠状动脉治疗中，当第一根导丝进入内膜下间隙，保留原位作为假腔标志，再送入第二根较硬的导丝到真腔，这就是平行导丝技术。 无论什么双导丝技术，另一根都是辅助，不是三根导丝独立治疗不同的目标。 可杨平似乎现在要这样做！ 一根导丝要安全地送到脑干部位的微动脉，已经难如登天，现在要三根齐发，而且在经过的路径上不能重复、交叉、接触，这种路线规划能力已经是人工智能级别的，不是人力所为。 尤金教授跟别人换了一个位置，跟约翰内森和马西莫坐到一块。 “你确认他三个穿刺点同时出发，同时手术？”马西莫问道。 “应该不可能，其中两根导丝应该是跟我们的双导丝技术一样，起辅助作用？”尤金判断。 “不，刚刚杨博士说了，要三根导丝同时独立操作，各自有自己的目标，他要一次性解决三个动脉瘤。”约翰内森尽管不相信，但是刚刚的确听到杨平是这么说的。 他准备同时对三个动脉瘤进行栓塞，同时，没错，就是同时，这将是世界首创。 三个机械手独立操作，剩余的一个机械手打辅助，开什么国际玩笑。 众人正在疑惑不解之时，一切猜测已经没有必要。 三根导丝，在机械臂的把持下，已经同时开始沿着血管进入，翻山越岭，长途跋涉，一步一步逼向颅内的血管网，他们从不同的路径出发，毫不相干。 条条大路通罗马！ 人体的血管也是如此，介入的真谛已经被杨平掌握。 墨汁般的全脑血管造影图像，三根导丝争先恐后，犹如赛跑一般，沿着血管前进。 这种极滑的泥鳅导丝在杨平手里十分顺手，每次碰到分叉，不管分叉的角度是钝角、锐角还是直角，神奇的导丝能能够轻松越过。 三根导丝犹如灵活的贪吃蛇，每一次超选是那样神奇而美妙。 可是，那三条细丝般的贪吃蛇进入的是人体大脑的深处，沿着复杂的血管网络不断深入。 整个屏幕上演示的手术，犹如一场游戏，贪吃蛇灵巧地游走，让观众极为不适应，有人感觉那三条细小的东西在自己体内游走一般，引起阵阵毛孔痉挛，头皮发麻。 最大的动脉瘤或许已经逼近极限，gg公司的人工智能不断闪烁红灯提示，提醒血管随时可能爆炸。 而第二个也已经膨胀起来，第三个雏形，膨胀的速度比前两个更快。 导丝进入血管存在极限，这个极限不仅与直径的粗细有关，还跟医生控制导丝的精准度有关，导丝不能进入比它粗的血管，同样它不能随意越过分叉，到达目标血管，总有过不去的分叉。 不是所有的目标血管都可以到达，也不是所有的动脉瘤都适合介入。 “三根导丝同时进入了颅内？指向三个不同的动脉瘤。”马西莫终于相信，这是个高维度生物，自己无法比肩。 三根导丝同时进入，世界上没有医生敢这么做，也没有医生能这么做，但是史蒂文现在就需要这么做，这是唯一的希望。 如果不是一场意外，杨博士有足够的时间来一个一个动脉瘤解决，但是一场意外耗去五个多小时，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小时，或许连一个小时都没有。 除了三管齐下，他别无它法。 机械臂的天然优势在杨平手里发挥到极致，就像其它任何器械在他手里，必然会发挥出极限。 一级一级血管深入，血管内径越细，相互的交通就越复杂，路径就更难识别。 一些知名的血管，下沉的级数非常简单，而现在杨平要进入的血管，已经是无名动脉，下沉的级数已经不知道多少层。 这种介入，能够不迷路，清晰的找到目标血管，世界上屈指可数，马西莫算一个，但是他仅仅只是摸到门的把手。 此时的操作，要求术者对颅脑，尤其是脑干部位血管研究要高于现有的一切解剖研究。 没有哪个医生可以做到这种解剖水平，外科、介入、内科医生都不能做到，医学院研究人体解剖的教授无法做到，这要求研究者拥有大量的“大体老师”来研究，没人具备这个条件。 大脑的血管总长度，动静脉和毛细血管，整个血管网络拉成直线，是一百六十万公里，地球的一周不过四万公里，这是一个多么复杂的网络。 人们对这个血管网络的研究远远不够，还停留在一些主干道上。 从厘米级，到毫米级，再到亚毫米级，三根导丝不断的下沉，它要抢在最后半个小时内到达目标，完成任务。 这是它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马西莫蜷缩着身体，温暖的大厅里，他犹如高烧病人，一阵又一阵的寒冷袭来，快速传遍全身，如果可以，他想裹着一层厚厚的被子。 高度紧张消耗的不仅是肾上腺素，还会因为出汗水分蒸发，肌肉的过度持续收缩，消耗大量的热量。 “他真的一次解决三个动脉瘤，他真的同时操纵三根导丝！”马西莫喃喃自语。 约翰内森看到马西莫的眼神，这就是自己曾经的眼神，空洞无物，仿佛曾经的一切的辉煌与荣耀此时灰飞烟灭。 “我说过，他比我们高一个维度。”约翰内森相对比较镇定，他已经经历过一次磨炼。 尤金博士比马西莫好不到哪里去：“他两只手操纵四条机械臂，三条主刀机械臂，一条助手机械臂。” 尤金博士的话提醒了大家，这四条机械臂是靠杨平两只手来操纵的。 但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节奏脱节，每一次，一根导丝要越过分叉时减速停顿，另两根高速突进，另外的导丝遇上分叉停顿时，刚刚停下导丝已经完成了转向，越过分叉。 就像杂技演员，同时抛几个球，杨平两只手操纵四条机械臂，总有两条机械臂在动，两根机械臂在休息，休息不是休息，而是每一次高风险超选的停顿转向。 任意角度转动的机械臂让导丝比人手操纵更加灵活。 导丝速度越来越慢，但从未失去它应有的灵活与精确。 因为血管越来越细，任何粗糙的操作都会致命，任何的快速与大幅度，都会让导丝因为惯性而难以控制，所以现在必须慢。 同时，导丝释放的长度越多，对尖端方向的控制难度就越大。 血管越来越细，导丝不断的下沉，犹如潜艇越沉越深，一直要沉到最深的海底。 越深，越细，越危险，越难以控制。 这种深入，这种下沉，没有回头路，要么成功，要么致命。 这就是杨平不愿意在电压不稳的时候手术的原因，他必须一击必杀，没有任何回头的机会，没有任何补救的可能。 成与败，就这一次，生与死，就这一次机会，已经深入下沉到脑干这种级别的血管，没有任何机会撤出导丝。 “他现在仍然没有迷路，在迷宫般的血管网络里，它们各自沿着最近的路线前进。” 马西莫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太快，这是最紧要的关头，他曾经用最细的导丝，在各种辅助设备的帮助下，对猴子的颅内脑干生命中枢血管进行介入，到这里，不知道多少猴子致命。 巨大清晰的屏幕上，三条细丝贪吃蛇，蜿蜒曲折。 众人无不凝神屏气，居然它们已经深入这么多。 此时，千万不要出任何问题！ 第417章 Game Over 当所有医生将心脏提到嗓子眼的时候。 理查德得到糟糕的消息：云层在休斯顿上空开始聚集，如果不采取措施，将有暴雨来临。 屋漏偏遭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糟糕的事情总是喜欢结伴而行。 暴雨的雨衰对卫星通讯的ku波会产生恶劣的影响，密集的雨滴不仅会吸收电波能量，还会对电波进行散射，这些都会降低卫星通讯的质量，甚至引起崩溃。 spacex公司的卫星全力支持这次手术，虽然通讯余量应该足够对抗可能的降雨。但是暴雨对卫星通讯的摧毁能力，千万不能低估。 理查德打起精神，将此事汇报给吉姆巴萨。 “使用人工驱雨技术！”吉姆巴萨命令。 理查德将nasa的意见转达给支援的气象公司，气象公司的几辆驱雨车出发，他们要开到合适的位置，发射驱雨弹，才能够驱散可能的暴雨。 三根导丝，一根稍微停顿，两根齐头并进，如此交替，保持这种节奏，三条导丝有序地靠近目标动脉瘤，一点一点的靠近。 gg公司人工智能医疗大脑对动脉瘤的警戒已经提到最高级别，救护车红灯标志不断闪烁。 大厅的医生，有的已经站起来，有的不断地喝水，马西莫教授强行屏住呼吸，让自己保持表面的镇定。 如果将高亮的警戒红灯转换为声音，一定是持续的撕裂刺耳的声音，它在提醒医生，最大的动脉瘤马上要破裂。 “休斯顿已经开始下雨！” 得到消息时，理查德呆若木鸡。 吉姆巴萨的心脏揪紧：“怎么回事，他们不是自诩有驱雨技术吗？” “我问问！”理查德甩了甩头，用这种动作提神。 几分钟后，理查德摇摇头：“几辆驱雨的车被交警扣押，联邦调查局警员正在跟他们交涉，可是---” “可是什么？”吉姆巴萨怒吼，紧要关头，这帮混蛋要干什么。 “他们不愿意放行，说要执行罚款，还要对扣留车辆进行必要检测，扬言让联邦调查局警员滚开，否则将告他们妨碍公务，他们说，联邦调查局没有全力管辖他们。”理查德原话汇报。 吉姆巴萨皱眉，伸出一根手指，揉揉太阳穴，以nasa局长的身份致休斯顿交警，得到的答复出乎意料：“总统来也没有用，别说nasa局长！” 复杂的警察体系让人头痛，这些州政府的交警完全不受联邦政府管辖，他们说得对，即使总统来，他们也可以不予理睬。 “---”吉姆巴萨骂了一句粗话。 遇上这些刺头交警，吉姆巴萨也无能为力，当年古巴导弹危机时，美国秘密运载核弹的伪装导弹车因超载被交警扣留整整五个小时，执行紧急任务的将军亲自致电交警，要求放行，交警还在电话里，把将军狠狠地骂了一顿。 吉姆巴萨走到窗外，暴雨在休斯顿上空开始倾盆而下，依靠卫星的通讯余量，画面勉强能够支撑。 “杨博士，对不起，休斯顿已经开始下暴雨，通讯可能会收到影响，目前只是勉强支撑。” 虽然这样对打扰杨平手术，但是理查德觉得还是要告知，让他有心理准备。 “收到！” 杨平只是简短地回答，此时除了加速完成手术，没有其他办法，任何的慌乱和迟疑都是浪费时间。 老程按奈不住，要站起来，黄佳才示意他不要乱动，乖乖地坐着，不要来回走动。 杨平的双手在操纵柄上来回切换，动作加快。 导丝一改缓慢推进，加速前进，大厅所有医生都屁股离开座位，身体前驱，似乎这样可以看得更加清楚。 工作人员也受到医生们的感染，盯着屏幕，握紧拳头。 “上帝，千万不能通讯故障，千万不能---”这是所有人的心愿。 “我们手拉手，这样上帝就能感受我们的的心声，就像我们紧拉着的手，通讯会保持稳定的连接。”一位女士提议。 她已经站起来，拉起了旁边人的手，手拉手，迅速朝两边扩散开来，大家全部起立，拉住左右身旁人的手。 很快，整个大厅的人都拉着手，紧紧地拉着手。 “我们一起祈祷---”这位女士闭着眼睛，呼吁大家。 导丝越来越快，维持一歇两动的节奏，以惊人的速度一次次越过最危险的分叉，逼近目标。 杨平要抢在雨衰摧毁通讯之前完成手术，必须加快速度，他坐在操纵台前，眼镜将虚拟现实的3d图像逼真地展示在眼前，宛如身临其境。 双手十指套在操纵套环里，远在400公里的上空，四条机械臂在他的操控下，前进、旋转、摆动，各种细微的动作化作导丝尖端的方向调整。 每一个手指的动作，都对应机械臂上一个动作，肘部被柔软的支撑托着，这种机器人手术需要特有的投入感，这种投入感会让主刀对手术对象没有空间隔阂。 雨越来越大，雨衰越来越严重，延迟、中断或者崩溃，一触即发。 高度紧张和持续的焦灼，让约翰内森的胃出现痉挛，一阵一阵楸心的痛，好似胃及周围所有的脏器扭转一团，心脏被迫强有力的输出来，以维持这种大量能量的消耗。 马西莫和尤金博士，以及约翰内森视野中的医生，衣服像水里捞出一般，最后一程的高速狂奔如同世界末日的逃离。 天崩地裂马上到来，所有人在逃离。 即使几十颗卫星加入通讯支援，也无济于事，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科技显得渺小苍白，画面第一个卡顿出现。 此时，高亮的红灯消失，变成了舒心的绿灯。 三根导丝到位，几个弹簧圈精确地送到目标位置，释放！最危险最重要的操作完成。 约翰内森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聚集在胸中几年的那口气，终于被吐出来。 整个人入烂泥一般，脱离左右的手，瘫坐在椅子上，屏幕上，那副漂亮的全脑血管造影图，几个弹簧圈准确地投放在最佳位置，没有丝毫偏差，这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图画。 慢慢地，血凝块形成，血流的冲击减少，直至消除，气球开始缩小，最后什么都没有。 栓塞成功，三个动脉瘤一次栓塞成功。 图画一阵颤抖，然后就是无规律的延迟、卡顿，但是已经不会影响手术，凭借记忆，杨平开始开始控制导丝撤退。 导丝缓缓地退出，当完全退出后，苏珊对穿刺点进行纱布压迫止血，可是她忘记了，有三个需要压迫的地方，自己只有两只手。 来不及压迫的左侧桡动脉穿刺点，在拔出导丝那一瞬间，喷出的血，立刻像一串红色玛瑙，漂浮在空中，然后变形，最终聚集成一团，如晶莹的红宝石一般。 戴维霍利看到这情景，立刻带上手套帮忙压迫穿刺口，那颗晶莹的红宝石，分裂成两个，漂浮在空中。 “gaover！” 杨平松开手，将手指从操作手柄的指套中抽出，取下虚拟现实眼镜。 程老板和黄总打开“安全屋”，大厅里一片鸦雀无声。 怎么回事？ 杨平正疑惑，突然一声尖叫的女人哭声打破寂静，整个大厅骚乱起来，手拉手的人们散开，软瘫在座位上。 gaover？歧义？ “essful!” 杨平重新坐回操纵台的座椅，戴上通讯耳机，对着话筒大喊一声，声音传到空间站，响彻整个大厅。 哀嚎的人们停止哭声，片刻后，大厅立刻爆炸，所有人跳起来，热烈的掌声如海啸般，一浪盖过一浪。 马西莫哆哆嗦嗦，僵硬的双手，机械地跟着鼓掌，这台手术，简直就是非人类的作品。 gaover! 这玩笑太大了，刚刚除了几个专业内的医生，知道手术成功了，其他人还以为手术失败，完蛋了。 要不是一声“手术成功了！”补救，吉姆巴萨的心脏都有点撑不住。 吉姆巴萨欠欠身，也站起来，仿佛从坠落的冰窟里爬出来，他要带着大家去感谢这位中国医生。 他表面上看起来淡定从容，其实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以至于站起来时，摇摇晃晃，眼前一片黑，旁边的理查德扶住他。 可是理查德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手扶住吉姆巴萨，一手扶住椅背。 “没事，让我缓一缓。”吉姆巴萨自己扶住椅背。 高度紧张造成的体位性低血压，几秒钟后，头部供血恢复正常，眼前恢复了清晰的视野。 理查德跟在吉姆巴萨后面，约翰内森、马西莫、尤金，加入其中，其他人陆陆续续加入队伍中，杨平站在“安全屋”门口，吉姆巴萨跑上去，紧紧地抱住杨平。 然后试图要捧着杨平的脸，狠狠地亲一口，被杨平强行推开，尊敬的杨博士可没有这些特殊不良嗜好。 看着杨平伸出的手，吉姆巴萨醒悟，对，握手！ 吉姆巴萨扭了扭脖子，双手紧紧地握住杨平的手。 “太感激，真的，太感激了，你拯救了史蒂文，拯救了我们。” “应该没有大碍了，栓塞的同时，在前后，我做了防滑栓塞处理，你们用计算模拟他返航高速坠落的情景，以准确判断弹簧圈会不会脱落，如果不会脱落，4周后可以顺利返航，如果会出现脱离，那么我们还得想办法，必要时开颅手术。”杨平交代约翰内森和马西莫。 不管不怎么样，现在这座大山已经被移走，后面的事再慢慢想办法。 “香槟！这时候应该有香槟！”吉姆巴萨高叫着。 约翰内森提醒：“杨博士对香槟没有任何兴趣，不如来一杯苹果醋。” 但是已经没人听到这些对话，大家将杨平抬起来，用力往上抛。 程老板和黄总在一旁，十分担心，随时准备应付可能出现的意外。 第418章 拒绝总统的邀请 大家欢呼雀跃，抬着杨平，不断的抛起、接住。 这可把程力全和黄佳才吓坏，万一一时没接住，硬生生摔地上就麻烦了。 好在这些美国佬谙熟此道，大家读书时不是玩橄榄球，就是篮球，最不堪也弄个足球排球玩玩，打比赛时搞这种仪式家常便饭。 保守的马西莫，一向高傲自大，什么都是美国独尊，瞧不起别的国家。 此时他心服口服，但对约翰内森的话一直心存疑虑，总是想找机会问问杨平，究竟他完成多少例这种颅脑介入手术。一个跨专业的医生，不可能有这样的技术，这种技术一定是天才、勤奋以及大量的病例共同早就的。 马西莫也加入了激动的人群，大家已经近乎疯狂，就像橄榄球比赛赢得了超级杯冠军后，球迷尽情的疯狂。 在大厅里抛举几次，他们显然没有放过杨平的意思，大家抬着杨平，顶在头上，庆祝活动要从地面控制中心大厅转到室外。 外面正是暴雨肆虐，这些教授们完全忘记了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学生。 在暴雨面前，队伍只是稍作迟疑，有人喊道：“围着太空城转一圈，冲呀。” 一语激起千层浪，潜藏的少年心性彻底激发。 庆祝的人群也不顾杨平是否愿意，抬着杨平走进暴雨，唱着歌，完全不顾暴雨，开始在太空城来一次欢乐游行。 警察、保安、工程师、其他工作人员，全部加入游行队伍，一些记者也匆匆加入其中。 欢乐游行队伍围绕太空城转了一圈，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地面控制中心。 此时，大家的衣服全湿了，流着雨水，有人哈哈大笑，还有人对着暴雨大喊。 一番折腾，吉姆巴萨赶快吩咐秘书想办法帮杨平以及大家更换干爽的衣服。 记者招待会马上召开，守候通宵的记者早就迫不及待。 但是杨平拒绝参加记者招待会，他觉得这是浪费时间的事，与其跟那些叽叽歪歪的记者浪费口舌，还不如好好休息，早点回国。 吉姆巴萨只好作罢，自己带着秘书去应付记者。 好消息汇报给白宫，白宫回复，总统先生热情邀请杨博士到白宫共进午餐或晚餐，希望与杨博士约定时间。 吃饭，还是免了，要不是为了救人，杨平才不愿意返航，他着急回去，回国的时间已经意外推迟，再多呆一刻都不愿意，尤其还不是正经事。 杨平让程老板赶快订机票，订最快的航班，他很着急赶回去。 到白宫与总统共进午餐或晚餐，这可是一般梦寐以求的荣誉，老程蠢蠢欲动，这是多好的机会呀，晚回去一天也不打紧，反正要吃饭的，跟总统吃饭也是吃饭。没想到杨平一口回绝，这人程老板觉得可惜。 好多富豪为了撑门面，花几百万美金请美国总统吃饭，还是卸任的。 本来美国总统卸任后也没什么特殊财路，传统捞金路线就是演讲和写书，这两样挣的也是辛苦钱。 现在世界经济发展，一些发展中国家的富豪，为了撑门面，在生日等特殊日子，找中介机构花重金请美国卸任的总统做客。 这是各取所需的好事，富豪特有面子，你看，美国前总统都是我哥们，大家一同桌吃饭喝酒吹牛。其实嘛，就是花钱找中介拉来的，谁也不认识谁。 这些前总统也高兴，带着太太到处赶场子，尼玛吃个饭，围着桌子坐一下，还当大爷一样供着，几百万美金甚至几千万美金到手，一年吃一圈饭，收入几亿不是问题，这种钱，脑力体力都不用耗，只需稍微注意“三高”就行。 可杨平对跟总统吃饭可没丝毫兴趣，黄佳才到觉得没什么，程老板是大呼可惜，但是又不好劝杨平。 吉姆巴萨见杨平拒绝总统的邀请，十分意外，仔细想想，可以理解。杨博士这种一头扎进医术的人，请他给总统看病估计会答应，吃饭这种事，还真没兴趣。 吉姆巴萨附和说：“我也不喜欢跟总统一起吃饭，他口味很怪，牛排要全熟的，沙拉要加大量奶酪和碎熏肉、肉汤是特大碗的，每餐配大量甜点和冰淇淋，而且他喜欢喝大量碳酸饮料，吃饭时会打碳酸饱嗝。” 吉姆巴萨又说：“你去了，他会照顾你的口味，可是白宫那些厨师怎么照顾也无法让你满意的，你不去是对的。” “杨博士，你们不用订机票，联合航空会安排专机送你们回去，你只需要说个出发时间，我们来安排。”杨平执意要尽快回国，吉姆巴萨也不好强留。 “那就麻烦你们，尽快帮我们安排飞机，我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因为史蒂文的手术，我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不能再耽误时间。”杨平表达自己急切的回国愿望。 吉姆巴萨立刻吩咐秘书去安排专机，想起了劳务费的事情：“杨博士，手术劳务费的事情，我们会如数支付，你看多少钱?” 当时情况紧急，杨平也没有谈劳务费的事，现在问题帮忙已经解决，该谈谈钱的事情。 美国人思维里，直接了当，没那么多人情拐弯抹角，你不要钱，他不会觉得欠你什么人情之类的，反而觉得你的技术不值钱。 你收了钱，他们也不会因为你收钱就觉得你怎么样，会认为应该的，技术值钱。 此时杨平没有把问题丢给他们，黄佳才和程老板也不好帮忙定价。 杨平只是想了想，说：“象征性地收一点，就按你们发射火箭的费用算，猎鹰九号发一次多少钱?你就付我多少劳务费。” “六千万美金？”吉姆巴萨小心地确认。 “那就六千万美金！”杨平一口价。 吉姆巴萨对钱根本没什么概念，nasa每年的经费那是两百多亿美金，史蒂文的救援费是几个亿美金，还是单独另算，区区六千万美金，就猎鹰九号一次发射的费用，真的是象征性地收费。 这种事也不是经常有，但是建立良好的关系，万一下次还有需要麻烦人家的呢。 这次要不是杨博士，史蒂文在上面出事，他这个局长难逃干系，nasa的很多项目不说取消，肯定受到舆论压力要推迟，经费自然要收到压缩。 那几大航天公司不说手撕他，对总统估计都要开撕。 雷神、波音、通用动力等等，背后的大佬都不是好惹的。 现在好了，问题解决，nasa收获一波民众的信心，以后不仅不会缩减经费，经费还会大大增加。 现在那些议员就开始叫嚣着nasa经费严重不足，才会导致史蒂文事件，呼吁国会拨款委员会增加对nasa的拨款。 六千万美金！ 从杨博士口里说出来，跟菜市场买菜报价一般轻松，程老板和黄佳才面面相觑，这家伙，有气派呀。 不过美国佬也爽快，吉姆巴萨连眼睛也不眨一下，老美不愧家里靠印钞机过日子的，财大气粗。 老程唏嘘不已，杨博士这么一顿操作猛如虎，六千万美金就到手，唉，要不是早点抱上大腿，现在老程哪有机会跟在这号人身边。 人生呀，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老程决定，日后一定抽空去那个道馆捐一笔香火钱，人家道士指点人生，实在太准。 “麻烦等下抽空填写一张单据，劳务费我们会转入你的账号，请杨博士休息，我们尽快安排专机送你们回国。”吉姆巴萨安排约翰内森和马西莫陪着杨平，送他到酒店休息，等专机安排好，就送他们去机场。 记者太多，太空城被解封后，记者全部涌进太空城，到处找杨平，可是杨平已经被吉姆巴萨偷偷送回酒店。 联邦调查局的警员气喘吁吁地打电话回来，驱雨车缴纳了罚款，经过检测，被认定改装违反相关法律，勒令限期改正。 手术都做完了，现在外面倾盆大雨，还要他们驱什么雨。 “没事，你们慢慢和他们交涉，我们有足够的耐心。”吉姆巴萨气得不行，完事了才来电话。 杨平三人在酒店休息，冲凉后换上干爽的新衣服，酒店不知道在哪个中餐馆找来中国厨师团队，专门为杨平做菜。 为了不让记者打扰杨平，联邦调查局警察和休斯敦警察担任他的安保工作。 杨平反倒不习惯，整得跟什么大人物一样。 精明的人，包括吉姆巴萨，理查德，都偷偷向杨平要私人手机号、电子邮箱，社交账号，这么厉害的医生，交个朋友，给自己上个保险，万一哪天有什么健康问题，要动刀子，有杨医生做后盾，心里踏实。 连几个联邦调查局的警员都厚着脸皮要杨平的电话。 杨平也大方，把电话微信都给他们。 休息得差不多了，酒店厨师的中餐准备上菜，杨平几个也饿了，被邀请到顶层的餐厅用餐。 专机也已经准备好，那边吉姆巴萨张罗记者招待会，这边杨平准备回国。 约翰内森、马西莫等人等待着，准备送杨平去机场。 第419章 没电了 吉姆巴萨马上要去召开记者招待会，询问杨平有什么要求，比如隐私方面的。 杨平郑重地提出：不希望自己暴露在公众面前，自己讨厌成为公众人物，只想安安静静、不受打扰地当医生，如果一定要透露有关他的信息，只能出现y博士这个代号。 ydoctor！吉姆巴萨意味深长地重复这个名字。 科林斯、约翰内森、马西莫和尤金也跟着重复这个名字，非常好，以后他们在一些场合，提起杨博士，也可以使用y博士这个代号。 吉姆巴萨跟杨平握手告别，他要去应付记者，这些记者被他封锁太久，现在长枪短炮已经架好，准备对他开火。他表示尊重杨平的意愿，就像天才科学家一样，一个天才医生，应该得到保护，不受这些嘈杂声音的影响。 吃完饭，杨平在酒店休息，跟约翰内森几个医生讨论史蒂文的病情，以及后续的注意事项。 约翰内森私下告知杨平建立网上俱乐部的事情，邀请杨平加入俱乐部，为大家解疑释惑。 约翰内森有一个想法，他想将这个网上俱乐部建成一个超过任何医学协会，超高水平的、非公开的医学俱乐部，会员必须是一些医学领域内的天才，讨论的也是一些超前的问题，鉴于某些超前的问题可能争议很大，甚至普通医生可能无法理解，所以不作公开讨论。他希望杨平能够有空将一些手术视频、新的手术术式、新的医学理念在形成论文之前，发到俱乐部论坛，让大家学习，这样在一流医生之间，新理念新技术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扩散。 当然，俱乐部以后会制定一套完善的规则，比如邀请制的设立、入会的资质、会员纪律、保密条例、医学伦理、知识产权保护等等。 杨平非常同意约翰内森的这个创意，这样，一些新的理论和技术可以最快得到推广应用，而不用靠传统的论文、书籍或者进修来扩散。 这个俱乐部以后还会陆续增加会员，但是对入会的条件非常严格，基本上是行业内世界顶尖专家，至于俱乐部的名字和一些细则，约翰内森还在斟酌之中。 马西莫隐隐约约也探听到关于俱乐部的事情，向约翰内森打听，但是约翰内森暂时还不想邀请他，等待将俱乐部名字和细则拟好，自然会向一些合适的医生发出邀请。 除了最初的几名会员，后续加入的会员，约翰内森决定必须走严格的程序，除非杨博士亲自推荐的人，可以走绿色通道。 休息得也差不多了，杨平跟大家告别，约翰内森用专车送杨平一行去休斯顿国际机场。 科林斯、马西莫、尤金等等，几乎当时参与紧急救援的医生都去送行，快上飞机时，马西莫鼓足勇气问道：“杨博士，介入手术，你做过多少例？方便告诉我吗？” 杨平想了想：“我是外科医生，介入手术，平时几乎不怎么做。” 说完杨平挥挥手，在机场工作人员带领下，开始登机，那一刻，空气凝固，马西莫站在原地，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美联航的专机从休斯顿出发，沿着直飞的航线，飞往中国。 在飞机上，两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空姐找杨平签名，杨平难以推辞，只好签下y博士的代号。 这个两个姑娘毫不掩饰地问杨平要社交账号，希望与杨平成为朋友。 老程想替杨平挡枪：“来来来，加我的账号，我们做朋友。” 姑娘们那里听他的，直接无视老程，追着杨平不放，反正是专机，无所谓。 杨平说自己压根没有什么whatsapp账号，没有账号就留个手机号，再说飞机上又不是没有wifi，这两个姑娘直接开始在手机应用商店下载wechat。 美国姑娘的热情有点招架不住，一点也含蓄。 按道理，美国飞机上的空姐大妈居多，这班专机上的空姐年龄出奇的年轻，看来是有意挑选的，有点不符合美国航班的特点。 在飞机上，杨平想睡一会，老程嚷嚷斗地主，来的时候，一手好牌，结果飞机要返航，把一手好牌糟蹋了，老程一直不服气。 黄佳才毫不示弱，继续斗，现在要来点惩罚，输的喝一整杯饮料，不管可乐还是咖啡随便选，喝一整杯，黄佳才指着杯子。 反正专机也要飞十几个小时，三人又开始玩斗地主，输了的喝饮料，可总是老程输，一次一杯，喝得老程不断往洗手间跑，还不停地打碳酸饱嗝。 害得空姐过来问需要什么帮忙，老程连连摆手说没事，他挺着可以晃出咕噜水声的肚子说：“杨博士辛苦了，大家休息休息。” 飞机经过阿拉斯加的时候，稍作停留加油继续起飞，埃尔门多夫空军基地起飞两架战机护航专机，飞越北极上空，以表示对杨平的感激。 大家聊天打牌尽兴后，杨平跟小苏微信聊天，又躺着睡一会，十几个小时很快过去，晚上凌晨一点多，飞机降落在南都机场。 夏院长、韩主任带着综合骨科的几个哥们，守在机场等待接机，杨平从航站楼出来，看到远远朝自己招手的两个老领导，倍感亲切，差点忍不住掉眼泪。 小苏也站在凌晨的风中，秀发飘逸，眼中隐隐含有泪花，杨平看了倍加怜爱。 宋子默、徐志良、张林、小五、梁胖子几个几乎跳起来挥手大喊。 “夏院长、韩主任---”杨平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 两位领导也是五十多岁的人，这大半夜的，守在这里接自己，真是于心不忍。 “瘦了，才一周时间就瘦了，美国的汉堡包营养不行。”韩主任拉着杨平的手。 夏院长也搂着杨平的肩膀说：“那东西能有什么营养，就是一个半生不熟的大菜包子。” 杨平被夏院长和韩主任围着，夏院长身材又高大厚实，别人根本近不了身。 这样一路往停车场走，韩主任猛然发现不妥，小苏在旁边近不了身呢，于是高声叫道：“小张，这个---这个--车是怎么安排的？” 夏院长粗狂的声音：“小杨坐我这边，好好聊聊。” 说着就拉着杨平往停车场继续走，医院的司机赶紧过来迎接，韩主任拉住夏院长：“这个车，小张安排好了，有讲究的，张林，张林---” 张林这才有机会说话：“在，韩主任你和夏院长一个车，医院的车，那个杨博士，坐那边小苏的车---” 夏院长一怔，张林忙解释：“纯电汽车，安静，杨博士辛苦了，要休息。” 夏院长这才醒悟过来：“哦，对对对，小杨，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到我办公室一起喝茶，好好聊聊。” 韩主任推着夏院长已经走开。 这样大家才有机会围上来，宋子默、徐志良、张林、小五、梁胖子几个嘘寒问暖，梁胖子跟在后面，一个劲地给杨平按摩肩膀，大家围着杨平，将杨平送上小苏的车。 小苏什么话也没有说，启动汽车，出了停车场，转了一大圈，又转回停车场，然后又找个车位停下来。 “怎么了？”杨平看她转一圈又停下来，也不说话，以为她生气呢。 小苏平时大大方方的，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这是怎么了？ 难道自己在飞机上被两个美国姑娘纠缠的事情？她不知道呀，就算知道，也没什么事，自己那是受害者。 “怎么了？”杨平问道。 “好像没电了！”小苏轻声说。 “没电了？” 杨平松一口气，以为哪里得罪这位大小姐，多大的事情，不就没电，找个地方充电就是，应该还有应急的余电。 “你看看，是不是没电？”小苏指着仪表盘。 杨平解开安全带，凑过去，摸索着要打开氛围灯，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杨平刚刚探过身子，这灯还没摸上，一双手箍住他的头，温软湿润的嘴唇已经贴上来。 一阵超强的电击眩晕！ 洪水决堤一般，杨平那里还能控制，一只手已经逆行而上，要追根溯源，被小苏牢牢抓住。 “坐好，系好安全带。” 两人分开，小苏另一只手将杨平推回座位。 “还没充电呢？”杨平要强行起身。 小苏按住他：“没事，有电了，坐好，开车了。” 汽车启动，小苏吃吃地笑了几声，汽车立刻开出车位，加速离开停车场。 “要不，等下回家充电？”杨平火急火燎。 小苏抿嘴笑道：“旁边有一瓶矿泉水，冰的，喝几口。” 第420章 天要下雨 一大早，杨平就赶去科里，一个星期没回来，心里不踏实。 回到科室，这种熟悉踏实的感觉，十分舒服。 交完班，宋子墨将科里最近一周的情况详略得当地汇报一遍，然后杨平带着大家查一圈房。 科里现在增加了很多进修生，所以查房的阵势大了不少。 查完房，韩主任打电话过来，让杨平去夏院长办公室，大家一起喝茶聊几句。 杨平走到行政楼的院长办公室，韩主任已经在那等。 “小杨，坐！” 夏院长正将手里几颗药丸倒进嘴里，喝一口水，含含糊糊招呼杨平坐。 待口里的水完全咽下去，夏院长说：“小杨，我和韩主任商量，你们综合骨科要升级改造，搞成综合外科，扩大收治范围怎么样？那八层楼我全部给你，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设备给设备！” 杨平是骨科医生，如果将综合骨科改成综合外科，那就说明突破了分科的限制，这样其实挺好，因为有时候很多疾病突破了专科限制，比如冯老的上颈椎肿瘤往上生长侵入延髓，按常规流程，这是脊柱外科和脑外科合作的手术。 这个综合外科，在大型三甲医院，恐怕是首创，连大点的县医院都有分科，大型三甲医院就更用不说了，根本就不会有种大外科。 夏院长也不是开倒车，他是观察最近杨平的发展，通过深思熟虑，为杨平打造这个综合外科。 杨平带着宋子默践行复合型创伤外科，做了不少经典的高难度手术，最为出色的就是余水莲半截人的抢救，其抢救手术，以及后续的修复重建手术，简直就是世界顶尖。 夏院长和韩主任预测，杨平以后不能困于日常普通手术，太浪费人才，而是要专攻医学难题，搞肿瘤、搞移植、搞重建、搞矫形，这些很多都是跨科室的。 没有一个真正的跨科平台，杨平很难施展才华。 这种设立，正符合杨平的想法，其实分科与不分科是相对的，对普通人来说，必须分科，术业有专攻；对于杨平来说，必须跨科发展，才能攻克医学难题。 杨平目前的课题---干细胞培育肌肉，一旦成功，以后还要用干细胞培育心脏、肝脏、肾脏，这已经不是单一的骨科可以解决的。 总之这个综合外科，会让杨平以后对人体的研究不限于局部，也不会在伦理和法律上畏手畏脚。 “领导考虑周全，一定不辱使命。”杨平顿时有一种雪中送炭的感觉。 “还有职称的事情，我们在帮助你争取破格晋升副高，不过需要一些时间，暂时咱们院内聘请你为副主任医师。”韩主任补充。 杨平本来是新晋不久的主治医师，现在院内聘请为副主任医师，这算低职高聘，一种破格使用人才的方法。 “小杨，以后放手干，以后你们综合外科相当于院中院，在医院内，财权、人权、物权独立，比如骨科耗材采购，你拥有完全的自主权。”夏院长大气地说。 “科研基金也申请下来了，拿给小杨看看。”韩主任又跟上。 两人好像要一下子把一揽子好事全说出来。 “两百万的科研费用，你先用着，把课题启动，后面我再筹集。” 对一个课题来说，两百万已经很多，虽然对杨平的课题杯水车薪，但这是夏院长使尽浑身解数弄来的，夏院长也知道太少，解决一部分是一部分。 “你可要感谢夏院长，为了你的课题，他跑了很多趟，回来都呕血，差点住进消化内科。”韩主任知道其中的艰辛。 夏院长摆摆手：“你还不是一样操心，感谢什么，我们就是给小杨服务的，钱是少了点，先不急，小杨，医院再拨两千万给你做课题基金，课题先启动，你这个课题，医院每年滚动给你拨款，你只管埋头搞技术，钱的事我来。” 杨平看着自己国自然的课题标书，已经审批通过同意立项，两百万的资金，这可是夏院长和韩主任的心血呀。 杨平感激地说：“谢谢夏院长，谢谢韩主任，这可是雪中送炭，我这次在美国，靠做手术卖专利也筹集了一点资金，暂时课题资金应该够用。” 夏院长不愿意：“你的钱是你的，不管多少，那是你私人的钱，怎么行呢，课题归课题，再说现在你们年轻人正是用钱之际。” 韩主任也同意夏院长的意见，科研的事情，不可能让杨平自己掏钱。 “我这次筹集了不少资金，估计买套大房子，还有很多剩余，钱这东西，多了就是个数字，用到科研上，那是大利的事情。”杨平向两位领导解释，看着两位领导为钱的事情着急，杨平心里过意不去。 韩主任看杨平的表情，心里暗笑，少年郎，你没有经过社会的鞭打：“你筹集了多少钱？几十万？几百万？一套房子渣滓都不剩。” 夏院长也语重心长：“小杨，你赚的钱留着买房用，安家落户，房子是个大支出，你现在手头存了点钱，医院再给你一笔安家补助，赶紧把房子买下来，把婚结了，安下心来，好好搞事业，医院周围的房子年年攀高，晚了就是亏。我们这帮老的，这把骨头还能折腾，不用担心我们，这点钱算什么，你问韩主任，当年三博建院时，头痛的事情比这多了去，我老夏大手一拍，没有解决不了的。” 看着两位可爱的中老年，杨平竟然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开口呢？ “我这次筹集的资金还挺多的，应该足够这个课题的前期投入。”杨平只好亮亮家底。 夏院长和韩主任交换眼色，这孩子怕是对钱没什么概念，以为百把万就能办这大事？ “我告诉你，小杨，你那点钱，一套房子就掏光了。”韩主任点醒他。 杨平说：“你说的是魔都汤臣一品，那估计一套就能掏光，就医院附近这楼盘，毛毛雨。” 韩主任夏院长同时面露诧异：“你说什么？” “我这次筹集了这么多钱？”杨平伸出一个八的手势。 韩主任面露异色：“八十万？” 夏院长摇摇头，壮着胆：“八百万？” 杨平摇摇头： “八千万，美金！” 我嘞个去！ 夏院长的下巴差点掉下来，韩主任身体往后一倒，靠在沙发背上。 这孩子累坏了，胡言乱语的，八千万美金，那是几个亿的人民币。 也难怪，都是过来人，第一次申请国自然课题，熬夜写标书，改了又改，标书交上去，然后就是眼巴巴地等着审批立项，一个课题的申请基本上要熬掉一半的头发。 为了这课题的资金，这孩子日思夜想，再加上出国劳累，难免出现胡思乱想。 好端端的天才，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都是给的压力太大，这孩子还不到三十岁，承担的东西太多。 “老韩，这个事情以后再议，你带小杨去休息，放小杨一周假，好好休息，那个小苏也放假，让他们去附近散散心。”夏院长一个劲打眼色。 老韩会意，立刻拉着杨平：“小杨，钱的事情以后再议，我们先去喝茶，然后放你和小苏一周假，如何？” 这两个人今天怎么了？怪怪的。 “夏院长，韩主任---” 韩主任拉着杨平走。 看着杨平离开，夏院长怪心疼的，三博这平台还是小了点。 夏院长心里不免有点落寞，自己尽力而为，小杨只要还在三博一天，就为他提供最好的条件。 医院已经接到通知，杨平一举拿下金刀奖，在美国帮助nasa成功救援宇航员，上级通知要将杨平及团队调往帝都301，让当地卫生主管部门会同夏院长，提前做好杨平的思想工作，不久301的团队会来到三博与杨平面谈。 那边也给了很优厚的条件，对应博士给军衔，科主任的位置、千万级别的课题基金、巨额的安家费、解决对象工作，关键要将一个团队挖走，不仅仅是将杨平引进帝都，还邀请杨平进医疗保健组。 这次杨平去美国做手术的事，国内媒体悄无声息，也是上面领导的意见，保护年轻人才，现在网上舆论力量太大，容易捧人，也容易摔人。 领导的考虑自有道理，一旦声名显赫，容易受到关注，向杨平这种天才人物，难免行事特立独行，如果暴露在媒体下，容易成为一些别有用心媒体的攻击对象。 想留也留不住呀，夏院长走到窗口，看着楼下，三博自建院以来，他呕心沥血，到处挖人才，三顾茅庐的事情不知道上演多少。 夏院长还是自觉志大才疏，医院没有达到自己的目标，现在刚刚距离自己梦想近一步，居然要将杨平整个团队挖走，这可是将自己最核心的技术力量挖走，釜底抽薪。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这是谁也阻挡不了的事情，或许去了更好的平台，小杨才会真正施展才华。 只是，对于夏院长，不免一阵阵揪心的痛。 第421章 哪个老丈人 关于调往301的事情，上级让三博医院提前做好杨平的思想工作，可是无论是夏院长，还是韩主任，都没法开这个口。 这种事情，等于将自己亲儿子过继给别人，还让自己去游说，谁心里不难受。 杨平也感觉这韩主任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这些天总是愁眉苦脸，好像在思考什么高深问题。 问他，他又不说。 杨平暂时也不好盘根究底，只是担心老韩不要憋出什么问题。 至于杨平的综合外科设立，也不是说，以后就没有方向，东一榔头西一斧头，还是以骨科为主，如果涉及到跨科的病人，自己有这个权限来做，不会因为法律和伦理问题受到牵绊。 比如遇上一个心脏的畸形的，人家都做不了，收到三博，杨博士有办法，但是杨博士搞骨科，你做心脏手术，不仅没有权限，资质面临法律困境，因此会惹出麻烦，你骨科医生做什么心脏手术。 遇上一个脊柱严重畸形的，伴随胸腔腹腔脏器的畸形和移位，杨平有这个能力一并处理脏器，处理还是不处理? 余水莲的抢救，除了骨科方面的，还有腹腔脏器损伤，杨博士主刀可以救活，换做别人做脏器损伤的手术，根本救不过来，杨博士到底救不救？ 这些都是现实问题，现在都得到解决，有了综合外科的收治范围，碰到这种情况就不存在越权的事，不管法律还是伦理都没有障碍，可以理直气壮去救人。 总之，这个综合外科的权限，就是给杨平松绑，让他的能力获得最大发挥。 杨平对自己的技术路线还是很清晰，主次分明，以骨科为技术主线，发展其他专业的支线，将技能树喂养得壮实茂盛。 目前的课题也照着这个方向走，以骨科方面的干细胞培养肌肉为出发点，发展到干细胞培养全身脏器，一旦成功，这将是划时代的。 以后还要研究骨肿瘤、退行性脊柱及骨关节疾病等等，然后将这些研究成果扩展到其它专科。 科里的病人，现在一般的、普通的、常见的，很少收治，收进来的都是一些骨科方面的疑难杂症，手术难度高的，风险大的，或者容易纠纷的，有的是干脆第一次手术做砸了，过来返修的。 自从金刀奖之后，这些奇奇怪怪的病人大增，很多还是外省的，都是当地医生推荐过来的。 严重的脊柱侧弯，科里现在收了好几个，虽然没有卢钢那么夸张，但是也都是其它医院不愿意做的。 对这些严重的脊柱畸形，宋子默暂时还不敢动手，要跟着杨平一段时间，才敢做这种高风险的病例。 科里日常工作被宋子默和徐志良管理得井井有条，进修生管理也有张林，外联这一块有小五，大家各司其职，科室发展四平八稳。 只是如果有合适的人选，还要引进一些年轻博士，加强科室实力。 杨平正在跟协和的胡主任讲解脊柱侧弯的病例，这些高难度病例，如何矫形，矫正幅度最大，又对脊髓的影响最小，这个平衡点怎么找，底线在哪里，只有找到这一点，脊柱侧弯矫形才不会缩手缩脚，才能从容自如。 韩主任过来找杨平，他跟胡主任打个招呼，将杨平叫到他办公室聊聊。 韩主任在综合骨科的办公室一直保留着，只是他很少来，一般在骨科研究所的办公室。 韩主任支支吾吾： “小杨呀。”韩主任摸着杯子，目光躲躲闪闪。 “胡主任跟我提了几次，协和的梁教授很看好你，小杨，要是以后有机会，还是要进协和、301这一类顶尖医院，平台大，以后发展空间才大。”韩主任莫名其妙地抖出一句。 什么意思？我去哪？杨平觉得这话不是随意说的，言有所指。 “主任，你和夏院长，怎么有点不对劲，我这次回来，发现你们说话怪怪的，我在三博好好的，能去哪？这里就是我的家，以后就在这里，哪都不去。” “说什么傻话！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总要去更好的医院，不可能一辈子窝在这，我们当医生的，要干出大事，必须往上走，去魔都，去帝都，尤其协和、301那样的最高平台，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很多资源会往那些医院倾斜，你要干大事，就必须有个大平台，比如科研，申请课题，在协和，在301，就容易很多。平台不一样，以后的发展就不一样，窝在这里会耽误你的前程，如果你有机会去，我举双手赞成，到更好的平台，能够救更多的人，创造更多的成果。”韩主任将话题打开，激动地说了很多。 杨平眯着眼睛，看着韩主任：“你们？不会有什么事你们瞒着我？” “别跟我绕弯子，我是就事论事，我和你洪师伯就是例子，他现在要奔向院士了，手握过亿的科研经费。”韩主任说完，手有点发抖。 杨平摆摆手：“主任！我不跟你争，我不管你们什么事情瞒着我，我告诉你老人家，我哪都不去，谁也别强迫我，梅奥不也是在一个小镇上？” “不一样，我告诉你，在大事面前，你别跟我犟。”老韩有点生气，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做思想工作，说了一大堆，这家伙油盐不进。 说实话，老韩也希望杨平可以去协和，去301，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这人还真就有点犟，哪都不去，就在这里，主任，这次我去美国，是真弄了八千万美金回来，这钱我明说，留一部分自己买房，其它的拿出来搞科研。”杨平干脆转换话题。 “你说什么？你不是哄我老头开心？八千万美金？要卡车拉？”老韩哈哈大笑。 杨平一脸不屑：“什么年代的思维，八千万，不就八后面一串零，还卡车拉。” 杨平拿出自己手机上的入账短信给韩主任看：“你看，这是nasa支付的手术费，人家发一次火箭就是六千万美金，我帮他们救一个人，收这个钱也不算黑心，这些电话和短信，都是银行要帮我开什么理财贵宾服务的邀请。” 韩主任拿着手机看，好像是真的，没必要弄一套假的来蒙骗自己，可是数目太大，超出认知，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自然开始不相信，现在也是将信将疑：“这个价格，你也敢开口？” 杨平笑道：“这要看什么场合，跟谁开口，大场合，大金主，有什么不敢的，他敢请我做手术，我就敢开口，几亿美金的火箭像放烟花一样，啪啪啪打上天，六千万我还不敢说？没再加价已经很有国际主义精神了。” 这小子，是我招进来的那个愣头青吗？ 韩主任左右上下打量。 杨平说：“看什么呢？你去和夏院长去说说，我这人就是无赖，赖在这不走，不管是谁来，也没用。” “要是让你加入保健组呢？”韩主任试探。 “哪个保健组？” “最高的那个！” “那没问题，那又不是全职，是兼职的，不影响在这上班，关键那块牌子好使。”杨平神秘地说。 “你小子怕是早就打好算盘了？不想走，想留三博，这是你真实的想法？”韩主任语气郑重。 “真的，我现在找到了筹钱的路子，有了路子，钱就像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流来，这样我搞课题哪还会缺钱呢。”杨平很轻松。 “我现在心里有底了，还有，告诉你个好消息，你老丈人这次新增院士，稳了！” “哪个老丈人？”杨平疑惑。 老韩斜瞪杨平：“听你这话，你好像有很多老丈人？” “不是，不是，我这还没结婚，你说老丈人，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杨平脸红红的。 “苏教授！还有谁？哪个老丈人，小伙子，这话可不是乱说的，歧义太大。” 第422章 云里雾里的腰痛 见杨平如此执着，韩主任万分感动，和盘托出上级要将杨平调入301的事情。 不过这种挖人终究是人才引进，一定要本人同意才行，本人如果执意不去，对方也无可奈何。 韩主任原本犹豫不决，希望杨平可以去最好的平台，但是心里又十分不舍。 现在，他坚定了主意，他要留下这小子，自己和夏院长还能干很多年，用这些年，足够帮助杨平做成一番非凡事业。 杨平有自己的选择，他看问题的高度和别人不一样，无论如何选择，韩主任都会支持他。 他选择留在三博，如果是真心话，那么也有他的理由，他的理由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 “小杨，这里没有别人，我再问一句，你真的甘愿留在三博？我真心实意希望能够去更大的平台，成就一番更大的事业，不要因为我们的私人感情干扰自己的决定。”韩主任肺腑之言。 杨平坚定不移：“只留在三博，哪里都不去，我需要的东西，这里有，其他的平台再大，不一定有。” 杨平需要的东西，老韩不明白，但是既然他如此坚决，自己也只有支持。 “好！” 老韩站起来。 “我现在就去跟夏院长说，你安心上班，其它事情我们来处理。” “你这次出国，苏教授打了几个电话给我，向我打听你的情况，也挺担心你，我说，你这是问错人了，你的情报应该比我更多，他不说话。”韩主任忽然想起这事，提醒杨平，应该找个合适的方式给苏教授回个话。 苏教授过五关斩六将，已经顺利通过两轮院士评审，终选投票时，他获得高票当选，目前已经进入名单公示阶段。 与之同期参选的洪志刚、孟衡、傅山城等教授，均在第二轮落选，只能等待两年后的增选。 刚刚韩主任提到“老丈人”，杨平确实没有反应过来。 杨平知道，小苏这姑娘聪明，自有打算，她在寻找合适的时机带杨平去见家长，所以杨平也不着急。 估计小苏还没有正式向父亲提起与杨平的恋爱，所以苏教授不便从自己女儿口中探听杨平的情况。 杨平将在美国的大致情况，编写了一条微信发给了苏南晨，这下苏教授应该会放下心。 韩主任风风火火地去找夏院长，杨平回到医生办公室。 胡主任正眼巴巴等着杨平继续讲解脊柱侧弯的手术，在等待的还有协和几个医生，宋云也在场。 张林正进来，后面跟着一个耷拉着脑袋的医生，三十多岁，杨平不认识，应该是自己在美国期间过来的。 “杨博士！”张林恭恭敬敬地打招呼，那医生跟着打招呼。 然后将这个医生带到旁边一个会谈室，门没有关紧，开了一道缝。 “张老师，对不起，这是我的检讨书---” 医生双手奉上检讨书，张林接过，翻开看完，在上面签字。 “这份检讨书还差不多，我跟你说，你来这干吗的？进修学习！进修有进修的规矩，学习有学习的态度，不管你以前在哪个医院，什么职称，来到这里，你就是三博的进修生，你就得遵守我的规矩，拿出学习的态度，不然你来干吗？度假？这里不是你想来就来，也不是想走就走的，一旦被开除，你就列入黑名单，你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来进修，还会影响你的同事的进修申请，你这种我见多了，你有多牛？你告诉我你有多牛？学术地位世界排第几？高桥文哉你听过吗？你有没有他牛？你随便找科里一个人打听一下，他是不是规规矩矩的。” 张老师严肃认真，言辞中肯，听者不敢越雷池半步，估计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喷。 声音很大，从门缝里漏出来，办公室所有人侧耳倾听。 “新来的进修医生，附二的，过来学习脊柱侧弯矫形，南都医大副校长的外甥，不是迟到就是早退，吊儿郎当的。”宋子墨附在杨平耳边说。 “张林将他拿捏死死的---”宋子墨偷偷笑。 杨平侧身，透过门缝，看着张林那副模样，心里忍不住一笑，这家伙还真像模像样，派头十足。 “科里进修生的教学，张林管理得井井有条，没人敢乱来。”宋子墨显然很满意张林的表现。 杨平正准备继续给胡主任讲脊柱侧弯矫形，走廊里传来吵闹的声音。 隐隐约约杨平听到有人在叫嚣：什么庸医，什么要上告，什么开错刀了。 研究生李国栋进来，愁眉苦脸：“主任，脊柱外科转来的病人，做完手术后腰痛一点也没缓解，在那边大吵大闹，秦主任跟宋医生联系，转到我们科。” “哦，来了，一起去看看，我会诊的，纠纷病人。”宋子墨立刻带杨平去看，一群进修医生也跟着过去。 男性病人，三十六岁，体型较为肥胖，腰痛伴右侧大腿外侧出现麻木烧灼感两年，久站久坐症状加重，休息后可以缓解。腰椎正侧位显示腰45，腰5骶1椎间隙略微狭窄，ri提示要腰45椎间盘突出，上下终板炎。 在外院诊断为腰椎间盘突出症，做了微创手术---椎间孔镜下腰45椎间盘摘除，术后症状没有缓解，托熟人转到三博医院脊柱外科，做了后路腰45椎间盘摘除+椎间隙植骨融合+椎弓根钉内固定。术后腰痛有所减轻，但是右侧大腿疼痛依旧。 病人被平车推到病房，脊柱外科的医生正在和综合骨科的李国栋交班。 病人侧卧位，蜷缩着身子，胳膊上还纹着不知道是什么怪兽。 这年头打黑除恶，这胖子居然还敢纹龙纹虎，也是胆肥，现在这些纹身的，是重点关注对象。 这个病人，存在潜在纠纷，秦主任感觉棘手，只好求助综合骨科，杨平去了美国，就请宋子墨会诊，宋子墨一看，收综合骨科。 脊柱外科，是骨科里纠纷最多的。 杨平在南桥医院下乡的时候，严老师的病例就是经典纠纷案例。 腰痛病人，不说别的，就腰椎间盘突出症，看似简单，脊柱外科常见病例，其实十分复杂。 这个病人已经在其它医院闹过一次，现在做第二次手术，效果还是不行，他断定秦主任做错部位了，因为做完手术一点效果都没有。 这秦主任也是老实人，真心想替病人解决问题，而且病人是熟人介绍来的。 一般这种需要再次手术的，有潜在纠纷的，很多医生不敢接活，没必要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 病人来的时候，秦主任也是犹豫过，但是熟人介绍，病人再三哀求，秦主任一时心软，接下来，仔细分析，觉得这个病人是腰45椎间盘突出，伴严重的同节段的上下终板炎，微创手术没办法处理，要开放手术，摘除椎间盘，刮除上下终板，才能彻底治疗。 可是这个信心满满的手术，做完之后，症状没有任何缓解，病人前几天还认为是术后不久，没在意，特意送了一面做好的锦旗过来，可是过了几天，这疼痛没有任何缓解，立刻翻脸，在病房闹起来。 “我是腰椎间盘突出，这个庸医，肯定开错地方了，突出的椎间盘没有切除，把好的椎间盘切掉？我向别人打听过，还上网查过，就是这样的，做错部位了，医疗事故！”病人态度很恶劣，对自己的判断没有疑问，质疑医生做错部位。 很多病人来门诊看病也是这样：“我是腰椎间盘突出。” 没错，影像报告上写着腰椎间盘突出，无论医生还是病人，都深信不疑。 可是腰痛不一定就是腰椎间盘突出症，腰椎间盘突出不一定就是腰椎间盘突出症。 这里面的逻辑关系不弄清楚，就没法把腰痛病人理顺。 腰痛几乎是门诊排在首位的疾病，人一生中出现腰痛的比例是百分之八十，在任何时候，有百分之十八的人正在经历腰痛。 也就是此时此刻，一百个人里面，有十八个人正在腰痛，这个比例相当大。 引起腰痛的原因非常复杂，腰椎间突出只是一个影像诊断，腰椎间盘突出症却是一个临床诊断，两者差了一个字，明显意义不一样。 不是碰到腰痛就是腰椎间盘突出症。 也不要看到ct或者ri报告上写着腰椎间盘突出，就以为是腰椎间盘突出症。 远没有这么简单，也远没有这么懊恼。 “能躺下吗？我给你检查检查！” 病人回头斜瞄一眼，本来想骂人，但是看到杨平的眼神，以及周围围着的一群白大褂，一种叫做气场的东西镇住了他。 “你---是---杨博士？把麻花人拉直的杨博士？”病人顿时变了一个人，刚才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社会大哥气势，现在竟然怯生生地问。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杨博士，你要配合他检查，你已经做了两次手术没有解决问题，已经不是普通问题，我们叫做疑难杂症，要是相信我们，相信杨博士，想自己的病好，就听话配合，要是不相信我们，你给句话，我们马上推你回脊柱外科，你继续闹。”宋子墨跟他已经打过交道。 病人吃力地翻身躺好：“杨博士！我信你，外面都说你很神，消防员胳膊断几截，可以接上；足球运动员废了，你给整好，送上球场；人卷得跟麻花一样，全国医生不敢开刀，你给开刀拉直了！” “你痛还是不痛？”宋子墨催他躺好。 “痛！怎么不痛！痛得打滚！” 病人立刻说。 第423章 骨科医生做彩超 杨平一张一张的影像图片过目后说：“腰5骶1椎间盘源性疼痛。” 他戴上宋子墨递来的手套，给病人查体。 戴手套查体，这是杨平的习惯，倒不是装逼，也不是嫌弃病人，这是更严格的手卫生，预防交叉感染。 一圈查体做下来，杨平心里有数了。 右侧腹股沟距离髂前上棘两厘米处，局部压痛、tels征阳性，髋后伸时症状加重，骨盆挤压试验阳性。 当时的系统超级培养计划，培养的就是解剖、查体、仪器及实验室检查，超级培养计划为杨平打下雄厚的临床基础。 “股外侧皮神经炎！叫超声科过来，带床旁彩超机。”杨平脱下手套。 宋子墨立刻联系超声科，不久，超声科的一位美女医生，走急诊电梯，推着床旁彩超机过来。 她将彩超机摆好准备动手，杨平说：“我来?” 你来?骨科医生做彩超?闻所未闻。 杨平也不多说，在超声科医生怀疑的目光中，开始动手，涂耦合剂，探头沿着股外侧皮神经行径探查，那手法，简直就是一个有几十年经验的资深超声医生。 “杨博士会做彩超？”美女医生站在一旁，问宋子墨，她很是好奇，从没见过骨科医生做彩超。 骨科医生会照x片不奇怪，少数医生钻研业务很投入，对专科边缘学科也有涉猎，有的医生对x片的投照比放射科医生还精通，但是能够做彩超的骨科医生，不是寥寥无几，而是没有。 宋子墨在一旁不动声色，超声探头游走流利，探头停留在腹股沟距离髂前上棘两厘米处，杨平指着彩超屏幕的图像：“你看，这是股外侧皮神经，穿过腹股沟筋膜时受到卡压，神经水肿，以前这里应该有过挫伤，这是疤痕粘连卡压。安排手术，局麻下进行微创右侧股外侧皮神经射频消融松解，同时对腰5骶1椎间盘进行造影及射频消融。” 短短十几分钟，一台彩超机，诊断确立，治疗方案也明确。 看着那彩色流水般的彩超图像，谁能看懂彩超？ 对于彩超，作为协和的教授，胡国林教授懂一些基本知识，但是不精通，其他人，宋云也懂一点，除了宋子墨和徐志良接受过杨平的培训，没人精通这玩意。 连超声科的医生也是一脸惊诧，这种神经卡压，说实话，超声科的资深医生，也没几个能看出来。 杨博士随手这么来回游走几下，就得出结论。 宋云脸红道：“杨博士，这彩超，我还不太会，有空能够跟我讲一讲，零基础讲起。” “宋子墨，你先把那本打印的书拿出来给他们看看。”杨平将探头放好，从彩超机的推车上，抽出两张纸巾给病人，一个规培生帮病人擦干净耦合剂， 病人拉上裤子，之前的骂骂咧咧全然没有了：“杨博士，你刚才说对了，我以前骑摩托车摔过一跤，这里擦伤过，跟这有关?” “有关！再做个小手术，微创手术，十几分钟解决你的问题。”杨平不容商量的语气。 病人嗯了一声，再不说话，仿佛自己是透明的，什么都在杨博士面前藏不住。 至于打印的书，有好几本，可都是宋子墨的宝贝，这是宋子墨依据平时杨平给他的讲解，整理打印，装订成册。 其中有一本就是彩超在骨科的应用，也就是如今流行的肌骨超声，杨平的讲解汇总。 胡主任也是开了眼界，在协和，医生的临床基础在全国首屈一指。 他们平时处理骨科病人的基础病，比如糖尿病、高血压、冠心病，一般不需要会诊，随便一个管床医生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凭什么，凭借良好的临床基础。 要是其它医院，外科医生会看心电图，那是久远的神话。 在协和，不会看心电图的外科医生不是一个合格的医生。 全面坚实的临床训练，不管是常见病，还是罕见病，让协和医生处理起来游刃有余。 有一些罕见病，其它医院的医生脑袋里根本没有概念，但是协和连住院医都清清楚楚。 这就是协和综合实力位居全国第一的底气。 这个病人，在其它医院，一般会掉进陷阱，但对协和的胡主任来说，无论诊断还是治疗，都没有很大难度，不会轻易掉进陷阱，但是真要诊断清楚，肯定要花费很多时间来分析比较。 绝对不可能像杨平这样，十几分钟，就能一针见血，尤其刚刚的彩超操作，体现的可不是一般的临床实力。 杨平如此扎实的临床功底，难怪一台手术，让梁教授念念不忘。 如果说杨平的知识是一个大海，胡主任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湖。 梁教授看人精准，胡主任不禁感叹，当时不理解，一台手术而已，就念念不忘，叮嘱自己除了进修，还必须完成另一个任务——挖人！ 听说301已经行动，协和也会当仁不让，相对301的强势，协和更加温和。 说到学术氛围，胡主任对协和更有信心，而杨平这种人才，会喜欢协和。 回到医生办公室，宋子墨又调出影像图片，杨平借机给年轻医生讲解腰椎间盘突出症。 “这不是腰椎间盘突出症，而是腰椎间盘源性疼痛和右侧股外侧皮神经炎，股外侧皮神经炎，极容易被当做腰椎间盘突出症，曾经骗过很多医生，加上腰椎间盘源性疼痛，绝大多数医生会往陷阱里跳。”杨平回到办公室，才可以说话毫无顾忌。 腰椎间盘突出症，因为椎间盘变性、纤维环破裂，髓核突出刺激或压迫脊神经根、马尾神经所表现的一种综合征。 可见，没有脊神经根或马尾神经的症状时，不能诊断为腰椎间盘突出症。 也就是，只是腰痛，不能诊断为腰椎间盘突出症。 腰椎间盘突出症必须要有脊神经根性或马尾神经压迫刺激症状。 但是常常一大堆只有腰痛的病人被轻易下腰椎间盘突出症的诊断。 脊神经根性疼痛的表现很多是坐骨神经痛的症状，可是坐骨神经痛也有其它很多原因，两者不是同一个概念。 所以即使有坐骨神经的表现也不一定就是腰椎间盘突出症。 这个病人就是例子。 如果将脊髓比作线路总闸，脊神经就是从总闸发出的电线，而坐骨神经是已经出了总闸，布在房间的电线。 腰椎间盘疾病引起的疼痛，有几种，有盘源性疼痛，就是椎间盘本身的神经---窦椎神经受到刺激引起的疼痛，这种疼痛表现为下腰痛。 根性疼痛，就是电线出总闸的总线部位出了问题，受到腰椎间盘的压迫或刺激，引起这条神经的分配区域出现疼痛。 还有牵涉痛，疼痛的部位与发病的部位不在一个地方，但是因为他们的感觉神经传导到脊髓时，在同一个节段。可以理解为，两个部位受到同一中枢领导和监管，当一个部位的神经受到刺激，信号传输到脊髓，再往上到大脑，大脑会和稀泥，出现误判，搞不清楚究竟哪里出问题，将疼痛信号朝两个部位发布，另一个没问题的部位也疼痛。 腰椎间盘引起的疼痛大体可以分为这三种，其中第一种，我们就叫做腰椎间盘源性疼痛，第二种才是腰椎间盘突出症。 至于坐骨神经痛，可以由腰椎间盘突出引起，也可以由它本身的问题引起，如果出了总闸，在行走路线上出问题，与突出的腰椎间盘无关，就不能说是腰椎间盘突出症。 比如梨状肌综合征，严老师就是这类，为了这事闹了两年，整得医生和病人都不愉快。 杨平边说，边在白板上画出腰椎的解剖图，结合图讲起来，大家容易理解。 随手一画，比解剖图谱还漂亮精细。 即使突出的腰椎间盘压迫和刺激神经，也是有规律可以循的，你看，最常见的外侧型腰椎间盘突出，影响的是走行根。 什么是走形根，就是它往下经过椎间盘，要从下一个椎间孔出去。 而极外侧椎间盘突出，影响的是出口根，出口根就是正好从对应椎间孔出来的神经根。 而中央型椎间盘压迫是马尾，这一型症状最麻烦。 “这一型，男人最怕！”胡主任挺幽默。 “腰椎间盘突出症还会影响性功能？”有学生脑子反应快。 没错，只是男人对这个问题难以启齿，即使问到，很多人也不愿意承认，闪烁其词，所以大家不关注这个问题。 “难怪，腰好，她也好。”张林调侃。 徐志良瞪他一眼，张林立刻收敛脸上的笑容，不敢多说，心里埋怨：调节气氛嘛，这哥们这么认真。 腰痛被杨平梳理得条理清晰，就像小学生的思维导图，简单明了 “这个病人为什么术中还要做椎间盘造影?”李国栋挺好学，问道。 “如果是椎间盘源性腰痛，椎间盘造影，造影剂可以诱发腰痛，或者麻醉药可以消除腰痛，这样可以确诊腰椎间盘源性疼痛，找到腰痛的责任部位，再行射频消融，破坏窦椎神经，疼痛自然消除。”宋云帮忙解释。 宋云佩服杨平抽丝剥茧般的思维能力，这个病人有腰痛，还有下肢的放射痛，似乎诊断腰椎间盘突出毫无疑问。 这正是诊断错误的根源。 “宋医生跟大家说说腰椎间盘源性下腰痛。”杨平鼓励大家讨论，学术的东西，越辩越明。 宋云被杨平这么引导，思路也打开：“腰椎间盘突出症、腰肌劳损，正在成为一个滥用的诊断，让病人和医生都让在这个诊断上，束手被擒。” “随诊诊断技术进步，认为慢性腰痛最常见的是椎间盘源性腰痛，这让腰痛的诊断更加清晰。” “刚才杨博士说了，其实这个病人最精确的诊断应该是：一、椎间盘源性下腰痛，二、右侧股外侧皮神经炎。” “利用椎间盘造影，椎间盘源性下腰痛，可以分为终板源性和纤维环源性，所谓源性，就是疼痛的来源。” 宋云的专业知识非常好，然后到对照ri片子的时候，他的经验不足，求助杨平。 杨平让大家靠近一点，看电子阅片屏上的图片：“你看，这个横断面上，腰椎间盘高信号区（hiz）椎间盘hiz高信号，看这个图像t1加权像和t2加权像都要看，不能只看一个相，如果t1局限性低或等信号，t2局限性高信号，表示这个椎间盘的纤维环破裂了，有肉芽组织长入内部，这个肉芽组织信号是标志性的影像。” “确实，明白了。”宋云恍然大悟。 自己看很多书，研究很久没弄通透的东西，杨博士现在一句话点明。 然后杨平告诉宋云，从病理学上，肉芽组织的构成，ri的成像原理，伪影原理，肉芽组织在ri上呈现的信号，为什么呈现这种信号，如何从信号判断疾病起病的时间，如何鉴别伪影等等。 尤其讲到ri成像原理，估计造磁共振的也不会理解这么深刻，然后用这么平易近人的语言讲出来。 这趟进修来对了！ 宋云看宋子墨不停地记笔记，也连忙摸出笔记本，赶紧记。 这边讲课，楼上手术室已经准备好，李国栋将病人送去手术室。 宋子墨主刀，杨平指导，大家观摩。 手术只用了十几分钟，立竿见影，病人不痛了，居然可以从手术床上爬起，自己走回病房。 一场纠纷就这样被杨平轻松化解。 脊柱外科秦主任得到消息，松一口气，连忙打电话感谢杨平，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这擦屁股的事，以后还是慎之又慎。 这病人送了一面锦旗给秦主任，据说当时准备要回去，好在杨平帮忙化解了，不然真闹起来，老脸往哪搁呀。 运动医学中心高主任赶过来练习关节镜下微雕。 听说脊柱外科这个病人的事情，直摇头。 老秦呀，这种病人，丢过来就不管了?无论如何要亲自过来，从头跟到尾，听杨博士讲解，手术上台要帮忙，这样才能学到东西，不然下次还掉陷阱。 听说杨博士在美国用新术式做儿童交叉韧带重建，高主任伺机而动，要跟杨平学习儿童交叉韧带重建的曲线钻孔技术。 笔记本、u盘在身上随时带着呢。 第424章 老虎尾巴 关于儿童交叉韧带重建的曲线钻孔技术，杨平对它进行了改良。 只是为了让新术式能够普及，不能够普及，不能够被重复的术式不是好术式。 终究会像老中医的某些绝技一样消失在时间里。 当然，新技术的扩散还是按照既往的层次圈，高远主任将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一份子。 他几乎每天激情澎湃，处于一种对新知识渴望的兴奋中，他跟在杨平的后面，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成为傲视同行的顶尖专家。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样，不想攀登技术高峰的医生不是好医生。 高远是这样认为的，他是一个有野心的医生，他想攀登技术高峰。 所以，只要有时间，他就泡在综合骨科这边，他跟在杨平后面，哪怕一天学到一句话，他觉得也是有所收获。 综合骨科的兄弟们戏称高主任是“编外进修生”，这种称呼传到高主任耳朵里，他只是一笑了之。 杨平从美国回来的第一次真正的大查房，他自然不会错过。 他知道，杨平喜欢无粉的胶皮手套，脱下手套的还要用消毒凝胶擦手，所以，每次查房他提着一个袋子，里面就装着这些，要是别人准备不周，动作不够快，他能够及时补缺。 刚开始，杨平某些新理论新手术，高主任不能理解，但是没有关系，只要反复琢磨，总会弄懂，他吃饭时想，睡觉时想，上洗手间时也想，关键是这人没脸没皮的，不懂就问，也不顾场合，只要抓住机会，就要问个究竟。 而且越到后面，高主任学习起来越轻松，觉得自己跨过了瓶颈期，进入了一块辽阔的知识海洋。 宋子墨对高主任，最初不感冒，觉得这人很假，殷勤献得有点过分，后来慢慢觉得这人不讨厌，一切殷勤没有恶意，只是为了从杨平身上多讨点东西。有时候看着他跟一帮规培生研究生挤在一起，心里还很佩服。 大查房的队伍移动，查到脊柱外科转来的那个猛虎哥。 这个病人除了穿刺口有点轻微疼痛，术前的症状完全消失，本来可以出院，但是病人执意要住几天，这样心里踏实。 这哥们赤着上身躺在床上，练习腰背肌，看到医生过来查房，立刻拉一件衣服套上。 “不痛了？”杨平问他。 “完全不痛！”病人点头，无痛的日子风轻云淡。 “趴下，我看看！”杨平要给他简单的查体，从俯卧位开始，以判断术后那些症状是否存在反弹。 病人趴好：“杨医生，你不仅救了我，还救了前面给我做手术的两个医生，要不是你，我铁定要找他们麻烦，我只要一个电话，可以召集三千兄弟。”病人反手伸出三个手指。 杨平也不理他，形形色色的病人，见多了。 现在病人的问题已经解决，杨平也不担心他真的会找医生麻烦，不过过过口瘾而已。 对秦主任来说，焦头烂额的事情，被杨平十几分钟解决。 当然，这种病例，杨平从来没有觉得真有多难。 对杨平来说，能够手术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拉开病人衣服，露出腰部，杨平指着他的腰说：“你这个老虎怎么缺个尾巴？” 原本背上纹身的猛虎，在腰这里是一条威猛的尾巴，现在尾巴消失不见。 “是吗？” 病人紧张起来，立刻扭头看，尾巴真不见了。 好好的猛虎，不见了一条尾巴。 “尾巴呢？---”病人哭丧着脸。 杨平示意他低下头，别抬头：“可能手术时消毒抹掉的，消毒剂里含有酒精，属于有机溶剂，你这画笔质量也不咋地的。” 此话一出，病房里立刻一片笑声，连邻床的那位兄弟仰慕惧怕的目光，立刻变成鄙夷与不屑，社会大哥的人设立刻崩塌。 病人的脸立刻胀红，露馅了，刚刚还跟病友吹牛，当年一把砍刀，孤军深入，打倒几十人，一战成名，确立江湖地位。 “医生---”病人还想说什么。 “趴好！不然老虎头也给你抹掉。”杨平开始查体。 完事之后，杨平脱下手套，身旁一个黄色垃圾袋接下杨平的手套，消毒凝胶喷洒双手，杨平搓了搓。 “可以出院，回去，开的士的？休息1周，加强腰背肌锻炼，1周后就正常开工。”杨平算是结束了猛虎哥的查房。 神了，我从来没说自己开出租车的，他怎么知道，难道这医生还会看相算命？ 病人一骨碌爬起，靠床头坐着，目送杨平出病房。 “你怎么知道他开出租车的？他说他当老板的呢。”小五也不解。 其他人也想知道答案，大家经历了太多严肃刻板的查房，对杨平这种轻松的查房氛围很喜欢，既不刻板，又不轻浮。 “你们查体，能够查出一些病人的职业，就算到家了，这就算留给大家一个题目，职业也是体征的。”宋子墨跟年轻医生交代。 接下来的几个病人都是脊柱侧弯的病人，都是罕见的严重。 目前来进修的医生，大多数是奔着脊柱侧弯矫形来的。 胡教授是第一批来学习的，协和的这位主任医师，带着金丝眼镜，一丝不苟的样子，学起来像个学生，认认真真。 没有见到杨平之前，胡教授对梁教授的这种安排心里很有抵触，见到杨平之后，这种抵触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想利用这三个月时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科里的脊柱侧弯病人，每一个都让人头痛，有些还伴有胸腹腔脏器的扭转移位。 胡主任很想看看，杨平怎么来处理这些病例，尤其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脊柱严重侧弯畸形。 杨平却不着急，对于脊柱侧弯的矫形，在做卢钢的手术时，他已经创造一套全新的矫形理论，对应这套理论，设计一套全新的手术方式。 他正想多收集一些脊柱侧弯的病例，在现实中使用这套手术方法。 这套手术方法虽然目前现实中只有卢钢一个成功案例，但是在系统空间，杨平已经成功实践无数例，经过了不断改进，十分成熟。 再收集一些病例，杨平就准备再次发表一篇论文，专门论述自己这套新理论新方法。 这套理论，将是继脊柱侧弯cd三维矫形之后，更大的一次创新。 论文井喷的时期也很快到来，杨平之前投稿的论文将陆陆续续见刊，《膝关节多韧带重建的平衡调节》《肩关节多向不稳重建的平衡调节》已经在ajs发表。 而余水莲病例，卢钢的病例，作为病例报道，也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成功发表。 《创伤外科手术系统工程应用》、《血管精确选择阻断在创伤外科的应用》、《创伤死亡原因及救治分析》稍微迟一些，已经收稿排期，尚未发表。 《一种新型儿童交叉韧带重建手术方法应用》再一次投稿ajs。 一年之内，在这些医学顶级杂志上爆米花般发表论文，胡国林教授简直不敢相信。 面对这个六岁的脊柱侧弯病人，再高明的截骨矫形似乎并不适合。 没关系，杨平还有一种方法，只是缺现实中的病例，这种方法不需要截骨矫形，只需要将一套矫形器植入病人的体内，它可以持续精确地对畸形做反向调解。 利用伊里扎洛夫的牵张成骨理论，在这种张力下，椎骨和软组织会慢慢发生形变，最后回到正常的姿态。 其实伊里扎洛夫理论已经在四肢畸形中得到广泛地应用，以秦泗河为代表的矫形外科医生，将外固定架应用于四肢畸形的矫形，不开刀便可以完成畸形的纠正，在世界上独树一帜。 而杨平就是要设计一套这样的内置矫形器，来矫正脊柱的畸形。 这将又是一次首创。 空间实验室的存在，让这些首创出现便是成熟。 只不过每一次实验会耗费大量的积分，否则杨平的创新脚步会更快。 所以他必须不断地挑战现实中的高难度手术，以获取积分，维持系统空间的运转。 一圈房查完，胡教授都替杨平感到压力山大，不说其他的病人，光这几个脊柱侧弯的已经令人头痛。 那个六岁的严重脊柱侧弯，怎么开刀？ 还有一个十八岁的脊柱侧弯，合并严重的胸腹脏器移位畸形，脏器怎么处理？ 这些病人，任何一个病人在协和，都要集合全院力量，最后还不一定手术满意。 在其它医院，基本上都不敢接手，病人家属也说了，转一圈之后，有医生指点：去南都的三博，找杨平，他不敢做，那就放弃，没人敢接你这手术。 那个脊柱侧弯伴有脏器畸形就去301看过几次，人家说：“脊柱矫正之后，会因为脏器衰竭死亡，维持现状。” “这几个病人，你--真准备接手？”胡国林教授担心地问。 杨平语气有点沉重：“这几个病人，我们这里不收，就没地方收了。” “宋子墨，让他们完善检查，安排时间讨论一下，那个六岁的小孩，恐怕有点麻烦，跟家属解释一下，手术没这么快，注意说话方式，要给他信心，不要让人家觉得我们委婉拒绝他。” 这个病人是小孩，要考虑到发育，十分复杂，自己还要进一步对手术方案进行验证。 这时，韩主任来电话了：301的团队三天后到达三博医院，让他做好思想准备。 第425章 秘密战争 魔都，301医院骨科主任办公室。 秦石教授，五十出头，国字脸，鼻梁高耸，身材魁梧，在一身军装的衬托下，显得威武挺拔。 他在骨科方面成绩卓越，现任全军骨科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他与苏青云教授被认为是最有希望接替协和的梁教授，成为下一届中华医学会骨科学分会主任委员的人选。 秦教授获得过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是骨科界的领军人物，尤其在脊柱方面成绩杰出，创造了一种全新的截骨矫形方法，治疗严重的脊柱侧弯畸形。 在脊柱侧弯治疗方面，他与南都附一的苏青云，南北呼应，这次也与苏青云教授一起，成功成为中国工程院新增院士。 骨科副主任安世荣教授敲门进来：“主任，您叫我有事?” “帮我也订一张机票，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三博医院。”秦教授放下一叠文稿。 他刚刚正在看杨平发表的论文，看完后临时决定，必须自己亲自出马。 安主任对秦教授的决定感到突然：“你不是有个重要会议？” “已经把会议推了，人才引进这事最重要，你看看杨平这几篇论文，几篇论文都发表在国际顶尖杂志上，每一篇都是惊世之作，肩膝关节多韧带重建，发表在《ajs》上，效果达到恢复运动能力的水平；发表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的这个病例报告，麻花折叠人，使用的新型截骨矫形，一篇病例报道，将这种新方法的理论基础和临床应用展示得清清楚楚，后续围绕这个方法应该还有多篇论文。”秦教授异常兴奋，将打印出的论文递给安主任。 “这个截骨矫形的方法，不仅可以实现矫形效果的最大化，而且将对脊髓的干扰降低到最小，简直就是奇思妙想！” 秦教授自己就是因一套脊柱畸形截骨矫形方法而成名，确立国内国际的学术地位，杨平这套矫形方法能够得到他的不断称赞，实属不易。 安主任快速地浏览论文，文笔特好，难得有医生的文笔这么好。 “难怪可以替国家出征，帮助救援美国的宇航员。”秦教授在心里说。 这事上级命令暂时保密，所以也只限于301的刘院长、秦教授、三博的夏院长和韩主任知道，连安世荣主任都暂时不知道。 “主任，他有这么厉害吗？不就是金刀奖冠军吗？往届金刀奖冠军，我们医院也没有说这么卖力去引进？”安世荣主任忍不住问。 安主任被任命为谈判团队的领队，这个谈判团队的唯一任务就是引进杨平，团队不仅有骨科几位精明强干的教授，还包括医务处、政治工作部的成员，这阵势大到不合常理，以前从未有过的。 “历届金刀奖别说冠军，前三名，都没有出现三十五岁以下的医生，杨平不到三十岁，轻松拿走冠军，展示的几台手术，脊柱侧弯矫形、上颈椎肿瘤、机器人手术，每一台都让其他选手望尘莫及，你看，这些论文，每一篇含金量极高，毫不夸张地说，每一个成果都是其他人数十年才可能获取的，他却同时发表多篇论文，产出多项成功，这种人才，罕见啊！理论与实践兼备，不仅富有想象力，理论基础扎实，而且动手能力极高。”秦主任由衷地赞叹。 即使没有上级指示，这小伙子，秦教授也相中了，还真从没见过这种天赋的医生，秦教授自认，杨平的脊柱截骨矫形方法，比自己的方法领先整整一代。 放眼整个医院年轻人，没人可以比得上杨平，即使有个别天赋极高的，手术做得漂亮，也没有这么夸张，更谈不上这种创新能力。杨平的脊柱侧弯矫形、肩膝关节多韧带重建、半截人抢救手术的系统工程思维，无一不是充满想象力的创新。 “我们科的陆青这次折戬沉沙，非常正常，就算能够晋级，遇上他，也是一败涂地，陆青被认为我们科青年一代的代表，但是跟杨平比，差距不是一点点，这一届的金刀奖冠军是最没有悬念的一届。”秦教授之前替陆青可惜，现在觉得很多事情是必然。 “安主任，协和已经早我们一步，胡国林教授的团队已经进驻三博医院足足两个星期，这次我们行动有点迟缓。”秦教授颇为担忧。 两个星期，可以做很多事情，下很多决定。 “他们不是去进修的吗？”安主任也听到风声。 “怎么可能是单纯进修，你还不熟悉梁教授，进修是明修栈道，挖人才是暗度陈仓，我可知道，协和骨科准备增加四十五张病床，看来梁教授这次志在必得，要跟我们抢人。”秦教授眉头紧锁。 像协和那种医院，跟301一样，带组教授的床位都是个位数，紧巴巴的，增加一张都是大事。 这次新增45张床，那可是翻天地覆的大事。 这45张床位是给谁的？不明摆着的。 “梁教授知道我们引进人才程序较多，他们的程序简单很多，所以抓住了我们弱点，闪电行动。”安主任立刻明白。 “明天去的人，全部穿上军装。”秦教授突然命令。 “为什么？”安主任不解。 刚刚秦教授临时决定，要亲自去请人，现在又要求必须全部穿上军装，平时出去开会出差，一般都是便装，特殊的时候才穿军装。 “每一个男人，从小心中都有一个军人梦，我们要无意中激起他这个梦，这是我们与协和比较，最大的优势。” “哈哈，妙！”安主任不得不佩服秦教授的粗中有细。 穿上军装，把军人的精气神展示出来，同时也将自己医院的优势亮出来。 “我有个不好的预感，这事跑一两次，很难落实。”秦教授露出信心不足。 “难不成还要主任您三顾茅庐？这年轻人也太自不量力？”安主任有点不平。 301这样的医院，哪个不是削减脑袋往里面挤，杨平有理由拒绝？ “千万不要这样说，医院的竞争力就是医生，人才谁不喜欢，十顾茅庐我也愿意，只要这事能够办成。”秦教授忧心忡忡。 “五千万的科研基金，五千万的安家费，特招入伍，破格授予中校军衔，破格给予病区主任职位，同时将对象一起特招入伍，还整个团队一起引进，与原医院建立友谊医院，这些条件没人可以拒绝，谁不喜欢顶尖平台，放眼全国，唯有协和可以与我们对标，他还是一个在读博士而已？”安主任觉得秦教授有点杞人忧天。 “世荣啊！这个学生可不是普通人，不能用普通人的思维去揣度，这是他的资料，政治工作部的同志送来的，我详细研究过，他可是一个不依赖平台的大才，他自己就是平台，所以对平台的要求不会像一般人那么迫切。”秦教授又将资料给安主任看。 安主任手上也有一份，为了谈判更好开展，必须知己知彼。 “真打算整个团队挖来？他的团队，我研究过，他的得力助手宋子墨，也是一位极厉害的角色，博士论文发表在《柳叶刀》上，徐志良也不差，麻醉医师也是以为优秀的博士，两位护士都是本科，可是那两位住院医差了很多，只是硕士，无过人之处。”安主任觉得有点爱屋及乌。 “你错了，帮老君炼丹打杂的，法力也不会差不到哪里去。”秦教授更正安主任的想法。 “到手术室找个外形条件好的年轻护士，一起去，要有军籍的，也要穿军装。” “你这不是美人计？这可不是我们的风格。”安主任一头雾水。 “不仅要影响他，我们还要影响他身边的人，谈判是有策略的，有些实力要润物细无声。”秦教授神秘一笑。 正聊着，秦教授接到电话，刘院长和陆政委有请。 秦教授叮嘱安主任做好准备工作，明天一起出发，然后快速赶到院长办公室，两位领导已经在等他。 “秦教授，这次你们肩上的担子很重，可能要你亲自去跑一趟！”刘院长面色严肃，招呼秦教授坐下谈。 “我正要给你们汇报，我准备亲自去，刚刚跟安世荣在安排这事。”秦教授坐下。 “秦教授就是秦教授，考虑比我们周到，上级领导送了十六个字：使命必达、不拘一格、耐心动员、灵活应对。” “万一对方不愿意，当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我们也要考虑到，可以先使用特聘兼职的方式，请来定期参加手术，一步一步来，上级对这个年轻人很关注。” “也难怪，那个史蒂文，整个美国的一流医都生急得团团转，束手无策，约翰霍普金斯，梅奥，都是世界顶尖医院，毫无办法。小杨一出手，轻松解决，美国总统请他吃饭，他两个字---没空！”刘院长绘声绘色，惹来乔政委和秦教授轻松的笑声。 “这么忙，谁有空吃你的饭，再说你的饭也不对我的胃口。”乔政委故意在一旁附和。 “那些美国佬平时眼睛长头顶上，在杨平面前，听说一口一个老师，有趣！上级领导特意交代，我们国家好多人才流失，给人家白白培养，所以呀，我们要善待人才，尤其这样的大才、奇才，怪才，哪有没点个性的，我们要给予足够的包容和尊重，我叫你来商量，就是建议，提醒一下其他人，去了之后，记住，不要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惹人讨厌，但是又要拿出我们医院的气势，能够吸引他，这里面怎么平衡，你比我更懂。”刘院长一边倒茶一边说。 “国家科技发展靠什么？医院技术进步靠什么？就是靠人才，这些人才就是我们的宝贝疙瘩，万一这次落空，要准备打持久战。”刘院长沉重地说。 秦教授说：“你看到他的论文没？每一篇都是一次对技术的革新。” “看过了，我听说那个介入大神马西莫问他，做过多少介入手术，这小伙说，哎呀，我是外科医生，这介入手术，不内行，平时很少做呀。” “这个马西莫气得七窍生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听说三根导丝齐头并进。” “嗯，帮他们救人，也只是顺路。” 刘院长和乔政委跟二人转一般，你一句，我一句。 听得秦教授越发对这个年轻人有兴趣。 “这个年轻人要好好培养，前途也无量。” 最后刘院长和乔政委给秦教授一句话：不拘一格用人才。 一次不成，两次，三次--- 实在不行，将三博医院变成301在南方的一个医学中心，也不在乎多一个医学中心。 引进杨平，刘院长和秦教授使命必达。 --- 协和，梁教授也已经给胡主任下达了命令。 “抢在301之前跟杨平挑明，引进！这边的条件很简单：1、韩建功教授的博导关系可以引进协和。2、给他一个独立的骨科，45张病床，名义上在大骨科之下，但是他的骨科不受我的节制，独立行事。3、为他新建立一个骨科研究所。4、我的博士后流动工作站随时向他敞开大门。5、对象的工作，根据他的意愿，医院帮忙解决。6、将他培养成为长江学者或杰青。7、科研基金和安家费，由他提数字。8、百年协和，学术底蕴不是其它任何医院可以比的。” 梁教授这次是豁出去了，甩出了史上最大的礼包。 协和与301的抢人大战已经秘密展开，梁教授志在必得。 这种人才，必须引进协和，否则就是协和的损失。 “国林，我现在准备动身过来，我已经打了电话给韩建功，让他向医院方面传达我们协和的意思，三博如果愿意放人，协和将与三博医院建立紧密的战略伙伴关系。”梁教授最后叮嘱。 “梁教授，您老就别过来，有我们就行。”胡教授觉得这动作太大。 “不行！就这样，我马上动身。”梁教授斩钉截铁。 全国骨科主委，协和的梁教授即将飞抵三博，韩主任立刻汇报夏院长，这抢人大战，怎么突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开。 “这帮土匪，都是土匪！” 夏院长破口大骂，骂人归骂人，还得赶紧想办法，两路大军已经马上开进，说实话，没人可以拒绝这么大平台的邀请，而且这两家医院，开出的条件他虽然不知道，肯定不低。 早知道，就不去参加这个什么金刀奖，也不去参和什么国际空间站的事情，夏院长冒出一个自私后悔的想法。 301带着上面的指示，百年协和是行业内的标杆，哪个医生不朝思梦想进入这两家医院，哪个医生有底气拒绝这两家医院的邀请？ 可怜夏院长和韩主任两个老头，在办公室里团团转。 “小杨说了留在这不走。”韩主任说。 夏院长摇头：“人是善变的，只要诱惑足够大，没人不动心，只要毒药的药性够猛，剂量足够大，哪有毒不死的大象。” “我看这事，还是顺其自然，真要走，谁也留不住，也是一件好事，雄鹰展翅，扶摇直上，需要更加广阔的天空。”韩主任劝来回踱步的夏院长。 夏院长坐下来，点起一根烟：“哎---，老韩，我也是这样想，也真心希望小杨能够展翅高飞，真到了这一天，我这心里，难受呀！” 韩主任接过夏院长的烟，两人就在办公室抽烟。 “我们也做点准备，别人嫁女还要准备点嫁妆。”夏院长又点上一根烟。 韩主任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准备什么？” “总得准备点东西？”夏院长急躁。 “综合骨科那栋楼留着，要是小杨在那边干得不开心，随时可以回来，三博永远是他的家---”夏院长将烟头按进烟灰缸。 韩主任“嗯”了一声。 两人沉默不语，一根又一根，不停地抽烟。 第426章 理想 该来的总会来！ 从梁教授下飞机那一刻，医院办公室、医务处、人事处、科教处等等，几乎医院所有行政部门全部运转起来。 院士、全国骨科主委、协和的骨科主任，任何一个头衔，都值得三博医院重视。 胡国林教授将梁教授从机场接来，夏院长和韩主任早早地等候在医院大门口。 韩主任暂时没有通知杨平，暂时还不是时候。 梁教授一下车，就握住夏院长和韩主任的手：“麻烦你们，真是给你们添麻烦。” 当然是添麻烦，你这是釜底抽薪，麻烦还挺大。夏院长心里这么想，但是嘴上不说，脸上依然挂着笑容，跟梁教授寒暄。 其实夏院长和梁教授并不熟悉，倒是韩主任和梁教授熟悉。 梁教授被一路迎接到办公室，协和的意见，夏院长已经知晓，韩主任转达过，胡国林教授也与夏院长和韩主任面谈过。 所以见面无需绕弯子，单刀直入。 梁教授急匆匆赶来，目的就是引进杨平，要不是获悉301已经行动，梁教授也不至于这样急，还可以慢慢来，温水煮青蛙。 可301已经出手，再等，生米煮成熟饭，就只能去301挖人，难度无限增加。 梁教授落座，韩主任还没有将他杯子的茶倒满。 他就有条不紊的开出条件，答应给三博每年三十个进修名额，不限科室，这相当于三博医院几乎每年所有科室可以派一个医生去协和进修学习，全国没有哪家医院有这种待遇。 协和要和三博医院建立战略伙伴关系，帮助三博培养人才，不仅定期派专家过来蹲点，手把手带教，三博的年轻医生可以去协和完成3+5培训，三年住院医，五年专科医生培训。 这个战略伙伴关系是真伙伴，不是一块牌子。 杨平只要愿意去协和，可以继续兼职三博的职位，协和会给予他最大自由。 最后请三博医院放心，杨平去了以后，协和会好好培养他，目前的培养目标是长江学者或杰青，以后的培养目标是院士。 梁教授的条件不是信口开河，而是带有协和院长的授权书，他的话算话，可以当场签署正式协议。 院长授权书，协议书也带来了，从秘书转到胡主任的包里，文件一份一份地拿出来。 夏院长翻看文件，然后转给韩主任，协和开出的条件，简直完美无缺，无论对杨平个人的发展，还是三博医院的发展，都大有裨益。 这些条件诚意十足！ 这次梁教授如此下血本，也是有原因的。 曾经，梁教授最得意的学生，天赋极高，但是去了美国，一去不返，现在美国麻省总院做医生，这让梁教授一直心疼不已，此后再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天才。 自从杨平出现，梁教授已经奋不顾身，决定再大的代价，也要将杨平引进。 杨平的天赋，远远超过当年的学生。 他不想让这种天才学生再次从他手里溜走。 听完梁教授的条件，夏院长和韩主任没有理由反驳，何况，梁教授还补充一句：如果不满意，还可以商量 韩主任只好说：“梁教授，这事还得和杨平本人谈，只要他自己同意，我们没有任何意见。” 这就像嫁女，你家条件好，家世好，对我家女儿也是真爱，但是嫁不嫁，还得女儿说了算。 “人各有志，如果他自己愿意，我们当然支持。”夏院长表明医院的态度，医院对这事不会阻拦，不会从中作梗。 “那是自然，这是我们给医院的条件，给杨平的八个条件，胡主任应该已经转达，爱才之心大家都有，用当下流行的话，我们的吃相有点难看，但是绝对诚心诚意。” “大家都想培养他，爱护他，所以，我们一起来培养他，将他放到协和，应该是最好的选择，我相信，你们也希望杨平有更大的平台，何况他去了协和，我们两家建立紧密的合作关系，这是互惠互利的。”梁教授胸有成竹。” “目前形势大家也清楚，所以我们才这样急躁，还请大家见谅。” 梁教授也觉得自己有点简单粗暴，但是这样的条件是三赢的，没有任何人有损失。 --- 杨平正在值班室睡觉---在系统空间看书学习。 韩主任打电话说协和的梁教授已到，在医院办公室，让杨平过来见见面。 胡国林教授也已经提前和杨平知会，表明协和的引进条件，希望杨平能够考虑。 凭心而论，梁教授作为院士，德高望重，老人家亲自出马，风尘仆仆地赶来三博，还开出这样近乎完美的条件，杨平如果硬生生地拒绝，真怕伤了老人家的心。 但是含含糊糊，更加会伤老人家的心。 该怎么拒绝呢？只能坦诚相见！ 医院办公室里面，坐着梁教授、胡主任、夏院长和韩主任，几个人正在喝茶聊天，其他人都在外面候着。 杨平轻轻敲门，韩主任立刻介绍：“这是协和的梁教授。” 正经的骨科医生哪有不认识梁教授的，全国的骨科主委呢。 “梁教授好！”杨平恭恭敬敬地叫道。 不骄不躁，不持才傲物，自信从容，不卑不亢，挺好，梁教授放下杯子，满是喜欢：“坐！” “事情你也已经知道，梁教授这次专程过来，就是想单独和你谈谈。”夏院长起身，他和韩主任要离开，让他们单独谈。 韩主任临出办公室时跟杨平说：“小杨，遵从本心，不要让私人感情影响选择，你的任何选择，我们都会支持你，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尤其梁教授说，你去了协和，还可以兼职三博医院的职位，所以，你不用考虑太多，我们也真心希望你可以去更大的平台。” 房间只留下梁教授和杨平，梁教授扶了扶黑框眼镜，端坐在沙发上，稳如泰山，全身上下散发着浓厚的学者气质。 梁教授在骨科界的地位，不仅因为学术成就，还因为高风亮节。 他敢于抨击医学界不良风气，敢于实事求是，正视缺点，并不遗余力地向缺点开刀。 “小杨，你的手术和论文我都看过，很了不起呀，我们协和是诚心诚意引进你，这件事无论对你个人，还是对三博医院，都是好事，我们国家需要人才，你去协和，可以做出更大的贡献，创造更好的成绩，同时可以反哺三博医院，让三博医院得到更好的发展，你自己获得更好的发展，同时帮助三博获得更好的发展，这也是对夏院长和韩主任知遇之恩的最好报答。” 梁教授语气亲切，像跟自家孩子说。 这几句不仅切中要害，还免去杨平的后顾之忧。 梁教授喝一口茶，继续悠然道：“我年轻时也想，无论在哪里，都是做贡献，没有本质的区别，可是后来就不这样想了，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鲨鱼只能跃大海，雄鹰只能飞长空，有能力的人，必须在更大的平台，更高的岗位，才能贡献最大。”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能力大者，应该主动往更高的位置走，高处可能风雨更大，但是视野和空间更加开阔。”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你的意见呢？我想听听，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 梁教授语重心长，循循善导。 杨平自己的想法在心里已经十分清晰，不去协和，不去301，并非故意表明自己多牛。 也不是心血来潮的决定，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杨平有自己的理想，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十分清晰。 在三博这个八层楼，他已经设计好蓝图，这个蓝图只有在三博才可以实现。 这个蓝图，只有三博的夏院长和韩主任才可会始终如一的支持。 这个蓝图就是—— 建立一支基金，吸引社会的捐款，为医疗和科研源源不断地提供资金。 建立一个实验室，聚集世界最优秀的人才，立项搞科研完全独立，实行扁平化管理，不用层层审批。 建立一套稳定高效的科研成果转化体系，让科研成果可以真正转化，不是成为一张纸，同时让科研成果成为资金，反哺实验室，形成良性循环。 建立一套严格高效的人才培养制度，博士毕业后进行三年住院医培训，再进行五年专科培训，完成培训的医生，能够真正的独当一面，每一个博士完成这些培训后，都可以带组。 建立一套公平公正的人才招聘体系，吸引最优秀的人才，斩断一切裙带关系，防止近亲繁殖，近亲繁殖是一家医院衰落的主要原因。 建立一套全新的薪酬制度，医生拿固定的工资，收入与工作量脱钩，让医生纯粹地做医生，专心治病救人。 还有很多很多！ …… 所有这些，在协和，在301，不可能实现，只有在三博才能够实现。 梁教授听完之后，端起的杯子轻轻放下，凝视着杨平。 这个年轻人的理想超出自己的想像，他的责任感、使命感，超出自己的想象。 许久，梁教授又重新端起杯子，喝一口茶才说：“毛塞顿开！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每一个人像你这样，勇敢地担起责任，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才留学不归，他们拿着国家的钱，学到知识后，不仅不出一份力，还总是抱怨这个抱怨那个，留学不归还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如果一切都已经完美无缺，还需要你回来建设吗？其实我们的国家已经做得够好，它在发展中，发展中就有不足，不足需要你我去改进，而不是抱怨。” “可以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如果每一个人少点抱怨，多做点实事，把自己的工作全力以赴做好，汇集起来就是国家的进步，你没有抱怨，而是实干，难能可贵。”梁教授动情地说。 “看来，我这次要落空，如果可以，我们建立合作如何？如何合作，可以慢慢商量。”梁教授伸出手。 杨平没想到梁教授如此通达，他迟疑一下，和梁教授紧紧地握手。 “这是你的真心话？到时不会去美国，去欧洲，一去不返。”梁教授直言，他实在不放心。 杨平摇摇头：“谢谢梁教授的理解，我哪里都不去，就在三博医院，我会记住梁教授您的话，这是个最好的时代，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出一份力。” “只要不出国，我都认了。”梁教授坦然道。 办公室的门打开，梁教授从里面出来，脸上带着笑容，十分轻松。 再看看杨平，也带着笑容。 夏院长和韩主任猜测：“谈成了？” 胡国林教授迎上去，梁教授说：“你们继续完成进修，我要回去了，帮我订机票。”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事情成功了？”胡主任低声问。 梁教授不说话。 第427章 院士查房 协和的教授，从帝都飞到三博，亲自来请杨平。 而且很快，301的教授团也要飞抵三博，也是同一个目的。 一个年轻医生，让这些顶级医院的教授们兴师动众。 据说每年清华北大抢各省高考状元就是这种阵势，直接上门抢人，使劲浑身解数，一个团队坐到考生家里，将自己优势极尽描绘的同时，把对方的弱点也毫不留情的披露。随便，许下各种豪言壮语，抛出各种福利，甚至毫不掩饰询问有女朋友没，要是女朋友成绩上线，一起招进去。 杨平现在就是这种待遇，301和协和就是医院里面的清华和北大。 行政部几个年轻姑娘，消息扩散能力，跟网上购物的搜索能力一样强。 无论年轻医生还是老主任，都唏嘘不已，年轻医生无不捶手顿足，为什么哪个人不是我，高高在上的协和，不谈收入，就靠着那份至高无上的荣耀，也可以过日子。 301，穿着威武的军装，军人与医生合体，这是多少个男人心底的梦。 还有一个任何医院不具备的优势---全中国最牛逼的医闹也要绕着走。 医院的那些年轻姑娘们，也开始反思，要是当初自己先下手为强，那么现在那栋八层楼掌门人的未来夫人就是自己，以后还可能协和或301的教授富人，甚至再大胆一点，院士夫人。 据说来的时候，杨博士也是单身，手术室的苏护士怎么就慧眼识珠，可惜，现在股票已经飙升，再下手没资本了。 既然已经来了，梁教授自然要参观一下杨平的综合骨科，还要参观手术室。 晚上留下来吃顿饭，一起聊聊协和与三博如何合作，梁教授建议，杨平可以在协和挂牌，定期参与手术和病例讨论。 不要小看这个挂牌，协和只有自己医生到别的医院挂牌，没有别的医生来协和挂牌。 南都附一的苏教授也将过来，与梁教授一起用餐。 都是骨科界的大佬，难得碰面，机会难得，怎么都要坐在一起叙叙旧。 在办公室秘书小姐的带领下，人群往综合骨科移动，趁梁教授与苏教授通话的间隙。 韩主任小声地问道：“与协和谈成了？” 不到黄河心不死，没有得到确定的结果，他还是要问问，虽然从两人的表情已经知道结果。 “谈成了！”杨平笑着说。 韩主任心里隐隐作痛，同时也替杨平高兴，此事终于尘埃落定。 有点恍惚，有点缓不过神，韩主任眼睛感觉有点湿湿的，自己训自己，成年人，搞得这么伤感，让人笑话。 梁教授还在通话，韩主任和杨平在窃窃私语。 “什么时候走？” “不走了！” “不走？” “从来没说要走。” “不是谈成了？” “是呀，谈成了，不走！” 你个混球，耍我老头子呢，韩主任立刻笑颜逐开，逮个机会，将消息转达给正在悲伤中的夏院长。 夏院长，要不是多年官场历练出的喜怒不形于色，早就哈哈大笑。 此刻，两位领导觉得身形顿时轻松，如鹅毛般，走起路来飘飘然。 “老头这么轻易放过你？”韩主任还是不放心。 杨平盯着正在打电话的梁教授，说：“他说，只要不出国，他都认了。” 树底下，梁教授为了隔开噪音，罩着嘴巴，还在和苏教授通话，韩主任看着梁教授身影，顿时一股莫名的感动。 “请！” 夏院长笑眯眯的。 梁教授挂断电话，后面跟着胡主任、宋云，和协和的几个医生。 “苏青云晚上一定要过来，也好，一起聚聚。”梁教授边走边说。 也好，夏院长和韩主任跟梁教授都不是很熟，苏教授跟他非常熟，这样有苏教授作陪，晚餐会显得更加融洽。 到了综合骨科，张林吩咐几个机灵的规培生，已经拿来白大褂，大家穿上白大褂，不管合不合身，反正是临时应付。 可能习惯成自然，在三博综合骨科的病房，协和的几个医生跟在梁教授身后，走出了查房的阵容。 “这里，我们马上要改为综合外科，整栋楼，八层，都给小杨。”夏院长自豪地介绍。 “很快将有一个基金会成立，专门为这栋楼的科研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 “综合外科的财务、人事和设备采购，完全独立。” “这里将有独立的手术室、icu、康复科---” 夏院长言下之意，在这里，在三博，杨平才可以真正地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梁教授停下脚步，所有人停下脚步，队伍在走廊里挺步。 若有所思之后，梁教授道：“不能叫综合外科，这个名字不太妥，如果要打开整个外科的科研和临床权限，建议你们挂名---外科研究所，这样更加合适。” 夏院长在心里琢磨梁教授的建议，外科研所，不是定位院中院吗，就叫做外科研究所，高端、大气、上档次，比那土不拉几的综合外科强多了。 果然是院士，有学问，取名字都有品味。 “怎么样？”梁教授对自己的建议很满意。 夏院长高兴地说：“就叫外科研究所，小杨，老韩，怎么样？” “临床与科研一体化，走一条新路子，很好，最近有什么新想法，我们可以合作？”梁教授对杨平那几篇论文特别赏识，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创新。 协和医科大学与其他医学院最大的不同，它是院校一体，中国医学科学院和北京协和医学院是一所实施院校合一的管理体制的机构，也就是一个机构。 现在三博医院，如果设立外科研究所，实验室和病房一体化，那将是一次进步。 这种体系最适合攻克医学难题，最适合做开创性的工作。 一个外科医生，能够把手术做到出神入化，那只能停留在低层次，再好的手术终究有天花板，一把手枪，即使射击水平再高，万发万中，杀伤力也有限。 再往上，就是对术式的改进或者发明新术式，提高手术的安全性和手术效果，让手术更加容易普及，这也只能够算中档。 继续往上，就是对基础理论的创新，这才是高级阶段，基础理论的更新，可以改变整个诊治理念，带来治疗方式的革新。 比如对胃溃疡的治疗，曾经使用胃部分切除术，再升级为选着性迷走神经切断术，继续升级为高选择性迷走神经切断术。 对这些手术，无论你把手术做得如何完美，效果不佳。 直到关于胃溃疡的一些新的基础理论出现---胃部幽门螺杆菌的发现，原本需要开刀的胃溃疡，不需要开刀，只需吃药，三联，四联，吃几个疗程，便获得根治。 巴里马歇尔，澳大利亚西澳大学临床微生物学教授，因揭示幽门螺杆菌与胃炎的关系，获得2005年的诺贝尔生理及医学奖。 在巴里马歇尔研究幽门螺杆菌时，比巴里马歇尔更早，我国一位在读博士，也从胃里提取了这种未知细菌，他欣喜若狂，认为自己发现了新东西，他的导师嘲笑：消化道是开放的，人总是要吃东西的，食物里面肯定有细菌，你从胃里提取细菌是不是怪事。这位博士生想想，也对！于是放弃了继续研究。 这位博士后来成为一名教授，自己与诺贝尔奖擦肩而过，每每提及此时，懊悔不已。 梁教授对有想象力和创新能力的医生非常喜欢，这才是他心中的大才。 新想法，有很多，不知道说哪个。 杨平想想说：“我正在设计一种脊柱侧弯矫形的外固定架，争取达到不开刀就能对脊柱侧弯进行矫形。” 梁教授一听：“小杨呀，你这个想法很新颖，但实现起来需要做大量研究工作，如果真能够成功，可是一次颠覆性的创新。” 这个年轻人，满脑子的大胆想法，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年轻人。 “现在病房有一个六岁的男孩，重度脊柱侧弯畸形合并心肺功能障碍，杨博士准备使用这种新方法来矫形。”胡主任熟悉病房的情况，向梁教授介绍。 “哦！看看，六岁，重度畸形，很罕见！”梁教授兴趣浓厚。 小五和张林立刻到前面带路，敲门开门，大家移步病房。 宋子墨给病人家属做简单介绍，病人的父母都是当地的普通公务员，一听院士过来查房，立刻紧张起来。 妈妈在一旁不敢乱说话，爸爸明显紧张得说话都有点结巴。 梁教授仔细询问病史，然后亲手查体，在床旁将x片等影像图片，一张一张的察看。 小孩眨巴眨巴眼睛，盯着这群人，很淡定，他早已习惯，他每次去看病，都会围来一大堆人，讨论来讨论去，还有人对着他拍照。 六岁小孩，不能当做成人的缩小版，也不是青少年的前置版，他处于生长发育中，以前对脊柱侧弯的研究不成熟时，就发生很多这样的案例，将小孩按常规手术方法做，做完手术后，医师觉得手术很成功，可是过了几年，畸形又发生了，比术前更加严重。 这就是没有考虑到小孩的脊柱在正常发育中，没有对生长发育作充分的考虑，手术不但没有收到效果，反而适得其反。 现在杨平要应用伊里扎洛夫的“张力--应力法则”来矫正脊柱畸形，这是一次胆大的尝试，实施起来有诸多困难。 这种理论在四肢畸形矫形已经获得成功，我国的秦泗河教授，用外固定架矫正各种四肢复杂畸形，取得巨大成绩，先后应邀赴英国女王大学“肢体延长与重建中心”进行矫形外科的专题报告；在美国“下肢畸形国际培训班”上，为来自44个国家的骨科医师做专题报告，这在中国医生里面，应该是绝无仅有的，而且应邀到俄罗斯等多个国家主刀教学手术。 这在中国医生里面，是绝无仅有的。 “我们去了好多医院，医生都没有办法，有一个医生推荐来这里找杨博士，那个医生说，看过杨博士做手术，还看过他的论文，杨博士应该是对这种病例研究最深的。” 孩子爸爸理顺思路，总算说清楚了。 “他说得没错，杨博士对这种病例研究最深，我们这次就是来向杨博士学习的，你们要好好配合。” 梁教授平易近人，没有一点架子。 孩子父母顿时轻松许多，心里也更加踏实，连院士都这么推崇杨博士，那还有什么话说。 第428章 认真的梁教授 这个病例难点在于畸形还没有定型，处于动态变化中。 普通的截骨矫形只针对静态的畸形，无法应付未来的生长发育。 截骨本身会造成破坏，干扰脊柱的发育，这让问题变得复杂多变。 如果可以使用外固定架来矫形，所有难点得到解决，但是这个外固定架的设计谈何容易。 想法变成现实，中间隔着的距离非常遥远。 从病房回到医生办公室，梁教授坐下，问道：“你的外固定架到哪个阶段了？” 医疗器械和药品从研发到应用，都有严格的流程，相对药品，医疗器械要宽松很多。 “设计上已经成熟，现在准备进行动物实验，需要一批脊柱侧弯畸形的幼年猴子模型，我们正在联系购买实验猴子，寻找制作脊柱侧弯模型的方法，整个过程时间会比较长，我们会让小孩先回去，等一段时间，再过来。”杨平介绍进度。 其实在系统空间，杨平完成了整个实验过程，但是系统空间是系统空间，现实是现实，实验必须在现实中重来一遍。 对这个小孩，杨平在系统空间做过无数研究实验，对各种技术进行过筛选，比如骨骺阻断技术。 这种技术对脊柱的骨骺选择一些点，进行阻断，让它生长缓慢，造成脊柱各部分生长发育不平衡。 脊柱侧弯畸形就是生长发育失衡的结果，如果用骨骺阻断反向对抗这种失衡。 理论上，在生长发育过程中，脊柱畸形会自动矫正。 一个简单的弯曲模型，凸侧生长减慢，凹侧生长加快，这样两边不平衡，最终，弯曲就变直了。 这种曲棍理论也是骨骺阻滞术应用于矫形外科的理论基础。 这种技术目前在儿童关节简单畸形矫形术上得到应用。 比如儿童真正的x型腿或o型腿，利用儿童长骨两端有骨骺，有生长板，通过简单的手术控制生长板就能达到理想的矫形效果。 这样创伤小、恢复快，不需要断骨；而针对成人，x型腿或o型腿手术就只能截骨矫形。 这种手术就是利用骨骺阻滞原理，叫做暂时性半骨骺阻滞术，暂时性就是说这个手术所产生的阻滞是有时间限制的，不是永久的，达到目的就要取消阻滞，让骨骺恢复生长；半骨骺就是让骨骺的一部分停止生长，而另一部分保持继续生长。 像简单的弯曲棍模样一样，对于膝关节，如果控制内侧部分，外侧部分保持生长，内侧生长慢，外侧生长快，膝关节就像内弯曲，那么正常膝关节就会变成o型，而反之则变为x型。 如果本来就是o型腿，阻滞外侧，内侧生长快，膝关节生长过程往外弯曲，畸形得到矫正，x腿正好相反。 该技术对于膝关节的x或o型腿可以，因为畸形简单，就是往内或往外弯曲。 但是脊柱是三维的，要找到控制点，十分困难，找到控制点，阻滞程度也无法把握，这样造成的后果便是脊柱从一种畸形变为另一种畸形。 所以杨平放弃了这种骨骺阻滞术的应用，转而选择伊利扎洛夫的张力应力理论。 杨平在系统空间完成大量实验，也消耗很多积分，终于将获得宝贵的数据，也将外固定架改进成可以临床实用的程度。 杨平让宋子墨将移动硬盘拿出来，连接上电脑，里面是外固定架设计的详细图纸。 梁教授一听是详细图纸，摆摆手：“知道已到动物实验阶段就行，细节我就不看了。” 梁教授这一点，在学术圈出了名的，自己学生的成果发论文，自己没有起关键作用，绝不做第一作者，自己没有实质参与的，绝不加名字，学生的就是学生的，绝不掠夺学生的科研成果。 他也不断告诫学生，别人的成果，不管什么途径获取的，写文章或在公开场合引用，一定要注明出处，表明这是引用。 作为全国政协委员，梁教授有一个提案就是关于加大知识产权违法的惩处力度，没有惩处力度，违法者肆无忌惮，反正剽窃你的，我名利双收，就算你告，也就赔你几万的事，谁怕谁。这极大地抹杀真正原创者的积极性。 杨平没想到梁教授对这事这么认真，立刻解释：“这只是器械图纸，只是技术的一部分，可以公开的。” 既然杨平说可以公开，那就看看无妨，梁教授这才点头同意。 移动硬盘里的图纸打开，十分详细，分解的图片，三维的图片，各个零件的图片，应用原理展示的组图。 杨平对着图片阐述这套器械的原理和一些细节。 这套器械从理论基础到机械设计，都十分成熟，完全可以进入临床实验应用，现在就差一个动物实验数据支持。 杨平的科研天赋如此之高？一个创新居然可以做到如此成熟，这动物实验之后，立刻可以临床应用了。 这种器械从想法到图纸，磕磕碰碰，一个完整的团队也要好几年，而且不一定成功。 现在他拿出来就已经是成熟的，难道刚毕业就研究这个。 其实杨平在系统空间不知道失败多少次才成功的，积分都消耗了上百万分，如果再不成功，都不敢消耗积分继续下去。 梁教授也不好盘根问底，反正不管什么原因，东西摆在这，于是说：“你这套器械很成熟，就差动物实验，我们与香港中文大学有一个合作的实验室，其中就是以实验猴为模型研究脊柱侧弯，这个实验室设在广西桂林，已经运转三年，积累了很多数据，现在数据向你开放，胡主任，问问现有的模型有多少幼猴？” “这些实验猴全部是食蟹猴，应该很适合研究，需要多大猴龄的?六年以下?”梁教授问道。 “对，太好了，我正想抽空去广西跑一趟，看看那边的实验猴基地。”杨平知道，他们这个实验室设在桂林，就是因为获取实验猴方便，广西拥有全国最大的实验猴饲养基地。 “我稍后就去落实！”胡主任记下了梁教授的话。 梁教授有点不悦：“不要稍后，就现在，几句话的事情，现在就问。” “好的，我马上！”胡主任习惯了梁教授的风格，但还是有点尴尬。 当着大家的面，胡主任打电话，询问桂林实验室的情况，那边实验室的人员，除了几个日常管理的，都是协和和香港中文大学轮流派驻的。 实验猴脊柱侧弯模型，需要购买实验猴回来后，自己再制作侧弯模型，需要过程，所以实验如果很快上马，必须了解存货够不够。 “有！三十四个幼猴！都完成了健康检疫和免疫计划，可以随时投入实验。”胡主任回复。 “三十四个，够了！”梁教授稍微计算一下。 “全部集中起来给杨博士的课题做实验。小杨，如果同意，我们这一点可以合作，你的动物实验，我们可以帮你完成，你看如何？论文我们不挂名，到时候第一批实验病例，让我们优先观摩就行。”梁教授不想占年轻人的便宜，只是诚心想利用自己的资源帮助杨平。 “那就谢谢梁教授。”杨平同意。 其实加名字也不为过，毕竟帮忙完成动物实验，但是梁教授的风格这样，杨平也就不提，顺他的意。 “小杨，你将详细的实验计划发过去，他们来完成动物实验，胡主任负责这个课题的联络。”梁教授三言两语，这个课题的合作就确定下来。 在课题上进行合作，可以带动大家一起进步，更重要的不闭门造车。 这跟企业生产一样，掌握核心技术，其它的可以让上下游合作企业做，什么都自己做，拉低效率。 参观完病房，又是参观手术室，跟杨平也有说不完的话，这让韩主任，夏院长插不进话，两人只是摇头叹息。 晚上大家一起吃饭，作陪的有苏教授、夏院长、韩主任、田主任、大骨科几个主任，综合骨科全体医生，协和进修团。 苏教授见到杨平，份外亲切，要不是碍于场面，他要拉杨平坐自己身边，自从杨平从美国回来，苏教授一直想找机会见见杨平。 这次金刀奖，杨平拿下冠军，苏宜璇获得最佳器械护士，两人双双获奖，苏教授两口子每每聊起这事，笑得合不拢嘴。 两夫妻同时也着急，这闺女为什么还不跟家里说恋爱的事，还不带杨平见家长，几次想开口催，又忍住了。 此次，协和和301抢人大战，苏教授也有所耳闻，一直关注动向，也不知道究竟杨平会去哪个医院，以他的全盘分析，杨平估计会原地不动，不过年轻人的心思难以琢磨。 要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南都附一更有优势，但是苏教授心里跟明镜似的。 杨平在三博目前一切顺利，不需要挪地方，即使挪，真去协和或301，那也是强过南都附一。 所以，苏教授不急也不躁，稳如泰山，如何做，他已经计划好，他知道，无论杨平，还是自己的女儿，都不想在自己的羽翼下发展，要不然苏宜璇也不会在三博医院上班。 “苏教授！”杨平已经端起杯子。 绿色聚餐，大家都喝饮料，苏教授忙举杯：“小杨，这次金刀奖表现不俗，尤其那台脊柱侧弯，看得我是心惊肉跳。” “苏教授过奖，我那方法，都是在前辈基础上的一点改进。”杨平在老丈人面前，该谦虚。 这孩子，苏教授心里乐开花，该谦虚时谦虚，该骄傲时骄傲，喜欢这性格。 “什么时候到附一来看看，南晨总是提起你。”苏教授放下杯子。 “小杨和你家公子还有交情?”梁教授大感意外，同时也疑惑，这苏青云爱才也是有名的，怎么对杨平没有任何动作。 苏南晨是协和医科大学毕业的，临床课都是在协和医院完成的，梁教授自然也熟悉。 看着梁教授疑惑的眼神，韩主任明白，只是笑，他苏青云着急啥，不管去哪，都得认他这个老丈人。 第429章 整点花生米和啤酒 梁教授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但是与杨平面谈后，又看到夏院长和韩主任对杨平强有力的支持，也算心里有底，对杨平也是越发爱惜。 所谓合作，也是想在某些方面帮助杨平。 或许，这孩子，可以在这里随意折腾，在协和恐怕不行，折腾太过分行不通。 所以梁教授也不再执意引进杨平。 梁教授回帝都，胡主任继续在三博医院进修，杨平的这些病例，胡主任非常有兴趣。 而且，他想全程参与杨平的外固定架治疗儿童脊柱侧弯，他想看看杨平究竟如何完成这个神奇的矫形。 夏院长忙完，差点忘记要告诉杨平的事：“还记得那个包混球不？” 包混球，记忆中没有这个人，杨平的记忆力还是很好的。 “就是包什么豪的，跟你起冲突，拿着拐杖打人的那个。”韩主任解释。 包俊豪，记得，怎么不记得，嚣张跋扈，还有他那个绝配的老娘，简直就是奇葩，杨平都懒得理这人。 想起这事，杨平立刻将在美国跟包俊豪的遭遇讲给韩主任和夏院长听。 两人听故事一样，怎么有这么巧的事情，横跨太平洋，等了几个月，等到的是杨平。 也没有外人，夏院长和韩主任哈哈大笑。 “他明天一家人送道歉信来医院，而且，他父亲愿意向我们医院捐款，这笔款项用于病人的经济救援，也就是以后的三无病人、贫困病人，出现交不起住院费的情况，可以由这笔救援基金出钱资助。”笑完后，夏院长言归正传。 这是件好事，大凡改过自新的人，应该给机会。 虽然医保覆盖已经很高，但很多医生都遇到过逃费的病人，尤其三无病人，最令人头痛。 一旦遇上逃费欠费，苦逼的是医生，扣款到治疗组，从组长到管床医生按比例扣，真金白银地扣工资奖金。 创伤骨科的住院总郭医生，就因为那个拔断尿管的病人逃费，连续一个月吃方便面。 这种情况，有时候做手术忙通宵，人救活了，但是费用令人头痛欲裂，轻者一个月，重的几个月，医生都给这个病人打工。 逃费的病人，各种各样，有些是三无病人，实属无奈；有些有名有姓有家人，但就是没钱，没有医保，没有商保。 脊柱外科，一个高处坠落的病人，高位截瘫，好几个子女，看到这是个大累赘，明确表示不要病人，让病人永远呆医院。 病人听到消息后，每天以泪洗面，一日三餐靠医生护士来喂。 所以，医院这地方，人性的美与丑暴露无遗，尤其急诊科、icu这种生死离别的地方。 你永远想不到人性多么丑恶，也想不到人性原来这么美好。 抛弃、坚持、真爱、绝情---每天都会上演。 比如，人还没死，子女在病房里为房产吵得不可开交，不是什么怪事，医生说还有希望，把费用交一交，然后一群孝子孝孙作鸟兽散，子女还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没有医保商保的病人，每个医院，每个科室，都会遇上一些这种裸奔的人。 比如，大名鼎鼎的三和大神们，想必没有以医保，也不会有商保。 那些进城务工的农民兄弟，进厂的，一般没有问题。 那些打零工的，自谋生活的，比如自建小团队装修的，基本上没有医保，更不会有商保，因为没有这个意识，他们家里的农村合作医疗一般没交，城里的居民医保，以自由职业者身份凭居住证也可以交，可是这一群工友们很多居住证都没有，他怎么知道去交医保，就算有人告诉他们怎么交，很多也会心痛兜里的钱，不交，自信倒霉的事不会发生到自己身上。 这些小团队施工，纯粹赌运气，没事大家都好，挣点钱回家开开心心过年。 一旦发生事故，有经济能力的，伤得不重的，包工头一般会给钱。 有些刚上班第一天，连名字还没记熟，就摔个腰椎骨折，瘫痪在床，医药费开支巨大，老板自己都没钱，只好开溜。 有这个救援基金，遇上逃费欠费的病人，医生也不用再吃方便面，每天不用看着电脑上的红色赤字焦头烂额。 包玉楼还算大气，捐了三千万，关键不是数目，而是他找准了捐款的痛点，说明他很用心。 全国一年医院逃费欠费的数目在四十亿左右，三博医院每年逃费欠费达四五百万，民政部门给三博医院这方面拨款是几十万，只够零头。 几乎所有医院的惯例，这笔费用落实到医生头上，扣工资，扣奖金。 包玉楼捐款，设立这个基金，不管他儿子多么混球，他还是有诚意的，他在用心道歉。 “看他儿子和老婆的态度，如果态度确实好，还是帮他把手术做了？”夏院长说。 韩主任接过话：“看他的表现，病人没有暴力倾向，作为医生，人身安全有保障，自然愿意给病人治病，要是依然如故，那对不起，另寻高明，又不是救命的事。” 这一天忙得晕头转向，夏院长和韩主任也没跟杨平好好聊聊。 趁现在有空，韩主任建议到双子楼的天台上去吹吹风，顺便聊聊天。 是呀，大家猛然发现还在医院的露天停车场呢。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韩主任的赞同，两个老头搞得像年轻学生一样，要跑天台上去聊天。 说干就干，三人坐电梯直通双子楼的天台。 天台就是直升机的停机坪，电梯可以直达。 天台上的空气不错，三人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 韩主任不知道什么手里还提着几瓶王老吉，一人一瓶，边喝边聊。 夏院长将最近的一些事情梳理一遍，全是有关杨平的，破格晋级副主任医师应该问题不大，正在走程序，年内解决。 华侨基金会那边，夏院长已经发了一封正式的邮件给管理委员会，希望基金会建立一个专门的科研基金组，为杨平这边的科研服务，接受杨平科研的定向捐助。 接受定向捐助，设立一个组，管理委员会一般会同意，因为不涉及其他问题。 夏院长为此事向省里跑了几十次，说服了领导，同意走这样的途径，如果要重新建立一只基金，谈何容易，因为三博医院本身与这个东南亚华侨基金会联系紧密，所以他熟悉基金会的操作，借用这个基金会打通一条通路，又快又稳。 当年几个东南亚富商华侨捐助建立三博医院后，为了让三博医院稳定发展，设立这个基金会，为三博的医生教育、设备采购、房屋基建等提供持续支持。 所以设立科研基金组的事情，应该成功把握很大。 一旦设立，就可以向社会公布，接受定向捐助，能够接受多少钱，就看杨平的能力了。 这种定向捐助，就看定向对象的吸引力，人家给面子，愿意捐钱，谁也拦不住。 外科研究所的设立，那是院内的事情，只要召开院内会议讨论就行，这事就没有悬念。 当时夏院长本子上记下的事情，现在一件一件在落实。 “小杨，你看还有什么要我们做的，我们几个老的，思维跟不上你们年轻人，但是给你做后勤还是没问题的，姜还是老的辣。”韩主任让杨平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夏院长又想起了一件事：“小杨，你们外科研究所，我将设立一个办公室，这个办公室很特殊，专门负责你们技术之外的事情，后勤、公关、法律、文书等等，全部由他们负责，比如，哪怕你们开个车在外面有剐蹭，你一个电话，办公室有专人开车来接你，然后专人帮你处理后续事情，或者遇上一些法律纠纷，律师替你们会同医院的法务部进行处理，这个办公室就是你们的勤务兵，围绕你们工作，让你们一心一意搞科研，做手术，治病救人，其它事情全部交给他们办理。” “另外保安部建立一支专门的安保团队，为你们外科研究所做安保工作。” 夏院长真是滴水不漏，杨平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这些事情，要是今天不说，杨平还不知道呢。 “你家里还有什么事情要我们安排的，尽管提，不要客气，比如有什么亲人要医院安排工作的，在医院里面或周围开店的，你尽管说，不要不好意思，我的手机，你的电话铃声都是单独设的，要开开心心、踏踏实实地在这里工作。”夏院长事无巨细，都在考虑之中。 这种工作态度，难怪又是全国劳模，又是全国百佳院长，还在人民大会堂领奖呢。 “我们两个就是给你们做保姆的，你们不要有压力，不要以为要尽快出成绩，要顺其自然，按照自己的节奏走。”韩主任怕杨平有压力。 “对！按自己的节奏走。”夏院长同意。 “那个名言叫什么的？意大利诗人。” “走自己的路---” “对，就是这个。” “要不要整点花生米和啤酒上来？”夏院长来劲了。 韩主任说：“要不，搞点上来？” “搞搞搞---今天高兴！”夏院长摸起电话，又放下。 “你们在上面休息，我下去弄。”杨平不忍心浇灭两人的兴致。 “年轻人，自然要多跑跑，我们休息，让他去，啤酒要冰的。”韩主任招呼杨平。 “要不要把张老拉出来？” “算了，他老婆子看得紧。” 第430章 各个击破 梁教授刚刚离开三博，第二天清早，301的教授军团开至三博，比起梁教授单枪匹马匆匆空降。 301可谓备战充分，阵容豪华，骨科主任秦石教授、政治工作部张正龙主任、医务处周民主任、人事处吴湛丽主任等等，还有一个女军官，301手术室的护士秦佩玲，这些人全部穿军装，这个军团里很多人立过功，获得过嘉奖。 经过协和的第一轮轰炸，现在夏院长应付起来得心应手。 昨晚和杨平在天台推心置腹，夏院长心里的火重新燃烧起来，他原以为自己老了，但是现在他改变了想法，要干一番大事业。 他才五十多岁，到退休还要好些年，这么长的时间，可以干很多事情。 况且，他两袖清风，干干净净，凭借之前积累的业绩资本，暂时院长这个位置坚如磐石，这样可以持续为杨平提供最好的条件。 他准备接受杨平的建议，以外科研究所为核心，辐射整个医院的科室，以后向全球招揽最优秀的人才。 在以前，这是夏院长不敢想的，但是现在他敢想敢干。 凭借过人的识人眼光，夏院长断定，杨平是一个支点，他拥有巨大的能量，可以轻松撬动整个三博。 人这辈子，就要干出几件让自己不后悔的事，现在三博是最好的时期，他不会错过，否则此生遗憾。 相对见到梁教授时的惶惶不安，夏院长现在淡定从容。 老规矩，夏院长带领大家到医院办公室坐，医院办公室有一个专用的接待室，宽敞明亮，茶水咖啡什么饮料都有。 办公室的秘书们也忙碌起来，接待工作，她们轻车熟路，专业的。 来意就不用说了，上级的通知早就下达到夏院长这，还让夏院长提前做好杨平的思想工作。 秦教授有点反常，他只是跟夏院长和韩主任闲聊，问医院的发展，一年的门诊量、手术量、住院病人量、科研资金等等，对引进杨平的事只字不提，仿佛不是来引进人才，只是参观。 他们不说，夏院长不可能主动提，倒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茶已经喝了几杯，夏院长也装傻，只是聊医院的情况，关于杨平的情况也不提。 “参观一下小杨的科室，麻烦找一位护理部的同志，带我们的护士去手术室看看，小杨平时做手术的地方。”一番客套寒暄，不着边际的闲聊之后，秦教授终于提出。 其实，秦教授早有准备，不打无准备之仗，对于杨平的情况他已经摸得一清二楚，杨平有个女朋友是手术室护士，所以今天特意带了一个护士过来，专门给杨平女朋友做思想工作。 做思想工作，这是一门高级技术活，张正龙主任和吴湛丽主任最熟悉其中的奥秘。 在来三博之前，这两位主任给301的秦佩玲护士特意上课，传授思想工作的精髓。 而且，秦教授没有指望一次就能谈成功，也不可能一次成功，他有足够的耐心。 行政人员、医生、护士，各自都有自己的谈判目标，谈判团可以兵分几路，各个击破。 对夏院长，由张正龙主任出马，谈判的主题是，要有大局观，不能地方保护主义，人才是国家的，应该放到最合适的位置，何况只要放人，301有足够的实力让夏院长带领的三博医院建立卓着的政绩，能够培养出杨平这样的人才，夏院长就是有功，将杨平送出去，夏院长更加有功，他个人会因此受到嘉奖。 安世荣主任的目标是韩主任，据说韩主任对杨平有知遇之恩，师生情深，要扣住这一点，留下杨平是自私的行为，只会荒废人才，放他去301这种大平台，才是真正的爱才，男儿志在四方，哪有当爹的留着儿子守着一亩三分地。 其他几个年轻的医生，将围绕宋子墨、徐志良等人，用前途，用荣誉，来瓦解他们防线，这次要将整个团队连根拔起。 至于跟杨平谈话，秦教授亲自上阵，慢慢影响他，火候成熟时，等他身边的人防御瓦解得差不多，最后再集中力量，一举拿下杨平。 思路清晰，计划周详，做事要有章法，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秦教授信心十足。 当这群军人医生出现在综合骨科的病房时，男的威武挺拔，女的英姿飒爽！惹来无数羡慕的目光。 每一个男人，小时候心里都有一个军人梦！ 杨平小时候，也曾经渴望成为一名军人，保家卫国。 看着这群穿着军装的医生，儿时的梦想禁从心底被勾起，心潮澎湃。 激动归激动，儿时的梦归儿时的梦，杨平是一个极为冷静的人，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要为国家做贡献，每一个岗位都可以，正如梁教授所言，每个人将对自己的工作全力以赴，汇集起来就是伟大的祖国。 “这是政治工作部张正龙主任，这是雷正国教授，这是王巍教授---” 秦教授做完自我介绍，便一一介绍团队成员，每一个被介绍到的人，立刻行一个标准的军礼。 看着大家羡慕的目光，秦教授满意地一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从事临床的教授，最关心的就是你这里目前住些什么病人，开展哪些手术，所以参观也好，只要来了，免不了查房。 一圈房查过，看着这里的病例，无一不是高风险高难度的病例，秦教授心里不免也捏一把汗。 不说别的病人，就那几个脊柱侧弯的病人，每一个在301医院，由秦教授亲自主刀，也未必敢做手术。 最后一个病例，秦教授十分熟悉，这个病人十八岁，男性，在301看过，科内还进行过讨论，多学科合作，心脏外科、胸外科、肝胆外科、普外科坐在一起，讨论很久。 脊柱侧弯矫形后，内脏的移位怎么处理，内脏的畸形怎么处理，里面现在一塌糊涂，不动还好，一动刀子，牵一发而动全身，最后得出结论---放弃手术。 不是所有的病人可以医治，不是所有的病人可以手术。 竟然这么巧，这个病人来找杨平。 “你们准备手术？手术方案呢？”秦教授简短明了。 杨平的回答也简单：“脊柱侧弯矫形，对移位畸形的内脏进行矫形！” “心脏、肝胆胰、谁来做内脏的手术？”秦教授继续追问。 医学是严肃的，不是靠一腔热血。 光说这心脏，这已经是安贞阜外的水平，三博医院的胸外科不具备这个条件。 “我来主刀！” “你？” 秦教授惊呆了，一个骨科医生做心脏手术，笑话！ “很快这里就要挂上外科研究所的牌子！”夏院长赶忙解释，一般人听到杨平跨科手术，都会疑惑，正常现象。 秦教授从恍惚中回过神，点点头。 手术这东西，必须是经验的积累，没有捷径可走，这种跨专业的手术，他们就敢给杨平做？ 不过想想，也是，杨平那台上颈椎肿瘤的手术，冯天成院士，肿瘤不是涉及到延髓吗，延髓的肿瘤，本来应该是脑外科的手术，可是他一个人拿下来。 但是上颈髓和延髓在解剖上是连贯的，做上颈椎肿瘤，拿下延髓肿瘤，在欧美，这都是神经外科医生的范畴，所以也不是怪事。 至于杨平在美国秀了一把介入，搞创伤外科的医生，遇上骨盆骨折，为了止血，个别心灵手巧的，掌握介入技术，自己亲自介入栓塞止血，所以掌握介入技术也不是怪事。 至于从骨科跨到心脏、跨到肝胆胰，全世界都非常好少，那么一两个，不能模仿。 比如瑞士的一位外科医生，是创伤外科的权威，普外科的权威，神经外科的权威，泌尿外科的权威，妇产科的权威，一个人跨多个学科，都是权威，这还不够，满足不了这哥们的胃口，于是顺手拿了个诺贝尔奖。 德国夏里特医学院附属医院也有这么一个牛人，本来搞创伤外科的，搞成世界一流，做烦了，去矫形外科做做手术，一不小心又成为世界一流，矫形外科玩腻了，觉得要搞搞肿瘤外科，于是又去研究肿瘤，研究来研究去，又成了世界一流，各种顶级国际学术会，他都以大牛的身份参加，大家搞不清楚他究竟搞那个专业的，好几个专科都有他的专着，本本经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呢。 这么牛逼的人，世界上也就那么几个，不能模仿。 在中国，术业有专攻，再怎么重视人才，也不能这样乱来。 对于夏院长对年轻人的过分溺爱，秦教授觉得有点危险。 年轻人，需要引导，需要帮助，不能任着性子来，这反而是误了年轻人，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最后一事无成。 而且这么搞下去，会出事，一旦出事，就会误了年轻人。 就像女孩子找对象，家长必须帮忙给建议，正确引导，对于明显不正确的选择，必要时给予一定的干预，不然容易误入歧途，贻误终生。 将人才这种用法，简直暴殄天物。 张正龙主任对夏院长心里有点不满，设立骨科研究所情理之中，设立外科研究所，什么意思？ 别人家事不能干涉，大家关注这个病例。 几个骨科教授都想知道，杨平如何来做这个手术，韩主任看大家热情很高：“小杨，给大家讲讲。” 包玉楼带着老婆孩子亲自送来道歉信，夏院长太忙，孙院长接待了他们，孙院长带着包玉楼一家，往综合骨科那边走，想等夏院长和杨博士有空，大家碰个头。 到美国转个大弯又回到了三博医院，包俊豪母子算是彻底老实了，回国后，又看到罗进比包俊豪伤得还严重，居然已经开始复赛，运动员的手术效果行不行，场上跑几圈就知道，根本无需其它的检验。 在美国，杨平被罗伯特当作老师，那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包俊豪从心里害怕了，害怕自己残废。 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有钱人最害怕的就是身体出问题。 包玉楼知道杨平忙，一定要见个面，哪怕远远地打个招呼，不过去打扰他，也行，这样表达了自己的诚意，至于其它事，慢慢来。 “301医院的几个大教授今天过来，正在综合骨科参观交流，所以杨博士比较忙，夏院长也是忙这事。”孙院长向包玉楼解释。 孙院长这人，八面玲珑，世故圆滑，这些大人物，不管是那个领域的，他都要巴结巴结。 “没关系，我们只是看一眼就行。”包玉楼的意思，打个照面，只要杨博士知道他们来过就行。 后面还要签协议，还要捐款的呢。 “301？上次老万肺癌早期，想到301住院手术，住不进，后来怎么样了？”包太太也知道301。 包玉楼说：“那医院，不是有钱就能进去的，后来在帝都找了个大领导，帮忙打招呼，才给一张床位。” 301在中国的地位，他们这个层次的人，哪有不知道的。 正聊着，到了综合骨科，向护士站打听，大家都在医生办公室呢。 孙院长带着包玉楼一家，来到医生办公室，刚到门口。 满屋子的军官正围着杨平，杨平对着电子阅片屏幕在讲课。 那些军官听得十分认真，不时像学生一样提问，杨平讲解后，有些好像还是不懂。 杨博士这是在给这些人讲课？ 包玉楼楞了一下，那些人肩上的标志他还是懂得一点，级别都不低。 这种医院的教授，说实话，接触的都是高层，现在围着杨平，眼神充满尊敬，像学生一般。 包玉楼冒名的背脊冒冷汗，真是危险！ 包太太似乎也看出了什么，突然一种莫名的后怕。 第431章 温水煮青蛙 这个病例，脊柱侧弯矫形难度很大，不过对于杨平来说，可以把卢钢的脊柱畸形矫形成功，这个病例应该不是难事。 脊柱矫形手术，秦教授对杨平没有半点怀疑，只是他要做胸腔和腹腔的内脏手术，秦教授对杨平有点信心不足，毕竟这跨科跨得有点大。 胸腔和腹腔的内脏处理，无论是心脏、肺脏和大血管，还是肝胆胰，专科化程度极高，就连301的心脏外科和肝胆胰腺外科教授研究病例后，觉得手术风险太高，必须放弃。 这些生命脏器很多地方粘连，一旦对脊柱进行矫形，整个脏器的悬挂和布局都要受到影响，弄不好脏器受到牵扯扭转，就会心跳骤停、脏器衰竭，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再说病人已经十八岁，发生畸形也近十年，当时脏器的发育就是顺着这个畸形来的，已经适应，虽然存在部分功能障碍，但尚能够满足生命需求，现在手术干扰，整个脏器系统无法重新适应新的环境，极易产生一些并发症，比如脏器蒂部扭转、脏器的疝、脏器受到牵张和挤压，引起致命的坏死或功能衰竭等等。 要避免这些情况，必须提前对胸腹的脏器进行手术，以适应新的胸腔和腹腔容积，适应新的脊柱序列，如何手术，怎么才能适应，这里面困难重重。 为了这个病例，当时秦教授与德国的脊柱外科权威奥古斯特教授进行过沟通，他们也遇到过类似的病人，重度脊柱侧弯合并胸腹脏器的畸形和移位，当时病人已经出现心力衰竭，必须手术。 奥古斯特在人工心肺机的帮助下，进行了手术，很遗憾，与心脏外科和肝胆胰腺外科医生协同，手术进行了十四个小时。 术后病人一直无法脱离人工心肺机，在术后12天时，病人在宣布死亡。 这种病例，目前对心肺和肝脏胰腺的研究远远不够，手术的死亡率极高。 听杨平的讲解，似乎一切都可控，手术成功率也很高，可能的合并症都已经想到，应付的预案也十分周详。 理论归理论，不说术后的处理，仅仅脏器的矫形和重新悬挂，这简直就是医学上难以达到的巅峰。 既然杨平要做这手术，没有任何胆怯的样子，整个医院都支持他，秦教授也无话可说，他想留下来看看，这手术究竟怎么做。 “杨博士，你刚才描叙的心肺和肝胆胰的手术，恐怕难度太高，要不要请人过来支援？”秦教授很直爽，他愿意帮忙，无论从哪个医院请心脏专家、肝胆胰外科专家，对他来说，都很容易。 而且，秦教授听说，最近有一位美国克利夫兰医学中心的华裔心脏外科专家来301指导手术，正好可以帮助杨平，秦教授这么做，完全是作为医生的责任。 克利夫兰医学中心的心脏外科，全美排名第一，这位华裔心脏外科专家，是该中心顶尖的专家，才四十岁出头，深得克利夫兰首席心脏专家的赏识。 秦教授把情况跟杨平说明，杨平觉得，有这么一个专家过来，一起讨论也是好事，学术上的事情，就是要开放。 “这个教授什么时候过来，我们可以一起在讨论，将手术方案更加完善。”杨平对秦教授的提议很赞同。 秦教授也不知道具体时间，好像就是这几天，他说：“我确认一下，不过，不知道对方的行程安排。” 他也没有把握，因为听说这位教授来中国指导手术后，下一站是澳大利亚的北岸医院。 既然不确定，此事暂时放下，反正这个病人的手术没这么急。 要是这位克利夫兰的教授能够来，杨平非常愿意跟他交流，取长补短，学习无止境。 301的几个年轻医生，有很多问题还没弄懂，向杨平又提了很多问题，杨平都耐心解释，体现的深厚学术素养，让秦教授和安教授都深深折服。 他们觉得，仿佛杨平什么专科书籍都读过，什么论文，哪怕很久远的，或者最新的，都看过。 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知识点，这种专科知识的掌握量简直惊人。 孙院长瞅准一个机会，跟杨平打个招呼，领着包玉楼一家进来。 包玉楼知道，今天这只是打个照面，隔日还要举行仪式，正式当面道歉。 所以他怕耽误杨平时间，什么都没说，只是客套几句，杨平很忙，象征性地点头回应，包太太和包公子也在旁跟着，又是微笑，又是鞠躬，显得有点尴尬又不知所措。 这样，照面打过了，包玉楼也不好打扰杨平，改日再来当面道歉，还有签署捐款的协议。 讨论完这个病例，秦教授还是不提引进杨平的事情，打听到杨平有一个课题，外固定架治疗儿童脊柱侧弯，非常有兴趣，尤其看到外固定架的设计图，知道课题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这项技术一旦成功，那可是极具影响力。 于是秦教授以此为突破口，建议与301合作，301的脊柱外科可是全国几大中心之一。 如果动物实验数据良好，加之是微创手术，这种外固定架的临床实验，伦理审核很容易通过。 大型临床医学实验一般需要多中心合作，这样既可以获取大量样本，又能获得大家承认，一个人埋头做实验，可信度没有多中心来得高。 301和协和，这些都是可信度极高的医院，对杨平的科研计划十分有利。 秦教授表示301可以参与临床实验，杨平欣然同意。 病例讨论完之后，大家还想到处走走，不知不觉，夏院长、韩主任、杨平，三个人被分开了。 夏院长被张正龙主任、吴湛丽主任拉去行政楼，韩主任被安世荣主任要求一起看骨科实验室，秦教授要跟杨平谈课题合作事宜，以及克利夫兰心脏专家的安排，宋子墨等被301几个年轻医生拉去看综合骨科的训练室。 看到时机也差不多了，秦教授很正式地向杨平表示，看到杨平的金刀奖手术和发表的论文，非常欣赏杨平，如果杨平愿意去301，可以特招入伍，破格授中校军衔，301骨科给一个病区给他，科研资金五千万，安家费五千万，未婚妻可同时特招入伍，整个团队可考虑加入301，秦教授表示，不要急着答复，慢慢考虑，301的大门随时朝他打开。 秦教授不急，他按照上级的十六字原则来办事，既不能挑明是上级命令，又要把事情办妥，既要引进杨平，还要杨平心甘情愿，不能带有任何命令色彩。 秦教授还知道，杨平在这里，有一个干细胞课题，已经立项，国家拨了两百万资金，医院准备拨两千万，这远远不够。 以301的实力，可以帮助杨平解决七八千万的科研费，甚至有可能成为国家重点项目，吸引过亿的资金。 在手术室，秦佩玲护士已经和小苏手拉手，快要以姐妹相称。 小秦护士也喜欢打网球，工作之余，也喜欢打打球，这样两人兴趣相投，又同是手术室护士，共同话题很多，很快成为好朋友。 不爱红妆爱武装，小秦护士邀请小苏到301看看，如果能够有机会入伍，穿上军装，那是最好不过，其实女孩子，也有一些有军人梦。 张正龙主任跟夏院长的一番说辞，夏院长竟然无法反驳，人才是国家的，不要地方保护主义，张主任没有提这个几个字，但是中心思想已经清清楚楚。总之，张主任面面俱到，不仅考虑到杨平，还考虑到夏院长和三博医院，话里话外，将杨平送到301，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阻扰这件事就是觉悟有问题。 张主任环环相扣，占据谈判的制高点，最后语重心长：老夏，让我们一起完成这件好事，也算是为国家为医学界尽力。 要是拒绝，就不是尽力，绕了一大圈，把夏院长结结实实地绕进去了。 夏院长只好以不变应万变，表示非常同意张主任的意见，他一直在努力做杨平的思想工作，但是杨平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不得而知，还望张主任亲自跟他谈谈。 韩主任那边，安世荣主任非常羡慕韩主任和杨平的师生感情，以前他硕士刚毕业在一个军区医院，当时的老主任对他很好，鼓励他往上深造，积极帮他联系301的导师，费尽周折才联系上，他也没有让老主任失望，成功考上301的博士，才有今天，每每想起那时候，真是感激老主任的帮助和鼓励。 宋子墨几个，在综合骨科训练室，301的几个年轻医生围着他们，有意无意绕到了医闹、病人逃费等等痛点问题，言谈中愤愤不平地说，医闹逃费这些事，他们压根就没见过。 秦主任提完引进条件，不再谈及此事，只是和杨平讨论具体合作事宜，他从来没有想过，一次能够达到目标，温水煮青蛙，慢慢来，只要杨平答应合作，他就有办法让杨平喜欢301。 这种事情就像谈恋爱，哪能直来直去，要慢慢来。 杨平要去301，还有很多事情要面对，老东家的恩情，韩主任的知遇之恩，去了之后是否可以适应301的环境，等等。 年轻人嘛，怕约束，顾虑较多，让他自己慢慢想。 首发最新。 第432章 反套路 到了中饭的时候，分开的军团又会合到一起。 秦教授开始暗地收集大家的战果，小秦护士和小苏已经互称姐妹。 小秦护士网球水平不错，听说小苏在大学生运动会上得过奖，十分羡慕，算是遇上知音。两人聊着聊着，小秦护士越发羡慕小苏，她想，以后转业，希望来三博医院，杨平这个团队非常有吸引力，是她梦寐以求的团队。 张正龙主任说，本来他一番大道理讲得夏院长无法反驳，呈压倒优势，可是夏院长带他在医院转了一圈，指着那栋八层楼说，这栋楼全部给杨平，人事和财务都独立，物质采购杨平自己做主，不久将有一个专门的基金为这栋楼的科研输血，资金不是很多，每年估计得弄几个亿。 夏院长又指着另一块很大的空地，对张主任说，三博医院别的没有，这地盘大，年轻人有志向，拳脚有地方施展，如果有需要，那边可以建一栋十八层的大楼给杨平，他夏长江就是一个服务员，为人才做服务的。 韩主任那边呢？安世荣主任深得秦教授的信任，应该有点战果？ 安世荣主任对韩主任一顿吹捧，然后讲自己年轻时的师生故事，弦外之音，好像韩主任不放人，就是思想狭隘。 韩主任说，杨平这小子胆子太大，就是个孙悟空，做手术，再大的风险也敢冒，他整天提心吊胆的，现在301和协和都来人，想引进杨平，这是好事，赶快让杨平走，不然他老韩这心脏迟早出问题，他还想多活两年。 这是什么意思？被反套路了？ 秦教授这周密的作战计划，好像被人打太极了，棋逢对手呢。 不过，秦教授早有准备，这件事不可能一两次就能谈成，慢慢来。 夏长江，能够在人民大会堂领奖，也不是等闲之辈，从他手里挖人，恐怕不是容易的事。 秦教授看到这种情况，绝口不再提引进杨平的事，第一次来，就是打个前哨，刺探一下对方的反应，现在看来，这是一块硬骨头。 中饭后，秦教授安排---张正龙主任带队回帝都，他一个人留下来，观摩杨平的手术。 小秦护士申请留下来，被秦教授拒绝。 小姑娘太单纯，这种场合，就算想留下来，也要偷偷说，不能脸上表现出来。 克利夫兰的华裔专家李泽会教授已经确定，会抽空来三博医院，他受父母所托，要回乡祭祖，这次中国之行预备了充分的时间，李教授对三博的这个病例非常有兴趣。 秦教授拉着韩主任一起，要去南都附一，看看苏教授的脊柱外科。 杨平总算可以清静一会，这车轮战有点受不了，不过他很感动，大家这么重视他，其实重视的是人才。 自己年纪轻轻，虽然做了一些高难度的手术，但是也算暂露头角，这些医院能够敞开大门，尤其梁教授和秦教授的态度，让杨平感到，国家对人才十分重视。 --- 这次协和和301的人才引进事件，杨平有必要跟团队成员一起商量商量，这是对大家的尊重。 宋子墨立刻将大家召集到杨平的办公室，楼上手术室的小苏、周灿、梁胖子也被叫下来，大家关起门来开会。 杨平略微打个腹稿说：“这两天的事情大家也看到了，协和和301都对我们团队抛出橄榄枝，大家心里怎么想？” 说是朝团队抛出橄榄枝，其实就是要挖走杨平，爱屋及乌，把整个团队撬走，归根到底这是杨平的私事，大家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 宋子墨看大家不说话，主动挑开话题：“我说说自己的意见，协和301是最好的平台，这是毋庸置疑的！如果是我，那绝对应该去，但是杨博士，我觉得不要去，你是一个可以自己搭建平台的人，不需要依赖平台，去协和也好，301也好，各种原因，你不会像在三博这样自由发展，而我觉得，对你的任何限制，都是无法接受的。” “301，我也想去，穿上制服，走出去特有面子，上班不用担心医闹，可是我同意宋医生的意见，不去！在这里是个大王，何必去那里做弼马温？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杨博士你就是仙，就是龙，随便在哪都能呼风唤雨，我觉得夏院长和韩主任最懂你，去了其它地方，他们不懂你，申明一下，我自己特想跟着去301，虽然听说他们要挖走整个团队，我估计自己没这个资格，但是想一想又不犯法，穿军装，威风八面，说完了。”张林跟着说。 “张林这几句话有点水平呢！”徐志良对张林这几句话刮目相看。 什么话，我平时没水平呢，张老师也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人。 张林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说得好像平时他没水平一样，好歹也是科里的教学秘书，国内外的大牛从他手里也是经过了几波。 徐志良同意张林的看法：“以我看，杨博士你现在需要的是自由，最大的决定权，在三博，你可以建立外科研究所，在协和，在301，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梁教授和秦教授器重你，同意让你建，医院上面的管理机构会同意不？其他科室会同意不？随便设想一下，要是在协和和301，你要研究心脏，那科研经费优先给你，还是给心脏外科的大牛？” 徐志良说话不是很结巴呢？杨平觉得奇怪，比以前好多了。 宋子墨坐在杨平旁边，靠过来说：“听说，怕拖团队的后腿，每天下班回家对着墙壁演讲，已经练习了半年呢。” 难怪他说话越来越利索，只要有毅力，结巴也是可以纠正的。 “我也是觉得，不去！”徐志良最后总结。 “你说完了？”杨平问他。 徐志良点点头：“说完了，不去！” 轮到小五说：“这些什么大道理我不懂，杨博士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只要你不嫌弃我，挖人挖的是你，我们只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所以，你也不用跟我们商量，自己拿主意就行，至于我呢，能够一起去更好，不能一起去，不能因为我们拖你的后腿。” 道理是这样，但是杨平还是要跟大家商量，这是对大家的尊重。 “杨博士，要带兄弟一起飞呀，胖子我打麻醉还是很自信的，去了协和和301，我也不怕。”胖子很直爽。 张林奚落他：“你最自信的应该是体重。” “我现在天天晚上跑步，而且保持多喝水，现在半年没有一次痛风发作，张林，要不哪天我们来比赛五千米？赌五条软中华？”胖子反击他。 “题外话会后再说，还有谁，都说说自己意见。”宋子墨维持会议纪律。 就剩下小苏和周灿没反言。 小苏笑着说：“杨博士去哪，我就去哪。” 这话没毛病，让小苏发言多余的，人家协和和301都表态，小苏那是优先安排。 “小苏姐姐去哪，我就去哪。”周灿拉着小苏的手。 大家的意见趋向一致，也没什么讨论的，杨平也不想离开三博，在这里正干得热火朝天，突然离开，很多计划会被打乱。 在课题上与协和和301合作，这是最好的方法。 去了这些医院，杨平自己明白，会有诸多限制，不会在三博这样自由。 杨平手头现在有两个课题，一个脊柱的，一个干细胞的，脊柱的交给徐志良具体负责，干细胞的由宋子墨负责。 干细胞培育肌肉的课题，前后资金至少需要几十亿，如果全靠国家投入，恐怕很有难度，在三博，依靠基金吸引社会捐助，自己可以想办法弄到很多钱。 利用社会资金做科研，这样才显得灵活，让科研进入一种自我发展的良性循环。 脊柱的课题比较简单，完成动物实验，数据合格，便可以进入临床实验。 杨平在系统空间实验室已经走完了整个实验过程，哪有数据不合格的，只是在现实中重新走一遍罢了。 这套器械，在系统空间也是经历了大量实验体的手术，已经非常完善。 至于干细胞培育肌肉的课题，目前迈出第一步就有难度，现实中，很多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做到。 获取px7蛋白质、微型支架的生产，都是大难题。 第433章 商业机密 协和与301的抢人大战之后，杨平开始抓紧时间研究治疗脊柱侧弯的外固定架。 杨平现在已经熟练掌握书写专利申请书的技能，当时儿童交叉韧带重建的器械，杨平找了好几家代理公司来书写。 但是这些工程师对杨平的器械理解不到位，写来写去，总是抓不到重点，抓不到重点，就无法很好的保护知识产权，很容易被别人绕过。 没办法，杨平只好自己亲力亲为，将专利申请书自己写好，再交给代理公司帮助申请。 自那次以后，杨平也知道专利申请书写的重要性，专门花了时间研究专利申请的书写。 他也教宋子墨、徐志良、张林及小五书写专利申请书，将这作为一项基本技能，让大家掌握。 脊柱外固定架的专利申请书写完之后，杨平请代理公司申请专利，而且他是申请国际专利，这样一次申请，知识产权可以在几个主要国家得到保护。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现在，他要将新型外固定架试产，这是一件艰巨的任务。 这个外固定架对材料的要求非常高，金属棒使用高强度的形状记忆合金，齿轮和钢缆的强度也要非常大，以承受持续的张力，而不产生变形和松弛。 设计时，对矫形力量的分散也非常讲究，力量过于集中，容易引起螺钉周围骨折；力量太杂乱，无法逆转畸形，这套器械是生物学、生长发育学、生理学、解剖学、生物力学、力学、材料学的结合，技术含量极高。 杨平找过几家工厂，对方说，要试产很困难，不是一个工厂可以生产出来的。 光是记忆合金的几根杆子，要达到要求，目前好像没有哪家可以做到，这对记忆合金的有效形变参数掌握十分精准才行。 没想到，图纸变成现实这么难。 在系统空间只是积分的事情，可是现实中，要遇上这么多困难。 秦教授也动用自己的资源，帮忙打听，刚开始都觉得很简单，一个外固定架而已，但是一看到具体的图纸和原理，都摇头，根本实现不了。 这个外固定架一旦生产出来的，它的优势十分明显，比起截骨矫形，它的矫形是微创渐进的过程，是对脊柱侧弯进行逆转，矫形成功后，完全获得正常脊柱序列、稳定性及活动度，最符合人体自然形态。 不过缺点也显而易见，比起截骨矫形，它的时间较长，背上装个金属架子，需要好几个月，不能仰卧睡觉，平时上学什么也不方便，经皮的椎弓根螺钉，一节露出外面，存在感染的风险。 相对长远的收益，缺点完全可以接受。 治疗四肢畸形的外固定架，同样需要在肢体上保留几个月，甚至超过一年，诸如针孔感染风险，完全在可以控制的安全界限之内。 可是现在试产，生产出样品来做动物实验，居然这么困难。 杨平不会灰心，图纸和病例都有了，动物实验的猴子也准备好了，现在就是要生产出来。 黄佳才为了杨平的外固定架，也开始绞尽脑汁，联系厂家进行开模试产。 别的器械商对此事毫无反应，甘凤仪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也找到杨平，表示强生可以帮忙生产，而且将来可以花钱买下专利。 黄佳才和甘凤仪为了抢市场，已经针尖对麦芒，目前在杨平的脊柱外固定生产上，两人又开始争抢。 也是有趣，其它公司对这套外固定架毫无兴趣，认为完全是不成熟的技术，如果开模生产，至少上千万的资金打水漂。 而杨平抛出的合作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谁帮忙生产出来，专利授权就优先给谁。 好多厂家都摇头，花上千万去买个不成熟器械的承诺，毫无意义。 而且，开模试产，困难重重，远远不是一千万可以解决的。 可甘凤仪这女人的认知与其他人不同，得到杨平这套器械的消息后，立刻向强生中国总部汇报，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这套器械的试制资质。 强生总部对甘凤仪的判断极为相信，立刻通知甘凤仪，全力以赴，务必拿下。 而黄佳才此时的处境不太好，锐行公司已经是危机重重，真如他的担心，各大巨头已经将专利大棒毫不留情地砸下，律师函向雪花一样送到锐行公司，紧接着，法院的传票也到了。 正在紧锣密鼓筹划上市的锐行公司，突然遭遇专利纠纷，所有部署全部打乱，全部精力用来应诉，处理专利纠纷危机，因为一旦败诉，只有一个结果---巨额的赔偿让公司倒闭。 对于锐行的种种行为，黄佳才已经失去信心，但是为了王总，他一直坚持下来，兢兢业业。 锐行其它区域军心动摇，人员流失，唯有华南区坚挺如初，不仅没有出现混乱，反而还在积极开疆拓土。 但是最近，甘凤仪那边的攻势似乎有所减弱，甚至有些步子凌乱，这完全不是甘凤仪的风格，本来这是好事，可是黄佳才反而有点不习惯。 很长一段时间，为了争夺市场，尤其争夺重新洗牌的人民医院，两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斗得难分胜负。 就像两个高手，打得正起劲，对方突然出现败势。 黄佳才在综合骨科的会谈室等杨平，约好了商量解决脊柱外固定架试产困难。 可是甘凤仪没有出现，只是派了一个部下过来，年轻的小姑娘，抱着一个皮包，风风火火地赶到。 这么重要的会谈，甘凤仪不亲自来？派一个部下过来？ 黄佳才越来越感觉不对劲，强生最近的行事完全不符合甘凤仪的风格。 黄佳才摸出手机，想发个短信问问，手机上面留着甘凤仪的电话，以前路上偶遇，帮她换轮胎，为了表示感激，甘凤仪请过黄佳才兄妹吃饭。 吃过一次饭而已，又不是很熟，发什么短信。 黄佳才收起手机，实在忍不住好奇：“这位美女怎么称呼？你们甘经理最近很少碰到呢？” 强生的美女代表立刻起身，点头：“小姓马，你叫我小马就行，甘经理这段时间休假。” 小马可没少在甘总嘴里听过黄佳才的名字，锐行的黄佳才，可是在他们强生华南区挂上号的，开会经常提。 这位黄总就是甘总最大的对手，作为甘总的手下，哪有不知道的。 小马刚才起立鞠躬，那是真心敬佩这位前辈。 这个工作狂居然会休假，太阳从西边出来，莫不是跳槽了？ 黄佳才突然有点失落，而且心里有点慌，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你们甘总去哪个公司了？知道不？”黄佳才问道。 小马恭恭敬敬地：“没有呢，我们甘总没有跳槽，她是真休假了？” “结婚度蜜月了？”黄佳才悻悻地说。 小马摇头：“甘总单身的，好像她回老家了。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听我们副经理说，她接到家里的电话后，在办公室偷偷哭过，然后就匆匆地回到了老家。” 突然回老家？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还哭过，那是大事。 这个女人，要不是什么大事，肯定不会在办公室哭，黄佳才心里慌慌的，听说这个女人哭，黄佳才居然心中有种莫名的怜爱。 人家有事，你慌什么，笑话，黄佳才强装镇定，又不是很熟。 强生这个姑娘还算诚实，可能入行不久，居然跟黄佳才全说了，在与锐行的斗争如此激烈的时期，像甘凤仪这种级别的人，任何变动应该要保密。 还是年轻，要是遇上心狠手辣的，可能趁现在这个时机，展开凌厉攻势，打破两家的市场平衡。 可是黄佳才不愿意这样做，趁人之危，没意思。 “黄总，我们甘总说，这份资料给你。”小马从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资料交给黄佳才。 黄佳才犹豫一下，接过一看，这可是商业机密的东西。 “给我？你肯定搞错了。” 黄佳才只翻了十几页，便要还给小马。 小马很肯定：“是呀，甘总再三交代，这份资料要交给你，不能让别人看，我可是晚上睡觉都放枕头下的。” 黄佳才又打开厚厚的一本，这是杨博士脊柱外固定架的试产计划书，从开模、材料、工艺、上下游企业产业链的合作，完整的一个计划。 这套器械要生产，涉及好几个关键技术，这些技术被外资企业掌握，里面详细列举这些企业的弱点，如何利用谈判，以条件换条件，瓦解他们的技术联盟，获取合作。 里面甚至详细列举，某些关键工艺，找哪个厂家，哪个人，连电话地址都有。 只看到一半，黄佳才身上起鸡皮疙瘩，这个女人太厉害，还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黄佳才能够做出这种水平。 想不到这个女人比黄佳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确认甘总是给我的？” 黄佳才还是怀疑，认为其中必有误会。 这可是商业机密呀，要做出这份资料，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心血。 “是的，甘总临走时，将这份资料亲手交给我，她说参加杨博士的会谈时交给你，其中不能转手任何人，而且说，要办成杨博士的事，除了她，只有你行，其他人都不行。”小马很认真。 黄佳才深吸一口气，将资料收起来。 “我知道了，你们甘总老家哪里的，知道吗？”黄佳才忍不住问。 小马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 明天开启假期补更模式 节前手术实在太多，今天忙到晚上十点多才忙完，让我稍作休整，明天开始，将前段时间欠的慢慢补上，感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也向大家汇报一个进度，让大家心里有底，本书在章节上没有标出分部，但是按照大纲，一共有四部，到此为止，第一部剧情刚刚完结，第二部才刚刚开始。第二部主要按照第一部的伏线展开，同时为第三部埋伏线，剧情每部前后呼应连续，但又呈现递进，会给大家“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阅读体验。随着杨平的进步，他的故事也要升级，他是一个开挂的人，不是普通人，注定他的故事不会平凡。 第434章 红花还需绿叶扶 杨平做完手术，准时回到科室，跟他在一起的是301的秦教授，协和的胡教授等人。 这些天，他们在一起，除了讨论那个特殊病例：脊柱侧弯合并内脏畸形移位，其余时间都在商量脊柱外固定架试产的事情。 只有样品试产成功，才能进行动物实验，才能有后面的临床实验，最后才真正进入临床。 秦教授出面联系了几家国内厂家，大家碍于秦教授的面子，很爽快的答应下来，随后都表示为难，这里面的关键技术，材料和工艺都有几个无法逾越的障碍，即使投入巨资，恐怕也难以突破。 这些厂商建议，最好的方法是与强生、捷迈邦美、史赛克等巨头合作，几种关键材料和工艺只有他们才能做到。 各个行业的巨头，都是经过长时间不断积累，建立技术壁垒，这些技术壁垒并非短时间可以越过。 因为技术研发需要投入人才，投入资金，目前国内很多企业对这一块轻视。 很少有企业愿意投入时间和财力去做这些冲破壁垒的事情，能够靠仿制，靠与巨头合作赚一些钱，谁愿意冒这个风险，费这个劲，说不定一个决策失误就完蛋。 再说某些高技术含量的东西，只要给钱，这些巨头也愿意供货，巨头吃肉，这些厂家喝汤，只要安稳，喝汤也不错，总比把锅玩砸了好。 杨平权衡利弊之后，决定以专利独家授权为筹码，吸引几家巨头来合作，合作过程中，以技术换技术，拉一些国内企业加入，让国内企业跟着一起成长。 但是效果并不明显，真正感兴趣的只有强生，实际上是甘凤仪在其中起作用。 黄佳才和小马已经在会谈室等候多时，秦教授和胡教授去病房转转，杨平将黄佳才和小马叫到自己办公室。 小马见到杨平，解释甘凤仪未亲自参加会谈的原因，将资料也交给杨平一份，然后匆匆告退：“甘总交代，我把资料送给你们就要回去，不能参加会谈。” 这个甘凤仪也是奇怪，自己没来，叫个部下送资料，送完就走，还不让她参加会谈。 杨平坐下来，翻看这本计划书，这里面涉及技术的细节非常详细，已经不是销售经理可以做到的。 黄佳才也奇怪：“这里的技术细节太具体，一般的工程师，恐怕也做不到这点，你看，关于镍钛记忆合金，要符合我们要求的参数，她指名要找西北工业大学的一位教授合作，名字地址联系方式都有，她说得很清楚，国内能够做出符合我们要求的材料，只有这个教授的实验室有希望。” 这几根镍钛形状记忆合金的棒是几大关键技术之一，对形状记忆的范围要大，持续时间要长，非常难达到。 “既然强生愿意合作，他们肯定有办法到欧美采购材料，为什么还指引与西北工业大学合作?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将这份资料交给我。”黄佳才很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按道理，在这个项目上，锐行是强生的对手，不太可能将这种重要的商业机密交给对手，就算最后三方合作，现在也不是交出这些机密的时候。 杨平跟甘凤仪这人接触不多，接触比较密切的是最近这段时间，都是为了这个项目，杨平抛出项目后，几家国际巨头，只有强生上门接触，其它没有任何动静。 杨平仔细想想，也符合逻辑，如果是普通器械，随便哪家公司都可以合作，这套器械试产，开模就是几千万的费用，而且目前没有任何实验数据支撑，没有哪家公司敢于冒然合作。 还有，对这套器械未来价值的判断，也很考验医疗器械厂商的判断力，新东西，只有少数人才能识货。 “杨博士，只有一种可能，强生与你合作，是强生中国公司的单方面行为，他们为了抢时间，先斩后凑，一边与你接触，一边往总部汇报，因为，后续的投入，不是几千万能解决的，而是几亿美金的投入，这种份量的项目不是强生中国分部可以决定的，需要美国总部的批准，估计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甘凤仪才将资料交给我们?”黄佳才分析道。 “这套器械如果成功，后续的迭代将会更加顺利，可以掌控一个行业的走向，我真希望国内有企业可以接手，将核心技术产业链也留在国内。”杨平明白自己器械的潜在价值，将引领整个脊柱侧弯矫形的技术走向。 但是自己明白没用，要别人明白。 上次的儿童交叉韧带重建器械，迫不得已，卖给美国公司，那是因为急需要钱。 而且那套器械是对现有技术的改进，成熟度很容易判断，现在这套脊柱外固定架，对现有技术来说，完全是另起炉灶，大多数厂家对成熟度会信心不足。 杨平的所有数据是在系统空间实验室获得的，现实中的动物实验都还没开始，没有一定数据支撑，厂家很难决定，他们的决策流程就是依靠数据。 “如果锐行不是陷入困局，我们可以全力以赴协助你。” 黄佳才很是为难，目前锐行内忧外患，摇摇欲坠，还不知道能撑多久。他只能帮助杨平寻找其它厂家。 “杨博士，我觉得，我们应该有自己的医疗器械工厂，我有一个想法。”黄佳才话锋一转。 “你说？”杨平想听听他的意见，商业上的事情，黄佳才更懂。 “以目前锐行的处境，逃脱不了低价出售，不久，出手收购的外资买家应该会浮出水面，如果杨博士可以支持我，我想拿下锐行。”黄佳才信心十足。 自己的医疗器械工厂，杨平也想过，只是远水不解近渴，建立一个医疗器械公司，各种审批，需要很长时间。 但是收购就不同，借壳创业，事半功倍。 杨平手里目前只有从美国弄回来的八千万美金，也就五个多亿人民币，还要为干细胞实验预留资金，收购锐行恐怕不太够。 “怎么帮你?”杨平看黄佳才表情，似乎胸有成竹。 “提供资金，只需要四个亿，我可以让杨博士成为锐行大股东，避免让锐行落入外资之手。”黄佳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能够拿下锐行，自己能够掌控一家医疗器械公司，有黄佳才这种人才帮忙，让工厂与实验室连接起来，以后对器械的科研成果转化，非常有益。 医疗器械相对药品，转化速度和效率更高，一旦让医疗器械带来现金，可以反哺基础研究，比如干细胞培养肌肉的科研，这样科研进行良性循环。 这是杨平求之不得的事情，但因为毕竟杨平是医生，专注医术，这些商业上的事情，他没有兴趣，也不内行。 “拿下这个公司，你占绝对控股权，我给你做ceo，相信我，我可以将公司做好，杨博士，红花需要绿叶扶，如果杨博士看得上我，黄佳才愿意做这片绿叶，你以后要做的事情很多，这些事情都需要钱，小到治疗思思的病，大到干细胞培养肌肉的课题，如果你相信我，我愿意替你分忧，让锐行公司成为你强有力的经济后援。”黄佳才站起来，向杨平鞠躬，然后伸出手。 在锐行这家小公司，即使摇摇欲坠的现在，黄佳才依然可以让华南分部军心稳定，与强生等国际巨头一较高下。 如果说在三博，黄佳才完全靠杨平的羽翼护卫，才能站稳脚，但是在华南区与强生甘凤仪的大战，他长袖善舞，丝毫不落下风，捷迈美邦、施乐辉、史赛克等，更是被他不断蚕食市场，其各种眼花缭乱的市场攻势，台面上的，台面下的，让对手节节败退。 一个小公司的分部，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条，市场地位如此牢固。 跟黄佳才相处也算有一段时间，杨平对他很了解，可以说，这人智商情商都非常高。而且很有感恩之心，很多公司挖他，他为了报恩，不愿离开锐行，即使之前受到排挤打压，也坚定不移，为锐行尽心尽力开拓市场。 这个人行！ 杨平握住他的手：“你放手去做，但我能够拿出的只有四个亿，不能再多，商业上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想参与商业，我只想做个医生。” 黄佳才笑道：“明白，谢谢杨博士的信任，我有十足的信心拿下锐行，然后依靠锐行，跟着杨博士做一番大事。” “坐下说！”杨平坐下来。 黄佳才心里有点激动，他虽然有信心说服杨平，但是没想到他这么爽快答应。 “杨博士，我决定去一趟甘凤仪老家，打探一下强生的情况。再去魔都锐行总部，找那些股东们聊聊。” “你去忙，脊柱外固定架试产的事情，全权交给你。” 黄佳才想了想说：“我们首选和国内企业合作，这个项目可以带动一批企业技术发展，如果失败，其实我们有补救措施，可以逼迫这几家巨头合作。” “逼迫?”杨平很好奇。 黄佳才淡定地说：“对，杨博士你想想，如果协和的梁教授，301的秦教授，南都附一的苏教授，华西的傅教授，坐到一起，希望其中一家巨头跟你合作，情况会怎么样?” “在骨科界，没有哪家厂商可以无视其中任何一个教授，几个教授坐到一起，可以捏住他们在中国市场的命脉，让它动弹不得。”黄佳才笑道。 这家伙够狠！不过他说得没错。 黄佳才继续说：“不过，这是预备方案，不到最后一步，不能用，真用，会掀起滔天巨浪，但是如果杨博士想达到目的，实现试产，又要掌握关键技术，其它方法行不通的时候，就算滔天巨浪，我们在所不惜。” 这家伙果然是干大事的，不仅聪明，胆子够大。 “嗯，这只能做预备方案，你抓紧时间去办，什么时候需要钱，跟我说一声就是。”杨平将这些事交给他，轻松多了，最近秦教授和胡主任也在联系厂家，但是都是教授，那有黄佳才这么专业。 “我马上打听甘凤仪的老家在哪，明天就启程。”黄佳才起身告辞。 信息时代，问个事情，打个电话不就行了，用得着亲自去她老家? 杨平不懂这对冤家对头的事，反正也没时间去想。 第435章 着急的黄总 辛迪思，ao内固定器械厂商，被强生收购。 强生再整合收购的depuy，实力大增，成为世界骨科器械领域的大哥大，紧随其后的便是捷迈邦美。 捷迈邦美原本是两家公司，合体后成为世界第二大骨科器械公司。 此时，辛迪思在瑞士的一家科研所，例行会议正在召开。 强生中国分公司提交给美国总部一份文件，总部转介给瑞士科研所。 辛迪思全球几家科研所之中，瑞士科研所技术力量最强。 而这份文件提到的脊柱外固定架，源于创伤骨科的外固定架，辛迪思最强的领域便是创伤骨科器械，自然交给他们评估最合适。 总部希望他们对这份文件记录的技术进行评估，是否有投资合作的价值。 “这套器械，目前连动物实验都没有进入，没有任何前期数据，要投入巨资去合作?提案者简直疯了，浪费我们的时间。” 辛迪斯瑞士科研所的首席工程师钱德勒，敲打一份厚厚的资料。 “目前有意向参与的公司还有谁？”钱德勒问道。 “除了我们，还有一家很小的中国公司，我不记得名字。”秘书回答。 “中国分公司的首席执行官私下决定与这位杨博士合作，违背公司的流程，他们中国公司也是强烈反对，据说这个提案出自一个销售经理之手，中国科研所只有一个工程师赞成，其余都反对。”秘书补充。 “我们沦落到和一个不知名的小公司争夺项目的境遇吗？”钱德勒还在生气。 “我研究过这份资料，看起来很漂亮，但是很多关键东西，根本不符合生物和物理原理，连动物实验都没有，纸上谈兵的东西。”另一个工程师也毫不客气。 “投票，他们等我们的结论。” “我们都是工程师，专注创伤骨科器械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幽默的技术资料，动物实验都没有，还说得头头是道，简直是自圆其说。” “还有什么意见没，如果没有，我们进入下一个环节，投票，美国总部的先生们在等我们的报告，好打发那个中国ceo。”钱德勒敲打会议桌。 一位年轻的光头工程师，待大家停下讨论，慢悠悠地开口了：“我不同意大家的意见，这份资料是经过伪装的，我毫不客气的告诉大家，在坐的诸位，没人可以写出这样的技术资料，既可以让你看到技术的轮廓，甚至可以看到某些细节，但是又没办法拿着它去生产，所有关键技术经过伪装，这是一种极端高明的技术资料伪装技术，经常用在专利申请上。” “它既可以明明白白地保护专利不受侵犯，又让对手拿到详细的专利资料，没办法复制技术，如果要复制，必须突破重重伪装，不断试错，如果运气好，等到真相大白，也是几年之后，新一代技术早就出来。” “你看，如果我没有猜测，这一百二十张图纸，很快会出现在专利保护书上，真正的图纸是这一百二十份图纸拆开的某个重组里面，你想想，这是多大的信息量，它巧妙的保护了知识产权，却拆开了技术，打乱重组，让你无法复制。” “如果我说一句不礼貌的话，这位年轻医生对器械的设计能力，超过我们在座的所以人，他对技术的实现能力惊人。” 光头工程师语气慵懒，带有一丝傲慢。 “西罗，什么叫做技术实现能力？”有人提问。 “一般人设计一个产品要经过模拟实验、动物实验、人体实验，依据实验数据改进，反复很多次，才能够成熟，这套产品给我的印象，出现即成熟，要么这位设计者掌握了电脑模拟实验技术，要么他对技术的理论与实践桥接能力惊人，他直接可以看到技术未来的演变，演变过程中的问题，然后在理论层面直接解决问题。”面对大家的质疑，光头西罗不慌不忙。 “你这是认真在和大家说话吗？”钱德勒一直不喜欢这个家伙，没来多久，摆出什么都知道的姿态。 “我是认真的，非常认真，我的意见——接下这套器械的试产业务，获取优先独家专利授权，未来，在脊柱外科，我们可以雄霸至少二十年，你看，中国分公司的这位年轻工程师的意见，写得清清楚楚，他的眼光超过我们大多数人，我建议，将这位中国工程师调入瑞士研发总部，或者立刻提拔他为中国研究所首席工程师。” 西罗耸耸肩：“我的意见说完了，你们请便。” “你的语气很像首席工程师，可惜你不是？”秘书嘲笑。 “没错，我不是，所以，我们很快要落后同行，可喜的是，捷迈邦美、史赛克、美敦力、施乐辉都没有动静，连美敦力都没有动静，我只能说，一群饭桶。”西罗对秘书的嘲笑毫不介意。 “请注意你的言行，保持基本的礼貌。”钱德勒敲打桌面。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这个中国小公司，叫做锐行，你们记住它的名字，未来它将是你们最大的敌人。”西罗告诫的语气。 “哈哈---”有人忍不住发出笑声。 “这个公司正在被强生蹂躏，你不知道吗？我们随时可以致它于死地，它盗用我们的专利，只要我们愿意，可以让它永远不能翻身。”秘书面露喜色，给西罗提供最新情报。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我重申这句，我建议你们看这本书，我看了三遍，一个中国人写的，《三体》，你们知道降维打击是什么意思吗？不久的将来，你们会理解，哦，不是理解，而是体验。”西罗摸出一本书。 这家伙开会看小说，钱德勒更加生气。 “恐慌的制造者，如果可以，我希望禁止你发言，但是我没有这个权力，你的话将被记录，你拥有一票反对，但改变不了什么，我们不会把这么大的资金投在莫名其妙的技术上，外固定架治疗脊柱侧弯，你知道实现起来有多难吗？”钱德勒保持风度。 “我知道，我们不行，不表示别人不行，你这是思维定势！”西罗说完开始看书。 “这是一个圈套，他们想借此合作，获得我们的关键技术和工艺，我们不能掉入中国人的陷阱。” “目前我们需要投资合作的项目，应该是日本东京大学附属医院三井辅佑博士的项目。” “这东西看着就头痛，说实话，我弃权，因为我没看懂。” “好了，大家投票！” “一票赞同，一票弃权，其余反对，大家如果没有异议，请核对各自的发言记录，然后在上面签字，会议记录将附在报告后面，我们的结论将上报美国总部，成为总部决策的依据。” 钱德勒先生结束会议，不忘狠狠地瞪一眼正安静看书的西罗。 --- 黄佳才买了机票到四川成都，然后租车赶往甘凤仪的老家，不知道怎么的，除了自己的妹妹，他从来没有这样担心过一个人。 甘凤仪肯定出事了，这个女强人在自己办公室当场流泪，还不是什么小事，究竟什么事，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 一向理性冷静的黄佳才，觉得自己这样赶来甘凤仪老家，非常冒失，甚至会被笑话，但是此时他抑制不住，现在感觉控制了黄佳才的大脑。 从成都租车来到浦江县，再又下到乡镇，直奔甘凤仪老家的村里。 这是一个小村子，黄佳才依据自己打探到的地址，一刻也不敢停歇，催司机快点，到了村口，正好有一户人家，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人在门口压水洗菜。 黄佳才让司机停车，自称是甘凤仪的同事，上前打听，老妇人很警惕，不过一听打听甘凤仪的，立刻露出笑脸，邀请黄佳才进屋坐，还端茶水给黄佳才喝。 妇人显然对甘凤仪一家很是尊重，听说找甘凤仪的，热情又客气：“你是甘家女娃小凤的同事呀?” “嗯，我们是同事，我出差路过成都，公司让我送点东西给她，电话打不通，所以直接送来了，阿姨，你看这是我的身份证。”黄佳才怕人家误会。 妇人看了一眼，没细看：“看你这斯斯文文，一表人才样子，也不像骗子，哎，前几天甘大娘生病住院了，听说很严重，在县里医院住着呢，小凤听到消息，赶回来了，真是孝顺，多好的女娃。” “你看，看到那个学校没？就是小凤给钱建的，村里好几个大学生，读书都是小凤给的钱，每年回来，村里家家户户她都要上门送礼，还会给老人红包，这孩子心眼好，不忘本。” “这女娃爸爸去世早，二十多年前，村里发洪水，他爸爸是村支书，为了救人，被水冲走了，哎，这村子大半人是甘书记救的，自己累坏了，没力气，被水冲走了，他们姐弟俩，都是甘大娘一手带大的，这女娃从小就懂事。” 妇人聊着聊着竟然眼睛湿了。 “你瞧，我跟你说这些干吗?” “实不相瞒，阿姨，我就是甘总公司派来看甘大娘的，就是一直联系不上甘总，正着急呢。”黄佳才顺着话说。 “哦，正好，你跟我去，我正准备收拾收拾家里，去县里照顾甘大娘呢。” 妇人忙打电话，好像叫什么车子。 “阿姨，你就别叫车子了，我租了车子来，一起去?” “行，等我，我收拾东西。” 一听这话，黄佳才又莫名地揪心，果然出事了，这个女人。 第436章 独一无二 不知道为什么，杨平每次遇到高难度高风险的手术，心里会生产一股强烈的兴趣。 这股兴趣引领他不知疲倦、不畏艰难去克服重重困难，最终实现目标。 即使那些看起来无法实现的目标，他依然保持绝对的信心，不断在系统空间去试验，去分析，去总结。 每一个高难度高风险手术被攻克，病人能够平安脱离病魔，杨平都会有一种巨大的成就感。 就像黑客经过艰苦努力，找到漏洞，成功地攻破了某个严密的防御。 强烈的兴趣与成就感进行循环，让杨平对每一个病例都极为投入。 他无法抑制这种心态，也不知道这种心态究竟是否健康与正确，最后他不断告诉自己，只要对病人有利，便是健康，便是正确。 也是这种心态，让他在系统空间承受无数次魔鬼训练。 封闭的空间，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所谓封闭的空间，不仅是在空间上切断与外界的联系，还包括在信息上切断与外界的联系。 比如将一个人关在小房间里，可以上网，可以玩网络游戏，这不是真正的封闭空间。 因为这个人还可以通过网络与游戏和外界或其他人互动，进行信息交流。 如果将这个人关在小房间里，不能上网，不能打电话，切断他与外界任何互动和信息联系。 这将是非常恐怖的，他无论如何坚持不了几天，便出现精神崩溃。 杨平在系统空间，与外界无论空间还是信息都是隔绝的，能够支撑下去最大的动力便是兴趣。 兴趣与成就感进行循环，不断地循环。 而且杨平发现，每次循环之间，他会有一个休息期，稍作休息，便能进入下一次循环。 作为医生，他乐于用医学知识来剖析自己这种心态。 杨平不知道这种心态是不是系统的副作用，但是他肯定，他现在喜欢这种状态，需要这种状态。 好在他的女朋友小苏是手术室护士，这样即使杨平天天泡在手术室，也可以与她朝夕相处，而且休息之余，两人还可以讨论一些病例。 如果换做别的职业，这种状态，恋爱根本没办法谈下去。 爱情，必须要时间来滋润。 没有足够的相处时间，爱情总会慢慢枯萎。 克利夫兰医学中心的李泽会教授，如约来到三博医院。 克利夫兰作为全球殿堂级的心脏专科医院，李泽会对三博医院没有任何兴趣，他感兴趣的是那个病例。 郑保胜，男，十八岁，脊柱侧弯畸形合并胸腔腹腔脏器移位畸形，尤其心脏和大血管的移位及畸形，这是脊柱侧弯畸形里面最难处理的。 即使没有脊柱侧弯，将心脏和大血管的移位畸形单独拿出来，也是一个罕见的极端病例。 秦石教授将病例资料发给301心脏外科教授吴雨成教授，再转发给李泽会教授，李教授对这个病例非常感兴趣，决定抽出时间前往三博医院参加会诊。 当他来到三博医院的时候，陪同的还有吴教授。 李泽会是心脏外科的专家，对脊柱侧弯矫形并不专业，但是他参与过很多脊柱侧弯矫形的心脏及大血管处理，所以对这类病例有经验。 李教授在美国出生长大，但是他能够说汉语，只是不太流利。 就像中国人使用不太熟练的英语，有时候要想一想，组织好语言，然后才能正确表达。 遇上一些跟英文习惯区别较大的发音，他要停顿一下，才能够正确完成发音。 秦教授作为中间人，完成双方的介绍后，李教授只是礼貌地握手。 他对杨平并没有多少兴趣，包括301的吴雨成教授，也完全出于必要礼貌。 “先看看病人，将病例资料准备好，随后我们再看病例资料。”吴教授已经习惯这种场景。 他经常被邀请去下级医院会诊或者手术，都是这套流程，一下飞机，匆匆赶到医院，便是直入主题。 宋子墨带路，杨平和秦教授陪同，带着李教授和吴教授去病房。 去病房的路上，李教授和吴教授跟杨平的对话，都是询问关于这个病例的信息，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李教授亲自询问病史，吴教授在一旁协助，周围跟着一大堆人。 克利夫兰医学中心的心脏外科教授，那是神一样的存在，三博医院胸外科的很多医生，还有附近得到消息的胸外科医生都赶来，一睹大牛风范。 尤其南都省人民医院的心脏外科医生，好几个都来了。 南都省人民医院的心脏外科技术实力很强，很多医生在澳大利亚北岸医院接受过一个华裔心脏外科教授的培训，可以说，这个华裔医生，是南都省人民医院心脏外科的技术源头。 而这个澳大利亚华裔医生就是李教授的师兄，都是现在克利夫兰医学中心首席专家的学生。 李教授询问病史非常详细，征求病人同意后，吴教授在一旁录音，保留第一手病史资料，遇到不清晰的问题，李教授会反复询问，直到弄清楚，几乎从出生到现在，每一个有价值的细节都不会放过。 问完病史，李教授开始查体，心脏听诊，换了两个听诊器，整个查体几乎做了一套全的。 足足一个小时，李教授结束病史询问及查体，眉头紧皱。 回到医生办公室，宋子墨将郑保胜的影像资料调出来，李教授反复研究才开口说话：“这个病例胸腹脏器严重粘连，尤其心脏和大血管存在致命的粘连，这种粘连已经改变了它们的解剖层次和关系，又因为发育畸形，很多的血管的位置不确定，手术随时会引起大出血，要对心脏和大血管进行重新布局，你看，现在腔静脉因为粘连出现迂曲，贴在脊柱前侧，因为脊柱侧弯又受到挤压，导致静脉回流障碍，引起明显腹水，导致心力衰竭，这种病人最后将死于心脏衰竭，这个手术，教科书上没有的，是一个全新的挑战，也就是理论上可以做，但是实际上没人做过，风险非常高，很可能死于手术台上。” “你们打算请谁来做这个手术？安贞还是阜外？”吴教授严肃的问道。 李泽会教授对这两家医院也熟悉，每年有医生在他们克利夫兰心脏中心进修学习。 秦石教授想帮杨平解释，这个手术由杨平来做，但是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他对吴教授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太舒服。 301组团来三博挖人的事情，在301，目前也只有院长、政委等领导层和骨科几个教授知道。 “建议放弃手术，做对症治疗，想办法解除静脉回流障碍的问题，暂时延长患者的生命，这种病人注定会死于脏器衰竭，我们无能为力，手术成功的概率几乎为零。” “应付粘连都很棘手，何况还有大量血管的变异、心脏及大血管畸形的纠正，你看，胸主动脉与胸椎前侧粘连，腔静脉不仅与胸腰椎前侧粘连，还与周围脏器粘连，我们外科医生最大的敌人就是解剖上的未知与模糊，要对心脏和大血管进行重排，我们都不敢做这种手术。”李泽会教授很坦率。 外科医生的手术，如果在解剖上存在未知与模糊；如同打仗，对地理环境完全陌生。 “的确，这个手术的风险很高，但是如果不冒险，这个病人只能等死，一个年轻人慢慢地等死，这是何等的绝望，或许，我们可以为他争取最后一线希望。”杨平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他只是想与李教授探讨如何手术，希望从李教授那里得到有益的建议。 “你是？”李教授略显尴尬。 脸盲，刚刚介绍过呢。 “这是三博医院外科研究所的杨博士，这一届全国金刀奖骨科专业的冠军。”秦教授只好又介绍一次。 本来不想说这些，看吴教授的语气，秦教授忍不住将这个头衔拉出来，至于在美国帮助nasa做手术的事情，那是不能说的。 “哦，杨博士！” 李教授点头示意，他对什么金刀奖没什么感觉。 但是吴教授知道金刀奖的分量，那意味着该专业45岁以下的医生，手术能力全国第一。 吴教授与杨平再次握手，明显说话的语气好很多。 “脊柱外科方面，我无法发言，我实在不敢确定，谁可以帮你解决心脏和大血管的问题，这是最大的障碍，你必须将心脏和大血管的问题解决，才能够对脊柱进行矫形，否则，矫形过程中，大血管被撕烂，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李教授表示出担忧。 “杨博士准备主刀，完成整个手术！”宋子墨在一旁说。 “你？” 李教授摇摇头。 “外科医生需要的是训练有素的大脑和双手，而不是过剩的勇气。”李教授的话有点尖锐。 他觉得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一个年轻的医生，还要跨科手术，绝对不允许。 “杨博士将是我们外科研究所的主任，他有能力处理这一类问题。”宋子墨很自信。 李教授看着杨平：“这类手术，你做过多少台？” “他是独一无二的，世界上没人做过，但这不是障碍！” 杨平从容地回答。 第437章 超级大脑 杨平说得没错，这个病例是独一无二的，没人做过类似的手术，包括解剖，也是独一无二的。 胸腔腹腔里的解剖关系一塌糊涂，如果不知道详细病史的，还以为胸腔腹腔曾经做过多次手术。 心脏和大血管是问题，肝胆胰腺也是问题。 这个病人的心脏和大血管挤压在狭小畸形的空间里，支撑不了多久，最后还是会死于心力衰竭，能够活到十八岁，已经不容易。 这种畸形不是短时间造成的，而是长时间逐渐演变导致，本来畸形的心脏和大血管会严重影响心脏的功能，再加上脊柱畸形造成的挤压，粘连导致的移位，最终这种状况恶化，现在大量的腹水就是这种恶化的结果。 不仅引起腹水，体位不当，还会引起休克。 下腔静脉回流受阻，回心血量减少，右心房压下降、心搏出量随之减少，从而引起血压下降，严重时出现休克的一系列表现，某种体位症状会更加明显，比如仰卧位，临床上将这种症候群叫做下腔静脉综合征或体位性休克。 在临床上，孕妇容易出现这种特殊状态，比如多胎妊娠、羊水过多症等子宫异常增大的孕妇，增大的子宫压迫下腔静脉，导致回流障碍，引发上述的症状。 现在这个病人，没有胎儿压迫，也没有肿瘤压迫，而是下腔静脉因受到粘连后，管壁折曲扁瘪，脊柱及胸廓畸形，产生压迫，同样产生类似的综合征。 如果是胎儿或肿瘤压迫腔静脉，病人在仰卧位容易出现休克症状。 郑保胜的情况特殊，他在好几个体位会引起休克，由于人体的自我保护意识，他已经找到了这几种体位，有意识的避开。 但是晚上睡觉就危险了，万一快速血压下降，一旦休克，随时有生命危险。 一旦进入休克体位，一旦超过五分钟，就出现休克症状，表现头晕、胸闷、恶心、呕吐，频繁打哈欠，全身出冷汗、脉搏加快、血压下降，收缩压快速下降80hg以下。 如果血压下降不是很快，跟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一样，他能够从睡梦中醒来，调整姿势，获得缓解。 如果血压下降很快，很快失去意识，他就会在睡梦中死亡。 自从他有这个症状后，他的父母晚上轮流要照看他，防止他进入休克体位。 郑保胜能够活到现在，已经度过了很多死亡威胁。 “除了腹水，心力衰竭，肝脏也已经肿大，不手术没有多少存活的希望，手术几乎一点成功希望都没有。” 李教授见杨平如此执着，现在觉得冒险也是有价值。 不做手术等死，做手术也是死，不如积极一点。 “我能做点什么？” 本来李教授以为杨平会请他主刀，但是杨平说自己主刀，他不便再说什么。 “如果方便，我们一起来完成这个手术，不知道李教授是否有兴趣？” 杨平觉得，一个优秀的心脏外科专家的经验可以给自己借鉴。 即使有系统在身，杨平也绝不封闭自己，在学术上保持开放，才能走得更高更远。 杨平所有的医学知识来自于系统空间的阅读，大量实验体的实践训练，对于别人经验性的东西，他依然需要。 就像老一辈教授经常说的，向老师学习，向书本学习，向实践学习，向同行学习。 这种病例，无论出于兴趣，还是责任，李教授都愿意参与手术，他也想看看杨平的底气来自哪里，敢于做这种手术。 随后，杨平和李教授开始讨论手术细节，因为难度太大，每一个细节必须处理好。 刚开始，周围的人，还能参与一起聊。 聊着聊着，其他人，包括吴雨成教授，根本插不进话，因为讨论知识不断升级，知识储备完全跟不上。 “这里太狭窄，而且狭窄是不规则的，通道的转弯角度太大，人工血管很难植入，不然可以提前使用介入方法植入人工血管，改善静脉回流，在术中也方便分离腔静脉，即使一旦分离破裂，也不会引起大出血。” “有困难，但是可以尝试。” “这些系膜必须保留，粘连成功分离后，如果完全没有这些系膜进行悬挂，心脏和大血管在胸腔里会移动度非常大，非常危险。” “心脏的包膜要完全剥离，现在已经有缩窄的表现。” “术前可以使用血管临时桥接技术，让血液循环改道，避开手术区域。” “不行，最好有血液充盈，更加有利于分离。” “嗯，必要时可以将心脏取出来，这样好处理心包及纵膈内，重新为心脏重建合适的容纳床。” “这些粘连带有些可以利用，不能完全清除。” “肝胆胰怎么办？要不要我请人过来帮忙？” “不用，我能够处理。” “还有一个很大的危险因素，这个病人的血型是rh阴性，备血工作会收到诸多限制，能够准备足够多血制品？” “我们会提前和血库联系，准备足够的血制品，还会采取一系列自体输血技术来辅助。” “如果有必要，可以使用低温技术，降低组织细胞的氧耗，这样可以让血管阻断技术应用时延长时间。” “血管阻断技术只是临时应用，术中无需使用，术中让血液循环，充盈的血管更加有利于分离。” --- 两人足足讨论两个小时，旁边的人就傻傻地坐着，听他们聊天。 从临床聊到基础医学，然后又从基础医学回到临床，解剖、生理、生化、组织胚胎、病理、病理生理等等，全部涉及到，各种期刊最新的文章不断被引用，世界各个心血管专家的成果，交叉融合。 聊完之后，李教授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年轻医生，杨博士简直拥有一个超级大脑，知识量惊人，所掌握的知识已经远远超出一个外科医生应有的深度和广度，好些时候，李教授要跟上都很费力。 他现在有点相信，这个年轻人冒险做这种手术，还是有一定底气的，至少理论知识已经准备充分。 李教授决定留下来，和杨平一起完成手术。 杨平让小五给李教授和吴教授到三博酒店订房间，秦教授说：“不用太麻烦，我来定，就住我旁边的房间，我看旁边房间都是空的。” 秦教授也住在三博酒店，这样也好，他们熟悉，住一起可以聊聊天。 杨平让宋子墨把科里的医生叫到示教室，他要跟大家简单讲一下这个病例，大家提前掌握一些知识，有利于病人的整个治疗计划地执行。 大家都在科室，就差一个张林。 宋子墨笑道：“张林正在培训室给几个年轻医生讲解关节镜手术基本操作，几个协和的年轻医生也在听。” 他给人讲关节镜操作，进步很快呢。 “他和小五每天练习一两个小时，进步很快，刚刚被妇科请去帮忙，在急诊科的手术室秀了一把内镜操作。”宋子墨顺便汇报一下这两个人的学习进度，平时杨平将张林小五交给宋子墨去培训。 杨平没听懂：“被妇科请去帮忙？” “急诊科收了一个病人，急性腹痛，按急腹症的流程检查，其它没发现什么，子宫卵巢附件彩超显示两个条状活动物体，然后一拍x片，子宫里两条类似脊椎骨的影像，追问病史，病人才说，两条黄鳝误入体内，活的。急诊立即请妇科会诊，妇科要在急诊手术室用宫腔镜取异物，但是这东西还是活的，滑溜溜的，不一定好取，内镜操作都差不多，妇科知道我们的关节镜操作技术很厉害，请我们觉得有点大材小用，不太好意思，正好张林有空，就把张林请去帮忙，这小子没给我们丢脸，抓取钳一次一条，不到两分钟解决问题，现在正神气着呢。”宋子墨将来龙去脉说清楚。 这不是什么怪事，以前杨平轮急诊科的时候，也经常碰到这种取异物的，直肠的，尿道的，等等都有，异物也是各种各样。 张林天天跟着杨平，宋子墨对他培训又严格，水涨船高，无论理论还是实践，自然进步比别人要快，见识也比别人要广。 “张林和小五，你对他们要求严格一点，基本知识、基本理论、基本技能，知识点要百分之百过关。”杨平吩咐宋子墨。 “小五呢？怎么样？” “小五的动手能力非常强，尤其内镜技术，进步非常快，手眼分离和三角技术，这些基本功掌握非常好。” 宋子墨打了个电话给张林，让他去示教室开会。 不久，他过来了，身后跟着几个年轻医生，他还在讲解内镜操作的要点，似乎讲得不错，几个医生听得很认真，一脸佩服的样子。 第438章 航空救援 自从郑宝胜入院，杨平还没有跟郑保胜的家属单独谈过。 他将郑保胜的父母叫到会谈室，这类高风险病人，术前要反复谈话，跟病人谈，跟家属谈。 郑保胜的父母，五十岁的年龄，头发已经花白，眼圈发黑，他们以前在山东青岛开饭店，饭店不大，夫妻档，也积攒了一些积蓄，经济条件不错，这些年带着孩子到处去求医，东南西北转了一大圈。 几个大医院都去了，医生几乎同一个口径，这种脊柱侧弯已经非常严重，令人望而生畏，而胸腔腹腔的脏器和血管，可能以前存在某种不明原因的渗出性炎性病变，产生广泛的粘连，粘连带的挛缩，导致脏器血管的移位畸形，而且血管在解剖上还存在很多变异，这种手术，没人敢做。 最近一年，郑保胜的肚子开始膨隆起来，呼吸也有点费力，稍微活动一下，便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睡觉时稍微姿势不对，就会出现头晕、胸闷、恶心、呕吐，出冷汗等。 夫妻俩着急，带着儿子去青岛大学附属医院看病，医生说很麻烦，已经出现下腔静脉综合征，医生说他们不敢抽腹腔的积液，怕引起压力失衡，内部的器官因压力失衡移位，会引起更加严重的后果，建议去帝都。 他们只好关闭饭店，盘点积蓄，准备再次带着儿子踏上求医之路。 郑保胜的父亲说，没想到，这个时候协和医院的梁教授居然打电给他，这些年，有些教授将他的电话留着，他一直不敢换电话，生怕有人说可以手术，联想不上他。 梁教授打电话给他，说有一线希望，让他去找三博医院的杨平博士，杨博士成功的脊柱矫形案例之中，有的案例比郑保胜更加严重，但是他不确定，合并的胸腹腔脏器问题如何处理。 接到这个消息，郑老爹立刻带着老婆孩子，买了火车票，赶来南都省的三博医院。 但是杨平不出门诊，他挂了张宗顺教授的号，张教授了解情况后说，难度很大，但是有希望，办理了住院。 老郑夫妻拿着住院证，激动得一晚上没睡觉。 “梁教授推荐的，没听你说过呢？”杨平还是头一次听到郑老爹这么说。 郑老爹脸一红：“住院这些天，每次杨博士你来查房，都有很多人，我怕说出这事，影响梁教授的声誉，梁教授是大教授，他这么帮我，我得顾忌人家的声誉。” 难得病人有这种想法，梁教授的医德真是让人敬佩，身居高位，一直惦记着自己的病人，还亲自给他们打电话，指引他们就医。 想起老教授来去匆匆的身影，杨平心里十分感动。 “医生，我知道，他这个手术成功率很低，如果不做，这样下去，活不了多久，孩子自己也知道，现在就是等死，这样等死，太残酷了，如果有一线希望，哪怕一点点，我们都愿意冒险，就算失败，我们也算尽力。”郑老爹激动地说，他不想放弃这最后的一线希望。 郑保胜的母亲在一旁点头，这也是她想说的话。 全力以赴，就不会有遗憾，父母的想法就这么简单。 可怜天下父母心，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个孩子。 “我正是找你们谈谈手术的事情，这个手术没有样板可以参考，因为他的解剖已经完全发生变化，很多血管位置不确定，大血管分离过程中会出现破损，整个内脏要重新布局，我没有做过这种手术，世界上没有其他人做过，没有可以参考的案例，但是我仔细分析了小郑的病例资料，我认为，手术可行，风险很大，但有希望，希望有多少，我真不敢做什么保证，你们如果愿意跟我一起冒风险，我愿意全力以赴！”杨平一字一顿，任何手术，除了抢救手术，术前的沟通必须到位，无论是法律上，还是伦理上，都应该这样。 拍着胸脯保证百分之百手术成功的医生，最好远离。 “我知道，曾经有个医生说过，这手术这就像在一堆废墟里进行重建。”郑老爹说。 而母亲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显然这事她听老公的。 “今天我找你们谈话，就是想告诉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他---可能会在手术台上心跳呼吸停止。”杨平最后落到重点。 短暂的沉默后，母亲啜泣，父亲埋下头，摸了一把眼泪，仰头：“明白，我们有心理准备。” “好，那我们就并肩作战，一起承担风险，给小郑一个希望，我们现在还要给他进一步检查，尤其对他胸腹腔的脏器和血管，还要做检查，以获得更加全面的资料，术前我们还要给他备血，除了异体血，我们还要抽他自己的血进行储存，以备手术时用，他的情况有点特殊，血型是rh阴性，这种血型很罕见，在我国，rh阴型血的人约占034，具体到他的ab型rh阴性，人群占比率只有0034，我们要联系血库，让志愿者们提前献血，增加储备，这个手术一旦大出血，需要大量的血，一切准备好，时机成熟，我们就会安排手术。” 对手术，杨平从来是尽量做到滴水不漏。 侥幸心态就是无形的杀手！ “我知道，肯定会出很多血，他以前献过很多血，救过很多人，现在知道他要手术，很多人都打听什么时候手术，如果要血，他们随时可以过来。”郑老爹眼睛闪烁着光，仿佛有了血，他儿子的手术就会成功。 如果这样，血的事情就好办很多。 “能够叫到多少ab型rh阴性血的人过来献血？”杨平必须确定。 “几十个应该没问题！” 如果有几十个，一个献四百毫升，可以收集超过一万毫升的血。 “这些人，现在可以通知他们来吗？” “能，有人已经来了，在医院附近住着，说要等他手术完成后再走。”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杨平颇为感动：“来了多少人？” “有十四个，还有二十几个，如果确定抽血时间，他们马上赶来。” “有这些人支援，手术的把握又会提高很多，你让他们尽快过来，提前抽血储备，我们需要大量的血。”杨平心里又多了几分胜算。 谁也不敢保证，术中会出现什么意外，任何准备都是应付意外，可以用不到，但是绝对不能不准备。 “你们回去，我会随时告诉你们准备进度。”杨平开始着手术前准备。 老郑夫妇听杨平说有希望，激动得不断鞠躬。 疾病是人类永恒的威胁，从古到今，随着科学的进步，疾病不断被克服，但是新的疾病又会出现。 所以，人类永远会在征服疾病的路上。 这种威胁一旦落到具体的个人头上，有时候就是灭顶之灾。 刚刚送走老郑夫妻，杨平接到了黄佳才的电话，甘凤仪的母亲生病了，危重！病例资料已经发到杨平的邮箱，要杨平帮忙看看。 杨平赶快打开手机上的邮箱，里面有一份文件，带着很多附件，手机上阅片，屏幕太小，杨平将这份资料转移到办公室的电脑，然后在连接电脑的专用阅片电子屏上阅片。 颅底交界处，上颈髓的室管膜瘤，已经引起四肢瘫痪，因为呼吸机的瘫痪，现在靠呼吸机维持呼吸，必须尽快手术---切除肿瘤，解除对神经组织的压迫。 比起冯老的肿瘤，这个就容易很多。 “十万火急，尽快转院，转来三博医院！” 杨平立刻打电话给黄佳才，这种病例，就算他飞过去，没有相应的团队配合，没有精良的设备辅助，根本没有办法手术，必须转过来，但是转运途中风险也十分高。 “我联系了老程，让他请朱总出面，帮忙联系一架医疗飞机来成都，这边由医院救护车送上飞机，到南都机场，麻烦你派救护车接一下。”黄佳才一边联系杨平，一边已经在安排转运。 如果安排固定翼医疗飞机专门转运，安全系数就大很多。 “那好，尽快！到时我安排直升机去机场接你们，随时保持联系。” 杨平挂断电话，立刻又拨通老程的电话：“老程，飞机准备得怎么样了？” “老朱出面，以安宁保险的名义，调了一家医疗飞机，我正赶去南都机场呢。”老程风风火火的，正出发去机场。 老程和黄佳才两人关系现在特好，上次还一起跟杨平去了美国。 “先到三博医院，我给你带几个人去。”杨平准备点几个人让老程带上飞机。 安宁保险与中国红十字999专业航空医疗救援机队是合作关系，正好999有一家飞机完成任务，临时停在南都机场，老朱帮忙调用的飞机就是这架，湾流g550改装的航空救援飞机。 这架专业航空医疗救援固定翼飞机，最大航程公里，巡航时速每小时980公里，往返成都，几个小时就行。 飞机客舱分为四个舱位：服务舱、医疗舱、家属专用舱、机长休息舱，共有13个固定坐席与1张多用途医疗担架床。 机上配备四套完整icu抢救转运单元，包括输液泵、微量泵、呼吸机、吸痰器、监护除颤一体机、真空负压塑型担架、血气分析仪等仪器设备，四套普通患者转运设备，最多可同时转运8个患者，4名卧姿患者与4名坐姿患者。 飞机上还带有eo体外膜肺氧合系统、机载血库、婴儿暖箱、升降温毯、医疗观片灯、化验操作台、远程会诊无线wifi数字图像传输系统等医疗设备。 医疗舱内的多用途医疗床，可在飞行途中横向移动到机舱中间，保障医疗救护人员随时抢救患者。 同时医疗床顶部可更换为机载婴儿暖箱或负压隔离舱，满足新生患儿以及需要负压隔离的患者，机上共配有4个大型容积为215l的氧气瓶和4个容积为84l的便携式氧气瓶，可满足机上患者在转运途中不间断的供氧。 飞机上还配有几名专业的医生和护士，常规的抢救药物。 这架飞机，可以说，相当于一个小型icu病房，是目前最强医疗转运交通工具。 杨平还是不放心，立刻找来宋子墨，又找icu主任借了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让宋子墨带着icu的医生护士，跟着老程上飞机。 飞机接到人，一旦返回南都机场，三博医院的直升机去接人。 杨平计算了一下时间，立刻打电话给小苏，让她准备手术器械。 第439章 九死一生 得益于黄佳才的统筹调度，时间衔接到位，一刻也没有耽误。 这种航空救援收费非常昂贵，直升机医疗转运收费标准为35万元小时；固定翼飞机医疗转运收费标准为：起飞基础价格20万元，3小时内8万元小时，3小时以上每小时飞行价格依次递减。 甘凤仪母亲这次跨省转运，动用湾流g550和直升机，如果按标准收费，大约需要支付四十万元。 湾流g550降落在成都双流机场，接到甘凤仪母亲后返回南都机场，直升机到南都机场将病人、宋子墨、icu的医生护士接回三博医院。 整个过程只花了不到四个小时，这是陆地转运无法做到的效率。 在飞机上，宋子墨完成与跟甘凤仪的术前谈话和签字。 直升机降落在双子楼的顶部，巨大的发动机声音，整个医院都能够听到。 只是，直升机停机坪在外科大楼顶部，病人的转运，要经过专用电梯下降到一楼，穿越一个走廊，才能到综合骨科的大楼。 夏院长目前已经规划，未来的外科研究所楼顶应该有一个直升机的停机坪，这架直升机也主要给他们使用。 既然要建设外科研究所，就要气派点，夏院长还准备和999航空救援合作，对于一些特殊的病人，路途遥远，可以出动固定翼飞机进行转运。 直升机停稳，担架被抬出来，折叠四支支撑腿打开，变成一个平车，宋子墨、icu的医生和护士，还有急救员，一起推着平车往专用电梯走。 按照按抢救手术的流程，迎接的医生护士立刻抽血，完成术前的检查，然后直接送往手术室手术。 因为压迫时间越长，越难恢复，即使手术成功，也无法恢复自主呼吸，因为呼吸肌已经瘫痪。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马上要手术，杨平立刻心里异常兴奋，肾上腺素加速分泌。 这难道是毕淑敏笔下的“嗜血--兴奋”外科行为？ 米哈伊说的“心流效益”？ 或者维斯塔比的肾上腺素效益？ 每次遇到这种生死时刻，难度越大，风险越高，杨平越是兴奋，无论先前多么疲惫，都会瞬间杂念全无，一心赴救，毫不迟疑，为了目标全力以赴。 一扇又一扇大门打开，病人终于被推进手术室，已经完成了头部的备皮，必需的检查结果也已经显示在电子屏幕上。 “当地医院急诊接诊的时候，给了甲强龙冲击疗法，现在四肢完全瘫痪，呼吸肌也完全瘫痪，呼吸完全靠呼吸机维持，当地医院准备转华西，但是不敢转，请华西的教授远程会诊，教授看完片子，说肿瘤环绕上颈髓，然后再穿进颈髓，通过颅底枕骨大孔，进入延髓，手术成功希望十分渺茫。” 宋子墨已经换好刷手衣，简单交代病情，开始带着徐志良刷手。 关于病情，杨平已经提前研究透彻，只要术前检查没有绝对禁忌症，立刻开始手术。 气管插管全麻，胖子的手法娴熟。 为了让自己的双手变得更加灵活，胖子最近拜了一个耍杂技师父，专门训练自己的手。 麻醉成功，摆体位，俯卧位，固定头部。 消毒铺单，术前核对。 每天重复的工作，大家没有任何厌倦，乐此不疲。 器械整齐地奔放在器械台上，团队成员各就各位。 “刀！” 无需开口，一把手术刀轻轻地拍在他的掌心。 每次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杨平会觉得自己就是神，能够掌控一切，他迷恋这种奇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如同如同魔力一般，可以让他的大脑比任何时刻都清醒、冷静、灵活，双手比任何时候都稳定，准确，快速。 后侧正中入路，跟冯天成院士的手术入路类似。 人体每一个解剖结构在他心里烂熟于心，这个肿瘤最大的难点在于它包裹了脊髓，然后再穿入其中，往上又从枕骨大孔钻入颅内，进入延髓。 但是幸运的是，肿瘤没有波及神经核团，只是在神经核团的间隙，也就是安全区。 这对杨平来说，如探囊取物。 他甚至无需大型显微镜，只需要头戴式显微镜，就可以完成手术。 肿瘤在他的手术刀下，无处遁形，一点一点地被分离，双极电凝将出血控制到最小。 直升机空间有限，黄佳才、甘凤仪、老程几个人没有坐直升机，而是坐车，当他们赶到三博医院的时候，手术已经开始了。 手术室的大门紧闭，甘凤仪对手术室也熟悉，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这紧闭的大门肃穆庄重，她母亲的生死就在这一扇门之间。 “别急，相信杨博士，我们在这等等。” 黄佳才安慰甘凤仪，她在手术室大门口，徘徊良久，才到家属等候区坐。 蓝色的椅子上，甘凤仪坐立不安，她知道，母亲的处境九死一生，于是紧紧地抓住黄佳才的手。 这个女强人，当自己母亲生命垂危的时候，六神无主，焦灼不安，与平时工作作风完全相反。 “怎么还没出来？”甘凤仪用纸巾擦拭眼泪，问道。 甘凤仪一直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她忍不住，靠在黄佳才肩膀上哭。 “别急，上次冯天成院士的手术，比你妈妈难度大多了，杨博士还是拿下来。”黄佳才轻怕她的背。 “嗯---” 甘凤仪发现自己失态，立刻坐好，忍住哭泣。 华西的教授说过，这种手术基本上是九死一生，希望非常渺茫。 终于，手术室的大门打开，杨平穿着手术衣，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金属盆。 甘凤仪立刻冲上去，黄佳才跟着她，怕她头晕摔倒。 “手术做完了，一起顺利！” “肿瘤已经完整切除，出血也不多，脊髓和神经根都得到很好的保护，如果不出意外，瘫痪恢复的可能性很大，现在要送icu去住，要脱离呼吸机，估计要五到七天，很幸运，来得比较及时，再晚点一点就没命了，这是切除的肿瘤。” “你看看，要拿去做病理检查。” 一个大金属盆里，装着完整的肿瘤，这就是从颈椎椎管和颅内切出来的，性质看起来像一块生姜，表面带着血丝。 甘凤仪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虽然他经常跟医生打交道，此时也抑制不住，眼泪哗哗流下来。 按这么说，她母亲的命算是救下了。 九死一生，她母亲抓到的是那一生。 交代完手术情况，手术室的门又关闭。 “没事了，杨博士说一切顺利呢。”黄佳才也放下心来。 甘凤仪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谢谢你呀，黄经理！” “医疗飞机的费用，我要怎么交？”甘凤仪知道，要不是黄佳才当机立断，叫飞机将人送来三博，说不定真就没了，那时候她整个人几乎崩溃。 老程一手搭在黄佳才肩上：“老朱可说了，都是几个哥们，你的事，就是大家的事，医疗飞机费用的事情，他们公司搞定，再提钱的事，就没意思，哎呀，黄总，我正好趴在那按摩，腰痛厉害，你一个电话，十万火急，我从按摩床上滚下来，这腰又严重了。” “老程，不好意思呀。”黄佳才知道他够意思。 “什么医疗飞机的钱就不要再提，但是你们得请我喝酒，两位老总，怎么样？”老程这人喜欢开玩笑。 “钱肯定要给你们，酒也要请。”甘凤仪心情轻松了许多。 “我们要喝的酒，可不是一般的酒呢。”老程拍拍黄佳才的肩膀，走开了。 甘凤仪没弄明白，喝酒，还不是那些酒，难道他们喝酒还有什么特殊讲究。 “他们喜欢喝什么酒？我不熟悉，你们是朋友，到时候你告诉我。”甘凤仪只好求助黄佳才。 甘凤仪的妈妈从手术室推出来，还带着简易呼吸机。 脊髓的压迫解除后，会经历水肿期，水肿期过后，才算平稳，四肢及胸廓的肌肉才开始慢慢恢复，呼吸机的力量足够驱动呼吸，那时候就可以脱机。 甘凤仪知道，这个时候，她也帮不上忙，只能交给icu医生，如果自己哭哭啼啼的，拉着不放，只会给医生添乱，于是平静地跟着平车，一直送到icu，目送母亲进了icu病房，再跟icu医生谈完话，又去交住院费。 忙完这些，发现黄佳才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谢谢你呀。” “不客气！” “等下一起吃个饭？叫上你妹妹？” “吃饭叫她干什么，她最近减肥。” “那--你--喜欢吃什么？” “随便！” “那我做主了？” “嗯！还有，我这衬衣你得给我洗了。” “你要我给你洗衣服？” “是呀，谁一直靠在我肩膀上，你看，这里全湿了，还有口红，我怎么穿出去。” “黄佳才，你想得寸进尺！” “甘凤仪，我的衣服，你洗还是不洗，给句话！” “---洗！等下我陪你去买件衣服，这这衣服换了打包给我。” “这还差不多。” 第440章 病人的愿望 术后第三天，杨平去icu查房的时候，检查甘凤仪母亲下肢的肌力，比之前有所恢复，从一级提升到二级。 这种恢复速度算是比较快，脊髓压迫解除后，肌力恢复越早越快，说明手术效果越好。 依据杨平的经验，甘凤仪母亲康复的希望非常大。 如果肌力恢复到四级，就可以尝试拔管，恢复到五级，完全正常。 杨平从icu的病房出来，家属等候区，几个家属在吵架。 “一个男性病人，才三十多岁，爆发性病毒性心肌炎，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目前靠eo维持。” icu的蒙医生向杨平解释，icu这种事情太多了，这里可能是世界上死亡率最高的地方，多少人没能够战胜死神，不是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机会。 活着，便是一种幸运。 那几个家属声音很大，女的好像是病人的妻子，坐在椅子上哭。 “总是骂他没用，男人也要尊严的，你知不知道，他公司倒闭，失业后，为了不让你着急，他每天还是提着公文包，早出晚归，而且每月按时交钱给你，那些钱都是借的，你就知道骂他，骂骂骂，现在好了，要骂，他也听不到了。” “他那些天发高烧，你都不知道？” “我要知道，就不跟他吵架了。” “那么大的雨，你赶他出去？” “我不知道，真的。” icu和急诊科，经常会有这种家属的吵闹，这两个地方都是生死离别的地方，这种事杨平见多了。 杨平匆匆地回到综合骨科的病房，李教授正在研究郑保胜的最新检查结果。 郑保胜的心脏和血管就像一锅糊了的面，手术就要分出一根一根的面条，这些分出的面条，不能断裂，不能受到破坏，这就是手术难度很大的原因。 重新补充的检查，包括手术区域的血管造影，他的很多血管分布跟正常人体解剖不一样。 李泽会教授坐在办公桌前，对着心脏模型发呆，双眼凝视，双手捧着模型缓慢地转动。 来到中国之后，除了301医院和三博医院，李教授还没有去过其它地方，他谢绝一切应酬和娱乐活动，所有的时间都泡在病房，研究李保胜的病例。 这些天，他时而闭目思考，时而对着影像图片，用放大镜反复阅片，像这种对着心脏和大血管的模型发呆，经常持续整整一两个小时。 中途有一天，他抽空去父母的老家祭祖，然后又返回了三博医院。 好几次，他亲自在床旁给李保胜做彩超，为术前做好充分的准备。 凝视许久，李教授又开始画图，他已经画了不下一百张图画，自己觉得不好意思，总是向大家道歉，浪费大家的纸张。 平时碰到人，李教授也是跟人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省人民医院、附一和附二搞心脏的医生邀请李教授吃饭，李教授也委婉拒绝。 杨平有跑步的习惯，三博酒店有一个健身房，杨平经常在那里的跑步机上跑步。 李教授也跟着杨平，一起跑步，边跑边讨论病例。 在美国的时候，李教授从老师那学来的习惯，每当周末，他会在伊利湖畔跑步，带着自己的爱犬。 李教授正在认真画图，杨平只是对着他微笑，然后各忙各的。 宋子墨汇报，郑保胜的术前准备已经完成，可以择期手术。 对于郑保胜的手术，杨平在系统空间已经完成模拟，这种高难度手术，只要积分允许，杨平愿意进行术前模拟，唯一的，不可逆转的生命，要将成功率尽量提高。 杨平趁现在有时间，决定要跟郑保胜本人进行一次单独谈话，宋子墨知道，每次这种大手术前，杨平都会以主刀医生的身份和病人单独谈话，他不便干扰。 小伙子蜷缩在病床上，他的父母陪在旁边，杨平说：“已经准备充分，我们准备排手术，我想和他单独谈谈。” 老郑夫妇离开病房，带上门，守候在门口。 杨平将窗帘拉开：“平时喜欢将窗帘拉上吗？” “嗯，我不敢看外面的阳光。”郑保胜的眼睛半眯着，胆怯的声音。 杨平站在他床边：“不管你看不看，阳光都在外面，还是拉开窗帘，坦然一点。” 郑保胜默认，他半眯着的眼睛慢慢适应。 “我们准备给你做手术，手术的风险很高，但是我有足够的信心。”杨平打开话题。 与病人的对话，必须坦诚。 “我知道，很可能死在手术台上。”郑保胜有点木然。 杨平安慰他：“只是有这种可能而已，经过我的手，从鬼门关拉回的病人，你不是第一个。” “谢谢你，我看过很多医生，你是唯一让我觉得有底气的，但我知道自己的病情，没关系，如果能够闯过这一关，我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我，还有父母的都美梦成真；如果不幸死在手术台上，我也终于解脱，他们也解脱了，我拖累了他们，如果他们有一个健康的儿子，生活会更加幸福。”郑保胜的语气颓废。 “你很坦然，有什么想跟我说的，比如担心、害怕，都可以说出来。”杨平鼓励他。 “没什么可以说得，只是心有不甘，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不幸的是我。”郑保胜语气平淡，显然他已经绝望。 “这是概率问题，你只能接受，无法逃避，你的脊柱严重畸形，导致胸廓发育不良，心脏及大血管挤压在狭小的空间，而且某种不明原因的渗出性炎症病变，让拥挤的这些结构成为一锅糊了的面，这次手术，我要对付这一锅面，将面条一根一根放地分出来，放到合适的位置，然后再将弯曲的脊柱矫正，如果成功，你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如果失败，你生命将停在手术台上，这同样是概率问题，但是我认真，成功的概率比较大。”杨平简要地告诉郑保胜手术方式。 “即使没有这次手术，我看得到自己生命的终点，就在前面，你知道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吗？一个人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扳着手指过日子，心里是多么恐惧！多么不甘！”郑保胜低声地抽泣。 “所以，我现在最后一次和你谈话，想听听你自己的意见。” “我不想死！所以---哪怕明知道是火，我也会扑上去。” “你想清楚了？”杨平问道。 “想清楚了，想了很多年，以前没人给我这个选择的机会，现在你给了我这个机会，不管手术成功还是失败，我都认命，我怕死，但是有时候想想，死也没什么可怕的，就像睡觉，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永远醒不来而已。”郑保胜坦然的语气。 “如果醒过来，我要带他们到处去转转，让他们享受生活，我会接手家里的饭店，好好跟他们学习如何经营，我会珍惜每一天，我不再自暴自弃，不再打游戏，不再对着他们吼，我要好好生活，可是，现在连活着都是一种奢侈，我不求别的，就求能够活着。”郑保胜艰难的转身，看着杨平。 杨平伸出手：“如果你相信我，我会为了你的愿望全力以赴。” 郑保胜伸出瘦弱的手：“谢谢你，帮我告诉我的父母，其实我很舍不得他们。” “为什么不自己说出口？” “我不知道，每次想说，就想哭，不想让他们看着我哭。” 第441章 强悍的心脏 ab型rh阴性血型的志愿者陆陆续续聚集到三博医院，血站的采血车专门停靠在医院附近，为这次手术备血。 血站采集了两万多毫升血液，除去可能因为各种原因不能用的，合格的也差不多有两万毫升。 这些稀有血型志愿者，从全国各地赶来，他们知道，帮别人就是在帮自己。 在医学上，生与死，有时候就是一线之隔。 如果手术一旦出现大出血，没有足够的输血支撑，不能为止血获得缓冲时间，病人就会失血休克，重要器官因为灌注不足而缺血缺氧，最后死亡。 如果有足够的输血支撑，医生获得抢救时间，成功止血，生命就朝相反的方向发展，能够活下来。 有了这些血液的储备，杨平最后一个担心的问题被解决，他可以从容地上手术台。 系统空间的复制功能，复制的郑保胜实验体，杨平已经进行过研究性手术。 一个好的医生最喜欢冒险，但同时最不喜欢冒险。 喜欢冒险，因为必须有足够的勇气去挑战高难度高风险的手术。 不喜欢冒险，对手术成功的追求，从来不寄希望于运气，而是依靠自己的专业知识和技能，对手术近乎偏执的认真态度，严格的手术适应症选择，完善的术前准备，高超的手术操作，成熟的术后管理。 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杨平觉得，这也是优秀外科医生的辩证逻辑，医生的敌人就是所有疾病和创伤。 这些天，杨平每天对郑保胜进行胸腔和腹腔穿刺抽液，以减轻液体压力对心脏的影响，让手术时心脏功能处于最佳状态，能够耐受手术和麻醉的打击。 如果一次液体抽取过多，胸腔腹腔内部压力会骤然失衡，失衡的结果就是脏器移位，也就是内脏疝的形成，有时候这是致命的。 为了避免这种致命状况出现，杨平小心翼翼，分次抽取，适可而止，一旦达到手术要求的条件便收手。 每次的病例分析和处置，李教授都会在场，通过观察杨平对病人的术前准备。 李教授的一些疑虑逐渐打消，他还没看到杨平做手术，但是心里已经对他多了几分认可。 几乎滴水不漏的术前准备，对病情理解的透彻，对解剖中不确定因素的处理，对人体结构功能的认识，各种意外预案的制定，都让李教授叹为观止。 更让李教授诧异的是，对于这个病例，杨平几乎掌握了所有相关的知识，并能够将这些知识联系起来，从原理上打通，做到举一反三，一通百通。 有时候杨平提出的一些大胆而富有想象力的方法，让李教授激动不已——居然还可以这么做。 李教授十分不理解，这个年轻人是如何做到的，难道他过目不忘，而且每天不用睡觉，所有的时间都在学习和思考? 可是依据这些天的相处，杨平并没有这样，他甚至做完手术，难得的空闲时间，都关在值班室睡觉，似乎并没有花时间去阅读各种期刊。 他偶尔也只是在办公室面对电脑，快速地浏览论文，那种浏览很奇怪，不停地敲打翻页键，一秒钟可以翻几页，怎么可能抓取信息呢。 李教授没法弄明白，但是他可以肯定，杨平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医生。 现在他留在三博的主要工作，就是跟在杨平的身后，他甚至将计划去澳大利亚的几天时间压缩到一天，以争取在三博停留的时间更久。 甘凤仪母亲术后恢复良好，术后第五天，四肢肌力恢复到三级，第七天，恢复到四级。 icu医生尝试着拔管，让她脱离呼吸机，拔管后，支持呼吸运动的肌肉完全可以胜任工作，不吸氧的情况下，她的血氧饱和度在95。 毕竟肌力比正常还是差，为了增加每次呼吸的效率，icu医生还是让她持续低流量吸氧。 甘凤仪站在探视走廊，看到清醒过来的母亲，不再依靠机器维持呼吸，一种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感觉。 照这样下去，很快可以转出icu，回到普通病房继续治疗。 因为又是插管，又是呼吸机，甘凤仪母亲存在肺部感染，在抗生素的控制下，复查胸片，已经好转，痰培养也不是什么耐药菌，只是普通的金黄色葡萄球菌。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icu的耐药菌，让医生和院感科的人头痛，他们天天在icu采样、培养、分析，然后寻找原因和对策。 复查的白细胞计数、降钙素原等感染指标也明显下降。 转到普通病房，需要人照顾，甘凤仪决定自己亲自来照顾，她向公司请了一个月的事假。 从icu出来，杨平的身后跟着秦教授、李教授、宋子墨和徐志良。 杨平的余光瞥见家属会谈室，门半开着，又是那个病人家属，爆发性病毒性心肌炎病人的妻子，这次她身边没有其他亲人，她一个人面对主管医生，似乎正在哀求医生。 杨平停下脚步，心中不免隐隐有一丝难受，已经遇上无数次这种情况，他已经耐受，但是却从未麻木。 大家跟着他也停下来，送他们出来的蒙医生又解释。 这是病人的妻子，病人靠eo已经维持二十天，能救活的希望十分渺茫，渺茫得像大海中的一滴墨水。 为了是否继续下去，家属意见不统一，不管男方还是女方的亲戚都劝她放弃，再耗下去没有意义，只是浪费钱。 现在在icu，包括eo的费用，每天是几万块，很多医保报销不了，需要自费，这些钱好多都是借的。 其他亲戚都建议放弃，停掉eo，但是她一个人坚持，不要放弃，她几次跟医生下跪，求医生再坚持下去。 听说两口子一直不和，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女的总是嫌弃男的挣钱少，日子过得太憋屈。 透过半开的门，杨平远远地看着泪眼婆娑的病人妻子，或许，现在她明白了什么，懂得了珍惜，希望能够挽回什么。 可是—— 不管爱与不爱，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这不是杨平的专科范围，他也无能为力。 “能——再坚持下去不?” 杨平问蒙医生。 “看他家属的意愿，要是放弃，只能拔管脱机，要是坚持，我们尽人事，几乎没希望。” “求求你，再争取一下好吗?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我们尽力，不过希望渺茫，你要有心里准备。” 病人妻子看着离去的医生，抑制不住，呜呜地哭起来，现在没有任何人安慰她，因为平时那个安慰她、包容她的人正躺在病床上，靠机器维持生命。 —— 夏院长和韩主任亲自抬着“外科研究所”的铜牌，和一些工人，一起将它悬挂到原来“综合骨科”的位置。 靠左一点，再右一点，往上，对，多了，再往下一丢丢。 满头大汗的工人，在夏院长的指挥下，终于将铜牌挂得满意。 “时间定好没？”夏院长竖着食指，在测量铜牌位置是否挂正。 韩主任也身体靠后，端看铜牌：“我准备找个吉时，小杨说就周一八点。” “八点就八点，平时交班的时间，多好。”夏院长同意。 “我想请几个人来助兴，小杨说不用，简单处理，不用搞太复杂，但是协和的梁教授会来，301的秦教授就在这，苏教授说一定会来，就这么几个人？”韩主任点了点人数。 “嗯，也不能太简单，仪式感还是要有，老韩，你看这么着，这里弄一个台阶，揭牌的时候，我陪在他左边，你在右边，我们一起陪他上台揭牌，这台阶的级数吗?我想想。”夏院长指指点点，规划各自到时候站的位置，还模拟走几步。 “这些你定，搞排场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不懂。”韩主任哪在乎这些细节。 夏院长脸一拉：“这可不是虚的，是仪式，懂不?要有仪式感，我在人民大会堂领奖的时候，还有礼仪小姐给我带路，上台怎么走，怎么站，拍照摆什么姿势，都有讲究的，哪能随便呢。” “小杨呢，刚刚还在这，怎么没看到人呢?”夏院长环视四周。 韩主任往里面的大厅一望，他们好像有个小课，李泽会教授讲课，杨平邀请他给科里医生讲课，好多年轻人都去了呢。 —— 趁李教授在三博这段时间，杨平请他给大家讲课，以后这里的工作，迟早要面对各种心脏的问题，而且那些普通的骨折，不会再出现在这里，除非很特殊的原因。 李教授对心脏的研究已经顶峰造极，他是世界顶尖的心脏外科专家，经常被邀请到世界各地讲课、做手术。 “如果要了解心脏，我首先要了解它的结构和工作原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从容面对这颗鲜活的跳动的心脏。” “他就像汽车引擎盖下的发动机，这个发动机分为四个腔室，这四个腔室就像一栋小房子，有两层，每层两个房间，一共有四个房间。” “两个心房是回收血液，两个心室是泵出血液，泵出与回收，形成一个闭环，它每分钟搏动60-100次，泵出大约5升的血液，相当于，每小时搏动3600次，每天搏动次，每年搏动超过3100万次，80年搏动25亿次，每天心脏向肺部和身体输送血液约6000升，大家看看，我们人体的心脏多么强悍，如果是汽车的发动机，按照这种强度的工作，早就报废了---” 李教授站在讲台上，轻松自如，对年轻医生，他要从最基础的知识讲起。 台下的听众被李教授有趣浅显的讲解吸引，不时发出笑声。 示教室已经挤满了人，杨平偷偷地进来，在第一排预留的位置坐下。 李教授看到杨平，暂停讲课，微笑示意，再继续。 第442章 一塌糊涂 周一早上八点，准时进行“外科研究所”的挂牌仪式。 因为铜牌挂在一楼大门的顶部，有一定的高度，于是搭了一个木制的台阶专门用于揭牌。 在热烈的掌声中，夏院长和韩主任，一左一右，陪伴着杨平，走向台阶，拉下红色的绸布，然后发表简短的讲话。 此时，正是交班的时候，所以凑热闹的人不多，台下只有几个人，梁教授、秦教授、苏教授、胡教授，还有李泽会教授，医院几个职能部门的领导。 整个过程也就十几分钟，简单的揭牌仪式之后，便是外科研究所病房的交班，然后就是郑保胜的手术。 一切没有没有任何的花架子。 战舰的目的就是作战，任何装饰都是多余的。 这台手术，期待已久的不仅是几个教授，还有一些脊柱外科和心脏外科医生也赶过来观摩。 为了无菌原则，手术间里面的参观人数有限制，所以大家还是看视频，这样既清晰又不违背无菌原则。 附一的苏教授、邹教授，301的秦教授，协和的梁教授，胡教授早早地就坐在了手术室示教室第一排，后面跟着一大群医生。 301的秦护士，听说这台复杂的手术，也向秦教授申请，希望能够过来观摩学习，秦教授没有办法，答应了她的请求，现在她也坐在人群之中。 这台手术，无论对谁，都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不管成功与失败。 苏教授自然不会错过这些重要时刻，关键时刻，他都要为杨平站台，年轻人有时候最缺的就是，前辈强有力的站台。 都是业内的大佬，大家见面少不了寒暄几句。 梁教授和秦教授一直对苏教授的行为难以理解，平时他爱才出名，这次对于引进杨平，301和协和都打得不可开交，苏教授竟然十分淡定，按兵不动，没有任何介入的打算。 苏教授自有打算，他正在撮合一件大事，将三博医院纳入南都医大的直属附属医院。 这样三博医院的整体实力会大增，目前在中国，一所医院要大力发展，必须背靠一所实力雄厚的大学，单飞的难度要高很多。 一切都在运筹帷幄之中，不显山，不露水，层层推进，水到渠成，这是苏教授的行事风格。 郑保胜的手术先是仰卧位，完成内脏和大血管的松解和归位，以恢复它们正常的位置，正常的走行，以适应矫形后的形态，否则牵拉会将心脏和血管撕裂。 然后再在俯卧位进行脊柱侧弯矫形，手术过程复杂，想想都让人头痛，必要时的时候，还要使用体外循环，对血管进行桥接和延长，以适应新的胸腔解剖。 现在，明显手术室的人员有些不够用，无法支撑科室未来的发展，以前综合骨科走轻量化路线，所以手术室只有一个麻醉师、两个护士，如果临时需要人员，从医院大手术室借调人员。 以后外科研究所，肯定走的是重型武器路线，这几个人完全不能适应需要。 杨平向医院提交了人员需求表，还需要一个麻醉医生、两个护士。 消息一传出，三博医院的医生护士抢着来外科研究所。 但是要进外科研究所，不是那么容易的。 麻醉医生必须是博士，学历学位双证全日制博士，在职的、同等学力申博的不行；护士必须本科，也要求全日制本科，通过高考考入的本科，不是自考，也不是成教本科。 本科护士在沿海一带大医院还是有一定数量，但是相对于专科护士，也不算是大群体，护士目前的主体还是专科。 需求的人数太少，报名的人数太多，必须要有一个高门槛，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李教授做杨平的助手，他要亲眼目睹这台手术的全程，即使失败，也可以从中吸取教训，医学总是要朝前进步，进步就需要牺牲。 当年心脏外科刚刚兴起的时候，很多国家的医生跑到美国进修，然后回去匆匆开展心脏外科，他们大多数以前都是技术精湛的普通外科医生，从未在心脏上做过手术，进修时也只有观摩，操作只限于在模型或者动物上实施。 也就是，这些培训完的医生，从未在人体上做过手术，他们回国后要独立开展心脏手术，从无到有，从弱到强，这个过程要付出牺牲，所以他们早期的手术病人，鲜有能够活下来的。 这是残酷的事实，医学的特殊性，没有动手的机会，永远不能成长，不能成长，永远无法成为技术精湛的医生，就会陷入死循环。 如果是成熟普及的专科，科室的老师可以手把手带教，可是新兴的学科，当年能够做心脏手术的医生全世界也就那么几个，没人能够手把手带教几年。 所以在一次又一次失败之后，一个熟练的心脏外科医生才能成长起来。 到了李教授这个时代，已经是心脏外科非常好的时代，老师可以手把手地带教，避免病人付出巨大的牺牲。 作为骨科出身的器械护士，曾经也接受过各个外科手术的培训，但是这台手术的前半部分，苏宜璇也是陌生的，但这不是问题。 杨平给她一组手术过程的图画，她对着图画在脑海里模拟整个手术过程，甚至，她像拳击运动员向空气出拳一般，想象自己正在配合手术，将器械一件一件地递出去，想象突然发生意外，该如何配合主刀医生，不至于器械乱递。 主刀医生最怕器械乱递，有时候锐器会刺破手套，扎伤医生的手，很多外科医师有这种经历，而且有时候病人还有乙肝等传染病。 为了防止这种误伤发生，手术的某些规则进行革新，比如，手术刀、缝针、注射器这些锐器不能够直接递送给主刀，器械护士只能放到中转弯盘里，然后主刀医生从中转弯盘里自取。 这样改革后，有人做了统计，主刀被锐器损伤的概率大幅度降低。 所以，医生也是一个高风险职业。 或许出身于医学世家，从小耳濡目染，让苏宜璇拥有医学天赋，她很快掌握了手术的配合。 而且杨平耐心地给她讲解手术每一个细节，不仅让她知其然，还让她知其所以然。 为了让她掌握得更加牢固，杨平对着空手术台，将整个手术模拟一遍，让她模拟递送器械，以及应付意外情况的发生。 有时候，杨平和苏宜璇觉得，这就是他们独特的卿卿我我。 梁胖子的技术越来越进步，跟着杨平，那种强烈的荣誉感，非常可观的经济收入，让他的职业感进入了正反馈循环。 胖子总是喜欢穿着九分裤，让脚踝露出来，裤子吊在脚踝上方，这几乎成了他标志性的着装。 洗手衣的裤子他也喜欢穿短一号的，像九分裤一般，吊在脚踝上。 杨平御用麻醉师的身份，让他的身价暴涨，主动给他介绍女朋友的护士长已经不下三个，还有病案室的一位大妈，多次找到梁胖子，要给她介绍优秀的青年女性。 据说胖子已经相亲了几个，其中很多条件还不错，比如公务员、教师、银行的职员。 要是以前，胖子那是激动万分，恨不得立刻结婚，生怕错过之后贻误终身。 现在随着身价上涨，胖子的择偶观发生了变化，主动权也抓到了自己手中，他不急，要慢慢挑。 找对象嘛，既然是相亲，女的要挑他，看他是否有房，房子多大，全款还是分期，是否有车，什么牌子的车，贷款几何，工资收入多少，家里父母职业，兄弟姐妹几个。 那么胖子也有自己的标准，身高低于165厘米的，直接免谈；体重超标、身材曲线视觉感官不达标的，不见第二次面；硕士研究生学历优先，低了减分。 胖子动作熟练又漂亮，气管插管这种技术，他已经不是当做一个简单技术练习，他当做一个杂技在玩，要玩到一种高度，要玩到一种境界。 为了跟上杨博士的步伐，很久之前他就开始减肥运动，每天坚持跑步，去健身房至少一个小时的健身，私教费已经成了每月的支出主要项目。 他要改变自己，在上臂贴上纹身：chan! 抬颌压额，头部后仰，气道开放，胖子的气管导管，轻轻地放进去，几乎对周围的黏膜不产生任何压迫和摩擦，动作丝滑。 两只手配合快速协调，几秒钟，完成了气管插管。 胖子一改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脸的认真，旁边有人看着呢，都是大医院的医生，自己不能丢脸。 接麻醉机，麻醉药随着呼吸进入肺泡，病人开始进入麻醉状态。 胖子打了一个ok的手势，帅气满满。 既然这么多人围着，今天，这个时刻，就让你们看看杨博士御用麻醉医生的水平，华西医大毕业的博士梁胖子，坐在病人的头侧，开始记录，各种数据了然于心。 至于这条九分裤，张林和小五也劝过他，这裤子看起来有点吊儿郎当，不严肃。 但是已经穿习惯了，裤子再长点，脚踝不舒服，所以只能将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要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只能九分裤，标配。 李教授做助手，宋子墨和徐志良拉钩，两位拉钩专家这次没有位置，只能在台下打杂。 作为拉钩专家，卢小五医生和张林医生准备合作，写一本书，叫做《外科手术拉钩学》，他们认真地查询过，目前没有这样的专着，要是推出这样一本专着，肯定引起轰动，垫定兄弟两在医学界的地位。 连出版中介公司都联系好，两位医生已经开始积累资料，他们计划从拉钩的历史发展，基础知识，工作原理，写到如何培训，手术实践，怎么拉不会损伤血管神经，钩放到什么位置，手的正确姿势，如何省力又持久。 实践中很多关于拉钩的零碎知识已经非常落后，卢医生和张医生要将拉钩作为一名系统学问进行研究，此书将图文并茂，案例丰富。 的确，拉钩是一名学问，否则，台上负责拉钩的，总是持续性拉钩，间歇性挨骂！ 手术遇上困难，拉钩的少不了背锅，显露不佳。 “等下做脊柱，你们上台拉钩！” 杨博士看着失望的哥俩说。 两位医生立刻打起精神，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时不上台拉钩，良心难安。 做完心脏和大血管的手术，就是肝胆脾胰的处理，最后才是脊柱矫形术。 进行脊柱手术，自然是宋子墨或徐志良的助手，那么，谁来拉钩，当然是专业人士。 无菌单已经盖好，最后一层大孔巾盖上，整个病人覆盖在无菌单之下，医生能够看到的只有一块小小的区域，叫做“术区”，就是开刀的部位。 各就各位，仪式般的术前核对。 一场大手术开台，这次手术将打开胸腔和腹腔，将心脏和大血管、肝胆胰等器官，都暴露出来。 鲜活而搏动的心脏将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粘连的大血管将在刀下进行分离，如果出现破裂，血液将喷射而出，冲到手术灯上，或者某个人的脸上。 锋利的手术刀，放在中转弯盘里，杨平伸手，拿起刀柄。 为了最充分的显露，不得不使用创伤最大的入路，胸骨正中入路，从胸部的中线直线切开，然后要劈开胸骨，两边拉开，显露胸部。 犹如揭开汽车的引擎盖，发动机和各种管道电线暴露在工程师的视野下。 “开胸锯！” 莎莎的电锯高速摆动的声音，随着腾起的血雾，胸骨从中间均匀地分开成两半。 然后杨平用弯组织剪轻柔地在胸骨内表面剥离，原来心脏已经与胸骨紧贴在一起，产生了粘连。 剪刀的开合，将心脏与胸骨安全地分开。 “撑开器！” 撑开器置入胸腔，朝两边撑开，心脏、大血管、两叶肺暴露在视野中。 隔着防护眼镜，心脏在搏动，这种搏动更像是蠕动，生命全靠这种节奏的推动。 吸引器清除里面的液体，果然，里面一塌糊涂，严重的粘连。 “它们像崩塌的土房子，经历过多次雨水的混合，全都粘在一起，什么也分不清楚。” 李教授打了个激灵。 即使作为世界顶尖的心脏外科专家，看到这种情况，不得不望而怯步，除非已经不顾病人的生死。 李教授抬头，与杨平的眼神相接触：比想象的更加严重，手术还继续吗？ 可是杨平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尖刀！” 圆刀换成尖刀，开始对一塌糊涂的粘连进行分离。 第443章 致命粘连 这种粘连，让李教授心生畏惧。 他仔细观察杨平刚才的手术过程，心脏的表面几乎贴在胸骨的内表面。 锯开胸骨的时候，锯片刚好锯开胸骨，而没有损伤与之粘连的心脏，这绝非运气，单纯依靠运气，不可能控制锯片在整个过程中不失误。 李教授的老师曾经说过：“记住，优秀的外科医生，要擅长用大脑构图。” 所以现在只有一种解释，杨博士凭借影像图片，已经在心中勾勒一副术区的三维解剖图，凭借大脑中的这幅图，指挥手上的电锯，精确行事。 李教授当年第一台心脏手术，患者既往有心脏手术史，但是他不知道，因为既往的手术，心脏与胸骨内表面粘连在一起。李教授拿着开胸锯，从上往下，锯开了胸骨，然后暗红的血涌出来。 那时候，他看到血，害怕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在老师在台下镇定的指挥：“锯片割开了下面的心房，压住它，止血，然后修补它。” 病人的血压坠落，麻醉医生指挥巡回护士输血，慌乱中，李教授机械地接受老师的指挥，可是找不到出血点在哪。 “将胸骨完全锯开，裂口就在下面。”老师吼道，然后直接带着手套准备上台。 李教授硬着头皮，在一片血泊中，再次拿起电锯，将胸骨完全锯开。 果然，在吸引器的帮助下，李教授看到了出血点，右心房上3厘米的伤口，他伸手按住伤口。 “缝合它！” 老师命令，老师接替李教授颤抖的手，按住伤口止血，李教授开始修补心房的裂口，老师松开手，用吸引器创造勉强能够看清楚的视野，还好，平时训练有素，李教授很快修补了裂口，血被止住了，病人的血压回升。 自那以后，李教授仿佛经过战火洗礼的士兵，他面对鲜血，面对心脏，再也没有颤抖过。 但是此时，李教授不由得为之一震，这颗心脏以及与之相连的大血管，一片模糊，尤其大血管究竟在哪，到处是粘连。 尖刀比起圆刀，分离的精确性更高，但是风险也更高。 首先打开心包，心包是心脏外面的一层包膜，有纤维层和浆膜层，两层之间形成一个潜在的腔隙，这个腔隙里存在类似润滑油的浆液。 这种浆液，可以减少心脏搏动时摩擦，类似发动机的机油。 而整个心包，尤其是纤维层，不仅可以保护包裹的心脏，还可以将心脏固定在正确的位置，限制心脏过度的扩张。 如果没有心包的限制，心脏在进行收缩时，心内压迅速上升，心脏不加限制地扩张，会引起心脏破裂。 当然，这种情况是心脏进行猛烈收缩的时候。 犹如一个气球放到布袋里，无论你怎么吹，它不会超过这个布袋的大小，如果没有布袋的限制，使劲吹气，气球膨胀到一定程度，就会破裂。 本来全是正面作用的心包，现在形成粘连缩窄，限制心脏的正常搏动，危及生命，杨平现在要将这层限制心脏的包膜进行剥离。 必须打开心包，将心脏的活力充分释放出来，否则这层挛缩的包膜会将心脏绞杀。 尖刀又被更换为圆刀，刀尖在心包上划过，深浅适当，刚刚划开包膜，又不会伤及真正的心脏表面，这种刀功让李教授难以置信。 心包的纤维层和浆膜层已经粘连到一起，形成坚硬的结缔组织。 “小心点！” 李教授抑制不住担心，说出声来。 但是杨平似乎没有听到他的提醒，刀已经在心脏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一次成形。 李教授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这一条刀口，每一处，包膜刚好被切透，又不伤及包膜下面的心脏。 包膜被打开，鲜活的心脏呼之欲出。 无齿镊提起包膜，刀尖几乎贴着心脏表面，开始朝四周分离，慢慢地，这层约束心脏的包膜被分离一半，无法再对心脏进行约束。 “剩下的留下来，对心脏的位置有固定作用。”杨平停下手里的刀。 如果整个包膜像剥鸡蛋那样剥得精光，光溜溜的心脏在胸腔里会因为没有限制，到处滚动撞击，连接它的血管会受到撕扯而破裂或痉挛。 人体身上所有的内脏必须妥善固定，否则就会乱跑。 剩下的病理状态的心包，已经无法对心脏进行约束，这样心脏可以自由地收缩，同时它相比正常的心脏，存在一个风险，突然猛烈收缩时，心脏存在破裂的风险。 更换刀片！ 每分离一段要更换一次刀片。 因为这些刀片的质量堪忧，只用了不到几分钟，便开始变钝，无法满足精细的解剖要求。 外科医生最痛恨的事情---手术刀片太钝！ 再次换回尖刀，沿着心脏，顺着左心室，杨平开始分离主动脉，主动脉和腔静脉已经被粘连拉向脊柱的前侧，并与前侧粘在一起。 畸形的脊柱和胸廓，导致胸腔容积极为狭窄，血管与脏器几乎挤压在一起，大血管迂曲如肠道一般盘曲，但是因为粘连，什么都看不清楚。 粘连的结缔组织淹没了一切，根本分不清楚那些是血管，刀下只有一个组织，那就是粘连的结缔组织。 尖刀坚定不移地努力，盘曲的升主动脉慢慢地露出来。 紧接着，主动脉第一个主要分支头臂干，开始在尖刀下显出轮廓。 刀尖犹如具有某种特殊探测能力，一根无名分支动脉被分离出来，杨平没有打算结扎，而是继续分离，一直分离到满意的长度，不会因为它而牵扯整个主动脉的复位。 “操作空间太小，它们挤压在一起，它们自己与自己粘连，它们与周围一切粘连。” 李教授高度集中注意力，跟着杨平的节奏，因为每次刀下都是未知的东西，所以每一刀都让人提心吊胆。 就像在雷区盲奔！ 这次手术虽然不是心内直视手术，一切操作在心脏的外面，但是任何的疏忽，都会引起血管的破裂。 杨平却似乎提前知道这些解剖结构，每次下刀的位置，无论是上下左右的坐标，还是深浅的坐标，都从不失误。 这跟李教授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他想像的是，应该不时会分破血管，鲜血涌出或者喷射而出，然后是快速地修补血管，然后才能继续。 可是杨博士根本没有这样，到目前为止，从主动脉的根部到头臂干，没有一次意外出血。 几次以为要喷血，但是没有。 难道杨博士另外还有什么高精尖的检查仪器来完成影像学检查？ 不可能的。 李教授抬头看看上面，再看看周围，一切正常。 --- 家属等候区。 郑保胜的父母一阵又一阵的揪心，血脉相连的这种担心，无法抑制。 现在他们的儿子躺在手术台上，很可能永远也醒不来。 老郑不时看手机，计算时间，他生怕手术门突然打开，医生沮丧地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郑保胜的母亲嘴里在默默念叨什么，大概在求菩萨保佑。 这种煎熬，非常痛苦。 “老郑，你说，咱儿子能挺过这一关吗？”郑保胜母亲睁开眼。 老郑朝手术室的大门望去：“儿子说，他能迈过去，他说，被杨博士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多不胜数，他也会是其中一个。” 母亲听到这里，心里稍微获得一点安慰。 这种事情，真的，看命！ --- 秦护士现在已经站在手术间里面，因为视频拍摄的是术区，她无法看到器械护士的表现。 所以，她只能来到手术室，现场观摩。 主刀和器械护士无声的配合，那种天衣无缝的默契，让秦护士大开眼界。 她自认为是最优秀的器械护士，在中国最好的医院，接受最先进的培训，每天经历大量的手术，但是她从未见过如此合拍的配合。 一切清清楚楚，井然有序，这种清楚，这种有序，是自然的，并非机械的、呆板的、刻意的。 她曾经邀请小苏到301去学习，现在发现应该反过来，这里才是最值得学习的地方。 那个巡回护士小姑娘，一个人应付这台手术的台下巡回，没有任何人帮忙，但是她毫不慌乱，沉着冷静，她所做的事情仿佛使用了数学统筹法，得出了最佳顺序。 而麻醉医生，淡定从容地坐在患者的头侧，居然玩起手机来。 每隔一段时间，他会瞄一眼监护屏幕，然后又低头玩手机。 或许，这一切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根本不用担心。 从胸外科过来的预备灌注师，闲着没事，坐在一边，无聊地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 “这是心脏外科的手术，小杨怎么做得这么熟练？”梁教授忍不住问道。 明明是来看脊柱矫形的，一开局，给看心脏和大血管的手术。 “我也不知道，他说手术全程自己主刀，我还以为说着玩的呢。”秦教授哪里知道答案。 天赋，只能用天赋来解释。 苏教授默不作声，一直盯着屏幕，虽然是脊柱外科的大牛，但是做脊柱侧弯手术时，有时需要胸外科来处理心肺的问题，所以他对这台手术的难度非常清楚。 难怪，要挂外科研究所的牌子呀。 看来真正懂他的，还是夏长江和韩建功。 苏教授余光瞥了一眼秦教授，现在秦教授最执着，一定要将杨平挖到301去。 真去了301，恐怕还没有在三博好，苏教授此时有这种感悟。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一般人可以决定的。 梁教授的左边是苏教授，右边是秦教授，他时而扭头跟左右说话。 “后生可畏，小杨有对象没？” 秦教授点点头：“有了。” “对象是哪里的？什么情况？”梁教授问得很细。 “手术室的护士，正在台上配台呢。” 比起梁教授，秦教授对杨平的个人情况，更加了解。 苏教授侧目，心里想：问对象，什么意思？挖墙脚，难道挖到这份上了？ 第444章 给自己插尿管 “秦佩玲是你女儿？”梁教授突然问道，似乎话中有话。 话问到这份上，秦教授只好点点头，“嗯”一声，丫头片子上次来过一次，着了魔一样，这次非要来看手术。 苏教授依然不为所动，只是眼睛余光注意到秦教授的轻微尴尬。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这是真的使出绝招了？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看来十分复杂，这个老秦狐狸。 梁教授马上要从全国骨科主委的位置上退下来，接替他的，秦教授和苏教授最有希望。 这两位教授可以说是南北竞争的代表人物，在学术上，谁也不服谁。 韩主任听到这个信息，颇为意外，随同301医生军团前来的秦护士，居然是秦教授的女儿，秦教授没有提半个字。 说实话，老秦这个女儿，漂亮又高挑，跟小苏可以一争高下。 尤其上次穿着军装，真是英姿飒爽，举手投足都有一股独特的魅力。 想着，老韩心里偷笑起来，笑自己居然联想这么丰富。 韩主任忍住笑，偷偷望了苏教授一眼，他正稳坐钓鱼台，好像没有听到什么。 --- 当分到锁骨下动脉的时候，主动脉开始舒展，不再盘曲。 这是令人惊喜的事情，意味着，这个病人真的有救，而不是人道主义的尽力而为。 李教授作为助手，立刻兴奋起来。 这个病人他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解剖关系太混乱，从一堆烂泥中去寻找原来的建筑结构，太强人所难。 继续分离，动脉和静脉粘连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如果不是有必要，就让它们这样缠绵在一起，多好，分离的风险实在太高。 但是，动脉和静脉这种扭曲的“恋情”，注定不会有好的结果，它会严重影响心功能，最终致命。 它会让心脏泵出血液的阻力增加，回收的血液减少，久而久之，让心脏肌肉疲劳衰竭，那时，只能更换人工或异体心脏才能维持生命。 不同于以往的脊柱侧弯矫形，所以这次手术不仅是矫形，更是救命。 不管多么艰难，手术还是继续，医生这个工作之所以神圣，因为他面对的是生命，掌控的是生命，生死之间是一条极细的分界线。 --- “今天怎么了，怎么老是拉尿?” 张林已经来回洗手间，跑了几趟，估计早上丈母娘那一大盆鸡汤给整的，里面还放了薏苡仁等中药，有利尿的作用。 “等下要上台的呢，要不，等下插根尿管?”小五建议。 张林摇摇头，插尿管，技术再好也怕损伤尿道粘膜，尿道粘膜这东西就像枪的膛线，一旦损伤，会让尿线分散，或者失去漂亮的抛物线。 有时候没办法，现在健健康康的，谁愿意没事插根尿管，吊个尿袋。 但是这鸡汤的效果估计要持续好几个小时，万一要上台，膀胱可受不了。 外科医生最忌讳这一点，做手术人命关天，你总是在那烦躁地扭动屁股，然后说憋不住，要去拉泡尿？ 可是眼下这种排尿的频率，等下估计没上台的机会。 “插！”张林心一横。 小五帮忙招招手，周灿立刻抽空过来，小五低声说：“导尿包放在哪？” 手术室的物资，护士最清楚。 张林本来想偷偷摸摸自己去找一个导尿包，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更衣室一插了事，现在小五这混球给暴露了。 “在物资仓库，怎么了？”周灿看着旁边憋得脸通红的张林。 小五说：“张主任尿频尿急，等下要上台手术，帮找个合适的导尿包，插上。” 周灿忍不住掩嘴笑：“真的，假的？” “真的？快点给我拿一个导尿包，无菌手套一副！”张林没好气地说。 “几号尿管？”周灿问道。 “什么几号，随便拿一个！”张林不耐烦。 小五很认真地说：“你是第一天当医生？尿管大了插不进去，小了漏尿。” “我他妈怎么知道自己几号尿管，平时又没插过？”张林被小五故意整，有点恼火，但是没办法，他说得对。 “你自己什么型号都不知道？”小五笑他。 “我自己去挑。”张林立刻涨红着脸，起身自己去仓库找导尿包。 周灿立刻拉住他：“要我帮你插不？” “得，让他自己去插，你来，再细的也插不进。”小五让周灿别理他。 张林从手术间出来，摸到物质仓库，对着每一个储物格的标签找，找到了尿管，然后隔着透明的包装，看各种型号的大小，挑了一个看起来合适的，还顺便拿了一副无菌手套，一只注射器，然后溜到男更衣室。 自己给自己插尿管，平时插尿管的活都是护士做的，虽然医生会插，但是插尿管的机会比较少。 平时这个简单的活，用在自己身上，还真有点困难，张林想找小五来帮忙，又怕那小子笑话，干脆心一横，真的自己给自己插。 打开导尿包，张林给自己消毒，然后戴上手套，铺单。 一咬牙，往尿道里插，有点痛，插不进，早知道搞支丁卡因胶浆，做个表面麻醉再插。 仔细一看，一紧张，忘记了一个步骤--涂润滑油。 张林又在尿管上涂了一层润滑油，这回挺顺利的，尿管轻松插入，尿液出来，球囊打空气，往回一拉，固定尿袋，将它别在裤头上。 这回不用担心了，可以安安心心手术。 张林又回到手术室，坐下，小五瞄了一眼挂在裤子上的尿袋，和外露的尿管。 “真插了?” “对自己不狠一点，怎么成大事，外科研究所第一台手术，作为科室主要成员，杨博士手下的金银双钩，不参加怎么行？” “够狠！”小五不得不竖大拇指。 “一般般啦。”张林若无其事。 “你这尿管的尺寸不错呀？20号？”小五拿起尿管看。 “别碰，比你的细多了，你估计要22号尿管。”张林打开小五的手。 张林淡定地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再也不用担心憋尿的事情，心里一阵轻松。 --- 李教授跟着杨平，越来越有信心，分离已经到锁骨上动脉，主动脉和腔静脉的粘连被分开，与周围的粘连也被分开，幸运的是，这些血管壁的三层结构还算完整，否则还需要植入人工血管，以防止主动脉夹层的形成。 对解剖的熟练，对这种异常解剖的熟练，手术中的从容淡定，杨平让李教授钦佩不已，杨平的表现给李教授一种感觉，任何手术都非常熟练，胸有成竹，他对面前这个年轻医生心生敬意。 再往下，主动脉和腔静脉粘连在一起，它们与脊柱的前纵韧带粘连在一起，要是其它医生，肯定束手无策。 又换了一块刀片，已经不知道更换了几块刀片。 反正专门装刀片的弯盘里，已经摆满了圆刀和尖刀。 “生命体征平稳！” 胖子不时向杨平汇报，他翘着二郎腿，过短的裤腿显得更短，整个小腿的下半部都露出来。 这是秦护士亲眼所见杨平第一台手术，杨平在台上的从容，让她折服。 在301，她配台的手术，主刀都是全国一流专家，但是也缺少这份气场，杨平站在那，仿佛可以掌控整个局面。 的确，杨平每次手术的时候，会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觉得自己可以掌控世界。 “血压再高一点！” 杨平命令，血压再高一点，主动脉会更加充盈，这样更加有利于手术分离。 从留置的管道里，胖子果断地推进一些药物，不久，血压升上来。 有些粘连带里面，生长了杂乱的血管，无法提前进行结扎，在分离时必须切断，然后双击电凝止血。 越过主动脉弓，当然对于郑保胜的解剖，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主动脉弓，因为血管全部积压在一起，迂曲的管道让心脏泵出血液十分费力，这是它如果不手术，存活时间也不会太久的原因。 目前尚且年轻，心肌剩余的正常细胞还能够勉强超负荷工作，慢慢地，所有的心肌细胞疲劳后，整个心脏进入终末期，那时候除了心脏移植，再无办法。 “要不要休息一下？”杨平问李教授。 李教授额头上都是汗，过度的紧张让他精力消耗很大，尽管他已经从导师那里学到了不畏压力，不惧危险，但是这台手术还是让他陷入狼狈。 现在他仅仅是助手，如果是主刀，他一定做不到三分之一，病人会死在手术台上。 “不，没关系！” 李教授的头移出无菌区，巡回护士洁白的纸巾帮他拭去额头上的汗，避免聚集成汗珠，然后掉落在病人的胸腔里，增加感染的机会。 继续！ 李教授非常坚定，他不能因为自己拖主刀的后腿。 当年，他的一个病人死在手术台上，术后，他蜷缩在更衣室的椅子上。 导师对他说：“丢掉你的共情，忘记悲伤，你所做的不是悲伤，而是从失败中总结经验，然后避免再次失误。” 现在他要忘记恐惧，继续跟随杨平前行。 主动脉弓已经显露出来，与之对应的腔静脉也成功与主动脉分离，没有在分离中出现破口，自始至终，杨博士保护完整的血管三层壁，这很重要，意味着分离出来的血管是否健康，是否留下危险的隐患。 手术刀已经开始往下探索，大血管在这里形成弯道折曲，然后才穿过膈肌，进入腹腔，解剖显得凶险而复杂。 --- “我，可以上台帮忙吗？”秦护士在杨平稍作休息时，鼓起勇气提出。 “谢谢，不需要！”杨平果断地拒绝。 现在台上一个器械护士足够，多一个人只会添乱。 有时候人多不能提高效率，反而会扰乱固有的节奏，降低效率。 被杨平直爽地拒绝，秦护士也没有觉得不爽。 只是她真的想像小苏那样，参与这种高难度高风险的手术。 不过她仔细想想，自己上台只会添乱，因为对这台手术准备不足，对刚才自己的冒失表示后悔。 张林的尿袋里已经集聚了至少两百毫升尿液，他决定去换一个。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叫他上台，他要轻装上阵。 “张林？” 胖子招招手。 张林停住脚步，绕到胖子的身边。 “怎么回事？”胖子指着挂在裤腿上的尿袋。 “早上喝了一大盆鸡汤，里面估计还有利尿作用的中药，尿频尿急尿多！”张林提着尿袋，因为沉重的尿袋已经扯到裤子往下坠。 胖子轻松地说：“不早说，哥给你一针，拮抗利尿作用，管你几个小时。” “算了，尿管都插了。” 张林知道，死胖子完了肯定又是要烟做筹码。 第445章 当年的影子 主动脉和下腔静脉一直分离到膈肌裂口处。 除了分离主干，还要分离它们无数的分支，分支也必须分离到足够长度，否则脊柱矫正时，强大的牵拉力会扯断血管，让病人胸腔瞬间填满血液。 分支太多，每一根又有分支，几乎所有主要分支都要这样去分离。 这是一项细致的工作，没办法快起来，杨平的刀尖一点一点地，分开那些陈旧的粘连。 这需要足够的耐心，不能急躁，不能气馁、不能松懈。 胸腔里除了心脏和大血管，还有胸腺、肺、气管、支气管。 现在心脏和大血管的问题得到解决，胸腺无需特殊处理，剩下的就是肺与气管的问题。 在呼吸机的吹动下，肺部一张一缩，肺目前的状态非常好，在接下来的脊柱矫形中，它们不会受到牵扯，一些粘连也被杨平轻松处理。 但是气管和支气管没有那么乐观，必须像大血管一样，得到妥善的分离。 气管和支气管在心脏和大血管的后方，杨平放进两根橡皮条，分别绕过主动脉和上腔静脉，将它们朝两旁牵开，然后将橡皮条的两个末端用大弯钳夹住，交给负责显露的二助和三助。 牵开的主动脉和上腔静脉露出一个窗口，躲在后面的气管和支气管显露出来。 如果没有之前对主动脉和上腔静脉的分离，让它们各自独立成形，现在根本没办法牵开，气管和支气管也没办法显露，没有显露，就无法手术，显露是手术的必要条件。 气管的显露比血管的显露更加容易，因为环状纤维软骨结构，让它比血管与周围粘连组织更加容易识别。 将气管和支气管解放出来，胸腔的脏器处理还没有结束，脏器在人体内必须有适当的悬挂和固定，否则因为重力和运动会堆叠在一起。 杨平已经考虑到这一点，在处理粘连时，一些适合做悬挂的粘连被保留，但是这种粘连带少之又少。 为了让这些脏器获得良好的固定，必须为它们在关键节点重建悬挂，这件事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十分复杂。 如果没有悬挂和固定，很简单，跑步的时候，五到八米长的肠子要么重力作用堆积到一起，要么相互缠绕打结，可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别说跑步，就算翻几个跟斗，内脏和肠管还是固定在原来的位置。 这是因为，我们的内脏有专门的结构来固定它，这种固定的结构就是一些膜，但是固定还不能太死，要给予内脏一定搏动或蠕动的空间。 心脏发出的几根大血管，本身四通八达，有固定的作用，但是这远远不够，固定心脏的主要结构是心包，所以将心包剥离后，适可而止，而不是去掉所有的心包，让心脏变成光溜溜的鸡蛋。 腹腔的脏器靠网膜、系膜、韧带，固定在体壁。 肠道有网膜和肠系膜包裹和固定，肝胆胰脾等也有很多韧带固定。 所以将胸腔的脏器分离后，要重新布局，恢复正常状态，还有关键的一环，就是修正或重建他们的固定结构，让它们各就各位，坚守岗位。 这已经超出一般外科医生的理解和操作能力，很少有手术要考虑这么周全，除了运动医学的关节韧带重建，很少有考虑对内脏的韧带进行重建。 大多数的韧带结构已经被杨平分离出来，但是因为挛缩，他们需要延长，极少数因为松弛，需要被缩短，还有一些韧带需要重建。 考虑重建韧带愈合需要一定时间，术后郑保胜会被限制活动，两周内在床上进行缓和地活动，两周后开始下地活动，三个月内不能进行体育运动。 杨平又开始对这些韧带、系膜进行手术，延长、短缩，或重建，被切除的心包组织这时候排上用场，进行废物利用，成为重建的材料供应商。 每一根韧带都精细地处理好，胸腔的脏器才算处理完毕，现在看起来好像还是跟以前一样，挤压在一起，但是这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它们已经告别之前的粘连。 只是受限于空间狭小，不得不仍然挤在一起。 如果脊柱突然恢复正常的曲度，整个胸廓容积扩大，这些脏器立刻能够接近正常人那样，分布在胸腔里，处于正确的位置。 膈肌裂口，胸腔与腹腔联通的空隙，主动脉、下腔静脉和迷走神经、食管都从各自的空隙进入腹腔。 穹顶结构的膈肌，现在也像坍塌的房顶，失去应有的形状，到处都是皱褶，这些皱褶如果不打开，脊柱一旦矫形，胸腔的容积恢复，它们也会收到牵拉撕裂。 膈肌像折叠的荷叶，打开皱褶，让它获得张开的能力，以适应未来正常的身姿。 处理完膈肌，开始开腹，腹部也是正中切口。 “下面是肝脏和胰腺？” 李教授小心翼翼，连说话也是屏住呼吸。 杨平点点头。 越过膈肌，进入腹腔，不再是李教授擅长的领域。 “让宋医生来？”杨平觉得下一步让宋子墨做助手更合适。 在复合型创伤外科的培训中，宋子墨对全身的解剖已经非常熟练，在心脏和大血管方面，宋子墨远远不如李泽会教授，但是在腹腔的解剖，他肯定超过李教授，与名气无关。 实事求是，是医生最大的良知。 “完成膈肌的处理，宋医生来做一助手，我做二助。” 李教授遵守主刀的安排。 腹腔的脏器比起胸腔，要乐观很多，他们被改造的幅度要小很多。 --- 一众骨科大佬，等着看脊柱侧弯矫形，现在竟然对着胸外科手术，也看得津津有味。 年轻人对解剖怎么如此熟练，尤其心脏大血管手术，无论是粘连分离，还是悬挂固定，简直就是鬼斧神工。 如果有这样的解剖功底，任何手术在他手里，比别人要轻松很多。 如此青年才俊，秦教授越来越喜欢。 即使不挖走，也一定要将三博医院成为301在南方的医学中心。 有领导的支持，自己的努力，这事八成可以成功。 --- 腹腔脏器的手术，杨平很快做完，几乎都是粘连的分离，不需要做固定处理，原来的韧带位置和长度都无需修正。 胸腹腔的脏器处理好之后，前路的手术就算完成了。 几乎不可能的手术，被杨平这样有条不紊地成功完成。 李教授此时内心除了崇拜，还是崇拜。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不会相信有人可以完成这种手术，也不会相信有人可以对人体解剖如此熟练。 “你休息一会，我来关胸关腹。”李教授以一助应有的态度。 杨平确实也需要休息一下，他将剩下的工作交给李教授和宋子墨。 他们开始冲洗术区，然后放置引流管，从内到外，分层缝合，将胸腔和腹腔闭合，被劈开的胸骨钻孔，用几对钢丝拉拢固定。 接下来，要在俯卧位做脊柱侧弯矫形。 撤掉所有的无菌单，将患者翻过来，变成俯卧位，再重新消毒铺单。 过床换体位，都是有规范的。 需要几个人操作，每个人怎么站位，负责什么工作，手型的姿势，都有操作规范。 协和医院的一位手术室护士长，编写了一本书，叫做《安全手术体位图谱》。 这应该是国内唯一一本系统介绍如何摆手术体位的专着。 在欧美国家，手术室有专门的体位师，他们专门帮患者摆体位，让医生舒适地的做手术。 别小看患者的手术体位，良好的体位可以让手术事半功倍。不良或错误的体位，常常增加手术难度，有时候会让手术无法完成，引发一些并发症。 这就是一名技术从粗糙到精细的差距。 如果张林和小五能够将《外科手术拉钩学》成书，那绝对也是填补国内空白，开山之作，说不定在世界上也是填补空白，因为他们将拉勾技术从粗糙推上了精细。 苹果从树上落下来，当做一门学问认真研究的时候，结果就不可估量。 --- “小五，张林，上台！” 更换万体位，杨平脱下手术衣和手套，休息一会，宋子墨带他们先消毒铺单，切开显露，将椎弓根螺钉打好，杨平再上台截骨矫形。 “好呢！” 张林拖着尿袋，跟着宋子墨出去刷手。 因为走得太快，尿袋在大腿上一晃一晃。 李教授看到张林裤腿上吊着的尿袋，立刻知道怎么回事。 想起当年他自己，还是低年资住院医的时候，有一次，跟一位高年资住院医一起，喝了很多啤酒，遇上急诊手术，李教授没办法，只好偷偷挂着尿袋上台，那时候李教授在手术中的角色是二助。 同他一起喝酒的高年资医师，却没有这份聪明，在手术台上当一助，实在憋不住尿，只好向导师申请：排尿！ 导师十分气愤，待一助下台排尿，对李教授说：“我记住你了，以后你来做一助。” 一个尿袋改变了当年李教授在导师心中的地位。 大凡能够成事的，都是能够对自己狠的人。 这个小子居然有他当年的影子。 第446章 抢先一步 中场休息，杨平脱下手术衣，李教授赶紧过来帮忙解开后面的系带，但是被小秦护士抢先。 拉开杨平的衣服，小秦护士又帮忙搬凳子，让杨平坐着休息。 宋子墨带着徐志良、小五、张林刷手回来，他们开始消毒铺单，张林就这么吊着尿袋跟着上台。 后路的脊柱侧弯矫形，宋子墨负责做铺垫工作，切开显露，植入椎弓根螺钉。 截骨矫形还是要杨平来做，这个病例，为了让大家学习，杨平做了充分准备，利用3d打印不仅做出了脊柱的模型，还设计了椎弓根螺钉置钉的导向器。 这种导向器，就像枪的瞄准器，有了它，螺钉的置入又快又准，不容易出错。 这是杨平的理念，自己能够把手术拿下，不算合格，能够想方设法降低手术难度，让大家能够基本掌握，这才算合格。 就像一架战斗机，设计出来，全世界只有一个飞行员能开，其他人都没办法掌握驾驶技术，这架战斗机的价值就被无限缩小了。 医生也一样，一个手术，如果只有一个人能够掌握，那这个术式也会随着医生的老去而消亡。 宋子墨严格按照杨平教的手术流程，将所有的螺钉置入，c形臂x光机透视，螺钉的位置非常满意。 杨平这才刷手上台做截骨矫形，如何截骨，如何矫形，杨平手把手地教宋子墨和徐志良。 有时候，杨平还让宋子墨亲自动手，在他的监视下，完成一次高风险的截骨矫形。 张林和小五也目不转睛在旁边听，他们现在还没到主刀这种手术的层次，但是不妨碍现在开始学习。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环境的影响力非常大，而且是潜移默化的。 小五和张林现在信心十足，坚信自己以后能够成为知名专家。 一个人如果坚信自己可以做到什么，然后在这种信念的指导下付诸行动，那么这个人成功的希望就很大。 “录像了？”张林问道。 小五说：“每台手术都录像的。” “下午下班后，我们俩好好研究研究？” “嗯，必须分解步骤，不然消化不了。” “张教授，看你这样子，装得像个学霸一样？”胖子拿张林开玩笑，调节情绪。 张林不以为然：“胖子，你不懂，一个人虽然不是学霸，但是只要觉得自己是个学霸，然后完全按照学霸的样子去学习，一直坚持，就算考不上名牌大学，混个普通大学，我觉得没问题。” “嗯，你的意思，一个坏人学好人的样子，装好人，就是好人了？”胖子反驳张林这奇怪的理论。 小五帮腔：“你说对了，一个坏人要是一辈子学好人，装好人，做好事，那就是一个好人。” “就是说嘛，没有什么能够打击我们兄弟俩的信心，我告诉你，胖子，我们有大动作，正在计划出专着。”张林透露。 小五连忙说：“低调，低调，低调。” “你们两个，少说两句。” 宋子墨毫不客气，两人立刻闭嘴。 因为前侧的胸腹脏器和血管已经松解，现在矫形不用担心牵扯前侧粘连的脏器和血管。 即使边教学边手术，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超声骨刀截骨完毕，脊柱被纠正，诱发电位监测仪器电波正常。 上金属棒，然后锁死钉棒系统。 “冲洗---” 杨平转身，撤出手术台，宋子墨补上主刀的位置，带着大家开始冲洗缝合。 看着最后无菌单掀开，手术结束。 杨平的成就感油然而生，他也颇有感触，一台手术，对医生来说，不过是每天的工作之一，但是对病人来说，是一辈子的事情。 所以，每一台手术全力以赴，不仅是满足自己的那种求胜的欲望，更是一种责任。 “郑保胜，起床了。” 胖子拍了拍郑保胜的脸，开始进行麻醉复苏，吸引管从导管里伸进去，清除呼吸道的分泌物。 麻药剂量控制非常精确，郑保胜的眼睛微微张开，迷迷糊糊回答一声，然后又慵懒地闭上，或许他暂时记不起自己在做手术。 直到透明的吸引管里看不到分泌物，完全是空吸的声音，胖子才拔出气管导管。 再用听诊器听了呼吸和心跳，整理好镇痛泵的吊带和线路，镇痛这块，他是专家，他不仅要保证手术中病人的安全，还有保证术后无痛。 “可以过床了，送回病房！” 胖子放下听诊器，高声的喊道。 秦护士很勤快，戴上手套，帮助小苏整理器械，然后一起推着器械车从手术间后门出去，去污洗间清洗器械。 周灿整理布单，呼叫手术室清洁工准备进行清洁卫生。 杨平和李教授来到更衣室。 李教授告诉杨平，他在非洲有一个慈善项目，每年要抽空飞往那里的一家红十字会医院做手术，那里现在有一个奇怪的病人，六岁的小女孩，这个病人的心脏和血管不仅到处是粘连，而且位置全是乱的。曾经有两位世界知名的心脏外科医生尝试给她做手术，但是打开胸腔之后，都放弃了，这两次手术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益处，反而增加了粘连，让胸腔的解剖关系更加复杂。 一边介绍，李教授从储物柜里拿出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台小小的笔记本电脑，打开调出病例资料。 的确，奇怪的病例！ 整个解剖关系乱七八糟，完全不按套路来。 “我有空研究研究。” 杨平忽然他想起郑保胜的父母还在外面等候呢。 “好的，你给个邮箱，我发给你，以后我们保持联络。”李教授也知道，现在不是讨论病例的时候。 杨平赶紧到手术室大门口，告诉郑保胜父母，手术成功了。 这对老夫妻一时激动，扑通就跪在地上。 杨平扶起他们，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说谢谢，其它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这些年，老两口的生活里只有一件大事，就是给儿子治病，所以的精力都是围着这事打转。 李教授在三博医院呆了好几天，他还要赶去澳大利亚，在那里，北岸医院的医生等着他，一起讨论疑难病例。 恐怕世界顶尖医生都是这样，可能前一天在国外讲课，后一天就在自己手术室做手术。 “杨博士，我要赶飞机，回头我们好好聊。” 李教授换好衣服，提着包，边和吴教授通话，边跟门口的杨平打招呼，示意自己先行一步。 中饭都不吃？ 杨平也不好阻拦，大家都是医生，纯粹的搞技术，直来直去。 人家赶时间，或许早就安排好了，参加完手术马上要走。 —— 手术室示教室的教授们，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了杨平的脊柱侧弯矫形。 梁教授在金刀奖的时候，看杨平那台脊柱侧弯手术，不过瘾，所以这次特意从帝都赶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再过把瘾。 过瘾，这种心情是十分美妙的！ 梁教授活动一下腰，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个病人曾经他也无能为力，但是现在得救了。 就像手术是他亲自主刀一样，非常高兴。 整台手术看下来，腿也不酸了，腰不痛了，走路也有劲了，吃嘛嘛香，瞅谁都顺眼。 “胡主任？”梁教授伸伸懒腰。 胡国林教授立刻上来，梁教授说：“上次你向我申请什么来的？” “---”胡教授还没接上话。 “我批准了！”梁教授哈哈大笑。 看完手术，秦教授发现自己在这也呆了不短时间，吃完中饭，也准备回去，立刻打电话给小秦护士，叫她一起吃饭。 小秦护士可能在手术室帮忙，压根没接电话。 “闺女丢了？”梁教授看着秦教授拨了几次电话，焦急的样子。 可能话说到心坎上，秦教授尴尬地点点头：“可能正忙着呢，梁老，什么时候回去，订机票没，我们一起？” “别急，闺女找不到没关系，迟早要丢的，是不？要是真丢在这里，那丢对地方了。”梁教授眉开眼笑的，老是喜欢开玩笑。 说来也有意思，这秦教授跟苏教授是南北对手，连家庭也有点相像，秦教授也是一儿一女，儿子也是医生，在301，女儿就是小秦护士。 这次梁教授退位，南北争雄，苏教授与秦教授争全国骨科主委，又是棋逢对手。 韩主任招呼大家去吃饭：“秦教授，放心，在三博，丢不了闺女的。” 这时杨平正好进来，他忙完后，要跟这些前辈打招呼，大家这么看起得他，他不能翘尾巴，基本的人情交往还是要有。 梁教授正忙着和韩主任说话，苏教授和秦教授几乎同时看到杨平进来，都远远地招手。 当然，先到苏教授这里，这个先后顺序杨平还是知道。 “小杨，以后肩上担子重，注意保护身体。” 苏教授拉着杨平的手，慈爱地说。 秦教授有些失落，打个招呼，居然被苏教授抢先一步。 第447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秦教授带着小秦护士离开了三博医院。 小秦护士表示，不久之后她还会回来，要跟着小苏一起学习。 秦教授在三博这几天，通过仔细观察，发现杨平的天赋超出他的想象，将杨平引进301，已经不只是上级的指示，也变成了秦教授个人的愿望，愿望还非常强烈。 一句话，秦教授看上这小伙子了。 不管出于私心还是公心，都看上了。 梁教授给广西桂林的实验室打了招呼，让他们抽出时间参与杨平的脊柱外固定架动物实验。 杨平准备抽空亲自去一趟广西桂林，看看那边的实验条件，以后还有很多器械，需要做动物实验。梁教授当即通知桂林那边，做好杨平的接待工作。 胡国林教授跟着梁教授回协和，宋云几个年轻医生继续留下学习。 --- 外科研究所挂牌后，杨平的工作没有多少变化，依然是每天不停地手术，只是手术的范围扩大了，他再也不用为手术权限的事情操心，可以放开手脚，自由发挥。 周六周日休息，不做手术。 周六上午科室所有医生坐到一块，总结前一周的手术，然后对下一周的手术进行讨论，并抓紧时间充电学习。 周日纯粹休息，让大家绷紧的弦放松，持续处于紧张状态，这根弦容易断。 余水莲在三博酒店的一楼，开了一家面包店。 那位香港烘焙师没有食言，经常过来传授他们夫妻烘焙技术。 三博酒店的一楼，人流量非常大，这里开了很多店，院内的商店全部集中在这里，消费者都是病人和病人家属。 除了便利店、水果店、快餐店，还有药店和医疗器械店，比如配眼镜的、卖助听器的，卖支具假肢的，反正是围绕医院的场景做生意。有些是医院开的店，有些是外来的店。 半截人的励志故事，让这家面包店的生意非常好，有些人出于好奇，有些人出于同情，都会来帮衬他们的生意。 旁人的异样目光，刚开始，余水莲很不适应，但是慢慢地，她完全适应了，这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爱马仕在天桥上消失好几个月，该复查的时候，也没有来复查。 作为流浪者乐队的灵魂人物，爱马仕的离队，让流浪乐队受到不小打击，新任的主唱明显没办法支撑场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乐队散伙了，天桥恢复了以前的平凡，剩下的都是摆摊的，手机贴膜的，卖祖传秘方的，卖古董的，还有倒号的黄牛。 现在爱马仕又重新出现病房，带着他的摩登老婆。 他过来复查，考虑拆除右小腿的外固定架。 见到医生，爱马仕像返乡的大人物，不停地握手，感谢医生的照顾，让他保住了这条腿。 每到一处，指指点点，以表示自己当时多么熟悉这里。 其实离开三博医院也不久，就是几个月而已，但是爱马仕仿佛觉得离开了几年。 腰间那条消失很久的爱马仕皮带又回来了，还是新的。 现在爱马仕不用轮椅，双拐辅助，走得非常顺溜。 小五拉一把椅子让他坐，以前爱马仕住院时，小五是管床医生，出院后一直是小五跟进。 “莎莎，你坐，休息一会。” 爱马仕对老婆极尽温柔。 “都坐！” 小五又拉一把椅子。 爱马仕坐下，四处张望：“外面的招牌变了，医生办公室没变，那副骨架子还摆在那。” “上个月就到了复查的时间，按照预期，要拆除外固定架，但是总是联系不上你，你的电话也打不通。”小五指责爱马仕怎么手机老是关机。 “去了非洲几个月。”爱马仕忙解释。 自从去了非洲，电话用的另一个，这个电话当然打不通。 小五打量他：“老王，这派头，是在非洲发财？” “发财谈不上，非洲的矿又还给我了，这得感谢国家，我在非洲投资的金矿，失而复得，分红也如数算给我，十个亿而已，小钱，不值一提。”爱马仕嘿嘿笑，衬衣跟丝绸一般闪亮，他弹了弹衣袖上的一粒灰尘。 之前听说他在非洲投资一个金矿，结果这个国家打仗，金矿被反政府武装占领，没收，直接导致十几个亿的分红不能到手，引起连锁反应，公司才倒闭，现在金矿到手，这算是咸鱼翻身。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老王穷！ 想想当时公司倒闭，追债的追到医院来了，被生活逼得在天桥上卖唱，爱马仕心里百感交集。 人啦，只有经历过起起落落，还懂得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这次爱马仕去了非洲几个月吗，不仅拿回了矿，还获得了其它几个矿的开采权，可谓否极泰来。 人生又开始了第二春。 小五听完爱马仕的故事，唏嘘不已，这素材拿去稍微加工，可以拍一部电视剧。 “杨博士去影像科了，有个疑难病例，那边找他一起阅片，我先帮你挂号拍片，等会他回来再帮你看片子，确定拆除外固定架的时间？就诊卡呢？”小五让他拿出以前的就诊卡。 她老婆在包里翻找就诊卡，卡太多，一时没找到。 “别急，莎莎，慢慢找！”爱马仕温和地说。 找到卡，小五帮他开单复查x片。 “非洲热，医疗条件差，我担心这针孔发炎，我老婆每天用酒精给消毒，还好，没事。” “那地方的酒精，我都怀疑浓度不够。” “都没酒精味。” 爱马仕扯起裤子让小五帮看看针孔，还好，针孔被痂皮封闭的，非常干燥，周围没有明显的红肿，也没有渗出，没有感染的迹象，非洲的酒精还是不错。 爱马仕复查完x光片，杨平正好从影像科回来。 见到杨平，爱马仕激动不已，其实那段人生至暗时期，爱马仕觉得最温暖的就是在医院里。 当时没钱，杨平还让他别急，先在套间病房住着，几次复查，杨平都帮他打招呼省钱，他在天桥卖唱，杨平还和保安打了招呼，别为难他，这些爱马仕心里都清楚。 杨平看挂在灯箱上的x光片，右侧胫骨，延长后新生的骨组织不仅连接良好，而且塑形很好，骨小梁的重建也不错，让康复科医生指导爱马仕训练三到四周，就可以拆掉架子。 “杨博士，找个时间，我做东，请科里兄弟聚一聚，地点，随便选。” 爱马仕说话还是那么土豪。 “行，你跟小五联系。”杨平也不拒绝。 “听说我们医院新设立一个基金会，这个基金会主要为杨博士的科研筹集资金？” 爱马仕神态自信，意气风发，将三博医院说成“我们医院”，足见对三博感情之深。 “是呀，科研资金需求巨大，吸引社会捐助是一个办法，你准备住院，还是在门诊处理，都可以。”杨平关掉灯箱。 “住院，住院，那个套间空着不？要是空着，住那？我怎么联系这个基金会，想往里面打点小钱，算是捧场。”爱马仕摸摸头，那种两边剃光，头顶留盖，特有的油腻中年发型。 “基金会在行政楼有个办公室，你去那边一问便知。”小五指引他。 基金会在医院有办公地点，就在行政楼，但是他们是独立的，跟医院没有任何管理上的联系，只是借医院的地盘设个办公点而已。 爱马仕说干就干，拄着拐杖到基金会的办公室转了一圈回来，杨平还没下班。 “刚刚去了解捐助的程序，本来想抢个头号，可惜被人抢了，安宁集团捐了一个亿，听说已到账。”爱马仕有点沮丧。 被安宁集团的宁总抢了头号，爱马仕也服气，人家是什么企业，巨无霸级的。 “安宁集团？宁琪的安宁集团？”杨平感到惊讶，这么快，基金会开放还没多久。 “除了宁家的，难道还有第二个安宁集团？”爱马仕笑道。 “这位年轻的女总裁，可是商界的厉害角色，现在安宁集团在她带领下，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业务稳步上升。”商界人知商界事，对安宁集团，爱马仕仰慕不已。 跟杨平聊完，爱马仕又去看小女孩思思。 这孩子真乖，他在天桥卖唱的时候，这小家伙还拿着两千块钱来捐款给他，也不知道病情怎么样，挺可怜的。 第448章 动物实验基地 爱马仕再次住院，他的腿算是保住了，进行三到四周的康复训练，就可以拆掉外固定架，这样，整个治疗就结束。 黄佳才得到杨平的委托，开始运筹帷幄，他心里早就有成熟的计划。 首先以杨平的名义设立一家发展有限公司，实际上是一家投资形式的公司，专注医药行业的投资，然后计划利用这家投资公司去控股锐行，去控股未来更多的公司。 这家公司，杨平占据百分之九十的股份，小苏占据百分之十的股份，注册资金一个亿，黄佳才自任ceo及法人代表，成为杨平的代理人，帮助杨平处理商业上的事情。 黄佳才雄心勃勃，他心里有一副宏伟的蓝图，然后一步一个脚印去实现。 做完李保胜的手术，其他手术暂时不用杨平动手，宋子墨带徐志良可以完成。 徐志良做高难度手术现在不行，但是一般手术独立主刀完全没问题，而且可以做得很漂亮。 这样，宋子墨的负担可以减轻很多，可以集中心思去做有难度的手术。 趁有空，杨平抽空去一趟广西桂林，考察协和设在桂林的实验室。 对桂林的实验室，杨平必须掌握详细的情况，才能依据实验室的条件设计动物实验方案。 南都到广西桂林，非常方便，高铁也就三个小时，跟飞机差不了多少时间，何况在路上还可以进入系统空间实验室看看书，做做实验。 到达桂林，实验室的何主任带着司机，开着一辆哈弗h9过来接杨平。 实验室在桂林雁山区，这里有实验猴的养殖基地，为了方便获取实验猴，协和才将实验室设在这里。 “梁教授前几天就打电话给我，反复交代，一定要做好接待工作。” 何主任非常热情，在高铁站，一接到杨平，又是握手，又是抢着背包。 老何是实验室的主任，以前在广西医大的动物部工作，这个实验室成立后，应聘到这边上班，这家实验室没有编制，但是工资要高很多，而且工作起来有意思，很符合老何的人生期望。 跳槽前，他也了解过，这家实验室是协和设立的，计划长期存在，所以他辞掉原来的工作，加盟这家实验室。 何主任以前是兽医研究生毕业，喜欢动物，又经常钻研，是实验动物方面的专家，他熟悉实验动物的采购、养殖、照顾，还熟悉目前绝大多数医学模型的制作。 除了何主任，实验室的常驻工作人员还有十几个，加上轮换的研究员，实验室平时工作人员有二三十人。轮换的，有的来自协和，有的来自香港，偶尔还有国外的科研人员过来，他们一般呆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月。 一路上，老何介绍实验室的情况，哈弗车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几栋小楼前的院子里停下，露天停车场上有一个棚子，棚子下可以同时停至少十辆车，车位都是画好的标准车位。 老何拉开车门，杨平下车。 这几栋小楼建得十分漂亮，都是三层，院子很大，里面的树又高又大。 “前面这栋是办公室和宿舍，第二栋是实验室，最后那栋是实验动物的饲养场。”何主任指着远处。 因为第三栋比较远，坐落在一个人工岛上，周围挖了很宽很深的壕沟，过去要通过一座桥，桥上一扇铁门锁着。 “你要的幼猴，我已经准备好，脊柱侧弯的模型也已经做好，现在是一猴难求，供货公司那边，管事的是我同学，我跟他们说，无论如何，我们这边要保证供应，不是他们叫苦，确实现在实验猴供不应求，上次美国一家公司开口就是要一千五百只，他们拒绝了，没办法交货。”何主任跟广西这边几个大型实验动物养殖场都很熟悉。 达尔文说人是从猴子进化来的，所以猴子在基因、解剖、免疫、生理和代谢等方面与人类高度近似，因此，猴子用来做医药和生物学研究实验，非常合适。 尤其制药工业，对猴子的依赖更为明显，每一种药物都有副作用，究竟有哪些？致癌、致病、致畸、致毒、致突变、致残、甚至致命？要想在人体应用之前获得数据，最好的方法，就是从猴子实验中获得数据。 但不是所有的猴子都适合做实验，想成为实验猴，需要满足很多条件，目前常用的猴子有恒河猴和食蟹猴两种，这两种猴子在解剖和生理上，与人类比较接近，是目前最受青睐的医学实验动物。 在欧洲，饲养一只绒猴，需要花费约5000欧元，一只相对较大的猕猴则需欧元，但在中国，饲养一只能用于医药实验的猕猴，只需8000元人民币。 中国实验猴低廉的成本，决定价格更加低，这对于外国研究机构和医药公司的诱惑是巨大的。 这种成本8000元人民币的猴子，市场售价可以卖到元，毛利达到50。 利润这么大，自然有人愿意挣猴子的钱，国内也因此出现了不少“养猴”基地。 广西、海南等地都是养猴基地比较集中的地方，实验猴的饲养也需要专业知识，作为一只供科学研究的猴子，不仅需要身体健康，心理上也要健康，所以它们的饲养条件十分好。 “现在我们实验室已经盈利，不仅满足自己的实验需求，还能挣钱，空闲时间，我们出租部分实验室给一些生物医药研发机构，做药性和毒性实验，按天收费，一个项目收费少则几十万，多的几百万。”何主任显然非常高兴。 “中午就在食堂吃饭，附近有一个养猪场，老板跟我很熟悉，我让他帮忙到屠宰场去买点新鲜肉和猪杂，等下就到，食材一到就下锅做菜。” 听老何的介绍，这个实验室平时也有几十号人吃饭，食堂的厨师就是他老婆。 随后，老何带着杨平参观实验室，这个实验室的设备不仅齐全，而且非常先进，有一个手术室，里面的手术麻醉设备非常精良，连体外循环设备都有，也就是说可以模拟心脏手术。 “脊柱侧弯模型，要货比较急的情况下，平时他们都是切除竖脊肌来制作脊柱侧弯模型，梁教授说，这种方法制作的模型不适合你的实验，所以，我们挑选的实验猴，将这一类全部剔除，准备的猴子都是胚胎时期药物致畸导致的脊柱侧弯，这样整个脊柱的软组织结构保留完整。”何主任对这些非常专业。 对自己的工作有兴趣，又有职业荣誉感的人，肯定能够将工作做好。 “我们的供应商，其它疾病模型制作技术很成熟，比如帕金森病模型、糖尿病模型、肥胖症模型、大脑中动脉闭塞模型、高血压猴模型、肾功能衰竭模型，都做得不错，他们还有携带特定基因的实验猴，用来建立艾滋病之类的特殊模型。但是对脊柱侧弯模型，他们制作技术不太熟练，每次都要我参与指导，我制作脊柱侧弯模型的方法，是梁教授教给我的。”老何侃侃而谈，一谈到实验动物，那是眉飞色舞。 实验动物这门生意也非常专业，比如这些模型的制作，需要通过特殊饲养或药物注射，让猴子患上和人一样的病，从而用来研究治疗疾病的相关药物。 具体的方法，里面有很高的技术含量，用药物制造模型，什么时候用药，用什么药，用多少药，非常讲究，一个高质量的疾病模型制作，也非常不容易。 参观完实验室，老何带杨平在实验室周围逛了一圈，这地方稍加开发，可以作为旅游风景区。 实验室当时估计投资不少，光那个动物岛，是人工建造的，周围的隔离河，动物休息区，都做的非常好。 动物休息区，有秋千、滑梯、跷跷板、木屋等等，供这些猴子平时嬉戏玩耍。 大约中饭的时候，老何接到一个电话，新鲜的食材到了，他托养猪场的老板弄的，于是吩咐司机开车去取，叮嘱司机不要耽搁，食材放驾驶舱，开空调，拿到食材回来立刻交给厨房，其他的食材没关系，这猪杂要新鲜的，做出来才好吃。 司机开着那辆哈弗又出去了，其实交通挺方便，路面都是水泥的，比起农村的水泥路，宽了不少，还是标准的两车道。 这种实验室的条件，杨平非常放心，要不是亲自来一趟，还不知道底细，这样打探一下，心里完全有了着落，以后很多动物实验可以交给他们做。 在技术上面，也完全不用担心，老何和这些工作人员非常专业。 具体从事研究工作的，都是协和过来的研究生，更加没有问题。 有几个年轻人开着一辆皮卡回来，老何说：“这些都是协和的博士，他们会玩，工作之余，经常出去钓鱼，今天听说你来，我让他们钓几条鱼回来，不知道收获如何。” 年轻人停好车，皮卡车斗里有一个大桶子，两个人爬上去抬下来。 “我看看，不错。” 老何带着杨平走过去，桶子里有好几条大鱼，搅得水花四溅。 “送厨房去。”老何吩咐。 “这是杨博士！”老何想起要介绍。 几个年轻人立刻恭敬地打招呼，可能对杨平的情况熟悉，是梁教授亲自推荐过来的，所以几个人显得比较拘束。 “饮料什么都买齐了？啤酒，啤酒不能少。” 老何吆喝着，看得出来，平时他跟这些年轻人相处得很好。 “这车子这么脏，去洗洗。”老何心疼车子。 年轻人开着车到一旁，拿起自来水龙头，就是开始洗车。 “你看，到时候实验还需要什么，你尽管说。” 老何带杨平看完，询问杨平。 每一个实验项目，都有自己的具体要求，老何要提前做准备。 “平时如果用猴子做脊柱手术，固定猴子的脊柱手术体位架有没有？” 杨平刚才盘点，就差这个东西。 “有！有好几个，在仓库。” 老何对设备了如指掌。 “那就好，我们的脊柱外固定架实验品还没有出厂，一旦出厂，我就联系你，快递过来，外固定的置入手术我们来做，你们要帮忙负责每天调节。”杨平简单说说分工。 老何说：“嗯，下午，我安排了时间，你给大家讲课，到时候协和的那几个博士具体负责你的项目。” 厨房里，老何的老婆派人传话，要老何帮忙。 “你去忙，我自己转转。” 杨平自己在实验室院子里到处看看，好几个博士过来搭讪。 第449章 皆大欢喜 杨平去桂林考察实验室，黄佳才已经赶到魔都，替杨平洽谈收购锐行事宜。 锐行公司现在乱成一锅粥，这场官司必败无疑。 盗用别人的专利进行仿制，这种事情，对方不找麻烦，则相安无事，一找麻烦，只能赔钱。 这些国际巨头深谙此道，在律师上门前，已经收集了很多证据，几乎锐行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监控之下，据说证据可以拉出几箱子。 对方向法院申请了财产保全，这一招，打得锐行的高层措手不及，想捞点钱跑路都没办法。 锐行从上到下人心惶惶，以前美好的憧憬化为乌有。 上市，待合适的时机，再套现，这样皆大欢喜。 可是现在别说挣钱，连本钱都亏得一毛不剩。 黄佳才赶到魔都，匆匆赶到公司总部，第一个见面的人便是王总。 王总是黄佳才出道的引路人，对他有恩。 黄佳才敲门进去，王总正坐在办公室，愁眉苦脸地抽烟，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很多烟头。 看到黄佳才，王总有些愧疚的表情：“佳才，坐，公司的事情你也清楚了，我真后悔，没有听你的劝告，没有提前做好准备，一心想着上市的事情。” 其实这也不是王总的错，他没有多少话语权，话语权掌握在魏总手里。 黄佳才坐下来，王总说：“你跟我这些年，业绩有目共睹，我答应不会亏待你，你放心，无论如何，我私人会补偿你一笔钱，尽早做打算，现在公司的货已经禁止销售，巨额的罚款马上就要砸下来，公司没活路了。” 黄佳才是王总拉进锐行的，答应黄佳才，干好了，会给股票奖励，现在别说股票，正常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整个锐行，从上到下，人人都想着法子开溜找下家。 看着沮丧的王总，黄佳才反倒不着急：“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但是也没有到走投无路的时候。” “你说--还有希望？”王总掐灭烟头，抬头。 在王总眼里，黄佳才一向足智多谋，他说出这种话，难道还有其它办法起死回生？ “说不上希望，但是可以让大家减少损失，不至于血本无亏。” 黄佳才喝一口水，慢慢地说。 “什么法子？你说？” 王总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被收购。” 黄佳才果断地说。 “现在这个时候谁还敢收购我们---” 王总泄气了，以为黄佳才有什么好路子，说得是这个，如今的处境，谁收购锐行就是大傻瓜。 “如果有呢?” 黄佳才笑道。 “不可能！随愿意把一个拉了引线的手雷往自己怀里抱？花钱收购回去，等着交罚款？等着公司崩溃倒闭？” 王总摇摇头，纵横商场这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傻瓜。 “王总，我这次来公司总部，不是来要什么钱，而是来替公司，替大家解围，如果有人愿意收购公司，将这一揽子麻烦全部接手，还给一笔钱给你们几个股东，让你们甩手而去，你们愿意不？” 黄佳才长话短说，直接说明来意。 “哈哈---” 王总大笑几声，那种失常的大笑，然后几乎哭腔说： “老弟，你这种安慰方法太幼稚了，不过我还是谢谢你的好意，天底下有这样的傻子？” 黄佳才不理会王总的失态，继续说： “现在有一家公司，是我朋友的，你也不要管什么原因，傻子也好，情怀也好，他就是想收购锐行，换句话说，他给你们一笔钱，你们脱离锐行，锐行和所有的麻烦给他，如何？”黄佳才很认真地问。 王总这才发现黄佳才不是调侃，而是认真的。 “你说的是真的？”王总盯着黄佳才。 黄佳才不急不躁：“千真万确，我今天是受了朋友的委托，来正式谈这个事情，王总，你我相交十几年，肝胆相照，老弟我不会有半句虚言，愿意收购的主是我的朋友杨平博士，此事是双赢，对你们来说，此时拿钱脱身，这是打灯笼都找不到的事情，对杨博士来说，不管他接手后如何麻烦，他自己心里清楚，乐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公平交易。” 王总深吸一口气，靠在椅背上：“佳才，要是你真撮成此事，那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现在几个股东，哪个不是急得团团转，魏总现在还在医院吊瓶呢。” 虽然王总跟黄佳才是过命的交情，但是他生性率直，黄佳才不宜跟他交底。 一旦透露自己的底线，王总一旦抖出去，哪怕无意的，这笔交易也会变得非常复杂，此时是最好的出手时机，不能错过。 “趁杨博士还有浓厚兴趣，我们要当机立断，一旦错过时机，恐怕再无机会，你现在就跟魏总商量，召开股东会，此事要保密，一旦泄露，我们的对手使坏阻止，将功亏一篑。” 商场如战场，此时此刻，黄佳才不能相信任何人，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真实意图。 “好，以我们十几年的兄弟交情为鉴，我信得过你，我现在去，你就在这里等。” 王总绝对信任黄佳才，三博医院的杨博士和黄佳才关系，他也清楚，至于杨博士怎么有这么多钱，这不是他关心的事情。黄佳才也不会出卖他们，再说，此时要是真的收购，何谈出卖，简直是救他们的命。 黄佳才在王总的办公室等，他知道，强生出面收购，不会这么快，一定是法院判决书下来再采取行动。 他要以合适的价格收购，必须抓住这个空档，失去这个空档，就要与强生正面硬杠。 锐行这家公司，无论品牌还是销售渠道，已经成形，在魏总这帮人的手里，终究会沦为巨头的工具，用来牵制国内医疗器械企业。 而王总的安置，他也想好了，王总虽然对自己有恩，但终究不是成大事之人，只能在经济补偿上尽量倾斜。 听说此时有人收购公司，马上要爆雷的公司还有人接手，魏总拔掉输液针头，就急匆匆往公司赶，屁股还没坐稳。 “佳才，你跟我说实话，对方出多少钱收购？” 魏总开门见山，做生意这么多年，这些门门道道还是知道，真有人收购，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只要真金白银到手，自己拍屁股走人，何乐不为。 “一亿二千万，人民币，一次到账。”黄佳才也不含糊。 魏总有点为难，这有点少，锐行估值起码十个亿。 但是今日不同以往，锐行面临的赔偿不知道是多少，但是肯定是巨额的，不说几个亿，几千万要。 整个产品线全面禁售，至少一年内锐行拿不出任何产品销售，如果公司要维持，每年是净亏损上亿。 账面上被冻结的那一千多万的资金连赔偿都不够。 眼下这种情况，再拉投资，根本没门。 如果能够拿到一亿两千万现金，百事不管，擦干屁股走人，几个股东，平均到手几千万，这是净钱，比起血本无愧，一地鸡毛，还有打不完的官司，那是强上千百倍。 “小黄呀，你也知道，我们锐行之前的估值已经超过十亿，这个，有点少呀。”魏总直言。 黄佳才叹气说：“魏总，我知道，那是我们公司如日中天的时候，时过境迁，现在这种形势，你说除了杨博士，还有谁愿意出上亿的资金接手一个烂摊子？锐行现在一天都拖不下，你比我更加清楚，现在接受锐行，简直就是接受一堆债务，魏总你可以打听一下，看有其它公司愿意接手不？杨博士也是不愿意看到锐行就这么垮掉，又正想涉足医疗器械领域，借壳创业，你们知道，做医疗器械企业，一块牌照审批就得几年，杨博士不想等，想收购一家企业，所以才有这种想法，至于锐行的困境，我们解决不了，只能等死，说不定人家杨博士有能耐，能够解决呢？杨博士的资金也来之不易，这样，我再去争取一下，价格能否再高一点，我也没有把握，我们虽然是朋友，他也信任我，但是交易归交易，他不一定听我的。” “佳才，如今这形势，能够拿到手多一点，就多一点，事成之后，魏总不会亏待你的。”王总在旁撮合。 说实话，如果有人买，作为股东，卖掉公司拿到现金走人，是最好的出路。 不说别的，哪些投资公司要钱，能逼姓魏的两头出屎，对赌协议白纸黑字，别说这些官司赔钱，即使耽误上市，圈不到钱，投资公司立马翻脸不认人。 “两位老总，这样行不行，我再帮你们争取一点上浮，这个上浮我不知道多少，但是能争取一点是一点，你想想，只要公司出手了，你能分到钱，其他股东也能分到钱，他们不仅本钱拿到了，还能赚钱，虽然不像上市那么割韭菜生猛，但总归是没亏本，这事对你们来说。皆大欢喜，否则，不说头痛的官司，就是投资商那边，这一关你也过不了。”黄佳才直击魏总的痛点。 对赌失败，老板跳楼的又不是没有。 投资商眼里只有钱，他将你当亲爹一样供着，那是因为能帮他们挣钱，或者未来能帮他们挣钱，一旦不能挣钱，或者没有挣钱的希望，立刻翻脸不认人，六亲不认。 “魏总，我是锐行的人，现在还在锐行工作，我对锐行有感情，所以才极力希望有人挽救锐行，但是杨博士就不一样，他看中的公司，还有几家，如果是我，就不会犹豫太多，拿钱走人，一拖，夜长梦多。”黄佳才提醒。 魏总心里很乱，但是此事他有基本的判断，首先这事不亏，与其去面对爆雷，不如拿钱走人。这个雷百分之百爆，到时候自己死路一条。 其次此事不会有诈，黄佳才出面说事，这事基本是真的，他就算欺骗自己，不会欺骗老王。 最后，到时候看合同，合同没有问题，签字拿钱，万事大吉。 “佳才，你再去说说，争取拉高一点，不管多少，至少能高一点，我好跟大家交代。”魏总已经决意出售锐行。 黄佳才心里也已经早就准备好。 最多两个亿，不能再多。 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自己收购，比强生收购好。 何况，锐行掌握在自己手里，以后他还有办法给王总更多的补偿。 如果以后强生露面收购锐行，肯定会与姓魏的勾结，王总没有一点话语权，到时候王总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第450章 镜面人 杨平从桂林回来，黄佳才那边还没有消息。 不过杨平不操心这些事，商业上的事情不是自己擅长的，也不想去管。 他担心的是脊柱外固定架究竟什么时候能够出产品，现实中做一件事情，比起系统空间难度大多了。 要是在系统空间，只要商城有售卖的，意念一点，扣除积分，东西就到手，哪有这么婆婆妈妈的。 所以在系统空间做实验，要什么东西都是唾手可得。 系统空间实验室的科研成果，在现实中转化，还需要付出艰苦努力。 从桂林回到三博医院的第二天。 包俊豪一家特意过来道歉，还搞了一个仪式，包玉楼夫妻领着儿子，当着所有参加仪式的人，向杨平鞠躬致歉，包俊豪宣读道歉信。 参加仪式的人，有些还是记者，包玉楼自己请来的，这次他真是拿出了最大的诚意。 别说三博医院，就算全国医院，这也是首次，简直就是破天荒的事情。 不管是包俊豪，还是他的奇葩老娘，脸上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包玉楼答应的捐款也已经到位，三千万的捐款一分不少。 这让三博医院很多医生松了一口气，尤其管床的年轻医生。 以后，再也不用为逃费的病人寝食难安，焦头烂额。 不管是不是真心，反正看起来这一家子诚意满满，杨平觉得也没必要揪着不放，也没时间为这点事去计较，既然他们服软了，也就答应给包俊豪做手术。 爱马仕向三博的科研基金捐款六千万，老王刚刚从困境中爬出来，手握十几亿的资金，但是很多地方要花钱，一次捐出六千万，已经非常土豪。 马来西亚的郭敬尧先生，几次托宁琪约杨平，要来中国拜访杨平，以表救命之恩。 当时杨平正参加金刀奖，没有时间，最近一次宁琪又替郭先生预约时间，杨平终于答应下来。 程老板的医院自从通过jci认证后，与很多国际保险公司签署合作协议，也就是，买了这些公司医疗保险的病人，到程老板医院看病手术，这些国际保险公司都认可，有些高端保险还可以直报，病人住院不用自己掏钱，出院后，由医院和保险公司对接结账。 这让老程医院的病人数量快速增长，老程这段时间一直在琢磨黄佳才送给他的话。 “想当街头小杂货店的大老板，而是阿里巴巴的二老板？” 舍得舍得，没有舍就没有得。 这个选择题很有哲理，让程老板下定决心，选择后者。 他要将自己这家医院挂到杨平的投资公司，也就是将一部分股份送给杨平的投资公司，让投资公司持股，程老板自己只持有一部分股份。 这样，力全医院就可以搭上杨平的东风。 至于经营管理，还是老程负责。 --- 办公室。 杨平想起李泽会教授留给自己的病例，他在非洲碰到的一个小朋友。 杨平将电脑打开，从电子邮箱里下载病例资料，然后打开阅读，影像图片在专用电子屏幕上打开。 镜面人！ 罕见的镜面人！ 胸腔腹腔所有脏器都是反转的，心脏在右，肝脏在左，胃和脾脏在右侧，不仅左右反转，前后也是反转的。 心脏及大血管结构存在严重的畸形，室间隔缺损、主动脉骑跨、肺动脉狭窄、右室肥大。 重度法洛氏四联症！ 左心室里面还有一个肿瘤。 一个镜面人，重度法洛氏四联症！合并一个心内肿瘤！ 这个小孩已经经历两次手术，里面解剖结构也是一片模糊。 这种奇怪的病例，难怪李泽会教授也不敢轻易动手，这种手术简直要将整个心脏和血管进行改造。 强如克利夫兰医学中心的顶尖心脏教授，也会束手无策。 这就像一栋房子，不是局部的修修补补，而是整栋房子的改造，包括承重墙，房子改造成完全不一样的房子，改造的过程中，还不能拆掉房子。 x片，ct三维重建，超声心动图等等，各种影像图片在屏幕上，一副一副地过一遍。 看完之后，又重新来一遍，不知道反复看了多少遍。 重度法洛氏四联症，这个手术已经几乎没人敢做，还是镜面人，有两次手术经历的。 这个病例需要好好研究一下，才能回复李泽会教授。 杨平进入系统空间，盘点积分，目前进行的实验消耗积分越来越大，用于临床病例模拟，可以动用的积分越来越小，他要精打细算，以保证积分的良性积累。 办公室有人敲门，杨平让他进来，是宋子墨和徐志良。 他们看着屏幕上的图像，宋子墨说：“图片反了？” “没有反！”杨平告诉他们。 宋子墨看了足足几分钟，试探性地问：“镜面人？重度法洛氏四联症？左心室肿瘤？” “非洲小孩，李泽会教授的病人，已经有两位国际同行给她做过手术，手术做不下，做成了开关术，两次手术不仅没有解决问题，还留下了粘连，让里面的解剖已经乱七八糟，惨不忍睹。”杨平慢悠悠地说。 开关术，就是手术切开后，没有解决问题的实质操作，又将切口缝起来。 “我们目前涉及心脏方面的手术，只是跟脊柱侧弯有关的，这个应该非常难。”徐志良毕竟没有宋子墨知识面光，跟杨平的时间短。 宋子墨拍拍徐志良肩膀：“只要是手术，如果杨博士愿意做，好像没有拿不下的，至少目前用归纳法得出的结论是这样的。” 宋子墨对杨平的手术都做了记录，至今没有失败的。 他以前也以为这家伙吹牛的，可是每次吹过的牛，都被实现了。 归纳法虽然有时候不是绝对可靠，但是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例外。 “重度法洛氏四联症，没有手术的机会，轻度的才有手术的可能。”徐志良轻声说。 理论确实是这样，可是，对杨平，已经不能用常识来判断。 “兄弟，看来，你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要抓紧时间转换思维，什么时候去非洲？”宋子墨按奈不住。 杨平看他着急的样子，笑道：“李教授只是跟我讨论病例，没有说请我一起去非洲做手术。” “这种手术，必须杨博士上台，除了你，还有谁可以？谁？”宋子墨故意问道。 杨平对他这马屁不领情：“外科研究所的牌子刚挂上呢？” “做脊柱侧弯手术，顺便拿下心脏大血管手术，不也是刚刚的事情。”宋子墨不服气地说。 “这个孩子不知道还在不在。”杨平没有一皱。 这种病人一般难以长大成人，有些在婴儿期就死亡，有些能够撑到几岁，总之长大成人的概率非常小。 非洲那边生活条件和医疗条件都差，这孩子现在还是不是活着，真的很难说。 宋子墨和徐志良也陷入了沉默。 --- 几天之后，黄佳才打电话来，一亿八千万，拿下锐行。 单就这个公司来说，这个价格非常低，但是以锐行目前的处境，估计除了黄佳才，没人愿意接手锐行，一亿八千万拿下锐行，接下来要面对一大堆麻烦，随后这些麻烦会变成巨额的债务。 等于一亿八千万买一个空壳子，然后抱着这个空壳子去打官司赔钱还债。 接受一个必然倒闭的公司，很多人不理解。 就在签署合同之前，几个股东是看了又看，挑不出任何陷阱，才小心翼翼地签字。 杨平无暇去管这些事，用人不疑，已经交给黄佳才去操作，就随便他去折腾，自己虽然是背后大股东，但是不参与公司运营，公司营运交给黄佳才。 杨平只是回了黄佳才一句话：让他全权处理，锐行公司的股份，送百分之二十给黄佳才个人。 对于杨平赠送的股份，黄佳才欣然接受，这样自己跟杨平名副其实地捆绑在一起，而且，此时接受股份，更表示自己不惧困难，坚信能够化险为夷，而不是拿着钱去打水漂。 股份既是权利，也是义务。 此时接受股份，表示愿意一起承担接下来的风险。 黄佳才留在魔都，整顿锐行，化解目前的危险处境。 剩下两个多亿，他用来维持锐行的日常开支，但是官司没有解决，他这两个多亿暂时不敢打到锐行的账户上。 在黄佳才跟杨平汇报中，黄佳才保证，一定化解锐行目前的危机，不出一个月，锐行可以正常开展业务。 山人自有妙计，他既然敢接受这个烂摊子，就一定有办法逢凶化吉。 而杨平的脊柱外固定架，黄佳才也没有耽误，已经开始联系各个厂家，他不指望别人来投资，他决定由锐行来投资研发样品。 一旦锐行脱离困境，正常运转，这些工作可以马上展开。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了自己的公司，可以大展拳脚。 黄佳才此时在魔都的办公室运筹帷幄。 第451章 车到山前必有路 黄佳才接手锐行，杨平作为后台老板，被邀请去参加第一次高层会议。 不管是上游杨平控股的母公司，还是下游的锐行医疗，现在的ceo都是黄佳才。 黄佳才邀请杨平参会，是想让杨平了解目前公司的战略，看他对锐行的危机管理是否合格。 也就是，他现在冲锋陷阵，让杨平去观战，看看他这个大将，究竟能不能打。 杨平作为幕后股东，他表示，在会上只旁听，不作发言，更不表明身份。 锐行的高层管理会议上，愁云密布，一片哀嚎。 所有侵权的产品禁售，赔偿的金额巨大。 结合被诉侵权产品销售额、利润率、贡献率、合理费用等因素，赔偿额度达到一亿，所有产品不能销售，所有库存要销毁，所有模具也要彻底销毁。 现在因为专利侵权，判赔几千万的已经不是新鲜事。 一亿元，这将刷新医疗器械行业专利侵权的赔偿记录。 这对锐行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在呼啸风雨声中，有些人已经辞职走人。 好几个区域的销售经理已经离职，来参会的都是新提拔的。 当然，还有一条出路，和解，怎么和解，被对方低价收购，彻底沦为对方的工具。 这是黄佳才早就预料到的，他并不着急，心里自有打算，就算官司输掉，所有产品禁售销毁，他也有办法让锐行起死回生。 车到山前必有路，这条路，黄佳才已经开好。 魏总和几个股东都彻底和锐行脱钩，其他的高管和员工原位不动，王总被留下来。 王总现在还有点眼花缭乱，这一顿操作，黄佳才成了锐行的实际掌门人。 王总一直看好黄佳才，觉得这小子是个人才，非池中物，没想到这么快就上位了。 说实话，王总心里十分不爽，感觉黄佳才有点欺骗他，之前并没有完全和他交底。 但是转念想想，商场如战场，黄佳才这样做合情合理，何况对他不薄，除了正常的从收购资金里分到三千万，黄佳才还暗地里补偿他两千万。 除此之外，黄佳才还留他在锐行做顾问，年薪两百万。 上了年龄，已经没有雄心壮志的王总，可以是说，这是最好的归宿，拿到这么多钱，以后继续拿高薪，工作还是闲职，轻松自在，新上任的老板黄佳才又对他备加尊敬，这简直就是神仙生活。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有货不能卖，还要销毁，公司已经没钱，还要去赔偿，连模具都要销毁，以后公司靠什么活？”一个销售经理垂头丧气。 “这一天迟早要来的，迟来不如早来，我们的销售渠道还在，自己没有产品，可以帮别人卖，我已经跟捷迈邦美谈妥，我们的渠道铺他们的货，利润五五分成，这样不仅缓解我们无货可售的局面，还可以维持销售渠道，最重要的是，这是我们与强生谈判的本钱。”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照着这个逻辑，黄佳才稳坐钓鱼台，谁逼他，他就倒向另一家公司，帮助另一家拼命攻打敌人。 “不知道大家听过二桃杀三士的故事没有？今天，我要一桃杀二士，既然有人要逼我们，那好，谁逼我，我就全面倒向另一家，所以大家不要慌，每个部门，每个区域，稳住阵脚，将我们的架构保持住，我们就一定能够挺住，诸位，我们上游母公司有充足资金支持我们，补发给大家的工资，大家已经拿到手了？而且是加上百分之二十的补偿给大家，我告诉大家，你们几大销售区域经理都在这，有些还是新提拔的，以后，每一件产品都有提成给你们，比例都在这个单子上。” 提成具体每一件产品，公司数据库每天结算显示，销售出去多少产品，销售分部可以拿多少提成，经理拿到多少，业务员拿到多少，一目了然，这种可见的激励非常刺激。 当看到单子上的比例，会场一片哗然，这种比例真大方，行业最高，几个销售经理你看我，我看你。 “不要以为我是信口开河，等下就签署协议，我不怕你们挣钱，不怕你们发财，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不跟你们谈情怀，我的情怀就是你们手上的比例，我希望你们以后个个开豪车，住别墅，那才是我锐行之福。” “研发部，你们以后一样是工资加分红，你们每一款产品上市，给公司产生多少利润，公司就给你们按比例提成，就算你们一个产品不出，也没关系，工资保证你们能过日子，但是想开豪车，住别墅，就挖空心思给我研发出好产品。” “不要怕拿得多，那都是你们自己挣的，谁有本事，谁就给我上，不行的，换下来。” 黄佳才的口才非常好，说话掷地有声。 加之他之前在锐行的名声，大家对他的可信度颇高。 现在他又突然拉来两个亿的资金，把锐行收购了，然后把所欠的工资全部清掉，外加百分之二十补偿金。 这让大家真的看到希望，现在黄佳才说出这样的方案，哪个不是打鸡血一样。 锐行主打运动医学产品，与早期的施乐辉有相似之处，所以为了弥补锐行在脊柱、创伤和人工关节方面的空白。 黄佳才早就已经利用自己的销售渠道，铺设其它公司的产品，进行代理销售。 至少华南区目前是这样的，这些代理产品的利润不至于让锐行饿死。 “今天我还要介绍一下，公司的信任首席工程师，请进！”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年轻的工程师走进来。 “陈智，这不是陈智吗？” 大家议论纷纷，不是被公司辞退的陈智吗？ 那个被网贷催债，电话打到老总的办公室，被老总点名辞退，传说自杀了呢，这不是好好的吗。 “没错，他就是陈智，他现在是我们公司的首席工程师，现在让他来介绍我们公司未来的专利和产品布局。” 陈智脱下外套，黄佳才立刻上去，亲自帮他拿外套。 可能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演讲，陈智有点害羞，黄佳才竖起拇指，以示鼓励。 大屏幕上，一份又一份实用新型专利证书，铺在屏幕上。 “这些专利，目前挂靠在我个人名义下，很快就会转移到公司名下，它们覆盖整个运动医学产品线，完全绕开了现有专利的保护壁垒，另起炉灶，你看，这个半月板缝合器，绕开了在关节囊止点的锚点技术，而是采用打结技术，他可以在关节囊后方安全区域内完成一个盲结，靠结来维持在后关节囊的附着。前后交叉韧带的悬挂耗材，我们掘弃同行的方法，采用内悬梁技术，你们看，韧带拉入隧道，悬梁刚好停留在隧道壁，等韧带到位，在导向器的帮助下，悬梁横穿韧带中间，悬吊韧带。肩袖修补，我们也另辟蹊跷，这种无锚钉骨缝合技术，既坚固又省去锚钉的麻烦，这些技术虽然谈不上领先，但是都成功地绕开了现有的专利，无需向别人缴纳专利费，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但是效果绝对不会比他们差——” 陈智谈起技术，那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对医疗器械的热爱，已经近乎疯狂。 “这个工程师，你哪里冒出来的？”杨平侧身问道。 “秘密武器，散会后我好好跟你汇报。”黄佳才满意地笑。 “怎么是他？”王总也很意外。 “这可是我的杀手锏，自从他从锐行离开后，我就拿出一笔钱，专门资助他开发器械，申请专利，留备日后使用。” 黄佳才这些年的挣的钱，很大部分投入这里面。 “你早就想到有今天，提前做好了储备？”王总更加惊讶黄佳才的深谋远虑。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黄佳才淡然道。 有了这一批专利，锐行可以扛住任何打击，只要资金足够，开模生产，注册准入，很快可以铺货。 代理别人的产品维持生存，获得缓冲，加紧生产自己的产品，然后一步一步走上正轨。 只要扛过三个月，锐行就会脱胎换骨。 “脊柱外固定架，他一直在研究试产的问题，他提出一个意见，某些部件改进一下，虽然精确度降低，但是对整个材料和工艺的要求降低了很多，不会被人卡脖子，这是他的图纸，你看看。” 黄佳才从身旁的包里拿出一份材料。 杨平接过仔细看完： “不错，这个意见很好，其实这样一改，生产难度降低，无需使用高要求的记忆合金，对金属棒的要求低多了。” 因为杨平完全从手术的目的出发，没有过多考虑材料与工艺。 杨平的产品是最理想的产品，而经过陈智修正的，是对现实妥协，能够立刻生产上市的产品，考虑到成本等因素。 而现在这个改进，降低了量产的难度和成本，虽然精度降低，但是并不影响使用。 “我准备从我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里拿出一点送给他，他的这些专利算技术入股。” “从我这里拿股份，你那里不要动。” “我这边百分之二十已经够多了，你那边要维持绝对控股。” “控股有百分之五十一就开以，我这边剩余的百分之二十九，你可以动用，自己看着办，以后奖励给哪些人。” 杨平知道，这条路一旦开通，以后所有商业上的事情，要黄佳才来打理，自己做甩手老板。 锐行将是医药这一块的核心企业，以后也不打算上市融资什么的，将采取稳打稳的策略，给黄佳才百分之二十是最合适的。 杨平不喜欢经商，也不擅长经商，但是他需要钱，需要大量的钱，来支撑他未来的科研。 黄佳才日后就是他的财务支撑，股份太少，怎么行。 “这小子是个人才？” 王总挺惭愧的。 “我们国家从来不缺少人才，就是缺少伯乐，缺少好的用人环境。” 黄佳才这是心里话。 不过王总心里听惭愧的，当时没有尽力挽留，不过自己也是没办法的事。 首发最新。 第452章 画大饼 陈智从锐行离职后，黄佳才帮他解决了债务问题。 而且黄佳才还跟他一直保持联系，给了他一笔钱，专门用于器械的研发和专利申报。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几经辗转，陈智进入强生设在苏州的研发中心，很快展露过人的才华，被派往美国的研究中心学习，回来后，打算被委以重任。 但是陈智得知黄佳才接手锐行的消息，一晚上没有睡着，他第二天急忙赶往锐行的总部，见到黄佳才，确认此事，激动万分，当天就回到苏州辞职，加盟锐行。 陈智加盟锐行带来的医疗器械专利，与强生没有任何关联，全部是他加入强生前申请的。 而且离职强生，他对强生没有任何亏欠，留下了一些优秀的器械设计方案给强生。 待陈智介绍完公司新产品和专利的布局，大家更加信心爆棚，没想到黄总有如此手段，早就做好布局，难怪他稳如老牛。 按照这个战略打下去，只要有一定的资金支持，锐行的未来一定是一片大好。 就算官司败了又如何，大不了赔钱。 以后锐行掀开新的篇章，所有器械用自己的专利，刚刚展示的专利可是覆盖整个运动医学的器械和植入物。 现在国家对一些重要产业国产化的支持非常有力度，锐行正好可以乘着这股东风起飞。 陈智讲完，黄佳才又上台将外套给他披上，递上一瓶矿泉水，亲自帮忙拧开瓶盖，给众人传达一个信息---以后在锐行，只要是人才，有能力，有业绩，就会得到重用，得到尊重，老总也要帮他拿衣服，端茶倒水。 陈智谢过黄佳才，坐回第一排的座位。 黄佳才双手撑着讲台，声音洪亮：“从今天开始，陈智不仅是我们锐行公司的首席工程师，他还是我们的股东，凭什么？凭他的这些创新，这些专利，这些专利当做技术入股，获得百分之三的股份，你们以后想要股份的，拿出业绩来，我黄佳才在公司所有人面前，帮你们拿衣服，端茶倒水。别小看这百分之三的股份，锐行以后是身价十亿、百亿、千亿的公司，你们自己去算算，马云在阿里的股份不过百分之七---” “你，不要激动，坐下，就你，现在这么年轻，你去强生，去捷迈，有这个机会吗？给你做区域经理？没有，只有在我们锐行这种初创公司，才有这种机会，想干出一番大事，你非得在锐行不可。” 黄佳才指着一个不由自主站起来听的经理。 “大家想想，历史上草根起家当王当将的，那个不是创业拼出来的？” 杨平坐在台下，心里有点想笑，黄佳才这家伙，天生就是个当老板的料，这大饼画得效果杠杠的，台下所有人都垂涎欲滴，热血沸腾。 恐怕传销的大会场，也产生不了这种效果。 不知道马云当年在杭州的出租屋里演讲时，是不是这种模样。 黄佳才不仅画大饼，他还让这些人及时咬上一小口，尝到了甜头。 欠了几个月的工资不仅发了，而且加了百分之二十的补偿。 几个新提拔的经理，有几个在原来经理离职之后，履行的实际上也是经理的职务，所以，这些人黄佳才补发的工资，全部按照经理职务补。 这让新提拔的感激涕零，感觉前途是一片光芒，就差大声喊“冲啊！” “黄总，我想知道，我们目前到底有多少资金支持？”有个经理举手提问。 黄佳才将话筒拿下来：“这个问题提得非常好？我怎么回答你呢，我只想问你---你需要多少资金？” 提问的不知道怎么回答，黄佳才自问自答： “你需要多少资金，我就有多少资金，锐行这个烂摊子，我受母公司委托进行收购，支付了一亿八千万的收购费，你说，我闲着蛋痛，用一亿八千万买个公司来玩倒闭？花一百多万全款买个宝马放家里，然后没钱去加油？” 黄佳才的回答惹来一片笑声。 “所以，宝马我都是全款的，你就不用担心我有没有钱加油了。而且你们拿到的工资是真金白银？没谁拿到的是伪钞？哦，我忘记了，全部是银行代付的，不是现金。我黄佳才最不喜欢讲情怀，你们哪个月觉得拿的钱少了，没按合同来，你们直接走人，顺便可以来我办公室砸砸东西，腿长在你们身上，是？” 会场又是一片哄堂大笑。 黄佳才画完大饼，开始拿出马上看得见摸的着的东西，研发部、销售部、生产部，马上要投入的资金，都是具体的数字。 这一次高层会议，实际上是稳定民心、鼓舞民心的会议。 会议的效果非常好，大家恢复了信心，看到了希望，军心被稳住，士气被激发。 接下来，黄佳才带领杨平参观锐行的总部，如果将总部继续留在魔都，距离杨平太远，不太合适。 黄佳才再三考虑，决定将锐行总部搬迁到南都g市。 杨平的根基在哪，公司的总部就搬迁到哪，这样很多事情要方便很多。 现在公司虽然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以后锐行可以逐渐成长为国际巨头，在技术上，杨平有这个信心，接下来，他会设计大量新器械，以解决临床中的一些难题。 外科医生热衷于器械设计，这是必然的。 器械是外科的工具，对工具的改进，必然提高手术的效果，很大程度上，外科技术的进步，就是医疗器械和仪器的进步。 国际上很多医疗器械和仪器都是外科医生设计的，比如现代人工关节，就是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的医生设计的。 欧美国家，尤其美国，外科医生因为器械专利先富起来，例子比比皆是，很多都成为亿万富翁。 飞刀做手术挣钱，这是用桶子打水，打一桶有一桶。 依靠器械专利挣钱，这才是自来水管子送水，稳定高效。 有了黄佳才的管理，陈智这种工程师参与，杨平以后的器械转化效率会非常高，他甚至不用太多去考虑成本和工艺，直接拿出实验产品，让陈智去改造，实现量产。 参观完总部，黄佳才单独向杨平汇报了剩下两亿元的安排，公司的战略安排，人事安排。 公司整个架构，他都要改革，他要削减很多中间层，让管理更加扁平，让研发部和销售部紧密的联系，让前线的作战人员能够呼叫炮火。 锐行公司的所有人，黄佳才了如指掌，一些年轻的有能力的，被提拔上来，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被无情地裁员，黄佳才充分表现出一个企业管理者的清醒与果断。 很显然，在收购锐行之前，黄佳才早就将杨平当作自己的大老板。 他是聪明人，只有对杨平绝对忠诚，他才有可能施展才华，干出一番大事业。 从他对王总的态度，杨平也看出来，黄佳才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做事有原则，又不缺少情义。 对于杨平提出拿出一部分股份用于奖励人才，黄佳才执意保留杨平的股份，只愿意从自己这两成股份拿出一点送给陈智。 他知道，自己以后依靠杨平这棵大树，一定会把公司做得很大，自己只要一成股份就非常了得，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实在太多。 黄佳才临危不惧，将一个岌岌可危的锐行快速稳定下来，让杨平非常满意。 结束在锐行的考察，杨平抽空去六院看了冯天成教授。 老人家非常精神，复查的ct和ri显示，肿瘤暂时没有复发的迹象。 洪教授担心冯老的身体，不让冯老上手术，冯老不乐意，他坚持每个星期保底要做三台手术，洪教授没办法，只好答应。 听说杨平在三博医院成立了外科研究所，老爷子批评杨平，为什么不给个信，让他过去热闹热闹。 也不是其它原因，杨平实在不想张扬，只想普普通通地做事。 老爷子又是留吃饭，又是问最近工作情况，少不了讨论一些疑难杂症，对这个徒孙是十分宠爱。 温仁涛听说杨平来了，立刻赶来见杨平。 自从上次冯老手术后一别，温仁涛再也没有见过杨平。 听说杨平正在开展脊柱外固定架治疗儿童脊柱侧弯的课题，温仁涛也想参与，杨平乐意合作，多中心合作，可以获得更多的数据。 洪志刚教授向杨平打听韩主任的近况，虽然师兄弟十余年的恩怨情仇烟消云散，但是洪志刚对师弟的亏欠之心，永远是心中之痛。 他打算抽空前往三博医院，与师弟建立一些学术上的合作，看是否能够帮点什么忙，这样心里好受一点。 离开魔都，刚刚回到三博。 黄佳才打电话汇报：脊柱外固定架磨具图纸已经定稿，准备开始开模。 还是自己手里掌握生产厂家靠谱，杨平之前对经商有点反感，现在知道，像自己这种情况，如果不掌握医疗器械厂家，靠与别人合作，别人识货买账还好，不识货，不买账，会耽误很多事。 现在好了，自己手里有一家公司，虽然规模不大，终归是自己的。 第453章 忧郁的蓝眼睛 回到三博医院，杨平照旧上班，手里增加一家公司，对他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一切不过是工具，这家公司，就像手里的手术器械一样，都是工具。 从美国挣回来的那笔钱，杨平除了投入搞科研、办公司，还买了一套房子，就在医院附近的小区，买了一套复式的，三百多平方米，带空中花园的。 杨平是个不亏待自己的人，既然有这个实力，为什么不让自己住的更加舒服。 这套房子是为结婚做准备的，虽然小苏家境不错，但是两人打算靠自己，一步一步来。 好像现在这种情况，房子已经一步到位，也不需要一步一步来。 甘凤仪的母亲，呼吸肌和四肢的肌力都已经恢复到五级。 从零到五级，人的骨骼肌肌力一共分为六级，零级是完全没有肌肉收缩，肌肉跟一块死肉没有区别，不能发挥任何运动功能；一级是肌肉可以收缩了，但是不能产生动作，你可以看见肢体肌肉的收缩，但是肢体还是静止不动；二级肌肉可以驱动动作，但是不能对抗重力，肢体可以在床上移动，就是抬不起来；三级可以对抗重力，肢体可以抬起来，但是不能对抗阻力，伸一根手指轻轻一点，肢体就抬不起来；四级不仅可以抬起来，还能对抗部分阻力，加一点力，它照样抬起来，但是力量大点，肢体还是抬不起来；五级就是恢复正常了，能够对抗正常的阻力。 甘凤仪的母亲现在完全恢复正常，可以自如行走，呼吸毫不费力，她其实可以出院，但是甘凤仪为了小心谨慎，将她转到康复科继续康复。 某种时候，钱还是可以买到健康的，要不是几十万的航空转运，甘凤仪母亲现在恐怕已经没有任何希望。 杨平抽空去看她母亲的康复情况，甘凤仪正陪着母亲在做训练。 消防英雄肖国强正好也在，他现在集中时间进行手指的训练，目前已经能够完成拇指的对掌动作，这个动作对手的功能非常重要。 看到他们都恢复良好，杨平想起icu那个一直用eo维持生命的人，究竟还是不是活着，他打电话给icu的蒙医生。 蒙医生说，那个病人奇迹般的撑过来了，要不是他老婆的拼命坚持，真的就没有后来了。 撑过来了！真是奇迹！生命有时候很脆弱，有时候又很顽强，没有到最后，谁也猜不到结果。 杨平想起icu门口那个泪眼婆娑的年轻女人，几次要跟医生下跪，请求医生再坚持。 不禁感概万千，人到了那个时候，有人依然不放弃。 如果说爱可以在治疗中发挥作用，那么这就是爱的最大作用。 虽然不是自己的病人，听到这个消息，杨平也通体舒畅，这可能是医生的职业反应，一个跟自己无关的人脱离生命危险，也会由衷地感到高兴。 宋子墨带着大家在做手术，忙完科里的事情，杨平驱车来到力全医院。 这边接诊了一个特殊病例，脆骨症的病人。 脆骨症，俗称瓷娃娃，又称成骨不全症，为先天遗传性因骨胶原合成障碍、间充质组织发育不全的骨代谢性、结缔组织疾病。 骨质脆弱、关节松弛、牙本质发育不良、听力受损以及最有特色的蓝色巩膜，是这种病的特征性表现。 这种病人最大的特点就是骨质脆弱，特别容易骨折，睡觉翻身，或者打个喷嚏，都能引起骨折。 这个病人一侧膝关节前交叉韧带断裂后，在云健医院做手术，汤主任主刀，结果钻孔开隧道时，将整个股骨下端打得粉碎，导致手术失败。 当时程老板将病例资料发给杨平，杨平建议等待骨折愈合后，再重新做手术重建前交叉韧带。 现在病人的骨折已经愈合良好，希望可以进行手术。 杨平的沃尔沃xc90一进力全医院的停车场，程老板已经在入口处等，看到杨平的车进来，他跟着车子跑，在前面带路，将杨平带到专门的车位。 这个车位是专门留给杨平的，平时锁起来，不给任何人停。 杨平停好车下车，程老板满头大汗，立刻帮忙开车门。 这个老程，跟着车子跑什么，杨平知道这个车位是空的，所以直接往这边开，速度比较快，程老板跟着跑好一段距离，有点吃不消。杨平也一时忘记停车，让他上车。 “你跟着我的车子跑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来。”杨平跟着程老板进医院。 老程一遍擦汗一遍说：“没事，当健身。” 路过医院大厅的时候，几个导诊护士热情地打招呼，好像在议论什么，杨平也不在乎，装作不知道。 通过jci认证的医院还是比较规范，细节做得非常好，事事可以按照流程走，jci的确是一整套成熟科学的医院管理体系。 病房装修非常专业，比如色调的搭配，不是随意而为，都是请心理学家、色彩学家研究设计的。 万医生带路，老程陪杨平去看病人。 当门推开，一双犹豫的蓝眼睛非常引人注目。 一双幽怨深邃的蓝色眼睛，仿佛深藏着一片蓝色的深海，闪烁着不一样的魅惑。 即使欧洲人，也是虹膜是蓝色的，而这个病人居然巩膜是蓝色的。 蓝色巩膜，这是脆骨症的一个特征。 当然，其病变不仅限于骨骼，还常累及其它结缔组织，如眼、耳、牙齿及皮肤等。 对这个病人的病史，杨平已经非常熟悉，杨平以前来看过他几次。 男性，三十岁，美术老师。 他经常骨折，所以是医院的常客，他卷起衣袖和裤腿给我们看，双侧上下肢都曾经骨折过。 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有什么大的外伤，突然右膝的前交叉韧带就断裂，本来不想再做手术，但是韧带断裂后，右膝关节很不稳定，走路严重受影响，所以他还是决定做手术。 这种病人关节本来就很松弛，再断一根主要的韧带，整个膝关节更加不稳定，走路都摇摇晃晃，生怕摔倒。 当时，云健医院的汤主任名气很大，是网红医生，听说水平很高，又很有责任心，于是慕名去挂号。 哪知道，做手术时，把右侧股骨远端弄成粉碎性骨折。 病人没有办法，辗转到力全医院来求医，程老板决定为病人进行后续治疗。 万医生问他怎么去云健医院，他说，他不想排队，云健的广告到处都有，汤主任在抖音上流量很高，所以他就慕名而去。 去了医院之后，医生护士的态度非常好，好几个医生护士围着他转，说话非常好听，看病非常细心，让他真的动心了，这是其他医院，尤其公立医院没办法比的。 当时他觉得不在这云健做手术，都对不起人家的热情。 再说，在云健住院的时候，他观察汤主任，确实是一个好医生。 好几个亲眼所见的例子，比如汤主任经常说：这个不用做手术，哪个医院的医生做的，纯粹搞钱；这个手术做得太糟糕，钉子位置不好，做了三十年医生，没见过这么差的基本功；这个手术还是大医院做的？现在都这种水平吗？ 顿时病人感觉世界上只有汤主任是最好的医生，其他都是弱鸡，欺世盗名的，当即愿意在云健做手术。 在汤主任的建议下，顺便花了两万做个ai高科技体检，再花四万，把包皮也割了，还弄了个延时手术，赠送的。 出院时，医生护士帮他收拾行李，专车送他回家。 这才是中国好医院，病人立刻义愤填庸，以前在医院看病，几分钟完事，医生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人家这服务到家了，真是为病人着想。 不久之后，云健又派医生护士上门服务，指导康复训练，说是要锻炼好肌肉，才能做前交叉韧带重建，然后带来一个重要消息，ai体检建议：脖子上有一颗痣，恶变成黑色素瘤的概率非常大，需要切除，然后搞防癌治疗。 病人当即感激涕零，又花几万做了个痣切除和防癌治疗。 “不是，我没太听明白，你是说，你去做前交叉韧带重建，手术还没做，就割了包皮，切了痣，还有那什么防癌治疗？前前后后花了差不多十万？”程老板梳理一下刚才病人说的。 病人很自豪：“是呀，尤其这个ai体检，防癌治疗，我建议你们医院也引进，这种美国军方黑科技，很实用。” 杨平和老程面面相觑。 “云健不是搞运动医学的？怎么还割包皮？”杨平实在不明白。 蔡院长即使解释：“云健业务很大，好多家医院，他们几家医院病人是互通的，有专门体检的，有男科医院，有肿瘤医院，反正很多。” “行了，别跟杨博士扯这些没用的，你说说，怎么来我们这做手术？”老程觉得这个病人智商有问题。 他妈的，这智商，怎么随便可以拿出四万去割包皮。 就算老程这种老板，真割包皮，要花四万，都要考量考量。 第454章 跳梁小丑 “是呀，割完包皮，做了全套ai体检，还做了预防癌症的治疗套餐，等这些都弄妥当，后来才做这个膝关节手术，你说这颗痣，好在及时发现，做了切除，外加防癌治疗加固，不然真到恶变的时候，就是大麻烦。这些云健做得还是做得不错，尤其这ai体检，真是神了，有扁鹊的水平，治未病，但是说到做膝关节的手术，他们比不上你们，杨医生才是大佬，那才是厉害，听我哥们说，踢足球的罗进，膝关节彻底废了，经过杨医生主刀手术后，现在已经开始参加比赛，牛呀！” 病人竖起拇指，说得口沫横飞的。 “我开始不知道，去找汤主任，结果运气不好，做砸了，也不能怪汤主任，百年难遇的手术，谁能保证百分之百？早知道直接来找杨医生。不过也好，不算亏，在他们那发现了潜在的肿瘤，彻底解决。” 病人对汤主任似乎没有半点怨言，不服不行。 看来，汤主任应该向全国的医生开设培训班，培养医生强大的沟通能力。 杨平对这个汤主任有所耳闻，那确实是牛人，据说一张嘴巧舌如簧，黑的可以说成白的，白的可以吹成彩色的，深得病人的信任。 有一次汤主任做膝关节镜，将病人的小腿弄成骨筋膜室综合症，肢体坏死，最后截肢，病人家属不仅没闹，还给汤主任送来了锦旗，感谢汤主任。 究竟为什么送锦旗，这是一个江湖谜团。 “你们医院服务很好，但是我实话实说，还赶不上他们医院。” 病人想起在云健医院住院的时候，那服务态度，真叫一个好，就算没病，去住几天也心情舒服。 “我就请你做体验者，写一份详细的住院体验报告，帮我们找出与云健的差距，怎么样？有奖励。”程老板认真地跟病人握手。 先不说别的，服务做到这种程度，钱花了，还心甘情愿，没有任何潜在纠纷的苗头，不服不行。 程老板原来挺讨厌这个汤主任，现在莫名其妙地佩服起来。 “行，我这段时间好好给你们找找差距，写一个体验报告。”病人也很认真。 “你那包皮，花四万？”万医生忍不住小声地问。 “是呀，这你们就不懂了，一般公立医院掌握的包皮手术方式是落后的，人家都是学习欧美先进技术，手术方式有美式、欧式、韩式、日式，我这是欧式里面最好的，日耳曼加强术式。”病人十分兴奋，就差亮家伙给大伙见识。 万医生被雷得一阵目眩，听这名字，够霸气的，日耳曼加强术式，可是好像就是一个包皮环切，什么都没加强。 要不是自己是医生，万医生都被这名字镇住，真相信。 杨平听后，也哭笑不得，就一个常规的包皮手术，噱头搞这么多，硬是凑成了联合国。 轮过泌尿外科的医生都知道，包皮手术无非分为以下几种：普通包皮术式、包皮环套术、包皮吻合器手术，头部脱套式包皮手术、隐形根部袖式包皮手术。 第一个就是最普通的头部切割术式，是所有泌尿外科医生最开始掌握的基础手术，有些医院用传统的刀剪等器械，有些医院用激光切割，不管用什么做，效果差别不大，这种术式最大优点是便宜，医生都会做；缺点是外观不够美观，容易出现左右不对称，且缝合口瘢痕也比较明显，手术出血也会稍微多一点。 第二个就是大家常说的商环，比较适合小孩使用，成人没有什么太大的优势，优点明显，切口整齐漂亮，手术时间也短；缺点也有，拆环的时候疼痛感明显，拆环后如果，容易导致切口裂开，容易导致出血、疼痛、水肿等，包茎的患者，不能使用该术式。 第三种，被说得高大上的3d钛钉吻合器就是这个，操作简单，手术快速，切口美观；但是容易对包皮切除过多、过少，左右上下不均匀，这种术式在切除过长包皮的同时，也切除了皮下的血管、淋巴管和浅筋膜，术后引起静脉、淋巴回流障碍，很容易术后水肿。 第四个和第五个方法很相近，一个在包皮的头部操作，一个在根部操作。 这两个术式，尤其是第五个，带有整形的精神，避免浅筋膜较大血管如背浅静脉的损伤，还保留完整的内膜组织，减少术后继发性出血水肿，避免传统包皮手术系带侧保留过长或过短，避免系带皱襞与外板皮肤不吻合，切口愈合又快又漂亮。 这种术式，也就是隐形根部袖式包皮手术，手术精雕细琢，常常被泌尿外科医生五星推荐，但是不是所有的医生都会做。 没时间跟病人闲聊，程老板打断了病人的话，让杨平可以完成病史询问、查体和影像图片的阅读。 “因为你患有脆骨症，所以骨质疏松很严重，骨组织跟易碎的玻璃一般，特别容易骨折，这次手术，术中还是有导致骨折的可能。”杨平实事求是。 病人听了杨平的话，顿时想起朋友告诉他以后鉴别医生的几大要点。 朋友说：正儿八经的医生，一般说话都留有余地，不会拍胸脯说百分之百保证手术成功；正儿八经的医生，没有时间如沐春风地跟你扯淡；正儿八经的医生，多少带有一丝憔悴，因为手术太多，睡眠不足--- 好像这个朋友的话有点对，至少杨医生没有拍胸脯说保证手术百分之百成功，可是汤主任拍了胸脯。 杨医生是正儿八经的专家，这个肯定没问题，罗进就是证据。 难道汤主任真是朋友口中的---，没理由呀，这么好的医生，态度又好，说话又好听，简直比自己的亲人还亲人。 “你休息好，手术日期定下来，我们再告诉你。” 杨平结束了查房，万医生跟病人交代。 程老板和蔡院长陪同杨平回到医生办公室，大家坐下来。 “这个汤主任很操蛋，经常贬低别人抬高自己，将自己包装得道貌岸然，树立一个敢于揭露医疗界丑恶现象的斗士形象。一个简单的手术，经他的口里出来，都是高难度的手术。别的医院做的手术，要么很简单，要么就不该做。病人不明就里，崇拜得五体投地，现在云健那边运动医学、骨科、手外科相对来说还算文明，走的是新路线，男科、妇科、美容整形，那才叫一个厉害，他们一个医美的医院，年收入轻松突破两个亿，连协和的八大处都自叹不如。”程老板跟杨平介绍云健的情况。 对这个医院，杨平还是比较了解，当初手外科做出名气的时候，这个医院的老板就委托黄佳才来招揽，自己拒绝后，好像也没有什么动静。 杨平庆幸自己当时比较清醒，没有为了一点绳头小利动心，不然哪有现在这样的发展势头。 “上次云健在网上宣传汤主任，说一个呼吸心跳骤停的，心跳呼吸已经停了两三个小时，他们救过来了，好多媒体跟风帮助宣传呢。”蔡院长一直掌握这家医院的动静。 “这么牛？停了两三个小时，还能救活？拉撒路综合征？”杨平很好奇。 蔡院长很气愤：“记者采访时，病人自己说，当时感觉有一双手在胸口按压时，他看到了获救的希望。” “一个膝关节半月板部分切除，跪在地上做手术，那张暖心的照片在网上很红。”程老板又补充汤主任的辉煌史。 “这家医院是我们的竞争对手，经常给我们捣鬼。”蔡院长怒气难平。 杨平摆摆手：“跳梁小丑而已，目标不一样，层次不一样，小事不用跟他们纠结，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差距拉开了，自然他就淡出了你们的视野。但是原则性的事情，丝毫不能退步，必须斗争。” 程老板明白杨平的意思：“杨博士，放心，我们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鸡毛蒜皮的小事，没精力跟他们较劲，但要是他想给我们使绊子，我会狠狠反击，不能让他们影响我们的发展步伐。” 杨平对程老板的态度很认同，医院壮大的过程中，难免引起一些矛盾，要解决这些矛盾，该斗争的时候要斗争，不能手软。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这是金玉良言。 杨平也听说，这个云健，经常暗中捣鬼，有一段时间，经常有人举报这个那个，导致很多部门来查医院，就是这个医院在使坏。 蔡院长说，听说云健那边已经准备了很多写手，等着这个手术失败，一旦手术失败，准备写稿子抹黑力全医院。 力全医院最近发展这么快，他们一直想拉一下后腿，可是抓不到鞭子，这个病人现在来力全医院做二期手术，他们就等着出问题。 一旦出问题，他们就会铺天盖地的抹黑。 “他们就料定我们都是读书人，不会使下三滥的手段，所有才这么有恃无恐。”程老板冷笑。可是他们不知道，黄佳才早就给程老板支招，黄佳才这小子，耍起流氓，比他们更厉害。 现在程老板不慌不忙，就等着云健出招。 程老板隐约觉得这个病人总是有点不寻常，怕有什么陷阱。 “没事，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病人既然找我们，正常安排手术就行，这个病人术后的康复要跟好，各种记录做到位。”杨平吩咐他们。 “明白，你放心，我们会小心谨慎。”程老板决定亲自跟着这事。 对于这种跳梁小丑，杨平实在没精力去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