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哮天传》 第一章 黑狗 八月，或称之为未央之月，亦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哪怕到了月末，秋老虎依然熬人。 已经是傍晚时分，沅江边上随处可见光着膀子晒得黝黑的渔民，流着汗水，带着辛苦一天的渔获满载而归，走向江边零散坐落的村庄，迎接他们的是家中妇人准备好的丰盛的晚餐。老人们坐在村头的亭子里说着邻里的琐事，小孩子们在村落里追逐猫狗撒欢。 尽管村子依然贫穷，家里的房子也是靠木材和泥土搭砌，但靠着江水里丰富的水产，这里的人们也可以勉强度日，靠着去附近的镇子里贩卖水产甚至些许盈余补贴家用，这样的日子似乎简单而幸福。 至少，在大黑眼里是这样的。 大黑是趴在村头亭子外的一条老黑狗，村里的人都这么叫他。 据亭子里的老人们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到入秋，每天傍晚都能看到它趴在村头的亭子外面望着沅江，看着捕鱼归来的人们。 起初还有人好奇，仿佛他在等什么人回来，有的人甚至想带他回家，但是他也不会搭理他们，久而久之的，村民也就慢慢习惯了傍晚趴在那里的身影。 大黑其实不叫大黑，其实他也并不老。他只是等了太久所以看上去疲惫，每年夏秋之交，他都会来到沅江江边上的某个渔村之中，等待某人的归来。 “已经8月末了，哮天，看样子今年也不会见到她了，走吧。” 大黑狗身后传来了声音，但他并没有回头。说话的人名叫戴礼，虽然长相凶恶，却是他们兄弟几个里面最唠叨，也是和他关系最好的一个人。 “你都已经出来两个月了，真君他们还在灌洲等着咱们呢。话说这段时间这西牛贺洲的妖怪们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活跃了起来，各个地方都在回报说有小股妖兵不断骚扰各地山神，玉帝都催了好几次要咱们派兵巡视了。” 大黑狗回头看了戴礼一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脚下升起一阵清风，向西飞去。 “你说你也不是不会说话，每到这个时候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哎，你等等我啊！”说话间，戴礼也向空中一跳，化作一阵恶风追着黑狗而去。 亭子里面的老人们仍在家长里短的聊着天，完全没有听到刚才有外人在这说话，也没有感觉到一人一狗的突然消失，仿佛他们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 灌江口，二郎真君府。 当戴礼和大黑狗行至此处时，正看到几人从真君府中走出，走在最前面的一人脚踏银靴，身着黄衣，肩膀上停着一只神俊苍鹰，只见此人外表俊雅，神情肃然，最显眼的是眉心处有一道浅红色印记，仿佛一只竖眼。正是清源妙道真君杨戬。 “真君，我们回来了。”戴礼单膝跪在杨戬面前，向他行礼。 “嗯，回来就好。”杨戬冲着戴礼点点头，抬头看向戴礼身后的黑狗，“随我出征。”随后越过一人一狗继续向前走去。 “哮天、戴礼，你们回来的正及时，我们刚准备出发。”杨戬身后众人见状，拉着刚刚起身的戴礼和黑狗，簇拥着杨戬一同登上凌空宝船。 随着杨戬一声令下，凌空宝船以及数十艘装满一千二百草头神的战船腾空而起，向着天边飞去。众人跟随杨戬进入船舱，分别落座。杨戬当仁不让坐于主位，头戴紫金冠的金大升居右边首位，其后依次是戴礼、朱子真、吴龙、常昊和杨显等梅山六怪。紧靠杨戬左手边坐着一位白须鹤发，面露慈祥的白衣老者，其后坐着几名银甲红缨的战将，黑狗则默默趴在角落，与阴影融为一体。 待众人落座，未等杨戬开口，白衣老者便先站了起来，向众人一拱手，对着杨戬言道：“小神奉玉帝圣谕，陪同二郎显圣真君以及诸位将军前去积雷山降妖，对此战，不知真君如何去打呢？” 杨戬低头把玩着傲天鹰，没有做声。脾气火爆的朱子真则直言，“此番玉皇大帝着太白金星亲自前来督战，是对我等不信任吗？既对我等缺乏信心，何不派遣天河水军出征降妖，反而舍近求远呢？” “朱将军稍安勿躁，天河水军此时正在东胜神洲巡视，其后更是要前去北俱芦洲替陛下巡视海眼以及镇压在海眼的大妖，暂时不得抽身，况且此番前往西牛贺洲降妖关系重大，故由诸位出战当更加稳妥。” 面色阴沉的常昊发出一声低笑，刚要开口，却被杨戬挥手打断，“既然是玉帝指令，我等自当听从。”他看向太白金星，“却是要劳烦太白金星随我们走这一趟了。” “职责所在，真君言重了，”太白金星拱手一笑，继续说道，“西牛贺洲妖怪众多，积雷山更是群魔乱舞，牛魔王啸聚于此，号称平天大圣，妖兵妖将无数，更有鹏魔王、蛟魔王等五大圣摇旗呐喊，不知真君如何破局？” “区区妖怪不足为虑，打过去就是了。只不过西牛贺洲群妖平时安分守己，这次一反常态动作频繁，其中怕是不只是妖魔作乱那么简单。太白金星可有高见？” “小神自是不知。” “那好，”杨戬抬头望向众人，“杨显、吴龙，你二人一并前去探明虚实。速速回报” “得令！”杨显吴龙二人起身应答。 “戴礼前去南天门告知三太子，请他整顿军备，随时支援我部。其他人随我坐镇中军。” “遵真君令！”梅山众将依令散去。 太白金星此时也站了起来，“那小神就不打扰真君休息了，待到了地方再来拜见真君。”随后便走了出去。 待众人都散去后，杨戬回头看着阴影中的闭目养神，仿佛对一切毫不关心的黑狗，摇了摇头，走进了内室打坐不提。 原本热闹的船舱，转眼变得静悄悄，只留下黑狗自趴在角落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空气中隐隐传来黑狗低沉的呼吸声。 第二章 哮天 黑狗确实在想，或者说是在回忆。 他是一千五百多年前落入这方世界的，是的，他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灵，而是来自于一个叫做地球的奇特世界，那个世界有着这里没有的网络、手机、飞机、火车……但是随着时间流逝，上辈子的记忆也慢慢变得模糊，甚至他都会想不起来他到底是怎么而来到了这里。他只记得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面前居然是一只浑身漆黑的犬类，而自己居然是这只犬类的孩子的时候，是多么的惊恐。 后来，血脉的牵绊和对新世界的好奇，让他渐渐习惯了自己的新身份，每日跟兄弟姐妹们嬉戏打闹，每晚偎依在“母亲”身旁睡觉，自由自在的生活让他觉得作为一条野狗度过新的一生也不是不能接受，直到那天到来。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母亲”带着他们如往常一样在河边喝水，以往宁静的河边在那天却多了一个不速之客。那是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人类少年，合身的明黄道袍却破败不堪，身上和脸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双目紧闭地躺在河边，他的腰边上插着一个弹弓一样的东西，而右手却紧紧地握着一把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斧头。 自出生在这个世界以来的七八个月，这是黑狗第一次见到人类。仿佛福至心灵，黑狗没有听从母亲的阻拦，慢慢踱步走到了少年的身旁，伸出稚嫩湿润的舌头舔舐少年脸上的伤口，当少年悠悠转醒的时候，黑狗回头看向他的母亲，他听到了母亲发出了呜呜的低鸣，也看到母亲望向他的不舍，但是在少年睁开眼睛之前，她还是毅然扭头，带着身边的其他孩子们，跑进了山林的深处。 黑狗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但是耳边少年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你叫醒我的吗，小黑狗？”少年撑着胳膊艰难的坐了起来，“刚才那恶蛟呢，被我打跑了吗？” “汪！” “你是这山上的野狗吗？你的妈妈呢，你是不是跑出来玩走丢了啊？”刚刚清醒过来的少年并没有看到黑狗妈妈她们跑进树林的情景。 “汪汪！” “呵呵，我是被打傻了吧，你这小黑狗怎么可能听懂听懂我在说什么。”少年自嘲的笑笑，“没关系，相见即是有缘，既然你也找不到你的妈妈了，那你就跟我走吧。” “汪！” “哈哈，聪明的小狗。我叫杨二郎，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名字好呢…小黑？不行，太俗了，神嗷？也不好，叫你哮天吧！嗯，哮天犬，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哮天犬了…！” 黑狗没有听清少年后面的话，当他说出他是杨二郎，给他起名叫哮天犬的时候，黑狗的脑子就一片混乱了，尘封的记忆纷至沓来，“杨二郎？哮天犬？难道…这是封神世界？不对呀，杨戬不是有三只眼睛吗，这个少年没看到只有一双啊？而且哮天犬不是一只白毛细狗么，可我的皮毛是黑色的啊！” 没等黑狗从混乱中恢复，杨二郎已经站了起来，“不能再等了，哮天。”少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抚平了衣服的褶皱，“前面就是桃山了，守山的恶蛟已经被我给赶跑了，再没有人能阻挡我去见母亲了，待我用斧头劈开这山，我们就能见到母亲。” 话音刚落，杨二郎向前小跑几步后原地站定，面向面看似普通的山峰，手掐法诀，脚踩八卦，只见他缓慢升起到半空中，身后一副太极五行图若隐若现。 “开！”突的，杨二郎一声大喝，举起手中古朴的斧头对着山顺势一挥，一道银光从斧刃中飞出，劈在了山体上。“轰！”，霎时间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大地剧烈的摇晃起来，只是寻常的黑狗无法在这晃动中站稳，只能趴伏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前方的山真的从中裂开，山中间好似金光闪耀一般. “杨戬劈山救母….真的是封神…”黑狗眼中只剩下呆滞和震惊。 之后的剧情如意料中的一般，劈开山峰的杨戬见到了久别的母亲，而就在母子二人相互倾诉思念之苦的时候，来自天庭的天将和玉帝的旨意也如期而至。玉帝感念杨戬救母之孝和对妹妹一家的愧疚之情，赦免了私通凡人的亲妹妹云华和违背天规强行劈山救母的杨戬，云华奉旨跟随天将回到了天庭，重新成为了天庭的斗牛宫公主，而杨戬也因为未成仙，只得再次和母亲离别。 当时的黑狗无法开口说话，所以也无法得知杨二郎心中是否满意这样的结局，但不管是得偿所愿还是怅然若失，年少的杨戬终究还是没有忘记之前对黑狗说过的话，待稍作休息之后，杨二郎带着黑狗离开了这片对二者都满是记忆的山林，带着他来到了玉泉山，见到了杨戬的妹妹杨婵，以及他们的师父，金霞洞中的老神仙玉鼎真人。 经历了曾经只在书本中看到过的神话故事，见到了传说中的十二金仙之一，哪怕是经历了类似重生的黑狗也受到了认知上的冲击。但不得不说时间的力量真的很神奇，在金霞洞住了半年之后，黑狗渐渐习惯了自己可能就是哮天犬的这样看似十分玄幻的事实，特别是在少年杨二郎的恳求下，玉鼎真人同意“点化”黑狗，让他随着杨戬一同修行之后，“得道成仙”便成为了黑狗新的狗生目标。 幸运的黑狗从步入这个神奇世界所学习的第一门法诀，就是八九玄功。这门法诀的神异之处在于他对生灵的包容性，这让从未有过修行经验的黑狗也能够感受其间的奥妙。不知是黑狗这幅身体的天赋还是内在的灵魂的神奇，开始修行后的黑狗成长的十分迅速。一年之后黑狗便炼化了喉骨，再次开口说话的感觉让他不得不感慨这方世界的奇妙，也更加坚定了他“得道”的愿望。 山中无岁月。转眼已是过去了一千多年。 这千百年里，黑狗看着杨戬从一个青涩的少年成长为了一个轩昂的青年，见证了杨戬玄功六转时天眼在额头洞开，跟随杨戬走过了夏商之变，亲历了道佛之争。封神之后，杨戬终于被天庭册封为清源道妙真君，有了自己的显圣真君府，实现了和他母亲的再次团聚，而黑狗也从一只山间的野狗成为了修炼有成的妖仙，成为了享受人间香火的啸天神犬，成为了二郎真君形影不离的伙伴。 千百年一晃而过，期间的争斗和受伤黑狗早已习以为常，初到这个世界时惶恐和脆弱的内心也变得如坚硬如铁，只是谁也没想到，三百年前的一次偶然的经历，竟让他铁石般的内心产生了一丝无法缝合的裂痕。 “三百年前啊…”黑狗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与梦中魂牵梦绕的身影初次相见时的情景。 “真君，我部已到达积雷山范围。”舱门突然响起金大升的声音，让黑狗不得不停下了思绪。 第三章 积雷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杨显吴龙听从杨戬的命令，先行动身前往积雷山刺探敌情，出发前二人先是商议一番，决定由杨显变作小妖混入妖怪内部，吴龙在隐于外围策应。 二人本就是妖修出身，对妖怪的行事风格自是轻车熟路。只见杨显摇身一变，化作一个头生双角，浑身白毛，上身赤裸露出皮毛，下身穿着破旧皮裙的赤脚小妖，晃晃悠悠地走进了积雷山。 积雷山原先是妖怪玉面公主的洞府所在，本也算是山清水秀，然而自从玉面公主与牛魔王勾搭成奸，老牛抛弃了原配铁扇公主住进了这积雷山摩云洞中后，这里便妖气冲天，到处都是相互争斗的小妖和精怪，树木变得破败，地上随处可见腐败的残骸和破碎的枯骨，山林间变得嘈杂混乱，四处传来妖怪无意义的嘶吼，原本住在这里的飞禽走兽也都死的死逃的逃，积雷山仿佛成了妖怪的圣地。 随着杨显不断深入积雷山内部，妖怪越来越多，周边的环境反而变得越发压抑。 “这不是普通妖怪能产生的妖气。”杨显默默想到，“光靠牛魔王一只大妖，哪怕他修为通天，也无法让环境里的妖气如此凝实。这里怕是不止一个牛魔王这么简单。” 虽然摩云洞入口就在眼前不远处，但生性谨慎的杨显却不敢再往前走，“一般的妖怪虽然无法看出我身上气息的不同，但这却骗不了境界精深的老妖，到时候暴露自己是小，打草惊蛇是大。” 想到这儿，杨显缓步向后退去，转身出了积雷山，汇合吴龙后马不停蹄返回凌空宝船。 然而杨显并不知道，当他进入到积雷山时，他的一切动作都已经被洞内的妖怪知晓。 不同于往日的摩云洞中只有牛魔王和玉面公主，今日的洞府内可谓众妖云集，西牛贺洲大部分有名有姓的妖王都汇聚于此，平日里尊贵的玉面公主只能站在牛魔王背后给他捏肩揉背。 “大哥，外面可是来了客人，是不是让兄弟去招待一番？”说话的妖怪头似鬼，似猕猴而大，赤目长尾，却是与牛魔王并称六大圣之一，号称驱神大圣的禺狨王。 这禺狨王来历可不简单，传说这天地间有混世四猴： 第一是灵明石猴，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 第二是六耳猕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 第三是通臂猿猴，拿日月，缩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 第四是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 此四猴者，不入十类之中，不达两间之名。而说话的禺狨王，据说便是这赤尻马猴。 “不必，”牛魔王声如洪钟，“小角色而已，不必理会。”说着话音一转，扭头看向身边的另一只猴子，“六耳，你再把你昨日跟我说的事情与众位兄弟重述一遍。” 被称作六耳的妖怪长了一副毛脸雷公嘴的样子，口中獠牙向外滋生，脑袋左右两边各生三只耳朵，端的十分奇异。众妖怪都识得他是混世四猴中的六耳猕猴，知道此妖通晓天下事，乃妖怪之中信息最为灵通的所在，故也都随着牛魔王的话音将目光集中到六耳身上。 六耳听到牛魔王发问，抓了抓耳朵，挠了挠脑袋，只等一众妖怪都看向他时，他才张嘴说道，“诸位妖王都知道，咱们妖怪上古也曾建立妖庭，妖皇主宰天地万物，辉煌时期圣人们也退避三舍，只不过巫妖大战之时伤了元气，被那玉帝老儿钻了空子，才有了今日的天庭。” “这些是咱妖族历史，吾等自是知道，不知六耳兄弟今日旧事重提，是何意？”性情沉稳的狮驼王张口问道。 “对，这些事情我们都知道，六耳兄弟快说重点，你有什么消息，快说快说”与六耳私交甚笃的六大圣中的猕猴王也是催促。 “诸位莫急，且听我继续往下说”六耳继续说道，“现在的天庭也号称统御八荒，然而咱们妖怪本是天生天养的自在存在，自由散漫惯了，那天庭只要不惹到咱们，也不去跟他们一般见识。然而那些所谓的神仙中人却把咱们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天天打着降妖除魔的旗子来招摇过市。” 说到这六耳站了起来，“诸位都知道我的天赋本领，前几日我路过五庄观，正听到那位大仙在与人对话，你们猜我听到了什么？” 牛魔王此时说道：“六耳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嘿！”六耳看了一眼牛魔王，继续说道，“那地仙之祖与人在说着什么‘西牛贺洲妖族繁多’、‘借此机会肃清妖族’之类的话语，待我正要细细聆听，那大仙似是发现了我，施法屏蔽了四周感知。” “可是…”刚才还一副激动样子的猕猴王听完后反而有些迷糊，“我们与那大仙从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更何况我还听说他与我妖族有旧，应该不至于对我妖族出手啊？。” 众妖闭口不言。 “怕不是大仙要借你之口提醒我等什么吧。”沉默许久的禺狨王突然开口，“六耳兄弟你孤家寡人一个，自是不怕他们。但是我等兄弟都在西牛贺洲有家业，此事不得不防啊。” “这正是我前来积雷山寻牛魔王大哥的目的。” 牛魔王此时接话道：“六耳与我说明情况后，我便派遣了一些小妖去试探，果不其然，以往无人值守的山神府土地庙，如今却尽藏了些天兵天将。所以我才请各位兄弟过来共商对策。” “刚才过来那个满身清气的妖怪，怕不是天庭的探子？早知道就不该轻易放他走了。”禺狨王看了看牛魔王，脸上满是惋惜。 ，“不，此时不宜打草惊蛇。”牛魔王摇了摇头，又看向众人，“如果天庭要来寻晦气，我等自是不怕，只不过西牛贺洲这么大，兄弟们分散各地，六耳兄弟建议我唤大家齐聚积雷山，一是许久未见兄弟们借此也好亲热亲热，二是如有差池，我等也好共同应对。” 猕猴王却想起了未到场的覆海大圣和混天大圣，“可惜蛟二哥入赘西海龙宫后与我等渐渐疏远，而鹏三哥也是见首不见尾，不知去哪逍遥快活去了，如若不然，我等兄弟齐聚于此，管他什么天兵天将，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知大哥可有好主意应对此事？”狮驼王还是更关心六耳提到的消息。 “既然天庭意在“肃清”我等，被动应对不是咱们妖族的行事风格，我有意主动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兄弟们可愿随我一起？” “好！” “正有此意！” 妖王们都是好战分子，听闻天庭的打算后本身就有些愤慨，一听说要主动攻击天庭，个个摩拳擦掌兴奋异常。 牛魔王看到众妖王战役盎然，也是开怀大笑，让玉面公主唤小妖准备酒水肉食。 待吃饱喝足后，牛魔王屏退玉面公主，留下妖王中最善于变化之术和避死延生之术的禺狨王，变作自身的样貌坐镇积雷山，带着其他妖王和数目众多的小妖，奔南天门而去。 第四章 临阵 待到杨显二人从积雷山返回凌空宝船复命，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二人见到等候多时的杨戬众人，连忙详细讲述所见所闻，杨显也特别强调了积雷山妖气的反常，“积雷山外围还算正常，而深处的妖怪一反常态，安静的可怕，而且离摩云洞越近，来自妖气的威压越发明显，恐怕洞中妖王级别的妖怪不只是牛魔王一个。” “无妨，”杨戬的自负仿佛与生俱来，“除了有限的几个妖王，其他妖怪再多也只是土鸡瓦狗尔。尔等是否探明，有无其他势力参与其中？” “倒是未曾发现。” “既如此，如无其他势力，区区妖怪倒是不必太过担心。”说着杨戬便命令战船不再隐藏，亮明旗帜直逼积雷山。 当战船隐隐包围积雷山之时，山上的小妖早已严阵以待。 只见禺狨王扮做的牛魔王从摩云洞中走出，边走边对着天空喊道，“我当是哪来的神仙呢，原来是二郎真君驾到，那之前来我山中的不知是梅山六圣中的那一位呢？” 禺狨王走到众妖前列站定，像天上随意拱了拱手，“既然诸位远道而来，不如到我这洞中坐上一坐，也让本王招待一番。” 此时天空的宝船上，一直在众人身后沉默的黑狗突然嗅了嗅鼻子，然后走到杨戬身后，低声开口，“味道不对，不像是牛妖，更像是猴子。” 杨戬点了点头，转头示意金大升前去应答。 金大升几步走到船头，对着下面说道，“牛魔王，你们众妖在西牛贺洲盘踞多时，天庭本不与你们一般见识，可是你们却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吃人伤人，天理难容，还不速速与我回天庭伏法认罪！” “既然话不投机，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禺狨王说着便指挥身后的妖怪们冲向天空中的战船。 战船上的天兵天将自然也无需指挥，纷纷飞出战船迎击敌人。 “兵对兵，将对将，就让我来见识一下平天大圣的手段吧。”金大升大喝一声，与飞身而起的禺狨王在空中战在一处。 只见金大升红袍之下火焰横生，飞行过程中唤出一把三尖两刃刀，劈向手持混元一气棍的禺狨王，而禺狨王也毫不示弱，一手棍子耍的密不透风，丝毫不给金大升机会。 但金大升毕竟只是普通牛妖得道，虽然修炼有术，但仍是敌不过身为天地灵种的赤尻马猴，只见禺狨王转身卖了一个破绽，引得金大升欺身上前，这猴妖见机回手打出势大力沉的一棍，将出现失误的金大升砸向地面，口吐鲜血。 宝船上的吴龙和朱子真见状，连忙飞身下来挡在金大升身前。 禺狨王也没有趁机继续攻击，停在空中哈哈笑道，“梅山六圣成名多年，我当如何了得，不曾想竟是浪得虚名。”说着抬头看向高处的杨戬，“二郎真君，想要捉我回天庭，只怕是劳您亲自出手了，哈哈哈！” “可恶！” 护着受伤的金大升回到宝船的朱子真等人闻言大怒，想要回头教训一番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妖怪，却被杨戬抬手制止。 “这妖怪虽然不是牛魔王，但实力怕也相差无几了。”杨戬望向四周，虽然随军出征的天兵天将数量远少于山中妖怪，但是平均实力却更甚一筹，渐渐地将小妖们逼退到山顶上。 禺狨王也不甚在意的小妖们的生死，仍是挑衅般地看向杨戬，“二郎真君如果不出手的话，那就恕本王不远送了！” “我去教训一下这泼妖！”未等杨戬与梅山众人开口，沉闷了一路的黑狗便起身飞了出去。 黑狗飞行过程中转身化作一个面色冷峻的青年，只见他身着漆黑七宝玲珑甲，脚踏飞天祥云靴，头戴玉清三山冠，手持龙胆亮银枪。 黑狗飞至禺狨王身前八丈远处站定，向着对面这大妖说道：“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你这猴妖，还不现回原形。”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神犬哮天啊。这一身卖相确实人模狗样啊，哈哈！”禺狨王见被识破，也便不再掩饰，变回了本身模样。 “果然是你。”黑狗自是认得这西牛贺洲的有数大妖之一，“既然是你在此地，那牛魔王此时怕是别有去处。” “多说无益，黑狗，想知道大哥他们身在何处，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禺狨王话音未落，便率先发起攻击。 黑狗自是不甘示弱，一招白鹤亮翅反击回去。黑狗虽然只得修炼千余年，但自修炼起就随着二郎神征战，战斗经验可谓十分丰富，而驱神大圣更是从诞生之日起就生活在争斗中，每日见血仿佛家常便饭。二人可谓棋逢对手，一时打得难解难分。 在你来我往了三百回合后，这一狗一猴渐渐打出了真火，禺狨王满身被枪穿刺的伤口，而黑狗也是一身狼狈， 禺狨王自知拖久了怕是不敌哮天犬，而眼前的敌人也不会让他轻易离开，便硬吃了黑狗一计横扫，接机跳出站圈，双手捶胸，化作身高数十丈的暴猿本相，状有如猿，口中滋出獠牙，牙上滴着墨绿的涎水，双眼血红，冲着化为人形的黑狗一阵咆哮。 面对化作凶恶暴猿的驱神大圣，黑狗也是仰天长啸，变身身高八丈，身长十五丈的漆黑神犬法相，长久以来的苦闷仿佛有了宣泄口一般，冲着暴猿飞身咬去。一狗一猿只靠着本能攻击对方，撕咬、抓挠，缠斗中地动山摇，周围的山石被震得碎裂滚落。 二人周围厮杀的小妖和天兵天将见状只得纷纷退回本镇，围观这宛若困兽之争般的原始战斗。 过了许久，满身都是抓痕齿印的二人跳将开来，在喘息中对峙。 从身上的伤痕来看，禺狨王身上的血迹更多，他眼中似乎有了退缩之意，而黑狗却越战越勇，身上虽然满布伤痕，但眼神却愈发明亮，连瓶颈许久的九转玄功第六转也隐隐有了突破瓶颈的征兆。 正当黑狗将要再次发起进攻时，远方传来了牛魔王浑厚的声音，“哮天神犬在本王的家里伤了本王的兄弟，可问得本王的同意？” 声音卷带着一大团黑云由远及近，话音刚落，黑云已经出现在了禺狨王身后，黑云中牛魔王带着六耳猕猴、狮驼王、猕猴王等一众妖王缓缓出现。 而在另一端，一阵红云紧随其后，落入杨戬阵中，却是三太子和戴礼到了。 第五章 战妖 不提戴礼和三太子后如何应对偷袭南天门的牛魔王一众，也不说那追着牛魔王而来的唇红齿白，腰悬红菱手持尖枪的三太子与杨戬等人如何叙旧，黑狗这边的情势却是颠倒了过来。 随着牛魔王等妖王回到积雷山，重新变回人身的黑狗压力顿时大了起来。 黑狗情知单独对敌其中一两个妖王还能打打，但现在面对的是整个西牛贺洲最大的妖怪群体，以一敌众肯定力所不逮。所以不待牛魔王发声，黑狗便主动开口，“都说天地间有四大灵猴，不想今天竟是见到了其中之二。灵明石猴未出世之前，我也算见了个全。也不知二位猴王与我那袁洪哥哥比起来，何如？” “通臂猿猴自是前辈，只是成仙较早，我等也未曾比过。”六耳猕猴正在帮助禺狨王调理，听到黑狗发问便起身说到，“不过听闻哮天净得八九真传，我之前一直在四处闲逛无缘相见，今天自是要见识一番。” “如此，请战。”说着黑狗便与报仇心切的六耳猕猴战在了一处。 “六耳怕是敌不过你这老狗，我也来凑个热闹，”担心六耳不敌的猕猴王也顺势加入了战团。 “来得好！” 黑狗一人独斗二猿，三人一上来便都变作山丘一般大小的本相缠斗在一起，顿时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本来在战船观战的哪吒三太子看到黑狗以一敌二竟打了个旗鼓相当时，一时间也有些跃跃欲试，便招呼了杨戬一声，对着牛魔王喊起了号子，“兀那黑牛，小爷我许久未与人打架心痒痒的很，刚才没追到你，快来与我‘亲热亲热’！” 说着，哪吒就招呼着剩余梅山五人一起与牛魔王、狮驼王混战了起来，而周围观战的草头神与妖怪们，也随着一起再次厮杀了起来。 天地间只有杨戬和他身旁督战的太白金星等人留在原地未动。杨戬心知如果他出手的话，擒拿牛魔王等妖怪自是不在话下，但他却没有一点加入战团的意思。一方面是对三太子及部下的信任，另一方面，此次西牛贺洲妖怪行为本就异常，而天庭命令也来的突然，而之前师父偶然提起的天地大劫即将再次来临，这让作为道门三代首席的他愈发的谨慎。 正在杨戬沉思之时，战场上的情况却发生了变化。 黑狗刚开始靠着一腔苦闷与二妖王联手也算是不分伯仲，但本就与禺狨王打了一场，体力和精力已经不在巅峰，随着战斗时间的延续渐渐有些不支，被六耳猕猴抓住机会在腰间抓了一把，竟是一个踉跄。 这一下虽然伤到了本体，却也激起了黑狗的愤怒。只见他借机横着跳出十丈距离，侧对二猿，仰天长啸，发出如雷般的呼啸，而他原本黑色的皮毛也随着他的怒吼渐渐变红，受伤的他气势居然不降反升。 一直将部分心神放在战场上的杨戬见此嘴角泛出笑意，但六耳猕猴却惊恐异常，回头对着猕猴王喊道：“不好，这老狗是要临战突破，如果他成功了咱俩怕真不是他的对手！” 猕猴王也知轻重，不在留手，与六耳一起向着黑狗奋力扑去。 然而尽管二猿反应迅速，在他们冲到黑狗面前时，却也为时已晚。 黑狗在这时已经停止了呼啸，转头呲牙看着扑来的二位妖王。那六耳猕猴果真是天地灵种，看到黑狗成功突破气势更盛，心生警兆，便也不再恋战，拉着即将触碰到黑狗的猕猴王转身便逃。 黑狗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转头看向另一边。天上的杨戬此时也看向黑狗目光的方向。之间远方天地间仿佛紫气东来，云气站立着一位，此人头戴紫金道冠，身穿无忧鹤氅，足下踩着布履，腰间束着丝带，三须飘颔下，鸦翎叠鬓边。身后跟着两名道童，一人手持拂尘，一人手捧宝书。 此人由远及近看似缓慢，却是眨眼间就出现在了战场正中，只见他大袖一挥便收走了战场上的众妖王，只留下哪吒、梅山众人面面相觑。一众小妖见到牛魔王等妖被收走更是化作鸟兽散。 “拜见镇元大仙！” 杨戬的声音唤醒了众人。众人纷纷向着镇元子行礼。而黑狗也变为人身低头拱手，以示尊重。 “我本不参与天庭和地界的纷争，此间事情也与我无关。只不过这些妖怪却不识好歹屡次犯我忌讳，我此次前来便是把它们带回五庄观，将他们镇压百年，百年之后再放出来。”镇元子解释了一声，看着杨戬说道，“代我禀告你师尊，过几天我会前去玉虚宫拜访玉虚圣人。” “遵大仙法令。”杨戬自无不可。 镇元子点了点头，看了黑狗一眼，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清风明月转身向着五庄观方向飞走。 待镇元子消失在天边，杨戬也向着太白金星，“此间事了，我等也就回灌江口去了。” “将军请自便。” 言罢，杨戬便带着返回战船的众人，以及口中喊着去灌江口做客的哪吒，道别而去。 留在原地的太白金星是露出了了然且意味深长的笑容，回去天庭复命去了。 第六章 哪吒 万寿山五庄观。 此时属于镇元大仙的五庄观中有一老者独坐在棋盘前品茗，棋盘边上摆着三枚状如婴儿的奇异果实，而饮茶老者面色红润，鹤发童颜，全无老态，仅从三缕银白色胡须判断此人怕是岁数不小。 白须老者独饮片刻，便见得镇元大仙回转，便起身相迎，口称道兄。而镇元子也是拱手回礼，语带歉意，“些许小事，却是影响了菩提道兄的雅致了。” “道兄言重了。” 这白须老者竟是西牛贺洲另一位大能菩提老祖。 二人对坐如旧，却是无了继续下棋的心思。菩提祖师沉吟片刻，问向镇元大仙，“此次量劫应在西牛贺洲，你我同住于此，此乃机遇，道兄想必此番是要争一争了。” “开天辟地有盘古，龙凤大劫出三清，巫妖争锋女娲现，夏商封神西方兴。每逢量劫便有圣人出世，此次量劫如当真应在西牛贺洲，那确是你我二人成圣之机。” “不过除了你我，天地间其他势力也都在觊觎这一缕玄机。” “当是如此，否则玉帝也不会派遣一向与他不和的杨戬来走这一遭。”镇元大仙点了点头，转言道，“不过这杨二郎当真了不得，不说他的八九玄功怕是只差最后一转便功德圆满，他手下灵狗也修至七转。玉虚此次当是此人应劫。” “你我二人也应早日有所安排。” “你那弟子应当快要出世了，此番我把西牛贺洲这些个妖怪收归于此，待我敲打一番后，去助你那弟子成事。” “吾等须先把这成圣之机掌握于手，再谈后续。” 镇元大仙点头附和，与菩提祖师举茶对饮，一切尽在不言中。 灌江口二郎真君府。 杨戬等人回到真君府后，梅山众人带着草头神将回营修整，杨戬与哪吒在正堂说话，一身黑衣的哮天则坐在杨戬的另一侧。 “二哥，自从封神后，你出手的次数真的是屈指可数了。这天地间值得你出手的人可是越来越少了呀。”一惊一乍的哪吒冲着杨戬挤眼睛，“此次那镇元老儿过来，我本以为你会出手会一会他，没想到你居然能忍住。” “镇元大仙是与师尊平辈相交的上古大仙，哪吒你休得胡言乱语。”杨戬也是对哪吒这没个正形的样子颇感无奈了。 哪吒却对杨戬口中的前辈不屑一顾，“说是上古大仙，与圣人同辈，可是你看看他现在却与妖族沆瀣一气，真是丢我道门的脸面。” “镇元大仙坐镇西牛贺洲，庇护一方自是理所当然，况且大仙与女娲娘娘交好，代为照看一下妖族也不是说不过去。” “哼！”听到杨戬提到女娲圣人，哪吒也就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只得坐在一旁生闷气。 这时坐在旁边的哮天开口道，“我看那镇元大仙此番在我们面前救下这些个妖族，看似代替女娲圣人照拂妖族，实则怕是另有深意。” “此话怎讲？”原本生着闷气的哪吒被勾起了好奇心，也顾不得生气，直愣愣的冲着哮天问。 “三太子，我师父曾对我和二郎说过，师尊曾吩咐他们注意西牛贺洲和东胜神洲的气机变化，如无意外下次天地大劫便要落在这两个地方。”哮天作为后世来人，自是知道所谓下次大劫八九不离十便是西游了，但是此时孙悟空还未出世，他也无法言明，只说的模棱两可。 “我师父太乙真人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哪吒反而被绕晕了，“可是这又跟镇元老儿有什么关系呢？” “大劫往往有大机缘，镇元大仙号称天地同寿，虽说可与圣人平辈而交，但不成圣，终是蝼蚁。” “既然有机缘，岂不是大家公平竞争？”哪吒是天生不怕事儿大，“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师父他们是不是早就有想法了？” 说着哪吒转头看向杨戬，“二哥，你说你现在比师傅他们也差不了太多，是不是也有机会成圣？到时候岂不是我就是圣人的兄弟？哈哈哈” “且住。”杨戬看到哮天恢复到以往的状态，不复沉闷，也是颇感欣慰，只不过听到哪吒越说越离谱也是实在不能让他说下去了，便开口打断了哪吒，“圣人的事情自有师尊师叔伯他们操心，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我怎么了？”哪吒一头雾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旗号来我这是为了什么，是不是最近又跟李天王闹别扭了？”杨戬 “这…哈哈，二哥二哥，不提这个”哪吒一脸被戳穿的尴尬。 杨戬无语的看了看哪吒，转头对哮天说，“哮天，你现在刚刚突破至七转[w1]，还是需要稳定修为。等下你就去取一粒师尊赐下的九转金丹服下。” “好。”哮天应道。 “至于你刚才说的关于镇元大仙的事儿…”杨戬沉吟片刻，说道，“我会将此事告知师父，你不必为此操心。” 哮天默然点头，然后起来对着哪吒一拱手，“既如此，我就不在这陪着三太子了。” “你自去，不必管我。我与二哥在这聊天喝酒甚是快活。”哪吒连忙摆手。 哮天闻罢，冲杨戬点点头，走了出去。 待哮天走出去许久，哪吒收了脸上的笑容，面色略带一丝沉重的问向杨戬，“今年仍是没有见到？” “嗯。”听到哪吒问起，杨戬面色也是不好，“当初，轻音姑娘神魂受损，师父为保她轮回转世后能够觉醒前世，不得不拜托老君将其灵魂温养百年，百年之后便可再次轮回。” “哎！”说到这杨戬叹了口气，“百年之后，师父带着我和哮天去到轮回之处，后土皇地只也当着我们的面，将休养完好的灵魂投入了轮回。” “是呀，我记得当时你们回来之后，哮天还专门因此找我喝过酒。当时他也是喜极而泣，说是再过十年就可见到轻音的转世之身。可现在都过了二十余年了，你就没去问问师门长辈？” “你也知道我与哮天都不是善算之人，故他等了多年未见，急火攻心，直接去往兜率宫求助于老君。只不过大劫降至，天机晦暗，老君也只能算到轻音姑娘确实仍未转世，转世之地隐约在沅江之秋。” “只是苦了哮天，每年这个时候都苦等无果。” 杨戬与哪吒二人说到这，沉默许久后，杨戬再次开口，“也幸是老君说轻音之魂虽已落入轮回无法寻找，却也因此不必担心受到伤害。哮天才不会因此发狂。” “二哥，越说越难过，喝酒吧！” “嗯！” 二人对饮数杯，情绪逐步回温，谈论几句其他事情后，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 哮天回到房间后，立即服下一枚九转金丹，五心朝天端坐于蒲团上，开始巩固刚刚突破的境界同时调理之前战斗受到的伤病。八九玄宫早已刻入骨髓，随着药效散开，玄功自动运转周天，哮天的气息也随着玄功运转渐渐稳定，而他的思绪却逐渐缥缈了起来。 第七章 游历 一千二百多年前。 在玉泉山苦修近一百五十载的黑狗终于八九玄功三转初成，在杨戬庇佑下得以化形为一名面容稍显瘦弱的俊俏青年。 黑狗的化形成功也让少有朋友的杨戬喜上眉梢。这一人一狗相处百余年，黑狗陪着杨戬一起练功、吃饭，连睡觉也是在一个房间，二者感情之深厚，早已不分彼此。 黑狗成功化形一个月后，杨戬带着他跪在师父玉鼎真人面前苦苦恳请，希望师父能将黑狗收入门中。而一直看着杨戬和黑狗成长的玉鼎真人也是看中了后者的天赋。只不过玉虚门规一向严苛，元始天尊更是看重弟子出身，所以门中除了师弟黄龙真人之外，罕有妖族弟子。 看着跪在面前的爱徒满脸恳求的神色，以及跪在杨戬身边的青年也是面带向往，起了爱才之心的玉鼎真人也只得硬着头皮，前往昆仑山拜见师尊元始天尊。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当玉鼎真人见到原始天尊并说明来意时，一向对妖族抱有门户之见的元始天尊却破天荒的同意了玉鼎真人看似冒昧的请求，不仅答应了将黑狗列入门墙，还亲自给黑狗赐名哮天，这可是其他所有弟子都没有的殊荣。 不过，无论玉虚门人觉得如何意外，哪怕黑狗自己都觉得元始天尊的痛快令人诧异。从此之后，黑狗，或者说哮天，就名正言顺的成为了玉虚门下继杨戬、哪吒、雷震子等人之后的另一个第三代弟子，哮天也正式得以玉虚弟子、圣人徒孙的身份行走于天地之间。 自从哮天拜师玉鼎真人之后，尽管他仍可以变作黑狗，但是同为玉鼎真人弟子的身份也无法让杨戬继续把他当作自己的宠物看待。不过角色的变换没有影响二人的感情，更加平等的身份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亲近，无话不谈，就连偶尔过来探望兄长的杨婵都羡慕不已。 而此时的哮天，也实现了自己来到这方世界，真正认识这方世界后的第一个愿望：以一个平等的姿态面对世界。 ~~~~~~~~~~ 三百年前。 转眼又是九百年过去。 封神过后，从天庭、四大部洲到黄泉地府，天上地下尽是一片平和的景象。神仙也好，妖魔也罢，才从封神劫难中缓过气来的生灵们都在默默地休养恢复。只有从封神后的真正赢家——天庭和西方佛教，才呈现出一派繁荣。 在这样祥和的情况下，作为天庭最强战将的杨戬自是无事可做，而作为其师弟兼副手的哮天更是百无聊赖。 静极思动。 哮天作为一个有着异世界灵魂的人，虽然经过上千年的时光已经适应了这个修士们动不动闭关百年的世界，但八九玄功是一门靠着以战养战才能进步提升的修行功法，随着封神过后世间变的平和，哮天的八九玄功一直卡在五转巅峰无法突破。百无聊赖，加之修炼无果，哮天生出了游历的想法。 说起来，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刚开始出生的桃山和山门玉泉山外，哮天竟是没有专门游览过洪荒世界的其他任何地方。每次出征都是匆匆而去匆匆而回，虽然都是不同的地方，但战斗中的他也没有心思注意经过的风景，回想起来也是颇感可惜。 八九玄功五转相当于天仙巅峰的修为，再加之玉虚三代和天庭战将的身份，四大部洲除了几个要害之地，其他地方也当是去得。趁着这段时间瓶颈，去游历放松一下也是不错的主意。 于是在知会了杨戬一声后，哮天开始了来到这方世界一千二百余年后的第一次单人游历。 从灌江口出发，一路向东去奔着东胜神洲的傲来而去。 东胜神洲的风景自是不同于南儋部州。而且尽管已经跟杨戬兄弟了上千年，但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始终对那个独战天地的猴子充满了向往。 算起来，此时距离猴子出世大约还有三百余年，见肯定是见不到的，当然洪荒世界背后的大能们也不可能允许哮天去打扰未来的主角成长，更何况哪怕未来相见时可能大概率也是互为对手，但是以上种种，也无法影响一个异界灵魂的朝圣心态。 顺流而下，随兴所至。 哮天一路走走停停，看到美好的风景便驻足观赏，经过人类聚集地也可以隐匿参观。地界的风光确实有所不同，以旁观者的视角去看待普通人的悲欢离合也别有滋味。既然是游历，自然无需关心时间距离，只听从心情变化。 所以当哮天晃悠悠的到达傲来国时，已经过去了一年时间。对于纵身便千万里的神仙来说这样的速度仿佛慢到不可思议，但是对于哮天却慢的刚好，这一路的风光变换确实满足了他“游历”和“观光”的愿望，他的心境也仿佛随之抚平。 傲来国坐落于东胜神洲大陆与东海交接之处，是前去花果山最近也是最后一个人类国度。傲来一直以渔货和生产珍珠闻名，虽然早已不再有口腹之欲，但是既然来到了傲来，品尝当地的特色美食也算是不白来一遭。 抱着这样的心态，哮天在城中一个看着不错的酒楼中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这家酒楼生意还算红火，刚到午时就大厅基本上已经坐满了人，角落位置反而相对空旷，这才让哮天有地落脚。 点了几样特色海货小吃，哮天拿出了师叔云中子特制的灵酒。 此酒名为终南云露，乃云中子取终南山云雾间未落之水，添加十四种灵果，二十一味灵药，二十八类灵植，酿造七七四十九年后方能出窖，每次只出七坛，且每次所取用材料不同酒的味道也不一样，或清冽或醇香，不一而足，故此酒十分珍贵。哮天能有一些存货也是入门百年之时云中子所赠。 不得不说云中子确实是玉虚门下最善造物之术的存在，虽然修为不是最高，但是炼器机巧之术堪称第一，门中大部分人的法宝法器，除了先天灵宝之外，其他后天宝物大多出自云中子之手，其所擅之术甚多，连酿酒之术都为之一绝。 坐在傲来国的酒楼里，品味着甘香清冽的灵酒，浅尝海鲜小菜，哮天对花果山之行更加期待了起来。 突然，嘈杂的酒楼为之一静，引得哮天一愣，接着他耳边便传来了古琴萧瑟悠扬的声音。 第八章 琴音 傲来国因靠近东海，与东海龙宫的关系自然密不可分。 据说傲来国主世代供奉东海龙王，每年都会举国举办盛大的祭祀活动来祈求龙王照拂，祈祷风调雨顺。而东海龙王敖广似乎也被这诚挚所打动，傲来国自第一代国主开始便无灾无难，所以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也可以悠闲自在的打发闲暇时光。 哮天坐在傲来酒楼中自饮，看着窗外傲来城中怡然生活的居民，也颇感自在，这种感觉似乎让他回想起了刚刚来到这方世界时，作为一个普通小狗时的生活。 只是，酒楼里突然传来的古琴乐声却扰乱了这份悠闲。 古琴声深沉而空旷，乐曲悠扬，时如人语，时如低吟，缥缈多变，宛如天籁之声。然而琴声中却带有一丝凄意，仿若低声诉说，琴弦拨动干脆果决，却又多了一份冷清之感。整首乐曲婉转动听，有如仙音。 随着琴音流转，哮天也不知不觉多饮了几杯。 “不曾想在地界还能听到如此缥缈之音，不知弹琴之人生的如何相貌。”哮天略带诧异的想着，但却无丝毫探究之心。毕竟仙凡有别，且这次游历只为散心养心，所以虽然好奇，哮天也不曾想过要去查看一二。 一曲终了，酒楼中的众人仍然在曲中沉浸不可自拔。弹琴之人却仍是一言不发，只听见萧萧索索收拾琴具的声音 曲终人散，哮天忽觉索然无味，便叫来小二给了赏钱，准备离开此地，动身出海前去此行终点。 然而哮天刚刚起身，便看见几人向着他的方向缓缓走来。 走在前面的女子貌似二八年华，身穿一袭天青素色长裙，腰间挽着镶银边纯白丝带，丝带边上挂着一个玲珑小巧的绣花荷包，荷包下面垂着一个半月状玉佩。只见她面若凝脂，眼似清泉，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姑娘抱着一把古琴紧跟在她的身后，两人就这么一先一后款款走来。 哮天看出此二女就是刚才弹琴之人，虽然此女容貌端的惊为天人，但哮天也只当二人路过，不欲上前搭话，便自走自路，与二人擦肩而过。 但有些缘分，终究是注定。 哮天此行目的正是位于东海之上的花果山，然而作为未来主角的发迹之地，花果山福地自是受到了重重保护与遮掩，一般人轻易探寻不到其位置所在。哮天也只是隐约记得花果山在东海范围内，离着傲来国很近，但是具体位置在哪却也无从得知。 幸得身为玉虚弟子与天庭战将，哮天与同属天庭的东来龙王还算熟悉，既然无路可循，那么去拜访下当地地主顺便问问路也不无不可。 于是走出傲来国的哮天来到了人迹罕至的东海边上，运转周身气息进入海中，直奔东海龙宫而去。 不足半晌，哮天便到了东海龙宫门口。 龙宫门口两侧以玫红色珊瑚开道，珊瑚上点缀着大大小小的珍珠散发幽光，珊瑚之间是用纯白色的贝类铺成的道路，在海水和时间的冲刷下也显得晶莹剔透。道路尽头左右各摆着一个半人高的海蚌，蚌中各有一个牛头大小的夜明珠闪闪发光，想必这就是门口的光源所在。再往后便是由整块玉石雕琢而成的龙宫正门，门口两侧站着两排虾兵蟹将。 这东海不愧是四海中最富足的地方，东海龙王也不愧是四海之中最富足的神仙，这龙宫的富丽怕是与天宫相比也不分伯仲，怪不得有人说东海之宝皆出龙宫，未来猴子要来找这东海龙王借宝也不是没有道理。 看到哮天出现，龙宫门口站岗的蟹将中走出一人，开口问道，“来者何人，可至此处乃东海龙宫所在，无事者速速离开。” “劳烦通报，就说是灌江口哮天来此拜访龙王。”哮天自报家门。 “原来是哮天将军。”问话的蟹将听闻哮天，赶紧指示身旁一人进去通报，同时对哮天说道，“龙王正在会客，请将军跟我来。” 哮天跟随带路的兵将进入龙宫，向着龙殿走去。龙宫宫门之内的景观可谓极尽奢华，到处都是奇珍异宝点缀，与门口所见判若云泥。哮天边走边看，七弯九拐之后，才走到龙殿，见到站在殿门口等候龙王等人。 哮天作为杨戬的副手，在天庭序列上自是比不过四海龙王，单纯以天庭的官职来看他还远达不到龙王亲自出迎的地步，然而他作为元始天尊亲口认可的圣人徒孙，地位却又远高于寻常神仙，所以哪怕只有天仙修为，以敖广龙王之资，也不得不亲自门外相迎。 看见哮天近前，敖广立马开口道：“哮天将军远道而来，真是蓬荜生辉啊！” 虽然敖广言语客气，但哮天深知四海龙王得到多年，修为怕是不弱于金仙，故也不敢拖大，立马还礼，“龙王言重了！” 待双方相互见礼完毕，龙王引着哮天如殿内落座后，这才开口对着哮天问到，“将军不是坐镇南儋部州吗？不知不远万里来我龙宫，有何公干？” “不敢不敢，好叫龙王知道，此番叨扰龙王，乃我个人私事。” “哦？不知是何事？” 听闻敖广问起，哮天便顺势说出来此缘由，“我此次出行实为游历，路上听闻东海之上有一处钟灵毓秀之所在，名为花果山，便想去游玩一番，然而苦寻不得，所以前来求情问路。” 敖广作为活了上万年的老龙，自是对花果山所藏玄机了解一二，听到哮天开口询问花果山的位置所在，有所警觉，便开口试探道，“花果山确实是在东海之上，但也只是一个小小山头，从未显名，不知将军从何得知？” 哮天解释道，“我一路向东而行，在傲来国中听闻东海深处有一名曰花果山的地方，人迹罕至，其中多为猿猴走兽。有人曾有缘途经此地，被山中猿猴赠与猿猴自酿之酒，名曰“猴儿酒”。我生来好酒，所以慕名而来。” “原来如此。”敖广自是知道猴儿酒之事，也曾听闻灌江口均为好酒之人，故听到哮天如此解释便也就释怀。 “可否请龙王告知此山所在何处？”哮天见敖广语气放缓，顺势问到。 “将军稍安勿躁，”龙王说道，“虽然花果山是在东海范围内，但此山颇为神异，山周围似有天然迷阵，非偶然不可进入其中。” 说到这敖广思索片刻，面带深意的看着哮天继续说道，“还请将军在我宫中稍作歇息，稍晚我着人带将军前去。” 哮天知道老龙王要安排人盯着自己，而自己本身目的也算纯洁并不担心有外人在旁，便也没有拒绝，“既如此，劳烦龙王了。” 哮天在龙殿待了不到盏茶时间，敖广便带着一人走了进来，哮天起身抬头看去，顿感惊异，敖广带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天在傲来国酒家中见到的那名弹琴女子。 只听敖广开口介绍道，“此乃本王甥女，名叫敖轻音，自幼生活在傲来国中，对周遭一带十分熟悉，就由她带将军前去花果山了。” “敖轻音，见过哮天将军。” 第九章 花果 “敖轻音，见过哮天将军。” 敖轻音的声音犹如玉珠落盘，清脆而干净，与她下抚琴时判若两人。 哮天看到敖轻音也是一愣，停了片刻才面带疑惑的问道，“敖仙子，早些时间我们是否在傲来国见过？” “当时不知是将军当面，却是小女子无礼了。” “原来你们之前见过，那就好说了。”敖广此时接话道，“轻音是舍妹与傲来国主之女，虽身怀龙族血脉，却是人身。最近本王事务繁多，正好轻音来了，只有让她带将军前去寻山，不过将军大可放心，轻音也是有一些修为法宝在身的！” “如此，便劳烦敖仙子了。” “将军言重了。” 言罢，哮天也不再多留，再次感谢敖广之后，便和敖轻音一起启程前往花果山。 哮天虽是两世为人，但与异性相处的经验仍是不多，而敖轻音也是个冷冷清清的性子，所以两人除了刚开始的几句问候和指点方向以外，一路上竟是相顾无言。 不过敖轻音总归是个女孩子，相貌又是哮天见过的异性之中数一数二的，为了不使女孩子太过尴尬，哮天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敖仙子。” “将军不必见外，叫我轻音就好。” “啊，好的。轻音仙子。”哮天还是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仙子贵为国主之女，不知为何屈尊到酒楼中抚琴呢？” “家师常与我言道“市井之中方见真”，故我自小就在市井中学习和感悟弹琴技艺，今日家师兴之所至去往饮酒，我也前去浅试琴意，倒是不曾想能在遇到了将军。” “仙子琴艺高超，意境深远，修为又如此精湛，此天赋确实是我生平所罕见。” “将军过奖了。” “对了，龙王让仙子带路，想必仙子之前是去过花果山的吧？” “嗯，我年轻的时候与龙宫的哥哥姐姐们在海天畅玩，机缘巧合之下有幸进入过花果山福地，故是认得路的。” “不止山中景色如何？” “算得上是壮丽秀美并存。不过最奇异之处便在于山巅之上有一块奇怪的大石头，远远望之，仿佛感受到其中蕴含生机，但走近了仍只是一块石头，颇为神奇。将军到时一看便知。” “嗯。”哮天知晓敖轻音说的便是孕育猴子的那块补天神石，也不知她是真的在描述还是在试探，所以也便不在多说什么，专心赶路。 不多久，只听敖轻音轻声说道，“到了，”眼前景色便豁然开朗。 仿佛茫茫海上突兀出现了一幅山水景色。只见山中树木叠嶂，却又怪石嶙峋，林中有野鹿休憩，树上有百鸟啼鸣，山间花草争艳，百兽奔走，一道银白色的水流自上而下将整个画面一分为二，溯流向上看去便能看到一个瀑布从高处坠落，气势磅礴。瀑布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平台突兀伸出，平台之上稳稳落着一块巨石，巨石周围有一群猴子正在嬉戏打闹。 “这就是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了。”哮天心里默默想到。 一旁的敖轻音本欲开口，但回头看到哮天居然愣神发呆，也就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停了好一会儿，哮天才回过神来，略带抱歉的看了看身边的敖轻音。 敖轻音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开口说道，“听舅父说，将军前来这花果山是为了取一些猴儿酒饮用，不知将军要取多少呢？” 哮天听到敖轻音闭口不提他先前反常的情绪，转言其他，便觉得这位龙王甥女不仅相貌让人惊艳，竟也长了一颗玲珑心。这让哮天心中十分疑惑，为何如此出群之人为何前后二世都未曾听说。 不过尽管疑惑，哮天嘴上还是立马回答，“本就是为了尝鲜而来，我虽好酒，但也知道不可涸泽而渔的道理。故只取适量即可，如若这猴儿酒真有传言中的清甜醇香，再来取用。” “将军果然是节制之人。不过将军可知，这花果山上有一只通人言明事理却又十分长寿的老猴子，如果将军不欲“偷饮”，则大可以与这猴子当面商量。” 哮天听闻便明了敖轻音说的便是那只教授孙悟空人语的白毛老猴，这只老猴怕是某位大能的先手。虽然心中通透，但哮天面上只当不知，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说道，“竟有如此神异之事，还请仙子前面引路。” “将军请随我来。”敖轻音应允一声，便先一步向山顶飞去，哮天紧随其后。 花果山顶，水帘洞口的老槐树下，一只须发皆白的老猴子正闲坐于此，十数只小猴子在它面前嬉戏打闹。 忽然，老猴子抬头看向天上，半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男一女，男的挺拔俊俏，女的也面容姣好。这女的老猴子认识，应是这东海龙王的后辈，但这男子却面生得很。老猴子正在疑惑之时，却看见空中二人似乎谈论了几句，便朝着他飞了过来，顿时心生警惕，暗自戒备。 半空中的敖轻音看到白毛老猴抬头看来，心知行迹已被发现，便也不再掩饰，冲着老猴子扬声道，“东海龙宫敖轻音，见过猴先生。” 敖轻音与哮天随着话音先后落与老猴子面前，而他们刚刚落地，周围的猴子们就围了过来，隐隐的护住了白毛老猴。 “我就是一只老猴子而已，当不得龙宫公主大礼。不知公主有何见教？”老猴子虽然是对敖轻音说话，但眼神却看向敖轻音身后。 敖轻音看到老猴子看向身后的哮天，便开口介绍道，“这位是天庭的哮天将军。” 哮天正暗自揣测此猴身后到底是哪位大能，听到敖轻音介绍自己，便也开口道，“灌江口哮天，见过猴先生。” “原来是天庭的将军。”老猴子表现出一副惊讶又茫然的样子，“不知公主和将军有什么事情吩咐老猴？” “传言花果山中有群猴酿造的猴儿酒，味道甘冽，颇为神异，故前来求取。” 老猴子听闻二人只是为了求酒不为其他，心中松了口气，道，“区区果酒，当不得“神异”二字。既然是天庭的将军亲自讨要，那我便送与二位品尝。”说着向着身边的猴子们呼哈一声。 听到老猴的呼喝，在原本紧盯着哮天和敖轻音的猴子中冲出了几只向着后山跑去。 看到此景，敖轻音面色缓和，而哮天此时开口道，“果如轻音仙子所言，花果山上的猴先生能言晓事。却不知猴先生可是天生如此？” “将军说笑了，原本我在傲来国中跟随一位说书先生多年，是那先生教我开口。只不过后来那说书先生带我出海时不幸遇难，而我便边落到了这山林里。” 这时取酒的猴子们抱着一些用葫芦蹦蹦跳跳的跑了回来，在老猴子的示意下将装满酒水的葫芦递给了哮天。 “多谢赠饮，既然此行圆满，我们就不多做打扰了。”拿到酒后，哮天当即提出道别，在留下了一些延年益寿之物作为交换之后，便不顾老猴子的再三拒绝，与敖轻音一起飞身离开。 哮天与敖轻音离开花果山不远，再回头望时，花果山已隐入云海之中，不见踪迹。 第十章 药引 哮天与敖轻音一路向西，一直飞到了东海之滨，傲来国与东海交界的地方。 待得二人落于岸边，哮天便主动开口，对着眼若星辰的敖轻音说道：“若无仙子带路，我只怕难以寻得这花果山，更别说取得这猴儿酒。此次游历得以最终圆满，多赖仙子引路之情。不过既然山也看过，酒也取得，那哮天便就此别过。若以后有任何差遣之处，仙子可随时派人去灌江口知会一声，若无军令在身，哮天定不推辞。” 说着哮天便要拱手道别。 “将军且慢！”敖轻音阻止了哮天离开，“既然将军都这么说了，小女正有一事想要麻烦将军。” “哦？仙子但说无妨。”哮天没想到这位面若冰霜却落落大方的仙子还真的有事有求于他。 “此地离傲来皇宫不远，如将军不嫌弃，还请到陋室一谈，我也一尽地主之谊。”敖轻音却不说何事，只是邀请哮天到皇宫中做客。 哮天思索片刻，见从敖轻音面容只上也看不出什么，便也不再犹豫，直接答应了对方的邀请，“好，全凭仙子吩咐。” 敖轻音听到哮天同意，面色微喜，再次伸手引路，“将军请随我来。” 片刻之后，二人飞身来到傲来国皇宫深处一处宫闱附近的亭台之中。 哮天环顾四周，猜测此处应该是皇宫寝宫，当即目不斜视，只看着敖轻音，等待下文。 敖轻音却不理睬哮天的目光，只是吩咐周围的宫人摆桌，待茶点摆放整齐之后，才看向哮天，缓缓开口，“还请将军品鉴一下宫中御厨的手艺如何。” 本就是敖轻音有求于他，现如今敖轻音反而一副并不着急的样子，哮天也就不在催问，起身净手之后，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味道如何？不知可符合将军的口味？” “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端的好手艺。”哮天点点头，心想果然宫廷中的厨师还是有些水平的，凡人的手艺也不可小觑。想到此处，哮天又拿起了第二块点心。 “将军就不怕我这点心里做什么手脚嘛？”敖轻音言笑晏晏间居然开起了玩笑。 “哈哈，仙子说笑了。且不说你身为龙王甥女和一国公主，单凭近日与仙子相处之感，仙子确实不像是心思歹毒之人。” 敖轻音开起玩笑，哮天也只能跟着谈笑起来。聊了一阵后，敖轻音终于正色道，“想必将军心中甚是疑惑，为何我明明有求于将军，却只是邀请将军到此饮茶聊天吧。” 听到敖轻音此语，哮天知道正事来了，便重新坐直身体，说，“还请仙子明言。” “不瞒将军，我确实是有事相求。” “仙子请讲。” “家父虽身为傲来国主，却只是地界凡人，靠着母亲和龙宫提供的延年之物得以存活至今。但他本就年事已高，无力朝政，本欲将一国之权托付于我，与我母亲一同安享余生。但我身为修行中人，不得干预俗世，所以他只能将朝政交给我那没有修炼天赋的弟弟。” “各得其所，算得上是幸事。”哮天点点头。 “嗯，若一切如愿就好了。然而前段时间我那弟弟带人围猎，正逢那天我出门访友没有在一旁看顾，他不知怎的误入迷阵之中，被人救出时已是昏迷。我母亲请了舅舅来看，舅舅言明是中了巫毒，只得寻求巫族或道门高人前来救助。” “可是…”哮天此时却有点摸不着头脑，“你让我行军打仗，与人斗法，我倒是可以试试，但是这救死扶伤也不是我所擅长之术啊。” “将军稍安勿躁，且听我继续说下去。”敖轻音稍作安抚，继续说道，“我弟弟昏迷后，舅舅亲自前往天庭求助，天庭也排了医道圣手前来救治。如今弟弟状态已然平稳，只不过如要转醒还需一味药引。” 哮天知道这味药引便是敖轻音所求之物了，便直言只要是玉虚门中有此物者，只要是为了救人，他都可酌情讨要。 但是敖轻音却叹气，“此物名为巫血，需现存着的巫族鲜血，医仙提到如果是大巫之血则效果最好，而且只取少量作为药引即可，但…” 哮天这下算明白了，先不说巫族除了化身轮回的后土大神外，其他人在巫妖大战之后均退守北俱芦洲深处，难以寻得，只是说哪怕找到了巫族之人，除了极个别外，他们大多暴躁易怒，难打交道，索要其血更是难上加难。 “怪不得先前在酒楼中，仙子琴音中似有哀意，怕是也是为此忧心了吧。” “却让将军看了笑话。”敖轻音听到哮天此语，只是苦笑。 “不知仙子想让哮天做些什么？”哮天发问道。 “因为舅舅轻易无法离开东海，母亲又得照顾弟弟和父亲，所以只能我去寻找药引。”敖轻音说道这顿了一下，见哮天脸色如常，便继续说道，“我听闻将军师门之中不乏与巫族有旧之人，所以恳请将军….” 哮天点点头，也没有推辞，当即要来纸笔，简要写明事情经过后，取出师门通讯法宝，将信件附在法宝只上，手掐发诀，信件便随法宝一起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天际。待完成以上动作后，哮天对着敖轻音说道，“仙子请稍等片刻，我已将此事告知师门长辈，相信不久后会有来信。” “多谢将军，小女子在此谢过。”敖轻音说着便要起身施礼。 “仙子莫要言谢，这本就是我还仙子人情，况且，等我师门有确切消息再谢不迟。” “嗯。”敖轻音听到哮天这么说，也就不在多言，与哮天对坐亭中，默默等待。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金光再次闪过，却是来自玉鼎真人的回信到了。哮天打开信件，略略浏览之后，抬头看向敖轻音。 “将军，回信如何？”一直保持着清冷神态的敖轻音，此时也面带紧张。 “我师父玉鼎真人说他有一好友正是巫族大巫，名为句野，正是祖巫句芒后代。只不过此人深居北俱芦洲，需我们自行前往寻找求助。不过师父附带了一副手书和信物，我们到时交与此人便可。” 敖轻音听闻此言顿时一愣，“我们？” “是的，师父信中说，既是还礼，就让我陪你一同前去，顺便到时候替他拜会好友，一举两得。”虽说哮天心中也不解师父之意，但却按照信中所说给敖轻音做了解释。 敖轻音闻言喜上眉梢，却仍是有些犹豫，“我本意只是求一纸书信，实是不敢劳烦将军同往。” “无妨，正好我也没去过北俱芦洲，就当是继续游历。”哮天倒是对临时增加的行程不甚在意。 “多谢将军。”敖轻音十分感激，再次行礼表达谢意。 “事不宜迟，那咱们即刻出发？” “好！” 说着，敖轻音派人知会了一声后宫中的父母后，便不再耽搁，与哮天一起驾云向着北俱芦洲飞去。 第十一章 北荒 洪荒世界虽然只分为四大部洲，但每一部洲范围却是极广。东胜神洲位于整个洪荒世界东部方向，其南北两侧跨度不下万万里，而北俱芦洲与东胜神洲之间又被北海相隔分开，故从位于东胜神洲东南部的傲来国前去北俱芦洲，可谓是跨越大半个洪荒世界。 北俱芦洲虽同为四大部洲之一，但却是另一番天地，其中凶险之处甚多，哮天与敖轻音更是第一次前去，不识路途，故哮天虽面上不显，但行动却倍加谨慎，心中更是打起了十二分小心。 哮天与敖轻音一路向北，疾行数日毫不停歇。 哮天倒是对这种急行军一般的赶路司空见惯，而敖轻音毕竟出身娇贵，虽然修为亦是不弱，获知药引消息后，心中救弟心切也更胜往昔，但长时间赶路不歇息的情况下，身体也渐渐有些不支。 因为心中对于如此出色之人在前世的各类传说中名声不显而心存疑惑，同时也不禁对这位为救家人意欲独自远行的公主生起了些许钦佩，所以在赶路过程中，哮天一直默默观察着这位人间公主。 这日，哮天发现敖轻音虽然神情依旧冷清而坚定，但脸上不知不觉还是露出了一丝疲态，心知如此高强度的赶路，她怕是有些吃不消。哮天心中不忍，开口劝到，“轻音仙子，若是疲惫，我们可以就近找个地方歇一歇。” “将军，不碍事的。”敖轻音心中迫切，虽感劳累，但还是婉言拒绝了哮天的提议。 “轻音仙子，此去北俱路途遥远，非短时间可以到达，而且到了北俱之后咱们不仅要寻人，更要躲避、应对路途上的各种突发情况和妖魔鬼怪，所以要尽量保持状态完好。”哮天略微沉吟，再次开口劝说，“不如这样，再有一天应该能够到达东胜神洲极北之地，到时候咱们找个人族城镇略作休整，顺便打探打探消息，然后再启程跨越北海。” 敖轻音本意一鼓作气，但也知晓哮天言之有理，便应允了下来。 于是二人再次默不作声，全力赶起路来。到第二天傍晚，两人终于抵达了位于东胜神洲最北端的人类城镇，北荒镇。 北荒镇期初只是一片荒地，鲜有人烟，但因封神之时阐、截二教对散修、妖修、邪修等非道教修士的驱赶，这些人不得不逃离东胜神洲腹地，向北聚集。而又因此地毗邻北海，虽然气候环境较为恶劣，但物产还算丰富，出海寻求机遇之人或多或少都会途径此处，所以人们渐渐在此处聚集，以作交易和补充物资之处，以致此地竟逐渐演变成了一个村镇。 北荒镇不受任何势力约束，镇内人蛇混杂，聚集于此者大多为怀才不遇的散修或寻求机遇的邪修妖修，所以虽然镇子内的有自发成立的长老会维持基本秩序，但是仍然混乱不堪。 哮天曾经在灌江口邸报中依稀看过一些有关这个镇子的消息，虽然以他现在的修为和背景也不怕惹不起谁，但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在进入镇子之前，哮天还是提点了敖轻音几句，“如果我预料不错的话，这个地方应该名叫北荒镇，据说此地毫无秩序可言，你我进入只为短暂修整和打探消息，切莫招惹是非，明日一早便即刻启程。” “全凭将军吩咐。”敖轻音点头应诺。 听到敖轻音应允后，哮天没有动，上下打量了她急眼，然后再次开口，“仙子容貌实在漂亮，虽赏心悦目，但却也容易引人关注，不如设法遮掩一番？” 敖轻音听到哮天如此竟是谨慎，心中也是微微异样，但也没有再开口，只是低头施法将自己变作一个普通女修的模样。 哮天看到敖轻音如此乖巧懂事，点了点头，转身变为一个落魄书生模样的修士。 二人经过简单乔装易容后，方才迈步走向北荒镇。待二人走了一段进入到镇子里后，一阵喧嚣纷杂迎面而来。 镇子外表虽是破败，但镇子里确实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酒家、药房、杂货铺等一应俱全，叫卖的商贩、拉客的姑娘、谈不拢价格吵作一团的人，嘈杂、混乱的景象比比皆是，深巷之中传来的声音更是令人侧目。来往的人们却早已司空见惯，但这样的景象却引得敖轻音眉头不由一皱。 哮天对路上的喧嚣视而不见，带着敖轻音径直走到了挂着“北荒酒家”招牌的三层小楼里。 一进酒楼便看见几张桌子零散的摆放在大厅各处，虽已是傍晚时分，但却只有两桌上了客。靠近门口的这桌坐着衣着光鲜的两对男女，几人听到有人进来便都回头望来，但看到是面容普通的哮天和敖轻音便又转过头去聊自己的事儿。大厅角落里背对着门口坐着两个男人，沉默的吃着东西。 酒楼的老板娘果不其然是个身材妖娆的女人，她原本无聊的依靠在柜台上发呆，见到有人进来顿时换上了一副笑脸，招呼了起来，“呦，来客了啊！”老板娘迎了上来，看了看哮天二人的装扮，也不待二人发问，张口便说起瞎话来，“二位一看便是携手同游的小两口，果然男才女貌呢。不知二位打尖还是住店呢？” 眼看敖轻音无意开口，哮天便顺水推舟的径自回应起来，“收拾两间上房出来，再给我们来上一壶好茶和些许点心，我俩先在大堂食些茶点，就上去歇息。” “哟~这是小情侣闹别扭了呢，还住两间。不过上门的生意老娘不做白不做，二位稍等就是！”老板娘招呼二人坐下，转身便要回后厨吩咐。 “老板娘先不忙走。”哮天叫住了老板娘。 “不知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没有，倒是有些事情想跟老板娘打听一二。” “哦？”老板娘一听是打听消息的，顿时喜上眉梢，语气也更加亲近起来，“小郎君可算找对人了，整个北荒镇谁不知道老娘我耳听八方，就没有老娘不知道的事儿。不过…” “不过什么？” 老板娘娇媚的笑了笑，贴了上来，“不过，有些事儿说说就算了，有些消息可不是白白听的。” 敖轻音自出生开始，接触的都是皇宫、龙宫中的人与事，从未见过如此放荡妩媚之人，见到此情此景便不由得哼了一声。 听到敖轻音的不满，老板娘更是笑得花枝乱颤，更加肆无忌惮的贴近哮天身边。 哮天不着痕迹的躲开，他看出来敖轻音似有不满，便也不再拖延，直接开口问道，“我们兄妹两人要去北俱芦洲寻人，需要找一靠谱之人带路，不知老板娘可有熟悉？” 哮天与老板娘谈话并未避着他人，大堂中其他人自然都听得到。当听到哮天要去北俱芦洲寻人，门口四人顿时转头看了过来。 老板娘听到“北俱芦洲”，犹豫了一下，说道，“北荒镇随靠近北海，却还在东胜神洲之内，想要去到北俱芦洲须得跨越北海，而且北俱芦洲多为非人，若要找的熟路之人，报酬可是不低哦？” “报酬好说，但须为识路之人。” “如此确有一人满足要求，只不过此人非我人族，不甚好打交道。” “哦，可是妖族？”哮天妖修得道，敖轻音更是身负龙族血脉，丝毫不惧怕与妖族打交道。 “非也，是巫人。” 第十二章 巫人 “巫人，老板娘说的可是巫族与人族生的杂种？” 不等哮天说话，便传来了一声语带恶意的询问，老板娘和哮天等人闻声望去，说话之人正是门口四人中的一个女子，此人身着红色长裙，面上傲气十足。 虽然红裙女子态度不好，但毕竟同为客人，老板娘自是不好厚此薄彼，只能应声答是。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红衣女子径自对身边之人说着。 哮天见说话之人与同伴均修为浅薄，便也不在关注，与敖轻音眼神交流片刻，转头对着老板娘说，“只要是熟路之人，是否是人族倒也不那么重要。还请老板娘代为引荐，报酬自是不会差你分毫。” 老板娘回神，笑着说道，“那便请小郎君先在此休息，稍晚时候我带二位过去便是。” 哮天点点头，待老板娘扭着腰身走开后，便与敖轻音低声交谈起来。 此时，门口坐着的几人起身走向柜台，将老板娘围了起来。 “你现在就带我们去找你说的那个巫人。”为首红衣女子仿佛理所当然的对着老板娘吩咐道。 “几位客官，巫人这条消息，我已经卖与那边的二位客人，一物不予二家，几位却是来晚了。” “我出双价钱买你的消息，至于那两个人，你另找他人给他俩带路即可。”红衣女子傲然道，引得同行几人纷纷附和。 “不曾想你我也能遇到这半路截胡之事。”另一边，哮天听到了几人的言语，对着敖轻音开了句玩笑。 “小郎君，你不要光是和你那妹妹说笑，你再不开口的话，你的消息我可卖给别人了哦。”老板娘看到哮天二人并不准备抬高价格购买消息，便开口督促起来。 “那书生，巫人消息我们买下了，老板娘会另找他人给你带路，放心，我也不会让你吃亏，你找别人带路的钱，本姑娘给你出了。”红衣女子的语气仿佛在打赏乞丐。 敖轻音何曾被别人如此看低过，所以听到红衣女子之言便要发作，但哮天却阻止了她，“何必与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般见识。”劝了敖轻音一句后，哮天起身对着老板娘说，“老板娘，几个小孩的话你何必当真？还是尽快准备写茶点上来，我们休息片刻便随你去寻那巫人。” 红衣女子身边几人见哮天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都露出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这时，一直站在红衣女子旁的白衣男子走到了哮天二人面前，用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年轻人，我劝你知难而退，我看在表妹现在心情还不错的份上，可以饶你一命，如果你仍执迷不悟，那休怪我翻脸无情。” 一直坐在边上的敖轻音此时却笑了，轻声问哮天，“将军，你怕不怕？” 哮天回头白了敖轻音一眼，“我竟不知你还有如此顽皮一面。”敖轻音被哮天这句话说得脸上微烫，幸而有易容遮挡没有显露。 白衣男子见哮天二人仍是没有理睬他，想到表妹他们还在身后看着他，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被无视的屈辱无明业火，他嘿嘿冷笑一声，说了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话音刚落，便抬起了手掌超着哮天的脸上扇去。 就在白衣男子即将得手之时，他突然发现哮天不知何时已经转头看着他，当他看到哮天的眼神时，他的手顿时僵住一动不动。在白衣男子的视野里，他感到面对的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体型巨大的野兽，野兽身上带着凛冽的寒风和血气，无时无刻不在冲刷着他羸弱的身躯。不知不觉白衣男子的脸上已毫无血色。 隔了几个桌子距离的红衣女子等人无法看到白衣男子的脸色，只是看到他突然定住不动了，几人便叫嚷起来，“表哥，你干什么呢？”“秦文兄，还不赶紧动手教训他们！” 听到身后的呼喊，白衣男子苍白的脸上更是冷汗直流。 “滚。”哮天对着名叫秦文的白衣男子说了一句，就又把目光转向了老板娘。 白衣男子如蒙大赦，踉跄几步退到伙伴身边，低声对着红衣女子说道，“此人断然不是我等可以匹敌，快跟我回去找你父亲。”几人虽是不解，但似乎对白衣男子十分信任，便听他之言结了账匆匆离开。 “没想到，小郎君你还深藏不露呢？”老板娘似乎也有点惊讶，但这种桥段却也不算少见，也没有太过在意，“既然如此，那小郎君稍等片刻，我给你们去安排吃食。”说着便走进了后堂。 哮天见状，也就重新坐下，与敖轻音说起了闲话。不一会儿，老板娘端着茶水和点心走了过来，她将茶点放好后，却没有着急走开，而是坐在了哮天对面，攀起话来。 “我在这北荒镇待了好几年，从未见过二位。不知二位从何处而来？那北俱芦洲环境恶劣，不是常人能够适应的，不知二位是前去寻宝还是…？” “这就不劳老板娘费心了，你只管带我们去找那巫人，到时候我自会给老板娘一个满意的价钱。” “哟！我这不是关心二位嘛，也罢，二位先吃着，我去交代一声，稍后便带你们去找那巫人。不过先说好了，那巫人凶恶的很，我只管带你们过去不管其他，到了地方你就得给我结清费用。” “若确为我们要找之人，那区区报酬，自是会让你满意。” “这还差不多！二位慢用！”老板娘听到哮天的回答，十分满意，便站着笑了起来，摇曳着走了。 过了不久，哮天二人也歇的差不多了，便叫了等候多时的老板娘一起出发去巫人住处。 出门走了没多久，敖轻音便拉了拉哮天的衣袖，低声说，“后面有人跟着咱们。” 哮天却不甚在意，“宵小之徒，无需搭理。”走在前面的老板娘也只是回头看了二人一眼，没有说话。 几人走了好一会儿，在杂乱的镇子里兜转的许久，在走到了一个位置较为偏僻的石墙院子门口时，老板娘停了下来，回头对哮天二人说，“喏，就是这儿了。之前说好了啊，我可不会进去的。”说完之后，便笑着看着哮天。 哮天点了点头，正准备掏一块玉坯给老板娘，却见旁边的敖轻音拿出了一串拇指大的珍珠穿成的手链丢给了老板娘。 “谢谢姑娘打赏！”老板娘紧握珍珠手链，双眼放光的说，“这珍珠的成色确实少见，没曾想这位姑娘却是大气的很，小郎君有眼光哦~”老板娘一通感恩戴德，然后赶紧转身离开了这里。 “却是让姑娘破费了。”哮天见状也是颇有些不好意思。 “将军哪里话，这些小玩意东海到处都是，不值几个钱。” 哮天这才回想起来这位姑娘却是个有钱的主儿，就不在多言，扭头敲响了院门。 第十三章 红秀 哮天敲门后，与敖轻音在巫人门口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有人应答，二人有些诧异。 “莫不是那老板娘骗了咱俩？”敖轻音对老板娘一直没有好感，见院中无人应答，自然而然便想到老板娘的身上。 “那酒楼开门做生意，应该不会如此行事。”哮天倒是没有怀疑，继续敲门叫了几声，见仍未有人应答，便尝试推了下门，没想到这门轻轻一推便开了。 哮天扭头与敖轻音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奇怪的神色。既然门开了，二人略微犹豫片刻，也就顺势推开门走进了院子。 院子被收拾的颇为整洁，一应生活用品也比较齐全，一看就是有人长期生活于此，不过院中此时确实无人。因为此地在北荒镇的位置颇为偏僻，周围感觉都没人什么居住，而且看着天色已晚，所以哮天和敖轻音都有点纠结是否继续等下去。 正当二人准备先回转酒楼歇息，再做打算之时，哮天突然感应到院门口有人走了过来，便示意敖轻音有人，两人转身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壮硕的汉子拎着酒肉走了进来，那人看到院中的哮天二人，先是一惊，然后张口质问道，“你们是谁，为何在我家院子里？” 哮天和敖轻音见得正主回来，立马面带歉意的迎上前去，“我等是镇中酒楼老板娘介绍来寻你的，原本敲了门，院中无人应答，但门却开着，所以进来看看情况，正好遇到你回来。” “老板娘？你说的是红秀儿吧。”壮汉听哮天提到老板娘，顿时一声冷笑，“哼，果然又是那个女人。”壮汉说完便作势要走。 哮天见状连忙开口表明来意，“这位壮士，我兄妹二人要去北俱芦洲寻人，但人生地不熟，颇感为难之时，听那老板娘说你对北俱芦洲颇为熟悉，又身负巫族血脉，故而前来请壮士做向导。” 壮汉听到哮天所说，停下脚步，回头上下打量了敖轻音一番，又看了看哮天，开口问道，“二位不是本地人吧。” “我兄妹二人确非本地之人。” “怪不得。”壮汉一副了然的样子，“回去吧，红秀儿那婆娘是在骗你们，我虽然确实是巫人，但却自幼生活在这北荒镇中，更从未去过北俱芦洲，并不是你们所寻之人。另外，我奉劝二位，这北荒镇不是适合久留的地方，二位还是尽快离开吧。”说完便径直走向正房，不再理睬哮天二人。 “我就知道那女人不安好心！”此情此景之下，敖轻音已是气得不轻。 哮天虽也有些郁闷，但心中更多的是疑惑，看这壮汉说话行事不似作假，但那老板娘似乎也没有理由欺骗二人，但此时壮汉已经进到房间里，二人别无他法，只能回去酒楼找老板娘对峙。 二人回到酒楼，此时酒楼中只剩下伏在柜台上的老板娘，角落里坐着的二人不知何时也离开不见。 见到哮天二人回来，老板娘稍稍站起身体，脸上泛起笑容，“哟，二位回来的够快啊，可是与那巫人谈妥了？” “我们倒是见到了你说的巫人，可那人却说他从未去过北俱。你为何诓骗我们？”敖轻音语气中明显带着愤怒。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姐姐我可从不卖假消息。”老板娘笑容不变，眼波流转的看着哮天，“小郎君，你可要好好管管你家妹妹的嘴哦。” “既然老板娘不认消息有假，那就请老板娘再与我们去一趟那巫人的住处，大家当面对质可好？”哮天自动略过了老板娘的胡言乱语，只问消息。 “你们给的钱只够老娘的消息，刚才能带你们过去也是附赠。更何况，天色这么晚了，你要给钱带我走，我家老爷可不一定同意哦？” “那就是谈不拢了？”哮天对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也是不由得恼怒起来。 “哎呦，小郎君是要动粗了吗？老爷！老爷！有人要抢你媳妇了，你还不赶紧出来！”老板娘冲着后厨喊了起来。 “我看是谁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随着一声咆哮，后厨冲出一个虎头人身的精怪站在了老板娘身边。老板娘见到虎头怪出来，便作出一副柔若无骨的样子，俯身趴在那虎头怪的身上，假惺惺的说道，“老爷，妾身都要被人欺负了，你还不帮我报仇吗?呜呜呜…” “娘子休哭，我去掏了这俩人的心拿来给娘子下酒。”虎头怪说着竟不顾眼前的哮天二人，开始与那妖娆的老板娘卿卿我我起来。 “真是令人作呕！”看到此情情景，敖轻音简直不忍直视，她身边的哮天也是被这情景惊到无语，到此时，二人才真正体会到了北荒镇这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一言不合又旁若无人亲热的混乱风气。 在哮天即将忍无可忍时，虎头怪终于想起眼前还站着两个人。他一把推开贴在身上的老板娘，对着哮天大声呵斥，“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小子，敢来老子店里撒野。”说着便欺身上前想要抓住哮天。 哮天与敖轻音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 片刻之后。 哮天和敖轻音再次坐在了先前的位置上，而虎头怪和老板娘则跪在二人面前，瑟瑟发抖，低声讨饶。 “恕我等有眼不识上仙大驾，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虎头怪连连磕头，跪在身旁的老板娘也是跟着说道，“大人您就行行好饶了我们两口子吧，奴婢做牛做马全凭大人吩咐。”说着便表现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收回你们这肮脏的嘴脸吧。”哮天此时也不在扮作弱者，虽仍是落魄书生模样，但近乎天仙巅峰的气息展露无遗，“我无意招惹是非，自也不会伤及你俩性命，只不过，那巫人之事你等仍需解释清楚。” 老板娘二人见哮天确实无意杀人，也就放下心来，深呼一口气开始解释道，“我们没有欺瞒大人，那巫人确实是经常往来于北荒镇和北俱芦洲做一些倒买倒卖之事，我二人愿随大人前去与那巫人当面对质。哦对了，先前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不该收取仙子的东西。”老板娘说着便掏出珍珠手链要还给敖轻音。 “哼！”敖轻音没有接，用一声冷哼表达了自己对二者的厌恶。 哮天见状，便开口道，“既然给你们了，便没有收回之理。望尔等好自为之。” “一定！一定！”虎头怪与老板娘连忙表示服从。 “前面带路，再去寻那巫人。”哮天直接对着二人下令。 虎头怪连忙应声起身，扶起了已经瘫软的老板娘，二人相互搀扶着走在前面。 “这二人倒是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敖轻音在哮天身边轻声吐槽，哮天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示意敖轻音跟着一起走。 “几位可是寻那巫人，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哈哈哈！”几人刚走几步，还没迈出酒楼，门外便传来了极为嚣张的叫嚷声。 第十四章 祝江 听到红衣女子那极富特色的傲慢声音，哮天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几人停下脚步，看到红衣女子一马当先走了进来，她身旁跟着一个面色阴冷的中年，中年身后除了之前红衣女子的同伴之外，还多了一票穿着墨红色统一的门人弟子。 这一大帮人进来就把哮天和敖轻音围在了中间，红衣女子站在人群中间面露得意。 哮天也是被这样无礼的场景给惹怒了。 只不过未等那中年开口，在他身后站着的门人就指着哮天的鼻子斥责起来，“这是我们血海门门主，你这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狗，还不赶紧过来拜见！” “呵呵，看来今天是无法善了了。”哮天冷笑出声，回头对他身边的敖轻音说道，“请仙子稍退，等我解决下眼前的麻烦。” 敖轻音依言后退，心中暗道，这回哮天是真的生气了。 “兀那小子，赶紧过来向我们门主跪下磕头认错，祈求饶你们一条狗命。”对方仍然对着哮天叫嚣不止。 “聒噪。”哮天无意多说，气息运转之下展露出天仙巅峰的修者威压。 来自哮天的压力引得红衣女子等人不由得惊呼后退，场上只有站在最前面的阴沉中年没动，面露嗤笑，“区区天仙，也敢在这我面前撒野。”说着中年大喝一声，率先向着哮天使出一掌，伴随掌风的挥洒而出血气模糊了众人的视线，其声势竟是一个不弱于玄仙修为的修士。 不得不说此时的洪荒大陆仍然还是修者的天下，虽说比不上封神大战之前，金仙多如狗，大罗满地走的状态，但金仙之下的玄仙、天仙境界的修士、精怪等也是比比皆是，故而也只有玄仙之上修为的人才堪堪够的上一门之主的资格，因而哮天这堪比天仙的修为才会被对方嗤笑。 不过毕竟哮天乃玉虚门下，所主修的功法更是以近身搏战、金刚不坏着称的八九玄功，一般修士，哪怕高一个境界，哮天也不曾放在眼里。 “来得好！”见到中年出手，哮天低喝一声迎击而上。场中顿时烟雾弥漫，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烟雾中顿时没有了声息。 场边观战的敖轻音虽听说过杨戬哮天师兄弟的赫赫威名，却从未亲眼见过，故见得对面之人颇有些境界，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哮天的安危。 待场中血气烟雾统统散去，场中景象令人瞠目。只见场中只有哮天毫发无损的站着，而他的脚下踩着那位中年男性，刚才还意气风发的中年现在却毫无声息，似乎是晕了过去。 看到这样的场景，红衣女子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在她身后叫嚣的人们此刻也都噤若寒蝉。“门主！”不知是哪个人先喊了一声，失神的众人被这一声唤醒，纷纷转身踉跄而逃，化作鸟兽散，只留下红衣女子和他的表哥在原地，犹犹豫豫不知如何是好。 哮天见围着他们的人群散去，便也息了怒气，回头叫了敖轻音，又招呼了在旁边站着等候，此时态度愈显恭敬的老板娘二人，一起向外走去。 “父亲！”他们刚走出们，就听见身后红衣女子慌乱的哭喊声，不过这已经与哮天等人再无关系。 几人走了一段，又来到了壮硕巫人所在的院落。这次未等哮天吩咐，虎头怪便主动走上前去敲门。 “咚咚咚” “又是谁呀！”院子里传来了巫人不耐烦的声音。 “老哥，是我，我是虎头。”虎头怪在门外喊了几声。 “哦，是你呀。”门内巫人听到是虎头怪，便走过来开门，一边走一边数落虎头，“虎头啊，不是我说你，你该管管你家红秀儿了，这是这个月第三次介绍人来我这了，虽然咱俩交情不错，但是你家婆娘也不能为了骗钱，啥人都往我这领啊。” 说话声由远及近，话声刚落，巫人打开了院门，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哮天和敖轻音，以及站在他俩身边尴尬赔笑的虎头怪和老板娘。 看到门外的人，巫人不由皱起了眉头，看向虎头怪，“虎头，这是怎么回事？” “嘿嘿。”虎头怪尴尬的嘿嘿一笑，拉扯着身边老板娘的衣服。老板娘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巫人身边低声向他解释，言语之中处处暗示在一旁沉默站着的哮天很不好惹。 “嗯…”巫人听后沉默许久，却也毫无办法，只得叹气，“你们两口子真的是给我找事。”言罢示意众人进院详谈。 巫人的院子虽大，但屋子里却没有足够所有人坐下的位置，所以自知理亏的虎头怪和老板娘就将屋内空间留给巫人和哮天二人，自己则在远远的站在院子里低声交流，不打扰屋内交流，也不愿听到谈话内容。 屋内只有一张巫人日常起居所用圆桌，哮天、敖轻音和巫人分坐在桌子周围。 “这位壮士。”几人落座，还是哮天率先开口。 “叫我祝江即可，二位怎么称呼？”巫人祝江已经听老板娘讲述了哮天境界不凡，故也不敢太过托大。 “在下莫离，这是舍妹莫愁。”哮天报出了之前与敖轻音商量好的化名。 “两位莫仙不知去北俱是为何事？实不相瞒，我确实时常往来北俱与北荒之间，但大多也是北俱外围地区，二位也知道北俱芦洲地域宽广，越往里走越危险，故我也不敢走的太深。所以如果二位只是在外围寻人，我倒可以帮上一帮，但是要是深入内部的话，请恕我也爱莫能助了。” “祝壮士，不知你可熟悉巫族的几个大巫部落？” “我们巫族有十几个大巫部族，每个部族衍生出了无数个分支，每个部族大大小小的部落怕是不下数百，你们可知所寻之人属于哪个部族？” “你可听说过句野大巫？” 祝江听哮天提到句野，便开始摇头，“句野大人我自是知道。只不过句野大人乃祖巫句芒后代，常年深居北俱芦洲深处的巫族祖庭，寻常本部落的巫族都难以见到，更别说我这种外姓部落的半巫之人。” 敖轻音与哮天之前达成一致，一切对外的交流都交由哮天，故一直在旁沉默听着二人交流。但此时听到祝江所言似乎困难重重，因事关亲弟，一向沉稳的她情急之下故也顾不得其他，急切开口问道，“不知壮士可有办法引荐？报酬你只管开口！” “倒不是报酬的问题。”祝江微微沉吟，“人类眼中的金银宝物对我们巫族来说毫无价值。这样吧，我只能想办法带你们去找一个的句芒祖巫的外围分支部落，到时候你们只能请求那个部落长老帮忙。” “如此甚好！”哮天和敖轻音听到祝江此言，知道事有转机，便也欣然允诺。 “至于报酬的话…二位仙长似乎出身不凡，想必也应该知道我巫族无法修行元神，只修体魄，所以寻常物品确实对我等无用，只有那锻体或强身之物在我们部落颇有价值。” 敖轻音身上之物多为珠宝或海中异宝，闻言确实毫无办法，只得看向哮天。哮天倒是同为炼体修士，身上各类炼体丹药颇多。所以听到祝江的话，哮天便笑道，“我看壮士似乎未达地仙境界，我这有一瓶十粒通脉丹，正适合地仙以下炼体修士服用。我先给你一粒作为定金，你也试试我这丹药成色，等到了地方，我便将剩下的九粒给你。” 哮天言罢便掏出一个白芷玉瓶，倒出一个龙眼大小的丸药递给祝江。 祝江接过丹药在鼻尖闻了闻，等分辨出来确为上等丹药时，祝江顿时大喜过望，立马叩谢哮天，“多谢莫仙长！有此丹作为报酬已经绰绰有余！” 敖轻音闻言也是长舒一口气。 “不知二位仙长何时出发？”祝江起身问道。 “当然是越快越好。” “那请二位稍候，我收拾一下便可。”说着便转身走进内屋收拾。 “幸亏将军备有合适丹药，否则真不该如何是好。不知丹药作价几何，我好赔给将军。”敖轻音见祝江进屋收拾，便低声对哮天表示谢意。 “这通脉丹是我之前修炼所剩，早已对我无用，只不过一直忘了处理掉罢了。不曾想今天却派上了用场，也算是物尽其用。至于感谢之事，仙子就不要再提啦。” 敖轻音还要分辨几句，此时祝江却从内屋走了出来，敖轻音见状便也不在多说什么，只将谢意记在心中，待以后回报。 “二位仙长，我已收拾完毕，随时可以出发。”拿到了报酬的祝江变得积极了很多。 哮天和敖轻音本意休息一晚再出发，但此时引路之人已找到，二人也都无意再歇，敖轻音冲着哮天点了点头，哮天心中了然，便开口道，“那便即刻出发。” 几人推门走出屋外，屋外等候多时的虎头怪和老板娘见祝江一副出门的装扮，知道双方已经达成默契，便也不再多言，只是齐声道，“祝两位仙长一帆风顺！” 因来北荒镇的目的已经实现，敖轻音心中对于老板娘的厌恶也少了很多，所以见状也面容缓和，掏出了一串珊瑚扔给了老板娘。 老板娘和虎头怪受宠若惊，但见得哮天、敖轻音以及巫人祝江已经出门而去，只得目送他们离开。 第十五章 跨海 因巫族不通术法，除帝江、相柳这样天生可以飞行的巫族之外，其他巫族得等到成为大巫后才可有飞行能力，故为了节省时间，哮天和敖轻音便施法带着祝江一起飞行。 两个时辰后，哮天三人到达了东胜神洲最北端的北海岸边。 “两位莫仙，这就是北海了。咱们需继续向北数十万里，跨越北海，之后才会看见北俱芦洲的南界。”祝江站在岸边，对着哮天和敖轻音解释，“虽然可以直接飞过去，但二位带着我始终是负担，而且到了北俱芦洲之后情况与东胜神洲千差万别，巫族向来排外，所以二位还需要养精蓄锐以防备以外状况。” “既然我等找你带路，这一路便听你安排，我们只需要尽快到达你说的部落即可。”哮天对于专业的人的专业度还是保有十分的信任的。 “这样的话，我建议咱们乘舟而去。此地向西不到千里便有专门炼舟的人族宗门，他们以摆渡飞舟往来北俱芦洲和东胜神洲为业，虽需要花一些钱财，但是却又快又省心。飞舟前往北俱只需十五日即可到达，我以往就是以此方式通往北俱芦洲。” “离哥，我觉得此法相对妥当。”有外人在场时，哮天与敖轻音还是化名莫离莫愁，以兄妹相称。敖轻音比较赞同祝江的提议，虽然走天或走海都可以到达，但是耗费时间较长不说，对她的消耗也颇大，所以当祝江提出可以乘飞舟前往时，她便有些许心动。 “如此也好。”哮天也觉得祝江提议颇有道理，也就点头同意。 于是在祝江的指引下，三人又沿着海岸线向西飞了半个时辰，便看到了一个码头。 说是码头却也不够准确，岸边已经形成了一个聚集地，运输仿佛已经成为了此地的一个产业链，除了登舟的甲板之外，供人休息的酒楼、买卖货品的货站和作坊、出售船票的商铺应有尽有，到处都是上船下船往来拉运货物的挑夫，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人走来走去。 在哮天等人到达此地时，岸边已经停了三艘巨大的飞舟，每艘飞舟之上各有三层阁楼似的船舱。其中一艘应该是刚刚到岸，挑夫们正从舟上向岸边货站里运输货物。 祝江带着哮天和敖轻音走进码头，一路上与不少熟人打了招呼，别人问起他身边的哮天敖轻音为何人时，他都说是带朋友去北俱芦洲游历见识，这倒是让哮天二人对祝江产生了些许信任和好感。 祝江将他俩带到了一个茶馆暂歇，自己则去寻找熟人购买乘舟票据。少顷，祝江从人群中钻了回来，走到哮天和敖轻音的桌旁坐下，面带喜色的低声说道，“两位，可算赶得巧，我刚打听到最早今天三个时辰后就有一趟飞舟出发去北俱芦洲，我已经找人订好了贵宾舱的位置，但因为时间紧迫，我只订到一间，所以只能委屈二位了。” 哮天和敖轻音听到祝江所说，都十分满意他的能力和效率，两人看到码头上人来人往，就知道飞舟凭证一定十分抢手，所以当听他说买到了乘舟凭证，而且还是贵宾舱时，更加感到意外。 “我兄妹已经很满意了。”哮天夸赞了祝江一声，又问道，“那你到时候就随我俩一起？” “不敢不敢，小人与那船主关系比较亲近，到时候与他在船舱喝酒就好，不打扰二位仙长休息。贵宾舱有专门的丫鬟伺候，到时候有什么吩咐您二位安排他们去叫我便可。” 哮天点点头，觉得祝江的安排十分妥当，不曾想此人外表粗犷，办起事来倒是一副细致热心的样子，想到此处哮天顿时起了爱才之心，思索着再观察观察对方，后面可以尝试着招揽。 一旁的敖轻音也是十分满意的样子，见哮天没有开口，她便对着祝江说道，“想必你买到凭证破费不少，这颗夜明珠你拿去卖了以抵船资吧。” “不用不用，莫仙长给的丹药已经绰绰有余了。”祝江连连摆手。 “给你你就收着吧，这一路还要多劳你操心呢。”哮天沉声说道。祝江见没法拒绝，只得收下，暗道这两位莫姓仙长出手大方，行事又不拘小节，性格也颇为和善，这次红秀儿却是没有在坑害他，心中不由盼望起此次旅途后的收益。 三人在茶馆中歇息了一会儿，便听到有人以扩音之法呼叫众人乘舟，便起身，跟随人流登上了跨海飞舟。 待众人登上这飞舟之后，才发现这舟身庞大竟是丝毫不逊色于灌江口草头神的凌空宝船，陆陆续续登上飞舟之人怕是不下千人，加上飞舟本身的人员以及拉运的货物，真是无愧于“跨海”之名。 船上一名身着绿衣的丫鬟见哮天等人出示了贵宾舱凭证后，便引着三人越过层层看守登上了船舱二层，走到凭证对应的一间船舱中。 “小女子名叫绿萝，乃二层贵宾舱管事，几位如有任何需要就按响门口铃铛，自会有人过来服侍，旅途遥远，客人如有吩咐请摇舱中铃铛，自会有人前来应答。几位客人还请好好休息，绿萝暂且告退。”名叫绿萝的绿衣女子不卑不亢的说了几句，便退了下去，祝江嘱咐了几句也跟着走了出去，并关上了舱门。 贵宾舱分为内外两舱，哮天和敖轻音一同转了一圈，见没什么问题后，哮天便让敖轻音进到内舱休息，他在外舱打坐即可。敖轻音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直接去休息，说先陪着哮天说会话，二人便唤人上了茶，在外舱先聊起来。 “我看这跨海飞舟的生意庞大，怕不是一个人类宗门能够撑起来的，不知其背后会是哪位的产业？”哮天这一路上看到飞舟码头上的热闹景象，也是十分好奇这产业背后。 “能横跨北海而平安无事，其中少不了北海龙宫的身影。”敖轻音倒是看的比较明白。 “说起来，北海龙王敖顺是东海龙王敖广的堂弟，论辈分你似乎也应该称呼一声‘舅舅’，对吧？”哮天其实对北海龙王一直心存好奇，四海龙王之中数他最为低调，名声不显。 “想必将军十分好奇，为何北海紧挨北俱芦洲，我不去求北海龙王舅舅，却舍近求远，来求将军你吧。” “确实好奇，还请仙子解惑。”哮天承认了心中好奇。 “四海龙王本身隶属天庭管理，但是因为龙宫龙王辈分颇高又长期坐镇四海，天庭除了玉帝王母之外，其他人不好直接管理，便形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敖轻音顿了顿，见哮天作出一副倾听的样子，便继续说道，“我这敖顺舅舅本身与敖广舅舅一样，北海之内基本算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但是自从封神之战过后，大量闲杂人等北迁至北海附近，便滋生了诸多恶徒。” “北海龙宫位于北海深处，迁移来的人大多位于岸上，如何会影响到北海龙宫？”哮天面带不解。 “如将军所说，确实大部分人都在岸上讨生活，但是也有例外，不知将军可听说过蛟魔王？” “蛟魔王？我听过此妖，好像是从西牛贺洲来的吧。” “正是。”敖轻音面色似惋惜似不忿，“自几百年前，那蛟魔王迁移北海之后，我那敖顺舅舅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将他的亲生女儿，北海龙宫的小公主敖琴表妹下嫁给了那蛟魔王。” “竟有此事？我只听闻那蛟魔王在北海肆虐，却不曾得知他竟是龙王女婿?”哮天也似乎被这龙宫辛秘给震惊到了。 “哎，家丑不可外扬。蛟魔王打着北海龙宫的旗号胡作非为，敖顺舅舅却丝毫不管。也幸亏其他三海还算清明，压得蛟魔王不敢太过放肆。这也是我为何不到万不得已，不去北海龙宫求助的原因。” 哮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间有点沉默。敖轻音看出哮天有点尴尬，便笑着说道，“幸而轻音在东海遇到了将军，也是不幸之中万幸了。” “仙子哪里的话。”哮天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不打扰将军休息了，轻音告退。” “仙子好生休息，哮天就在外舱守候。” “有劳将军。” 言罢，敖轻音起身进到内舱休息不提，哮天坐在外舱感慨了一番，便也闭目养神去了。 第十六章 北俱 自飞舟起航后，哮天和敖轻音便未从未踏出过船舱。 对于修行中人来说，动辄闭关数十年也是经常有的事儿，所以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各自舱内打坐，偶尔无聊了，也会叫对方一起手谈或品茗聊天，随着两人渐渐熟悉，聊天的时间变多，相互之间也是发现了对方貌似冷淡的外表下，似乎都藏着一个不同于表面的内心。 一路平安无事，短短的十五天的时间竟让二人感到了难得的闲暇。 但是旅途终有尽头，在第十六天的一早，祝江的敲门声打断了这份安逸。 “两位莫仙，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到北俱芦洲的渡口了，请二位稍作整理，到时候我来叫二位。”祝江在门口低声说道。 听到祝江的声音，哮天从蒲团上站起身来，稍微活动了下筋骨，敖轻音此时也从内舱走了出来，两人相视一笑，这段时间培养起来的默契让二人感觉十分的自然。 哮天走到门口把门打开，看到了还在等他们回话的祝江，跨过祝江的肩膀向远处望去，北海只上竟是一片浓雾遮蔽着视野，让人难以探明方向。 祝江似乎察觉到了哮天的视线，便低声解释道，“从东胜神洲往北，气温越来越低，到了北海之上更是弥漫着终年不散的水雾，不过仙长可以放心，这跨海飞舟已经往返了许多年，从未有过迷失方向的事故发生” “嗯。”祝江的话让哮天的视线又回到他的身上，哮天发现他身上穿了一件厚重的毛皮衣服，突然想起船舱内有法阵调节温度，让人感受不到室外气温的变化，而他自己因为功法的原因，寻常冷暖早已影响不到他，所以也没有意识到气温降低，如今门洞大开，敖轻音怕是受不了这样的冷冽。 想到此处，哮天赶紧回头望向敖轻音，却看见敖轻音不知何时竟穿上了一件雪白色抓绒大氅，一身雪白保暖衣物将自己武装的严严实实，看到此景哮天也是笑出了声。 半个时辰眨眼而过，哮天等人在二楼的栏杆边上站了没多久，便隐约能够看见北俱芦洲的陆地了。 远观北俱芦洲，其景色确实与众不同。不同于其他部洲，白色和灰色此时成为北俱芦洲的主色调。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地面上由近及远望去竟是一片雪白，一道十分明显的灰轮廓线将天地分为两端，灰色的线向两边延伸，似乎没有边界。这是哮天和敖轻音从未有见过的景象，两人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看着凭栏而望的哮天和敖轻音，祝江心中暗道这两位仙长不似兄妹，更似道侣，但面上仍是恭敬的向二人介绍着上岸后的行程。 “两位仙长，从此地上岸后咱们便到了北俱芦洲。靠近岸边的部落大多是巫族和巫人混居的聚集地，传统巫族部落基本都需要深入一些。我所熟知的句芒部落虽然距此地不远，直线也有近千里的距离，这一路上尽是山峰和丘陵，其中常常藏匿着一些北俱芦洲特有的凶兽，路途较为凶险。但绕路的话，则需途径三个其他巫族氏族的部落聚集地，大概需要七天才能到达。”祝江看了看一路上拿主意的哮天，问道，“仙长要选择哪条路走呢？” “不知哪些妖兽大多处于什么境界？”哮天询问具体的情况。 “大多为蛮兽、凶兽，并未开化智慧，只靠着本能猎食。境界倒是不高，只不过数量繁多比较麻烦。” “如此倒也无妨，咱们抄近道过去即可。”对于这些野兽之流，哮天倒是有充分的自信。 祝江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再次提示到，“高空中风大天寒，还请二位做好防护。” 谈话间飞舟已经停靠码头，舟上的乘客和货物也都陆陆续续下来。 哮天等人跟随着人流来到码头之上，映入眼帘的景象带有奇特的原始风情。不同于东胜神洲的码头所在的聚集地，北俱芦洲的聚集地的建筑多以石块砌筑而成，这边的行人大部分都是前来采买和拉运货物的巫族之人，巫人反而是少数，更是不见妖族的行迹。 哮天几人没有停歇，在祝江的带领下迅速离开码头范围，朝着更北的雪山而去。哮天使出乘风之法带着祝江在半空中飞驰，敖轻音脚踩水气紧随其后。哮天本欲在高空中赶路，但是越往上飞风越冷冽，哮天只能将就护住自己和敖轻音，祝江有些遭受不住，所以无法，只能折中在低空中飞行。 远离人烟后，随着距离山脉越来越近，渐渐便能看见一些野兽的踪迹。雪山丘陵之中鸟类甚少，大多都是一些在地表或地下活动的兽类。起初只有一些狐、鹿、獾类在山脉外围活动，随着深入，野兽的体型也越来越大，渐渐能看到一些雪狼、白虎等兽类的踪影。所有的兽类都是雪白或者浅灰的毛色，隐匿在雪地中。但到目前为止，看到的都还局限在野兽范畴，并没有达到“凶兽”的等级。 又向前飞了一段，脚下的雪原和丘陵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哮天感觉到了脚下反常的氛围，也不由得谨慎起来。 突然，一快带着寒冷气息的冰锥从地上射了过来，尽管哮天随手一挥便让冰锥粉碎，但下方而来的冰锥却似乎无穷无尽般不断飞来。哮天等人往下方望去，只见一群牛犊大小的冰原狼正向上看着，一边盯着哮天他们，一边向着他们不断吐出半丈长的冰锥，似乎是把哮天等人当做了猎物。 狼群数量颇多，一时半会怕是解决不了，所以哮天也就不准备理睬它们，护住身后二人快速飞走，身下的狼群追了一段见追不上也就放弃了。 几人越到深处，遇到的凶兽越是凶悍，向天空扔着一人高冰块的冰原暴猿、嘴吐毒雾的白蟒，甚至有人头大的蜘蛛能够藏在冰川之下，在哮天等人经过时，无声无息的跃至半空中对着他们喷射出青白色的蛛网，哮天等人一时不察倒是手忙脚乱了一番，不过好在有惊无险。这也让他们更加小心脚下的环境。 就这么胆战心惊的一路前行，两天过后，几人终于飞过了这片山脉。 第十七章 偶遇 北俱芦洲是由一片倒扣在北海之上的庞大冰原和周围零散分布的岛屿组成，全年都保持着寒冷和冰雪覆盖的状态，因为越往高空中温度越低风也越大，所以这里除了强大到不惧寒冷的巫族和妖兽外，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可以飞行的生物。 因为气候和地质条件的限制，北俱芦洲几乎没有任何农作物可以存活，生活在这里的巫族想要吃到瓜果蔬菜基本上都要靠从北海对岸的东胜神洲运输过来，所以弥足珍贵。 “不过有一个地方却十分特殊。”祝江对着哮天和敖轻音解释道，“所谓物极必反，你们人类中不是也有这阴极阳生的说法，据说我们巫族的祖庭便是这么一个地方。” 哮天三人从环境复杂的山脉中出来后，便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原。飞行久了的几人都想在地上活动活动，听到祝江说从此之后的路途都相对比较安全后，敖轻音便提议在冰原上走走。在行走的路途中，敖轻音向祝江问到了北俱芦洲巫族的生存之法，便有了前面祝江所言。 “据说巫族祖庭坐落在北俱芦洲最深处，在寻常人无法轻易找到的地方。那里埋葬着战死的祖巫和大巫们，是我们巫族最神圣的地方。因为收到了祖巫们的恩泽，那里中年四季如春，青山绿水，是我们每个巫族之人最向往的地方。” “那为什么你们巫族要在这雪原里受冻，而不迁移过去生活呢？”敖轻音有些不理解。 祝江听到了敖轻音的疑问，面带骄傲的解释道，“只有成为了每个部族最强大的大巫后，才可以踏上寻找祖庭的道路。而哪怕找到了祖庭，也要接受坐镇祖庭的大巫们的检验，只有得到了认可的大巫才能成为守卫祖庭的一员。” “这样不是会有很多人在冰原上受冻嘛？”敖轻音表情有些茫然。 “这是对我们每个巫族之人的磨练和考验。虽然我们巫族现在因为妖族和人族的排挤，退居到了北俱芦洲，但是上古时期我们也曾是洪荒地面的霸主，只不过被其他二族以计谋合力驱赶到了这里。从我们出生开始，部族的长老就会教导我们不要忘记曾经的荣耀，只有在苦难中成长起来的战士才能在大巫们的带领下回到洪荒世界。”祝江一时间说的兴起，竟忘记了身边两个人是来自人族世界的仙长，此刻反应过来后脸上倒是有些尴尬。 哮天和敖轻音倒是不甚在意，且不说现在天庭和人族的修士之多，光那几位早就隐于幕后的人族圣人就足够让巫族望而却步了。 不过哮天仍是对巫族的坚韧而不由得感慨，“不愧是曾经统治大地与妖庭齐平的巫族，这样的信念确实让人尊敬。” 祝江见二人面带感叹，也是与有荣焉。 几人走了一段，眼见距离还远，就准备再次乘风飞行。不过未等起飞，只听见耳边传来轰轰巨响，像是有巨兽狂奔，其动静之大引得哮天和敖轻音顿时惊觉起来，不过祝江这时却面露喜色，对着二人说道，“两位仙长，咱们终于不用靠自己赶路了。” 未等哮天发问，大地上的震感越发变得明显，片刻之后，轰隆之声带着漫天的雪花轰然而至。 雪花散去，哮天发现引发这么大动静的竟是一队由猛犸巨象组成的队伍，每头猛犸象都佩戴者尖锐的撞角，身体两侧悬挂着各种包裹和货物，而队伍首尾两端的猛犸象背上都坐着一个背负弓箭的壮硕巫族。 这几个巫族估计也是远远的看到这边有人行走，便赶了过来。 领头的巫族原本坐在象背上打量哮天三人，但当他看到祝江后，立马从猛犸象身上跳了下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大笑着走了过来。 “哈哈，果然是祝江兄弟，你可是有日子没来我们部族了！今晚来我家里，咱们一醉方休可好？”壮汉的声音十分洪亮，在这雪原之上竟传的很远。 “句黑兄弟，我可是十分想念嫂子做的烤狼腿的味道呢！”祝江也是笑着回应。 句黑走近，一旁的哮天发现这巫族壮汉怕是有一丈多高，身体壮硕有力，隆起的肌肉将衣服撑得鼓鼓囊囊，尽管只穿了兽皮简单缝制的衣物，在这雪原之中竟是有一种野性的豪爽之感。 “祝江兄弟，你旁边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吗？”带着笑容的句黑偏转视线打量了几眼站在祝江身旁的哮天和敖轻音后，顿时脸色大变，面带煞气的喊道，“妖族！” 听到句黑的喊声，原本还在猛犸象背上坐着的巫族顿时都跳下跑过来站在了他的身后，拉弓张弦指向哮天和敖轻音。 祝江见状惊得连忙站到了几人中间，摆手喊着“误会、误会，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是来找句野大巫的仙长！” “哼，妖族就是妖族，你们身上的妖气瞒不过我们巫族！”句黑说话间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竟是不弱于天仙。 哮天此时心中只有苦笑，他和敖轻音虽然修的都是玄门正法，但是敖轻音身上带有龙族血脉，而他自己本体更是一只黑狗，所以不管如何掩饰，但身上多少都会带着点血脉中的气息。所以见此情景，哮天也不得不开口解释。 “这位巫族壮士，我兄妹二人虽是出身于妖族，但却并无敌意，还请壮士不要冲动。” “承认了就好！妖族，你我二族之间的血仇罄竹难书，你也不必多言，等我将你抓回部族，自有长老发落。”句黑话音刚落，也不管祝江如何解释挣扎，便让身后的几个巫族将祝江拉出视线外保护起来，而他自己便冲着哮天走来。 哮天和敖轻音虽然确实要见他们部族的长老，但却不可能以囚徒的身份相见，心知战斗无法避免，哮天低声让敖轻音小心，自己便迎想句黑。 两人一个想要活捉，一个不想伤人，所以都没有掏出兵器，就这么赤手空拳的打在了一起。 不得不说巫族果然是天生的战斗民族，虽然不能修行术法，但是却一个个天生神力，身体异常坚固，专攻八九玄功的哮天与句黑硬碰硬的对了几拳，发现对方在力量和身体的坚韧强度上丝毫不落下风，哮天不由暗暗称奇。 另一边，对哮天来回了几个回合后，句黑发现对面赤手空拳的妖族竟然在近身搏斗上与他竟然与他一个巫族旗鼓相当，要知道妖族除了身体天赋以外，更是能修行法术的，而他们巫族只有在成为大巫之后才能有机会觉醒血脉能力。 想到此处，句黑一时间有些心急，加大了攻击的力度，但是无意间也露了破绽出来。 看到句黑露出破绽，哮天转守为攻，在躲过对方一记重拳后，趁着他的拳势将尽难以收回之时，欺身近前，用肩部将对方顶起，然后顺势抓住句黑没有来得及收回的手腕，一个背摔将他摔在地上。 见句黑起身后仍有再战之意，哮天连忙跳出战圈外，抱拳说道，“这位壮士，我们无意滋事。我和妹妹远道而来，是为了寻求帮助，刚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句黑见对面这妖族没有乘胜追击，反而表现得更加谦逊有礼，再加上被拉到不远处的祝江一直叫嚷劝说，心下不由信了几分，但仍然不失戒备之心，故沉声说道，“那你等便随我一起，等到了部族之后自有长老分辨。” 哮天自无不可，点头应允。 这时敖轻音走到哮天身边，低声笑道，“这位巫族壮士倒是颇有些憨直呢。” 哮天闻言十分诧异的看向这位公主殿下，他发现自从两人熟悉起来后，这位公主渐渐不再表现出一副冷清模样，现在看起来竟有些俏皮。 敖轻音看到哮天的眼神，自知失态，不由得脸色一红，低头不语。 句黑派了一人回部族报信，而剩下的人则监视着哮天几人。一行人骑着猛犸巨象向着句黑部族的方向前进。 第十八章 部族 被要求乘坐同一头猛犸巨象的哮天和敖轻音现在颇有些尴尬。 两人对外身份是莫氏兄妹，兄妹之间自然无需避嫌，但是实际上两人也是第一次结伴同行，尽管近期相互之间渐渐熟悉，但男女之别仍是让两人之间不能靠的太近。好在乘坐猛犸象的好处就是，哮天和敖轻音不用再耗费精力飞行，而猛犸象身躯足够庞大，象背上柔软的座椅也让二人有了歇息的空间，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在行进过程中，哮天和敖轻音骑乘的猛犸象被他的同类围绕在中间，同样乘坐在猛犸象上的巫族们正在与祝江叙旧，而哮天二人这边则是沉默。 为了避免继续尴尬下去，还是哮天主动打破沉默，低声与敖轻音说起话来。 “仙子，不知东海龙宫的蟹将虾兵们，出行时是否也有坐骑？”哮天往日都是乘坐宝船或者踏云而行，很少有机会骑乘坐骑。所以今天乘坐猛犸象赶路，对他来说是一种颇为新鲜的体验。 “倒是不曾见过。”敖轻音摇了摇头，同样压低声音说道，“龙宫中只有舅舅和几位表哥在出行时会乘坐东海之中特有的海马所拉辇车，其他兵将基本上都是靠天赋在海水之中游动。” “原先我也不曾有过骑乘坐骑出行的经历，如今骑着猛犸象，倒是颇有一种闲适之感。待此次返程回去，我定得想法寻它一头。” 敖轻音被哮天逗乐了，笑着问道，“不知道将军想寻一头什么样的坐骑呢？” “唔…这倒是没太想好。我师父师叔他们大多都骑鹿驾鹤，大老爷的坐骑是一头青牛，但是我始终觉得这个画风不适合我，我听说曾有妖怪驯服了一只避水金睛兽，倒是生的威武霸气。” “呵呵，原来将军喜欢这样的风格。那避水金睛兽也算是我们龙族的旁支，不过只是末流，上不了台面，因而才会被妖怪降服。”敖轻音想了想，看着哮天俏皮的笑了起来，“不如这样，如若这次可以顺利求得药引，那回去之后我便去寻我那舅舅央求一头睚眦或者狴犴给你当坐骑，这可比那避水金睛兽威风多了呢！” “当真如此？看来为了坐骑，我也不得不出一把子力气了。”哮天本身只是随便找了个话题避免尴尬，没想到敖轻音居然提出回去送他一头坐骑，他可是听说过龙生九子的威名，而且看到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敖轻音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哮天也乐得跟她开起了玩笑。 “那可就这么说定了哦，将军到时可千万不要推辞。”敖轻音却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两人一路说笑，先前的尴尬的氛围也变得融洽起来。 猛犸象虽然躯体庞大，但是奔跑的速度却并不慢。象群奔驰了几十里后，一座石墙围绕着的寨子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先前已经有人提前回来报信，寨中的巫族听闻即将到来的这位妖族竟然几下就把句黑打败了，顿时都紧张起来，要知道句黑可是寨子里地位仅次于长老的狩猎队长，寨子里只有最能打的巫族才能被长老任命为狩猎队长，这样的人都被几下放翻，也不由得他们紧张。 所以当哮天等人到达寨门前时，看到的便是在寨外全副武装的一群巫族，以及站在他们前面身着麻布衣服，手持拐杖的巫族老者。 哮天一行人翻身跳下猛犸象，走到这位老者面前，句黑和祝江等人先行走上前去行礼，口称长老。而长老只是冲他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他们身后的哮天和敖轻音，冲着两人说道，“远道而来的客人啊，欢迎来到我们巫寨做客。” “长者。”哮天和敖轻音立马行礼。 “不知二位为何来到我们这蛮荒之地，是为何事？” “实不相瞒，我兄妹二人前来北俱芦洲，是来拜访句野大巫。” “哦？”长老似乎有些疑惑，将目光看向恭敬站在一旁的祝江，“祝家儿郎，他们所言可是属实？” “不敢欺瞒长老，这二位莫仙长是我在北荒镇中结识，他们请我带路求见句野大巫，我见二人还算面善，便将二人带来拜访您。” 长老点了点头，再次把目光转向哮天和敖轻音，“句野大巫常年居住在巫族祖庭，寻常之人无法联络，故我等实不能帮到二位，深感遗憾。两位如不嫌弃，可在我们寨中休息一晚，明日我让句黑和祝家儿郎送你们回去。” 见长老婉言拒绝帮忙，哮天按住了一旁有些着急便要开口的敖轻音，说道，“长老可是因我等身上的妖族气息，而有所顾虑？” 长老只是看着哮天和敖轻音，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哮天的疑问。 “巫、妖二族之间的恩怨我也算了解一些，长老有所防备实属正常。”哮天见长老默不作声，只得继续开口解释，“我兄妹二人虽然身具妖族血脉不假，但确实不是妖族之人。” “哦？不知阁下可有证据？”长老虽然见哮天言语诚恳，不似作伪，但让具有妖族气息的人拜访大巫毕竟是大事，马虎不得，故要求提供佐证。 “实不相瞒，玉虚玉鼎真人正是家师。此次拜访句野大巫也是奉了家师的命令，先前家师已经传信给大巫，长老可去求证便是。”哮天见瞒不过去，索性便露出了本来面目，同暗暗掐诀运转玉虚法门，使得身体周围呈现缥缈之感。 见哮天露出真容，一旁沉默不语的祝江顿感震惊，心下不由暗自想到，“本以为已经看出了两人的不凡，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对方。” 这位长老倒是见识广博之辈，感受到哮天身上的道门气息，便开口道，“虽不知阁下易容改面至此所为何事，但你身上的气息倒是做不得伪。” “只不过…”哮天和敖轻音刚准备长舒口气，又听到长老开口，“只不过我先前所说也并非谎言，此地距离祖庭万里之遥，而我们巫寨也只是个边缘的小寨子，没有能够直接联络到祖庭的方法和能力，确实爱莫能助啊” “这可如何是好…”敖轻音一听便扯住了哮天的袖子。 第十九章 同行 正当哮天二人因巫寨长老之言一筹莫展之时，如福至心灵般，站在人群中的祝江突然开口向着长老说道，“长老，既然这两位仙长所言属实，不如由我直接带着他们前去祖庭可好？” “哦？你要怎么去，你知道路怎么走吗？祝家儿郎莫要莽撞。”长老以为祝江一时冲动，便直言劝说。 “长老，您是识得路的啊，您大可以将路线告诉我。我来带路，两位仙长修为甚高也可以保护我的安全。”祝江继续劝说。 “就算我告诉了你们路线，可你也知道北俱芦洲不适合飞行，光靠双腿可是难以到达的。” “这不是还有您寨子里的猛犸吗？”祝江见长老口风松动，便乘胜追击，“我可以以物抵押，如果您还是担心我不归还的话，您可以让句黑兄弟跟我们同去，一路监视我们。我相信句黑兄弟也是愿意的，是吧？”祝江一边说一遍给句黑使眼色。 句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待看到长老投来的视线，便顿悟般的急忙开口道，“愿意愿意！我自是听从长老吩咐。” 长老看到二人的眼神交流，心下了然二人必是想趁此机会去祖庭见见世面，无奈之下只好点头应允，然后回头冲哮天和敖轻音说道，“既如此，还请二位在寨中休息一晚，我今晚将路线告知祝家儿郎与句黑二人，明日便由他们与二位一同上路。” “多谢长老。”哮天二人闻言大喜，立马感谢。 长老见事了，嘱咐了句黑和祝江二人几句，便带着周围众人返回了巫寨。 众人散去，寨门口只剩下哮天、敖轻音、祝江和句黑几人。哮天与敖轻音自是想着巫族兄弟二人表达谢意，同时也把之前答应祝江的丹药直接递给了他，并直言等到了祖庭会有重谢。 祝江倒是毫不客气的收下了丹药，并取出一半分给了句黑。句黑见居然还有如此上好的丹药可以分享，便更加觉得刚才所做的决定之明智。 句黑将哮天和敖轻音安置在寨子中专门用来招呼客人的客房中后，便和祝江一同去拜访长老去了。而哮天和敖轻音也是感慨了一番今天的一波三折，便各自打坐调息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当哮天和敖轻音哮天走出客房时，祝江二人已经将收拾好的行囊在猛犸象上安顿妥当。祝江看见哮天和敖轻音出门，便上前打招呼，“两位仙长休息的可好？” “甚好。倒是你们兄弟起的够早啊。”哮天也笑着回应。 “我们起来将给猛犸路上的口粮准备好，顺便也带一些简单的出行用品。”祝江解释了一句，停了停继续说道，“只不过巫寨之中猛犸数量稀少，十分珍贵，所以长老只借给咱们两头，所以一路上还是得请二位屈尊共乘一骑。” 哮天看了看敖轻音，见她并无不情愿，便也点头说，“无妨，倒是你二位也只能在一头猛犸上挤着了。” “这倒是没有关系，我俩挤一挤倒是暖和。” “不知咱们何时出发？”敖轻音知道路途遥远，想到弟弟还昏迷不醒，便仍然有些急迫。 “我们已经收拾妥当，像长老辞行后便可出发。”句黑这时已经收拾完毕，听到敖轻音发问，便说道，“我带你们去见长老。” 几人走了片刻到达长老的居所处，此时长老正在门外指导寨中孩童晨练，见哮天等人走过来便让孩子们自己先练习着，自己迎向哮天等人。 “两位客人可是要出发了？”与昨天相比，长老更加和善了些，想必是祝江给他看了哮天所给的报酬。 “是的，长者，我二人特来向您辞行。”哮天对这位有原则但又很善良的老人十分恭敬。 “嗯..那便不多留二位了，愿你们早日到达祖庭，届时也请向句野大巫表达我的敬意。” “多谢长者。”哮天和敖轻音拱手道谢后，哮天便取出了几坛酒送给了长老，“这里有一些师门中酿制的酒水，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只给您尝个鲜。” 所有巫族都是好酒之人，长老自是也不例外，所以当他闻到酒香之后，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的真切，“如此好酒，那老夫可不客气了。” 长老又拉来祝江和句黑连连嘱咐了几句后，众人便向长老辞行离开。 几人走到猛犸象处，当哮天和敖轻音正要坐上象背时，句黑和祝江两人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走了过来，祝江开口说道，“莫仙长，刚才你给长老的酒…还有没有多的，可不可以分我俩一些，我俩一路上定竭尽所能。” “就是如此！”句黑在一旁附和。 巫族好酒人尽皆知，但是北俱芦洲常年冰雪覆盖，产酒之处少之又少，祝江常年在外漂泊的还好说，像句黑这种终身未出过北俱芦洲的巫族，每年只能靠祝江之类往来北俱芦洲和其他部洲的人带酒回来，所以一见到酒，便撺掇着跟祝江前来讨要。 哮天和敖轻音见两人的样子，也是颇感好笑，哮天有心开起玩笑来，“赠给长老的酒是师门长辈特别酿制的灵酒，我这存货也很少，还不够我自己喝。” “啊这…”句黑听闻后面上带有了一丝失望。 “不过…”哮天故意拉长语气。 “不过什么？还请仙长明言。”句黑有些急了。 “不过虽然灵酒没了，但是我这倒是有几坛取自东胜神洲仙山之上的猴儿酒，珍惜程度不下灵酒，倒是可以分于你们一人一坛。”说着哮天笑着从储物宝物中取出两坛猴儿酒给句黑递了过去。 句黑和祝江见状大喜，连忙接过。特别是句黑，在闻到猴儿酒特有的冷冽清香之后，竟有些沉醉其中，不过好在他的大脑还在提醒他仍有正事要做，所以他只得恋恋不舍的将酒收好。 几人终于准备就绪，四人分别骑上猛犸象后，便迅速离开了巫寨，在祝江和句黑的指引下，猛犸象朝着祖庭的方向奔去。 第二十章 回甘 猛犸象是北俱芦洲特有的一种可以被驯养的野兽。相对于冰原狼、冰原马等，猛犸象以其超强的负重、超强的耐久和忠诚温顺的习性深受北俱芦洲的巫族喜爱，渐渐演变成了巫族特有的坐骑，几乎每个巫寨都会备有几头猛犸象，而猛犸象的数量多少竟也成了衡量巫族部落大小的标准之一。 句黑所在的部落虽然位于巫族势力外围，但是相对来说却是一个中型部落，所以才会有足够的猛犸能借与哮天他们使用。 不过尽管猛犸象耐力超群，但仍归属于兽类，仍需要正常的喂养和休息。所以在奔行了几天近三千里后，哮天他们还是不得不找地方停下来让猛犸象休息，好在巫族特制的口粮不仅能够喂饱猛犸，还能够让它们更快的恢复体力。 哮天几人找到了一个背风处停顿，哮天看着祝江和句黑生起火来，几人围坐在火堆旁稍作休整，两头猛犸象也靠在火堆不远处咀嚼着口粮。 “二位仙长，按照长老给的路线，以目前的速度，咱们估计疾行十天左右便可到达祖庭的范围内。”祝江一边与句黑小口酌着哮天赠与的猴儿酒，一边对着哮天和敖轻音说道。 “不得不说，仙长这酒确实与经常喝到的烈酒不同，在北俱芦洲喝这种冷冽之酒，倒是别有一番滋味。”旁边的句黑却是在认真品酒，自从拿到酒以后，句黑对哮天的称呼也从“那妖族”变成了“仙长”。 哮天点了点头，看了看正在借着火堆煮茶的敖轻音，便顺嘴问起祝江话来。“祝江兄弟，我一直十分好奇，你作为一个巫人，为何与句黑兄弟如此熟悉。” “既然仙长好奇，我便说说。我出生在的巫寨所供奉的祖巫是祝融，我的父亲是那个巫寨的猎手队长。而我的母亲是前来北俱芦洲贸易的人族商人，两人在机缘巧合之下结合。还好巫族虽然痛恨当年人族和妖族合起伙来将我们赶到北俱芦洲，但是却对普通人族没有过多的恨意。所以父母二人的结合也受到了部族的祝福。” 祝江顿了顿，继续说道，“句黑的父亲也曾是他们部族的猎手队长，我们两个部落相隔其实并不远，所以我俩自幼就认识。而且后来我从事北俱芦洲和东胜神洲的往来交易时，虽说句黑常常不给钱，但我还是经常会给他带些酒水，一来二去，所以我俩感情倒是甚好。” “祝兄弟确实是一个豁达之人。”哮天也是攒了一句。 句黑在边上插了一句，“祝兄弟虽然生的矮小，但也是我们巫族认可的一员。” 祝江与人类相比自然不算矮，但是跟普遍身高过丈的巫族相比却又有些相形见绌了。 这时敖轻音的茶已经煮好了，只见她取出两个刻有云纹的精美玉质茶杯，给她自己和哮天分别倒了一杯。哮天接过后饮了一口，只觉此茶入口微苦，给人一种稍微晦涩的口感，但片刻之后，却苦尽甘来，竟在苦涩之中品出了一丝甘甜。 “将军觉得此茶如何，可入得了口？”自从哮天表明身份后，他和敖轻音便都以真面目示人，且不再兄妹相称了。 “入口微苦，苦尽甘来。我虽不常饮茶，却也能品出这茶的不凡，不知此茶何名？” “回甘。” “嗯，名副其实！没想到仙子不仅音律超群，这煮茶的手艺也是一等，多才多艺也不过如此了吧。” “呵呵，将军过奖，轻音只是闲暇时自己胡乱研究消磨时光，当不得将军如此夸赞的。”敖轻音自谦几句。 哮天笑了笑，也就不再继续夸奖。 四人酌酒饮茶，休息了一阵子后，句黑开口道，“二位仙长，猛犸已经休息妥当，可以继续赶路了。” “好。” 四人便继续骑乘猛犸巨象，向更北方向而去。 就这么走走停停又前行了十几天，靠着长老提供的路线和句黑久为猎人的经验，四人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没发生什么意外。当忽感周围环境温度在随着行进而缓慢提升时，四人便知道已经到了巫族祖庭的范围内了。 巫族祖庭是所有巫族的圣地，据说巫族所供奉的十二祖巫的就埋葬在祖庭中，而祖庭之地的反常气候也是因为受到祖巫遗泽。巫族祖庭也是祖巫直系后裔部族的聚集地，像句芒、奢比尸、帝江等部族便常年生活在此处。而成为大巫后的巫族也有机会寻到祖庭寻求更多的指导和进步。 巫族祖庭虽然位于只是北俱芦洲很小的一部分，但它的范围其实并不小，很多部族只是在祖庭核心处聚集。所以很多成为大巫的巫族，哪怕寻到了祖庭，如果没有前辈指引的话也是很难找到祖庭具体所在的。好在长老已经给他们指明了方向，而哮天手中也有信物，距离不远时可以被句野大巫感应到他们的位置。 所以哮天几人倒是不担心迷路，一路向着核心位置而去。 随着众人向深处挺进，周遭的环境也愈发的温暖起来，渐渐出现了一些北俱芦洲罕见的植物和飞鸟走兽，见到这样的景象，众人心情也渐渐放松了起来，脚步也不由得放缓。 一直生活在北俱芦洲严寒地带的句黑哪见过这样郁郁葱葱的景象，脑袋仿佛装了风车般转来转去，一会揪个叶子一会采朵小花，一双眼睛到处看来看去仿佛根本看不过来，嘴里还一直不停嘟囔着，“怪不得人人都愿意往东胜神洲跑，要是都是这样的景色，给谁都心甘情愿啊！” 祝江则在一旁嘲笑着句黑毫无见识，而句黑也毫不示弱以身高反言相讥，哮天和敖轻音看着两人一边走一边斗嘴，感觉十分好笑。 正当祝江二人还在吵闹时，忽然，哮天感觉到有一个充满生机的强大气息正在靠近，便提示道，“有人过来了，小心。” 几人听下脚步，过了没多久，从前方的树丛中便走出一个赤着双足的巫族男子。此巫族身体壮硕远超句黑，下半身随意穿着一个兽皮长裤，上身赤裸，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图案和花纹，颇有神秘之感。 赤脚巫族走到众人面前站定，打量了一番哮天他们这个人、妖、巫俱全的奇怪组合，开口问道，“你们是何人？” 第二十一章 终抵 “你们是何人？”赤裸半身的巫族看着哮天几人好奇的问道。 面对巫族的提问，纯血巫族句黑向前一步应答到，“前辈，我是来自句芒氏族外围部族的巫族句黑，我身边这位是祝氏巫人祝江，而我身后的两位，是来自于阐教的修士，他们带了信物来拜访句野大巫，我是给他们带路的。” “哦？”那赤身大巫略带好奇打量了哮天和敖轻音一番，语带好奇的说道，“敢来北俱芦洲的妖族可是少见啊。你们二人找句野大巫做什么？” “道兄怎么称呼？”哮天先问起了对方的姓名。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你们叫我烛勇便可。” “烛道兄，家师与句野大巫关系甚笃，我奉师命前来拜访句野大巫，还请道兄代为通报。” “我听句野大巫说，确实近期有人回来找他，想必就是你俩了。”烛勇顿了顿，看着几人说，“毕竟除了熟知之人，一般妖族也不敢轻易来巫族祖庭找死。只是句野大巫正在祖庭中与其他大巫一起准备巫祭，暂时无暇招待诸位，你们先跟我到旁边的寨子里稍作歇息，晚点句野大巫自会来见你们。跟我来吧。” 烛勇说完，也不等众人，转身便向着丛林深处走去。哮天等人相互看了看，也急忙跟了上去。 看着带路的烛勇似乎无意攀谈，哮天便问向身边的句黑，“巫祭是什么？” “巫祭是我们巫族最大的节日。”句黑小声回答道，“每过十年，巫族就要举行巨大的庆典仪式，祭奠祖巫和逝去的大巫，并祈求先人保佑巫族能在这北俱芦洲繁衍生息，有朝一日能重返洪荒。” 句黑给哮天解释完，又回头对祝江说道，“这次出来匆忙，居然忘了又到了巫祭之日。这次咱俩如果能在祖庭完成巫祭，回去一定羡慕死部族里的那些小子。” 祝江也是呵呵笑着，“除了祖巫部族和大巫外，恐怕只有咱俩有这个机会能见识祖庭巫祭了吧。咱俩得感谢两位仙长呢，要不是他们，咱俩哪来的这幅分啊。”说着便要拉着句黑向哮天和敖轻音道谢。 “哪里的话。该表达谢意的是我俩才是。”敖轻音婉言回谢。 “你们在后面墨迹些什么，快点跟上，迷路了我可不管你们。”走在前面的烛勇回头催促众人，祝江等人当即闭口跟上。 众人跟着烛勇疾行柱香的时间，便走到了丛林尽头。走出丛林，景色豁然开朗。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片田园气息十分浓郁的景象，有屋舍、有农田、有耕作的农人、有跑闹的孩童，一时间竟让众人升起了恍如隔世般的感受，似乎忘记了此时身在终年严寒的北俱芦洲。 眼前的场景不知怎的竟唤起了哮天尘封已久的前世记忆，那位曾经世界的大文人所描绘的桃源景象想必也不过如此了吧。 一旁的祝江还好，常年奔波在外的他这样的景象也见过，只是因为这样的景象能出现在北俱芦洲而震撼。但句黑却宛如石化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被眼前这和谐却与外面世界反差巨大的景象所震惊，眼中的泪水却再也憋不住汹涌而下。 烛勇仿佛对众人的反应司空见惯，他看着祝江和句黑温声说道，“这就是来自祖巫们的恩泽，咱们巫族世世代代坚忍不拔，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重返东胜神洲，为的就是所有巫族都能过上这样的生活，而不是只有朝圣般的来祖庭才能见到。” 看到祝江和句黑明悟般重重点头，烛勇也颇感欣慰。 旁观的哮天和敖轻音也被巫族的百折不挠而叹服，两人心中都在感慨，“不愧是曾经的地上的霸主，能与妖族争锋而不落下风，巫族确实有自己的底蕴。” 等到句黑情绪稳定，烛勇便招呼着众人继续向前走。 又走了一段，烛勇把哮天等人带到一处村寨，村寨中到处有人走来走去，看这样子便是在准备烛勇口中的巫祭。村中的巫族大多是些没有修为在身的普通人，他们看到哮天和敖轻音这样的“矮个子”也十分好奇地不断望向这里，只不过大家手中都有事情做，顾不得上来打招呼。 烛勇将哮天和敖轻音安顿在了一处无人居住的屋舍中，对二人交代道，“二位暂时先在此处暂歇，我去祖庭将你们到来的消息告诉句野大巫。” 哮天和敖轻音点头应是。烛勇见状又看向句黑和祝江，说道，“至于你们两个小子，来一趟不容易，跟着我走吧，我带你们去见见世面。”说着烛勇与哮天和敖轻音道别，带着句黑二人离开了屋舍。 村屋之中仅剩下哮天和敖轻音，想到此行目的即将实现，敖轻音便询问哮天之后的打算。 “等此行圆满，我送仙子回到傲来后，便要返回灌江口了。说起来才过了不到两年时间，但是对家里的兄弟们，还是颇有点想念呢。” 敖轻音闻言捂嘴轻笑，“是了，这天下谁不知道灌江口的二郎真君和哮天神君这一对师兄弟常年形影不离呢。” 听到敖轻音取笑，哮天也只有无奈的给她讲起自己从一只野狗变成玉虚门人，这过程之中杨戬对他的帮扶和支持。 敖轻音听完了哮天的成长经历后，也是十分感慨，声音也不自觉变得温柔起来，“将军从一个普通的黑狗，成为今天闻名天下的阐教弟子，哪怕有着二郎真君的照拂，这其中的艰辛恐怕他人也难以体会呢。” 见敖轻音语气异样，哮天知道她怕是借着自己的经历，想到了她自己身上。哮天尚有师兄杨戬照拂，而她的弟弟此时却仍在昏迷，要不是遇到了哮天怕是她也无能为力。想到此处，哮天默默转移了话题，提议是否出去村寨中参观一番。 敖轻音听到哮天的提议，也是欣然应诺。 二人便走出门去，在巫寨之中闲逛起来。 且不说哮天和敖轻音两人闲逛时，对于北俱芦洲的别有洞天和巫族先贤们的坚毅而赞叹，也不提祝江和句黑见到了诸多巫族名人和大巫前辈的惊喜万分。此时远在南儋部州的杨戬，却遇到了劈山救母之后，人生中最大的难题。 第二十二章 杨婵 此时距离哮天出门游历已经过了将近两年，两年的时间对于已经修行近千年的杨戬来说其实也就是眨眼的瞬间而已，而且最近南儋部州风平浪静，一派祥和景象，所以杨戬心中并不着急于哮天出门游历日久未归。特别是前段时间师父玉鼎真人捎信儿来说哮天现在正在去往北俱芦洲替他拜访老朋友，想到有师父在关注，杨戬对于哮天的安危便也不再挂念。 杨戬是个喜静不喜动的性子，年轻时还愿意与哮天、三太子等人喝酒打闹，现在经历的多了，多数情况下只愿意在灌江口待着，好在灌江口梅山六圣都在，也不算寂寞。 杨戬的妹妹杨婵，在其母云华仙子返回天庭后，就跟随母亲在斗牛宫中修行。杨戬每年都会趁着母亲生日时，带着哮天去天庭探望母亲和妹妹，云华仙子也是把杨戬身边的这个伙伴当成儿子般对待，杨婵对日渐威严的哥哥敬爱有加，却更愿意与随和的哮天玩闹。但由于哮天突然间决定外出游历，所以今年去探望母亲和妹妹时，仍是只有杨戬一人前往。 斗牛宫位于三十三天上，与位于南儋部州的灌江口可谓十万八千里，所以为了不在母亲的“生辰宴”上迟到，杨戬通常都会提前一天走。不过说是“生辰宴”，其实只有云华仙子和杨戬兄妹，再加上一个哮天而已。杨戬的父亲是凡人，如今已不知轮回多少世，而杨戬又自幼不待见他的舅舅玉帝，所以每次也只有他们几个人而已。 “母亲，妹妹。”等杨戬到达斗牛宫时，云华仙子母女二人已经等候多时了，杨戬日常繁忙，虽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其实时间是一样的，所以无法轻易离开天庭的云花仙子基本上只有每年的这个时候才能见到儿子，心中自然惦念。 “二郎一路辛苦，快进屋坐吧。今年蟠桃正好成熟，前些日子王母娘娘赏赐了些，我去着人拿来给你们尝尝。”云花仙子一如既往的温柔。 “哥哥，哮天哥哥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诶？”杨婵拽着杨戬的袖子问道。虽然跟哥哥同时开始修行，但因为一直居住在斗牛宫中，云华仙子和杨戬都十分宝贝这个家中的小女儿，将她保护的很好，倒是让杨婵保留了一分少女天真。 “哮天被师父派出去拜访朋友去了，短时间估计不会回来。”杨戬先给妹妹解释了一句，然后对着云华仙子说道，“母亲，哮天出发前也预计到了会缺席母亲的生辰，所以提前准备了寿礼。”说着便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递给了云华仙子，同时也把自己准备的寿礼递了过去。 “哮天这孩子，还真是细心。”云华仙子接过了礼物，也没有急着打开，只是拉着杨戬向宫内走去。他们身后的杨婵急急忙忙跟了上来，嘴里还嘟囔着，“哮天哥哥只记得母亲，不记得我，哼，下次不跟他一起玩了。” 杨戬十分疼爱妹妹，而哮天也把天真烂漫的杨婵当做亲妹妹一样看待。以哮天为人的谨慎，怎么可能厚此薄彼，只记得给云华仙子准备寿礼而不给杨婵准备礼物呢？只是杨戬许久没见这个妹妹，有意逗她一逗。 “你哮天哥哥日理万机，天天那么忙，能惦记着母亲的寿礼就很不容易了，你怎么能让哮天还惦记着你呢？”杨戬说话间嘴角带笑，只不过杨戬与云华仙子走在前面，让身后的杨婵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哼，这个哮天小气死了。我还专程给他留了他最爱吃的蟠桃，等下我就全部吃掉不给他了。”杨婵越想越气。 “哦？只给哮天哥哥留？不给亲哥哥留么？”杨戬停下脚步转身问向妹妹。 “给你给你，都给你！你们一个两个都讨厌死了！”杨婵眼看就要真的生气了。 “好啦，婵儿，你看不出来你哥哥在逗你嘛？”云华仙子见杨婵要生气，赶紧出来打圆场，“二郎，你也真是的，没事儿干欺负你妹妹干嘛。还不赶紧拿出来？” 杨婵听到母亲话，眼神由怒转喜的看向杨戬。杨戬看着妹妹的可爱表情不由笑出声来，从怀中掏出哮天提前准备好的缺席歉礼，递给了杨婵。 “呀！”杨婵脸上顿时多云转晴，面带惊喜的接了过来，“我就知道，哮天哥哥怎么会不惦记着我呢！哇，居然是皮影戏诶！我就上次说了一次好久没看皮影戏了，哮天哥哥就真的送了一副给我。” “婵儿，这是你哮天哥哥可专门央求云中子师伯做的，这幅皮影可以自己表演，可大可小变化多样，你可要珍惜这点别玩坏了。”杨戬对着杨婵嘱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杨婵拿到了新玩具便认真研究起来，不再搭理杨戬母子。母子二人看着杨婵，不约而同的摇头笑了起来。 云华仙子带着兄妹二人在厅堂中坐下，给杨戬递了一个蟠桃，同时开口说道，“二郎，此次回来，母亲其实也有个事要跟你商量商量。” “母亲请讲。”杨戬接过蟠桃放在手边，作出倾听的姿态。 “虽说咱们神仙中人都不惧生死，但是你妹妹一直跟我住在一起也不成体统，我前日已经跟你舅舅商量好了，过些年便分封你妹妹做公主，如果有机会的话，再给她寻一个可靠的道侣。” “母亲，我不要离开你，我就住在斗牛宫不走。”杨婵之前便听云华仙子提起过此事，此时再次听到便直言了当的拒绝。 “婵儿，不要孩子气，听母亲和你哥哥安排便是。”云华仙子劝了一句。 这边杨戬反而有些诧异的问道：“母亲，天庭是不是不允许仙人成亲么？” “傻孩子，天庭是不允许仙凡通婚，不允许天上神仙动凡心而已。你也是封神之后才在天庭做官的，你看那李天王、黄飞虎等人，哪个不是有妻有子的。” “可是妹妹也不是非要有一个道侣吧，有你我在，也可以护得妹妹周全。”杨戬也不太愿意自己的妹妹去给别人做道侣。 “嗯…”云华仙子也只是那么一提，见杨戬反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反而杨婵这边听二人讨论半天，自己却有了主意，“母亲，不如让我和哮天哥哥结为道侣吧，这样我就可以天天和他一起玩了！” “胡闹！这事情哪有你一个女儿家多言的。”云华仙子呵斥了杨婵一句，但是却对她的提议颇有些动心，“要是哮天的话…倒是颇为一个不错的选择呢。” 杨戬一听越说越偏，便抓紧制止，“母亲，此时以后再说吧。” 云华仙子当即便扯开了话题，但是一旁的杨婵反而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生辰宴结束后，杨婵出来送杨戬离开，在两人即将分别之际，杨婵拉着杨戬的衣角，轻轻对杨戬说道，“哥，我喜欢哮天，让他当我的道侣吧。” 第二十三章 句野 当杨戬正在为妹妹道别时的话而头疼之时，哮天和敖轻音终于等到了句野大巫的召唤。 哮天和敖轻音跟着赶来的烛勇走进了村寨不远处的群山之中。随着深入，两个身具妖族血脉的人逐渐威压到一种来自血脉中的威压，那是一种如敬畏天地般的十分纯粹的感觉，不论两个人如何努力，都无法抵消这种感觉的存在。 领路的烛勇看出了哮天和敖轻音表情的变化，便向他们解释道，“第一次来这里的人，不论什么种族，都会感受这种来自血脉的压迫，这是不可避免的。这里是祖巫们的埋葬之地，半数的祖巫都长睡于此，他们是盘古大神的后代，身上的血肉都直接来源于盘古。我们已经习惯于生活在这种威压之下了。” 哮天和敖轻音心下了然，对当年与天地争锋的祖巫们的敬畏又多了一些。 跟着烛勇走了一阵，两人居然进入了一个十分宽阔的谷地，山谷中植被、怪石都生长的十分自然，很难想象在这样的群山中竟有如此庞大的天然盆地。谷地的正中竖立着一根刻满浮雕的圆柱直插云霄，圆柱之后不远处便是通体由纯黑色石头砌筑而成的一个体积巨大的宫殿形建筑。宫殿和圆柱之间是一大片空地，圆柱的另一边，便是分散着的数目众多的各式屋舍和营帐。 烛勇带他们来到了一个木质的屋舍边上，低声向门内通报，“句野大巫，您的客人已经带到了。” “进来吧。”门内传出了一个温和的女声。 听到门内声音后的哮天和敖轻音同时一愣，两人心中都在惊讶这位玉鼎真人的挚友居然是女性，但是未等两人从惊讶中走出，烛勇便示意二人推门而入。门打开，二人便看见了坐在屋内的句野大巫。 句野大巫是一个面容柔和的巫族女性，身体自然比不上门外烛勇那么壮硕，但也充满了力量。她身体露出来的胳膊和脖子上，同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图腾和纹路，给人的感觉却是一种更加内敛的神秘。句芒是十二祖巫里掌管季节的存在，句野作为句芒的直系后代，也继承了部分先祖的能力。 句野让哮天二人坐在了她的对面，未等哮天递出信件和信物，她便主动开口说起话来。 “你们的来意，玉鼎已经告诉我了。”句野扫视了二人一眼后，将目光转向了敖轻音，“应该是你想用我的鲜血来入药，救助你的弟弟吧。” “是的，前辈。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敖轻音闻言立马回答。 “虽然不是精血，但是普通的血液对我们巫族来说，也是十分珍贵的，不知道你们要用什么来换呢？”句野大巫的声音十分的温润，但是却毫不拖泥带水。 听到她的话，敖轻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坐在旁边的哮天见状立马起身回话，“前辈，您有任何需要请随意差遣，我二人定不推辞。” “倒是确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句野笑了笑，对着哮天说道，“此事还非你不可，你若答应，你们要的血液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到这时哮天才知道，先前师父的信中为何点名要他陪着敖轻音一同前来北俱芦洲。 所以哮天也就不再犹豫，直接应允，“您不仅是我们求助的对象，还是我师父的挚友，所以您的事情我肯定义不容辞。” “很好。”句野对哮天的回答似乎很是满意，只见她也不多言，拿出了一个小瓶子，直接用手边摆放着的小刀将手掌划破，伤口涌出的血液正好流入瓶中。但是没等小瓶装满，句野手上的伤口就渐渐愈合，最终消失不见。 句野将装血的小瓶子递给哮天，然后对二人说：“你们先回去歇着吧，明天就是我们的巫族的巫祭，巫祭之后我自会前去找你们的。在我找你们之前，你们可以在附近逛逛，也可以旁观巫祭，只要没有超出祖地范围，我都可以感应到。” 哮天和敖轻音双双允诺，收好血液后，然后便从营帐中退了出来，跟随门外等候烛勇回到了山外的屋舍中。 烛勇将二人送到就再次离开，只留哮天和敖轻音在屋舍中，两人便聊起刚才的事儿。 “原来句野大巫是一位女性啊，我一直以为是一个威武雄壮的壮硕之人呢。”敖轻音道出了心中的好奇，“但是有什么事情是非将军不可的呢？” 哮天摇了摇头，他心中也十分好奇这位师父的挚友葫芦里到底藏了什么药，但是此时也无法凭空猜测，只能等她来找自己，不过至少这位前辈预先支付了报酬。哮天掏出之前存放血液的琉璃瓶，递给了敖轻音，“所幸这次前来北俱芦洲的目标已经达成，还请仙子收好这瓶血液。” 敖轻音其实心中一直很纠结如何向哮天开口要到这瓶血液，毕竟是关乎弟弟生死的物品，哪怕哮天再可靠，当然还是自己收着更放心一些，只不过一直碍于面子没好意思开口，没想到哮天仿佛看穿她所想，竟然就这么主动的直接递给了她，这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不管心中如何羞愧，敖轻音还是急忙接过了瓶子，一边郑重的将其收好，一边诚恳的对着哮天表达谢意，“能够这么顺利的拿到这瓶大巫之血，真是全靠将军帮助。轻音无以为报。”说着便要起身给哮天鞠躬行礼。 哮天见状连忙制止，口中连声道，“仙子不必如此。” 敖轻音看到哮天仍是一如既往的谦逊和有礼，越来越觉得阐教虽然师门煊赫，其弟子却如此温驯有礼而富有实力，果真是圣人所在，端的令人神往。而看着面前哮天俊朗的面容，敖轻音心中不知感觉怎么竟然变得有些异样起来。 哮天自是不知敖轻音心中所想，只是看着敖轻音突然沉默，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话已经说完，他便提议二人打坐休息，明日的巫祭盛典自是不能错过。于是两人便分别回到房间中各自休息，只待明日到来。 第二十四章 巫祭 第二日，巫祭之日。 休息了一夜的敖轻音和哮天走出房门，见到对方居然同时推门而出，便都不由自主为这份这些时日养成的默契而笑了起来。两人简单打过招呼，问候了对方几句，便一同向屋外走去。 虽然此时天色尚未完全明亮，村寨中的巫族民众却都早已忙碌起来。不论男女老幼，寨子中的巫族都将自己打扮的精精神神，穿着崭新的衣服，手中或多或少都抱着一些祭祀用品，成群结队的向着群山之中走去。 哮天和敖轻音出门后看见的便是这样的情景。对于巫祭，两人都是第一次听说，所以心中不免对巫族的这项几年一次的庄重盛大仪式充满好奇。于是哮天招呼了一声，两人就跟着人流一起行进起来。 随着距离山中的谷地越来越近，巫族民众的队伍也变得越来越庞大，每个巫族脸上都带着庄严肃穆的表情，半途赶来的巫族也只是默默进入到队伍中，随着整个队伍一同沉默前进。虽然同行的巫族越来越多，但人群却不见丝毫混乱，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而庄重的状态，这样的氛围让跟在队伍边缘的同行的哮天和敖轻音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不久后，跟着队伍前行的哮天和敖轻音来到了谷地入口处，那股堪比天地的压迫感再次出现在了二人的感官之中。 “仙长，仙长！这边！”当哮天和敖轻音在默默感受这股压迫之感时，哮天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叫着他的名字，于是他四下张望，首先便看到烛勇站在前方不远处的平台上，而他的身边，几日未见的祝江此时正在冲着他的方向挥手致意。 哮天与敖轻音对视一眼，朝着祝江他们走了过去。 待哮天和敖轻音走近，早已跳下平台的祝江十分激动的冲二人行礼问好。哮天二人也是笑着回应，所幸他们是站在行进的巫族民众队伍的边缘，此时停下来倒也不会对他们产生影响。 “仙长，句野大巫说了，两位身份特殊且远来是客，她猜测二位一定会前来旁观巫祭，便给二位留出了特别的宾客席位，而且差遣烛勇前辈和我在这里等候，所以现在请二位随我前往就坐。”祝江对哮天和敖轻音解释到他和烛勇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哮天想到自己身为玉虚弟子，既然别人邀请了，自是不能坠了师门的面皮，只不过考虑到身边的敖轻音，还是低声问了问她的想法。见敖轻音也没有意见，便同意了祝江的邀请。 因烛勇仍需在原地守卫，便由祝江带着哮天二人从另一条路向着宾客位置走去。祝江一边带路，一边对着哮天说道，“也是托了仙长的福气，我这几日可真是见了大世面。好多传说中的大巫、好多我们神话中的人物，我居然有幸见到甚至跟他们说几句话，这是我们部族所有人都没有的福分啊！” 哮天和敖轻音听着祝江仍然激动不已的语言，也是颇感好笑。不过对于祝江和句黑来说，能在成为大巫之前就来到巫族祖庭，确实是他人少有的运气。说到这，敖轻音便好奇的问祝江，“那位同行的句黑壮士，怎么不见他跟你一起呢？” “句黑那小子也是运气好，我们一起参观时碰到了句氏氏族的另一位大巫，那位大巫竟然看上了他，把他收在了部族里，到时候返程时，恐怕就只有咱们三人了。”祝江也是话里话外露出了对句黑运气的感慨和羡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遇，适合他的不一定适合你。”哮天宽慰了一句。 “仙长说的是，我这次能来长见识已经很知足了。”祝江倒是很豁达的笑了起来。 说话间，三人便从小路走到了谷地侧面一个搭好的空地边。这个空地位于谷中石柱的正西方，从这方向上看，石庙、圆柱和谷地入口的景象一览无余。 “两位仙长，您二位可以站在此处观礼。因巫祭时我们巫族部分长幼全部都是站着或者跪着，所以也就不方便给您二位准备座椅了，还请见谅。” “无妨，能有位置观礼我俩已经是受宠若惊了，不敢再奢求其他。” “那二位仙长稍歇，祭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恕在下少陪。”祝江向二人表达了歉意，便钻进了巫族人群中。 当哮天和敖轻音在空地上等候时，不远处的石柱周围已经围满了形形色色的巫族，而与哮天和敖轻音有着一面之缘的大巫句野此时正与一些人坐在距离石柱最近的位置，这些人组成了一个奇异的图形，面对着石柱，有的手持礼器，有的手托泥土，口中念念有词。 哮天和敖轻音远远的数了一下与句野一起的巫族，算上她数量正好是十二人，两人心中便猜测这十二位可能分别对应着十二位祖巫。 突然，原本坐在地上的十二位巫族同时站了起来，他们开始围绕着石柱跳起了奇异的舞蹈，一边跳舞一遍挥舞手中的礼器和物品。于此同时，一直在他们身后站着的巫族们纷纷面向着石柱和另一侧的石庙跪倒在地。所有的巫族口中都同时在诵读着同样的祭语，尽管每个人的声音都不大，但谷地之中的巫族民众数目已经不下万人，而谷外有更多进不来的巫族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所有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竟震得整个谷地开始颤抖起来。 此时谷地中只剩哮天和敖轻音站着不动，所幸句野给他们预留的空地足够偏僻，才不让二人十分显眼。不过哮天和敖轻音此时已经无暇在思考这些，他们两人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巫族的祭祀之舞似乎有种魔力一般，看似杂乱无章，却仿佛又暗合天地至理，引得哮天二人的目光深陷其中，无法移开。 蓦的，跳舞的巫族们停下了舞步，他们纷纷举起手中的物品，向着天空大喊一声，“巫！”于是所有的巫族都发出了同样的呼喊。 “嗡！” 在他们的呼喊声中，伫立于天地之间的石柱发出了诡异却震耳欲聋的嗡鸣声，更甚之的是，伴随着嗡鸣声，石柱上的浮雕仿佛活了过来般缓缓开始流动起来，随着浮雕流动，石柱上原本的浮雕组成了了一个个象征着十二位祖巫的图腾。当最后一个祖巫的图腾出现时，石柱上的其他所有文字和雕刻全都随着浮雕的流动消失不见。 在十二祖巫的图腾完全显现时，场内所有的巫族再次高声呼喊“巫”的名号，而他们跪拜朝着的石庙中竟也传出了一声仿佛来自亘古的呐喊声，低沉而有力地回应着着谷中巫族的呼喊。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巫族的声音在回荡。 第二十五章 巫庙 巫祭过后便是原始且充满野性的狂欢，普通巫族之间相互交换祭礼，然后围在一起舞蹈、角力，在一众大巫的带动下，所有的巫族都沉浸在这难得的节日中。 原本站在一旁观礼的哮天和敖轻音此时已经默默退出了谷地，两人本身都不太适应这种热闹的情景，而且两人仍被巫祭的宏大而震撼着，却也无心再参与狂欢。 退出谷地之后，哮天和敖轻音回到了村寨的屋舍前，到此时二人才恍惚着从刚才震撼中缓过神来。两人沉默的对视了一会儿，敖轻音似乎仍是心有余悸，对着哮天说道，“将军，这巫族…这残存在北俱芦洲的苟延残喘的巫族都是如此庞大和威武的族群，上古十二祖巫健在时的巫族是有多么可怕啊…真是无法想象。” “巫族毕竟是曾经与妖族争锋的天地主角，哪怕再怎么落魄，也不是随便轻视的。” “将军说的是，只不过…看到巫族的如此雄壮，我更加担心是句野大巫让将军帮忙的事情，怕不是轻易可以完成的。” 听到敖轻音此言，哮天颇感沉重的点了点头，特别是想到巫祭时从石庙里传出的声音，更是让哮天有种不好的预感，哪怕有师父背书，哮天还是不由得对句野即将安排的任务而担心起来。 正当两人为着未知而担忧时，远处传来了烛勇埋怨的声音，“你们二位可真是让我好找，不是让你们在观礼台处等候吗，怎么不声不响就跑了出来？” 哮天和敖轻音循声望去，看到烛勇急匆匆的向他们走过来，连忙迎了上去。哮天听出了烛勇的责怪，也不好意思的开口解释，“我二人有些不适应如此热闹的场景，便径自回来。” 听到哮天的话，烛勇也没有再过多责备什么，转言道，“在普通巫族狂欢的时候，大巫们都要进入巫庙中祭拜逝去的先辈，句野大巫让我来带你们一起去巫庙。” “巫庙想必是巫族真正的神圣所在吧，我们这样的外人应该不宜冒昧进入吧？”哮天略有迟疑。 “句野大巫说，到了巫庙之后，他自会告诉你要请求你做的事情。” 听到烛勇此言，哮天和敖轻音看了看彼此，都也不再说什么，便又跟着烛勇一起返回到了山中谷地。 三人进入谷地，绕过了正在狂欢的巫族部族，来到了石庙前。 之前远观只觉得石庙庞大，走到近前才发现仅用“庞大”是远远无法形容的。数根高达数十丈的石柱撑起了石庙的门楣，石柱和门楣上同样也布满了雕刻和图腾。它们之后的石庙主干竟是直接在修建在山体之内，整个石庙仿佛是用整座山掏空修建而成。站在庙前的台阶上向内望去，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幽深的黑暗。 尽管哮天化作本体时，体型都可以变得跟石庙的高度相差无几，龙族体躯更是长达百丈，但听同行烛勇讲到这石庙竟是太古时期完全由大巫带着部族的普通巫族修建而来时，两人还是不由感慨起这鬼斧神工一般的建筑技艺。 待三人登上了巫庙台阶后，烛勇开口道，“我便送你二人到此地了，在未成为大巫之前，我也没有资格进入到巫庙之中。你二人继续往前走吧，句野大巫在前面接你们，我会在此地等着你们出来。” “有劳了。”哮天和敖轻音冲着烛勇行礼道谢之后，各自深吸一口气，一起走进了石庙的黑暗之中。 看着两人走了进去，烛勇便转身坐在了台阶上，掏出了一瓶巫族自酿的酒水，一边饮酒，一边看着远处的部族狂欢。 哮天和敖轻音在黑暗中沿着脚下的通道谨慎的向着石庙的深处走去，随着他们的深入，石庙外的喧嚣和嘈杂渐渐在他们身后远离。 石庙的内部远比外面看到的更加庞大，两人走了好一段，才隐隐看到前方有燃烧着的火把发出的光。两人朝着有光的地方走去，走到近处才发现光亮尽头竟是一面完整的满是色彩斑斓的壁画的墙壁，两个燃烧的火把就固定在墙壁上，在两个火把的中间像是一个石门，看上去可以推开。 哮天和敖轻音先是打量了一番眼前墙上的壁画，画上看着像是在描绘巫族的先辈们的事迹，哮天看到了共工怒触不周山、后羿射日、夸父逐日... 想到句野大巫还在等着他们，哮天和敖轻音也不便继续观摩这些壁画，略微犹豫，哮天便上前推开石门，与敖轻音一同走了进去。石门之后是一个宽阔的大厅，大厅之中有一个长条石桌，石桌周围坐着一些高大的巫族，正是刚才主持巫祭的十二个大巫，句野也在其中。 看到哮天和敖轻音走了进来，句野起身招呼二人过来就坐。 眼前的阵仗让哮天和敖轻音的眼中都流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两人对视一眼，一同走到了句野指着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正好处于所有大巫们的对面，此时大巫们已经不复之前巫祭时的癫狂，一个个形态不同，神色各异，但都把目光集中在哮天身上，这让哮天身上倍感压力。 待两人坐下，句野大巫开口了，“哮天，想必你也猜出来了，我身边的这些人都是继承和代表了曾经的十二位祖巫，我们之中有的自巫族迁居北俱芦洲之时便成为了大巫，所以对你来说，我们确实是一群老家伙。” 见哮天和敖轻音都是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句野顿了下便继续说道，“今天我们这群老家伙邀请二位前来，是确有一事想要劳烦二位，特别是你，哮天。” 哮天二人连称不敢，哮天起身说道，“还请前辈直言，既然之前我答应了您，就不会有反悔之意。” “嗯，这话说的还算有那么点样子。”说话的是坐在边上的一个蓝颜紫发壮汉，见哮天和敖轻音目光望向他，紫发壮汉做起了自我介绍，“老子共不求，共工部族的大巫。”说了一句之后，便又不在言语。 “哮天，那我就直接明说了。”句野将哮天的目光引了回来，“原本此事我是想麻烦你师父的，但是他的身份确实太过特殊，牵扯较大，所以我始终没有开口。不想近期收到你师父书信，说你们二人将前来巫族求助，我便有了以此“要挟”的想法。既是“要挟”，你们便不存在什么责任风险了。” 听到句野这番话，哮天想着这事情的后路都安排的这么妥当，正事本身怕是不好解决，果不其然，只听句野继续说道。 “你们都知道我巫族远古有一位大巫名为刑天，是在巫妖之时与后裔、夸父等齐名的大巫，只不过之后因不满我们困守北俱芦洲，去往天庭争论，被玉帝设计砍下了头颅。刑天大巫后面随安然逃跑，但是他的头颅却被天庭镇压。” “此事我曾听师父讲过，师父曾言刑天大巫是天地间有数的人物之一。”哮天确实曾听闻过此事。 “嗯。刑天逃回北俱芦洲之后便陷入了沉睡。我们尝试了许多方法都无法唤醒，无奈之下只能想办法寻找他被镇压的头颅所在。我们历经千辛万苦之后，终于打听到他的头颅居然就被镇压在这北海海眼之中。因为我们巫族不善水，更别说要在镇守森严的海眼之中盗取头颅，而外人我们又无法信任，所以不得已，只能求助于你。” 哮天和敖轻音听完之后，深感此事的麻烦，海中行事本就艰难，而在海眼之中盗宝更是难上加难。 “北海海眼历来都是镇守天庭重犯的地方，是由天庭亲自派遣兵将镇守，虽然就在北海深处，但我龙族向来是不可以也不愿意靠近的，所以我对此地的了解也不多。”敖轻音在哮天身旁低声说道。 哮天低头思考，没有开口，敖轻音虽然心下想的是拒绝，但是又想到已经拿到手中的血液，也难再开口劝阻。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大巫之中的几个脾气暴躁之人已经面露不耐，开口催促了起来。 “小子，你答不答应，倒是开口说句话啊！” “我就知道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儿寄托在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身上。” “哼，还是高估了这道教门徒。” 敖轻音已经有些着急了，但哮天面色仍是沉稳，他听到这些夹杂着恶意的话，也不恼怒，只是抬头看向句野，说道，“此事我应了，但是我有两个要求。” “你说。”句野见哮天答应帮忙，便面露喜色的急言。 “第一，我离开后还请诸位照顾轻音，不论我成功与否，都不得为难她。” “这是自然。”句野爽口答应。 “将军...”敖轻音深知自己虽然是龙王近亲，但是在这种事情上恐怕只是个累赘，所以也不能开口要求同去，但听到哮天仍在为她着想却不由得感动。 “第二，如果我成功取回刑天大巫的头颅，我需要你们在额外给我一滴大巫的精血，在座任意一位的都可。” “这...”听到哮天的要求，句野顿时有点迟疑。大巫精血是每个大巫心头凝练的血液，对于大巫来说十足珍贵，有的大巫可能终身只能凝练十几滴而已。她知道哮天索要精血大概率是为了凝练肉身，而自己虽然不至于不舍得，但她本身却不是善战之人，她的精血却不适合哮天，其他大巫的精血却也不是她能左右，所以不由得犹豫起来。 “犹豫什么，如果你能拿回来刑天的脑袋，别说一滴了，十滴老子都给你。”开口的仍是那位蓝色脸庞的共不求。 “一滴足矣。如此，哮天愿意一试。”哮天起身向着眼前的诸位大巫拱手言道。 一众大巫闻言也是起身回礼。 第二十六章 海眼 一天后，敖轻音被安顿在了巫族祖庭外的聚集地，并由句野大巫亲自保护和陪伴，哮天见状也不再耽搁，便与众人告辞离开。为了不把时间浪费在赶路上，善速的帝江部族大巫亲自把哮天送到北海边，并承诺在海边等候哮天十天。之后，哮天便独自踏上了寻找海眼的旅途。 为了掩人耳目，哮天沉入北海时变作了一个鱼头小妖。 出发之前敖轻音说北海海眼在北海的最深处的海沟之下，所以哮天便奔着海底最深处游去。因为是帮助天庭的对头之一来盗取镇压之物，哮天也不便去找北海龙王问路，只得自己寻找。 北海的环境与东海大相径庭，海中的普通生物也更加凶猛一些。哮天本意去找一个海中生存的妖怪问问路，但是一路游动却始终不见得任何妖物，只有普通的海洋鱼类在到处巡游。无法之下，哮天只得悄悄靠近北海龙宫的范围。 又游了一阵，眼看马上就要到龙宫了，突然，一阵沙哑难听的声音从哮天的下方传来。 “那个鱼头怪，给大爷下来！” 哮天闻声向下看去，发声的竟是一直磨盘大小的三足蟾蜍，不由惊异的自语道，“北海之中居然有蟾蜍？” 那三足蟾蜍看出哮天的惊讶，颇为自得的言道，“本座乃北海龙宫驸马爷座下的蟾蜍将军，此处是本座的洞府所在。你既然有幸目睹真颜，还不快快呈上贡品，好叫本座看顾于你？” 哮天见状也是颇感好笑，不过转念想到这不就是很好的问路之人么？所以哮天便沉身下到蟾蜍面前。 “见过蟾蜍将军，今日能够面见将军实乃小妖三生有幸。”哮天对着蟾蜍一通恭维。 “你这小妖是哪里来的，之前怎么没见过，不过虽然长得不咋的，话倒是说的好听。”蟾蜍明显很是受用。 “小的是顺着河游到北海的，要到海沟那边去寻一个亲戚。”哮天立马顺杆而上。 “海沟？那鬼地方还有妖怪生活？真是活久见。你既然去海沟探亲，为何却往龙宫的方向来？”蟾蜍说这便露出凶恶模样，“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不敢不敢，小的只是第一次来北海，不甚识路，慌忙之间走错了方向。” “哦，是这样啊。这样吧，看在你嘴这么甜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指指路。”蟾蜍说着便阴阴笑了起来。笑了几声，见哮天没有反应，便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说道，“真是乡下妖怪，一点礼数都不懂。问路是白问的吗？” 哮天立马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可是小的没什么宝物送给蟾蜍将军啊。” “真是乡下妖怪，没钱就赶紧滚吧，不要打扰本大爷休息。”蟾蜍言罢便要驱赶哮天。 “不如这样，您随我去我那亲戚家，我那亲戚应该有些钱财。” 蟾蜍想了想，最近驸马爷沉迷美色，倒是也不会有事来找他，闲着也是闲着，随这鱼头怪去赚个外快也不是不行。想到此处，蟾蜍便同意了哮天的提议，只不过还是说，“如果到时候你亲戚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就抓你们来我洞府当仆人。” 蟾蜍说完后，示意哮天跟着他，便向着与龙宫相反的方向前进。 不得不说，这蟾蜍将军在水底下赶起路来速度还是很快，但是海沟距离蟾蜍的洞府距离也怕是有数千里之遥，哮天跟着蟾蜍竟在海底游走了一天时间，才远远看到海沟的轮廓。 海沟是北海海底的一处大裂缝，深度不知几何，长度也有百里不止。海眼的具体位置，还要到海沟深处去探寻。 走到此处，蟾蜍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哮天正在琢磨怎么糊弄这个妖怪，还是直接打杀了事，只听蛤蟆那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鱼头怪，海沟就在前面。只是这附近方圆百里生灵断绝，你那亲戚在何处？” 停了一会没有听到身后鱼头怪的回复，蟾蜍十分疑惑，正要回头看时，只听“砰”，蟾蜍便失去了意识。 看到蟾蜍晕了过去，哮天收起手中的棍子，低声说道，“抱歉了蟾蜍将军，后面的事儿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了，看在你给我带路的份上，好好睡一觉吧。” 为了不被人发现，哮天又在海沟边上挖了一个坑，把晕过去的蟾蜍将军埋在了坑里，所幸这些成了精的妖怪已经可以自然转为内息，要不然这一下这位“面冷心善”的蟾蜍将军怕是再也见不到他的驸马爷了。 一切收拾妥当，哮天便再次变身为一只十分不起眼的深海鱼类，向着海沟下方游了过去。 一边游，哮天一边回想自己对北海海眼的记忆。在哮天的印象中，封神时那位被封为分水将军的申公豹师叔，应该也是被镇压在这北海海眼之中，只是不知道这海眼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到底镇压了多少妖魔鬼怪。 在海沟中游荡了两个来回，哮天并未发现什么明显的监牢或者镇石之类的东西，似乎这里只是一个寻常的海底裂缝而已。哮天不死心，再次在海沟中游荡找寻，终于，在海沟底部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他发现了一个洋流异常的位置，他游近后发现这里的水流竟形成了一个微小却极富吸力的漩涡，不停地将周围的海水吸入。 这是哮天找寻许久之后发现的唯一不同之处，他想了想，便停在涡流之中，任由漩涡将他吸了进去。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哮天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幽深的空间中，这个空间就像是在陆地上一般竟没有一点海水，仿佛刚才被漩涡吸入的只有他自己而已。这个时候再扮作一条鱼明显是不合适了，哮天也索性恢复了原貌，只是靠八九玄功将自己的身形隐匿起来。 记下了此时所在的位置后，哮天便悄声向前方走去。走了估摸半柱香的时间，哮天终于看到了一个写着“北海眼”的墨色石碑，石碑旁站着一个人。说是人似乎也有些不妥，眼前这身穿漆黑战甲的存在仿佛没有生息般伫立在那里，不知是死是活是人是鬼，而他的身后便是一到金属材质的门，门上书写着“九幽密牢”四个大字。 哮天心知这便是他要寻找的地方了。只不过要进入到密牢中似乎只有走正门一条道路，而进门的话就必须经过门前站着的黑铠甲士，不管这个黑铠甲士是谁，能被安排镇守海眼和密牢，怕不是好相与之辈。想到这里，哮天不由得进退两难起来。 “既然都来到这了，不尝试下怎么都说不过去。”哮天心下一横，便悄无声息的向门口摸了过去。在走到距离铁门还有十丈距离的时候，门口的黑铠甲士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哮天所在的位置，这让哮天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不敢再有丝毫异动。 僵立了半晌不见黑铠甲士有其他动作，哮天便壮起胆子准备继续向前走一步，只是他刚抬起脚，还没等落地，黑铠甲士便发出了警告，“止步，后退不杀。” 黑铠甲士的声音如金戈一般，如同金属摩擦。听到警告声，哮天立马停下了动作并向后退去，而黑甲也并没有追上来，待哮天退走后便恢复到之前寂静无声的状态。哮天向后退了几步见对方并未追逐，便又停在了下来。看着古井无波的黑铠甲士，哮天一时间颇感棘手。 强闯是最后的办法，而且这黑甲看上去颇有些不好惹，目前的哮天还不一定能应对的了，所以哮天决定先花费一些时间观察一下。 第二十七章 得手 北海海眼所在的这个空间十分幽暗寂静，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而且也没有任何声音，也就是哮天这种有一定修为的才能无视这种黑暗和安静。侍立在不远处的黑铠甲士仿佛与这样的环境融为一体，在无人闯入时几乎都维持着同样的姿态。 哮天盯着看了一阵，发现这甲士似乎并不是活物，更像是被制造出来的力士或者是法宝之类的存在。哮天用不同的方法尝试了下，发现只有当他靠近时甲士才会有反应，而他丢东西过去发出的异响完全不会引起任何关注，而不被他察觉的最大距离应该是十丈左右。 所幸哮天主修的八九玄功中有一门变化可以完全隐匿自身气息，这解决了哮天无法靠近的难题，可是这牢门又要怎么打开呢？哮天相信但凡牢门发出一点动静，这甲士都会有所警觉，更别说要把牢门打开了。这下又难住了哮天。 此时距离哮天和帝江部族的大巫约定汇合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五天，而看门的黑铠甲士却又不动如山，眼看时间将尽，这让一向沉稳的哮天有些焦躁起来。 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哮天决定继续尝试能不能把这看门人调开。 于是他先运转变化之术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又利用分身之法塑造了一个与本体气息完全一样的老鼠，他让老鼠分身停留在原地，他自己先无声无息的慢慢走到了距离牢门不足一丈的位置，然后下达指令让老鼠分身走到了甲士十丈前。 果不其然，黑铠甲士在老鼠分身步入十丈范围内时发出了与先前一样的警告，哮天让老鼠分身不做理会继续靠近。甲士见老鼠对自己的警告熟视无睹，“咔嚓”一声便拔出了自己的佩剑，然后“嗖”的一声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飞身过去将老鼠分身斩碎。 趁着甲士暂时离开门口，哮天抓紧观察牢门的开启方式，他发现牢门之上有一个凹槽，其形状似乎与甲士手中的佩剑一样。正当他要仔细测量时，甲士已经慢慢返回到了门口，哮天只得无奈让开位置站在一侧。 不过既然此法可行，哮天便又如法炮制了两只老鼠，并让他们出现在十丈内的不同位置，待甲士飞身出去后，他便靠近继续观察门上的凹槽。就这么来回几次后，哮天确认了这个凹槽的大小形状与甲士的佩剑完全一致，这么看来甲士的佩剑便是这牢门的钥匙了。只是如何才能让甲士把自己的佩剑插入到凹槽中呢？ 哮天想了想后，继续运转分身之法，幻化出一群微小的爬虫，在它们爬进了凹槽的最里面后，让他们散发出自己的气息。果然，甲士如条件反射般的拔出佩剑刺向气息所在，随着佩剑插入了凹槽，牢房门应声而开。哮天见机立马化作飞蛾飞入了牢门。 进入密牢后，哮天发现密牢内是一个更加幽深、又长又窄的通道，通道的两边是一间间牢房。哮天继续隐匿气息和身形，一间间的探查寻找刑天的头颅。 随着脚步深入，哮天发现这些牢房有一多半是空的，而剩下的大多存放着一些魔气滔天的物品，只有极个别牢房中住着囚犯。更加让人惊异的是，所有的牢房内都是靠着阵法封锁和镇压这些人或物，牢房门本身竟完全不设门锁。正当哮天一边震惊一边继续探查时，前边不远处的一个牢房内竟然传出了男人的感慨叹息声。 “被关押许久，不想今天居然能再次感受到玉虚的气息。不知门外是哪位门人故旧啊？”男人的声音颇有些疲惫，似是被关押了许久。 哮天听到这个声音，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而发现自己的应该就是被镇压在此的那位申公师叔了。哮天曾在封神时与这位师叔有过数面之缘，当时与姜子牙同为封神主角的二人都只是有些许修为的地仙之流而已，不曾想封神后者短短的几百年，这位被关押的师叔竟然可以轻易发现已经隐匿了的自己。不过既然是同门长辈，哮天理应行晚辈之礼。 哮天走到申公豹的牢门前，露出身形，稍作整理后，对着门内低声拜道，“玉虚玉鼎门下弟子哮天，见过申公师叔。” “玉鼎门下还真是出人才啊。哮天？我想起来了，你是当年跟着杨戬的那只黑狗吧，不想居然成为了玉鼎的弟子，造化弄人啊。”牢门内的申公豹感慨出声，“不过师叔这里没什么见面礼可以给你了，还请师侄见谅啊。” “不敢，师叔言重了。”哮天沉吟片刻，躬身歉然道，“小侄今日冒昧打扰了师叔清修，还请师叔恕罪。” “不知师侄到这九幽密牢做什么？想必我这被世间遗忘之人，还不值得师侄专程前来探望吧。” 哮天想了想，便把此行的目的说与了申公豹。 “哦，你说刑天的头颅啊，似乎确实在里面的牢房中，师侄自去寻找就是。只不过休怪师叔多嘴，巫族可不是如他们的面相一般憨厚，师侄与他们打交道时可要小心啊。去忙你的吧，我这废人也不值得你过多关注了。”申公豹说完后边不再出声。 “那便不打扰师叔清修了。”哮天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师叔在此地许久，定是思念师门了吧，这里有一些云中子师叔酿制的灵酒，算是给师叔解解馋吧。”说着便递了两坛灵酒进去，见里面申公豹没有出声的打算，哮天便躬身离开，向着更深处走去。 果然如同申公豹所说，在更里面的一间牢房中，哮天发现了一颗安置在阵法之中巫族头颅，不出意外这就是刑天的头颅了。镇压头颅的阵法却只是常规的周天阵法，这对哮天来说没什么难度，所以几下便将其破开，取出了头颅收好。 此行目的已然实现，哮天便不再迟疑转身向外走去。路过申公豹的囚牢时，哮天向着里面行了一礼，转身时似乎听到申公豹的叹息。但此时确实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哮天也不再犹豫，原路返回到了九幽密牢的牢门位置。 牢门从里面倒是可以随便打开，哮天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牢门，趁着门外守着的甲士尚未反应过来，闪电般的冲了出去，通过来时的旋涡回到了海沟之中，丝毫没有耽搁，一路疾行返回到了与巫族相约之地。 离开海沟时，哮天回头望了望漩涡所在之处，他有一种预感，未来的某天一定还会再次回来这个地方。 第二十八章 回归 当哮天从九幽密牢里逃出时，留在巫族祖庭的敖轻音却因等待日久倍感煎熬。 此时距哮天他们离开已经过去了九天的时间，起初敖轻音虽然也在担心哮天的安危，但还是能够让自己静下心来等待。但随着十天之期越来越近，哮天他们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发回来，这让敖轻音越来越难以抑制自己的担忧之情，从昨天开始，她就会时不时地走出门去询问外面看护的巫族卫士有没有消息。 与敖轻音同处一室等待消息的句野虽然对哮天等人的进展也十分关心，但毕竟这么些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么几天，所以她的心态到是更好一些。当她看到敖轻音表现得如此焦虑难熬时，心中的八卦之火便熊熊的燃烧起来。 “轻音姑娘，哮天吉人天相，哪怕此事不成，他也肯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况且他的身份也足矣震慑一些宵小之徒，你也不必如此焦心了。”句野劝慰着敖轻音。 “嗯，前辈说的是。”敖轻音虽然嘴上答应，但神态仍然透出担忧。 “轻音姑娘，不知你和哮天....” “前辈，你说什么？”敖轻音有些疑惑句野想要问什么。 “嗷，我就是觉得你俩的关系有些非同一般。就这段时间来看，你对哮天的关心确实不似作伪，而前段时间哮天对你的保护也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是你俩也不是血缘亲属，所以我也忍不住有些八卦，哈哈。” “您说的是这个啊。”敖轻音倒是没有多想，“我和哮天将军是在我舅舅那边认识的，我为他充当了一次向导，他为了感谢我才答应陪我来北俱芦洲的。” 说到这，敖轻音脸上露出了一丝惭愧，“不曾想将军却为了我而以身试险，这让我十分愧疚。” “我看哮天倒是十分心甘情愿呢，哈哈哈！”句野笑了笑，继而正色道，“不过他现在做的事情倒是与你无甚关联了，是我们巫族请求他帮忙，不论他成功与否，我们巫族都会承他的情。” 敖轻音见巫族大巫如此通情达理，又想到近几天在巫族的见闻，不由得对他们的印象大为改观。 句野看到敖轻音陷入沉思，便又开口开起了玩笑，“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人族公主是可以婚嫁的，与其未来选一个不认识的人作驸马，不如早早打算起来。我觉得哮天就是个不错的选择，道门弟子也不限婚配，你俩郎才女貌，到是颇为般配呢，哈哈。” 敖轻音听到句野的调侃，顿时霞飞双颊，语气十分无奈的对着句野说道，“前辈，您就不要取笑我了，先不说此时我并没有嫁人的想法，哪怕真如您所说，哮天将军可不是我可以高攀的起的。” “没有什么高攀不起，如果你有意的话，我愿意当一回媒人。” “前辈...”敖轻音已经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句野还要继续开口劝说，只听门外的巫族卫士突然喊道，“回来了！” 句野和敖轻音顿时一惊，也不再继续说什么，立马起身出门迎了上去。 此时敖轻音她们所在的聚集地已经挤满了巫族，除了随哮天一起的那位帝江部族的大巫外，其他代表十二祖巫的大巫已经尽数到场，而他们身后也站满了其他非祖巫部族的大巫们。他们将返回来的哮天等人团团围住，静静的等着哮天开口。当句野和敖轻音出来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了。 人群中的哮天看到敖轻音出来，给了敖轻音一个安慰的笑容，敖轻音看到哮天的笑容之后顿感安心，于是就止步不前，站在了人群之外，静静地看着哮天。 “哮天，取到了吗？”虽然句野之前嘴上说着要淡定，但事关重要伙伴，她内心早已焦虑不已，如今见到哮天归来，自是再忍不住，直接冲到哮天面前询问。 哮天环视一周，见周围的巫族都是面带殷切，便也不在卖关子，直接从须弥芥子中取出了装有刑天头颅的盒子，双手递向句野，边递边说，“前辈，哮天幸不辱命！” 句野看着哮天递过来的盒子，想到自己的族人们努力数千年的愿望就这么实现，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相信，不过她还是将盒子接了过来，颤抖着打开了盒子。盒子中静静放置着刑天的头颅，只不过因为被镇压了许久，面容上稍微有些狼狈，不过却是一如既往的刚强。 “句野，快去试试能不能唤醒刑天吧。”句野身旁的大巫轻声提醒。 “嗯！”句野面带激动的点点头，对着哮天感激道，“哮天，这份恩情我们巫族记下了，日后必有回报。”说完后便一马当先冲向了石庙，身边的巫族们也是都跟着句野而去，只有共不求留了下来。只见他默默走到哮天面前，也不说些什么，直接运力从身体内逼出了一滴如水般澄澈无垢的大巫精血，并将精血打入了哮天体内。 哮天顿感一股寒流在身体内游走了起来，寒流中伴随的能量竟让他停滞许久的瓶颈渐渐开始松动，哮天也不顾不得其他，直接坐在地上开始打坐吸收起精血中蕴含的力量。 共不求做完这些后似乎变得虚弱了一些，不过他还是对此时已经走到哮天身前的敖轻音嘱咐了几句，之后便转身朝着石庙走去。而敖轻音便在一旁默默守护起来。 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哮天从打坐中转醒，此时他已经成功突破，九转玄功也已经到了六转。 “恭喜将军神功大成！”站在一旁的敖轻音见哮天醒来，立马笑着贺喜。 哮天赶紧站起身来，对着敖轻音拱手致谢，“让仙子久等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天后。巫族成功唤醒了刑天，但因为身首分离的太久，刑天还需要适应和调养，所以没有亲自当面感谢哮天，但也托句野表示了谢意。哮天二人见事情终于完结，顺势提出了告辞离去。句野知道二人还要回去救人，也就没有挽留，便让人唤来了等候已久的祝江，让他带着哮天二人离去，而一同前来的句黑被留下学艺，就不随他们回去了。 三人与句野等人告辞后，便乘着猛犸，一路不停地回到了句黑的村寨。归还了猛犸后，三人继续向南疾行，乘坐飞舟返回。 在哮天等人乘坐飞舟再次跨越北海时，海底深处，一只磨盘大小的蟾蜍从土里钻了出来，蟾蜍一边晃动硕大的脑袋，一边骂骂咧咧，“竟是在阴沟里翻了船。该死的鱼头怪，害老子吃了这么久的土，别让老子再碰见你！” 第二十九章 回家 哮天三人再次踏上东胜神洲的土地时，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当几人从跨海飞舟上下来时，心里都知道分别的时刻已经到来。哮天和敖轻音一起看着祝江，想到这位起初很是冷漠的巫族汉子，这一路上却十分细心和靠谱，不由心生感怀，特别是敖轻音，感激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两位仙长定要赶着去救人了，我那也不多留二位了。此行也是沾了您二位的光，我才见识到了原先定然难以见到的巫族前辈，祝江在此拜谢。未来有机会再到此地，二位如不嫌弃，我愿一尽地主之谊。”祝江也是看出眼前二人离去之意，虽然心有不舍，却也没有过多地挽留。 “祝兄弟，此行全赖有你才能如此顺利，轻音无以为谢，日后如有任何差遣之处，请托人捎信到东海傲来国，轻音绝不推辞。”敖轻音也是颇有些动容。 看着眼前二人依依惜别，哮天想了想，对着祝江说道，“祝兄弟，以你的能力隐没在北荒做一些商贾之事，确实有些屈才了。不若这样，你如有意，可以持我信物到南儋部洲灌江口去，我保你登临天仙。哪怕你无意为道门或者天庭做事，日后但凡有什么难处，也可持此信物去往灌江口，会有人帮你的。”哮天说着便将自己的贴身玉佩递给了祝江。 祝江本欲拒绝，但看哮天神情坚决，便不再犹豫，郑重接过了玉佩。 见祝江接过信物，哮天也不再耽搁行程，便与敖轻音一起与祝江拱手道别，“如此，我二人便走了。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祝二位仙长如愿以偿。”祝江也拱手回礼。 言罢，哮天和敖轻音便飞身离开。 敖轻音在拿到血液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救醒弟弟，当时因为哮天替她偿还巫族人情，她才能按捺的住。此时回到东胜神洲，更是归心似箭，恨不得马上回到傲来国中。 哮天自是知道敖轻音心中所想，便主动拉起敖轻音，运转八九玄功，一路风驰电掣疾行而去，敖轻音知道哮天是为了自己早日返回傲来国，便也没有阻挡哮天，任由哮天拉着自己的衣袖。 两人一路上丝毫没有停顿，再加上哮天主动发力，返程的时间竟是比去程快了不止一筹。 当他们终于赶到傲来国时，已经是七天后的深夜。 眼看回到家里，敖轻音也不顾天色已晚，带着哮天便冲到了弟弟傲凡所在的寝宫中，拿出了来之不易的句野的血液，依照向前医师的指令将血液送入他的体内。敖轻音的弟弟虽然也有龙族的血脉，但与她相比却稀薄了很多，他的弟弟也只是个有些腿脚功夫的凡人而已。所以为了他能够更好的吸收血液，敖轻音便坐在他身旁施法引导血液在体内运转流动。而哮天则站在一旁护法和守护。 片刻后，敖轻音的母亲搀扶着行将就木的傲来国主闻声而来，他们看见了施法的敖轻音和站在她身旁护卫的哮天，便驻足在不远处，没有贸然上前打扰。 待巫族血液在傲凡体内流转了七个周天后，他的脸色已经明显变得红润起来，敖轻音见状也停止了运功施法。她起身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冲着身旁守护的哮天微微一笑，便走到了父母身边低声向他们解释起来。 哮天也没有听到几人在聊些什么，他只看到她的父母看了他一眼后，便又相互搀扶着离开了。 敖轻音将父母送出了寝宫后，走到了哮天身旁，笑着说道，“将军，我父王年事已高，不喜与人交谈，我便让他们先回去了。他们让我转达对你的谢意。” 哮天笑着谦虚了几句，便问起傲凡的状况，敖轻音面带欣喜地解释道，“他的状况已经转好了，估计明日便可转醒。到时遵医嘱服用药剂即可慢慢恢复。” “如此便好。”哮天也是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两人沉默对视了一会儿，哮天转言道，“既然令弟已经好转，那也算不枉此行。此间事了，也到了哮天告辞的时候了。” 敖轻音听到哮天此行，连忙挽留，“哮天将军，舍弟能够恢复，全靠将军力助，还请将军多留几日，好让轻音一表谢意。” “仙子严重了，哮天只是尽了些许微薄之力，当不得仙子感谢。”顿了顿，哮天继续说道，“只不过此次出来游历已经耗费了许久，家里的事情想必已经积攒了许多，确也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了。” 敖轻音见哮天去意已决，便也不再强作挽留，只是心中却突然滋生出强烈的不舍之感，“既然将军这么说，那轻音也就不在挽留将军了。日后待舍弟恢复后，轻音定会上门拜谢。” “不必如此客气。不过仙子日后如有时间，欢迎来灌江口做客，哮天翘首以盼。”哮天抱了抱拳，说道，“仙子莫送，哮天去也。” “将军且慢！这是东海产出的双生螺，手持此螺者可无视距离远近，随时随地联系到彼此。还请将军收下一只，也免去了互通书信之不便。”说到这敖轻音面色微红，但还是将一个小巧精致的海螺递给了哮天。 哮天接过海螺，郑重收好。 见哮天收下，敖轻音如释重负般行礼道别，“将军慢走！一路顺风！” 哮天深深地看了看敖轻音，便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敖轻音盯着哮天远去的背影，想到此前在北俱芦洲时大巫句野开玩笑说的话，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内心似乎作出了某些决定一般。 且说哮天这边经过了数天的飞驰，终于回到了灌江口。 此次游历虽然只过去两年多的时间，但对于哮天来说确实来到这方世界的第一次独自出游，意义颇深。再次回到灌江口，这让哮天有一种游子归家般的感觉，而见到了灌江口的杨戬及梅山诸位兄弟，也让哮天感觉十分的亲切，众人聚在一起，一边饮着哮天带回的猴儿酒，一边听哮天讲述此次北俱芦洲之见闻，一时间欢声笑语，酣畅淋漓。 第三十章 闲暇 随后的日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灌江口虽然隶属于天庭管辖，但是因为杨戬与玉帝的关系并不好，大多数时间都是听调不听宣，所以天庭与灌江口之间只是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和和气气，天庭的各路神仙虽然也有意想要帮玉帝教训杨戬，但想到杨戬身后的师门，也都不了了之了。灌江口众人也都乐的这种宁静和不被打扰。 天庭众人不愿意与杨戬来往，但其中也有例外，就是三太子哪吒。 哪吒与杨戬同属玉虚门下，一同经历了封神之役，如今又一同在天庭任职，两人的关系自是没的说。只不过三太子由于是莲花重塑了肉身，身体样貌被固化在了年幼时期的模样，而且莲花金身虽好，总归是比不上原本的肉身，所以三太子的修为虽然也在不疼增长，却渐渐与杨戬拉开了差距，倒是因为哮天入门较晚，两人倒是旗鼓相当，所以到后面哪吒反而更愿意来找哮天切磋技艺。 这日，哪吒听闻哮天游历归来而且突破了，便急不可耐的从南天门赶来祝贺。而哮天也是将这位曾经的偶像、现在的师兄纳为知己之一，所以见哪吒专程前来探望，也十分高兴得喊他一起喝酒，但哪吒却表示要先打一架再说。 “之前你卡在瓶颈无法与你尽兴，如今终于突破了，来来来，先来与我战个三百回合，然后再去喝酒，岂不快哉！”哪吒一见到哮天便战意盎然。 哮天见哪吒如此，也不好扫了他的兴致，更何况自己刚刚突破，身边的人中，杨戬他打不过，其他人又不是他的对手，如今哪吒的到来正好也能让他检验一下自己突破后的成色。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就在校场上切磋了起来。 杨戬和梅山众人原本都在白虎节堂中议事，听闻哮天和哪吒在校场切磋，便都放下手中之事前来观战。 当众人赶到时，哮天和哪吒已经打出了真火。只见哪吒使出了三头六臂的本命神通，火尖枪、降魔杵、混天绫、缚妖索、绣球、金砖等法宝纷纷超着哮天身上招呼，而哮天也是不甘示弱，一杆龙胆亮银枪舞得密不透风，虽然只有一杆兵器，却愣是没让哪吒近的身躯。 两人你来我往了数百个回合，可谓是将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谁也没让谁占着便宜，哮天内心已经验证了自己目前的所在的层次，而且两人想要分的胜负必会有人受伤，想到此处，哮天便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哪吒打中，自己则借势趁机跳出了站圈。 “不打了不打了，三太子果真实力非凡，师弟我甘拜下风。”跳出站圈后的哮天连忙认输。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故意让我！哼，我只是长的小又不是真的年幼！”哪吒似乎仍未尽兴，但见哮天已经无意再打下去，便也收了神通，跳将过去一把搂住哮天，“走走喝酒去！你们这师兄弟二人一个比一个妖孽，我怕再过几年就真的打不过你了！” 场边的杨戬等人见二人收手，也都围了过来招呼三太子，众人相互簇拥着向着正堂走去。 “天庭真是无聊死了，我天天守在南天门无所事事，又没有架可以打，感觉整个身体都不灵活了。还是你们灌江口自在，可以随时出去游历打架，真是令人羡慕呐。”众人喝了一阵，便又听到哪吒吐槽起对现在生活的不满。 杨戬和哮天等人都知道哪吒与父亲托塔天王李靖在感情上有些误会，而两位兄长又都常年待在西方教，所以经常是独自一人起居。众人都能理解哪吒的无聊和苦闷。只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杨戬等人也无法过多询问他人家事，所以只能委婉劝说，“既然这次好不容易从南天门出来，那便多待些时日，正好哮天此次游历也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你二人倒是可以多亲近亲近。” “正是如此，三太子可去过北俱芦洲？那里的风光可是大有不同呢啊！”哮天也是趁机拉着哪吒多喝了几杯。 “哦？北俱芦洲可都是巫族？我还没见过巫族呢，他们是不是都是状如恶鬼、青面獠牙？”哪吒果真被勾起了好奇心，连忙追问起来。 “我愿也这样以为，只不过此次真实见到巫族却刷新了我对他们的认知…”哮天便再次讲述起北俱芦洲之行中巫族的情况。 正当众人聊得火热，哮天怀中的双生螺突然响了起来。哮天取出螺来走到一旁倾听，旁边的哪吒却没有轻易放过这个细节，“这是东海的双生螺吧！我之前在东海见过一次，此物一般都是成对存在的，话说另一个现在在谁的手里？哮天，还不从实招来！” 哪吒明显有些喝醉，走到哮天身边仔细观察起他手中的双生螺来。 听到哪吒的询问，哮天倒是没什么忌讳，把和敖轻音之间事情和经历都解释了一番。 哪吒却依然不依不饶，“哮天，你可知双生螺所代表的是何事？” “此物不就是便于沟通往来信息的工具么？莫不成还有其他特殊含义？”此时哮天反而被勾起了好奇心。 “我当年在陈塘关生活时见过此物，听人说双生螺每次都是成对伴生且非常罕见，所以一般东海里生活的妖怪精灵都把它当做是定情信物送给心爱之人，以代表此生忠贞不渝。你说这是傲来国的那个小妮子给你的，那她怕是对你有意哦。” 哮天听完，表情中带着一丝茫然和迷惑，他倒是听明白了哪吒口中所谓的“有意”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总觉得敖轻音只是单纯因为感激才将此物赠与他的，所以他口中连连否认，直言哪吒想太多了。 听到哮天的解释，哪吒仍是半信半疑，口中说道，“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虽说咱们师兄弟几个每日喝酒打架倒也快活，但哮天你要是能借此机会成家，也不失为一件坏事。”说完之后，哪吒也笑了，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太久，众人便有拉着哮天喝起酒来。 一旁的杨戬此时看着喝酒的众人，心里想的却是之前杨婵对他说的话，想到杨婵如春风般言笑晏晏却又倔强的脸颊，便觉得事情怕是不会这像哮天说的这么轻易。 哪吒在灌江口待了半月，每日不是拉着哮天切磋就是拉着杨戬下棋，快活的不得了。只不过美好的日子终是短暂，哪吒知道自己总归是要回南天门当差的，虽然继续赖下去杨戬和哮天都不会厌烦自己，但估计过不了多久李天王就要派人来寻了。于是，为了避免被本身就不待见自己的父亲抓住把柄，哪吒还是决定主动返回天庭。 哪吒临走前，仍是拉着哮天不放，直言道，“哮天，你莫要松懈，待过些时日我再来与你一争高下！” “随时欢迎！”哮天自是不会惧怕哪吒的挑衅。 “走了！”哪吒朝众人抱拳，洒脱离开。 杨戬和哮天等人将哪吒送走，便也都各自散去，日子又回归了往日的平静。 第三十一章 家宴 又过去了一些时日。 这段日子以来，敖轻音时常通过双生螺给哮天发信，讲述身边的趣事，而哮天也会借机询问傲凡的恢复状况，待得知他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基本已经恢复如初，甚至更甚往昔时，也是一阵欣慰和感慨。两人就这么维持着几日一次的通讯频率，而这一切都被与哮天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杨戬看在眼里。 杨戬心中本不觉得有人陪伴对于以往一门心思修炼的哮天来说是一件坏事，只是想到杨婵每年都要念叨着思念哮天，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于情于理来说，如果哮天真的要选择道侣，杨戬还是更希望是自己的妹妹，只不过这终究是哮天的私事，哪怕杨戬与他关系再好，也不便过多干涉。 就这样，哮天的生活平静而丰富起来，时间也转眼又过去了半年。 眼看云华仙子的生辰又要到了，杨戬与哮天便相约一起前往三十三天的斗牛宫拜寿。 哮天上次来还是三年前云华仙子的生辰日，前两年因为游历无法当面祝寿，如今既然已经回归，自然要当面去给云华仙子请安。南儋部洲一派风平浪静，二人也不用特意吩咐，只是跟留守的梅山众人交代了几句，便一起向斗牛宫飞去。 出发前，杨戬拉住哮天特意嘱咐道，“哮天，你三年没来，母亲和妹妹想必对你十分想念，母亲还好说，你能来她就十分开心。只是妹妹那，你可能还需要准备点小东西哄哄她。” “几年未见，我也十分想念伯母和婵儿妹妹，二哥尽管放心，两人的礼物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云华仙子把哮天视若己出，哮天投桃报李，自然也是十分尊敬这位长辈，对于古灵精怪的杨婵更是把她当亲妹妹一样。所以哪怕只有三年未见，但哮天仍是将礼数准备的十分充分。 见哮天对自己的两位亲人如此上心，哪怕他是一贯如此，杨戬仍是十分感动。 两人出发，很快便到了三十三天的斗牛宫外。 门口守卫的兵士见到杨戬二人，一边派人进去通报，一边上来给二人见礼，“二位将军今年可是比往年早来了一天啊，哮天将军几年未见却是风采更胜往昔哇！” 守卫的兵士名叫谢广，是杨戬和哮天的封神之时认识的旧识，他本是南天门的卫士，杨戬当初看中了他会说话而人又颇为可靠，便专程调他来守卫斗牛宫宫门。谢广因杨戬给他分配了如此轻松悠闲的工作，更加尽心尽责，因此深得杨戬的信任。 “最近可有闲杂人等来打扰母亲和妹妹清修？”杨戬问道。 “闲杂人等倒是没有。”谢广想了想，向前进了几步低声说道，“只不过最近不知道是从哪传出来的消息，说婵公主要择婿，所以有一些天庭将领的门人来找我打探消息。我倒是都虚与委蛇应付了过去，只不过...我担心消息如不查清消息来源，后面来的人会更多。” 杨戬沉默点头，旁边哮天倒是一脸好奇，“婵儿妹妹要嫁人了么？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嗯...这么想想，倒是确实到了适婚的年纪了。” 杨戬一脸无语的看着哮天，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句，“待会见到婵儿可别在她面前提这个事儿。” 哮天正待继续追问，门内云华和杨婵接到卫兵报信后已经迎了出来，谢广此时也默默退到了岗位上不在多言，而哮天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哮天哥哥！”一路跑过来的杨婵看到杨戬身边站着的哮天，一脸惊喜的跑来拉住了哮天的袖子，“哮天哥哥，几年未见有没有想婵儿呀，是不是给婵儿带礼物了呀？” “我自然思念伯母和婵儿妹妹了。”哮天见到这古灵精怪的妹妹也是十分开心，“你猜我给你带什么好玩的了？” “哮天哥哥真的给我带礼物了呀！快给我快给我！”杨婵闻言更是喜上眉梢，整个人都在欢快的跳动着。 “好啦，婵儿，你的亲哥哥还在旁边站着你却不管不顾的，这可是有点厚此薄彼了。”杨戬在一旁泛着酸意的调侃起了杨婵。 “就是，婵儿。虽然你许久未见你的哮天哥哥，但是也不能冷落了你的嫡亲兄长呀。”刚刚走出门的云华仙子见状也是笑着开起了玩笑。 杨婵听到母亲和哥哥的话，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进了斗牛宫内。门外站着的众人皆是忍俊不禁。 “哮天见过伯母，前两年未能前来祝寿，哮天在这给您赔礼了。”见到云华仙子现身，哮天连忙走上前来见礼。 “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能有这份心我就满意了。好了，你们哥俩别在门口傻站着了，随我一起进去吧！”云华仙子不由分说，一手拉着杨戬，一手拉着哮天，将二人带进了斗牛宫内。 待云华仙子带着杨戬二人进入正堂时，见杨婵已经吩咐人摆好了宴席，云华仙子便将众人拉到了桌前就坐。这时，杨婵从门外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肴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叫嚷着，“哮天哥哥，快看，我给你端来了你最爱吃的绣球乾贝，快趁热吃！” 众人皆是无语摇头，哮天笑着将菜接过，放在了桌上。杨婵也趁机挨着哮天坐了下来。 众人坐定，杨戬起身举杯提词，祝愿云华仙子福寿安康。哮天和杨婵也同时起身举杯。云华仙子笑着饮尽了一杯酒，又招呼众人坐下说话。 众人再次坐下，杨戬取出了准备的寿礼双手呈给母亲，云华仙子笑着接过。哮天见状也连忙取出了自己准备的寿礼，同样呈给了云华仙子。云华仙子接过哮天的盒子，打开一看，发现是一个拳头大小的蛋，便一脸疑惑的看向哮天。 哮天看出了云华仙子的疑惑，便解释道，“伯母，这是我这次去北俱芦洲，听闻巫族藏有一些珍贵的兽卵，便索要了一枚孔雀卵，这只孔雀虽然远不如孔宣那天地间第一只孔雀般威武，但却也是不可多得的灵兽。到时候孵化出来，权当给您找个伴儿。如果培育得当，也不失为一个好帮手。” 虽然哮天说的简单，但云华仙子何尝不知上古龙凤之劫过后未孵化孔雀卵的珍贵程度。因此连说此物太过贵重，不便接受，但仍是抵不过哮天劝说，只好收下。 一旁的杨婵脸上流露出十分的羡慕，但是这是哮天赠与母亲的寿礼，她也不便向母亲索要，所以之得拉着哮天央求，“哮天哥哥，我也想要！” “可是孔雀卵我只有一枚...”哮天看着杨婵神色明显变得失望，便笑了起来，“但是亚种的云雀卵我倒是还有一枚，不知道婵儿妹妹嫌不嫌弃。” 杨婵脸色立马由阴转晴，开心叫到，“不嫌弃不嫌弃，我知道云雀也是很好看很珍贵的坐骑呢！” 哮天便将装有云雀卵的盒子递给了杨婵，旁边的杨戬也是笑着嘱咐道，“那就请妹妹好好照顾这只云雀，争取早日孵化出来与你作伴呢。” 杨婵连连点头应诺，寿宴上一时间充满欢乐，宾主尽欢。 第三十二章 择婿 宴席过后，在云华和杨婵的再三挽留下，杨戬和哮天决定在斗牛宫多住一日，多陪伴一阵子云华仙子母女。 云华拉着三人在斗牛宫后的花园中看花，哮天在前面陪着杨婵抓蝴蝶，杨戬陪着母亲慢慢散步。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杨婵择婿的事情上，杨戬看了看在不远处奔跑的二人，低声对母亲说道，“母亲，我听说..婵儿择婿的事儿现在闹得人尽皆知了？” 云华听到杨戬的询问，颇有点尴尬，“哎，也怪为娘，前些日子为娘去找你舅母闲聊之时，无意间提了一句，没想到被她记在了心里。” “您说，这个风声是王母娘娘放出来的？”杨戬听到竟是王母娘娘在幕后推动此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啊…”云华仙子也是对自己的嫂子十分无奈，“娘娘说既然是婵儿择婿，那自然不是某些歪瓜裂枣可以觊觎的。她建议放出口风来，正好也看看天庭之中有哪些栋梁。” “此事婵儿知道么？” “我自不会瞒着她。只不过她倒是不甚在意。”云华仙子看了看前面奔跑的二人，笑着说，“估计婵儿心中早有所属了吧。” “怕的就是早有所属啊。”杨戬一阵叹息。 “怎么了？”云华仙子对杨戬的叹气似有不解。 “且不说哮天一直只把婵儿当做妹妹看待，哪怕哮天曾经有意，如今也怕是难上加难了。”杨戬看着母亲疑惑地神色，便将哮天游历的经过以及近期双生螺之事简略做了讲述。 听到杨戬的讲述，云华仙子也只能叹气，“以你妹妹倔强认死理的性格，此时怕是不好与她分说啊。”母子二人相顾无言。 “母亲，快来看我抓住的蝴蝶，好好看啊！噫，你怎么和哥哥站着不走了呢？”不远处的杨婵高声呼喊着云华仙子和杨戬。 “来了！”云华应和了一声，便抬脚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声跟杨戬说道，“二郎，此事还是先不要给你妹妹说了，就…顺其自然吧。” “嗯，孩儿省的。” 云华和杨戬便装做无事发生一样，与杨婵在花园中嬉闹起来。没心没肺的杨婵自然看不出什么，但是细心的哮天却发现云华仙子总在有意无意的看他，这让他感到十分奇怪。 第二日，哮天在教授了云华仙子和杨婵巫族的养兽之法，并给他们讲了孔雀和云雀的生活习惯后，便和杨戬一同返回了灌江口。走之前，杨婵十分不舍得两位兄长，便拉着杨戬和哮天的衣袖不让二人离开，杨戬和哮天无法，只得连连允诺在半年后的玉鼎真人寿辰之时与杨婵相约玉泉山相见，这才让杨婵喜笑颜开，放二人离去。 杨戬二人刚回到灌江口，便见到了在堂中等候多时的戴礼。 在梅山六怪中，嗅觉灵敏的戴礼和心思缜密的杨显负责灌江口的情报收集，其余四人则负责日常练兵。 “将军，西牛贺洲最近出了个厉害角色。”戴礼也不与杨戬和哮天见外，上来便开门见山，“西牛贺洲不知道从哪来了一个妖怪，自称金翅大鹏雕，听说此妖以食人为乐，到处劫掠捕食人族，而且又端的厉害非常。天庭派了天河水军围剿，反而却被他一口气给生吞了不少，一只妖怪搞得天河水军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天蓬元帅好像因此也糟了玉帝的斥责。” “西牛贺洲之事与我灌江口无关，自有天河水军设法解决，只是可惜了被捕食的人族。”以杨戬的高傲，区区妖怪还不放在他的眼里。只不过西牛贺洲妖怪作乱自有天庭操心，只要这些乱事不发生在他南儋部洲，也轮不到他插手。 但是出于谨慎，杨戬还是嘱咐了戴礼几句，“你让各地值守的兄弟们都打起精神，如在南儋部洲发现此妖踪迹，须立即上报于我和哮天。” “将军放心，已经安排下去了。”戴礼早已习惯了杨戬的做事风格，不等杨戬吩咐便将事情都安排妥当。 杨戬点了点头，不准备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 “我或许知道这金翅大鹏雕的跟脚。”一直沉默着听二人说话的哮天此时似乎想起了什么，见杨戬和戴礼闻言将目光集中在了自己身上，便继续说道，“这金翅大鹏雕应该是先天凤凰的后裔。凤凰是飞禽之长，当年与烛龙和麒麟争斗不敌而涅盘之时，其散落的血脉被身边守护的子女吸收，其中一个便是曾经响彻封神，身后五色神光无物不刷的妖圣孔宣，而另一个便是这金翅大鹏雕了。” “果真如此？那怪不得天河水军会在此妖手中吃瘪了。”戴礼恍然大悟。 “只不过这金翅大鹏雕应该是当年吸收的凤凰血脉较稀薄，所以一直没有成长为孔宣那样的逆天存在。但其毕竟是凤凰遗脉，也不是寻常天兵天将可以匹敌的。所以还请戴兄弟好好叮嘱兄弟们，遇到此妖作祟只管报信，不要轻易招惹对方。” 戴礼闻言颔首应诺，之后便开始向杨戬汇报其他事情。说起来，虽然作为杨戬师弟的哮天一直是灌江口杨戬之下的第一人，对外宣称杨戬副将，但其实哮天很多时候都不太爱管具体的事务，大多时候都是梅山众将替杨戬分忧，而哮天更多的时候是作为灌江口除杨戬之外的最强战力而存在。 所以当戴礼开始汇报其他事务时，哮天便坐在一旁神游天外。 哮天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既然金翅大鹏雕已经开始作乱，那么距离西游便越来越近了。也不知道如今在西牛贺洲流窜的金翅大鹏雕是怎么和青狮白象走到一起建立起狮驼国的，而曾经截教的随侍七仙中的虬首仙和灵牙仙，在被文殊普贤强行收为坐骑之后，又怎么甘心在西牛贺洲扮演妖怪。 哮天越想越觉得西游背后藏着深不可测棋局，幸好他和杨戬已经应了封神，只要在西游之时不蹚浑水，以自己二人的身份背景，就不存在什么性命之忧。 然而哮天并不知道，这只是他现在单纯的一厢情愿而已，有些事情在未来终归是躲不过去的。 第三十三章 客至 随着天河水军在西牛贺洲铩羽而归，金翅大鹏雕的风头一时无二，引得西牛贺洲的其他妖魔也纷纷效仿，一众妖魔号称与天庭平起平坐，这其中名声最显的便是以牛魔王为首的六大圣。 西牛贺洲因为某些遗留原因，同属西方佛教和天庭的管辖范围，许是两方势力相互之间明争暗斗无暇分心，也可能是某些大人物的故意放任自流，西牛贺洲反而渐渐成了一个无人管理的妖怪圣地，除了几处隐世之地以外，其他地方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妖怪。 与混乱的西牛贺洲相比，道教所属的东胜神洲和天庭直管的南儋部洲则相对平静祥和。 天河水军在西牛贺洲吃了败仗，尽管不是天蓬元帅亲自领军败北，他还是受到了玉帝的斥责，这让他的直属上司北极紫薇大帝也面上无光。为了挽回颜面，北极紫薇大帝亲自点将，以真武荡魔大帝为帅，天蓬元帅为辅，率领号称十万众的天河水军重新杀往西牛贺洲。 在南儋部洲看戏的杨戬和哮天本以为天庭会在清理妖怪的同时，借机打压佛教在西牛贺洲安插的势力，没想到真武和天蓬竟然只是带兵在西牛贺洲晃了一圈，只是随便打杀了几个不知名的小妖怪后，便返回了北极紫薇天交差了事，这雷声大雨点小的操作让等着看戏的众人纷纷惊掉了下巴。 哮天心下也不由得猜测，号称“蛟龙天敌”的金翅大鹏雕不早不晚，偏偏在悟空快要出世之前开始扰乱西牛贺洲的秩序，这其中没有暗藏玄机哮天是半点不信的。而以往与佛教争斗不止的天庭，此次居然不对金翅大鹏雕加以镇压反而配合着演了一出戏，恐怕是早已和西方佛教达成了协议，现在就开始在西牛贺洲为西游提前落子布局了。想到这里，哮天也想通了为何青狮白象会与金翅大鹏雕结义的事情。 只不过哮天还是想不明白，为何往日一向以道门唯首是瞻的天庭，竟然会与佛教暗中勾连，难道玉帝和紫薇就不怕道门清算？但是哮天也只是单纯因好奇而胡乱猜测罢了，这些倒灶事情应该也与他们师兄弟关系不大，如果师门没有指示，那到时候配合天庭演几出戏也就应付了事了。 距离猴子出世还有几百年，西游更是为时尚早，如果不惹到阐教和灌江口，这些事情都可以暂时不去过多关注。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是半年后师父玉鼎真人的寿辰。 玉鼎真人自上古便跟随元始天尊修道，虽然势力深不可测，但为人却十分低调，只排在阐教十二金仙中的第九位。在惧留孙等人叛逃西方教后，更是深谙隐修之道，没有元始天尊的诏令便足不出户，安心在玉泉山中静修。自从杨戬和哮天外出驻守灌江口后，玉泉山中就只有金毛童子一个人陪着玉鼎真人了。 虽说玉鼎真人这般得道之人，早已不会被外物所扰，更是不会有“过寿”这样的闲情逸致。但哮天和杨戬本着孝心，自封神后坐镇灌江口开始，除了偶尔的拜访之外，每隔十年便借着祝寿的由头一起返回玉泉山探望师父，并且会留在玉泉山一段时间，一方面是为了能在师父座下听讲得到师父的指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陪伴玉鼎真人。而杨婵虽说与玉鼎真人无师徒之名，但云华仙子被救出桃山前，杨婵一直跟着杨戬在玉泉山中生活，与玉鼎真人的感情也甚是亲近。所以每逢这个时候，杨婵也会随着杨戬他们回到玉泉山拜见玉鼎真人。 今年又至十年之期，杨戬和哮天便琢磨着怎么让师父高兴下。 玉鼎真人可谓一心向道，几乎无欲无求，师门之外的友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每次这个时候，师兄弟二人都会为如何让师父开心而冥思苦想。哮天这次游历时知道了师父虽然足不出户，但都与好友们保持着断断续续的书信往来。想到此处，哮天便向杨戬提议约师父的一二好友前来相聚。 杨戬倒觉得哮天的提议不失为一个好想法。只不过师父向来低调，门内除了云中子师伯，与师父关系来往密切的也就只有门中更加透明的黄龙师叔。两人一念至此，想到距离探望师父的时日也所剩不多，索性分头行动，亲自去邀请两位师门长辈。 正当哮天准备出发前往二仙山麻姑洞拜访黄龙真人时，时隔许久没有动静的双生螺，突然传出了敖轻音的声音。 “哮天将军，多日未见，轻音甚是想念。此前北俱芦洲之事多赖将军仗义果敢才进行的如此顺利。如今舍弟已经恢复如初，我姐弟二人感念将军恩情，特前来拜谢。预计三日后我二人将抵达灌江口二郎真君府，还望将军少候。” 听到敖轻音即将抵达灌江口，哮天顿时一惊，她之前确实说过要带着弟弟当面感谢他，但是没曾想会来的这么突然。但吃惊过后，哮天的脸上不由泛起笑容来。说起来，哮天确实对这位貌美心善、却又冷静果决的人族公主十分有好感。 于是哮天将敖轻音即将到访之事告知了杨戬，二人商量着既然客人将至，两人都出去反而不太好，现在距离返回玉泉山还有一段时间，不如等招待了客人后再去邀请师门长辈，以免客人到访时招待不周。 第三十四章 履诺 三日后，敖轻音果真带着傲凡抵达了灌江口。 接到通报后，哮天在二郎真君府门口见到了敖轻音姐弟二人。 敖轻音仍是一袭白衣，或许是因为弟弟顺利痊愈让她放下了牵挂已久的心事，她的气色要比初见时更加明艳动人，眼中的忧虑如今也变成了久别重逢的喜悦。她身边的傲凡倒是仿佛像是第一次出远门般，一脸兴奋和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走出门外迎接的哮天看见容光焕发的姐弟二人，顿时眼前一亮。 “贵客上门，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啊！”哮天走下台阶，冲着敖轻音拱手致礼。 “将军哪里的话，分明是我们姐弟俩不请自来做了恶客，还请将军见谅呢！”敖轻音闻言便立马躬身行礼，只不过语气中略带调侃。 互相行礼完毕后，皆是笑了起来，许久未见的隔阂仿佛不存在一般。敖轻音身后的傲凡则是一脸奇异的看着面前的男女。 “凡弟，这就是与你有救命之恩的哮天将军，还不赶紧上来见礼。”敖轻音见傲凡不说话，便主动拉着傲凡给哮天见礼。 “小民傲凡，拜见哮天仙长。仙长对我恩同再造，小民无以为报，不胜感激！”听到姐姐的提醒，傲凡便上前对着哮天行了跪拜大礼。说起来他虽然是敖轻音的弟弟，傲来国未来国主，但却只是一介凡人，哪怕大巫血液对他的身体进行了改造，但目前仍是仙凡有别，所以他对哮天的称谓便显得更加尊敬一些。 “哎，不必如此。你既是轻音仙子的弟弟，与我兄弟相称便可。”哮天见状赶紧扶起傲凡，看在敖轻音的面子上，哮天也不会为难他。待傲凡起身后，哮天便邀请二人进入真君府。“我师兄清源妙道真君杨戬正在厅内等候二位，你们先随我去见过师兄。” 听到哮天说杨戬正在等着见他们，敖轻音和傲凡都是一惊。 不同于哮天的低调，杨戬可是成名多年，道门三代第一人、天庭战神、清源妙道真君杨戬名号可谓响彻天地三界，早已成为了人间众多修道之人的偶像，在人界间有很多地方都供奉着二郎神杨戬的神像和尊名。对于敖轻音姐弟来说，哮天虽然同样是道门弟子，但明显不如杨戬那般威名赫赫，哪怕两人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可能遇见杨戬的准备，但在听到杨戬在专门等候二人时，还是无法忍住内心的忐忑与兴奋。 看到姐弟俩吃惊的表情，哮天也只是笑了笑，便让二人跟随自己进入府内。 杨戬此时正在会客厅内端坐，他不像哮天与敖轻音有着很深的交情，敖轻音姐弟二人对于他来说只是陌生人而已，以他的身份地位本无需专门会见二人。但是一想到这位被哮天称赞过的女子，未来可能会成为自己妹妹的竞争对手时，他便决定亲自见一下敖轻音，看看她是否如哮天口中那般出色。 片刻之后，哮天带着敖轻音姐弟走入厅内，看见杨戬已经起身，哮天便主动介绍起来，“这位就是我的师兄，清源妙道真君杨戬。” “小女敖轻音\/小民傲凡，拜见真君。”敖轻音和傲凡双双恭敬行礼。 “嗯。”杨戬颔首回礼，便看向行礼的二人。那人类小子不提，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而他身边刚刚起身的素衣女子，却是令人感到惊艳。此女子容貌之精致实属罕见，配上一身白裙更是仙气飘飘，杨戬印象中，只有天宫中的几位嫦娥能略胜一筹。而且感其气息此女年齿尚不足百，但修为却已臻至天仙，如此容貌天赋，再加上哮天曾说此女性格内秀，温婉而坚毅，果真如此的话，那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敖轻音姐弟二人见杨戬有些许冷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场面有些安静。哮天见状，知道杨戬在外人面前一向少言，便开口请众人坐下，询问道，“轻音仙子，东海距离我们灌江口相隔甚远，不知你们是如何过来的呢？” 敖轻音笑着回答，“我二人本不识路，但既然舍弟已经痊愈，便想着尽早前来拜谢。于是我二人便央求舅父带我们过来。只不过舅父因为身份限制，轻易不得离开东海，便指派了熟路之人给我们带路。” “原来如此。”哮天点点头，“路途遥远，你二人其实不必如此见外还亲自跑一趟。” “其实这次除了道谢之外，还有一事，所以不得不到访。” “哦？不知是何事还劳烦轻音仙子专程前来呢。”哮天面露不解。 “将军可记得之前你我二人在北俱芦洲，我们乘坐猛犸赶路之时，将军曾对坐骑羡慕不已。” 哮天一听这话，便想起当时敖轻音承诺之事。 敖轻音见哮天已经想起，便直言了当的说道。“当时轻音曾允诺将军，从北俱芦洲返回后赠与将军一头合适的坐骑。所以今日前来，也是为了履诺而来。” “当时只是玩笑而已，不想仙子竟信以为真，这让哮天如何是好。”哮天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将军能够不遗余力的帮助于我，那我自是要信守承诺。”敖轻音言罢，便站起身来，从芥子中取出了两个环状法宝，递向哮天。 哮天见状略微迟疑，但见敖轻音已经走到眼前，便也不再犹豫起身接过。 “此物是东海的兽环，用以收纳坐骑。环中分别存有一只睚眦和一只狴犴，分别赠与将军和真君，以此表达我东海与傲来国对将军的谢意。”敖轻音将兽环法宝交到哮天手里后，后退几步，指着兽环解释道，“此物用起来倒也颇为简单，只需滴一滴鲜血，便可让环中之兽认主，永世不再背叛。另外还请放心，此乃东海专门驯养的坐骑兽类，随负有稀薄的龙族血脉，实际与龙族也无任何血缘，放心骑乘就是。” 哮天听到敖轻音的解释，心下不由感慨她考虑之周全，竟是令人无法指摘。 于是哮天在想敖轻音再次表达谢意之后，便将兽环递向杨戬，让杨戬先行挑选。 一旁的杨戬本在默默听着二人的谈话，没想到敖轻音在履行诺言之时，竟然不忘捎带上了自己，这让杨戬觉得此女子确实面面俱到。只是他与二人原本也没有交集，本着无功不受禄的想法他原想拒绝，但此时哮天已经自作主张接下了礼物，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起身谢过敖轻音赠礼。 敖轻音见哮天和杨戬都没有拒绝，心下也默默舒了口气。还礼之后便回到了之前的位置坐下。 杨戬随意选了一只兽环收下，哮天便将另一只收好。分配妥当，哮天又与敖轻音和傲凡闲聊起来。 聊了一段时间，杨戬见天色已晚，便开口留客，“既然轻音姑娘他们远道而来，那便在我们灌江口小住一段时间，我们也好一尽地主之谊。哮天，这段时间你便陪着两位客人在附近转转。至于黄龙师叔那边，我多跑一趟就好。” 哮天想了想，开口应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 同游 杨戬和哮天刚商量好未来几天的安排，一边坐着的敖轻音听着不对，便打断了他们二人的交流。 “敢问真君、将军，是否因我二人冒昧而来，扰乱了你们原本的计划呢？”敖轻音语带歉意的询问道。 “不碍事的。你们远来是客，我们自然要好好招待。其他事情也不用你们操心，这几日你们好好游玩便是。”敖轻音之前的表现，倒是让杨戬对她的感官好了很多，所以语言间也客气起来。 “不不，真君，我们本就来得突然，没有提前与哮天将军沟通已是我们有错在先，若再因我们耽误了真君和将军的大事，我们可真的无地自容了。” “倒也不是什么紧急之事。”哮天在边上笑着解释道，“过段时间便是我们师父玉鼎真人的寿辰，我们师兄二人本欲分头行动，邀请师父的好友前来相聚，既然你们姐弟俩来做客，便由我来陪着你们。所以只有让我师兄多跑一趟了。” 敖轻音虽然也奇异于玉鼎真人这样的得道大仙也会过寿，但既然遇到了，就没有不去祝寿之理，所以敖轻音便主动提到，“既然是玉鼎真人的寿辰，便是最为重要之事。不知真人可厌烦外人前去叨扰？” “倒是不曾。”哮天想了想，摇头说道。 “真君、将军，我姐弟二人既然有缘恰逢真人寿诞，就没有不去拜寿之理。更何况，此前能在北俱芦洲顺利拿到血液，也是全赖真人的介绍和信物。如果将军不嫌弃，我姐弟二人愿随将军同去送信，之后还请将军带我二人前去当面拜谢玉鼎真人。” “这…”哮天倒是觉得敖轻音的提议没什么不妥，但是事关恩师，他也不能独自定夺，便看向了杨戬。 杨戬感受到哮天和敖轻音的眼神，心中一叹，对着敖轻音说到，“轻音姑娘的提议倒是颇为中肯，只不过此事还得告知师父知晓，如师父没有拒绝，便依你之言。” “多谢真君。”敖轻音和傲凡开口道谢。 “师弟。”杨戬转头看向哮天，“我以飞剑传书师门，估计后日便可收到师父回信。你在府中等待回信即可。等信的这几日你还是陪着轻音姑娘他们四处转转。至于云中子师伯和黄龙师叔那边，仍是我去走一遭。我送完请帖后，便直接回去玉泉山了。到时候如果师父应允的话，你直接带着轻音姑娘他们来玉泉山与我汇合。” “好！”哮天虽然觉得让师兄多跑了一遭十分愧疚，但是想到敖轻音他们初来乍到，他也不好置之不顾，索性便同意了师杨戬的建议。 敖轻音见状也不再多言。 杨戬又嘱咐了哮天几句，见自己在这坐着傲凡也不太自在，索性直接出发去拜访云中子，留三人在这继续说话。 杨戬离开后，傲凡才长舒一口气，跟自己的姐姐低声嘟囔道，“二郎真君的气场真的太强大了，他在这坐着我都紧张到不敢开口说话。” 敖轻音闻言白了傲凡一眼，哮天则哈哈笑了起来，“其实我师兄还是很随和的一个人，你们只是初次见面不太熟悉罢了。” “哮天将军，实不相瞒，从我记事开始二郎显圣真君就是我最崇拜的英雄，我从未想过能像今天这样近距离面对真实存在的他。”傲凡越说越激动，“他真的太威武了，太霸气了，我要是有他十分之一的能耐，我就…” 傲凡虽然是人类国度的王子，但是在杨戬这样被人类供奉的真神面前，还是无法克制自己的紧张和崇拜。倒是哮天在人界间的名头都被杨戬所掩盖，反而在仙界的名声更加响亮一些。所以傲凡见到杨戬十分紧张但却不惧怕哮天，也情有可原了。 虽然杨戬离开后，敖轻音也放松下来，但见弟弟越说越离谱，她还是赶紧扯了扯傲凡的衣服，制止了他的胡言乱语。 “我们已经坐了半日，想必傲凡已经饿了吧。正好，我带你们尝尝我们灌江口河鲜，你们也感受下这河里的和海里的渔获到底有何不同。”哮天想到傲凡只是个稍有修为的凡人，远远达不到辟谷的境界，便提议去吃点东西，敖轻音二人自无不可。于是哮天便叫人在府中安排了宴席。 且不说哮天带着敖轻音姐弟在二郎真君府中品味美食，这边杨戬离开灌江口后，一边向着终南山飞去，一边在心中思忖着。 短短半日的相处，杨戬便觉得敖轻音此女不但外貌美若天仙，心思也十分缜密周到，而且为人处世颇有大家风范，家里背景也算深厚，对于哮天来说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贤内助人选，如果没有自己的妹妹存在，他也会支持哮天与敖轻音这段姻缘。 但是想到自己的妹妹，他便十分苦恼起来。杨婵虽然容貌上丝毫不差，更是天真烂漫，但在其他方面确实差了一筹，可是杨婵内心怕是早就认定了哮天，以自己妹妹的倔强性格，如果哮天真的与敖轻音走在一起，那杨婵怕是要闹翻斗牛宫。 此事的关键还在哮天，但是他和哮天虽是亲如兄弟，但他也无法左右哮天的想法，一想到此，杨戬顿觉头大如牛。 一日后。 正带着敖轻音姐弟在灌江周边摆舟游览的哮天收到了杨戬的传信，杨戬在信中言明玉鼎真人已经准许了敖轻音二人的拜见，待时日到来哮天便可带着二人直接前往玉泉山，另外云中子师伯也已经接受邀请，他与云中子稍待些时日便去二仙山拜访黄龙真人，哮天安心待客便是。 哮天阅读完信件后，便将消息告知了身边的敖轻音姐弟。姐弟俩一听可以前去拜见玉鼎真人，马上走到一边悄声商量起要准备什么寿礼。哮天看着二人悄悄讨论，笑了笑，便独自坐在船头养起神来。 第三十六章 初见 哮天陪着敖轻音姐弟在游玩了一个月，范围也从灌江口慢慢扩大到了南部儋洲中部。有哮天这个地头蛇在，没有外人敢来打扰几人的出游，姐弟二人玩的还算畅快自在。而他们给玉鼎真人准备的寿礼，几日前也从东海送了过来，见二人神神秘秘的样子，哮天就没有追问什么。 眼看与杨戬约定汇合的时间渐近，哮天便带着敖轻音姐弟朝着玉泉山的方向一边游玩一边行进。 玉泉山位于南儋部洲之中，距离灌江口虽然不远，但杨戬和哮天职责在身，而且玉鼎真人向来喜静不喜动，所以师兄弟二人倒是很少回去。除了每年例行拜见外，也只有玉鼎真人的寿诞才会热闹热闹。 哮天和杨戬本意今年叫着两位师伯师叔，再加上杨戬兄妹和哮天，玉泉山可以多些人气，不曾想敖轻音姐弟也来凑热闹，这一次真的是要热闹起来了。 只是哮天不知道，敖轻音的到来，给玉泉山带来的不只是“更加热闹”而已。 当哮天带着敖轻音姐弟在南儋部洲一边游玩一边赶路时，杨戬已经离开黄龙真人所在的二仙山，回到了玉泉山金霞洞中。 杨戬到时，更早前来的杨婵正在陪着玉鼎真人聊天，在亦师亦父的玉鼎真人面前，杨婵也不敢太过放肆，所以见到兄长前来，她便乖乖站起身来，等杨戬向玉鼎真人行礼过后，她也按规矩向着杨戬行礼。 众人见礼过后便各自坐下，此时杨婵才开口问道，“哥哥，怎么只你独自一人，不见哮天哥哥呢？” 虽说杨戬早知道妹妹回来，却不曾想她竟来的如此之早，而且一来便关心起哮天的动态，杨戬心下腹诽，但嘴上仍是如实说道，“哮天本应跟我一同前来拜见师父，只不过突然来了几个东胜神洲的朋友，便带着朋友在南儋部洲四处走走，随后便到。” “不知是什么朋友，竟让哮天哥哥亲自作陪？”杨婵对哮天的朋友表现出十分的好奇。 “就是之前哮天游历时，与他同行前往北俱芦洲的朋友。” “我听北俱芦洲的友人说，这个姑娘虽然年齿不大，却性情沉稳，境界也和婵儿相仿，倒是颇有些天赋。”玉鼎真人插了句话。 “竟是个姑娘？”杨婵危机顿生，看向杨戬。 “确实。”杨戬没想到师父会插嘴，只得硬着头皮回答。 “如此优秀，婵儿倒是想亲近亲近。”杨婵的语气中带着丝丝危险。 “婵儿莫急，她会随哮天一同前来玉泉山，届时自有机会让你们相互认识的。”玉鼎真人抚须而笑，竟是完全没有看出眼前杨戬兄妹间氛围的异常。 “这倒是巧了，那婵儿便翘首以盼了。”杨婵如是说。 杨戬不语，正好玉鼎真人问起云中子和黄龙真人近况，杨戬便趁机与师父聊了起来。一旁的杨婵默默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些时日，哮天等人终于抵达玉泉山下。 在进山前，想到参加玉鼎真人本次寿诞的身份都比较特殊，哮天还是特意多嘱咐了敖轻音姐弟俩几句。 “这次来参加我师父寿诞的，除了我和师兄二人外，还有师伯云中子、师叔黄龙真人以及师兄的妹妹斗牛宫公主杨婵，来的都算是比较随和没有架子，所以你们二人倒也不用太过拘谨。只不过几位长辈却是最重‘规矩’二字，特别在意长幼尊卑的礼法，所以你二人在面对几个长辈时还要稍加注意。” 敖轻音与傲凡点头应诺。他们自知虽然自家身份也算不俗，但是在这种高门大派的隐士仙人面前还是不够看，所以他们对于哮天这样善意的提示也能够理解和接受。 见姐弟二人如此懂事，哮天便也不在多言，转身带着二人向金霞洞走去。 玉泉山风景秀丽，除了一条贯穿山上山下的石阶道路外，几乎没有任何人为打造的景观。整个玉泉山都保持的最原始和自然的风光，随着众人拾级而上，步道两边的竹林也愈发葱郁幽深，竹林中时不时会传来熊猫的鸣啾和其他兽类的啼叫，天空中更是不断有各种鸟类飞来飞去，山中一派祥和安宁。 敖轻音不是没有去过神仙的居所，只不过她去的那些大多是庙宇楼阁，其间白鹤玄龟均为仙兽，亭台之间更是仙气缥缈，俨然从环境上就显现出主人的不凡。所以当她初抵山脚时，本以为山中景象会与外表大相径庭，不曾想竟是从一而终。像这样自然纯粹的神仙居所，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走在一旁的哮天似乎看出了敖轻音脸上的不解和傲凡眼中的奇怪意味，笑着开口解释道，“我们阐教讲究顺应自然，受到太师伯自然宁静理念的影响颇深，所以哪怕门中的长辈大多将居所安置在山林之中，但却少有破坏自然之景的情况。” 敖轻音了然点头，她身旁的傲凡仍是似懂非懂。哮天看着这反差明显的姐弟二人，不由暗自感慨，果然龙生九子，各个不同。 众人走了一阵，便来到了位于石阶道路尽头的金霞洞。 金霞洞名副其实确实是位于山腰平台之上的一处山洞。洞口平台散落着几处怪石，最为中间的一块高耸的石头上写着“金霞洞”三个金色大字。 “此处便是我师父玉鼎真人平时修行所在。”哮天站在石阶上向着敖轻音姐弟问道，“你们看这洞口的平台上摆放的嶙峋怪石，能看出些什么门道么？” 傲凡一如既往的摇头不知，敖轻音本身并没有发现这处平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是在哮天发问后，她认真观察了一番，隐约发现石头的分布似乎存在一定规律，便犹豫着说道，“这些石头似乎暗合某种规律，但是仔细看时却又扑朔迷离。” 哮天听到敖轻音居然真的能看出些什么，在惊异于此女眼光不凡的同时，开口解释道，“我师父虽然教出了师兄和我这两个炼体之辈，但我师父本身却更擅长阵法之道。洞口这看似自然存在、杂乱无章的怪石，实则是我师父依照三才之理布置的迷阵，外来之客如无人引领冒昧闯入，大罗金仙之下都会困于阵法之中难以逃脱。” 敖轻音了然般点头，心下不由感慨每一个存活至今的上古大仙都有神异之处，难以让人小觑。 哮天正要带二人通过阵法，早已感知众人到达的玉鼎真人已经派遣杨婵出来迎接。 “哮天哥哥，你怎么这么慢呀！”洞府内传出杨婵俏皮灵动的声音，声音刚落，杨婵便从洞内走了出来。 哮天闻声望去，看到娇俏的杨婵，也是面露笑容，“竟是婵儿妹妹亲自迎接，为兄颇感荣幸之至啊。” 在哮天和杨婵打招呼时，哮天身边的敖轻音也在观察着不远处这位少女。她曾听哮天提起过二郎真君这位疼爱至极的妹妹，今日见到，却是惊为天人。杨婵为了前来给玉鼎真人贺寿，专门穿了一身艳色衣裙，这颜色如果再别人身上定是大俗，但在杨婵娇俏可爱的面容和灵动可人的神色衬托下，这身红裙竟也显得活泼起来。果然在杨戬的俊朗威严之后，其妹的气质容颜也是一脉相承。 在敖轻音观察杨婵的同时，杨婵也感受到了来自哮天身边的目光。她转眼看向哮天身边亭亭玉立的女子，只见此女一身烟色罗衣素裙，一袭黑发披肩，姣好的容颜竟是丝毫不下自己，而她脸上平静若水的神色更是让此女气质出群，仿若遗世独立之人。 在相互观察之后，敖轻音与杨婵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两人相视一笑，似乎都从对方神色中的欣赏与赞叹看出了一丝异色。 傲凡此时目不转睛的盯着杨婵，在自己姐姐之外，他从未见过如此出色之人，心中虽知晓眼前的女子也是自己需要仰望之人，但仍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哮天哥哥，你身边这二位...” “竟是忘了你们还不认识，婵儿，我身边这位便是之前与你说过的同去北俱芦洲的同伴敖轻音，另一位是他的弟弟傲凡。”哮天恍然，向着杨婵介绍起身边二人。 “早听真人说哮天哥哥的朋友风姿卓越，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杨婵娇笑着走到敖轻音面前做着自我介绍，“我叫杨婵，也算是哮天哥哥的妹妹吧。不曾想今日竟有缘见到轻音姐姐。” “妹妹谬赞了，姐姐愧不敢当。”敖轻音微笑说道，“妹妹才是光彩照人呢。” 听到敖轻音的夸赞后，杨婵笑着拉起敖轻音的手，率先向着洞府走去。身后哮天无奈摇头，招呼了一声仍在发呆的傲凡，也跟着走了进去。 第三十七章 准备 玉泉山，金霞洞。 因玉鼎真人的寿辰之日仍有三天，所以敖轻音和傲凡在见礼过后，便由杨婵带着二人去安置歇息，留下哮天和杨戬陪着玉鼎真人说话。 在玉鼎真人面前，哮天自不用隐藏些什么，便一五一十的将北俱芦洲的见闻，在北海海眼的九幽密牢中遇见师叔申公豹、以及盗取刑天头颅之事情都讲了一遍。 玉鼎真人一言不发的听着哮天陈述，待哮天讲完之后，才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次去北俱芦洲，实则是替为师偿还巫族的些许人情。幸好你机敏聪慧，顺利完成句野所托，也算是偿还了部分因果吧。” “师父，其实徒弟一直都很好奇，您跟句野大巫是怎么认识的呢？”哮天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为师年轻时出门游历，当时巫族还未完全迁移至北俱芦洲，为师本想去见识下巫族的雄健，却不想途中被妖族遗族围攻，多亏遇上句野才被救得性命。不过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原来如此，我就说以师父平时深居简出，怎么会认识巫族的大巫呢。” “哮天，你说你离开北俱芦洲时刑天已经苏醒？”玉鼎真人问道。 “是的，只不过说是身首分离日久，需要恢复一段日子，所以也没有见到。” “刑天也算是一代雄杰，在祖巫纷纷辞世后，他当算是巫族领袖了。你此事虽然是受人所托，但终究也是乱了天庭秩序。刑天恢复过后，想必是还要去找天庭的麻烦，眼看天地大劫即将来临，到时怕是更加难以琢磨了。” 杨戬作为曾经经历过封神大劫的主角之一，天地大劫意味着什么他自然深有体悟。所以当玉鼎真人提到天地大劫将至时，他便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父，您说天地大劫将至？可是封神不是才过去不到千年么。” 哮天心中猜测玉鼎真人所说的便是几百年后孙悟空大闹天空和西天取经之事，只不过当下没有贸然开口，只听玉鼎真人继续说明。 “此事我也是前段时间听掌教师尊所说，他只言明此次大劫应在东胜神洲和西牛贺洲之间，应劫之人当生于西方佛教，其他却也没有过多赘言。”玉鼎真人想起元始天尊告知他们下次量劫提前时的表情，心中也是迷惑不解。 “既然是西方佛教应劫，此时当与我道门关系不大了吧。”杨戬舒了一口气。 “理应如此。”玉鼎真人缓缓点头。 哮天心中默默想着天庭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没有出声。 玉鼎真人随后转移了话题，哮天和杨戬在陪着师父说了一阵闲话后，便告退出去，开始着手准备三日后的宴席。 杨戬和哮天暂别玉鼎真人，来到玉泉山后山的空地。 玉泉山后山的这处空地常年被树荫遮盖，空地旁是一口天然泉眼，泉眼中水甘甜清冽，在燥热的天气里，这个地方便是很好的避暑之处。哮天尚未化形前，杨戬就经常带着他在这里避暑和嬉戏，所以这里也算是一处充满回忆的地方。 时临夏季，南儋部洲闷热少雨，虽然众人都早已无惧寒暑，但能在天气炎热之时有一处环境清幽的避暑之地，也会令人心情愉悦。所以哮天便提议今年寿宴离开金霞洞，改在后山空地举行。 师兄弟二人并肩来到此处，看到周围场景一如往昔，眼中都带有怀念。只不过物是人非，二人都无法再如从前一样在此自在的嬉戏打闹。二人沉默了一阵，杨戬便招呼哮天着手布置起来。 只见杨戬伸手一挥，从远处摄来一块通体洁白的玉石，随着杨戬手指挥动，白色玉石逐渐被切割成一座石桌和四个石凳，石凳围绕石桌依次落位与泉眼旁的空地之上，形成一处景致。随后杨戬走到白玉石桌旁，在桌上刻画出横纵棋盘，并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黑白玉质棋子分别放于石桌两侧。布置好棋桌后，杨戬还按照哮天的嘱咐在旁边准备了煮茶的位置。 在杨戬忙碌的同时，哮天也没有闲着。他先是从芥子中取出提前准备好的特制水箱，将花果山得到的猴儿酒、云中子酿制的灵酒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酒水放入水箱中，从泉眼中引出一道水流，利用泉水的冷冽让酒水保持冰凉，并在水箱不远处搭起了烹调用的架子和台面。做好这些后，哮天便与杨戬一起分割和整理他在陪着敖轻音等人游玩途中收集到的各种食材肉类。 是的，哮天和杨戬准备将这次寿宴打造成一次室外烧烤。 杨戬起初并不理解哮天的想法，对于他们来说，口腹之欲早已可有可无，况且这些事情大可以利用术法一蹴而就，本无需如此麻烦。而哮天却说只有自己亲手完成，才会更有诚心和意义，而且寿宴本身的意义也在于陪伴，无论什么形式，只要师父能够开心，他们作为弟子的便别无他求。杨戬无法，也只能陪着哮天胡闹起来。 次日，云中子和黄龙真人携手而来，哮天他们也布置好了所需的物品，于是，在杨戬和哮天的引领下，众人来到了后山这处空地上。 第三十八章 寿宴 “玉鼎师兄，先前我也来过玉泉山数次，怎么从未听你提到过这后山之中还有如此风景？”众人见到此地布置，都惊异于其与山前的不同，黄龙真人更是直接开口询问。 玉鼎虽然也十分惊讶此地的别具一格，但他心知这边是哮天和杨戬所说的惊喜所在，以他对两个徒弟的了解，这更像是哮天的主意，所以他便回答道，“都是哮天胡闹罢了。” “我却觉得这样很好。”云中子一边观察四周，口中一边对着玉鼎和黄龙真人说道，“师弟，你这山里就是太冷清了些，我到此处才觉得有了些人气。” “师伯说的是。”哮天在前面接口道，“我和师兄本意就是借着此次机会，邀请师伯和师叔一同前来热闹一番。师父往日大多都是一人清修，很少有这样热闹的机会。” “甚好，师弟，你这两个徒儿还是很有孝心啊。”云中子颔首，对着玉鼎真人称赞起来。 “呵呵。”玉鼎真人本就体会到了杨戬和哮天的心意，闻言便笑着对哮天吩咐起来，“哮天，还不赶紧给大家介绍此处。” “是，师父。”哮天躬身应诺，然后便介绍起来周围的布置，“师父，师伯，师叔，此处是由我师兄亲手雕琢的桌椅棋子，几位长辈素来喜欢手谈却无甚时间，今日便请诸位尽心。而此处泉眼乃天然形成，泉水清冽甘甜正适合饮茶，如此我特别邀请了人界间茶艺大家轻音仙子，请几位煮茶品茗。” 原本拘谨站在一旁听众人讲话的敖轻音听到哮天突然提到自己，以她的心智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哮天在给她机会认识和亲近诸位隐世金仙，她便也不在怯场，冲着云中子等人盈盈一礼，言道，“敖轻音拜见各位大仙。” 云中子和黄龙真人看了看敖轻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玉鼎真人则抚须而笑。 “另一边则准备了美食和美酒。”等敖轻音行礼之后，哮天便继续说道，“想必几位长辈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人间的烟火气了，今日借此机会，也让几位尝尝弟子的手艺。” “哈哈，师兄，我之前却未发现，你这两个徒弟倒都是如此有心之人呢。”黄龙真人虽然得道日久，却仍保持着纯真本性，更是一个贪恋美酒美食之人，见杨戬和哮天竟安排的如此妥当，也不由的夸赞起来。 站在玉鼎真人身后的杨婵本就是喜好热闹之人，听完哮天的解说后心中早已欢呼雀跃，虽然长辈们没有行动之前她也不敢妄动，但一双煜煜生辉的眼眸却始终望着哮天。 杨戬见哮天介绍的差不多了，便开口邀请云中子等几位长辈前去就坐。 云中子闻言便拉着玉鼎真人前去下棋，黄龙真人却没有跟着一起去，“我就不打扰师兄们下棋了，我去看看哮天这小子准备了什么好酒！” 哮天被黄龙拉走之前，用眼神对着敖轻音示意了一番。敖轻音闻声知雅意，对着哮天微微一笑，便跟着玉鼎真人来到棋盘前，看到哮天和杨戬专门为自己准备的煮茶位置，心中暗自感动的同时，有条不紊的展示起茶艺来。 云中子和玉鼎真人看着敖轻音十分熟练的煮茶手法，品尝着她精心煮制的茶水，不由得十分满意和悠然。 于是，杨戬和敖轻音陪着云中子和玉鼎真人手谈，哮天则拉着杨婵一起陪着黄龙真人烹制和享用美酒美食，至于傲来国未来的国王傲凡，此时只能充当起小厮的角色，时不时被哮天吩咐着端着一些烹制好的美食和美酒送给棋桌旁的众人。 感受着众人的喜悦和怡然，杨戬和哮天都松了口气。 杨戬看了看身边逐渐熟悉起来的敖轻音愈发大方得体，而不远处的杨婵却因为有哮天和美食的陪伴而逐渐放肆的大呼小叫，心下不由感慨自己的妹妹虽然心思多，但仍就只是个少女而已。 就这样，在哮天和杨戬的组织下，众人开心欢聚了一天一夜。 在场的除了傲凡外，都是早已无需休息的神仙人物了，所以只有因多饮了几杯而醉酒的傲凡被送去休息，其他人仍是在此欢饮。只不过此时陪着云中子对弈的人已经从玉鼎真人变成了敖轻音，而玉鼎真人正拉着杨戬在一旁观战和聊天。不得不说敖轻音确实是天赋异禀，琴棋茶样样精通，为人处世又落落大方，这让同意她们前来拜见的玉鼎真人十分惊喜和满意。 哮天仍在陪着黄龙真人饮酒，身边的杨婵已经有些不胜酒力，正倚在他胳膊上休息。对于杨婵这位妹妹，哮天自是如亲妹般疼爱，而坐在对面的这位曾居于十二金仙末位的“三无”真人，哮天却感到十分复杂。 封神时期，黄龙真人被截教抓获数次，他和杨戬也是每每尽力营救。以致在封神之后他一直对这位师叔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但因为他是玉鼎真人好友，无法避免相交往来，见面次数多了，他才发现这位真人其实是一位拥有赤子之心的率性之人，这也是他能与玉鼎交好的原因之一。随着相处日久，哮天也渐渐改变了对这位师叔的看法和态度。 此时黄龙真人正在给哮天讲述他刚入门时的情况，他以龙族之身拜入元始天尊门下本就令人侧目，而又因心直口快而得罪了不少师兄，所以只有性情温和的玉鼎真人和入门更早的云中子真诚待他。他本入门较早，但因修为一直上不去，反而落得末位，也就是他无欲无求不甚在乎而已。 哮天听着黄龙真人讲述，心中也不是滋味。只是这方世界就是这样，终究是靠实力说话，像黄龙真人这种圣人门徒，虽然看着光鲜亮丽，实则在师门内部也是被冷落在角落。想到这，哮天又与黄龙真人对饮了几杯。 眼看时间马上到晌午，哮天便将身边的杨婵摇醒，又扶起已经有些摇晃的黄龙真人，一起来到了玉鼎真人面前。正在与玉鼎真人聊天的杨戬看到哮天将黄龙师叔扶坐在了桌旁的石凳上，心中知道到了祝寿的时间，便走过去站到了哮天和杨婵身边。敖轻音也见机闪到了一边。 杨戬师兄弟，加上已经清醒了的杨婵，三人站定后，齐齐朝着玉鼎真人跪下，口中同时齐声言，“山高水长有时尽，唯我师恩日月长。”之后便行了三拜九叩之礼。 玉鼎真人见状也呵呵笑了起来，“免礼，能有尔等为徒，为师深感慰藉！” 待三人起身后，杨戬将三人准备的寿礼呈给了玉鼎真人，云中子和清醒过来的黄龙真人也纷纷向玉鼎送上祝福和贺礼，玉鼎笑着收下。 一旁站着的敖轻音见众人都将礼物送上后，才走到玉鼎面前，在行礼过后，敖轻音对着玉鼎真人说道，“真人对舍弟的救命之恩，东海和傲来永远铭记于心。此次恰逢真人寿诞，轻音不请自来，望真人莫要怪罪。”说着便取出之前准备的寿礼呈递给了玉鼎真人。 玉鼎真人接过礼物，没有着急打开，而是对着敖轻音说道，“敖广能有你这样德艺双馨的外甥女，也是他的福气。今日以后，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随时来我玉泉山做客。” 再被夸赞和接纳之后，敖轻音心中虽然惊喜，脸上仍是保持着淡然的微笑，再次向着玉鼎真人万福之后，便退到一边。 第三十九章 离别 众人拜寿，玉鼎致辞，寿宴进行到此时，其实算是圆满了，只是黄龙真人明显还没有尽兴。 对于几位阐教金仙来说，难得有这样相聚的机会，下次再聚不知又是何时。所以在众人贺寿结束后，已经与哮天喝了一天一夜的黄龙真人仍要拉着云中子和玉鼎真人去继续饮酒，所幸哮天准备的酒水足够充足，而且云中子作为酿造大师随身也会携带一些酒水，所以倒不会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 看着几位长辈前去饮酒，棋桌旁的几个小辈也都松了口气。一直陪着云中子和玉鼎真人下棋的敖轻音此时已经面带疲色，而杨婵更是晕乎乎的靠在杨戬身上。但几位长辈还在不远处饮酒，众人也不好离开，所以杨戬便招呼众人坐下歇息。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敖轻音和杨戬已经渐渐熟悉，杨婵更是因为跟着哮天吃吃喝喝了整个日夜而十分满足，也不再对哮天这位“异性好友”带有敌意，所以此时众人之间倒是不存在什么隔阂和芥蒂。 几人围坐在棋桌旁，敖轻音看了看微醺欲睡的杨婵以及对坐无言的师兄弟，尽管自己也有些疲惫，但还是打起精神简单煮了茶给众人提神。 杨戬看着原本作为客人的敖轻音却一直在给众人煮茶，心下也有些不好意思，等她坐下后便主动攀谈起来。 “轻音姑娘，等这边事了，我们兄妹三人便要回去灌江口了，你可要随我们一同再去待些时日？” 敖轻音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感谢真君相邀，只是轻音与舍弟出来也有些时日了，本就是为了答谢哮天将军而来，之后便该回去的，只不过因为玉鼎前辈的寿诞才多待了一阵，如今皆事均已圆满，我们二人也该回去了。” 杨戬听敖轻音说的诚恳，便也不再挽留，颔首后转头嘱咐哮天，“既如此，哮天，到时你便把他们送回东海吧。” 不等哮天应答，敖轻音就开口拒绝，“我姐弟二人叨扰多时本就羞愧难当，不敢劳烦将军再跑一趟，到时我们自己返回即可。” “轻音，昨日我自作主张劳你烹茶本就是有错在先，再不送你们回去便是错上加错。所以你就不要拒绝了。”哮天也在一旁劝道。 “这...”敖轻音本就是来寻哮天，如果能让哮天相送当然十分乐意，如今他们师兄弟二人都在劝说，她略微沉吟便想顺水推舟答应下来，但此时昏睡的杨婵却突然迷迷糊糊地开口说道，“我也要让哮天哥哥送我回去！” 杨婵的话让敖轻音再难开口答应。杨戬看出敖轻音略微有些尴尬，哮天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便低声对妹妹说道，“婵儿莫要胡闹，到时为兄送你回斗牛宫。” “可是我就想哮天哥哥送我嘛！”杨婵睁开迷离却又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哮天，“哥哥不想送婵儿回去么？” 见哮天左右为难，敖轻音也不好继续沉默，便开口道，“如此正好，哮天将军就去送婵儿公主回家，我们姐弟二人自己回去便可。” 杨戬对自己任性的妹妹也是毫无办法，敖轻音如此明事晓理也让他颇不好意思，但他亲自去送敖轻音也不甚合适，所以他也只能无奈同意，“好吧，那到时候我安排灌江口的草头神去送你们姐弟二人。” “多谢真君。”虽然遗憾未能由哮天相送，但看到一旁的哮天充满歉意的笑容，想到来日方长，敖轻音也不觉得可惜，起身谢过。 刚才迷糊开口的杨婵此时又沉沉睡去，只不过她上扬的嘴角却还是没有瞒住她内心的喜悦。 玉鼎真人师兄弟三人又是通饮了一天一夜，而云中子所酿之酒也不愧为“神仙醉”的称号，到隔日中午时，玉鼎真人已经有些摇晃，而黄龙真人更是烂醉如泥，只有云中子还算正常。看着两位师弟都不胜酒力，云中子便起身招呼杨戬和哮天过来扶着二人回金霞洞休息。 安置好黄龙真人后，云中子便告辞离开回钟南山去了。玉鼎真人虽然微醺，但头脑仍然清醒，在杨戬等人告辞前，他将杨戬和哮天拉到身前嘱咐道，“未来数百年间，天庭或有大变，你二人虽身在南儋部洲，但事关天庭你们还是要小心谨慎。” 杨戬和哮天躬身应诺。玉鼎真人见状也就不再过多赘言，挥挥手让他们离开，自己去打坐醒神去了。 于是杨戬等人带着已经醒来的杨婵和傲凡，再次行礼拜别了玉鼎真人，一同来到玉泉山下。灌江口和东胜神洲是两个方向，所以到此众人就要分别了。 杨戬前日传信唤来了灌江口的草头神部众，他们已经接到了杨戬的吩咐，正在不远处等候着护送敖轻音姐弟二人回去。 分别在即，傲凡倒是并无不舍，此次出来他也算是涨了不少见识，但是敖轻音事到临头却有些惆怅，其实她此次来到灌江口拜访哮天，一方面是为了表达感激和兑现承诺，另一方面也是想在与哮天再见面时表达思念之情，虽然对于两人的悠长寿命来说，相识的日子确实算不上长，但是之前的经历却让一向独立坚强的敖轻音对哮天产生了些许不同的情感。一见钟情或许说不上，但是好感和信赖却是有的。 但是她却遇到了对哮天依赖更深的杨婵。尽管哮天之前曾说他只把杨婵当做妹妹看待，哮天也是像关心妹妹一样关爱着杨婵，但是在敖轻音眼中，杨婵对于哮天那种超过兄妹之情的依恋却是实打实的，看着一直待在哮天身边的杨婵，敖轻音也对自己内心的感情有了些迟疑。 只不过离别在即，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何年月，虽然有双生螺代为传音，但总不比当面，所以敖轻音思忖许久，还是请哮天走到一边，低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此日一别不知何时相见，有些话轻音还是想当面说与将。”敖轻音声如莺雀啼鸣。 “轻音，以你我关系，有话大可直言。”哮天却没有看出敖轻音面色中的羞赧。 “上次分别之后，轻音心中竟全是将军身影，虽说每日能与将军以双生螺联络，但终究无法释怀思念，所以轻音不请自来，只为再见将军。只盼将军知悉轻音话中之意，心中之情。” 敖轻音说罢，也不管呆若木鸡的哮天，径直带着傲凡走到杨戬和杨婵面前与二人告别，“这些时日多有叨扰，轻音与舍弟这边告辞了，未来如有闲暇，还请二位来东海傲来国，轻音虚左以待。” “轻音姑娘\/姐姐珍重，后会有期！”杨戬兄妹并未听到敖轻音与哮天说了什么，见她过来告别，便也同时拱手作别。 敖轻音回头看了一眼仍然愣在原地的哮天，便带着傲凡在草头神众的护送下离开。 第四十章 求援 敖轻音姐弟已经离开，缓过神来的哮天心中一边感叹她的大胆与直白，一边又感到欣喜。 虽说哮天认识和熟悉的女仙并不在少数，但像敖轻音这样出色的确实少见。其实哮天在北俱芦洲的旅行结束后，也对这位貌美心善而又晓事明理的姑娘产生了十足的好感，只不过毕竟二人认识时日较短，他也不敢有非分之想。如今敖轻音作为女子既然都能主动表达内心情感，他哮天自然是不能退缩和胆怯，所幸师门不禁道侣，他暗自决定在将杨婵送回天庭之后，便回来找师兄商议此事。 哮天走到杨戬兄妹身旁，在目送敖轻音和傲凡在草头神的护送下远去之后，他们几人也要各自出发。 虽说杨婵是杨戬的妹妹，但灌江口大多都是一些粗糙汉子，杨婵女子之身不便久住，所以哮天就直接送杨婵回去斗牛宫，杨戬则继续回去坐镇灌江口。 杨戬和妹妹倒是没什么难舍难分，所以杨戬简单嘱咐了几句，并保证明年云华仙子过生日时再去探望她们母女后，也就启程了。 待众人散去，哮天也不再耽搁，带着杨婵向着三十三天飞去。 杨婵此时十分开心，虽然只有路途中这短暂的一段时间，但能与她的哮天哥哥独处便足够心满意足了。寿宴之后，哮天紧绷的神经得以舒缓，杨婵更是不着急回家，所以两人便一路慢慢悠悠的飞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话。 “哮天哥哥，你和我哥哥不打仗的时候，待在灌江口都干些什么呀？” “修炼啊。”哮天笑着说道，“你哥哥那妖孽一样的天赋自然不必多说，我肯定比不上他，所以更得认真修炼才能不被他丢下太远啊。” 虽然自己的哥哥受到夸赞令杨婵与有荣焉，但是她也不想自己的哮天哥哥因此不高兴，所以她还是用娇俏的语气说道，“才不是呢，哮天哥哥的天赋明明也很好呢。”感觉光是自己这么说没什么底气，她跟着又加了一句，“母亲和玉鼎师父曾经都夸赞过你天赋和领悟能力都很拔群呢！” “是么？”哮天内心感觉好笑，但表面仍是半分不显，只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你哥哥始终都比我厉害一分呢。” 杨婵有些着急，强行解释道，“那哥哥是师兄，哮天哥哥是师弟嘛。就像老师一定比徒弟厉害，那师兄比师弟厉害一点点，也不过分呀！” 哮天知道再说下去杨婵可能真的要急了，也就不继续逗她，便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呀是呀，婵儿妹妹说的有道理呢。” “嗯！”杨婵又高兴起来，“哮天哥哥，你说下次母亲过生日的时候，要给她送些什么礼物好呢，感觉这几百年里，送来送去都是哪几样，一点心意没有呢。要不然，下次母亲生日，咱们也像给玉鼎师父过寿一样，在室外烤肉喝酒吧！” 杨婵的异想天开让哮天十分无奈，但他也不能任由杨婵真的在斗牛宫中烧烤，所以只得耐心劝到，“婵儿妹妹，你母亲可是斗牛宫宫主，玉皇大帝的妹妹，如果被别人知道堂堂云华仙子居然在花园中吃些人间俗物，他们可是要偷偷嗤笑的。” 杨婵想了想，觉得哮天说的也有道理，不由泄了气，继续开始困扰送母亲什么礼物。 两人就这么时不时的说上几句话，半天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斗牛宫门口。 眼看又要分别，杨婵面露不舍，拉着哮天的衣角娇声问道，“哮天哥哥，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啊？” “等你母亲生日的时候，我和你哥哥会一起过来。”哮天只得安慰这个变脸比变天还快的妹妹。 “那说好了啊，这次可不许缺席。”杨婵知道哮天和杨戬一样，都要常年驻守南儋部洲，所以二位兄长每年能在固定时间来探望他们母女已殊为不易，杨婵也不好苛求，所以她也只是撒撒娇而已。 “大丈夫一言九鼎！”哮天装模作样的开了句玩笑，然后又继续说道，“之前送给伯母和你的孔雀和云雀都孵化出来了吧？婵儿妹妹这一年可要好好照顾它们，来年我可是要过来检查的。” “嗯！婵儿一定会把他们养的很好！”杨婵拍着胸脯保证。 “哈哈。”哮天笑了笑，对着杨婵说，“婵儿妹妹，那我这便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杨婵默默点头，用很轻的声音说道，“哮天哥哥，其实我…” 正当杨婵想要最后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哮天怀中的双生螺急促的响了起来，打断了声音。哮天也是一愣，心想敖轻音不是才和他分别了不到半天时间么，怎么突然又发讯息给他呢？ 怀中的双生螺仍响个不停，哮天略带抱歉的冲着杨婵笑了笑，然后取出双生螺放在手中，询问道，“轻音，何事找我？” “哮天将军，我是傲凡！”螺中传出了傲凡慌乱的声音，“我们被妖怪围堵了，姐姐和灌江口的兵将支撑不了多久了，你快来救我们。” 听到傲凡的求救，哮天和杨婵都是一惊，哮天立马传声问道，“傲凡，你们现在在什么位置，是什么妖怪在追你们？” “将军，我们就在回傲来国的路上，截杀我们的好像是一只金雕，我也…啊！”螺中传出了傲凡的惨叫声。 哮天心知情况紧急，便对杨婵说道，“婵儿妹妹，我要赶快去救人了，你快回宫去吧。” 杨婵也知晓事情轻重缓急，便也顾不得再说其他，只让哮天快去。 哮天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向着来路疾飞而去。杨婵看着哮天飞走，心下也不由惴惴，在斗牛宫门口徘徊了许久才进入其中。 在哮天收到傲凡讯息的同时，回到灌江口的杨戬也收到了护送敖轻音姐弟俩回家的草头神将的求救信号。他也不等哮天回转，只留戴礼和金大升留守，命杨显常昊整军随后跟上，自己便孤身赶往求救信号所显示的位置。 第四十一章 金雕 敖轻音姐弟俩是乘坐灌江口的凌空宝船离开的。 杨戬从收到求救讯号的时间判断，敖轻音一行人当时应该已经快到东胜神洲和南儋部洲交界的地方。那边是一片丘陵地区，地势复杂植被茂密，一旦潜入地面则很难发现踪迹。虽说都在南儋部洲，但灌江口距离事发之地仍有一段距离，再加上沿路寻找耗费的时间，所以当杨戬抵达时已经又过去了一个时辰。 杨戬原以为在受到围截和攻击时，若凌空宝船第一时间无法逃脱，则会将众人安置在丘陵的密林中藏匿。当时当杨戬找到护送的队伍和宝船时，现场的情况却令一向沉稳的他都不由得愤怒，他脸上的表情更是冷了下来。 原本威武气派的凌空宝船现在却十分破败和狼狈的停靠在地面上，参与护送任务的部分兵将正聚在一处打坐疗伤，其余兵将的尸体则零散分布在四周。杨戬在高处扫视四周，只看到了被兵将们围在中心处仍在昏迷中的傲凡，四下明没有敖轻音的身影，更不见任何妖魔的踪迹。 杨戬环视一周后，落到了疗伤的兵将身前。 带队的兵将看到杨戬到来，松了口气的同时，赶紧起身向杨戬行礼。 杨戬挥手打断了他的动作，直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真君，我们行至此处时，此地的密林中突然冲出了一群妖怪阻断了前行的去路，我们本欲自报家门喝退对方，但是对方却没有给我们开口的机会，直接就发起了攻击。为首的妖怪修为高深已经化作人形，我们难以敌过，轻音小姐出手掩护我们逃跑，但也不敌那妖怪，被他掳走。”兵将知道杨戬的脾气，所以十分的言简意赅。 杨戬一开始没在周围看到敖轻音心下就知不好，如今听到兵将说是被妖怪掳走，更是面色严肃，“知道是哪里来的妖怪么？” “不知。”兵将沉默片刻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般的叫起来，“哦对了，傲凡小哥在昏迷之前，好像喊了一句“金雕”之类的话。” “金雕...”杨戬沉吟，脑中不断回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妖怪。 此时，哮天也从天庭赶到。 哮天环顾一周，没有看到敖轻音，原本急切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可怕。他走到杨戬身边，沉声问道，“师兄，可见到轻音？” 杨戬摇了摇头，说，“被妖怪掳走了。好像是一直金雕成妖。” 哮天想起之前傲凡给他传音求救时，也提到过“金雕”，他思考了片刻，突然咬牙切齿般说道，“金翅大鹏雕！” 哮天这么一说，杨戬也想起之前戴礼是汇报过有金翅大鹏雕在西牛贺洲为乱，原本他们并不在意，不曾想竟招惹到灌江口的头上。 “师兄，金翅大鹏雕是上古异兽，据说以蛟龙为食，而敖轻音正有龙族血脉在身，我担心耽搁久了，轻音会有危险。我现在就往西牛贺洲去寻。”哮天言罢便要出发。 “为兄和你一起去！”哮天不过刚刚突破八九玄功六转，算下来也就是玄仙境界而已，杨戬担心哮天可能应付不了，便要同去。 “师兄。”此时哮天心中已满是愧疚，如果当时敖轻音姐弟离开时，他坚持护送的话，可能也不会有这般波折。如今敖轻音身陷囹圄，如果再有什么以外的发生，那他真的难以面对。 “不必多说，事不宜迟，咱们速速出发。”对于此事，杨戬心中也有些自责。 “好！” 言罢，杨戬立即发讯给此时驻守灌江口且负责灌江口情报收集的戴礼，让他火速赶往西牛贺洲汇合之后，师兄弟二人便驾起狂风飞向西牛贺洲。 杨戬和哮天离开后不久，常昊和杨显等人也带着灌江口的后续部队陆续抵达。在得知敖轻音已经被妖怪掳走，而两位将军已经追往西牛贺洲后，常昊等人商议一番，决定先护送傲凡和受伤的兵将回灌江口疗伤修养，将牺牲的将士遗体安置，在继续整军等待将军们的军令。 西牛贺洲。 杨戬和哮天不消片刻就抵达了与约定汇合之处，不久后戴礼也从灌江口赶来汇合，他们从戴礼口中得知金翅大鹏雕此时已经霸占了位于西牛贺洲中部偏北的百骨顶，收编了原本盘桓在此处的妖魔，堂而皇之的在此占山为王。 于是三人又转道向北而去。 在哮天等人赶往百骨顶时，敖轻音已经被金翅大鹏雕带回了洞府之中。金翅大鹏雕将敖轻音掼于洞府正中，自己则转身坐到头骨堆积而成的座椅上，有专门服侍的妖怪端上了盛满新鲜人血的酒杯，金翅大鹏雕一边享用人血一边用噬人般的眼神盯着敖轻音。 此时的敖轻音早已不复以往的光鲜亮丽，虽然面色还算平静，但身上的伤痕和破损的衣袖和裙角却将她的狼狈展露无疑。她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感受到体内修为已被封存，心知难以自保只得等人来救，便起了拖延时间的心思，抬头对着金翅大鹏雕说道，“这位大王，你我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不知为何将我带至此处呢？” “多好的美人儿啊，多么新鲜的气息啊！”金翅大鹏雕并不理会敖轻音的提问，自顾自的说道，“这样正宗的肉食，竟被我给遇到了。” 敖轻音听到“肉食”二字，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这个妖怪应该是龙族天敌之一的金翅大鹏雕。不曾想自己只是单纯出来面见思念之人，却遇到了这样的克星，也不知是自己命中该有此劫还是只是单纯运气不好，但此时懊悔也没有用，只得想办法拖延到哮天他们前来救援。想到此处，敖轻音只能继续硬着头皮继续与对方搭话。 “这位大王，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家中还算薄有财产，大王有什么需求我都可以满足。” “真是聒噪。来人呐，给我将这个漂亮的肉食拉倒后堂，本王晚些时候前去享用！”没想到金翅大鹏雕竟是完全不理睬敖轻音，直接将她押到了后堂。 敖轻音见状露出苦涩神情，知暗道自己怕是命不久矣，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妖怪只掳来了自己，傲凡反而能够幸免于难，敖轻音也只能苦笑着自我安慰。尽管心中仍是不解为何这妖怪仿佛是早有预料般在他们途径之处等候截杀，但现下，敖轻音也只能祈求哮天他们快些过来了。 第四十二章 玉殒 只是，敖轻音最终还是没有等到哮天。 当哮天等人一路疾驰到百骨顶时，早已过了傍晚时分。百骨顶万骷洞中的妖怪们结束了一天的捕猎和喧闹之后，陆续回到了洞府中休息，只留下几个小妖在洞府外站岗和巡逻。 虽然收到求救讯号后哮天和杨戬都没有耽搁，但是一路辗转还是耗费了不少时间，两人看着此时渐渐安静下来的百骨顶，心中对敖轻音安危的担心和不好的预感也是越来越强烈。 已经急红了眼的哮天本欲直接冲入万骷洞中，但身边的杨戬还是强行阻止了他不理智的行为。虽然杨戬心中同样急切，但他还是能够对当下的情况作出更加理智的决定，所以他让戴礼按住哮天，用沉稳的语气劝慰着哮天，“师弟，你切莫冲动，我们对洞中深浅和洞内情况都不甚了解，盲目冲入打草惊蛇不说，更可能对轻音姑娘的安危造成不利影响。不如我先进去打探一番，你二人暂时在此等候。一刻钟后我必会出来与你们汇合。” 哮天心中情急，但也知杨戬言之有理，深吸一口气后，便原地坐下闭目调息。杨戬看到哮天仍然能够听进去话，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于是不再迟疑，转身化作一只飞蝇钻进了洞府之中。 万骷洞果然名副其实，人和各种动物的骨骼满布洞内各处，其中绝大多数均为人类骨骼，洞府深处更是伫立着一座由人类颅骨堆砌而成的王座，化作飞蝇的杨戬虽然早有准备，但仍是为这触目惊心的景象而心生怒火。 进入洞府后，杨戬在各处盘旋了许久，除了貌似是首领休憩之地的后堂外，其他地方只有骨头和睡觉的小妖，并没有发现敖轻音的身影。想到敖轻音可能由金翅大鹏雕亲自看押，杨戬心中暗道不好，立马悄无声息的飞进了颅骨王座之后的后堂。 后堂之中，应是金翅大鹏雕的妖怪正在榻上沉睡，一个阴阳二色宝瓶放置在妖怪头顶不远的地方。 杨戬四下打量，并没有看到敖轻音的身影，疑惑之时只得使出天眼神通更加仔细搜寻，果不其然，使出神通之后，他便在妖怪睡榻之下发现了一块素色碎布，他拿起碎布感受其上气息，正是属于敖轻音独有。 探测到金翅大鹏雕同样为金仙境界，虽说此妖正在酣睡，可杨戬但凡露出一丝杀气都会被其察觉，如果被他逃脱，以金翅大鹏雕的速度，怕是难以捉到，所以只有等大军到了布起阵来才更加稳妥。所以杨戬便悄然退了出去，没有打草惊蛇， 在杨戬进入洞穴后，哮天仍然保持着闭目调息的状态。 戴礼感受着哮天身体内隐忍不发的怒火，不由喟然一叹。虽说他只在敖轻音姐弟初到灌江口时见过二人，但那个平淡大方的姑娘却也让他印象深刻，更何况被称为知己的哮天。以他对这对师兄弟的了解，不管敖轻音结果如何，这百骨山万骷洞肯定是不会继续存在下去了。所以他早就给留守灌江口的金大升发信告诉了他们此地的位置，想必过不了多久灌江口的大军就会抵达。 一刻钟后，杨戬的身形出现在哮天和戴礼身旁。 哮天感受到杨戬独自回归，立马起身望向杨戬，仿佛猜到敖轻音遭遇不测，哮天眼中已经充斥着血色。 杨戬叹息一声，将找到的衣裙碎片递向哮天，同时劝慰道，“师弟，轻易姑娘怕是已经遭遇不测，我知你心中愤怒，但此时为时已晚，不如还是等大军到来，也好避免金翅大鹏雕逃脱，能将此獠围杀在此。” 哮天此时已经难以言语，他看着手中依稀残留着敖轻音气息的衣裙碎片，脑海中与敖轻音相处时的画面不断闪过，初次相见时的惊艳、北俱芦洲时的沉稳，上门赠与坐骑时的俏皮，还有不久前的真情流露，每想起一幕，哮天心中的愧疚和怒火就多上一分，直到再难以压抑。 “师弟!” “哮天，冷静！” 杨戬和戴礼看到哮天此时状态堪忧，都大声唤他，希望他能保持冷静。 哮天听到二人的呼唤，仿佛如梦初醒般将那破碎的布片放入怀中郑重收好，然后缓缓抬头看了看身边的杨戬和戴礼。 杨戬和戴礼看到哮天已经完全血红的双眸，暗道不妙，刚准备伸手阻拦，却也再来不及。 只见哮天仰天怒吼，大叫一声“金翅大鹏雕”，便埋头向万骷洞内冲去。杨戬无法，只得留着战斗力比较差的戴礼在此等候部队和准备接应，自己则跟着哮天冲了进去。 在洞府内酣睡的金翅大鹏雕突然被一声满是怒气的呼唤惊醒，正当他还在疑惑是谁在叫唤时，一只小妖却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一边跑，嘴上一边结结巴巴的喊道，“大大大大王，有有…有两个人打进来了！我…我们完全抵挡不住！” 纵横西牛贺洲未尝败绩的金翅大鹏雕闻言笑了，“竟然真有不要命的？”言罢，他也不管报信的小妖，闪身便向外走去。 虽然万骷洞内大多都是刚刚化形的小妖怪，奈何洞内通道太狭小，而且妖怪数量太多，所以哪怕哮天和杨戬每每都是一击毙命，但冲到洞府内还是耗费了不少时间。所以当二人到达洞内大厅时，金翅大鹏雕早已坐在颅骨王座上等候。 看到二人标志性的装扮和武器，金翅大鹏雕恍然道，“我道是哪里来的送命之人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二郎真君和啸天神犬啊！你们二位不在南儋部洲好好给天庭当你们的看门狗，居然敢来我这万骷洞撒野？” “妖怪，休要猖狂，纳命来！”哮天不由分说，直接提起枪龙胆亮银枪冲向金翅大鹏雕。 那妖怪丝毫不惧，挥手取出画杆方天戟便于哮天战在一处。 虽说哮天带着满腔怒火的攻击十分具有侵略性，但金翅大鹏雕毕竟高了哮天一个境界，又是上古异兽出身，其斗争经验更是十分丰富。几个回合下来，虽然双方有来有回，但哮天身上还是不知不觉多了几处深可见肉的伤口。 一旁掠阵的杨戬看着哮天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心知拖得时间久了怕不是这妖怪的对手，所以不再犹豫，挥动三尖两刃刀加入到战团之中。 第四十三章 慈悲 杨戬的加入让金翅大鹏雕的优势瞬间荡然无存。 师兄弟多年的配合，二人之间的默契自是不必多说，何况杨戬的境界本就不弱于金翅大鹏雕，于是在二人的联袂攻击下，金翅大鹏雕只能利用天赋速度腾闪挪移，毫无办法回击。。 眼见即将落败，金翅大鹏雕毫不迟疑转身化作臂展数丈的金翅鲲头大雕，冲破山洞向北逃窜，杨戬和哮天见状也化作金光紧追而去。 守在山外的戴礼刚刚等到灌江口前来的援军，众人看到三道金光从山顶冲出消失在北方，心知两位将军追着妖首去了，于是便将百骨山围了起来，之后常昊和吴龙亲自率军将万骷洞中剩下的妖怪屠杀殆尽。 多年以后，此地的众多骷髅之中滋生出一头红粉骷髅，她自称白骨夫人，将此山霸占并改名为白虎岭，万骷洞也被她改名做白骨洞，从此在此为非作歹，时常化作美艳女子拦截过路僧侣食其血肉。当然这是后话，此时暂且不提。 在哮天和杨戬紧追着金翅大鹏雕向北而去，灌江口部众屠戮百骨山上的妖怪之时，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正在南海普陀山与观音菩萨对坐辩经。 这三位菩萨来历可非同一般，观音、文殊和普贤原本是昆仑山玉虚宫中元始天尊的亲传弟子，道号分别是慈航真人、文殊广法天尊和普贤真人，论起来他们还是杨戬和哮天的师伯。只不过在封神过后，他们跟随阐教副教主燃灯道人叛出道教转投佛门，号称佛门三大士。在化身燃灯佛的燃灯道人成为佛教纵三世佛之一的过去佛，如来佛祖显化成为现在佛之后，再次转投到如来门下，从此深得如来佛祖的信任，与身居幽冥的地藏王菩萨并称为佛教四大菩萨。 此时三位菩萨正在针对观音菩萨新着的《妙法莲华经》进行辩经，以图完善和圆满经文内容。正当他们辩经正酣时，如来佛祖的身形突然出现在普陀山云端。三人立马停止辩论，起身行礼口称慈悲。 如来佛祖回礼后，便吩咐道，“三位尊者，如今金翅大鹏雕正在西牛贺洲被道教追杀，你们酌情派人救助，以显佛门慈悲。”见三位菩萨躬身应诺，如来佛祖点点头，身形随之消失不见。 观音等三人行礼目送佛祖离开，然后各自落座于莲座之上。 观音菩萨首先开口到，“金翅大鹏雕事关我教未来大事，佛祖亲自点名，我等丝毫马虎不得。” “尊者说的是。”普贤菩萨口中称是，“只是既然道教追杀，我等也不便亲自现身营救，这可如何是好。” “不若派遣我等座下走兽前去，对外谎称它们擅自逃脱，后续被人诟病也有补救之法。”文殊菩萨为人颇为变通，听到普贤菩萨的为难后，立马提议。 “此法甚妙。”观音菩萨闻言颇为为难，“只是我这金毛吼已经被我打发到西牛贺洲去了，如今只能依赖二位尊者了。” “无妨，观音尊者无需介怀，想必道教之中与我等同辈不出手，那些个晚辈倒也无需太过在意。”三位菩萨向来同进同退，不分彼此，所以普贤和文殊倒是对观音之言不太介意。两人说罢，便唤出了各自坐骑，冷言吩咐了几句便打发他们速速离开。待坐骑离开后，三位菩萨便又继续起刚才被迫中断的经辩来。 别看普贤和文殊对待坐骑态度十分随意，但其实这两个坐骑的身份也不简单。 上古之时截教兴盛，号称万仙来朝，截教圣人通天教主门下除了内、外门八大弟子外，更有出身妖族的随侍七仙常伴左右，其气势之盛，天地之间无出其右者。随侍七仙作为通天教主坐下弟子，自然是地位崇高，几与阐教十二金仙平齐。 佛门三大士的坐骑，原本就是随侍七仙中的金光仙、灵牙仙和虬首仙，只不过封神过后，截教因势大而被佛道同时针对，他们在万仙阵中被元始天尊削去三花后，又被准提道人俘虏。准提道人以圣人之法将他们打回原形，分别赐予投诚的观音、普贤和文殊作为坐骑，从此屈辱度日。 被迫也好，习惯也罢，如今沦为坐骑的虬首仙和灵牙仙按照普贤和文殊的吩咐，正朝着西牛贺洲而来。 且说金翅大鹏雕靠着天生神速一路逃跑，本以为能片刻即可将追逐的哮天和杨戬甩开，谁知主修八九玄功的杨戬师兄弟，全力赶起路来速度竟是丝毫不慢，竟在他身后紧紧咬着不放。金翅大鹏雕无法，只得埋头赶路，顾不得其他。 哮天心中充斥着愤怒，自不肯轻易放手，金翅大鹏雕也不会轻易束手就擒，所以三人一路追赶不停，竟是连续追逐了三天三夜。 三日后，身负使命的虬首仙和灵牙仙才在西牛贺洲最北端拦住了杨戬和哮天。 此时虬首仙和灵牙仙分别化作青毛狮子怪和黄牙老象，他们将已经气喘吁吁的金翅大鹏雕身护在身后，直面杨戬和哮天。 杨戬本是认识虬首仙和灵牙仙的，但此时面对的是化作妖怪的二人，杨戬一时也没有认出，所以当看到有人护着金翅大鹏雕时，便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两个妖怪，不想招惹是非就速速退让。” “金翅大鹏雕我们定是要保的，你二人若想吃些苦头，可以上前一试。”化身青毛狮子怪的虬首仙认出了眼前的两个道门三代翘楚，所以语气到是相对缓和。 “阐教捉凶，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杨戬看出眼前两个妖怪也有着接近金仙的修为，再加上他们身后渐渐恢复体力的金翅大鹏雕，他们师兄弟以二对三恐怕难以敌过敌，所以不得已，杨戬只能抬出了师门名号。 “阐教，很了不起么？”灵牙仙想起近千年来遭受的耻辱，其源头就是被阐教教主元始天尊削去顶上三花，所以他虽然怨恨佛教，但却更加痛恨阐教同室操戈，所以他的语气也就自然夹带了不满和愤懑。 哮天原本趁机在杨戬身后暗自调息备战，长时间的追逐让他力有不逮的同时，也让他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当他听到师兄抬出了圣人后对方仍是不依不饶时，不由仔细打量起对面的两个妖怪。 第四十四章 狮驼 “两位修行到今天的地步实属不易，莫要因为一时冲动枉费了千万年苦修。”杨戬听到对方对师门不敬，语言中已是带上了愤怒。 “黄口小儿，我等纵横洪荒之时你们还没出生呢！”黄牙老象摆出一副不买账的姿态。 哮天打量着对面的两个妖怪，只觉得越看越觉得眼熟，在听到黄牙老象一副前辈语气，又看到他们身后已经恢复如初的金翅大鹏雕，心中恍然大悟。 “我倒是谁呢，原来是灵牙师叔和虬首师叔。”哮天从杨戬身后走出，对着两个妖怪行了一礼，“两位既然从佛教出来，可去金鳌岛拜见圣人？” 哮天这么一说，杨戬也恍然想起了眼前这二位究竟是谁。哮天的称呼确实没错，单论辈分的话，眼前这二位确实曾经是他们的师叔。 青毛狮子怪眼见被认出，也便不再隐藏，直言道，“二位师侄，这金翅大鹏雕是佛教要保之人，我等奉命前来求援，还请两位师侄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今日暂且退去吧。” “道兄，何必与阐教中人如此低声下气！”一旁的黄牙老象却仍是气愤不已。 青毛狮子怪摆了摆手，仍是注视着杨戬和哮天。 “不知师叔是奉了谁的命？我记得通天圣人已经闭岛多年，不曾听说他安排门人在洪荒上行走啊？”哮天在一旁冷嘲热讽道。 “我等情况想必你二人也尽悉知，虽对不起师尊和师门，但如今性命握于他人之手，我兄弟二人也只好听命行事。哮天师侄，你也不必说话间尽是讽刺和试探了。”青毛狮子怪慨然说道。 听到青毛狮子怪言语中也尽是无奈和悲伤，哮天也不再语气阴阳，转而直言道，“我仍敬称呼二位一声师叔，只是这金翅大鹏雕捉了我亲近好友，如今恐怕早已被其所害，此乃血海深仇，二位师叔还是不要参合为妙。” 青毛狮子怪和黄牙老象听到此处，便知道自己一方实属理亏，都不由得回头瞥了一眼金翅大鹏雕，没想到此妖不以为辱，反以为傲的说道，“本大王每天食人三百六，谁知道哪个跟你沾亲带故，怪只怪你那好友运气不好被我遇到，合该她当有此劫。” 青毛狮子怪看到金翅大鹏雕嚣张跋扈的样子，一时气苦，当下便要拉着黄牙老象就此走掉不再管他，但又想到如不能完成自家菩萨的吩咐，他们俩回去怕是要挨鞭子，想到此处，苦闷之余，只得不再理睬金翅大鹏雕，只对哮天和杨戬说道，“二位师侄，此事是我们理亏在先。只是我们身负命令，必须保下这金翅大鹏雕。只是我们兄弟俩也不欲因此得罪二位，所以你们看此事可有回旋余地。” 哮天听闻此言，心中气愤，眼前这两位师叔已习惯了受人驱使，再不复当年的意气奋发，如今他们硬要保下金翅大鹏雕，怕是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 杨戬此时突然问道，“兀那雕妖，我问你，你掳来的那个素衣女子，是否已被你残害？是否已是肉身不存，魂飞魄散？” “素衣女子？你说的是那个龙族后裔？”金翅大鹏雕反问。 “正是。” “啊，那个肉食味道之鲜美，乃我近千年来捕获之最！如此美味佳肴，我自是早已享用。不过，我只对新鲜血肉感兴趣，他们的魂魄又不能拿来吃，我要他们干什么。”金翅大鹏雕似是在回味，表情十分迷离。 “你...”哮天听到金翅大鹏雕如此露骨和残忍的话语，想到敖轻音遭受迫害时的景象，心中怒火再次翻起，就要开口喝骂。 杨戬却从金翅大鹏雕话语中听出来一丝转机，此时报仇是小，能救就回来敖轻音是大，所以他也不顾身边哮天怒气冲天，强行按住了他，再次问道，“那女子的魂魄现在何处？我在你洞中并未感受到她的气息。” “那魂魄应被我的阴阳二气瓶收做养料了，不出七日之后就会化为虚无。不过区区天仙魂魄，我也不甚在意，你们若要，便还给你们。”金翅大鹏雕说话间便从怀中取出重达千钧的阴阳二气瓶，默念口诀，片刻后瓶中便倒出一个几乎透明的魂魄，金雕抓着灵魂十分随意地甩向哮天。 哮天见状闪身接过魂魄，捧在手中仔细端详。魂魄仍是维持着敖轻音的相貌，但却已经虚弱不堪，哮天看着手中残败的魂魄，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戬此时也确认了哮天手中确是敖轻音之魂，他低声在哮天耳边说道，“师弟，你速去玉泉山求见师父，以师父之能，当可保敖轻音有转世重修的机会。如若不然，待她魂飞魄散，你们便再无相见之机。” “可是...”哮天也知道师兄言之有理，但仇人就在眼前，他实在难以就此罢休。 “师弟，救人要紧！眼下有虬首和灵牙护着，我们也暂时拿金翅大鹏雕没什么办法。日后，等你我修为大成，有的是机会报仇雪恨。来日方长啊！”杨戬仍是苦口婆心的规劝哮天。 “唉！”哮天重重叹息一声，也不再言语，转身便向着南儋部洲疾驰而去。 看着哮天远走，青毛狮子怪等人知道今日之事应该也暂时告一段落了。 果不其然，只听杨戬说道，“既然二位师叔坚持，那今日我便卖你二人这个情面。只不过我有一言好叫诸位得知，被迫害之人乃吾弟之侣，如今她尸骨无存，此乃血亲之仇，我定会上报师门长辈。日后，不论你们身后站着佛教也好，站着圣人也罢，我阐教必有所报。话不投机，杨戬就此别过，希望二位师叔好自为之。告辞！” 杨戬言罢，冲着虬首和灵牙拱了拱手，便也追着哮天而去。 见阐教师兄弟都已离开，金翅大鹏雕虽然蛮横，也知道今日如不是有青毛狮子怪和黄牙老象相保，必不会如此轻易了事，所以他还是向着二人拱手道谢，并邀请他们到不远处的人类城镇喝酒。青毛狮子怪见黄牙老象倒是和金翅大鹏雕聊得火热，心下想到文殊菩萨的命令，也不再犹豫，随他们而去。 三人都是凶神恶相的妖怪面容，落到城镇之后引得一阵鸡飞狗跳，金翅大鹏雕不耐，张口将此处普通人尽数食尽，自己寻来酒水招待二位救命恩人。一顿通饮之后，三人决定就此结拜，并占据此城在此盘踞。三人中，以青毛狮子怪青毛狮子怪为长，黄牙老象黄牙老象次之，金翅大鹏雕居于末位。 从此，在西牛贺洲最北端便出现了一座妖怪城池，他们以妖建国，以人为食，号称八百狮驼岭，万妖狮驼国，引得西牛贺洲众多妖怪纷纷向北投靠，最终形成了一股庞大的妖怪势力。 第四十五章 锁魂 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正当狮驼岭三妖饮酒结拜时，哮天与后来居上的杨戬才刚刚抵达玉泉山。 以往回到山门，师兄弟二人本着尊师重道的态度，都是落至山脚下后便改为步行上山，可如今敖轻音危在旦夕，两人再顾不得那些繁文缛节，直接飞到金霞洞中。 此时玉鼎真人正盘坐在蒲团之上休憩，前几日寿宴通饮一遭，让久不饮酒的他也略感不适。所以在黄龙真人酒醒离开后，他也趁机在恢复往日清净的洞府之中休憩恢复心神。 “师父！”哮天人随声至，呼喊声刚落，哮天和杨戬便并肩出现在玉鼎面前。 杨戬和哮天师兄弟都是极重礼仪之人，如无紧急之事断不会不经通报便进入师父洞府，更不会在洞府之中如此喧哗。所以当玉鼎真人看到风尘仆仆的兄弟二人时，疑惑之余，连忙起身相询。 “师父，请施以援手，救救轻音。”情急之下，哮天顾不得解释来龙去脉，只捧着敖轻音的残缺魂魄跪倒在师父面前。哮天身后，杨戬也是满面愁容。 玉鼎真人看着两个情绪反常的弟子，心中迷惑更甚，但听哮天口中之意竟是敖轻音有难，便也不再多问，顺着哮天举起的双手看去，这一看，便让老神仙也是吓了一跳。 此时敖轻音的残魂几乎已经完全透明，只能靠着血脉中的龙形依稀辨别。看到几日前活蹦乱跳的少女如今却成了如此凄惨的地步，玉鼎真人惊惧异常，立马从芥子中取出一个阵盘，利用周天星斗之术布置了一个微型阵法将从哮天手中接过残魂锁在其中，以免魂魄继续消散。做完这些之后，玉鼎真人将锁有残魂的阵盘递给一旁的杨戬，然后才扶起哮天，沉声喝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哮天和杨戬这才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经过讲给玉鼎真人。 玉鼎真人听完之后便陷入了沉思。敖轻音在归家途中遇到从西牛贺洲专程前来截杀的金翅大鹏雕，这其中没有蹊跷玉鼎真人肯定是不信的，只是敖轻音本就非道非佛，又不归天庭所管，要不是偶然遇到自己过寿，她也不会前来玉泉。虽说她容貌天赋都算上乘，但对于三界来说，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行之人，会有谁专门来算计她呢？这其中又有什么阴谋在呢？ 玉鼎真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此事背后迷雾重重，竟让得到万年的他也感到扑朔迷离。 哮天看着一直沉思着的师父，又看了看杨戬手中的阵盘，心中急切的他还是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师父，轻音的魂魄现在情况如何，什么时候可以恢复如初呢？” 哮天的声音打断了玉鼎真人的思绪，他看到哮天脸上殷切的表情，叹了口气，说道，“此事难矣。” “师父，何出此言？”哮天不解。 “我利用星辰之力将魂魄锁于阵盘之中，以此避免其继续消散。但仅以我的能力，也就只能做到这些而已。”玉鼎真人顿了顿，继续说道，“魂魄之道、轮回之谜一直都是三界之中最为神秘的领域，恐怕只有成为圣人之后方能探究一二。如果想要轻音姑娘的魂魄恢复如初，可能只能去求掌教师尊了。” 说到此处，玉鼎真人也不再犹豫，对着哮天和杨戬吩咐道，“哮天，你且收拾一番，稍后随我前去昆仑山玉虚宫求见掌教师尊。二郎你就先回去灌江口吧，若你二人都不在灌江口，怕是天庭日后又要追究。至于金翅大鹏雕之事...容为师禀明师尊之后再做决定。” 师兄弟二人觉得老师言之有理，各自躬身领命。 杨戬将阵盘交由哮天保管，又拜别了师父玉鼎真人之后，便转身离开径自返回灌江口去了。哮天虽然心中仍是情绪难平，但还是在玉鼎真人的要求下，重新整理了仪容仪态。稍加整顿过后，师徒二人便启程向着昆仑山而去。 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 昆仑山玉虚宫与三十三天外的八景宫、东海金鳌岛碧游宫并称为道门三大圣地，是三位道教圣人的道场所在。这其中，昆仑山位于四大部洲之外，西海之南，与南儋部洲相距甚远。昆仑山脉绵延万里，其中居住的散仙也是不在少数，除了玉虚宫外，还有西王母这样的天界大神也居住在西昆仑之中。 当玉鼎真人带着哮天到达玉虚宫，已经是半日之后了。所幸玉鼎真人身为阵法大师，可利用阵法窃取星辰力量封锁魂魄，否则到此时，敖轻音恐怕已经香消玉殒，再无生还之机了。 登上昆仑之巅，师徒二人来到了玉虚宫前。这是哮天入门以来第二次来到玉虚宫，上一次也是师父玉鼎真人带着他来到此地，只不过当时是为了求请元始天尊接纳哮天。如今再次到来，哮天仍是被圣人道场的恢弘震撼。天庭之中虽然建筑众多且十分华美，却始终无法比拟玉虚宫这般威严，仿佛只有圣人道场才有如此浩大之势。不知八景宫和碧游宫又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师徒二人登上阶梯，碰巧遇到了阐教击钟仙人广成子。对于这位元始天尊的圣人首徒，哮天心中还是颇为敬重的。封神时，他手中的番天印可谓是凶名赫赫，当时截教众多弟子都败亡在了此宝之下。而且这位师伯看似威严厚黑，但却对他们几个真正入了门的后辈颇为看顾，哮天幼时也受到过他的颇多帮扶。 “见过师兄。” “拜见师伯。” “师弟，你倒是甚少会回来。可是有事拜见师尊？”广成子见礼之后，语气温和的问道。 “正是，不知师尊现下是否得闲？”玉鼎真人在这位师兄面前也十分守礼。 “你来的不凑巧了，师尊正好前日去八景宫拜访师伯了，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回转。不知你寻师尊是为何事？” 玉鼎真人简单几句向广成子讲明了事情经过，广成子听闻后也是摇头，“灵魂之道我涉猎甚少，却也帮不得你们什么。既然事出有因，你们直接去八景宫中拜见师尊吧。” 于是玉鼎真人和哮天拜别了广成子，又向着三十三天外而去。 第四十六章 八景 哮天跟在玉鼎真人身后，一路飞向三十三天外的八景宫。 途中，哮天向玉鼎真人详细讲述了敖轻音之事的前因后果详细，包括敖轻音对他的情意和他做的决定，都讲述的一清二楚。玉鼎真人倒是不觉得哮天此事做得差了。对于修道之人来说，能有一个志趣相投的伴侣陪伴在身边也不见得是坏事，也就是他们这种早已习惯独自一人的不甚在意罢了。更何况，敖轻音此女不论容貌身姿，还是人品气质，均为上乘，玉鼎真人本身就十分欣赏这位人族公主。只是如今敖轻音性命岌岌可危，想到此处，玉鼎真人也值得叹息造化弄人。 谈话间，师徒二人便到了八景宫外。 拜入道门数百年，哮天只在当年万仙阵中见过太上老君，如今圣人都隐匿于四大部洲之外，非特殊情况不得进入洪荒，所以能见到圣人的机会也就少之又少。更何况太上老君历来推崇清静无为，尽管他的分身常驻于天庭兜率宫之中，却从不参与天庭事务，每日闭门打坐炼丹，所以天庭众人寻常也难以见得真颜。 八景宫不似玉虚宫那般巍峨，但缥缈出尘之感更甚。玉鼎真人和哮天到时，门口已有童子在等候。虽说只是童子，但久在圣人身边，寻常童子也变得不寻常起来。 “二位仙长，掌教老爷已知你们来意，故命我在此等候，二位请随我来。”那童子行礼之后，便开口请师徒二人进入八景宫。 玉鼎真人和哮天连忙还礼道谢，跟着童子进入宫中。 跟在后面的哮天毫不吃惊圣人早知他们要来甚至知晓他们来意，毕竟是神鬼莫测的至圣之人，有此威能再寻常不过。此时哮天脑中想的是唐僧师徒西行时在平顶山莲花中遇到的两个妖怪，据说是老君童子下凡，不知是否就是眼前这位带路的小童。不过八景宫和兜率宫中都有侍奉的童子，想必从兜率宫下凡的可能性更大些。 哮天胡乱猜测之时，童子已将二人带到了一处楼阁之前。 “两位仙长请在此稍候，容我进前通报。”带路童子十分有礼的向着玉鼎真人和哮天回身说道。 “童子请便。” 片刻之后，童子从阁楼内出来，对着二人说道，“老爷请二位入内。”于是玉鼎真人和哮天简单整理仪容，在童子的指引下进到了阁楼内。 阁楼分为三层，第一层是炼丹之处，一层正中心摆着一个两丈高的铜炉，铜炉之下炉火正旺，有两个童子守在炉前时不时扇着扇子助长火力。铜炉四周围绕着一圈层层叠其的木质书架，架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葫芦，应是装满了各种仙丹妙药。那带路童子没有过多介绍，只引着他们经过炼丹铜炉，从后面的楼梯走上阁楼二层。 进入二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挂在墙面的一副先天太极阴阳图，图下方是一个木质床榻，榻上放着一个看似朴素的蒲团，应该就是老君日常打坐之处。床榻旁边的小桌上放着团扇、铃铛、手镯等日常用品，其中一个金色小塔十分显眼。在远一点便是对放着的一些桌椅，此时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和一个面容威严的中年正在桌前对弈，中年男子则面色严肃的紧盯着桌子上的棋盘沉默不语。 下棋的二人便是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了。 引路的童子在将他们带到二楼后便悄声退去，玉鼎真人和哮天看着正在对弈的两位圣人，也只能默默等待。 过了盏茶时间，元始天尊最终长叹一声，放下了手中所执棋子，对着太上老君无奈说道，“此局又是师兄棋高一着，小弟甘拜下风。” 太上老君大悦，笑着说道，“师弟，你此局发挥却是一如既往的稳定啊。” 元始天尊闻言更加无奈，摇头说道，“有小辈在场，师兄还是严肃些吧。”说着元始天尊便转身看向玉鼎和哮天，二人见状立马跪地行礼，口中齐呼拜见两位圣人。 “起身吧。”眼前的徒弟徒孙一直深受元始天尊的喜爱，所以他的口吻也比较温和，“你们的来意我和师兄都已经知晓，在魂魄之道上，师兄要比我走的更远一些，如果师兄愿意出手相助，那你们所求之事将迎刃而解。” 玉鼎真人听出自己师尊言语中的提点之意，连忙转身朝着太上老君俯身拜下，口中更是语意恳切，“还请师伯施以援手。” 玉鼎真人见太上老君颔首，便示意哮天将锁有残魂的阵盘呈上。 不见老君有什么动作，阵盘便自动飞到了他的身前，他伸手接过端详片刻，然后笑着对身边的元始天尊说道，“师弟，你这徒弟所布此阵虽简陋，却已有当年妖族的周天星斗大阵三分真意在，他的阵法之道也算是登堂入室了。师弟又教出个好徒弟啊。” 元始天尊听到太上老君在称赞自己的徒弟，也只是笑道，“师兄只是不爱收徒而已，况且只是三分真意而已，何时能随手布出周天星斗大阵，何时才算是真正阵法大成。” “你就是太过严格。”老君摇了摇头，继续观察起阵法内部的残魂。 哮天看见太上老君面容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心下咯噔一声，不由忐忑问道，“大老爷，可是不妥？” 太上老君闻言点点头，说道，“阵中魂魄残缺不全，三魂均有残损全，七魄更是已失其三，也幸亏玉鼎阵法巧妙锁住了魂魄，否则此时怕是早已消散。” “大老爷，可有补偿之法？” 太上老君见哮天神情殷切，反而好奇问道，“此女与你是何关系？” “此女名叫敖轻音，乃弟子挚友。”哮天想了想，便向着一旁的元始天尊跪拜道，“还请老爷恕罪，弟子本欲与她结为道侣，奈何时不我待，尚未来得及呈报师门她便遭受祸端。” 元始天尊此时开口道，“此事本不在你命运轨迹之内，但既然业已发生，当顺应天意。如若此女能够恢复如初，你且将她带来玉虚宫与我一晤。” 哮天磕头拜谢掌教恩准，他身边的玉鼎真人也同时拜倒。师徒二人起身后，便再次将目光转向太上老君。 第四十七章 转变 八景宫外，鼎真人和哮天拜别两位圣人后，就告辞离开。 先前太上老君以敖轻音的残魂为引，耗费了数颗九转金丹的全部药力，才将敖轻音已经消散的部分魂魄补全。可惜九转金丹虽然神异，但也只能做到如此地步而已。 后补的魂魄毕竟不如原有的那样与敖轻音圆满契合，但因消散的魂魄无法再次找回，只能以此法将魂魄补充完整。 尽管魂魄已经补全，新补的部分魂魄仍需温养一段时日方能与原有残魂完全融合。魂魄的恢复和融合是个持续而又漫长的过程，太上老君保守估计温养至少会耗时百年，他建议将魂魄留在八景宫中，也好时时关照。 哮天本欲拒绝，但想到八景宫恐怕是天地间最为安全的地方了，敖轻音的魂魄在此温养，他也不必再有后顾之忧，而以老君的身份地位，也不必以此为由胁迫他一个小辈。想到此处，他便听从了太上老君的建议。 事已至此，玉鼎真人便带着哮天辞别两位圣人，返回到了玉泉山金霞洞中。 正值夏日傍晚，玉泉山上各种飞虫走兽都出来乘凉，一派祥和气象。但金霞洞中的气氛却宛如寒秋。 虽说得益于太上老君出手，敖轻音的魂魄有望恢复如初，但仅仅只是魂魄而已，敖轻音并未到达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境，一身修为尽在肉身，但此时她的肉身已被金翅大鹏雕吞食干净，除非像哪吒一样利用莲藕塑身，或是耗费功德塑就金身，否则只能走转世重修之路。但莲藕塑身限制颇多，功德又难以获得，想到此处，哮天不禁气闷不已。 “师父，这口恶气不出，我恐怕是夜不能寐啊！”师徒二人相对沉默许久，哮天还是没有忍住冲着师父抱怨起来。 “有佛教在旁，怕是难以轻易诛杀此僚。”玉鼎真人想到之前哮天对他所说，文殊普贤派居然遣了曾经的虬首和灵牙前来保护金翅大鹏雕，心中感慨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同时，也不由思考佛教的如此行事的缘由。 “难道就这么轻易就放过？”哮天不忿。 “按师尊所言，下一场天地大劫将发生在西牛贺洲。那金翅大鹏雕想必是佛教重要的棋子之一，否则也不会有人专门保护。在量劫开始之前，有佛教在一旁看顾，你我师徒确实难以下手。所以只得等大幕开启后，天机混乱之时，方有机会趁乱报仇雪恨。” 玉鼎真人说的话确实有理有据，尽管哮天心中仍是难平，但没有师门帮助，他确实难以撼动佛教这棵已经势如参天的大树。直到此时，哮天心中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圣人之下皆为蝼蚁”其中之意，也正是从此刻开始，“成圣”便成为哮天心中埋藏最深的目标。 玉鼎真人看着哮天沉默，只当他心中仍是愤懑，便开口劝慰，“哮天，以你如今修为，确不是那金翅大鹏雕的对手，如今距离量劫开始尚有数百年时间，如你想亲手擒杀此妖，何不趁此时间抓紧修行？更何况敖轻音之魂尚需温养百年，百年之后不论是转世还是重塑身体，你如果欲与她结为道侣，都需要你的守护。” “师父，徒儿明白。”哮天知道玉鼎真人所言有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能冲动。 “既如此，你便回去吧。敖轻音之弟应该仍在灌江口养伤，你回去与他讲明其姐的情况，也好让他能够安心回去侍奉父母。” “是，师父。那徒儿就不再打扰师父清修，这便回去了。” “去吧。” 哮天拜别玉鼎真人，回到了灌江口。 在哮天奔波于玉虚宫和八景宫这段时间，本就只是昏迷的傲凡悠悠转醒，他从杨戬口中知道了自己姐姐的情况后，悲痛之余，却也没有太过怪罪于杨戬和哮天。灌江口毕竟已经派遣了兵甲护卫，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姐弟二人运气不好，遇到了难以匹敌的金翅大鹏雕这样的天敌妖怪。他此时只希望未归的哮天能带来好消息。 哮天回到灌江口时，傲凡已经等待了多时。 看到傲凡无恙，哮天庆幸之余，又想到身形毁灭、魂魄受损的敖轻音，哮天只觉愧疚不已。 “将军，我姐姐她...”看到哮天归来，傲凡连忙上前询问。 见傲凡全无怪罪，只是不断催问敖轻音的情况，哮天羞惭之时，便简要告诉他，敖轻音的魂魄已经补充完整并在圣人道场温养，百年之后便可恢复如初。 听到姐姐有望恢复如初，傲凡唱出一口气。虽然仍有百年之期，对于他这样的凡人来说，百年之后他或许也成为一捧黄土，但至少怎么也比神形俱灭要好的多。傲凡暗自决定，在姐姐不在的百年间，自己要将姐姐那份孝心一同敬献父母。 在了解到姐姐的情况后，想到远在东胜神洲的父母仍不知道姐姐遭逢如此劫难，傲凡顿时归心似箭，再次提出辞行。 这次便由哮天亲自护送傲凡回归傲来国。 回到傲来国见到敖轻音的父母后，虽说人仙有别，哮天还是好言好语解释了一番。敖轻音的母亲是东海龙族，只要女儿能够恢复，寿数上自不会担心见不到她，但其父当前傲来国主却已时日无多，否则当初敖轻音也不会为救弟弟远赴北俱芦洲求药。只是不得不感慨，这一家人可谓多灾多难。 哮天告别傲来国后，又折道去东海龙宫，毕竟敖广身为敖轻音的舅父，当初介绍二人相识，哮天觉得还是有必要将消息告知与他。 敖广听到敖轻音此时在太上老君的道场中温养时，反倒不甚在意，在他心中或许觉得人类的肉体弃便弃了，只要魂魄能够恢复如初，那趁机抱着这位最强圣人的大腿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一顿周折，哮天终于返回了灌江口。 此日过后，除了每年例行探望云华仙子母女和每十年去给玉鼎真人拜寿，哮天几乎足不出户，每日不是打坐修行就是与杨戬实战操练。杨婵似乎也因为敖轻音的遭遇而愧疚，渐渐也不在缠着哮天。感受着妹妹与哮天二人的转变，杨戬也只能默默叹息。 如此，日子便一天天过去。 第四十八章 乱像 转眼，便过去了五十年。 这五十年间，哮天的修为渐渐巩固，境界更是稳定在了玄仙巅峰，距离金仙似乎也只差临门一脚。只是这些年洪荒之间并无战事，大多都是些小打小闹。八九玄功的弊端在此时展露无遗。 八九玄功作为一门肉身成圣的功法，需要不断战斗、战斗，在与人争斗时积累血气和激发潜力，从而厚积薄发，突破境界。虽说这些年间哮天也在和杨戬、以及偶尔到访的哪吒进行不间断的切磋，但毕竟只是切磋而已，大家都会保留余地点到为止，没有真正的搏命，所以哮天也只能尽力将状态维持在巅峰而已。 哪吒作为灌江口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时不时的会来拜访做客，时间久了自然会发现哮天与以往的变化。虽说敖轻音恢复有望，但不到最后时刻哮天心中仍会惦念，哪怕面上不显，但总会与他以往有些不同。 哪吒从杨戬口中了解到了哮天变化的原因，在了解到敖轻音所谓何人所经何事时，在感叹她命运坎坷之余，当即拉着哮天痛饮一天一夜。 哮天能够体会到作为兄弟杨戬和哪吒对他的关心，只是对于哮天来说，敖轻音的出现虽然短暂，但是确实给他带来了一种不同于身边其他人的感受，说不上很奇妙，但却很独特，而且敖轻音遇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没有相送，这种愧疚加深了哮天心中情感。所以对于兄弟们的关心，他也只能接受并装作释怀的样子。 哮天现在只希望五十年后再次拜访太上老君时，会听到好消息。 在哮天闭门苦修的这段时间内，西牛贺洲却热闹了起来。 自从金翅大鹏雕伙同青毛狮子和黄牙老象盘踞狮驼岭建立狮驼国后，西牛贺洲北部的众多妖魔鬼怪径相加入其中，经过五十年的发展壮大，狮驼岭中有名有姓的小妖已有四万八千众，俨然成为了西牛贺洲最大的妖怪聚集地之一。 狮驼岭周边数千里范围内竟无一活人，八百里狮驼岭已经成为人间禁地。曾有热血义士结伴到此除妖，却被狮驼岭的景象吓破了胆子。在他们眼中，这里骷髅若岭，骸骨如林。人头发翙成毡片，人皮肉烂作泥尘。人筋缠在树上，干焦晃亮如银。真个是尸山血海，果然腥臭难闻。东边小妖，将活人拿了剐肉，西下泼魔，把人肉鲜煮鲜烹。 狮驼岭妖气冲天，自此之后再无人赶来触其虎须。 有了狮驼岭的前车之鉴，西牛贺洲其他地区的妖怪也纷纷效仿起事。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在积雷山结义，号称与天同高的六位妖王，他们分别是平天大圣牛魔王、覆海大圣蛟魔王、混天大圣鹏魔王、移山大圣狮驼王、通风大圣猕猴王和驱神大圣禺狨王，这其中除了入赘北海龙宫作驸马的蛟魔王和往来无踪的鹏魔王外，其他四位妖王便常驻西牛贺洲遥相呼应。积雷山的起事也让西牛贺洲中西部的妖怪有了投奔的地方。 除了狮驼岭和积雷山外，西牛贺洲还诞生了其他颇有实力的妖怪势力，比如行事低调却无人敢惹的九灵元圣、身负相柳血脉的九头虫以及持有宝器的金毛吼等妖怪。 一时间西牛贺洲竟是群魔乱舞，只不过有天庭和佛教在旁看顾打压，一众妖怪虽然势力庞大，但是相互之间倒是相安无事，对天庭的敌意也被有心之人刻意压制着，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还能维持多久。 来自四大部洲各个地方的消息被源源不断地收集到灌江口戴礼手中，他会对收集来的情报进行筛选和分类，然后在递送到杨戬和哮天手中。所以哮天虽然足不出户，却能对发生在四大部洲的大多事情了如指掌。 这日，哪吒又到访灌江口。如往常一样，他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与哮天切磋一番。 哪吒因为封神时被算计，被迫将神魂寄托与莲藕之身，虽说不影响正常生活和战斗，但却限制了修为增长，所以尽管哪吒天赋丝毫不逊色于杨戬，但修为却始终跟不上他的脚步，现在只得与哮天齐平。杨戬和哮天都想要破除哪吒修为的限制，却不得其法，反而哪吒是一副乐天知命，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切磋过后，兄弟三人便照常坐于庭中饮酒聊天，几杯下肚，便谈到了如今西牛贺洲之形势。 “三太子，你可曾听闻西牛贺洲目前的境况？”哮天举起酒杯，看向哪吒。 “你是说西牛贺洲的群妖乱象吧，我当然知道啊。”哪吒与哮天碰杯饮尽，继续说道，“那积雷山、狮驼国一个个妖气冲天，它们头顶天空也尽是密布乌云，从天庭向下看去十分突兀，不得不让人侧目啊。” “天庭就放任不管么？” “此事我父亲也曾上报过玉帝，只是玉帝却说此事他自有计较，让我们不要擅动。” “玉帝不管，主征伐的紫薇大帝也不管么？” “北极天那边近期也是沉寂的紧，除了代为巡守的天蓬以外，竟是不见其他人影，十分诡异。”哪吒露出费解的表情，似是苦思无解。 “算了，既然天庭的大佬们都不甚在意，咱们更不必越俎代庖，守好自己职责便可。”一旁的杨戬劝慰道，“来，满饮此杯！” “喝酒！”听到杨戬所说，哪吒便也不再为这些事情头疼，举杯与杨戬通饮。 哮天也随着举起了酒杯，脑中却仍不平静。想到玉帝和紫薇的沉默，又回想起先前金翅大鹏雕为非作歹时北极天的应付了事，哮天更加确定天庭中的这几位恐怕是真的与佛教达成了什么共识。但是天庭和佛教的异动，想来应该瞒不过离恨天兜率宫中的太上老君和青华长乐界中的太乙天尊，只是不知为何道门却不对此作出反应。 哮天只觉扑朔迷离，自己仍是层次太浅看不清其中局势。多想无益，哮天便暂时放下此事，继续与两位至交饮起酒来。 几日后，哪吒返回南天门值守，灌江口又恢复往日宁静。 第四十九章 情殇 哪吒离开后的灌江口一如往日般平静，在师门、天庭都无命令传来时，灌江口的这对师兄弟都喜欢待在府中足不出户，远离洪荒世界的纷乱是非。 敖轻音的双生螺现在在傲凡手上。 自从姐姐出事后，傲凡仿佛一夜成熟起来，回到傲来国不久便接起了国王的重任，本就对这对姐弟于心有愧的哮天，起初本想着每隔几年就去傲来国探望，但是傲凡却说仙凡有隔，而且路途遥远，就拒绝了哮天的好意。所以哮天将先前傲凡交给他的双生螺又转还给了他，并告诉他有事随时可以发信召唤。但傲凡却极少打扰他，只是在傲凡和敖轻音的父亲，傲来国老国王去世时，才用双生螺通知了哮天一声。 哮天作为敖轻音的好友及既定的道侣，自是赶去出席了老国王的葬礼。葬礼之后，敖轻音的母亲将哮天带到一边聊了很久，傲凡也不知道他们都聊了些什么。与敖轻音的母亲聊完后，傲凡便代替母亲去送哮天离开。 虽然距敖轻音出事也才过去几年时间，先前还很青涩的傲凡此时已经留起了胡须，几年国王的生涯让他的气质变得沉稳，哮天看在眼里也颇为欣慰。 哮天和傲凡一路沉默地走着，即将要到宫门口时，傲凡才开口说话。 “将军，你可知我姐姐情况如何？” “前些日子大老爷传话于我，说是魂魄基本已经恢复原貌了，只是为了不留隐患，仍需温养些时日。” “如此便好。”傲凡温和笑着，“只是劳烦将军多多看顾了。” “凡弟无需如此客气，于情于理，这都是我应做之事。”自从敖轻音出事后，哮天便改变了对傲凡的称呼。 傲凡摇了摇头，说道，“姐姐的双生螺我先代为收着，以我父亲的先例来说，我应该也能活过百年，到时候如不能亲自交给她，我就托舅父寄送给你。” “不知…”哮天犹豫片刻，对着傲凡说道，“你可有意修仙？我至少可保你天仙无虞。” “多谢将军好意。只是我本凡人一个，有缘见过仙面已是万幸，此生只愿延续国祚，不再奢望其他。”傲凡语气温和，但言中之意却十分坚定。 听到傲凡如此说，哮天只能无奈点头，不再提此事。 “将军，经此一别，再见就是姐姐魂归之日，不论她是转生轮回也好，还是重塑身体也罢，如果届时我还在世，不论结果如何，请告知于我。”傲凡言语之中的期望似乎并不强烈，仿佛预料到敖轻音复生之事并不会如计划中那般顺利。 “轻音之事于我来说已是最重要之事，凡弟只需保重自身，安心等候消息便是。”哮天安慰的拍了拍傲凡的肩膀。“你回去多陪陪你母亲吧，你的父母感情深厚，想必她才是最为难过之人。” “嗯。” 谈话间，两人已走到了傲来国皇宫门口。 “将军，国葬期间不能出宫，恕我难以远送，还请将军不要介怀。”傲凡语带歉意的对着哮天说道。 哮天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如有事难以解决，可以双生螺传讯于我。” “好。” “那便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哮天冲着傲凡拱了拱手，转身消失不见。 傲凡盯着哮天消失的方向看了许久之后，才转身走回了皇宫之中。 ~~~ 傲来国主的葬礼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尽管哮天这些年一直惦记着傲凡，但是想到当时敖轻音母亲的嘱托，还是忍住了不去打扰，只是托戴礼派人暗中关注着傲来国，有异常情况及时通报。所幸东胜神洲不似西牛贺洲那般混乱无序，道门对于东胜神洲把控还算严格到位，虽也有妖怪在此生活，但大多都藏于深山老林之中静心修炼，极少有妖怪作乱之事发生，但凡有些苗头也都会被道门尽早扼杀在摇篮中。 这五十年间，位于东胜神洲的傲来得以国泰民安，傲凡在延续国祚的同时，也将子女抚养长大，并渐渐交出了权利，自己则藏于深宫陪伴母亲。 眼见傲凡及傲来国一切稳定，哮天仍是交由戴礼派人持续关注，自己则静心等候老君的通知。 只是凡是却总事与愿违。 敖轻音出事之后的第一个十年，杨戬和哮天师兄弟仍会按时回到玉泉山给玉鼎真人拜贺寿辰，但玉鼎真人似乎看出了哮天心绪难平，一番思量过后便免了后续之礼，杨戬和哮天本不欲答应，但玉鼎真人却说敖轻音受难始于为他贺寿，故必须也要终于此事。所以之后寿礼暂先停止，等到敖轻音恢复之后再恢复旧例。 师兄弟二人只得无奈应下。然而玉鼎真人寿礼可免，云华仙子的寿礼家宴却仍是照旧。 又到了每年杨戬一家团聚之时，杨戬照旧唤了哮天陪他前去。虽说杨婵似因敖轻音之事与哮天渐渐疏离，但为了不使母亲担忧，她在云华仙子家宴上表现的倒也一切如故。云华仙子和哮天看不出来异状，杨戬也只好当做不知。 师兄弟结伴到达斗牛宫后，杨戬照例询问了守宫将领谢广近期异况，听到无事发生后，才与哮天进入宫中。不知不觉间，杨婵已不再蹦蹦跳跳的跑到宫门外迎接他们，只是随着母亲在庭中等候。哮天依旧会同时给云华仙子和杨婵准备礼物，杨婵接过礼物时也只是淡淡道谢，不似先前那般惊喜和雀跃。看着杨婵一副乖巧稳重样子，哮天只当她长大成熟，杨戬心中却十分心疼妹妹。 家宴过后，云华仙子带着众人在花园中散步，如往常一样，仍是母子二人走在一起，杨婵与哮天并肩而行。 期初，杨婵只是默不作声的走在哮天身边，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心中想着各自的心事。但终究还是杨婵无法忍受这样的场景，开口打破了沉默。 “哮天哥哥。”杨婵低声呼唤哮天。 “婵儿，怎么了？” “嗯...轻音姐姐是不是就快能恢复，可以回来了啊？” 哮天摇了摇头，回答道，“大老爷还没有传信过来，应该是还要继续等待一段时间吧。” “这样啊...”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过后，仍旧是杨婵先开口，“哮天哥哥，婵儿可能也要走了。” “婵儿可是累了，要回宫中去了？”哮天问道。 “不是的。”杨婵摇了摇头说道，“婵儿要学舅舅一样，去轮回历劫了。下次再见，可能就是十世劫难过后了，不过还好的是，有舅舅和舅母的看护，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到时候身处尘劫中的我不自知罢了。” “好好的，怎么想起来去历劫呢？你母亲和兄长知道此事么？”哮天不解。 “之前舅母把我许给了天庭的一位将军，只是婵儿却早已心有所属。所以只能以历劫逃避此事。母亲是知道的此事的，想必已经告诉哥哥了吧。” “婵儿既然心中早有选择，何不直接跟你母亲明说，相信伯母也不会忍心让你去凡间历劫吧。” “哮天哥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明知故问呢？”杨婵转过身来，灵动的双眸紧盯着哮天的眼睛。 “知道什么？”杨婵的举动让哮天愈发费解。 “我一直喜欢的人，就是你啊。”杨婵言中带泣，双眸含泪。 “这...”杨婵的话如一道惊雷在哮天耳边炸响，他回忆起往昔与杨婵相伴时的幕幕画面，想到敖轻音出事前杨婵的未尽之言，瞬间石化。 第五十章 离去 哮天最终还是没能成功阻止杨婵轮回历劫。 天庭有一套自身的轮回之道，当年玉帝王母的前身本不过是道祖坐下的童子童女，受道祖敕封成为天庭之主，为证得皇天大道，还是童子的玉帝便痛下狠心亲身历劫尝遍世间万苦，在经历了一千七百五十劫后才最终见得本心，成为天庭共主。玉帝所经历的劫难并非依靠轮回之所，而是道祖赐予的先天灵宝昊天镜。 昊天镜主掌时间法则，其威能仅次于随着东皇太一消失不见的先天至宝混沌钟。所以哪怕在其中经历千劫，于外界也可能只是耗费万分之一的时间。 当杨婵以亲身体会证道艰难为由向玉帝求借法宝时，作为舅舅的玉帝非不去阻止，反而因为自己后辈能主动请求进入镜中世界历劫而龙颜大悦。他许了杨婵十劫时间，镜中世界每劫耗费壹拾贰万玖仟陆佰年，十劫对于外界而言便是129年。进入昊天镜中后，每历一劫，之前的所有前尘都会被封印忘却，只有经历完所有劫难后才能回想起此前的所有记忆，犹如醍醐灌顶般，如此方能看破本心，证得元始。 昊天镜悬于天庭官将朝拜玉帝的凌虚殿的门楣之上，以震慑窥视天庭的宵小之辈。 因女儿的决定而痛心难过的云华仙子不忍亲见女儿前去历劫，所以只有杨戬和哮天陪着杨婵一同来到了凌虚殿前。 他们到时玉帝和王母已经在此等候。 见到两位天庭至尊，虽说是杨戬最不待见的舅舅和舅母，但迫于身份地位差距，杨戬和哮天都只能停在原地，躬身两位天庭至尊行礼，杨婵却不管不顾径直向前走去。 玉帝和王母只是颔首回礼，便都紧盯着慢慢走到近前的杨婵。虽说杨婵是玉帝的长姐云华仙子的女儿，但玉帝和王母二人却对这个古灵精怪且亲切粘人的外甥女十分喜爱，所以王母才有了指婚的想法，也是为了让杨婵不在重蹈覆辙。如今杨婵为了逃避而进入昊天镜中，却也是王母之前没有想到的。 所以当王母看到面色坚定的杨婵走来时，于心不忍之下，不由开口劝慰，“婵儿，其实舅母也没有逼你之意，如你不愿与那星君结为连理，那舅母在另谋其他人选便是…你也无需亲身历劫躲避此事的。” “舅母对婵儿之心的爱护，婵儿是记在心下的，只不过此事确与舅母无关，还请舅母不要介怀。”杨婵躬身谢过王母的好意，但言语间仍是坚定不移。 “婵儿，你可要想好，但凡你进了昊天镜，再想要出来，便只能等经历完所有劫难之后了。” “舅舅，婵儿想明白了。” “那好，那你便站在昊天镜下吧。”玉帝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杨婵走到凌虚殿下站定，随即昊天镜在玉帝的指引下，渐渐散发出青白色的光晕，光晕渐渐汇成一束光芒照在她的身上，她转向面对杨戬和哮天所在的方向，看着幼时相依为命的兄长和曾经爱慕的对象，眼角的眼泪却再难抑制。 杨婵的身影在昊天镜的光芒照射下渐渐消失不见，空气中隐约只留下一缕晶莹。 眼见杨婵进入镜中世界，玉帝身边的王母叹息一声，冲着不远处的杨戬师兄弟微微颔首，便与玉帝相伴离开。 杨戬看了哮天一眼后，同样叹息着转身走向斗牛宫，偌大的凌虚殿外，只剩下哮天一人独自伫立。 哮天的神情似乎有些茫然和慌乱，他的大脑似乎因杨婵的表露心迹而一片空白。在哮天心中，杨婵自始至终只是一个需要被呵护和保护的妹妹，仅此而已，他从未想过杨婵会对他产生爱慕之情，更未想过有一天会因此失去这个妹妹。 哮天在空旷的广场上沉默的站立了许久，直到守卫宫殿的甲士上前提醒，他才恍若隔世一般，从恍惚中醒来，落寞离开。 杨戬还在斗牛宫中安慰因女儿离开而悲伤难过的云华仙子，后知后觉的哮天在斗牛宫门口徘徊了许久，杨婵决定前去历劫与他有着直接的关系，心中愧疚的他甚至不敢直面待他如同亲人一般的云花仙子母子。但是直接离开却又如同逃避，不知去哪是好的哮天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斗牛宫的花园中。 玉帝真的疼爱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女，他或许将全天宫最为名贵花卉绿植都集中在了这里，以至于天庭中没有任何一处的风景能艳过此处。斗牛宫的花园中百花争艳、花团锦簇般的景色一如往昔，只是物是人非，如今再没有那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拉着他去追赶飞舞的蝴蝶和蜜蜂了。虽然对于哮天来说，杨婵离开的时间也不过只有百多年，但是他知道，哪怕杨婵从昊天镜中归来，也无法在回到从前那样了。 哮天一时间十分怀疑是不是有人刻意剪断了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红线，又或是红鸾星紊乱应在了自己的身上，要不然为何不论是敖轻音还是杨婵，都会因为与自己的牵连而遭受苦难。但哮天知道这些都是自欺欺人罢了，且不说红鸾星君龙吉仙子与自己也算相熟，掌管姻缘的月老更不会任由他人随意扰乱红尘姻缘，恐怕只有圣人才有能力弹指间改写命运，可是怎么会有圣人算计自己这样的小角色呢？ 哮天自嘲的笑了笑，心中暗想，希望敖轻音能够尽快恢复往昔姿态，在此之后，他再来想办法弥补对杨婵的亏欠吧。 许久之后，杨戬找到了在花园中游荡的哮天。看到哮天此时脸上无法掩饰的落寞，他也只能暗自叹息。 杨戬知道敖轻音和杨婵的事对于从未有过男女情愫经验的哮天来说会是十分沉重的打击，虽然他心中也曾因妹妹受委屈而对哮天产生过恼意，但其实他更清楚这一切对于哮天来说也是无法预料的情感纠葛。杨戬只希望哮天在遭受了这轮番打击之后不会消沉下去，然而他也知道这对哮天来说将会十分的艰难。 “师弟。”杨戬走到哮天身边，拍了拍哮天的肩膀，轻声说道，“随我回家吧。” 感受着杨戬手掌的力度和眼神中的温暖与鼓励，哮天视线不由变得模糊起来。 第五十一章 友至 回到灌江口之后，哮天便开始了漫长的闭关。 此次闭关不为巩固修为，只为抚平心念。在敖轻音前途未卜的情况下，杨婵又孤独离去，这样的的双重打击曾一度让哮天产生了深刻的自我怀疑。他终究不是太上忘情的老君，无法做到漠视甚至无视身边重要之人的消失和离开，他只是一个有着些许修为的普通人而已。 所以为了避免道心紊乱，哮天只好将灌江口之事尽数托付给杨戬，自己则静心闭关，静候太上老君的召唤。 转眼十年过去，不管背地里如何苟且和暗流涌动，至少洪荒世界明面上还保持着一贯的宁静祥和。 天庭每隔一段时间依旧会以各种名目举办宴会，依旧是高朋满座，纸醉金迷。 佛教盂兰盆节的讲经大会依旧响彻灵山，八方尊者，四大菩萨各显神通，特别是观音菩萨讲法《妙法莲华经》时，霎时间整个灵山弥漫奇异香气，涌出的佛光甚至笼罩了整个西牛贺洲，这一度让观音菩萨的威望比肩如来佛祖。 道门依旧清风明月，人教无为，截教无欲，阐教众仙依旧隐匿在山野之中自在修行。 妖族依旧隐于暗中伺机而动，巫族依旧未曾踏出北俱芦洲，人族依旧遭受着自身的苦难。 似乎整个洪荒大陆的纷乱是非都不复存在一般。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风平浪静”不会维持太久。 南儋部洲，灌江口二郎真君府。 一年前，敖轻音赠与的睚眦和狴犴终于脱胎换骨生长成熟。虽说两头幼兽在认主之后一直交由善于驯兽的常昊培养，杨戬和哮天只是偶尔才会前去照料，但它们却十分亲昵自己的主人。当时杨戬挑走了身形似虎的狴犴，将更加凶恶的睚眦留给了哮天，如今两兽长成，常昊便将都它们归还给主人手中。 睚眦到来时，哮天专程出关迎接。看着已经堪比人高的睚眦，哮天欣慰之时，回想起当年敖轻音赠与坐骑时的情景，哮天只觉感慨万分。再回去闭关时，哮天门口便多了一个外表凶狠的恶兽趴伏在地上。 转眼又是十五年过去。 哮天的心境其实经过先头几年的调整已经平复下来，后面闭关的这段时间里，哮天实则在考虑今后的道路及方向。 对于他和杨戬来说，主修的八九玄功已经深入骨髓，再难更换。倒不是说此功法不好，八九玄功作为天地间数一数二的炼体功法，同阶无敌不说，修至巅峰甚至可以直面圣人，不可谓不强。但此功法有一弊端，就是必须靠激烈的战斗积攒血气和激发潜力，而且越到后期，没有庞大的血气支撑，突破更是难上加难。以杨戬之天赋，如今也只堪堪一脚踏入八转边缘，而哮天更是靠着大巫精血才突破至六转，想要修至传说之境不知何年何月了。 而今又有敖轻音之事为引，哮天更觉还需自己强大方为可靠，之前依靠师门和师兄安稳度日的想法早已不复存在，只是自身突破如此艰难，要怎么才能强大起来呢？ 哮天不由得想到了即将到来的取经之事。 算算日子，现在距离猴子出世也就不到二百年了，虽然以哮天的修为还无法正面参与大闹天宫和西天取经，但以他对于事情走向的“先见之明”，想要隐于大幕之下喝些汤水还是有机会的，只是如何“截取”机缘，却是要好好谋划一番了。想到此处哮天不由自嘲的笑了起来，他一个阐教弟子，却去琢磨截教教义，如果被师门知道了怕是少不了一顿责骂。 这日，仍然沉浸在万千种可能之中寻求唯一的哮天被外面的通报声打断了思绪。 “哮天，外界有人找你。”哮天洞府外传来了戴礼的声音，除了杨戬外，灌江口只有梅山六怪可以靠近有着睚眦守卫的阁楼。 门内的哮天睁开眼睛，十分疑惑的问道，“是何人？” 闭关的这些年也会有人时不时地前来拜访，但杨戬都以哮天在闭关为由打发了事，也就哪吒这样的挚友，杨戬才对其解释一二。而且门口有着睚眦的守卫，一般人也不敢前来打扰。所以对于戴礼这种亲自过来告知有人来寻确实稀奇。 “是一个没有见过的人族女子，身段十分妖娆。要不是她持有你的信物，我们肯定就直接打发了事，也不会特地前来找你。”戴礼也是十分迷惑，近百年来，哮天似乎在犯桃花一般，继敖轻音和杨婵之后，这是第三个与他有牵连的女子了。 “嗯？”听到戴礼的说辞，哮天也回想不出会有哪个女子有他的信物。但多想无益，既然来了，那一见便知。随即哮天推门而出，在安抚了一番因见到他而兴奋如小狗般的睚眦之后，便跟着戴礼来到了专用于会客的偏厅。 戴礼和哮天来到偏厅之后，就倚在门框上看着天空发呆。哮天瞥了一眼这位好友，心知他是八卦之心作祟想要留在这里看热闹，也不去管他，径直走进了偏厅中。 此时偏厅中正站着一个女子，她正在背对着厅门打量厅内陈设。正如戴礼所说，从背影来看此女身段确实婀娜。哮天上下打量了几眼总觉得似乎确为熟人，但是又想不起来是谁，于是便发出了轻微的咳嗽声。 听到身后人声，女子惊恐转身，看到来人正是哮天后，女子连忙俯身下拜，恭敬说道，“红秀儿拜见哮天将军。” 看到女子面容，哮天想起来这不就是当年在北荒镇中开酒楼的老板娘么，先不说她是如何得知哮天的真实身份，只说她虽有些修为在身，但也只是不到地仙的凡人而已，竟从万里之遥的动身神洲北端寻来灌江口，这让哮天不由惊疑道，“老板娘？快快请起，你是如何跨越万里来到此处呢？” 对于红秀儿，哮天心中也是抱有感激的。虽说当年她的本意也是哄骗外来之人，但是如果没有她，那他和敖轻音也不会结识无人祝江，那之后北俱芦洲之行便寸步难行了。 跪在地上惴惴不安的红秀儿听到哮天居然还记得自己，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边起身一边说道，“当时不识将军仙容，被猪油蒙了心才敢欺骗将军，还请将军恕罪。” “无妨。”哮天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请老板娘坐下说话。” “秀儿不敢。”红秀儿却没有坐下，继续站在厅中说道，“小女子修为浅显难以跨越两大部洲，是我家虎头和我一起来的，只不过您府上是仙家重地，他区区一个妖怪不敢贸然到来，所以只有我前来拜访，他在外面等候。” 哮天也不欲邀那妖怪进来，只是问道，“老板娘来找我，所谓何事？” 红秀儿仿佛此时才想起正事一般，慌忙从荷包中取出信物双手递给哮天，然后后退两步解释道，“您的真实身份是祝江大哥告诉我们。不知您可记得当年酒楼里的红裙女子，如今她已达天仙，前些日子竟又带人来捉拿祝江这个巫人。祝江大哥被抓走之前将信物交给了我们，托我们求助于您，我们这才得知您的真实身份。” 哮天闻言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满脸惊怒。 第五十二章 救友 对于祝江，哮天一直是欣赏之中带有感激，特别是敖轻音出事之后，对于这位在北俱芦洲出力甚多的巫族兄弟，哮天一直都想设法回报一二。 当初哮天将信物交给祝江，本意是希望他能主动前来灌江口，哮天好还他一个锦绣前程，没想到等到的却是他的求救。 “你可知抓走祝江之人在何处？”哮天语气平稳的向着红秀儿问道，只是他身上的气势却渐渐升起，引得一直倚在门框上假寐戴礼都不由侧目。 红秀儿被哮天身上的气势震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直到哮天再次追问才结结巴巴的回答，“他们是东胜神洲北端的人族宗门血海门，山门就在北荒镇不远处。” 哮天听到血海门后，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戴礼，“戴兄弟可听说过这个人族宗门？” “嗯，确有名叫血海的宗门活跃在东胜神洲北端，宗门延续了不到千年，门内修为最高者是一个玄仙境界的老者。此宗门崇尚鲜血之道，平日作恶多端，但据说开派祖师与幽冥血海中的冥河老祖有些渊源，所以少有人愿意触其霉头。” “既然作恶多端，那我们正好就有正当理由伸张正义了。”哮天丝毫不惧戴礼口中的冥河老祖，如果冥河老祖真的胆敢跨出幽冥血海，那不用哮天开口求救，他身后的元始天尊自会来对付这个老怪。所以哮天毫不在意的对着戴礼说道，“有没有兴趣跟我走一趟东胜神洲？” 戴礼对哮天和杨戬这对兄弟的脾气了如指掌，知道他们一旦做了决定就很难再去改变。考虑到哮天要去找一个宗门的晦气，单枪匹马肯定不行，所以他也不劝哮天，只是提议道，“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人族宗门，你我二人也不会惧怕于他，但是如要救人甚至斩草除根的话，就有些相形见绌了。不若我去禀报你师兄一声，然后点齐并将。正好最近无甚战事，拉出去练练兵也不无不可。” 戴礼见哮天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寻杨戬去了。 即将出征的哮天，其状态与以往的平和大为迥异，他不再与红秀儿虚与委蛇，只对着仍旧战战兢兢的她直言道，“祝江于我有恩，我自会前去营救，你大可不必担心。如今你已完成委托，可自离开。当然，如果你要随我们一起前去救人，就去叫上虎头，在府门口等候。” 红秀儿闻言连连点头，说道，“我们随将军一起！”言罢，便告辞去寻虎头怪去了。 过了一会儿，哮天听到真君府外想起集结的号角，便起身向外走去。等他走出真君府大门，两艘装满兵甲的凌空宝船已蓄势待发，杨戬和梅山众将正站在一起交谈，他们见到哮天出来，便都将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 当哮天走到他们身边时，杨戬对着哮天嘱咐道，“我已听戴礼讲明情况，你安心去救你的人，戴礼、金大升和常昊会随你一同前去。至于南儋部洲，一切有我，你不必担心。” 他们师兄弟二人之间倒不需要哪些虚礼，杨戬能理解哮天心中的想法，哮天也会明白杨戬话中之意。 所以哮天只是冲着杨戬简单抱拳，说了声“师兄放心”后，便招呼众人出发了。 站在远处等候的红秀儿和虎头怪见到哮天要走连忙高声呼喊，见哮天转头示意他们跟上后，他们就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哮天登上了凌空宝船。 正当哮天下令出发时，从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似龙似虎的嘶鸣，众人回头望去，竟是原本守卫阁楼的睚眦，它不知何时已站立在了真君府门口，在看到哮天就要出发却没有招呼它时，着急的呼唤起自己的主人。 哮天见状露出笑容，冲睚眦招了招手，它便如龙般腾起云雾，瞬间便趴伏在了哮天身边。哮天轻轻摸了摸自己忠诚的坐骑，然后便挥手下令出发。 随着站在船头的号手吹响出征的号角声，两艘凌空宝船扬起风帆，缓缓升向空中，在主舵手的操控下将方向调转向东北，化作两道白光消失不见。 正当哮天率众人乘坐凌空宝船赶往东胜神洲时，祝江已经在血海门的密牢中关押了近年月。 起初在被血海门的天仙高手追捕时，祝江并不知道自己何时招惹了这个纵横北荒的人族宗门，当发现他们并不欲猎杀，只想活捉自己时，他便起了与对方协商的心思。只是抓捕自己的高手并不会与自己过多交流，但凡双方撞面就会出手，无奈之下，祝江只好避其风头到处躲藏，但是在躲避了数月之后，还是在补充补给时被对方围堵在了北荒镇中。 巫族不得擅自离开北俱芦洲，孤立无援的祝江在最后关头才想起曾经同度过一段奇幻旅程的那一对神仙眷侣。所以在被抓捕的最后关头，他拼死冲入了北荒酒家，将信物交托给了唯一好友虎头怪，拜托他们前去向远在南儋部洲的那位仙长求救。 在被关押的这半年里，祝江只见过一次血海门的现任门主，也就是当初的那位红衣少女，虽然她仍然是一身红装，但气质却天差地别。也正是从她口中，祝江才知道自己被抓的真正原因：巫族之血。 血海门以血炼大法为本，衍生了许多恶毒之术。这些术法大多需要血液作为寄托，血气浓度越厚、血液灵气含量越高，对他们的修行好处越大。起初他们只是提取野兽鲜血，后来扩张到了妖族、人族修士的身上，现在竟然打起了巫族的算盘。 只是他们不敢跨越北海去抓捕巫族，只敢在北荒范围嚣张，所以身具巫族血统的巫人祝江便上了他们的捕猎名单。当年他们本就要意在抓捕祝江，只是哮天的一顿拳脚让血海门的时任门主撒手人寰，这才不了了之。偃旗息鼓几十年后，直到红衣少女就任门主，才重新将此事提上日程。 被关押了半年的祝江此时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他的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说，每天都会有人在他身上用刀划出新的伤口提取鲜血，但好在他们的需求还多，所以他短时间内倒是性命无虞。 严重失血的祝江只靠着一丝信念维持生机，他坚信那位威武的仙长接到消息后一定会来救他，他只求虎头怪能尽早找到那位仙长。 恍惚之间，祝江似乎听到了牢狱之外不同于往日的喧嚣和混乱。 第五十三章 红衣 血海门本就是近千年来东胜神洲北荒范围内数一数二的人族宗门，而在现任门主殷红衣上位之后，其声势更是如日中天。 殷红衣人如其名，自幼便喜着一身红衣，虽然长了一张秀丽的脸庞，但为人却十分高傲冷酷，手段更加酷烈残暴。殷红衣首次扬名便是成就地仙之后，以一人之身虐杀了一个小型门派的全部长老弟子，据说那日殷红衣走出那个门派时，浑身衣裙都浸满鲜血，她走过的地方只留下一排血色脚印，从那日起，“血衣美人”之名响彻北荒。 殷红衣上任之后，其作风更加变本加厉，但凡有人忤逆于她，不论门派内外，都会落得个满门尽诛的下场，再加上血海门背后隐隐约约的幽冥血海背景，渐渐地，竟成了一家独大的局面，甚至连专营跨海飞舟的怒海帮也不敢触其锋芒。 近日，在捕捉到那个巫人之后，有了血气更加浓厚的血液供应，殷红衣的修为与日俱增，这让她本就无法无天的内心更加膨胀起来。 人巫混血的杂种都有如此磅礴的血脉之力，那巫族之血岂不是能让她一步登天？ 想到此处，殷红衣便欲捕捉一个纯血巫族来试试。只是她虽然自信，但还是没自负到想只凭借血海门一宗之力跨越北海去捕捉巫族，于是她便想到了专营跨海飞舟生意的怒海帮。 怒海帮虽然号称不敢与她血海门争锋，但殷红衣其实清楚，怒海帮的背后也有着北海妖族和龙族的影子，所以她也不敢对其太过放肆。 这日，殷红衣专门邀请了怒海帮帮主到血海门，以共商“捕巫”大事。 怒海帮帮主是一个看似虚弱的中年，时不时还要咳嗽几声，但是既然能以一人之力撑起如此大的买卖，殷红衣自然不会小觑于他。 将怒海帮帮主接入正堂后，殷红衣与其客套几句，两人便说起正事来。 “咳…咳，不知殷门主将我大老远的叫过来，有何吩咐？”怒海帮门主咳嗽了几声，向坐在主位仍旧一身红衣的殷红衣问道。 “自是有大买卖要与帮主沟通。”殷红衣轻笑道，“否则也不敢劳您大驾呢。” “哦？是什么买卖竟然劳烦殷大门主亲自来谈。”对于“血衣美人”，怒海帮帮主内心十分忌惮，哪怕此时对方言笑晏晏，他也不敢放松警惕。 “大家都是老朋友，我也不与你言虚。”殷红衣依旧笑着，“你也知道我血海门对血气需求甚大，如今北荒以供不应求，我便琢磨这，向北看看。” “您是说北海中的妖兽么？”怒海帮帮主沉吟道，“实不相瞒，我与北海中的某些存在有着联系，如果要捕捉妖兽的话，需要跟他们事先沟通。” “当然不是。”殷红衣摇摇头，说道，“再往北。” “你是说…”怒海帮帮主瞪大眼睛，他知道殷红衣胆大包天，却不曾想到她胆子竟然这么大。 “没错，正是困守于北俱芦洲的巫族。”殷红衣双手一拍，承认了自身想法。 作为经营跨海生意的帮派，怒海帮自然会跟巫族有一些生意来往，身为帮主的他自然之道全族皆兵的巫族是有多么不好惹，所以听到殷红衣的话后，怒海帮帮主一时有些沉默。 看到对方犹豫，殷红衣知道不能再加码了，于是话音一转便柔声说道，“罗帮主，我自不会无知到去招惹那些巫族部落。我只想乘舟去捕捉那些落单的巫族，哪怕到时候事发你也可以装作不知将所有事情推到我身上，反正他们也不能跨过北海讨上门来。” 听到殷红衣的解释，怒海帮帮主当即松了一口气，心想此女还算是有些分寸，于是他便问到，“此事与我怒海帮来说，可没有任何利益可图啊。” “帮主，你可是想错了。”殷红衣见对方松口，连忙乘胜追击，“要知道巫族全身可都是宝哦，而你也知道，我们血海门却只对血液感兴趣…” “你准备何时出海？”听明白殷红衣言外之意是他们血海门只要巫族的血液，其他部分都由他们血海帮处理，而且此事他只需要承担运输的风险，如此一本万利的买卖，即便是谨慎的怒海帮帮主也不由得心动了。 “不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既然怒海帮愿意合作，殷红衣反而不急了。她当即招呼了仆人安排宴会和美女宴请前来的怒海帮成员，怒海帮帮主看劝阻无效也便顺水推舟同意了。 当宴会正酣，众人纷纷沉迷于身旁几乎不着片缕的美女时，外面传来了不合时宜的慌乱传报声。 “报…!门主，外面来了两艘好大的飞舟，飞舟上下来了许多兵将已经把山门围起来了！” “什么！”殷红衣拍案而起。 凌空宝船不仅承载能力极强，而且飞行更是十分迅速。哮天等人乘坐凌空宝船疾驰不到半日，就从南儋部洲中部来到了位于东胜神洲北部的北荒地区。在掌握灌江口情报系统的戴礼的指引下，两艘宝船准确到达了血海门山门所在。 灌江口对草头神挑选十分严格，只有地仙境界以上的甲士才有机会进入到选拔序列，其中更是不乏天仙中人。所以哮天只带了六百草头神将，其余的万数兵甲只是普通天兵天将。 哮天等人到达血海门后，哮天便让戴礼、金大升和常昊分别带着一百五十草头神和三千天兵围在了血海门的三个方向，自己则骑着睚眦带领剩余兵甲前去正门叫门。至于红秀儿和虎头怪，就留他们在宝船上观战。 哮天派人前去叫门之后，便停在山门前的半空中静静等待。不一会儿，接到通报的殷红衣便带着宗门的弟子来到正门口，作为客人的怒海帮众人则紧随其后。 殷红衣来到山门外，看到眼前的阵仗顿时一惊，耳边又传来山门的另外三个方向也被迫封闭的消息，心下顿感不妙，但毕竟久居高位，殷红衣表面却丝毫不露怯，只是抬头看着睚眦背上的哮天，扬声问道，“阁下何人，难道不知这是我血海门山门所在，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在此撒野！” 第五十四章 屠门 “吼！” 未等哮天说话，感到对方态度不甚恭敬的睚眦便发出了震耳欲聋般的怒吼。不愧是九子之一，这一声吼竟震得殷红衣面色发白，其身后一些血海门低级弟子更是不堪，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见到这一幕的灌江口众人均哈哈大笑起来。 殷红衣也不管身后如同鹌鹑般瑟缩的一群门人弟子，强装镇定仍对着哮天说道，“阁下恶客上门，还如此无礼，我们血海门和怒海帮不会任你指手画脚，还请阁下划下道来。” 站在殷红衣身后的怒海帮帮主在看到哮天等人的穿着装备时，心中本已打起了退堂鼓：眼前这些人明显是来找血海门麻烦的，他怒海帮只是恰巧出现在这里而已，如无意外应当可以轻易离开。怒海帮帮主如是想着，但是没等他来得及做出行动，殷红衣却开口将他们拉下了水。 但殷红衣话已经说了出来，他再逃避就反而显得胆怯，无奈之下，怒海帮帮主不由对着殷红衣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暂且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半空中的哮天将对面众人脸上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他此时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也不与对方交流。倒不是他碍于面子不愿与对方说话，他只是在等趁乱潜入血海门山门中的部下的信号。而殷红衣一方也在悄悄派人向身后的靠山发讯求援。 于是，睚眦一声怒吼震之后，双方就这么沉默的对峙起来。 血海门后山密牢。 “祝江，祝江！” 晕晕沉沉间，几欲休克的祝江仿佛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他勉强将眼睛睁开一个小小的缝隙，强撑着抬起头越过牢房的栅栏向外看去。栅栏外的走道中，有几个身着亮银铠甲的兵士正在查看每一间牢房，一遍查看一遍呼唤着他的名字，看着这与血海门墨红色弟子长袍迥然不同的装扮，祝江知道他有救了，于是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呼喊了一声，“我是祝江！” 寻找祝江的甲士是草头神中比较善于隐藏的几位，他们听到牢房深处传来一声嘶哑的回应，几人对视一眼，越过脚下看守牢房的弟子的尸体，走到了最深处的牢门前。 “你可是祝江？”其中一位将士低声问道。 “是我。”祝江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你可知是谁让我们来的？”将士再次确认。 “哮天仙长！”祝江几乎脱力昏迷，但还是强撑着回应。 “是他没错。”领头的将士冲着身边的同伴点头，几人打开牢门，解开了祝江身上的铁链和蝴蝶锁骨钉，扶着他离开了牢房。 片刻之后，刚才救出祝江的将士突然出现在哮天身边，他低声向哮天说明了祝江此时的状况，并告诉了哮天已将祝江安置于凌空宝船之上救治，见哮天颔首，这名将士便有回归到后面队列之中。 站在山门前的殷红衣看到了将士出现的全过程，这让她心中凭空产生了几分不安之感。果然，那将士归队后，骑在凶兽上的那个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殷红衣没想到，他一开口便是宣布她们的死刑。 想到刚才回报的将士说，祝江被救出时体重只有不到百斤，回想着当年那个健壮的汉子，哮天心中最后一丝恻隐也消失不见。于是他平静的对着站在山门前的人们说道，“无关之人散开，十个数后，屠尽血海门。” 哮天话音刚落，集结在他身后的兵将们便开始缓慢的向前压迫。 殷红衣听到哮天的话，顿时大声说道，“阁下，你此番做派太目中无人了吧？” “五。”哮天平静的读着数。 “阁下，有事请门内详谈，一切都好商量。” “四。” “兔子急了尚且咬人，阁下休要欺人太甚了!” “三。” 殷红衣见哮天全然不搭理她，一时气急败坏，开始咒骂起来。 “二。” 看到哮天身边的传令官已经举起手边的令旗，殷红衣突然转头冲着身后的怒海帮帮主说，“帮主，此次还请施以援手，事后殷红衣定百倍偿还帮主高义。” 怒海帮帮主点点头，心中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一。” “给我杀！”殷红衣看到怒海帮帮主点头，心下底气不由多了一分，竟然招呼着身边的门人帮众主动想着半空中杀去。 “一个不留。”哮天的声音冷漠如冰。站在他身边的传令兵随即挥舞令旗，随着令旗舞动，一道血红光印飞向天空。霎时间，哮天身后的兵甲一拥而上，向着面前的血海门众人冲杀而去。于此同时，围在另外三个方向的戴礼、金大升和常昊也看到了屠杀信号，他们便毫不迟疑的率军杀向山门。 双方刚一交手就演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虽说血海门门人帮众加起来有数万人，但却不是久经沙场的将灌江口众兵将的对手，在草头神的带领下，一众兵将有序的冲杀了几个回合后，血海门迎战的门人便立马溃不成军，纷纷四散逃窜。但慌不择路的血海门人却在逃跑的路上遇到了另外三个方向围堵而来的戴礼等人，也都饮恨当场。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灌江口的将士兵卒都没有阻拦飞身而起的殷红衣，竟让她一路顺畅的冲到了哮天身前。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哮天，听到四周血海门人的求饶声，刚刚利用祝江之血突破至玄仙初期的殷红衣瞬间红了眼睛，吼叫着拔剑挥向哮天，却被从睚眦上飞起的哮天一脚踏入地面，引起一阵烟尘。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殷红衣隐约回想起几十年前她父亲似乎也是被这么一脚断绝了生机。 随着殷红衣的死亡，血海门已经全无抵抗之力，在灌江口众兵将的冲击下，顷刻间千年基业便毁于一旦。怒海帮帮主见势不妙，立马失去了抵抗之心跪地求饶，而他身上不同于血海门的装扮竟为他赢取了片刻的生机。 半个时辰后，除了被看压在一旁的怒海帮众人外，数万血海门门人都被杀得一干二净。战后，受伤的兵将归于宝船中休养调息，戴礼则带着剩余草头神和兵将进行补刀和收缴战利品。 在搜寻时，有兵将发现了一个隐藏在后山中的巨大山洞，戴礼和金大升前来查看，洞穴中的场景让他们目瞪口呆。 山洞之中别无他物，竟全是不同种族的尸体，其中人类的尸体占绝大多数。因为血液被提炼干净的原因，所有尸体竟然都没有腐烂，都保持着死前的干枯状态。戴礼和金大升以为只有妖怪洞府中才能见到类似场景，不曾想人类宗门竟然更加变本加厉。看着堆积如山的干尸，戴礼只觉得杀光血海门人也不足以洗刷他们所做的恶事。 不过这一切都与哮天无关了，在一脚踢死叱咤北荒数十年的血衣美人后，哮天便骑着睚眦飞回到宝船上探望重伤的祝江。 第五十五章 罗铭 祝江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不下百处，但大多都是皮肉伤，以他巫人的身体恢复能力其实很快就能复原，只不过因为大量失血，他的身体暂时失去了全部机能，自愈能力也是难以发挥。 在被送入凌空宝船后，随船的医者将祝江的伤口全部敷上了药膏，并包扎完毕，同时又给他服下了一粒活血生髓的丹药，在丹药的作用下，祝江体内渐渐生出了新的血液，随着血液流动，他的身体机能也在缓缓地恢复。 哮天返回宝船看望祝江时，他已经陷入沉睡。在一旁坐着看诊的医者见到哮天，连忙起身行礼。 哮天摆摆手，问道，“情况怎么样？” “将军。”医者回答道，“这位壮士的身体状况其实不错，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暂时失去了自愈能力，我已经给他用了药，估计半日后他的身体便可恢复最基本的机能。明天这个时候应该就能苏醒了。” “嗯，如此甚好，辛苦了。”哮天点点头，他对灌江口的随军医者还是十分信任的。 “分内之事。”医者再次行礼，之后便退到了一边。 哮天见祝江无甚大碍后，便退了出去，走到了宝船的主舱中。 此时金大升和戴礼已经回到了宝船上，而常昊在组织着归拢战利品。征讨血海门对于灌江口的兵将来说难度其实并不大。血海门虽然能在北荒范围内纵横，但是对于能征善战的灌江口来说，其实力并不够看，此次对于他们来说最多算得上一次演练或者热身，所以一战过后，众人都比较轻松。 “哮天，你来了啊，正好有个事需要你做决定。”戴礼正在和金大升坐着闲聊，见到哮天进来后，便转向哮天问到。 “哦？是什么事呢？”哮天笑着走到一旁坐下，对于这几个有着近千年交情的老兄弟，哮天自是不会拿捏架子。 “是这样，我们在与血海门人厮杀之时俘虏了一些外门派人，如今血海门人尽诛，但是这些俘虏还被关在舱底，这些人如何处理还是需要你拿个主意。” 听到戴礼的解释，哮天明白了他的顾忌所在。他们灌江口从来都不是“宁可杀错绝不放过”的势力，正常情况下他们不会轻易牵连无辜之人，虽然对血海门手段较为酷烈，但那是因为他们罪有应得，不杀光不足以洗净他们的罪责。至于其他被牵连进来的人，确实要询问出征主帅，一般杨戬在时是杨戬决定，杨戬不在的话，就需要哮天拿主意。 “那就先带上来问问再说。”哮天想了想，对戴礼说道。 戴礼当即唤人将那个怒海帮帮主带了过来。 因为投降的及时，怒海帮帮主身上倒没什么伤痕，相比殷红衣和血海门的凄惨下场，他只是稍微有点狼狈而已。所以当他见到端坐在主位的哮天时，想到就是眼前这位一脚踢死了殷红衣，便连忙跪伏在地上不敢出声。 “堂下何人？为何会与血海门沆瀣一气？” 听到哮天发问，怒海帮帮主也不敢抬头，只是低伏着说，“小的名叫罗铭，添为北荒怒海帮的领头人，主要经营一些小买卖。小的其实与血海门一点瓜葛都没有，是他们有借助小人帮派的地方，所以才请小人前来商讨的。” “哦？是什么事情？”哮天听到怒海帮这个名字，只觉在哪里听过但一时却回想不起来，就有继续追问。 “额…”怒海帮帮主罗铭毫不犹豫的将已死的殷红衣给卖了，“殷红衣，哦，就是之前被您一脚踢死的那个穿红衣服的，她们血海门以血炼体，对血液的需求和要求都很多。只是最近她竟不知天高地厚的将注意打到了北俱芦洲的巫族身上，因无法独自跨海前去北俱芦洲，便邀请小的为她摆渡。” “我想起来了，你们是专营往来北俱芦洲与东胜神洲之间的跨海飞舟生意的帮派，怒海帮，是吧。”坐在一旁的戴礼突然想起来怒海帮的来历。 “正是正是，小小贱命有辱仙长圣听。”罗铭头如捣蒜。 听到罗铭的解释和戴礼的提示，哮天终于想起了眼前之人。先前祝江带着他和敖轻音跨越北海时，就是乘坐着怒海帮经营的飞舟。 “往来北俱芦洲的帮派，除了你们，还有其他吗？”哮天问道。 “不是小的夸口，东胜神洲应该只有我们一家。” “那生活在北俱芦洲的巫族所需的物资，也都是靠你们运输了？” “是的，小人与北俱芦洲的几个外围部落都相熟。” “如此…”哮天想了想，对着戴礼说道，“先把他带下去吧，等祝江醒来再说，或许此人会有大用。” “感谢仙长不杀之恩，小人什么事都愿意配合。”没等戴礼说话，心知已无性命之忧的罗铭就抢先一步表起忠心。 “对了，你和北海龙宫是什么关系？”哮天突然发问。 “小人…不瞒仙长，北海龙宫龙婿正是小人主上。”罗铭为了保命不敢隐瞒实情，于是实话实说道，“小人正是借助他的面子，才能在这北海上航行且无后顾之忧。” 哮天闻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戴礼见状便叫人将罗铭带下去继续看押。 罗铭被带了下去，一直沉默的金大升见已无外人，便对着哮天沉声问道，“哮天，如今血海门已经尽数伏诛，之后你作何打算？” “是啊哮天，那血海门与幽冥血海似有牵扯，如果此言当真，那日后那冥河老祖定不会善罢甘休。”戴礼也有点忧心。 “冥河老祖不足为惧，他不出血海便不能奈我何，但凡他出了血海，几位圣人也不会任由他横冲直撞。”哮天似乎并不担心冥河老祖，只听他继续说道，“只是血海门如果真的与幽冥血海有牵连的话，冥河老祖座下的四大魔王可能处理起来会有些麻烦。不过他们在血海与地府和后土大人打得不可开交，暂时不足为虑。” 戴礼和金大升闻言点了点头，既然哮天心中有数，那他们也不必太过担心。毕竟他们道门内部三教虽然偶有争端，但是对待外敌还是能够齐心协力的。 “那咱们现在要收兵返程吗？”负责带军的金大升问到。 “常昊还在整理战利品吧？那不如先在此处驻扎一日，等祝江醒后，我与他稍作交流再说。” “好！” 聊完正事，戴礼和金大升便与哮天说起了血海门后山洞穴中的积累千年的尸山颅海，哮天一时间也被惊到愤怒。只不过血海门如今已不复存在，几人便商量着，待事了之后，运转凌空宝船上的火炮将此地夷为平地。 时间在闲聊中很快过去。 第五十六章 盘算 一日后，祝江悠悠转醒。 接到消息的哮天立马赶去祝江休养所在的船舱，此时舱中除了看护的医者外，红秀儿和虎头怪也被哮天安排到了这里照料祝江。 哮天进来时，祝江正在断断续续的跟虎头怪夫妻说话，三人见到哮天推门而入，虎头怪和红秀儿连忙起身行礼退到一旁，躺在榻上的祝江也努力要撑起身体，哮天见状连忙按住祝江。他先转头问了问医者祝江的恢复情况，待听到一切向好时，便笑着轻拍祝江肩膀，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安心养伤便是。” 祝江面上已经恢复淡淡的血色，但是由于先前失血过多，所以仍有些虚弱。但他还是努力对着哮天表达了谢意。 哮天摇摇头，问道，“如今你已无恙，只需静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我们的部队也不能长时间驻扎一次，所以我想问问你日后是什么打算？如果要回北荒镇的话，就让红秀儿夫妇送你回去。如果你要跟我走的话，我们就即刻出发了。” 祝江闻言思索了一阵，但还是拒绝了哮天，断断续续的说道，“谢过仙长好意，能被仙长看中已是我三生有幸。只是部落的生活物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我在外张罗，若我离开的话，他们很难找到替代之人。” 哮天似乎早已猜到祝江会如此说，他也不着恼，继续说道，“如此也好，你先回去北荒镇中休养，若我计划无误的话，日后仍需借你之手来解决部分巫族的生活所需。” 祝江闻言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被哮天制止。 哮天转头看向站在角落的虎头怪和红秀儿，说道，“那我待会便将你们送回北荒镇外，届时你们便带着祝江回去休养吧。现如今血海门已不复存在，北荒镇内之人看到你们从宝船中下来，想必也会掂量一番。所以短时间内应该没有谁会再来找你们麻烦了。” 虎头怪和红秀儿自从见证了血海门的灭门后，完全不敢对哮天存有忤逆之心，对于哮天的吩咐时他们也是连忙点头答应。 哮天见状又嘱咐了几句让祝江好好休息，便离开了船舱。 回到主舱后，哮天下令舰队前往北荒镇，然后让人把怒海帮帮主罗铭带了过来。 “见过几位仙长。”再次被叫到主舱的罗铭倒是不似第一次那般紧张，这次过来为首的这位俊俏威武的应该会什么事吩咐他做。 果然，罗铭起身后，便听见哮天开口问道，“你说你是北海龙宫龙婿的手下？” “回禀仙长，我是听命于北海龙宫的龙婿。”罗铭恭敬答道。 “可是号称覆海大圣的蛟魔王？” “正是。” “如此，我确有事要你去做。” “还请仙长吩咐。” “我要你去北海龙宫告诉你那主子，告诉他我有一事找他相商，如果他有意的话，一个月后来北荒镇中的北荒酒家中寻我。” “请问仙长尊姓大名？” “你将此物交与他手，他自会知道我是谁。”说着哮天便取出了代表灌江口的信物，扔给了站在堂下的怒海帮帮主罗铭。 罗铭将信物郑重收在怀中，见哮天再无它事，就退出了主舱。 “哮天，你是打算和妖族合作？”听完了全程的戴礼对哮天的举动十分疑惑，不由得开口问道。 “只是借北海妖族之力做点事情而已，谈不上什么合作。”哮天没有过多解释。 “此事你要跟二郎说么？”戴礼还是有些不放心，自从敖轻音出事后，戴礼总觉得哮天的心思突然重了起来。 “回去之后就会告诉他。”哮天看出了好友的担心，便笑着说道，“你无需担心，此事我自有分寸。” “如此最好。” 不一会儿，凌空宝船便到达了北荒镇外。 北荒镇中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混乱喧嚣，突然出现在镇外的两艘巨大的宝船虽说吸引了镇中居民的注意力，但人们却没有过多惊慌，只是好奇的看着宝船指指点点。 罗铭首先带着怒海帮帮众离开了宝船，他们没有进入到北荒镇中，而是直接想着怒海帮总部所在的码头飞去。怒海帮众人离开后，虎头怪和红秀儿便带着祝江紧跟着离开了宝船。因为祝江还不能下地行走，所以哮天专门排了一队兵卒将他抬着，一路护送到了北荒酒家。一切妥当后，两艘凌空宝船悬空而起，转眼消失在天边。 凌空宝船离开后，北荒酒家便被好事之人围了起来，都来打探这一对夫妻的虚实，回到酒驾的红秀儿对于这种场面倒是应付自如，随着血海门被两艘宝船踏破山门的消息渐渐传来，自此后北荒镇中再无人敢来北荒酒家中闹事。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了。 且说哮天回到灌江口后，让常昊等人将此次的战利品分发给随军的将士，自己则径直去寻杨戬。 杨戬此时正在府中打坐，凌空宝船返回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坐镇府中的他，他原以为回来后哮天会直接返回自己的阁楼中休息，没想到哮天居然会来找他。 “师兄。”推门而入的哮天看到杨戬刚刚从蒲团上起身，开口问道，“可打扰你休息？” “无妨。”杨戬请哮天坐下，自己则在坐于另一边问道，“此行可顺利？” “还算顺利。”哮天点点头，说道，“只不过可能会引起冥河老祖的不满。” 杨戬对自巫妖之战后便寸步不离幽冥血海的冥河老祖也不甚在意，所以他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转而问道，“师弟，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师兄，确有一事是我临时起意，想与你商量商量。” “什么事？你且说说看。”看着哮天这么郑重，杨戬一时也有点好奇。 “师兄你也知道，我之前借着师父的面子，认识了北俱芦洲的一些巫族。他们虽然全民借兵，又有诸多战力十分强大的大巫作为支柱，但却因为与天庭和妖族的龌龊而困守北俱芦洲，所以许多部落都只能靠着来自于外部的物资维持生存。如今有一个机会，我想趁机打通北俱芦洲与外界的沟通之路，利用东胜神洲之富饶来帮扶北俱芦洲之匮乏。” 杨戬闻言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如果只是单纯的帮扶，以我们兄弟之情，想必你也不会专程前来跟我商量，说吧，你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第五十七章 密谈 “还是师兄了解我。”哮天开了句玩笑，继而说道，“此事有两个地方需要余师兄商议。其一，如果要打通东胜神洲去北俱芦洲的商路，需要借助一个名叫怒海帮的门派的力量，只不过这个门派背后站着北海龙宫和北海妖族。” “其二又是什么？” “其二，如果南北能够顺利沟通，我想借着这个机会，与巫族达成同盟，以备未来不时之需。”哮天沉声说道。 杨戬闻言竟是惊得直接站起身来，他面色严肃的冲着哮天说道，“师弟，先不说北海妖族，你可知与巫族“结盟”代表着什么？这可不是单独的交好某个巫族那么简单！” “师兄，我自是知道“同盟”的含义，只是巫族现在无法离开北俱芦洲，也不会对其他部洲和各大势力产生什么影响。我只是为了未来多一分助力而已。” 杨戬仍是规劝道，“你可知道，一旦与巫族结为同盟，那不只是与天下所有妖族为敌，你更可能会站在天庭的对立面，到时候师尊都只能将你镇压才能保你不死。” “此事我也想过了，所以我起初只是准备借北海妖族资助巫族而已，不到生死存亡的必要时刻，定不会揭开这一层。”顿了顿，哮天转言道，“况且这也只是我临时起意的想法而已，至于北海妖族愿不愿意合作、巫族愿不愿意同盟，还得与他们当面谈了才知道。” 杨戬见自己的师弟似乎已经胸有成竹，虽说心下担心不减，但也只能无奈道，“你都想好了，那还来找我“商议”什么？” “毕竟师兄才是灌江口做主之人，我只是个副将，所以得需要师兄同意嘛。”见杨戬似乎有些生气，哮天赶紧赔笑说道，“况且我只是有这个想法，至于怎么操作，还需要师兄一起参谋参谋。” 杨戬也是被自己师弟这惫懒模样给气笑了。但想到之前师父和掌教老爷都提到过下一次大劫或许不亚于封神，但此时佛教强势，道门处于劣势，妖族、天庭又都摇摆不定，如果当真再有“万仙阵”那样的混战，能多一份助力也比孤立无援要好。 想到此处，杨戬便瞥了哮天一眼，说道，“密室详谈。” 说着杨戬起身走进了内室，哮天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紧跟在杨戬身后一起走了进去，两人来到了内室侧边的密室中，开始细细谋划起来。 灌江口的这件密室可不简单，它的隔音防窥阵法是灌江口初建时，由玉鼎真人以两仪四象之法耗时七七四十九天才布置完成，几乎可以杜绝天地间绝大部分的探查之法，除非圣人亲自偷听，但除了个别圣人外，大部分圣人还是自持身份不会行这些苟且之事，所以基本上算是可以隔绝内外的“真正密室”。 哮天和杨戬在密室中谈了三天三夜，没人知道师兄弟二人都说了些什么。 三日后，杨戬率先从密室中走出，他回头看了眼密室，便起身向玉泉山而去。又过了半天，面色稍显疲惫的哮天也从密室中走了出来。 虽说哮天出于谨慎，还是没有暴露出自己知晓未来事情大致走向的秘密，但或多或少还是旁击侧敲的提示了杨戬一些迹象。吃惊于自己师弟居然如此细致入微的同时，杨戬内心不知不觉也觉得哮天提前布局的想法是对的。正如哮天所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虽然不至于拼死，但是在天地大势面前，他们还是太显渺小无力了些。 所以杨戬在与哮天谋划过后，出于谨慎，还是去找师门长辈提前报备一声。而刚带军归来又耗费了不少脑力的哮天，则留下来休息。 几日后，杨戬从金霞洞返回，并带回来了师父的嘱咐和手书。 “师父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希望我们心中有数，量力而行。师父说，当你我力有不逮时，切莫忘记师门仍是我们最为可靠的后盾。”杨戬将玉鼎真人的嘱咐转达给哮天，并将手书递给了他。 哮天接过书信，心下感动之余，又十分疑惑的看着杨戬。 “这是师父写给北俱芦洲那位大巫的信件，单凭你的话，与巫族结盟还是会比较艰难，但有了师父的这封信，想必他们就不会拒绝了。” “师兄…你是说？” “是的，师父和掌教老爷都知道了你的打算，虽说他们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自信，但是他们都支持你的想法。而且你的想法虽好，行动却太过简单粗暴，很容易招惹是非，大劫将近，掌教老爷趁机遮掩了部分天机让别人难以察觉到你的迹象，但是，你行事再多谨慎也不为过。” 哮天与杨戬沟通的内容虽然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但已经够离经叛道，他觉得一向待弟子如同己出的玉鼎真人肯定不会拖自己的后腿，但是他却不曾想到高高在上的元始天尊居然会帮他遮掩天机。以元始天尊圣人之能，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计划，肯定能猜测到自己的一些实际目的，但他却仍是支持自己。 想到这里，哪怕已经入门近千年，哮天此刻才真正感觉到有师门在背后的安全感。 杨戬看着沉默不语的哮天，以为他在怪罪自己多嘴告诉了掌教老爷，于是解释道，“师弟你别多想，其实我也没有想到，当我到达金霞洞时，掌教老爷的化身居然已经在那里等候了。想必是他早知道我要过去，不过你放心，既然圣人出手了，那你的计划应再无他人可知。” “我知道了，师兄。”哮天见杨戬想歪了，自己也不好解释，所以只能默默应了。 “嗯。那你便去做你的事吧。灌江口一切有我，你不必担心”见哮天应了，杨戬也就放心不再多说，让哮天去筹备他的事情。 “那我走了，师兄。”哮天起身告辞离开杨戬住处，回到了自己的阁楼。 六日后，眼见距离与怒海帮帮主罗铭约定的时日只剩下不到十天，哮天终于动身，只带着坐骑睚眦，独自奔向东胜神洲。 第五十八章 再临 睚眦，相传为龙与豺狼所生，豺身龙首，嗜杀喜斗，性格刚烈，好勇擅斗，嗜血嗜杀。 敖轻音赠与哮天和杨戬的坐骑，虽说只是由龙兽之精华培育出来的坐骑妖兽，但是却继承了上古睚眦的绝大部分能力和习性。哮天的这只睚眦，应是北方黑龙与豺狼之后，浑身漆黑，满身鳞甲，再加上凶恶的龙首，乍一看确实是凶猛之兽。 这次出行，是哮天第一次真正骑乘睚眦，应该是滴血认主和从小的培育的缘故，这只睚眦虽然凶恶，在他面前十分却表现的十分乖巧忠心。哮天骑上睚眦后，它居然发出了欢乐的嘶鸣，心意相通之下，并不需要哮天下达命令，睚眦就踏起黑云想着东北飞奔，其速度居然不亚于哮天全速赶路，而哮天身下的睚眦似乎也并没有尽全力。 感受着身下睚眦因为能痛快奔跑而畅快愉悦，哮天近日来沉闷的心情也渐渐轻松起来。 三日后，哮天骑着睚眦再次来到了北荒镇外。 可能来到了北海附近的原因，睚眦变得比以往更加活泼了一些。考虑到如果骑着睚眦进入北荒镇似乎有些太过招摇，不符合哮天暗中办事的本意，哮天便直接放开了对睚眦的限制，让它去北海中自己玩耍。 睚眦虽然只是妖兽，但是其发起狂来完全不亚于地仙境界的修士，在海中更是如鱼得水，而北海又据此只有不足千里的距离，稍有变故哮天片刻便可赶到，所以他倒是不甚担心睚眦的安全问题。 看着睚眦步履欢快地消失在北边，哮天转身化作与初次到来时同样的落魄书生面容，缓步走进了北荒镇中。 北荒镇中的景象与初次到来时几乎没有变化，同样的纷杂与混乱，然而物是人非，北荒镇中往来行色匆匆的修士已经不知道换了几茬，而哮天同行的人却已经天人永隔。 哮天回想起上次来时，他还是与初识的敖轻音一起，那时只是刚刚认识的两个人居然都有了淡淡的默契，配合起来倒似是相识多年。如今敖轻音虽然魂魄已经补全，但仍需温养许久。想到此处，哮天心中对金翅大鹏雕的杀意便又多了一分。 路上行人似乎感受到了哮天散发出的淡淡杀气，纷纷对哮天敬而远之。不知不觉间，哮天走到了红秀儿夫妻经营的北荒酒楼门口，他收起情绪，踏步走了进去。 北荒酒家靠着红秀儿还算婀娜的姿色以及虎头怪的武力威慑，在这纷乱的北荒镇中站住了脚，而红秀儿似乎并不介意别人觊觎她的美色，在被人调戏时甚至会反调戏回去，虽然有着虎头怪的存，让食客们无法一亲香泽，但还是有不少人抱着养眼的态度来北荒酒家中消费，所以酒家的生意一直都不错。 哮天到时正赶上中午时分，当他进入酒家中时，一楼大厅早已人满为患。北荒镇的人们过着有上顿没下顿般舔刀口的生活，所以哪怕只是中午，酒楼中到处都是叫嚷喝酒的醉汉。此时作为老板娘的殷红衣正在招呼着客人，所以并没有看到刚刚进门的哮天。 时间尚早，哮天也不急，便慢步走到柜台前看着红秀儿招呼客人。 红秀儿能在北荒镇中将酒楼经营的井井有条，除了她本身姿色外，与其八面玲珑的行事风格也不无关系。虽说之前在哮天面前战战兢兢，但面对普通的客人，不论是催促的、调笑的、甚至想伸手占便宜的，她都能应对自如，而且哪怕是没有占到便宜的客人也不会产生不满，见到如此情景，哮天也不得不佩服这些市井中的能人。 应付完客人的红秀儿转身看到了站在柜台前的落魄书生，本以为有新生意上门，但仔细一看却感觉十分眼熟，仔细回想后突然一惊，这不是当年那个面孔么？ 想到此处，红秀儿不动声色的走到柜台前，对着书生形象的哮天试探着问道，“这位公子是打尖还是住店？要是打尖的话，只剩楼上的雅间了，住店倒是还有不少房间。” “住店吧，给我安排一间上房。”哮天回答。 “那先请客官随我去看看房间可好？”红秀儿娇声问道。她这一问，没等哮天回答，一直盯着她看的食客们就叫嚣起来。 “好你个红秀儿，是不是看见俊俏后生，就要忍不住要拉到房间里去？” “这个书生瘦瘦弱弱的，一看就不是“长久”之人，不如让老子去，老子肯定会让你舒舒服服！” “就是！老黑不行就让俺来，也比这个瘦弱后生强啊！” 各种污言秽语从食客们的嘴里吐了出来，竟惊得红秀儿一身冷汗，生怕身边这位杀神翻脸，所以红秀儿赶紧张嘴骂道，“你们这些泼皮，要吃饭就给老娘好好吃饭，不吃饭就结了账赶紧滚蛋，再在这胡言乱语，信不信老娘撕烂你们的嘴。哼！” “哈哈哈，她急了！”食客们知道红秀儿的脾气，哈哈笑过就不再提此事。 “这位公子，还请随我来。”红秀儿连忙请哮天跟他上楼，上楼时，她偷偷发讯让虎头也赶紧来楼上。 一旁看了一出戏的哮天只觉有趣，见红秀儿已经走上楼梯，就迈步跟了上去。 红秀儿将哮天带到了周遭最为安静的“甲字第一号房”中，她先请哮天走进去，自己紧跟着进入关上房门后，低声问道，“可是哮天仙长？” 哮天低声一笑变回了本身面目。 “拜见哮天仙长。”红秀儿见状立马俯身下拜。与此同时，虎头怪推门而入，看到了端坐哮天和跪着的红秀儿后，赶紧关上房门，跪在了红秀儿身边。 “起来吧。”哮天出声让二人起身。 二人起身后，红秀儿试探着问道，“仙长，您这次来是？” “祝江恢复的怎么样了？”哮天没有理睬她的疑问，转而问到祝江的恢复状况。 “前日祝江大哥基本恢复后，我们才让他自己回去。之前都是在我们的店中由我们照顾他休养呢。”红秀儿担心哮天因没有见到祝江而怪罪于她们夫妻，连忙解释道。 “嗯，甚好。也是辛苦你们夫妻了。” “不敢不敢。”夫妻二人连连摆手。 “你们去帮我把祝江叫来，我就在此等他。”哮天吩咐道。 红秀儿亲手给哮天端上了茶水后，见哮天没有其他吩咐，才拉着虎头怪悄悄退出房间。 哮天在房间中静静坐着喝茶，不一会儿，收到消息的祝江便匆匆赶到。 第五十九章 构思 作为负责部落物资出售和生活用品采购的唯一专员，祝江对于他所在部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对于祝江来说，能及时将部落勇士捕获的猎物出售并换取到部落必须的盐巴和铁器等物品，是他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责任。 从他被血海门俘虏到被救出后养伤的这段日子，部落的外部供给基本上相当于中断，这对于一个只是生存在北俱芦洲外围的小小部族是十分沉重的打击。所以为了保证生活必须，部落肯定会再派遣其他人出来置换物品，但是这样的行为却有着不小的风险，一个毫无经验的巫人很容易被狡猾的人族欺骗，反而更容易让穷困的部落雪上加霜。考虑到这些问题，刚刚能下地走路的祝江便立马投入到工作中去。 所以当虎头前去找他时，他正在集市上与商贩讨价还价。 “祝江大哥，你怎么在这啊，害我一顿好找！”绕了一圈终于找到祝江的虎头怪，不由分说地拉着祝江就往酒楼走去。 “等等，怎么啦？我马上就要跟他谈好价格了！”祝江被虎头怪拉的有点懵，但心中仍是惦记着自己的任务。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些。”虎头怪也不理祝江的反抗，仍是向前走去。 “到底怎么了？！” “哮天仙长到了，让我来找你，他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虎头怪头也不回的解释道。 听到哮天来了，祝江也不再反抗，跟进脚步随着虎头怪走到了酒楼中。 “仙长！”来到哮天房间的祝江一进门便直接跪在了哮天面前。 “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哮天赶紧走上前去扶起祝江。 “上次来去匆忙，我又有伤在身，难尽全礼，如今身体健全，还请仙长务必受我一拜。”祝江坚持着对着哮天磕头拜谢，之后才在哮天的搀扶下起身。 哮天拗不过祝江，只能等他行礼过后再把他扶起来，逾期无奈才调侃道，“力气不小，看来恢复的不错啊。” 祝江挠挠头，憨笑着说道，“全赖仙长船舰上的医师妙手回春。” 哮天指着一边的位置让祝江坐下，自己则坐在对面。两人分别坐下后，哮天笑着问祝江，“你重伤初愈，不好好修养，在外面转些什么？” 祝江闻言便将自己最近的担心和顾虑解释了一遍，之后略微停顿后又问哮天，“仙长专程找我来可是有事要我去做？仙长尽管吩咐，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仙长一句话，祝江敢不效死。” 有救命之恩在前，祝江毫不犹豫的拍着胸脯。 “你这话有点严重了。”哮天笑了笑，说道，“不过确实有个事想要跟你商量商量，这个事儿倒是跟部族给你的任务有些关联。” “请仙长吩咐。”祝江立马起身抱拳。 “哎，坐下说。”哮天摆了摆手，等祝江重新就坐后，才继续说道，“你们巫族大大小小的部落，对外交换物资，可是都由你这样的专人负责？” 祝江解释道，“只有我们生活在北俱芦洲外围的巫人混居部落才会有类似我这样专营置换货物的人员，再往里的大部落都很排斥外来的人族，而且他们的生活物资相对丰富，有缺少的物品也会跟我们这些外围部落置换，不怕您笑话，我们这些小部落也就在倒买倒卖之间扣一些资源养活部族。” “嗯，果然是这样。”哮天微微沉吟，又问道，“北荒镇中有与你担负同样职责的其他巫族么？” “大部分巫族都会在怒海帮的码头置换货物，就是上次您到达北俱芦洲的那个港口，也只有我这种，为了节省些货运费用，才会只身前来人族的聚集地。”祝江倒是没有对自己部落的窘境有所隐瞒，实打实的对哮天说明了情况。 “我有一个想法，如果成功的话，就可以借助你口中的怒海帮，甚至借助北海中某些势力的力量，帮助你们以更低的价格大量采购物资，到时你只需要在北俱芦洲的码头完成货物交换，不再需要奔波冒险来着北荒镇中。” “可是…先不说此事实现难度很大，哪怕怒海帮真的愿意，可单独以我所在部落的资源，很难能够满足怒海帮的需求。” “所以我需要一个熟悉北俱芦洲巫族以及怒海帮二者行事风格的人在中间牵连，将北俱芦洲外围大部分的巫族部落联合起来，统一与怒海帮进行贸易，然后你们再将交易来的物资统一置换给纯血巫族部落，如果货物量比较大的话，我甚至可以想办法说服怒海帮单独开一个专线，专门给你们运送物资，这样对你们整个巫族来说，都是个好事。” “这…您是说在巫族部落间成立一个类似人族商会的组织？”祝江迟疑道，“如果您的想法真的能够实现的话，那对巫族来说却是是个好事。只是…以我的威望，怕是难以担此重任啊。” “这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自己有信心能完成组织统筹的工作，威望之事大可放心，我届时会找句野大巫来支持你。” “如果有大巫的支持，那此事应该可成。”祝江十分信任哮天的人品，完全没有想过哮天会欺骗与他。所以他越想越觉得哮天的想法完成的希望很大，不禁喜形于色，甚至要立马告辞回去准备。 “先不急，等过几天我与北海中的某些存在谈妥之后，我随你一起去北俱芦洲。” “全凭仙长安排！”祝江此时对哮天几乎言听计从。 “对了，你们巫族之前自己就没有想过联合起来与外部交易么？”聊完正事，哮天便与祝江说起闲话来。 祝江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不瞒仙长，此前确实有人有过类似的想法，但是纯血巫族对人族的误会很深，更不可能信任妖族，所以没有大巫支持，外围的部落间很难联合起来，只有各自为政勉强存活” 哮天闻言点点头，巫、妖、人三族间的芥蒂很深，甚至可以说是相互间有着不死不休的仇恨了，所以他们很难再去尝试相信彼此，让他们抛开国王精诚合作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哮天也不再提此事。 两人又简单说了几句后，祝江便告退离开了，看着他离开时仍显兴奋的神情，哮天心下不由为只能在北俱芦洲苟延残喘的巫族感到可惜。 只是这件事真的会顺利实现吗？ 在哮天的打算里，建立航路这件事的难点不在于巫族，而在于掌握主动的妖族，虽然怒海帮帮主欠他一个饶命不死的恩情，但是真正主事的却是北海妖族，如何才能说服他甚至让他听命于自己呢，哮天陷入了沉思。 第六十章 赴约 眼看距离与怒海帮帮主约定的时日渐近，哮天就在这北荒酒家中住了下来。 期间祝江又来拜访了哮天一次，虽说打着请安的旗号，言语间却对哮天先前的计划不无探究之意，但他也只能从哮天这得到“稍安勿躁”的回复，无奈之下，祝江只能一边继续筹集带回部族的物资，一边静静等着哮天的消息。 几日后，怒海帮帮主罗铭到了北荒镇中。 在北荒范围内大大小小的势力中，血海门和怒海帮的实力其实难分伯仲，只是因为血海门宗主殷红衣行事太过乖张狠辣，而怒海帮帮主罗铭又崇尚和气生财，所以反而显得怒海帮略逊一筹。如今血海门覆灭，哪怕怒海帮再过低调，罗铭也成了北荒修行界各大势力中的魁首人物。 所以作为如今北荒实力最为强劲的势力的帮主，罗铭进入北荒镇后，实际掌控北荒镇的长老会的几位长老都得亲自做陪，而他的到来同时也吸引了众多好事之徒的目光。不论是长老会还是看热闹的，都十分好奇这位行事低调的帮派之主突然现身北荒镇中是何用意，只是人群中心的罗铭却对身边赔笑的众人不屑一顾，径自走向北荒酒家中。 提前接到消息的红秀儿夫妻此时正双双站在门口等候罗铭的到来。虽说那位实力强劲的仙长正在楼上休息，但他们毕竟不是祝江，所以也不敢确保那位看似和善的仙长能否给他们撑腰，而罗铭这样的北荒巨擘确是实实在在的，所以两人只能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等候。 罗铭远远就看到了等候在门口红秀儿和虎头怪，他曾经在那位仙长的战舰上碰到过这对夫妻，只是他当时是作为俘虏，没有被他们给认出来而已。罗铭虽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但心中猜测他二人肯定跟那位仙长是熟识，否则也不会出现在那战舰宝船上。如今那仙长又将会面之地选在了此二人经营的酒楼中，这更加证实了他此前的猜想。 所以罗铭丝毫不敢托大，走到酒楼门口时主动朝红秀儿和虎头打起了招呼。 “久仰北荒酒家大名，如今有机会前来，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啊。” 罗铭突然的热情不仅让他身后的众人惊愕，他面前的红秀儿和虎头怪也为这突如其来的客气而摸不着头脑，他们对自己的认知很明确，以这位帮主的地位，肯定不会真的听闻过他们这小小的酒楼，如此态度肯定是别有原因。 虎头怪还在讷讷不知如何是好时，头脑灵活的红秀儿脑中忽然闪过了楼上那位仙长的面容，于是她试探着向面前的这位北荒巨擘问道，“罗帮主，您可是来寻那位仙长的？” “果然，他们与那仙长肯定关系匪浅。”罗铭心中想着，面上热情却更胜三分，他大笑着拍了拍虎头怪的肩膀，又朝着旁边的红秀儿问道，“那位仙长可是已经到了？” “果然与那仙长有关。”红秀儿面上应着，心中却秉记着谨言慎行的原则，大人物间的戏码红秀儿也不敢参与其中，所以她并没有多言哮天的行踪，只是让虎头怪赶紧前去向那位仙长通报，自己则引着罗铭进入到酒楼厅堂里。 因为罗铭的到来，原本在酒楼大堂中的食客纷纷跑到了大门外看热闹，如今大堂中只有打扫的伙计一人。进入酒楼的罗铭看了看周遭的情况，似乎很满意此处的清净，只见他摆了摆手让手下看住了大门不让闲杂人进入，自己则对身边的红秀儿歉然道，“倒是影响了老板娘的生意了，回头我会让人将补偿送上，还请老板娘不要责怪。” “不敢不敢，大人不必如此客气。”红秀儿赶紧躬身感谢。只是罗铭并没有在意红秀儿的感谢，他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从楼上匆忙下来的虎头怪身上。 “仙长让你上去，他在二楼最边上的甲字第一号房。”虎头怪连忙说明了情况。 “好，那我便失陪了。”罗铭冲着夫妻二人笑笑，自己轻声慢步的走上了楼梯。 酒楼大门外，被怒海帮帮众拦住视线的一众看客都无法看清厅堂内的情况，哪怕是北荒镇长老会的几位老者，都不敢冒然探头查看，他们心中清楚在怒海帮眼里，他们与身边的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区别。门外的众人虽然无法看到真实情况，但是却不妨碍他们胡乱猜测和窃窃私语，甚至刚才匆匆跑出来的食客都在想着如果罗铭离开后红秀儿夫妇毫无异样的话，他们要主动还上之前欠的酒钱饭钱。 怒海帮的帮众似乎对眼前众人的表现司空见惯了，他们也不去阻拦众人讨论，只是默默的站在门前忠心护卫，阻拦着众人的视线。 此刻站在甲字第一号房门口的罗铭却不似刚才那般自在从容，他可是亲眼看见了门内的那位仙长一脚踢死了纵横北荒的殷红衣，如果当初不是他见机不对立马投降，想必他也少不了被一脚毙命的命运。 所以他站在门前深深呼吸了几次，才忐忑着敲响了房门。 “进来。”门内传来哮天沉静的声音。 罗铭稳了稳心神，推门而入，看到了端坐在主位上一身黑色劲装的哮天。 虽说此时罗铭心中仍然惧怕面前这位屠了血海门满门的杀神，但是此时他的身份除了曾经的俘虏外，还是代表着自家主人的使者，如果像之前一样卑躬屈膝会堕了自己主人的脸面，所以他只是冲着哮天抱拳行了礼。 “罗铭拜见仙长。” “你家主人呢？”哮天看到罗铭孤身前来，以为蛟魔王拒绝前来赴约，心下微怒。 “好叫仙长得知，我家主人拿到仙长信物时便知晓了您的身份，他对您可谓是十分敬仰，获知您的邀请后恨不得马上前来应约。”罗铭看出了哮天面色上的不喜，所以赶紧解释道，“只是主人说他是妖族，您是天庭将领，终归是仙妖有别，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小心。” 罗铭见哮天不语，他不敢卖关子，继续说道，“主人此时已在怒海帮的沧浪亭中摆好了宴席，特派我前来邀请，恭候您的大驾光临。” 听到这里哮天心下了然，蛟魔王是怕自己设伏圈他，所以不敢来此赴约，反而邀请自己去其他地方见面。哮天自己自然是无所畏惧，虽说蛟魔王大概率比自己高一个境界，但他作为龙族的女婿，自不会找他的麻烦。 “还真是谨慎。”哮天调侃了一句，便让罗铭前面带路。 于是在怒海帮帮众的簇拥下，罗铭带着哮天向更北的怒海帮港口而去。 第六十一章 龙婿 东海龙宫不仅富足四海之最，其御兽之法也有其独到之处。 哮天跟随着罗铭向北海岸边港口赶去的路途中，随着距离北海越来越近，意识中对于睚眦的感知也越来越清晰。 果然“龙归大海”便自在起来，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领域内，睚眦的天性完全释放出来，哪怕已经回到北海十几天，他仍然在北海中肆意的嬉戏捕食，十分的自在快活。能够如此清晰的感受坐骑或者宠物的心情，这是其他御兽之法难以做到的，不得不说东海龙宫数万年的积累寻常势力确实难以企及。 感受到了睚眦内心的愉悦，原本想要呼唤它回来的哮天便打消了自己的念头，任由它玩耍去了，自己则在怒海帮帮主罗铭的带领下，只身来到了位于怒海帮总舵所在的北海港。 北海港作为北荒范围内唯一联通北俱芦洲的港口，其规模确实不是一个小小的北荒镇可以比拟的。怒海帮敢以“北海”命名此地，自然有它的底气在。相比于上次哮天来时，短短几十年过去，北海港似乎又进行了扩建，原本停靠在码头上的飞舟数目增加了不说，整个港口的风貌较上次都有很大不同，不止建筑变得更加密集，其中穿梭的人群都比上次多了不少。 罗铭所说的沧浪阁并不在城镇中心，而是建立在靠近码头的滨海岸边的一片空地上，沧浪阁周围尽是花草植被，一道高高的围墙将其与纷杂的港口分割开来，犹如世外桃源。这样的建筑布置方式确实异乎常规人族城镇。这样的景色也让哮天颇感意外，上次来的匆忙，没有认真查看周围环境，此时只觉得别具一格。 一旁的罗铭看出了哮天的惊异，他脸上带着一丝自傲之意，轻声给哮天解释了一番。据罗铭所说，沧浪阁本就是近十年新建，其建立的初衷本就是为了招待来自北海内的客人，所以建在岸边反而更加恰当。 哮天点点头，目光看向沧浪阁门口，此时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 沧浪阁是一座六层高的青砖阁楼，楼阁门口分列着两排形态各异却穿着统一服饰的异族女子，看她们的容貌应该大多都是水中族类，一个手持折扇的俊俏书生站在众多女子身前。哮天抬眼望去，竟是如红花绿叶一般，只是作为绿叶的却是那些姿色不俗的美艳少女，在她们的衬托下，书生俊俏的面容反而显得更加醒目。 哮天远观这书生身势带有金仙气魄，此人应该就是蛟魔王无疑了。 怪不得敖轻音说此人能将北海龙宫的小公主敖琴迷得神魂颠倒，有这样俊俏的样貌外表又实力出众，一般女子确实很难不为此沉沦。而蛟魔王能凭此成为龙宫女婿，从而获取半个仙籍跳了出“妖怪”行列，但又能与远在西牛贺洲的牛魔王等妖王义结金兰，在妖族中留下“覆海大圣”的名号，仙、妖两道通吃，如此心机和手段果真不是易于之辈。 不过也正是因为蛟魔王的这“半个仙籍”，哮天才有合适理由与这位大妖“和睦”会面。 “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哮天将军了，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威名赫赫的“天狗”竟生的如此俊朗不凡，让小生我也是黯然失色呢。”俊俏书生样貌的蛟魔王看见哮天在罗铭的陪同下走近，“啪”的一声收起折扇，笑着走上前来主动打起了招呼。 “拜见哮天将军！”随着蛟魔王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异族少女们齐声福礼。 哮天对这样的迎接仪式倒不十分感冒，他环视一圈后便将视线停留在了走来的书生身上。 蛟魔王见哮天没有说话，倒也不甚介意，仍是自顾自的说道，“收到将军的邀请后本来打算即可前去恭候大驾的，但龙宫事务繁多，身不由己之下只能劳烦将军前来此处，小生这里给将军赔不是了。” “龙婿无需在乎虚礼。”哮天抱拳回礼。 “听闻将军是有事与我相商，不如我们入阁内详谈？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蛟魔王抬手邀请哮天。 “客随主便。”哮天点点头，在蛟魔王的带领下，走到了沧浪阁阁楼六楼的贵宾会客厅内。 哮天和蛟魔王两人面对而坐，刚一坐下，不等蛟魔王招呼，阁楼中便想起了舒缓的琴音，刚才侍立的一众异族美女便随着琴音鱼贯而入，她们一部分人轮流将美酒佳肴端放在二人身前的桌上，剩下的则在场中翩翩起舞起来，而作为北荒巨擘的怒海帮帮主罗铭此时只能侍立一旁，为二人斟酒夹菜。 “哮天将军。”蛟魔王举起酒杯，对着哮天说道，“我先自罚三杯，以表不能前去应约的歉意。”言罢便连饮三杯。 “龙婿何须如此客气。”哮天无奈，也只能端起酒陪饮了一杯。 “哈哈，将军觉得我这些侍女舞姿如何？”蛟魔王老奸巨猾，似乎并不准备问明哮天来意，竟开始闲扯起来。 “婀娜多姿，美轮美奂。”虽然哮天才是有求的一方，但见对方不急，哮天也不急着主动开口，以免落入被动。 “将军也有相同喜好？不如我将这些海女送与将军，岂非美不胜收？” “多谢龙婿好意，只是哮天心有所属，无法消受了。” “哦，是么？那倒是可惜了。”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闲聊着，觥筹交错间，酒喝了不少，正事却是只字未提。哮天虽然心中略急，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只是不知不觉将话题扯到了怒海帮身上。 “龙婿偌大个北海不去管理，怎么会想到在岸上组织起怒海帮来？” 蛟魔王笑了笑，说道，“好叫将军知道，我也是一时兴起出门闲逛，才发现北海两岸之人都想跨海前去对岸而苦于无路，所以才临时起意让罗铭行此方便之事，不曾想竟演变成了现在这局面，倒是让将军看了笑话。” “这么说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那罗铭倒是有些本事。”哮天夸赞道。 “仙长谬赞，小人愧不敢当。”一旁侍立的罗铭躬身谢到。 “如此，我正好有一事借助你这怒海帮，不知道龙婿可否为我打开这方便之门呢？”哮天借机说出了此行目的。 “哦？不知是什么事呢？”蛟魔王喝了杯酒，沉声问道。 哮天环顾四周，并没有开口。蛟魔王心下了然，用眼神示意罗铭，罗铭起身冲着周围的侍女摆了摆手，于是一众异族女子纷纷行礼告退，偌大的会客厅中只剩下相对而坐的哮天和蛟魔王，以及侍立一旁的怒海帮帮主罗铭。 第六十二章 会谈 洪荒世界分为天地人三界，其中天庭居于天界，地府、六道及幽冥血海都归于地界，而人界间则是以四大部洲为基，由四海围绕而成。 起初天地间并没有所谓的四大部洲，而是一整块倒扣的大陆，所有的生灵都生活在同一块天地之中。天地形成后，不论是最早的龙凤初劫还是后来的巫妖之争，都没有影响到天地的原本样貌，直到天庭初建，道祖决定封神。 封神时圣人频频下场对攻，在通天教主摆起万仙阵后更是前后共有五位圣人入阵。圣人出手自是非同小可，圣人彼此争斗引起的气息都有着毁天灭地的威力，更何况是五位圣人同时出手，引起的余波都会对周遭产生不可磨灭的影响，洪荒大陆也终于不堪重负分崩离析，散落各处，最终形成了如今的四大部洲和众多岛屿组成的洪荒世界。 四大部洲之外有四海，不知从何时开始，四海龙王便成为了四海的实际统治者，他们出现的时间似乎比天庭建立还要久远，乃至于玉帝都只能捏着鼻子认可四海龙王的地位。北海尽管是四海中最为贫瘠的，但是千万年的积累也还是无法让人小觑。 蛟魔王虽说只是北海的龙婿，但敖顺不理政事之后他竟然力压诸多龙子龙孙成为了北海的实际掌权人之一，其手段和能力确实非同一般，所以哪怕坐在对面的蛟魔王仍是满脸热情和真诚，哮天也在面对他时也不敢掉以轻心。 在罗铭屏退无关之人后，面带笑容的蛟魔王再次开口问道，“现在场中已无闲杂人等，哮天将军可以言明所为何事了吧？” “在说正事之前，我有一个疑问，还请龙婿解惑。”哮天看向蛟魔王。 “将军请说。” “西牛贺洲妖魔祸乱，有六个大妖在积雷山结义，自称六大圣，可谓无人不知。这其中居于首位的是号称平天的牛魔王，其次便是覆海大圣蛟魔王。我听闻龙婿也是虺蛟得道，不知你与这覆海大圣可相识？” “哈哈，将军这是明知故问了。”蛟魔王笑道，“覆海大圣正是我在妖族中的诨号。” “龙婿既然已经执掌北海权柄，脱离妖类，为何却仍旧与妖族恋战不清呢？”哮天追问。 “只是为了有个名号行事便宜而已。”蛟魔王解释道，“毕竟我岳丈分配给我的任务少不了与妖族接触，在妖族中有个名号自然行事更加方便，而成为所谓的六大圣之一也只是恰逢其会而已，我身在北海，自不会与西牛贺洲的妖族同流合污，将军可不要把我与那些只知作恶、行事混乱的妖族比作一谈。” “既然如此，不知龙婿如何看待巫妖之争？” “巫妖之争都是上古之事了，先不说巫族如今只能在北俱芦洲苟延残喘，就算巫族仍生活在东胜神洲，也自然会有上古妖族去找他们麻烦，至于如今的妖族怎么看待巫妖之争，那与我这个龙族之人却无甚关系了。” “所以龙婿经营的怒海帮才会去做北俱芦洲巫族的生意？” “正是如此。既然是做生意，岂会对送上门来的钱财做区别对待，这非是为商之道。”蛟魔王说完，便直言了当的问向哮天，“莫不是将军所求之事与巫族有关？否则将军怎会如此关心我的立场。” 哮天原本只是试探几句，不曾想就被蛟魔王看破了底细，所以他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明言道，“龙婿果然聪明过人。我确实欲为巫族开辟航路，以救其难。而此事需跨越北海，又需借助怒海帮之力，所以龙婿实为关键所在。” 蛟魔王似乎早已猜到哮天的打算，所以面上表情并没有变化，只是疑惑道，“莫非将军与巫族有旧？” “实不相瞒，确实有些交情。”哮天说罢便简明扼要的将敖轻音为救弟弟前往北俱芦洲之事讲给了蛟魔王，然后说道，“如今敖轻音神魂俱灭，其弟又只是凡人，所以只有我来想办法偿还如此因果了。” “不曾想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蛟魔王闻言慨然道，“公主也时常跟我说她有一闺中好友身在傲来，怪不得先前两人书信还算密切，最近却少了来往，公主还疑惑好友为何不回信件，不曾想如今竟是天人永隔了。公主知道后想必也会十分难过。” 蛟魔王顿了顿，问道，“但是帮助巫族毕竟是大事，将军可征得师门意见？” “此乃哮天个人行为，无需师门同意。”哮天隐瞒了元始天尊和玉鼎真人对他的支持。 “如此…还请将军先说下你的计划吧。” 哮天闻言便将与祝江沟通之事说与了蛟魔王，蛟魔王听后沉吟许久，说道，“此事对我来说倒也有利可图，但想必将军也清楚，我执掌着北海龙宫的部分权柄，虽说比不上将军身份地位，但也算薄有家私，所以这点利益还不足以让我冒着得罪上古妖族的风险来帮助巫族。” 一旁侍立的罗铭虽然觉得有利可图便能成事，而且哮天当初饶了他一命，他也算欠哮天一个人情，但此时是他的主人蛟魔王在跟哮天谈生意，也轮不到他来插嘴，所以不管心中如何，他也只能站在一侧默不作声的听着而已。 果然蛟魔王不是这么容易就被说服的，哮天心下了然。然而未等哮天出声，蛟魔王那边便继续开口道，“此前将军饶了罗铭不死，作为他主子的我自然是铭记在心，日后如有机会自会回报这份恩情。至于航路之事，如果将军拿不出别的筹码，那饮尽此杯，我只当你从未提过此事。” 面对蛟魔蛟魔王的突然强势，哮天确实也无可奈何。 先不说蛟魔王有着金仙境界的修为，单以身份来说，虽然说对方是妖怪出身，但如今他占着龙婿的身份，背靠北海龙宫，也让哮天无法依靠武力胁迫对方。这可不比血洗血海门那么简单，北海龙宫毕竟是天庭认可的北海唯一管辖者，如无正当理由，天庭和师门都不会允许哮天乱来。 不过来之前，哮天也已经预想到了此时会发生的状况，所以对此情景他面上不见一丝慌乱，仍是笑着问到，“龙婿可听过龙生九子的典故？” 第六十三章 嗣难 “龙婿可听过龙生九子的典故？” “将军此言何意？”哮天的问题让蛟魔王感到疑惑，作为龙族的女婿，龙生九子的典故自是耳熟能详，但是蛟魔王此时却不解哮天话中之意。 “据说，龙族天生强大且生命悠长，哪怕不刻意修炼，成年之后也有天仙修为，寿命更是随随便便可达万年。但天地对于生灵却又十分公平，龙族长寿的同时，孕育子嗣反而十分艰难，于是就有不少龙族借助其他生灵产子，所以就有了龙生九子的典故。”哮天有条不紊的讲起了龙生九子的典故。 听到“育子艰难”之时，一直保持热情笑容的蛟魔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哮天话音未落，他便转头让侍立在旁的罗铭退了出去。 哮天知道自己戳到了蛟魔王的软肋。 动身前来东胜神洲之前，哮天曾和戴礼探讨过关于北海的一些情报，在谈到北海龙宫时，戴礼也不禁感慨蛟魔王作为赘婿却能执掌北海龙宫半数权柄之幸运，虽说这其中少不了蛟魔王以高明的手段确实将北海龙王父女哄得开心，但更多还是北海龙王敖顺对小公主敖琴的偏爱。但是赘婿毕竟是赘婿，哪怕蛟魔王最终能够化蛟为龙，老龙王也不可能将北海龙宫交给一个外姓之人，所以北海龙宫诸多敖姓子孙都在等着看蛟魔王竹篮打水的笑话。 蛟魔王自是知道自身光鲜背后暗含的隐患，所以自打入赘北海龙宫以来，他与敖琴公主在子嗣方面也做了不少努力，但是天不遂人愿，龙族育子太过艰难，以致数百年来敖琴腹中仍是没有响动，如果真的皆无所出的话，日后新龙王上任少不了一个被清算软禁的命运。所以哪怕面上不显，蛟魔王心下其实暗暗着急。 龙子是做不得假的，蛟魔王无奈之下，只好派遣嫡系暗中寻找求子良药，戴礼也是因此才偶然了解到此事。 蛟魔王虽然不知为何哮天会打听到这个消息，但“无嗣”之苦实乃自身苦求无果之痛，他也不愿意太多人知道此事，哪怕是自己器重的下属。所以他在听到哮天之言后立刻将罗铭打发了出去。 罗铭离开后，蛟魔王面色难看的盯着哮天，语气十分阴沉的说道，“哮天将军，可是听说了什么闲言碎语，在此嘲笑于我？” “不敢，只是想与龙婿讨论一下这个传言的真假而已，如果让龙婿不高兴了，那哮天道歉便是。”哮天笑着举起酒杯，冲着蛟魔王抬了抬，之后则饮尽了杯中酒。 蛟魔王拿起酒杯，却迟迟没有饮下此酒，脸上神色更是变幻莫测，哮天就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他。过了许久，蛟魔王似乎做了某些决定一般，将酒缓缓饮下，脸上露出苦涩笑容对着哮天说道，“既然将军都知道了，我再装模作样反而落得下乘。如果将军有何良方，还请告知在下，如果能解无嗣之苦，我夫妻将铭记五内。至于飞舟航路什么的，都是末节小事而已。” 哮天看到蛟魔王屈服，心中微喜，但也不敢太过逼迫对方，于是温声道，“龙婿言重了。既然你如此敞亮，那哮天也实话实说了。我确实从他处了解到尊夫妻多年无果，所以来之前特地去找我师叔黄龙真人寻求解决之法，我师叔倒是给了我几处药方，但是还需对症下药。” “不知如何“对症”？”蛟魔王此时已经不在隐藏真实情绪，语带急切的问向哮天。 “还需面见公主，问切把脉之后，哮天才可知道结症所在。” “那便事不宜迟，你随我去北海龙宫。”蛟魔王立马作出了决定，要哮天跟他回去见敖琴。 “只是...”哮天此时反而有些犹豫了，虽说有蛟魔王在侧，但毕竟男女有别。 “患不忌医，况且敖轻音与公主不仅是闺中密友，更是舅表姐妹，你既是敖轻音既定道侣，面见敖琴也不算失礼。”蛟魔王倒是看的很开，想必他已深受无嗣之苦日久，如今哮天既然敢于以此逼他就范，定是有解决之道，所以他并不纠结细枝末节。 哮天一听也算有理，就不再多言，随着蛟魔王向北海龙宫而去。 正在北海中捕猎的睚眦感应到了自己主人正在海中，于是也不在追捕眼前的鲨鱼，化作一道游龙窜到了哮天身边。蛟魔王看到了睚眦出现蓦地一惊，眼见这龙族特有的坐骑与哮天的亲昵不似作伪，便知晓这是哮天所养的坐骑龙兽，心下对哮天的信任不由更多了几分。 两人一兽转眼便到了北海龙宫之外，睚眦见哮天无事就在附近继续游玩去了，哮天则在蛟魔王的带领下，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到了敖琴所在的寝宫外。 “公主，我回来了。”蛟魔王大声向宫内打着招呼，哮天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夫君回来了，为何不进来呢？”话音刚落，宫内便走出一个穿着宫廷服装的龙女来。只见此女身材娇小纤细却不失丰腴，面容娇俏灵动却不失妩媚，额头上两个小巧的龙角更添异族美感，其样貌虽说不似敖轻音那般绝色，但也是罕见的美女。 龙女一出来就看到了站在蛟魔王身边的陌生人，顿时一愣，看向自己的夫君问道，“这位是？” “这是天庭的哮天将军，也是敖轻音的既定道侣。”蛟魔王介绍道。 “哮天见过公主殿下。”哮天上前见礼。 “不敢当将军大礼。”敖琴福了福，好奇的问道，“您是轻音的道侣？我怎么没听她提过，呜呜，说起来，她都有几十年没给我回信了。” 哮天闻言一时沉默，敖轻音的事情只有傲来国和东海的敖广知道，敖广自不会去跟敖顺说这个事儿，傲凡也无法替姐姐传递信件，所以敖琴确实难以得知。 敖琴见哮天沉默，有点无措的看着自己的夫君，蛟魔王叹了口气，将之前哮天给他讲述的事情讲给了敖琴。敖琴闻言一愣，眼中的泪水瞬间临时脸颊，她呜咽着自言自语，“我可怜的轻音姐姐，上次一面还道何时再见，不想竟是天人永隔，呜呜呜。” 蛟魔王只得将敖琴拥入怀中，温言劝慰。 哮天因为对蛟魔王心存警惕，并没有跟他说明敖轻音神魂温养之事，如今见敖琴情真意切，与蛟魔王又夫妻情深，感同身受之下，还是心软说出了实情。敖琴听闻自己的姐妹仍有一线生机，连呼庆幸之余，连声哀求自己的夫君远离西牛贺洲的妖魔，蛟魔王无奈之下也只好答应下来。 一番喧闹之后，哮天与蛟魔王之间的芥蒂到是少了很多。 第六十四章 谈妥 “二位伉俪情深真是羡煞旁人啊。”看着敖琴公主小鸟依人一般倚在蛟魔王手臂上，哮天不由得感叹出口。 “也就是因为你是轻音姐姐的道侣，我们才不跟你见外，在外人面前我们还是很端庄的。”敖琴朝着哮天吐了吐舌头，引得她身旁的蛟魔王无奈苦笑。 “轻音应该年岁比你小吧，为何你会称呼她为姐姐呢？”哮天问道。 “我与轻音姐姐认识的时候，正是我的成年礼，当时轻音姐姐对我照顾颇多，自然而然就叫姐姐啦。”看来北海龙王和蛟魔王确实对敖琴很好，所以她才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娇憨本性。 “原来如此。”哮天点了点头，转而看向蛟魔王。 蛟魔王知道哮天的意思，便在敖琴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敖琴脸上蓦的升起两团红晕，似乎十分不好意思，但是耐不住蛟魔王一再劝慰，终于还是缓缓的将手伸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哮天见状低呼一声“得罪”，然后在夫妻二人的注视下将手轻轻搭在了敖琴的手腕上。他暗自将一道气机通过手腕传入敖琴体内，然后运转黄龙真人教授的法门，闭目感受和思考。 蛟魔王和敖琴见哮天只是用两个手指触碰敖琴的手腕，之后便不再乱动，而其神态更是庄严肃穆，两人心中都不由的升起了信任之感。 片刻后，哮天收回手指，睁眼看着蛟魔王，说道，“我按照黄龙师叔给的法门感知了下公主体内状况，公主生机旺盛，气血充足，确实十分健康。” “那为何却...”蛟魔王没有说完，但哮天却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 “问题正出在这里。”哮天沉吟片刻，向面前急切的夫妻二人解释道，“龙族的生命力堪称洪荒生灵之最，体内蕴含的生机及血气造就了龙族强大的身体素质和自我恢复能力，但是也正因为如此，龙族对于侵入体内的外来生命力以及体内生出的不同于本体的生命力有着十分明显的排斥作用，这正是为何龙族孕育子嗣十分艰难的原因了。” “可有解决之法？”蛟魔王觉得哮天所说似乎有些道理，但是他又不完全明白，所以直接问到解决的方法。 “龙婿，我这有一副药方，你按照药方指引煎制一副药剂，公主服下之后的七日至十四日内为最好的受孕时机。此药虽效果灵验，但却会稍微伤及龙族根本，所以十年内最多只能服用一次。另外此药方十分珍贵，乃我从黄龙师叔处求得，望你切莫告知他人。”哮天说着掏出一张写满文字的兽皮交给了蛟魔王。 蛟魔王郑重接过药方，并连声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既如此，哮天便告辞了。二位可以尝试药方是否起效，我估计如无意外，两月后便可开花结果。”哮天起身，冲着蛟魔王和敖琴公主抱拳告辞。 “我送你。”蛟魔王起身相送，敖琴则停在原地行礼道别。 哮天和蛟魔王走到北海龙宫门口，哮天一声呼啸唤来了附近闲逛的睚眦正要离开，蛟魔王却开口拦住了哮天，说道，“多谢将军赠药，此事是我欠将军一个人情。” “你就不怕药方无效，甚至有毒？”哮天问道。 “将军的品行宇内皆知，这点信任我还是有的。”蛟魔王笑了笑，说，“至于之前将军所说的为巫族新开航路之事，不论药效是否应验，我都同意此事。五日后我会派罗铭前去北荒镇，还请将军派人接洽。” 哮天闻言，冲着蛟魔王抱拳一礼，说道，“龙婿仗义，属实让我对妖族印象大为改观。” “哎，将军严重，入赘北海龙宫后，我其实已经不算妖族中人。”蛟魔王自嘲笑笑，说，“还请将军诛杀妖族之时不要来寻我的晦气。” “哈哈，龙婿确实幽默。哮天告辞！” “恕在下不能远送。”蛟魔王抱拳行礼，目送哮天骑着睚眦消失在北海深处。 从北海返回时，哮天便直接来到了祝江的小院中，他将事成的消息告诉了祝江，让他为五日后的商谈做好准备，之后，自己便返回了北荒酒家中休息。 五日后，北荒镇北荒酒家。 北荒酒家如今在北荒镇中可谓炙手可热，之前凌空宝船只是路过便走，北荒镇的人们可以只当热闹看看，但是自从怒海帮帮主罗铭到访之后，他对红秀儿夫妻二人的态度众人可是都看在眼里了。罗铭是何等人物啊，他打个喷嚏整个北荒都得摇一摇，如此人物对待红秀儿夫妻尚且和颜悦色，北荒镇中人不由惴惴是否之前有得罪过这对夫妻。 不过红秀儿和虎头怪貌似并没有太过介意，仍是像往常一样照常营业，前来的食客虽说没有感到什么不同，到底是不敢太过放肆了。 哮天在北荒酒家中休息了五日后，罗铭依约到访。罗铭先是向哮天请了安，然后在哮天的引荐下与早已等候多时的祝江见了面。哮天留二人在酒楼大厅中商谈，自己则回到房间中不去打扰他们，只等谈判结果。 因为罗铭的到来，北荒酒家再次清场，除了哮天和谈判的二人外，所有无关人员都被怒海帮的成员友好的请到了就楼外，包括红秀儿夫妻二人。不过这两口子倒是没有被冷落的感觉，毕竟北荒镇的长老们都围在他俩身边打听楼中情况。 此时，罗铭和祝江正坐在酒楼大堂正中的桌子两侧。面对北荒赫赫有名的怒海帮帮主，尤其要依靠对方的跨海飞舟，祝江说不紧张是假的，但罗铭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咄咄逼人，反而十分友好的跟自己商谈，这让祝江庆幸之余，又对隐在楼上的哮天十分感谢。祝江知道对方是看在哮天的面子上才对自己这么友善，自己也不能太过放肆。 于是在这友好的氛围里，二人竟只用了半天就将开通航路的事宜商讨完毕，怒海帮同意首次一个月后首次开航，将东胜神洲产的生活物资运往北俱芦洲，而祝江则需提前返回北俱芦洲组织货物，第一次交易则在一个半月后的北俱芦洲怒海帮港口进行。 二人将商谈成果禀告了哮天，哮天只觉欣慰，倒也没有过多置喙。之后罗铭告辞离开，哮天则又嘱咐了祝江几句话后，决定次日与祝江一起前往北俱芦洲。 第六十五章 重逢 半月后，哮天与祝江再次乘坐跨海飞舟抵达了北俱芦洲。 飞舟靠岸后，两人便就此分道扬镳。祝江要抓紧时间去组织各个部族部落筹集第一次交易的货物，而哮天则要只身前往巫族祖庭。于是两人道别之后，哮天便唤出了在北海中畅玩了许久的睚眦，骑着它继续相北而去。 有着第一次巫族祖庭的经验，哮天大致知道祖庭所在的方位，无需再找别人带路，而且此时作为坐骑的龙首睚眦也同哮天一样无惧寒冷，所以哮天索性骑着睚眦在空中赶起路来。 不得不说北俱芦洲的天空依旧严寒如故，在百丈高空赶路的哮天只觉周遭的气息都变得稀薄起来，冷风拂面，呼气成霜，快速流失的体温竟让哮天的八九玄功在他体内自动运转起来，而身下的睚眦却似乎毫无感觉一般仍保持着极快的飞行速度，在这种环境下骑着坐骑赶路对于哮天来说又是一种之前不曾有过的全新体验，竟让他有了一种新奇之感。 之前融入大巫共不求的精血似乎让哮天对于气温的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能力有所增强，让他对高空中的寒冷和气流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和体悟。 在睚眦持续飞行几日后，哮天感觉周围环境中的温度在渐渐升高，气流中蕴含的水分也渐渐从冰晶变成了水珠，哮天知道已经渐渐靠近巫族祖庭范围了。为了不太过引人注意，哮天让睚眦渐渐降低了飞行高度，以致贴地而行，所幸脚下的地形早已一马平川，不会对睚眦的奔跑产生什么影响。 又向前奔跑了一段，地上的积雪渐渐消融，光秃的地面开始生出植被，祖庭就在眼前了。 回想上次来时不仅有敖轻音相伴，还有祝江和句黑指引道路，如今却只有哮天一人，虽说这次因为睚眦的脚力，赶路的时间少了很多，但一路无言，哮天也觉得沉闷，现下景色逐渐从单一的混白变的多彩，哮天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一些。 待走到树林边上时，哮天让睚眦停住了脚步。 哮天身下的睚眦似乎十分好奇雪原之上为何会有如此景色，不停地左顾右盼，哮天看到它的神情，也觉得好笑起来，索性就放它自由活动去了，而他自己则站在森林边上，默默运气，等候人来。 果不其然，哮天身上似有似无的妖族气息在北俱芦洲之中宛若明灯，过了不久便出从周围的森林之中吸引到了两个高大的身影。感受到陌生气息渐渐逼近，原本自己玩耍的睚眦也警惕起来，一跃来到哮天身边，眼神紧盯着两个身影出现的方向。 对巫族来说，能否成为大巫，觉醒血脉神通，便是他们修行道路上最大的坎。巫族觉醒大巫之后，其肉身会进一步的强化，近身战力堪比以肉身成圣的金仙，而一些血脉浓度高的巫族在成为大巫时甚至会觉醒一些异常强大的血脉神通，在神通的加持下，甚至可以与大罗金仙掰一掰手腕。 眼前出现的这两个巫族均为男性，虽然同样散发着强大的生命气息，身上的战纹也十分的繁杂和神秘，但仍旧未达到大巫级别。 两个巫族一左一右成犄角之势，面色严峻的面对着哮天，其中年纪较轻的巫族紧盯着面露凶光的睚眦，另一个看似年纪稍长的一位则沉声喝问哮天，“哪里来的妖族，竟敢擅闯巫族祖庭？” 原本以为会再次碰到熟人的哮天，此时看到两个陌生的面孔不由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收起心情，伸手安抚了身边龇牙咧嘴的睚眦，温声对着眼前的巫族说道，“阐教哮天，前来拜访句野大巫，还请二位代为通报。” “句野大巫岂是你这个妖族想见就见的？”年长的巫族仍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他身边的年轻巫族见睚眦在哮天的安抚下收起了敌意，便转头悄悄对年长巫族说道，“队长，我似乎在此人身上感受到了共工部族的气息。” 年长巫族闻言点点头，似乎表示自己也感受到了。 巫族的悄悄话，对于修炼八九玄功炼化了五脏六腑七窍的哮天来说，宛如夜半雷声一样清晰，未等眼前的巫族继续问话，哮天便笑着说道，“我身上吸收过一滴来自共不求大巫的精血，自然会有共工部族的气息。” 哮天顿了顿，继续说道，“既然见不到句野大巫，见烛勇也是可以的。” “你居然认识烛勇大巫？”年轻的巫族惊讶道。 “几十年未见，不曾想烛勇都晋升成大巫了啊。”哮天感慨道。 年长的巫族见哮天说出了三个大巫的名字，而且包含烛勇这个新晋大巫，再加上他身上做不得假的巫族气息，心下对哮天的话已经相信了数分，但是不经大巫亲自证实他仍然不敢放松警惕。所以他转头让年轻的巫族立马回去禀报，自己则亲自在此看着哮天。 哮天见有人回去禀报，便不再催促，径自靠在身旁的睚眦身侧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哮天感到一强一弱两道气息由远及近奔跑而来，于是睁开双眼看向那个方向，发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烛勇，他身侧一同而来的就是刚才离开的年轻巫族。 “果然是你！哮天兄弟，多年未见，我可对你私藏的美酒甚是思念呢。”话音刚落，愈显壮硕的烛勇便哈哈大笑着出现在了哮天面前。 “果然是烛勇兄，不曾想你都晋级大巫了，这修行速度真是让小弟汗颜。”哮天也笑着与烛勇打起了招呼。 “这位是咱们巫族的恩人，我亲自带去拜见句野大巫，此地用不着你俩警戒了，自去巡逻去吧。”烛勇对着两位巫族吩咐道，一老一少两个巫族虽然惊奇于烛勇对此人“恩人”的称呼，但是大巫的命令还是得听从，所以二人便忍住好奇告辞继续巡逻去了。 见二人离开，烛勇这才回头继续跟哮天说话，“你是骑着这个妖兽来的？果然高门子弟就是非同凡响，坐骑都这么威武雄壮。对了，你那个相好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 “哎，一言难尽，咱们边走边说。” 烛勇见哮天脸色有异，就收敛了笑容，抬头看了眼站在哮天身后的睚眦，转身带着哮天向密林深处的巫族祖庭走去。 第六十六章 刑天 巫族祖庭的环境依旧四季如春，村落外的阡陌间依旧到处是忙于耕种的身影和奔跑嬉戏的孩童，但是烛勇的心情却不似那么美好。 烛勇对敖轻音的印象并不差，虽说上次来时大多都是在哮天交流，但跟在他身后的那个恬静大方的少女依旧给烛勇留下了深刻印象。特别是后来哮天和敖轻音离开后，句野大巫曾对他说过敖轻音似乎对哮天有意，两人很可能会走到一起，烛勇一想到郎才女貌的二人，内心也由衷的祝愿这一对，不曾想今日却听到了噩耗。 “如果是我，怎么会让心爱之人受到伤害！”烛勇痛惜的看着哮天，恨其不争。 巫族直来直去惯了，说话间并不委婉，哮天也只能苦笑着默默听了，不去反驳。 烛勇看出了哮天面上的难堪，语气变得柔和了些，“我知道你也有你的苦衷，但是堂堂阐教弟子却连自己人都护不住，确实让我惊讶。要是我们巫族，肯定是不死不休。” “烛勇兄教训的是，只是此事确实不那么简单，我只有暗暗积蓄力量，有朝一日定会血债血偿。”金翅大鹏雕的事情背后太过复杂，哮天没办法向烛勇解释，所以只能语意模糊的回答。 “要是我们巫族在那西牛贺洲，以你我的交情，我定会帮你把仇报了！”烛勇拍了拍哮天的肩膀，说道，“只可惜我们巫族难以离开北俱芦洲，老哥我也是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使。” “会有机会的。”哮天低声说道。 烛勇似乎没有听到哮天的低语，见哮天沉默便也不再说话。两人并排而行，一路经过农田、村落和树林，来到了山林谷地中。 “这不是上次巫祭的广场么？”哮天疑惑道。 “是的，你不是外人我就不瞒着你了。”烛勇说道，“自从刑天大巫恢复后，便由他率领长老团主持现在的巫族日常事务了。虽然巫祭仍是每十年照常举行，但是原来生人勿进的巫庙也因他的苏醒而恢复了原本的作用，普通巫族也可以在闲暇时前来纪念先祖和寻求值守大巫的帮助。” “原来是这样。”哮天点点头。 “如今正是丰收之季，所以最近由句野大巫等人在巫庙中值守，你要见她就只能来这里寻。” 说话间，二人便走到巫庙门口站定。 “你先在此稍微等候，我进去帮你通报一声。”烛勇对着哮天说道。 “烛勇兄，你不是也晋升大巫了么，怎么还要行这通报之事呢？”哮天不解的问道。 “我毕竟刚晋升，尚未觉醒血脉天赋，所以仍是负责巫庙的守卫工作，等血脉天赋觉醒后，就有望加入句野大巫他们成为长老团的一员了。不说了，我先进去通报。”烛勇话音刚落，便抬脚走进了巫庙，只留哮天一人站在巫庙门前。 等候烛勇回来的哮天无事可做，便踱步观察起巫庙的装饰来。 上次与敖轻音来此时匆匆一瞥而过，当时只觉嵌入山脉中修建而成的巫庙雄伟壮观，高耸的石柱和巨大的门楣颇显巫族粗犷豪迈的风格，如今细看竟发现其细微处的布置和装饰竟也十分巧妙，不论是石柱上的图腾和花纹，还是岩壁上的画幅雕刻，都栩栩如生，连在一起竟组成了一卷卷巫族与天斗挣命的奋斗史，哮天一是竟是看的有些入迷。 烛勇出来时哮天仍在不远处仔细的观察着巫庙上的壁画和雕刻，烛勇见哮天如此专注地观摩着他们巫族的文化和历史，一时与有荣焉。但他还是没有忘了自己的职责，所以他对着哮天呼喊道，“哮天兄弟，先别看了，刑天大巫和句野大巫在里面等着你呢，这些画和雕塑以后有的是机会来看的。” “竟是惊扰了刑天大巫？”哮天闻言快步走到了烛勇身边，抬头看着他惊疑得问道。 在诸多祖巫和大巫于上古巫妖之战中相继离世，祖巫后土又化身六道轮回之后，刑天便成了上古之后硕果仅存的大巫，当时更是以一人之力挑战过天庭，天庭无法将其杀死才选择封印头颅。刑天在巫族的地位相当于人族中的三皇五帝，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听闻要面见这位巫族图腾般的人物时，哮天也不由得惊讶和紧张。 “我进去通报时句野大巫正在跟刑天大巫商谈事情，听闻你来了后，刑天大巫说要一同见见你，所以不要耽搁了，快随我进去吧。”烛勇简单解释后，便催促着哮天随他进去。 哮天在烛勇的带领下来到了巫族的待客大厅外，仍旧是上次满是壁画的石壁和石门，不同之处在于上次来时整个巫庙都笼罩在黑暗中，只有些许零星的火把照亮脚下的道路和石门的位置，而如今整个巫庙都灯火通明，庙中景象一览无余。似乎刑天醒来后，巫族已经无需刻意的黑暗来掩饰此地的存在了。 哮天和烛勇在门口站定，烛勇示意哮天无需再通报直接进去即可。于是，哮天整理了仪容和着装，推门而入。 石门后的布置一切如故，依然是布置朴素的灰色大厅，大厅中摆放着同样朴素的石桌和石凳。桌后坐着两个高大的巫族。左边那位正是之前见过的句野大巫，她此时正对着哮天温和的微笑着。作为哮天师父玉鼎真人为数不多的好友，句野待哮天如同自家子侄一般，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哮天，句野心中也甚是喜悦和亲切。 句野身旁坐着一个身形如山的男性巫族，此人赤裸的上身上同样满是玄奥的图腾和战纹，但给人的感觉却又决然不同，哪怕对方仅仅只是是坐在那里而已，哮天也能感受到对方那如山岳般的气势和压迫感。类似这样的气势，哮天只在大师伯广成子、封神时截教的多宝道人、云霄等人身上见过。 “准圣！”哮天心中惊讶万分，但又觉得理所当然，不愧是独自力战天庭的猛人啊，哪怕被封印了数万年，一经恢复便是准圣，如果当时天庭没有封印他，这几万年来巫族怕不是可以再出一个祖巫？ 哮天心中思绪万千，但毕竟也是见过不少大世面的阐教弟子，只见他面上仍是保持着该有的礼数和仪态，大步走到两人桌前，昂首抱拳道：“阐教哮天，见过刑天大巫，见过句野大巫。” 第六十七章 结盟 北俱芦洲，巫族祖庭，巫庙。 “哮天，快过来坐下说话。”句野看着哮天完成应有的礼数后，便热情开口招呼哮天。 刑天看着哮天神态轻松的坐到他们面前，对他刻意释放的威压熟视无睹时，眼中闪过了赞赏之意，转头笑着问道“句野，这位就是之前你跟我说的那位勇敢果决的儿郎么？果然不错。 “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居然还起了试探的想法，快把你的气场收起来。”句野白了刑天一眼后，歉意的冲着哮天说道，“哮天，不要介意哈，刑天大巫每次遇到有天赋的人都会见猎心喜想要试探一二。哪怕睡了这么久了这个习惯还是改不了。” “不碍事的。”哮天摆手说道。 “哮天小友，上次你走的匆忙，我初醒时需要回复些时日，就没有来得及感谢你助我补全身体之恩，这次你来的正好，我可以有机会还你这个恩情了。你说，你想让我怎么报答你？”刑天收回了故意泄露的气势后，仿佛变了个人一样，笑呵呵的对着哮天说道。 “所以刑天大巫无需如此客气。”哮天语气谦虚的说道，“上次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而且当初句野大巫和共不求大巫都已经支付了我报酬，所以早已扯平了。” “哎，我问的是你想要什么，而不是你要不要，你扯远了。”刑天的回答十分霸气，“再说，他们是他们的，我是我的，是两回事。” 听到刑天霸气侧漏的语言，哮天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还好此时坐在一旁的句野开口帮哮天解了围。 “人家哮天远道而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还是先说正事。至于你如果想要报答人家，就自己想办法去。”句野与刑天的关系甚是亲密，所以说话间似乎并不会计较太多礼数。 刑天闻言点点头，似乎真的在思考要送给哮天什么谢礼。而句野在“训斥”完刑天后，就面色和煦的询问哮天到，“哮天，你不远万里从南儋部洲来到北俱芦洲，肯定不是为了专程来探望我。你是有什么要紧事或者有什么难处吗？” “不瞒二位大巫，哮天此次前来确实是有要事想和二位商量。”哮天应道。 “但说无妨。”句野示意哮天直言。 “两位大巫，我有意在北海之上新开航路，以补北俱芦洲之匮乏。”哮天说着，便向面前的两位站在巫族顶峰的存在讲明了自己的打算以及已经做好的准备。 句野虽然特别欣赏眼前的这个子侄辈，但是在涉及到巫族利益时，她还是会抛开个人情感慎重考量，而她身旁的刑天更是活了数万年的老谋深算之辈，所以当他们在听到哮天的提议后，并没有立马回复，而是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面色严肃的思考起来。 过了一会儿，句野与刑天对视了一眼，仍是由句野开口说道，“哮天，你所说之事如果真的能成，那对巫族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而对你所说的北海龙宫来说也是有利可图，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你又能从中获得什么呢？还是说，你真的只是因为上一次的北俱芦洲之行而对巫族的生存状况产生了同情之心，所以不远万里的专程前来设法改善？” “我想获得巫族的友谊。”哮天沉声说道。 句野闻言笑了起来，她看了刑天一眼后，又对着哮天说道，“不论是我与你师父的关系，还是你对刑天的恩情，你早已拥有了我二人的友谊啊。” “不，两位大巫，我想要的是整个巫族的友谊。”哮天的回答斩钉截铁。 此时沉默许久的刑天开口了，他用友善却十分霸气的语气对着哮天说道，“哮天小友，你所说的开航路之事，确实会帮外围巫族部族改善生活条件，但也仅此而已。你最多能获得我们二人的信任以及巫族对你的善意，但是如果要想获得整个巫族的友谊，那这点“恩情”可是还差得远呢。” 哮天似乎知道要说服眼前二人并没有那么容易，所以他脸上表情丝毫不见慌乱，反而笑着对刑天说道，“难道刑天大巫没有想过，让巫族离开北俱芦洲，重新回到洪荒世界的舞台么？” 刑天闻言一愣，全身气场顿时全开，紧盯着哮天喝到，“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坐在他身旁的句野大巫似乎也是被哮天的口出狂言而惊到了，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哮天并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虽然刑天气势确实可怖，但是同几位圣人比起来，仍旧是“小巫见大巫”，有了多次面对几位圣人的经验后，圣人之下的气势压迫对哮天渐渐不起作用了。只见哮天面色不变，平静地说道，“刑天大巫且慢动怒，还请看完此信再说。” 哮天言罢便从怀中掏出了临行前师父写给的句野大巫的亲笔信，并起身将它放到了对面句野的身前。 句野拿起信件，面色疑惑的打开看了起来。片刻后，她神情凝重的将信递给了身边的刑天，刑天接过扫了几眼后，突然抬头看向小田，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实说阐教圣人会支持我们重返东胜神洲？” “正是。” “这…”刑天和句野重新坐下，似乎难以消化哮天的话。 许久之后，刑天才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只不过他这次的语气就不再盛气凌人，而是真正将哮天看做平等交谈的对象，他对着哮天说道，“小友，说说吧，你有什么计划？” 哮天笑了笑，然后便与面前二位大巫讨论起来。 半晌后，哮天在烛勇的陪同下离开了巫庙。 哮天抬起手，看了看手上由句野亲自颁发的巫令，心下自嘲一笑，“圣人的一句话，胜过自己千言万语。果然，不成圣终为蝼蚁。” “哮天兄弟，想什么呢？正事儿忙完了，该陪老哥我喝酒了吧！”走在前面的烛勇见哮天没有跟上来，转身对着哮天叫到，“上次那个酒还有么？就那个什么号称“神仙醉”的，上次与你喝完，才知什么是酒啊！” “哈哈，有，管够！”听到烛勇呼唤的哮天甩了甩头，脸上绽放出笑容，高声应道，“今日一醉方休！” 第六十八章 冲突 三日后。 “哮天兄弟，你这就要走了吗？再多待几天又何妨呢。” 这几日烛勇拉着哮天日日饮酒，可算是把哮天的藏酒都尝了个遍，过足了一把酒瘾。而且烛勇还拉了一些同样好酒之人同来，其中不乏巫族长老团的资深大巫，哮天则来者不拒，反正他藏酒甚多，除了珍贵的“云露”、“神仙醉”、猴儿酒外，还有不少相对普通的美酒，所以倒也不惧他们肆意饮用。所以当第四天一早烛勇又来拜访，准备拉着拉着哮天继续喝酒时，突然听闻哮天即将辞行，倍感诧异。 “烛勇兄，你们巫族的兄弟们太过热情，小弟也想多留几天与兄弟们快活，但是时间不得人，祝江还在北俱芦洲渡口等着我去支援，小弟无奈，只得先行告辞。”自从和刑天、句野两位大巫商谈之后，北俱芦洲航路开通之事也不算是秘密了，所以这几日饮酒时，哮天貌似不经意的将消息漏了出来，毕竟一同饮酒的大巫们，每个人名下都有着为数不少的部族部落支持，哮天此举也算是给祝江成事做做铺垫。 烛勇本想多留哮天几日，毕竟哮天走后就再难如此肆意饮酒，但他更清楚哮天口中的开航之事对于他们巫族来说意义非凡，孰轻孰重他烛勇还是分辨得清的。所以尽管遗憾，烛勇还是没有再继续劝留。 哮天知道这位耿直的巫族老兄除了真的喜欢饮酒之外，其实更想借哮天之口听听外面世界的事情，其他同来的大巫也是抱着一样的想法，毕竟他们其中很多人一生下来就在这北俱芦洲的困境之中，而且从懂事开始就被灌输着“有朝一日重返洪荒”的信念，他们每个人都十分向往着传说中真正的洪荒世界，所以“远道而来”的哮天就成了他们为数不多的消息来源。 但是没有办法，算算时日，祝江恐怕已经将各个部族的代表号召至渡口了，如果他再耽搁一些时日，恐怕祝江难以压制渐渐失去耐心的人们，那开航之事就要另起波折了。 时不我待，哮天也只好告辞离开。 此次离开北俱芦洲，再回来时不知何年何月了，哮天心下对耿直仗义的巫族朋友也颇为不舍。在离开之前，哮天几乎将身上的所有藏酒都掏了出来，分别赠予了巫族众人，包括向刑天和句野辞行时，也给他们留下了不少，算是离别赠礼。巫族好酒是天性，不论男女老少都是一样，所以哮天这无心之举反而收获了巫族诸位大巫的善意。 辞行过后，哮天拒绝了烛勇的送行，唤出睚眦，独自沿着来时的路向南而去。 在哮天赶往北俱芦洲渡口时，祝江已经在此处等候多日。 当日在与哮天分道扬镳之后，祝江毫不停留的返回了部族所在的村寨。时隔多月返回部族的他，受到了部族空前的欢迎，不论是父母妻儿、村寨长老还是普通巫民，都为他的安然无恙而庆幸，更为他带回的物资感到开心。在将物资交由新人狩猎队长分配后，祝江来不及与父母互诉衷肠，径直找到了村寨长老的住处。 “祝江来了，你大难不死，还不赶紧回去多陪陪家里人，来我这老头这干什么？”才回到家中的长老还没有来得及坐下歇歇，就看到刚刚见到的祝江竟然又来到了他家门前，所以他诧异之余，不由得询问起来。 “长老。”祝江顾不上行礼，直愣愣的冲着长老说道，“我有要事与您相商。” 长老闻言眉头一皱，呵斥道，“有事就进来说话，看你风风火火的，成何体统。” 祝江心知自己一时情急之下忘了基本的礼仪，被呵斥也不敢反驳，唯唯诺诺应了之后，走进了屋舍中。他看到长老已经坐好并摆出一副倾听的姿态，便不再犹豫，言简意赅的将与怒海帮谈妥之事告诉了长老。 “此时当真？”长老闻言竟从座位上惊得站了起来。 “不敢哄骗长老。”祝江同样起身回答道，“之前与您说的那位仙长，此时已经独自前去祖庭，向大巫报备此事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拿到大巫的准许令。” “这可是能让祖先面上都有光的大事啊。”长老来回踱了几步，冲着门外大喊，“小二，去把狩猎队长喊来。” “诶！”门外有幼年巫族应了一声，响起了他跑远的脚步。 长老听到小二跑远，也不理睬站着的祝江，竟一边踱步一边自言自语起来。片刻，收到消息的狩猎队长赶了过来。 “你这几天停下手中的事情，收拢人手全力配合祝江，此事若成，不只是咱们部族要翻身，整个巫族都得念咱的好！”长老对着狩猎队长吩咐道。 “是！”狩猎队长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于是在祝江的组织下，狩猎队的几十个小伙子们纷纷拿着祝江和长老的信件，四散奔向周围的其他部族，祝江则带着狩猎队长和自己部族近期的积累，向着渡口而去。 祝江到达渡口后，已经有一些部族的“货郎”带着货物在此等候飞舟了，祝江见状不敢耽搁，开始逐一拜访这些同行们。隔了几日，收到书信部族纷纷派人来到了渡口，他们虽然将信将疑，但是都抱着反正都要来此处理货物不如顺路一试的态度，于是几日间，渡口内竟陆陆续续聚集了近百个部族的“货郎”，还有一些收到消息较晚的部族仍在赶来此处的路上。 此时祝江和保护祝江的狩猎队成员们只觉得压力山大。闻讯而来的同行与日俱增，每日都有人过来催问大巫令信何在，而哮天却迟迟不到，这让打着大巫旗号聚集货物的祝江处境每况愈下，这不只是信用问题那么简单，谎报大巫命令是要被屠族的，祝江可不敢承担如此罪名，他只能以祖庭距离太远，来回所需时日甚多的借口好生宽慰前来问询的同行们。 怒海帮的飞舟在昨日已经抵达，这次怒海帮由帮主罗铭亲自带队，带来了四艘拉满生活物资的跨海飞舟。有逐渐失去耐心的部族见状就独自前去接洽飞舟上的怒海帮商人，但是他们收到的却是“怒海帮只与祝江一人交易”回复，这不禁让满心欢喜前来交易的巫族“货郎”们更加愤怒起来。 就在众多巫族“货郎”纷纷失去耐心，冲突即将爆发之时，哮天终于到了。 第六十九章 开航 哮天到时，祝江正被围在渡口的码头之上。 连等几日不见哮天的祝江心下着急，但又苦于没有联络哮天的方法，情急之下，不得已才想到要去船上问一下怒海帮，只是没等祝江走到船前，就被一众更加着急的同行们围在了中间。 “祝家儿郎，你究竟是不是在诓骗我等！” “你快去跟船上的人说说，让他们放开交易！” “祝江，你究竟意欲何为！” “部族的人都在等着这批物资，不能拖了啊！” 一瞬间，质疑的、谩骂的、怒吼的、哀求的，各种声音迎面而来，祝江头大如斗，失去耐心的人群瞬间将祝江淹没，有暴躁者甚至动手推搡起来，但是作为理亏的一方，保卫祝江的狩猎队员们也知道如果就此还手的话，只怕会被群起而攻之，无奈之下，只能用身体将祝江围起，替他挨打。 码头的纷乱甚至引起了跨海飞舟上的人的注意，怒海帮帮主罗铭收到下人的禀报后，以为只是简单的摩擦而已，在他看来巫族蛮横无理，如同未开化的野人一般，因为一点争执就动起手来是很常见的事儿。但是当他从船舱中出来看热闹，发现被围在人群中的竟是自己的合作对象时，他有些迟疑起来。 哮天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怎么回事？”哮天看到人群中间已经狼狈不堪的祝江，心下微怒，停在空中大喝一声。 听到哮天的声音，不论是已经被众人推到码头边上的祝江，还是在船上犹豫是否要去帮忙的罗铭，都松了一口气。 “仙长！我在这里！”祝江的声音似乎带上了哭腔，他声音颤抖的大声喊道，“仙长，祖庭的大巫们是否给了命令啊。” 推搡祝江的人群在哮天喝问时已经停下了动作，当祝江喊话出声后，他们纷纷把视线转移到了在半空中端坐在睚眦之上的哮天身上。 此情此景让哮天清楚的知道，自己来的还算及时，再晚点恐怕不只是开航之事无法继续，连祝江可能都会有生命危险。当即哮天不再犹豫，他从怀中掏出了句野给的大巫令，并按照句野的嘱咐激发了令牌上附着的术法。 在他术法被激发的瞬间，令牌上突然散发出温润和煦的绿色光芒，光芒转眼间便笼罩了码头之上的全部巫族，众人都感受到了光芒中带来的温暖和勃勃生机。 “是春的力量。” “句芒之力。” “是句野大巫。” 温和的光芒让围在码头上的众人的情绪渐渐平复，哮天趁机将令牌一甩，令牌便出现在人群之中的祝江手上。 “大巫令...”看着飞到手中的令牌，祝江的双眼竟然渐渐变得湿润，这几日的等待和来自同胞们的压力让这位汉子也感到了煎熬和焦虑，他甚至在某个时刻都想过放弃等待，放弃开航，不过他还是挺住了，终于等到来自大巫的令箭。 祝江将令牌高高举起，对着站在身前的数百个部落的同胞大喊道，“兄弟们，这是大巫令，是来自祖庭的句野大巫的令箭，我祝江没有欺骗大家！” 围着祝江的人们看着祝江手中的大巫令，沉默了片刻后，在几位年长“货郎”的带动下，纷纷向着祝江拜倒下来，口中同时言道，“拜见大巫使者。” 看到众人已经认可祝江，哮天便不再关注码头之上，骑着睚眦落到了罗铭所在的飞舟之上。 “见过仙长。”见哮天落下来，罗铭赶紧跪倒在地。 哮天在空中时就看到了停在码头边上的四艘跨海飞舟，罗铭能在一个月内就能筹集到四艘飞舟的物资带了过来，至少说明了他还是用心做了事的，所以哮天并没有苛责他，只是冲他点了点头，说道，“做的不错。” 听到哮天并没有责备自己不去替祝江解围，反而称赞了自己，罗铭内心也不再忐忑，连忙感谢口称不敢。 “给我准备一个房间出来，你和祝江将事情理顺以后，一起过来找我。”哮天吩咐道。 “遵命。请仙长随我来。”罗铭躬身应诺，之后便将哮天带到了一间环境相对安静的套间内，见哮天再无吩咐就告辞离开了。 哮天环顾房间内部布设，发现这间房间似乎是提前就准备好了的，房间中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且都是全新的，而且估计有人时常清扫的缘故，房间内更是一尘不染。哮天心中不由得感慨，罗铭能在蛟魔王麾下干的风生水起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这个做事细致和用心的态度，常人确实难以做到。 且不提哮天带着睚眦在房间中休息打坐，渡口的码头上，此时呈现出一副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有了大巫令的支持，祝江做起事来更加得心应手。不过他心知每个部族的源头都是祖庭之中的某一位大巫，所以他也不敢太过放肆。 祝江先从到来的部族中随机选了五位不同部族的“货郎”作为“监督者”，以此表明自己公正办事的态度，同时打消众人疑虑。之后他让所有部族依次将货物分门别类的送到怒海帮提前修建好的临时货仓，入仓时会有祝江部族的勇士负责清点，“监督者”在旁监督，清点完后会根据他们的货物数量、质量发放票据，拿到票据的“货郎”就去怒海帮处根据票据面额领取部落需求的物资，之后便可以返回自己的部族了。 祝江此举避免了“货郎”们个人置换物资时的讨价还价和秩序混乱，统一管理统一置换不仅节省了交易的时间，怒海帮繁杂多样的物资也充实了他们的选择，日后怒海帮的物资仓库建起来后，“货郎”们只需在祝江这里入库，就可以去怒海帮的仓库里领取物资，无需再等待跨海飞舟的到来。看到尝到了甜头的各个部族脸上泛起的笑容，祝江感到欣慰且自豪。 因为来的部族太多，光是货物入仓便用了一整天的时间。等秩序建立起来后，祝江便把事情交给了已经成为他副手的部族狩猎队长，自己则跟着罗铭一起前来拜见哮天。 “事情只是刚刚起步而已，日后会遇到很多难以设想的问题，所以你们切勿掉以轻心。”看到喜形于色的祝江和罗铭，哮天忍不住给他们破了冷水。 “仙长放心，我准备以后就定居于此，招募勇士日夜监督，断不会让任何事破坏开航。” “你心里有数就好。”哮天转头看向罗铭，“龙婿今日可有消息传来？” “我出发前，龙婿只说如果遇到仙长，就告诉仙长龙宫随时欢迎你去做客，其他就没什么了。” “好，既然开航之事已成，我便就此离开了，日后还望你二人相互帮扶。”哮天对着眼前二人嘱咐道。 “遵命！”二人齐声应道。 哮天微微颔首，转身骑上睚眦，消失在云水之间。 第七十章 俯首 北海之上，雾气弥漫，冷冽无风，平静无波的海面上偶尔有海鱼跃出水面，才会泛起一点涟漪。 感受着潮湿空气中的寂静，哮天的心情似乎也得到了安宁。 回想这次前来北俱芦洲寻求同盟，虽然是靠着圣人的面子才说服对方，但是不论如何事情还算圆满，哮天心中虽有些许不平，但他知道在当下来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些许瑕疵并不能影响哮天的好心情，但是返回之前，尚有一事未尽。 想到此处，哮天轻拍睚眦头顶，心意相通之下，睚眦一声轻啸，跃入海中。果然有了坐骑之后不管去哪都便宜许多，睚眦很快就轻车熟路的带着哮天来到了北海龙宫门前。 时隔近两月，想必情急的蛟魔王早已试了药方，不管是否起效，作为赠药之人的哮天怎么着都得来复诊和查看一下状况，以尽全事。 “来者何人！”守卫宫门的虾兵蟹将尽职尽责的将哮天拦在门外。 “你们去通报一声，就说灌江口哮天前来拜访龙婿。”哮天从睚眦身上跳下，扬声说道。 “你且在此等候。”一个虾兵小跑着进入北海龙宫之中。 片刻后，从宫门中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却是蛟魔王亲自出迎。 “哮天将军，多日未见风采依旧啊！”蛟魔王满面春光，大步走到哮天面前。 看着蛟魔王的兴奋的面容，哮天心下了然，笑着问道，“龙婿春风满面，可是有何喜事？” 蛟魔王哈哈笑着拉起了哮天的胳膊，拽着哮天便向龙宫内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哮天将军果然料事如神，确有喜事，将军随我进来，咱们坐下慢慢说。” 喜形于色的蛟魔王带着哮天来到他的寝宫中专门用于会客的厅堂内，蛟魔王进门就开始呼喊仆从准备酒水，“来人呐，告诉后厨今天爷要宴请贵宾，让他们准备些好酒好菜尽快端上来，另外派人去告诉公主，就说哮天将军到了，请公主稍晚出来见客！” 哮天见状问道，“可是公主有喜？” “正是！”蛟魔王面上笑容不减，“哮天将军可真是神医啊！” 哮天摆摆手，“神医当不得，只是师门中的长辈恰有龙族出身，又略懂岐黄之术，才恰逢其会罢了。” “哎，哮天将军不必谦虚，虽说你当初来时带着其他目的，但是此事确实助我夫妻甚多，不管怎么说，我夫妻都欠你一个恩情。”蛟魔王正色道。 说话间，收到消息的敖琴也来到了厅内，哮天起身与其相互见礼过后，又各自坐下。 “将军，北俱芦洲之事可是圆满？”因为敖琴进来，考虑到女子面薄，蛟魔王就不再提有喜之事，问起了其他。 “还算顺利。”哮天回答道，“你那手下做事颇为细致用心，端的是个人才。” “没有拖将军后退就行。”蛟魔王笑着说道，“将军今后如何打算？” “此间事了，我就要回灌江口了。只不过回去之前，想起不知药方是否起效，便顺路前来拜访。”哮天说着转头看向坐在蛟魔王身侧的敖琴，“公主服药之后可有不妥？” “除了如将军所说会感到些许虚弱之外，并无任何不妥。”敖琴轻声回答。 哮天点点头，对着二人嘱咐道，“如此便好。受孕之后，仍需注重保养，龙族孕期较长，半年内切勿有剧烈情绪波动，如有任何不适，可往灌江口寻我。” 蛟魔王和敖琴口中称是，连声感谢。此时龙宫的仆人已经准备好了酒菜，蛟魔王便开口邀请哮天赴宴，敖琴则借口劳累，返回了寝宫之中，留二人在此单独说话。 几杯酒下肚，气氛更加融洽，借着酒意，蛟魔王开始袒露心迹，“将军当初带着药方而来，自然是知道我的实际情况的。我执掌半数龙宫权柄，看似光鲜，实则只是龙宫的管家而已，要不是有公主处处维护，早已处境堪忧。” “以龙婿手段心机，任何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哮天举起酒与蛟魔王对饮一杯。 “将军说笑了，毕竟是存在数万年的龙宫，我一个修行不足千年的蛟龙翻不起什么风浪的。”蛟魔王自嘲一笑，“先前，我专程去西牛贺洲与牛魔王等妖怪称兄道弟，也只是为了赚取些许名头，好让自己得以立足。但其实我知道，自我入赘龙宫之后，我便只能与妖族划清界限，妖族的已经无法帮我太多。还好有将军万里赠药，公主得以怀有龙胎，才让我的处境有所转机。” 说到这，蛟魔王抬头看着哮天，说道，“我知将军布局北俱芦洲是在谋求大事，将军身为道门高人内心肯定也看不上我这小小妖修，我愿在这北海之中替将军看护着北俱芦洲，只求未来有难时，将军能替我护住公主母子。” 蛟魔王言罢竟向着哮天俯身拜下，哮天一时也惊得不知所措起来。 “我虽只与哮天将军数面之缘，但你师兄弟二人在洪荒之上的口碑我早已听闻。如今将军又在谋划大事，我愿附于骥尾，如将军不信，我可发下元神誓言。” 哮天连忙把蛟魔王扶起，只是他仍不能完全相信蛟魔王居然会投奔于他，所以仍是疑惑的问道，“龙婿可是要投于阐教？” “不，我只愿为将军驱使。” “可我只是一个境界不到金仙的修士而已。” “我相信我的眼光。”蛟魔王回答的斩钉截铁，“我蛟魔王愿以元神起誓，从此愿为哮天将军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哮天见蛟魔王擅自发下了元神誓言，心知已无法阻止，不得已只能就此接受。 两人重新坐下，虽然哮天仍有点恍惚，但既然自此蛟魔王成了自己人了，那哮天自然不会随便欺之。之后的宴席上，哮天向蛟魔王透露了关于北海的部分计划，蛟魔王虽心有准备，还是不禁惊为天人。 半日后，哮天与蛟魔王互留了传讯之法，哮天便告辞离开了。 蛟魔王的投奔算是一个意外之喜，哮天能理解他作为一个赘婿，空有修为而无任何背景，在龙宫之中的尴尬处境，他选择投奔哮天，其实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不过对于哮天来说这却不是坏事，有了蛟魔王的看护，哮天对北海之事得以更加放心。但北海之事对于哮天来说只是防范于未然的准备而已，真正关键的还要看日后的西游，但目前能做的似乎只有这么多。现在重要的，便是数年之后敖轻音转世之事。 哮天回到了灌江口，与师兄杨戬简单讲述了北海之行的经过，之后就回到府中，静心等候老君召唤。 第七十一章 终至 春去秋来，周而复始。 灌江口不像有些地方那么四季分明，炎热的夏季持续的更久一些，而严冬似乎转眼便过去，在这里很少有机会看到漫天飘雪、白雪皑皑的景象，大多都是淫雨霏霏的沉闷天气。 四季流转，时间匆匆而过。 这日，灌江口的天气一如往常般炎热而沉闷，二郎真君府附近的生灵纷纷藏在树荫、洞穴中沉睡纳凉，树木花草都耷拉着枝条和叶子，显得懒懒散散，府中众人更是只愿待在房屋中不愿出门，哪怕他们早已无惧寒暑，但是待在这样的天气中总归是不甚舒适。哮天也不例外，他正在杨戬府中喝着冰镇的饮子闲聊消磨时光。 “哮天，速至八景宫。” 突然，哮天耳边传来了一声温和自然的呼叫，声音一晃而过，仔细分辨却又仿佛幻听从未出现，惊得哮天站起身来。 杨戬并没有听到那声音，他看到哮天突然起身，不禁疑惑问道，“师弟，怎么了？” “师兄，老君传召。”哮天自不会以为自己出现幻听，而且太上老君的声音他还是分辨的清的。想到这声期待已久的传召在时隔近百年后终于到来，哮天脸上不禁浮现起笑容。 “当真无误？”杨戬同样感受到了哮天的喜悦，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哮天回忆片刻，再次确认后，说道，“当真无误！” 杨戬拍了拍哮天的肩膀，笑道，“应是好消息，你快去吧，灌江口一切有我，你不必挂心。” 哮天点点头，不在赘言，起身向着八景宫所在的离恨天飞去。 哮天到时，门口童子已在等候哮天，见得哮天身形，主动上前说道，“哮天仙长，两位老爷已在堂内等候，请随我来。” 哮天谢过之后，跟着童子走入了八景宫中。八景宫中陈设仍旧如故，八卦炉中炉火旺盛，烧火炼丹的童子仿佛数百年来都没有变过位置一样，径直守在丹炉前煽火看守丹炉。 “老爷们在楼上，你自己上去便是。”童子把哮天带到楼梯前，便让哮天自行上楼。 哮天闻言颔首致谢，抬脚走上了二楼。 “哮天，你来了。”哮天刚刚走到二楼，便听到了元始天尊的声音，于是哮天连忙上前俯身跪拜，同时口中高呼，“见过两位老爷。” “起来说话。” “是，老爷。”哮天闻言站起身来。 “哮天，上次你送来的那个女子魂魄已经恢复完整了。”太上老君开口说道，“但是她此前魂魄残破，以九转仙丹药力才得以勉强弥补完全，虽已温养尽百年，但是毕竟曾缺失过部分魂魄，如今形体固然完整，但是记忆可能会有缺失。” “大老爷，可有补救之法？”哮天闻言大急，连忙开口询问。 太上老君抚须沉吟，没有说话，哮天不敢催促，只能再次俯身跪倒。 “哎，有情而不为情所困，哮天你的境界还差得太远。”元始天尊看到哮天的表现，语气颇有点责怪的意味，但更多的还是恨其不争。 “弟子知老爷好意，但敖轻音之事毕竟因弟子而起，除情谊之外，弟子也想让这份因果圆满，以抚平弟子执念。”哮天语意恳切的说道。 “嗯，理智尚且清醒。”元始天尊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太上老君，说道，“师兄觉得，我这徒孙如何？” “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只是他走不了我的清静无为的太上忘情之道，也走不了你的无情之道，倒是和通天师弟的多情痴情之道颇为契合呢，哈哈哈...”太上老君笑着开起了元始天尊的玩笑。 “师兄莫要说笑。”被调侃了的元始天尊脸色无奈的说道，“且说那个女子之事怎么解决吧。” “恐怕只有借六道轮回.”太上老君正色道，“轮回之时宿世记忆都会忘却，但如果在合适的时机得以点化，就有机会觉醒记忆。” “看来还得往地界去一趟，只是我与那巫族后土并不熟悉，所以还是得劳烦师兄你了。” “无妨，居于此地日久，正好出去走走，那就请师弟在此稍候了。” “师兄请便。”元始天尊笑着回复，之后便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去了。 “哮天。”太上老君唤道。 “弟子在。” “随我一道前往轮回之处去吧。” “弟子遵命。”哮天应诺，起身向面前的元始天尊行礼之后，就跟在太上老君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走出了八景宫。想到 地界包含幽冥地府、六道轮回及幽冥血海三块范围。其中六道轮回据说与地府只隔着一座奈何桥，凡是经过地府审判过的灵魂都要走一遭奈何桥，忘却前尘，才能轮回转世开启。活人和未经过地府审判的灵魂是无法走上奈何桥的，先不说桥头有地府重兵和孟婆看守，光光是奈何桥的阴风以及桥下的冤魂就不是活人和存在记忆的灵魂能够承受的住的。 而幽冥血海便是另一番景象了。 通常想要前往地界，不论是人还是神仙又或是捉拿游魂野鬼的鬼差，都要路经酆都城下的黄泉，由专门的鬼差摆渡引路，才能抵达地府之中，而到了地府签，又要通过地府中的鬼差、阴帅、功曹、判官、十殿阎罗、五方鬼帝甚至地藏王菩萨的层层严密看守之后，才能到达奈何桥前，所以寻常人是很难见得奈何桥真面目，更何况跨过奈何桥到达六道轮回了。 但是圣人自不必如此繁琐，只见太上老君简单地甩了甩手中拂尘，哮天顿感一阵天旋地转，当意识再次清醒，眼前便出现了一条暗黄色的河流，河流中似有无数冤魂哀鸣尖叫，一双双惨白色的手掌伸出河面向空中蔓延，然后又被旁边的伸出的手拉下，此起彼伏，无休无止。 “这便是忘川了。”太上老君的声音让哮天豁然开朗。 圣人的到来自然伴有异象，太上老君话音刚落，伴随的紫气便引来了地府中的两位重要人物。 “秦广王蒋参见太上圣人。” “地藏拜见圣人。” 哮天看到两位匆匆赶来的地府实权人物向圣人问安，连忙闪到一边，待二人礼毕，作为晚辈的哮天也免不了一番见礼。 “阐教哮天，见过秦广王，见过地藏王菩萨。” “吾至此地非寻你等，你们自去忙碌，无需作陪。”太上老君冲地藏王菩萨和秦广王甩了甩拂尘，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秦广王见状也不敢多问，连忙行礼离开。而地藏王菩萨作为佛教派来镇守地府的菩萨，却不甚惧怕道教的圣人，所以他没有立马离开，反而扬声问到，“不知圣人来地府所为何事？” 太上老君自不会跟一个小辈解释许多，他并不理睬提问的地藏王菩萨，径自朝着奈何桥走去。哮天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失礼数的冲着地藏王菩萨行礼道别，跟在太上老君身后离开，只剩地藏王菩萨一人留在原地，面上神色虽无变化，眼神却晦暗不明。 第七十二章 孟婆 奈何桥横跨忘川河两边，可以说是沟通地府与六道轮回的唯一通路。 哮天跟在太上老君的身后一步步向着奈何桥走去。远观奈何桥，看似是一座石拱桥，桥的侧面上书写着“奈何”二字。有两队队手持皮鞭和铁链鬼差分列靠近地府的桥头两端，在鬼差中间是一个个形态奇异、不同种族的阴魂，他们有的头戴枷锁、有的神色黯淡，也有的表情得意、面露喜色，神色各异，不一而足。这些阴魂在鬼差的吆喝和鞭打之下，排成一列，慢悠悠却又一刻不停的向着奈何桥上走去。 奈何桥的桥头除了鬼差之外，还有一位身着黄色衣裳的年长老妪，此时她正从身后那口沸腾的大锅中不断舀出腥黄的液体交由过桥的阴魂喝下，当汤水下肚，老妪口中还会高呼“过往尘烟，烟消云散”、“生老病死，一了百了”等言语。哮天判断，此人应是传说中的孟婆无疑了，那腥黄汤水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孟婆汤了。 “想必你猜出来了，那位就是人间界传说的孟婆了，敖轻音之事便要托于她之手了。”太上老君向身后的哮天解释道。 “哮天明白。”哮天虽不知具体如何，但也知道要进入六道轮回必须要经过奈何桥头的孟婆的同意，这是天地大道制定的规则，即便是圣人也难以违反。 “哮天，你可知孟婆是谁人所化？” “哮天不知。”哮天如实答道。 “你可听过巫族的十二祖巫之一，后土之名？” 太上老君的话震得哮天头皮发麻，“孟婆竟是后土大神所化？后土不是巫族么，怎会如此通晓魂灵之道？” 太上老君并没有回头就感知到了哮天心境的变化，他低声给哮天解释道，“当初后土大神作为巫族最后一个祖巫，感应天地号召化身六道轮回之后，天道感其贡献，降下弥天功德，让她一个无魄无魂的巫族产生了灵魂。” 太上老君顿了顿，继续问道，“哮天，你可知天地间的圣人有几位？” “道祖，咱们道门的三位圣人老爷，妖族圣人女娲娘娘，以及西方教的两位圣人。故天地间应有七位圣人。”哮天如数家珍。 “对了，又不全对。”太上老君笑了，不过这次他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给哮天解释道，“除了你说的七位之外，世间之上其实还有第八位圣人。当年后土吸收了第八道鸿蒙紫气之后，才得以巫族的血肉之躯化身六道轮回，但天降功德不止让她产生了灵魂，还为失去肉身的她重塑了功德金身。虽然六道目前尚且不全，致使后土难以离开此地，但在这六道轮回之内，她确为圣人无疑。” 太上老君的话让哮天惊了又惊，他从未想过今天居然听得这惊天秘辛，一瞬间哮天心思百转千回，竟忘了开口说话。 太上老君不再理会吃惊的哮天，甩了甩手中拂尘，高声对着桥头的孟婆说道，“后土大神安好，老君前来拜会。” 太上老君话音刚落，只见桥头盛汤的老妪身体一震，似乎被太上老君的呼喊唤醒一般，但她却并未抬头，仍旧一板一眼的让经过的阴魂喝下孟婆汤，只是口中却低声回答道，“世间早无后土，只有奈河桥头一老妪而已。” “后土大神何必谦虚，你我都知晓对方底细。”太上老君笑道。 “太上圣人来我这轮回之所意欲何为？”化身孟婆的后土或是因为有恃无恐，又或是有前尘旧怨，说话间并不与太上老君十分客气， “子孙辈有些琐事，让我带他来求得后土大神帮忙。。”太上老君却是不管对方的恶劣态度，脸上依然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什么事，竟劳得太上圣人亲自到此。”孟婆抬起了头，眼中似有好奇，又似乎并无情感波动，只见她左跨一步，竟一化为二，出现了一个与盛汤的孟婆一模一样的身形。她留下原本来的“孟婆”化身继续给过往的阴魂盛舀孟婆汤，另一个则径自向太上老君和哮天的方向走来。而周遭的鬼差和阴魂似乎并没有发现孟婆的异状，仍是自顾自的腾挪前进着。 太上老君见孟婆走来，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示意身旁的哮天上前答话。 “阐教弟子哮天，拜见后土大神。”哮天上前几步，躬身行礼， “一个妖族小子，身上却有巫族气息？”走到二人身前的后土似乎有些好奇身上气息驳杂的哮天。 “好叫后土大神知道，我确实机缘巧合之下，与北俱芦洲的巫族有些渊源，今日所求之事，也于此事有些关系。”于是哮天言简意赅的讲述了他与敖轻音、与巫族之间的羁绊，但是因为在场之人颇多，并没有言明与巫族的盟友关系。 “既然如此，那便是算是故交。”后土闻言语气稍缓，对着哮天说道，“你说的那女子魂魄现在何处？” 哮天闻言看向太上老君，只见老君伸手一点，一个青色阴魂就出现在众人身前，其面容仍保持着敖轻音生前的相貌穿着，只是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除此之外，与远处喝下孟婆汤后变得浑浑噩噩的阴魂似乎并无差别。 哮天时隔多年再见到敖轻音，虽然只是对外界毫无感知的阴魂，仍不免心下激动。后土感知到哮天的情绪波动，不禁对着太上老君嘲讽道，“不曾想到以无情着称的元始天尊竟然会教出了一个如此至情至性的弟子，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后土的话让哮天顿时收敛了心中情绪波动，后土又瞥了他一眼，便径自查看起敖轻音魂魄的状况来。 过了片刻，查看完毕的后土对着哮天正色道，“这个姑娘魂魄虽然完整，却并非先天所铸，投身轮回确实有机会觉醒宿世记忆，但是也颇有风险。” “不知有何风险，还请大神直言相告。”哮天连忙请教。 “按照地界的规矩，所有进入六道轮回的阴魂都要经过地府判官的判决，只有手持判官笔的崔判官裁定了其转世所在后，才能经奈何桥进入轮回之中转世投胎。此女此时状态定然是无法经过判官笔的裁决，如果直接投入轮回的话，哪怕我可以控制她进入人间道，但也无法控制她转世之地所在。” 哮天听懂了后土的言外之意，连忙转头求助太上老君。 “无妨，后土大神只管将魂魄送入轮回就是，其余不用担心。”太上老君说道。 “既然你们坚持，看在哮天与巫族有旧的份上，我便破例一次。但是之后的事便于我无关了。言尽于此，各位请回吧。”后土转身便走。 “感谢后土大神。”哮天在后土身后行礼致谢。 在后土的指引下，敖轻音的灵魂宛如提线木偶一般，跟随她的脚步走到奈何桥边，饮下了碗中孟婆汤，缓缓跨过奈何桥，消失在桥对岸。 哮天只能远远的注视着这一切，当敖轻音的“身影”有一次消失后，他只觉心里空空落落，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只是此时敖轻音轮回转世已经不可逆转，哮天无奈之下，只能一步一回头地跟着太上老君离开了地界。 第七十三章 执念 人间界，酆都城外。 太上老君和哮天从地府中出来之后，便来到了酆都城外的密林中，可能是靠近酆都的原因，密林中处处阴气沉沉，似乎暗中藏着许多窥探的眼睛。只不过对于太上老君和哮天来说，这也只是环境稍显阴冷而已。 “哮天。”太上老君看着哮天说道，“敖轻音既然已入轮回，预计过不了许久便可转世投胎。至于她的转世之地...若我之前推算无误，她应在夏秋之交诞生在南儋部洲的沅江之滨，你届时对新生婴儿稍作留意，想必以敖轻音之资，出生自会凸显不凡。” “哮天拜谢大老爷。”哮天心悦诚服的拜谢道。 “此间事了，我就回八景宫去了，你自去吧。”太上老君不等哮天行礼道别，拂尘一甩，身形便消失在空气之中。 太上老君离开后，哮天仍留在远处思考。“沅江...”哮天沉吟着，在他的印象里，确实没有听过南儋部洲之中有这么一条河流，但老君肯定不至于以此事哄骗于他，所以沅江想必应是某条大江途径某地的支流，既然只是支流，范围便又缩小了许多。自己或许确实没听过沅江之名，但负责情报的戴礼肯定知道在哪。想到此处，哮天不由面露喜色，急匆匆的动身向着灌江口而去。 因为此次出行原本的目的地是离恨天八景宫，哮天并没有带着睚眦出来，好在酆都城距离灌江口并不遥远，所以哮天不消半日便返回了二郎真君府。 “师兄，戴礼兄弟。”匆忙返回的哮天听闻戴礼正在向杨戬汇报近期各地情报，便径直来到了杨戬的府上。 “师弟，你回来了。敖姑娘情况如何？”杨戬见哮天进门，便起身问起敖轻音的情况来。 “师兄，轻音已经转世轮回，大老爷推算说她会在夏秋之交诞生于南儋部洲的沅江之滨。” “沅江是何处？”杨戬也并未听过此处地名。 “我知道沅江在哪，那只是一条细小的支流而已。”一旁的戴礼插言道，“我指给你看。” 言罢戴礼便取出一副南儋部洲的详细舆图，施法让舆图展开悬浮在空中后，他走近指着一条细小的蓝色线条说道，“这个地方就是沅江，全长不过百里，只是大江的一条支流，距离灌江口不足千里之遥。” 哮天一听沅江并不遥远，心下一喜，当即就要前往探查。 “哮天，你休要着急，等我与你师兄汇报完后，我带你过去。”戴礼担心很少出门的哮天找不到如此偏僻的地方，所以主动开口带路。 “甚好，有劳戴兄弟。”哮天依言坐在一旁等候。 一个时辰后，戴礼和哮天并肩离开灌江口，驾云来到了千里之外的沅江边上。 沅江位于灌江口西南千里之外，因为只是一条小小的支流而已，虽然地势平缓，但周围却少有大型城镇，多是依水而生的小型村寨。哮天和戴礼沿着沅江走了一遭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灵气葱郁的风水宝地，所以戴礼不由怀疑到，“哮天，你确认你没听错是“沅江”吧？我感觉江边不像是能有孕育仙灵之地啊。” 哮天此时也有点迟疑，但是太上老君所言确实是“沅江之滨”无误，他也别无他法只能选择暂且相信，所以哮天对着戴礼说道，“应是此江无误。戴兄弟，有个事还是需要劳烦你帮忙。” “你我交情何谈“劳烦”二字，有话直说便是。” “大老爷曾言轻音将出生于夏秋之交，而且出生自会凸显不凡之处，所以未来几年，请你派人帮我多多探查沅江之滨的待孕之妇，如有产期在夏秋之交的，劳烦告诉我一声，我会亲自过来探查是否为轻音转世。” “些许小事，交在我身上。”戴礼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哮天的请求，见哮天仍在张望，便劝慰道，“既然是太上圣人之言，就不会有错误的道理，哮天，你且放宽心，当不会再有波折了。” “嗯。”哮天点点头，不知是否真正听进去了戴礼的劝慰之言。 从此开始，每年夏末秋初的这段时间，哮天便会根据戴礼的情报，化作一只通体漆黑的老狗，前往沅江之滨的某个村镇，安静等候敖轻音的降生。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匆匆而过，但是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沅江边上的村落的新生儿大多都是男童，唯一的女童也不幸夭折了，这让哮天从刚开始的满怀期待，渐渐失去了信心和耐心。他在等待了五年头后，忍不住又去找太上老君去求证，但是太上老君当着他面推算的结果仍是“夏秋之交，沅江之滨”八个大字，无奈之下，哮天也只好继续等待。 随着等待日久，苦等无果的哮天渐渐变得沉默寡言，引得灌江口众人都担心不已，却又对他毫无办法，默默看着哮天变化的杨戬知道，哮天已经产生了执念，这份执念或许只有等敖轻音出世才能消除。 风云变幻，沧海桑田。 哮天等待的日子里，平静已久的西牛贺洲再次涌动起暗流，狮驼岭、积雷山、竹节山等地纷纷聚妖汇魔，大大小小的妖魔向着他们的首领汇聚而去，频繁的异动自然引起了各地山神、镇守的关注和打压，但此次妖魔反抗却异常强烈，山神和镇守竟然不能镇压，不少驻扎兵将因此受伤甚至毙命，不得已，西牛贺洲各地镇守纷纷发信向天庭求援，奈何此时天河水军刚刚被派遣至域外降魔，难以及时回援，天庭无奈之下，只好派遣太白金星前去南儋部洲宣调杨戬。 于是乎： 西牛贺洲群妖动，东胜神洲石猴出。 天庭地府风波起，洪荒大陆劫难生。 夙世轮回完结日，不见从前俏佳人。 因果循环天注定，此情何处觅心安。 第七十三章 伊始 白云苍狗，南柯一梦。 “轰隆！” 一阵响彻天地的轰鸣将深陷回忆的哮天惊醒，哮天走出门向着响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旭日初升的东方，一道金色光芒贯穿天地，在朝阳的余晖中显得十分夺目，看着这道光芒逐渐衰弱直至消失，哮天心中千回百转，终是叹息一声，向着二郎神的府邸走去。 在灌江口之外，天地间的众多生灵都被这耀眼的光芒所吸引，普通人族只当神仙显灵纷纷顶礼下拜，口中称颂仙名祈求保佑平安。而对于一些有识之士，他们知道天地异象必伴有大事发生，于是各自寻求长辈亲属打探消息。真正知晓这道光芒代表着什么的那些大能们，则或是暗自掐算，或是面露笑容，无一而同。 西游大幕，终于展开。 西牛贺洲，万寿山，五庄观。 正在对弈的镇元子和须菩提同样透过窗户看到了东方的金光，两位大仙见状相视一笑，都将执在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盒中。 “看来，这盘棋只能到此为止了。”镇元子抚须而笑。 “终究是被你逃了此局。”须菩提同样面色含笑的说道，“不过此局暂且如此，下一局棋可就得从一而终了。” “这是自然。既然选择与你入局，那么不看到最终一子，如何心安？”镇元子神色坦然。 “善。”须菩提站起身来，拿起一旁的浮尘，随手一甩放入怀中。 “既然时机已至，道兄可要先行离开？”见须菩提起身，镇元子随即也站起来问道。 “是的，虽然还有些许时日，但是终究是要回去布置一二。”须菩提颔首，转身对着镇元子说，“往后之事，就要多多仰仗道友了。” “道兄无需言重。”镇元子笑道，“我送送道兄。” 镇元子将须菩提送至五庄观外，待须菩提和随侍小童的身形消失在天际后，转身回到观中。此时清风和明月两名童子已将棋盘收拾干净，见得镇元子返回，便侍立一旁，等候吩咐。 “清风，明月。”沉默许久后，镇元子突然开口唤道。 “弟子在。”两名童子躬身应道。 “你二人去后山取四枚人参果来。” “诺。”清风明月两名童子依言向后山而去。 待两名童子离开，镇元子大袖一甩，堂中瞬间出现四个青面獠牙的妖怪，正是当初被他以袖里乾坤之术圈禁多日的牛魔王等妖怪，只是唯独不见六耳猕猴。 时隔多日再度重见天日，牛魔王、禺狨王等一众妖怪一时竟难以适应这种光亮，待缓过神来，看清眼前之人时，纷纷倒头便拜。 “拜见镇元大仙。” “尔等可知我为何将你们擒拿于此？” “我等不知，还望大仙明示。”众妖齐声回到。 “尔等乃妖族新血，却不知韬光养晦，白白浪费千年修行不说，险些坏了大事。” 牛魔王等妖怪面面相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镇元子并不欲解释太多，正好此时清风明月分别端着两枚人参果走了进来，镇元子便让牛魔王等妖各自拿取一枚，同时说道，“尔等无需知晓太多，待将人参果服用之后，回去好生修养生息，做你们的妖怪之事即可。但是有一点需要牢记，日后会有一个自称孙悟空的猴妖于东胜神洲出世，当他途径西牛贺洲之时，你们便要齐心辅佐于他，助其成事。” 众妖不明所以，但也只能俯首听命。 “另外，切记不要招惹二郎真君杨戬，尔等不是他的对手，勿要枉费了性命。”镇元子又嘱咐了一句，便挥了挥手，示意众妖可以自行离开。 “大仙...不知六耳猕猴他...”自始至终未见到自己好友的牛魔王断断续续的问道。 “六耳猕猴天生天养，却是与你们不同，他并不在此处，不过你们也大可不必为他担心。”镇元子似乎没有擒拿六耳猕猴，他简单解释后，便挥手送客。 众妖只得行礼告辞离开。 牛魔王等妖怪离开后，五庄观再次陷入沉寂。 与此同时，天庭灵霄宝殿之上，天庭众仙也在为东胜神洲突然出现的金光而争论不休。 “陛下，我从负责监视天地的千里眼高明处得知，东胜神洲之外的东海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灵气充裕的仙岛宝地，先前的那道金光就是自岛中山顶发出的，据高明所说，那金光消散之后，金光尽头出现了一块裂开的七彩巨石，巨石旁边站着一只毛色金黄的猴子，那猴子似乎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而金光竟是从它眼中射出。”说话的是一位身披金甲，手持宝塔的威严中年，正是哪吒之父托塔天王李靖。 李靖身旁的一名墨甲老将接言道，“这猴子伴随异象而生，定是什么稀奇妖物，不若我们趁其还未成气候，先将之扼杀与摇篮之中？”此人头生三目，腰悬雌雄双鞭，也是威武非常。 “闻太师所言极是。”李靖赞同道。 与李靖对话之人即为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闻仲，封神之前为商朝太师，李靖与其曾同为商朝将领，所以还是习惯性的称呼其为太师。 “两位元帅，天地间生灵皆有定数，并不是对天庭有威胁就要将之扼杀，那我天庭与那擅杀生灵的妖族又有何异？”天庭仙官太白金星却不同意二人观点。 玉帝心中自是清楚这石猴便是那灵明石猴，也知道此猴对于他与西方教计划之重要，眼下并不是处理石猴的最好时机，所以玉帝轻声咳嗽，打断了眼前文武之间的争执。 “咳。”玉帝顿了顿，见堂下已然安静，便开口说道，“诸位仙家所言皆有道理。如我猜测无误，此山应唤为花果山。此山乃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自太古时期便隐于东海只上。至于那石猴，吾觉得太白金星所言有理，我天庭其能像妖魔一般打打杀杀？这成何体统！所以，先着人盯着便是。” 闻仲和李靖也觉得玉帝言之有理，二人心中虽仍有顾虑，但仍是插手听命。 玉帝见状笑道，“李爱卿，那就请你派人盯着这妖猴吧。” “臣遵旨。”李靖领命。 “再过几年便是蟠桃成熟之时，诸位仙家可不要错过此次盛会呢。”见正事已经说完，玉帝身旁的王母娘娘便开口说起其他事情。蟠桃作为与人参果、黄中李等先天灵根并列的灵物，三千年一开花，六千年一结果，九千年才能得以成熟。所以每次蟠桃成熟时，王母娘娘都会举办盛大的蟠桃宴庆祝。 “蟠桃难得成熟，确实该庆祝。”玉帝点点头，唤道，“天蓬元帅何在？” “臣在。” “此次蟠桃会的秩序就交由你来负责，你与嫦娥好好配合，协助王母娘娘做好此事。” “臣遵命。” 天蓬元帅领命之后，天庭上的仙官神将齐声称颂玉帝王母，无不感恩戴德交口称赞，灵霄宝殿之中一派祥和景象。 第七十五章 傲凡 灌江口，二郎真君府。 来自东胜神洲的异象消失后，哮天刚要出门前去寻师兄杨戬，却迎面碰上了匆忙走来的戴礼。 “哮天，你看到刚才东方的异象了么？”戴礼径直问道。 “嗯。”哮天点了点头。 “可知发生了什么？” “走，先去我师兄府上，到时候再说。”哮天并没有与戴礼说太多，而是拉着他来到了杨戬府上。 “师兄。” “真君。” 二人跟杨戬打过招呼后，分别落座。 “你们过来，是想说刚才东胜神洲的突现光柱之事吧？”杨戬问道。 “正是。”戴礼在杨戬面前还是不太敢卖关子，只能实话实说道，“天庭传来消息，说是东海之上突然出现了一座仙山，山上的石头里蹦出一个猴子来，正是那猴子眼中放出了贯穿天地的金色光芒。” 杨戬颔首说道，“我听到的消息也是如此。” “真君如何看待此事，本就在要紧关头，又出了这等事情，着实让人难以安心啊。”近期西牛贺洲和南儋部洲中原本偃旗息鼓的妖怪私有卷土重来之势，负责收集信息情报的戴礼最近可谓十分忙碌，如今东胜神洲又有如此动静，受伤初愈的戴礼很难不担心事态恶化。 “东胜神洲之事动静如此之大，天庭自不可能放任不管，所以此事暂时不需要我等关心。至于南儋部洲和西牛贺洲的妖怪，他们最近确实太过放肆了些，虽然积雷山的主要头目都被镇元大仙摄走，但是其他地方的妖怪还是要敲打敲打。”杨戬顿了顿，转头向哮天问道，“师弟，你身上暗伤可痊愈？” “师兄放心，我已无甚大碍。”哮天回答道。 “如此便好。”杨戬闻言继续问道，“有意带兵巡视各地，震慑宵小之徒，你可愿随我一起出去散散心？” 哮天沉吟片刻，语气歉然的说道，“师兄，实不相瞒，我来找你其实是有别的事情。” “哦？你说说看。”杨戬好奇道。 “师兄你也知道，轻音之魂多年仍未转世，我心难安，如今我已七转，晋升金仙境界，所以我想趁此机会再去一趟幽冥地府，再求后土大神帮忙探寻查看。” “地府之中交错复杂，不仅十殿阎罗修为深厚，更有地藏王菩萨坐镇其中，你孤身一人，想要穿过地府重重难关抵达六道轮回之处，恐怕是难上加难啊。”杨戬心知自己师弟已然心有执念，所以言语之中的反对意味并不多，只是有些担心他的安危。 “掌教老爷不是以往会对晋身金仙的弟子赐下宝物么？如我能趁此机会求得隐匿自保之物，潜入地府的把握便大了数分。”哮天坦然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如有合适宝物在手，倒也不是不能一试。”杨戬点点头。 “所以师兄巡视之时，我想劳烦戴兄弟化作我的身形陪你左右，而我则偷偷前往昆仑山拜见掌教老爷。”见杨戬没有反对，哮天乘胜追击道，“到时候我将睚眦留给戴兄弟，以掩人耳目。” 杨戬面色担忧的看着哮天，说道，“师弟，我知轻音姑娘之事对你打击颇深，我不反对你做这些弥补之事以了却因果和抚平执念，但是望你切记，万事切莫冒险，切勿让自己深陷危机之中。” 哮天闻言沉默了许久，才沉声回道，“师兄不必担心，哮天知道轻重。” “嗯，你心中有数便可。”杨戬知道哮天心中有自己的打算，见状也不再多说，转头向一旁的戴礼吩咐道，“既如此，你先去点齐兵马，午时三刻，准时出征巡视各方。” “戴礼得令！”戴礼立马起身插手受令，然后犹豫了片刻，低声对哮天说道，“哮天兄弟，你独自行事万事小心，至于沅江之事，我还是会派人盯着的，你放心便是。” “多谢戴兄弟。”哮天对面前的两位兄弟的理解和支持亦是心怀感激。 戴礼见哮天听了进去，面带欣慰的抱拳离开，前去整军。 见戴礼离开，哮天才对着杨戬说道，“师兄，今后我可能会长时间在外，家里之事多劳你费心。” “自家兄弟无需言此。”杨戬摆了摆手，看着哮天嘱咐道，“我知你仍有许多秘密未说，但此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会多问，只是你行事勿要意气用事，如遇不妥及时传信于我，不论是为兄和还是师长都不会不管不顾。” 哮天闻言重重点头。 “你去吧。” “师兄保重，哮天告辞。”哮天转身离开，在回到自己住处安抚了一番睚眦之后，化作青烟消失在灌江口之中。 杨戬和戴礼其实不知道，哮天并不准备孤身深入地府之中。 只有哮天自己清楚，现下的天地主角，刚刚在花果山出世的石猴，会未来的某个时间内大闹地府轮转司，这正是哮天深入地府的最好时机，但考虑到石猴不仅先要在花果山生活一段时间，而且之后更要出海拜师学艺、东海龙宫借宝，如今时日尚早，所以哮天并不急于前去昆仑山，而是准备转道先去一趟傲来国。 这次前往傲来国倒不是为了一睹石猴真容，毕竟他出世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各方势力不论是否知道内情，短时间内都会将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如果哮天真的去了花果山只会将自己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下，他还不至于这么愚蠢。哮天此去傲来国，是为了去寻敖轻音之弟傲凡。 当日在傲来国老国王的葬礼上，哮天曾答应敖轻音之母，让傲来国自傲凡以后不再牵扯神仙因果，如今傲凡年事已高，哮天正好前去履行承诺。 全力赶路之下，哮天在当天傍晚便见到了卧病在床的傲凡，对于哮天的来意，傲凡已然猜到几分，所以并没有阻止哮天从傲来国龙脉之中抽走敖氏龙族带来的仙灵之气。等哮天做完一切之后，傲凡才对着哮天说道，“仙长，我此生对国对民并无遗憾，唯独我姐之事让我难以释怀。如今我恐怕时日无多，难以再见到她，所以此前你留在我处的双生螺我就交还与你。” 哮天从傲凡颤悠悠的双手中接过了双生螺，再次向傲凡承诺有朝一日定会让敖轻音复生。 傲凡闻言，只将双眼闭上，豁然而笑，说道“前尘往事，等我死后，与我再无关系。” 哮天见状只能慨然叹息，悄声离开。 哮天站在傲来国宫墙外，看着手中的白芷净瓶发呆。他并没有将傲来国龙脉之中的仙灵之气散于天地，而是将它收集在白芷净瓶中，准备等未来敖轻音转世之后，归还于她身，也算是物归原主吧。 傲来国除了敖轻音之外的因果从此算是了结，哮天虽然心中感慨但也不免觉得轻松许多。他将白芷净瓶收好，刚要动身前往昆仑山时，便听到了一个魅惑邪恶的声音。 “你就是哮天吧，你可让我好找啊。” 第七十六章 湿婆 哮天闻声望去，入眼的是一个迥乎常人的形象。只见此人相貌妖娆，身下长着四只手臂，全身皮肤均为灰色，颈间缠绕着一条长蛇，胸前挂着一串血色颅骨，全身上下仅仅靠着一张不知什么野兽的皮毛蔽身，似男非男，似女非女，非人非妖，非仙非魔，端的诡异非常。 在哮天印象中，竟从未在四大部洲之中见过如此形象之人，而此人语气又十分邪魅，哮天不由心生警惕，暗中戒备，沉声喝问道，“阁下何人？” “果然我们阿修罗一族隐匿了太久，竟已被世人忘却，真是可悲可怜。”此人语气变得楚楚可怜，垂泪欲泣。 “阿修罗？”哮天脑中警钟嗡嗡直响，“血海幽冥教？” “果然是道门高足，居然知道我们幽冥教。不错，在下添为幽冥教主冥河老祖座下四大魔王之一，哮天道兄可以称呼我为，湿婆。”此人语气又变得魅惑起来，身体散发出怪异的气息。 果然是幽冥血海之人。哮天心下了然，幽冥教主冥河老祖座下有四大魔王，分别是自在天波旬、大梵天、欲色天、湿婆，此四人深得冥河老祖血滴子真传，各个诡异怪诞。而眼前这位湿婆位居四大魔王末位，根据以往的情报推测，此人至少是金仙强者。 “竟是血海妖孽，你不乖乖在幽冥血海中苟且偷生，居然敢来四大部洲之上撒野，真当道门无人否？”哮天丝毫不惧，甚至在对方自报家门之后颇有点跃跃欲试。 “我也不想远离血海啊，人家本来在血海之中好好修行，还不是你！”湿婆的语气变得色厉内荏起来，“你记不记得有个名叫血海门的人族宗门，都怪你无事生非，屠了这个幽冥教培植了近千年的宗门，老祖才让我来抓你回去治罪！” “血海门果与你们幽冥教有牵连，看来我并没有杀错。”哮天反而笑了起来。 “不过也多亏有你。”湿婆的语气再次娇媚了起来，“我才能来四大部洲之上潇洒这一回。怪不得老祖曾说四大部洲之好，光是东胜神洲的各种血肉就让我垂涎三尺了。” “果然是妖孽！既然来了，就留在这罢！”哮天挥手取出龙胆亮银枪，指向面前诡异之人。 “哮天哥哥这么喜欢人家么？那人家可来了哦。” 说话间，湿婆四手分别持着三叉戟、斧头、手鼓、棍棒等兵器，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朝着哮天奔来。 两人兵器相交的瞬间，哮天只觉对方兵器之上似有如血液般粘稠之物，将他手中长枪粘连其上，挥动起来不似往常般流畅自然，哮天一时不察竟然差点失去手中武器。 此时湿婆的声音传到哮天耳边，“哮天哥哥，只要人家缠上你了，人家就不会放手哦。” “哼，邪魔歪道。”哮天一声冷哼，八九玄功随之运转向外，哮天手中龙胆亮银枪刹那间散发炙热高温，滞涩之感瞬间消失无踪。 在哮天银枪散发高温的瞬间，湿婆一声闷哼，身形一闪出现在百丈开外，只见他四肢手掌均燃起青烟，似乎被银枪的高温所伤。 原来湿婆所修的化血神功，可以将体内污秽血液延伸到体外去，利用血液的污秽沾染对手兵器，使其丧失本身能力，时间长了甚至可以将对手武器占为己有。他的四样武器都是身体内血液沿着手臂延伸至体外幻化而成，在和哮天交手时利用武器的碰撞沾染和污秽哮天手中长枪。此功法十分邪恶，唯一的弱点就是遭受至阳至刚之物的克制。而哮天的八九玄功乃天地间数一数二的炼体之术，哮天又是元阳之身，在相同境界之时，刚好克制对方。 “八九玄功果然名不虚传。”站在远端的湿婆一边暗自疗伤，一边用委屈可怜的语气对着哮天说道，“人家只是想跟你亲近一下，你就伤害人家，真的是个坏人。” “妖孽，休得胡言乱语。”哮天已经习惯湿婆不断变化的语气和态度，他不欲给对方丝毫喘息之机，再次冲身上前，口中怒喝，“还不束手就擒！” 见哮天进前，被哮天所伤的湿婆看似并不担心，只见他四只手臂抱在身前，化作一只血色蛛网，罩向哮天，口中嘻嘻笑道，“哮天哥哥，看我这招如何。” 哮天被血色蛛网阻隔，只得放缓速度，试图挥舞手中长枪刺穿血网，但这血网竟然可以自我愈合，哪怕被长枪划破也可以蔓延着再度闭合，几乎眨眼间，血色蛛网便将哮天捆作一团，但哮天却浑然不惧大喝一声，浑身突然燃起炙热火焰，将围绕周身的蛛网瞬间化为湮灭。 然而湿婆似乎只是利用血网拖延哮天的脚步，在哮天被捆的短暂时间内，他原本合并在一处的四只手掌并没有分开，仍是保持聚拢的姿态，四只手掌之中流出的血液汇聚成流，颜色渐渐由血红变得漆黑，漆黑血液之中竟然显现出一把无光无泽的血色宝剑，宝剑出现之后周遭气温瞬间降低，剑刃散发出的凌然杀气让浑身炙热的哮天都感受到了一丝冷意。 “还好我湿婆绝顶聪明，出来之前跟老祖借了重宝，要不然我也不敢只身独闯四大部洲啊。”湿婆手持宝剑指向哮天，语气森然的说道，“哮天哥哥，可识得此剑？” 哮天不敢大意，定住身形注视对方手中之宝，终于看到了这把气势赫人的宝剑剑柄之上篆刻的字迹。 “竟是元屠剑？”哮天惊到。也不怪哮天惊讶，要知道，冥河老祖能久居血海而不惧圣人，除了血滴子“血海不枯，冥河不死”的特性之外，更因为他手中握着几件杀伐重宝，其中“阿鼻”、“元屠”二剑便以“杀人而不沾因果”而闻名于世。 “哮天哥哥果然见多识广，居然认识元屠剑。”湿婆看到哮天脸上的惊愕表情，十分开心的笑了起来。 “不曾想冥河老祖如此大气，竟将先天灵宝都借与了你。”哮天说道。 “如果你自缚双手，我可饶你不死，否则元屠之下，小心你神形俱灭！”湿婆威胁到。 “是否身形俱灭，一试便知。”话音刚落，哮天再次抽出龙胆亮银枪，刺向湿婆。 第七十七章 反杀 龙胆亮银枪，乃哮天入门时，师父玉鼎真人的好友、哮天的师伯云中子所赠后天灵宝，枪身由整块万年寒铁经过千锤百炼而成，浑然一体，再加上黄龙真人所赠祖龙之牙磨制而成的枪头，可谓异常坚固，而通体银白的枪身也深得哮天喜爱。 自得到龙胆亮银枪后，哮天从未换过其他法宝兵器，数千年的磨合，这把银枪仿佛已经成为哮天身体的一部分。但是龙胆亮银枪终究只是人为炼制的后天灵宝而已，哪怕云中子炼器技艺再深，也难以比拟天地所生的先天灵宝。 傲来国外。 哮天与专程从幽冥血海来击杀他的湿婆战在一起，两人虽同为金仙境界，湿婆本不是哮天对手，更何况哮天所修功法本就克制血海法门，奈何湿婆却从冥河老祖处求得了先天灵宝元屠剑，仗着手中利器之威，两人倒是打了个旗鼓相当。 哮天一杆银枪舞的密不透风，让手持元屠剑的湿婆难以近的身前，但是元屠剑毕竟是先天灵宝，哪怕在只是金仙的湿婆手里，挥舞起来威力也十分恐怖，起手间的剑气都将周遭事物泯灭化为虚无。见的此剑如此威力，哮天也不敢轻易冒险，所以一时间两人竟然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两人从傲来国外一直打到东海之上，交手间产生的余波在海面上震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旋涡，海面上到处漂浮着被两人余波震死的生灵的尸体。所幸两人交手之地距离花果山距离尚远，暂时还没有引起某些大能的关注。 龙胆亮银枪尽管已经十分坚固了，但是同先天灵宝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更何况是元屠剑这样的大杀器。哮天与湿婆都是以杀死对方为目标，哮天自是不会因珍惜手中兵器而放弃攻击，两人毫不惜力，你来我往地打了近三天三夜，元屠剑自是毫无损伤，但哮天手中银枪之上却满布大大小小的缺口。 哮天心知手中兵器难敌对方，再持续下去银枪恐怕将会破损甚至难以为继，届时不只是兵器损坏那么简单，失去银枪的他恐怕也不是手持先天灵宝的湿婆的对手，所以在银枪断裂之前必须想到应敌的方法。 而湿婆此时的状况其实也不容乐观。 元屠剑虽然锋利，但使用之时消耗甚大，湿婆终归不是哮天这种以贴身肉搏闻名、以肉身成圣的修士，哪怕他有化血之术能将血液化为能量，但终有血液耗尽之时，况且血液又是他赖以生存的根本，如果体内精血不足，那他回到血海之后等待他的便是被替代的命运，所以他根本不敢轻易将体内精血耗费在此处，他只求能支撑到哮天手中银枪断裂之时，那时便是对方死亡的时刻。 恍惚间，两人再次交手数百回合。心中犹豫的湿婆最终还是难以维持元屠剑的消耗，渐渐露出一丝疲态，终是被哮天抓住了机会。 龙胆亮银枪和元屠剑再次对轰在一起，心思缜密的哮天顿时发现对方的力气不似先前那般持久，心知长时间的战斗让对方体力不支，于是哮天不再犹豫，将心一横，手中银枪以一种以命换命的姿态再次刺向湿婆。湿婆哪想到哮天突然拼命，仓促之间只好挥动手中元屠剑奋力砍向刺来的银枪。 “轰！” 武器碰撞，龙胆亮银枪终究是支持不住应声而断，但湿婆手中剑势已老，一时难以收回。哮天顾不上心疼兵器，趁着对方挥剑的间隙闪身贴到对方身前，双臂紧抱对方，然后在湿婆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之时，全力运转体内八九玄功，哮天体表瞬间闪耀出更加炽烈的火焰。 “啊~~！” 湿婆瞬间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上燃起刺鼻的烟气，他只用一只手抓着元屠剑不放，另外四臂之三则收回到身前，使劲拉扯、捶打紧抱着他的哮天。 但哮天完全不顾身后的捶打和耳边的嘶喊，死死的抱着湿婆身躯，专心致志的运转着八九玄功。 “哮天！哮天！我错了！求求你放手吧，我愿意为奴为婢，奉你为主，求求你别再烧了，啊~！啊~！” 湿婆见拉不开哮天，自己的身躯却在持续的高温之下渐渐气化，于是赶紧开口求饶，祈求哮天饶他性命。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哮天已经完全听不见外部的声音，湿婆气化的血液散发出的气息和雾气已经遮挡了哮天的五识，他脑中唯一存在的画面就是龙胆亮银枪断裂的情景，想到陪伴了自己近千年的武器就此毁灭，哮天紧咬牙关不让自己放松一丝一毫。 见哮天不理会自己的哀求，湿婆的求饶声渐渐变成了谩骂，之后又演变成了无语轮次的诅咒，到最后变成喃喃自语，直至再无声息。 不知过了多久，哮天感觉怀中一空，蓦的睁开双眼，才发现湿婆在自己持续的燃烧之下，已经化为了天地间的水气，眼前只省下一把血色剑刃悬浮在空中。 哮天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极限，但他深知此刻仍不能停歇，只见他从芥子中胡乱取出一把丹药囫囵塞入口中，然后踉跄着上前拿起元屠剑，朝着龙胆亮银枪坠海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头也不回的向着昆仑山玉虚宫飞驰而去。 半柱香后，一个身着血色长袍的老者出现在了哮天和湿婆交战的地方，他闭上双眼用意念探查四周，感知到湿婆存世的最后一丝气息，却没有感受到元屠剑的存在，他睁眼怒骂了一声“废物”。但他似乎不敢在此多待，探查无果之后，便化成一道血光向西而去。 与此同时，哮天也赶到了昆仑山玉虚宫。 满身伤痕狼狈不堪的哮天不顾杂役和散修奇异的眼神，径直来到玉虚宫门口，不待他张口叫门，他便听到了广成子熟悉的声音。 “这不是哮天么？是何人竟敢将你伤的如此地步？！”广成子本来正在和同行的赤精子站在玉虚宫门口说笑讨论，突然看到浑身是伤的哮天踉跄着走近，顿时怒目。 “广成子师伯，咳…咳，我有要事求见掌教老爷，劳烦通报一声。”哮天因担心耽搁久了元屠剑会被冥河老祖设法召回，所以他心中十分急切的想要见到元始天尊。 广成子知道玉鼎真人的这两个弟子都是克己守矩之人，如无重要之事不会轻易打扰圣人清修，也不会独自求见圣人，所以他毫不迟疑的说道，“老师刚才才给我们讲完早课，如今正在宫中，赤精子师弟，我先进去通报老师，你扶着哮天跟上进来。” “好。”赤精子闻言直接一手扶起哮天，跟在已经转身的广成子身后，一同进入了玉虚宫中。 第七十八章 赐宝 昆仑山，玉虚宫。 刚刚给弟子们重新讲述完《元始金章》初章的元始天尊正在闭目养神，突然感知到自己的首徒广成子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顿时睁开眼睛，颇感奇异的看着对方。 “老师，哮天求见。”广成子行礼后，低声补充到，“哮天好像才跟人争斗完，伤得不轻。” 元始天尊闻言眉头微皱，伸手掐算数分，但却不得要领。如今大劫启幕，天机混乱不堪，当初他为了助哮天成事还专门扰乱了哮天的轨迹，在当下反而更难掐算到什么。 这时赤精子扶着狼狈的哮天走了进来。 “拜见掌教老爷。”哮天可不像广成子一样时时都能见到元始天尊，所以该遵守的礼数还是尽到位。 元始天尊见哮天满身是伤，眉头更紧。只见他伸手一指，一道玉虚清光从指尖射向哮天，清光围绕哮天旋转一周，哮天身上的伤势竟在清光抚过后肉眼可见的痊愈如初。哮天只感外伤全无，虽说精神仍然疲惫，但却比刚才要好太多。 “谢掌教老爷。”哮天跪谢道。 “哮天，起来说话。”元始天尊示意赤精子将哮天扶起，然后对着哮天说道，“究竟何人伤你？” 赤精子扶起哮天后，便站到了广成子身旁。 哮天起身不敢耽搁，取出收纳在芥子中的元屠剑，一边将其递给广成子，一边元始天尊说道，“请掌教老爷先看此物。” 广成子接过剑来，粗略打量几眼后顿时一惊，连忙将剑呈到元始天尊身前。 “元屠剑？”元始天尊顿时一惊，连忙伸手拿起剑来，无暇他顾径自祭炼起来。 “竟是威力不下诛仙四剑中任一柄的元屠剑？”站在一旁的赤精子也吃了一惊。诛仙四剑与阿鼻元屠二剑同属先天灵宝，只不过有诛仙剑阵图的存在，诛仙四剑能够共同组成诛仙剑阵之后杀伐之能才堪比先天至宝，非圣人不得破，其任一一柄剑单独的威力其实也就是与元屠阿鼻相当而已。当初元始天尊带他们一众师兄弟破掉通天教主的诛仙剑阵后，诛仙四剑均由他们师兄弟保管，他手中就有其中之一的戮仙剑。 广成子和赤精子不由得看向站在一旁的沉默不语的哮天，默默揣测此子究竟如何取得这血海重宝之一的元屠剑。 过了半晌，元始天尊睁开眼睛，哈哈笑道，“果然是元屠剑，冥河老儿抽了什么风，竟然让此宝出了血海。” 笑过之后，元始天尊看向哮天，认真问道，“哮天，你究竟遭遇了何人何事，如实说来。” 哮天闻言便将先前在东胜神洲遭遇湿婆之事讲述给了在场众人。元始天尊听罢沉默不语，旁观的广成子和赤精子更是震惊于哮天居然能将手持元屠的敌人反杀。 “玉鼎教出的好徒弟啊。”沉默许久，元始天尊终于慨然而叹，说道，“元屠剑虽然由你所得，但是冥河老祖的因果你暂时还不能沾染，所以此宝不便于赐予你等，暂时还得先由我来保管。” 元始天尊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你已至金仙，师门本就该赐宝给你，如今你又因元屠剑失去原本宝器，你想让师门如何补偿于你？” “哮天不敢。”哮天闻言连忙跪下，口称不敢。 “老师，弟子倒有个主意。”旁观的广成子突然开口道。 “哦？但说无妨。”元始天尊目光转向广成子。 “弟子看哮天师侄进攻有余，防守不足，才会在与幽冥教人对峙之事稍显狼狈，不若老师赐他一件防守之宝，也好保他性命无虞。” “此言有理。”元始天尊闻言颔首道。 听到广成子之言，哮天心下不由十分感激，这位看似威严的师长居然能在此时此刻帮自己说一句话，不管他是否发自真心，哮天都要承他的情。 元始天尊思考了片刻，便取出一方黄色小旗，同时对着哮天说道，“我便将此物赐予你。此物名曰戊己杏黄旗，乃五色五方旗之一，与元屠剑同属先天灵宝。此宝威力无穷，以此护体，可诸邪避退、万法不侵。此物原本在姜子牙手中，封神之后我便收了回来，如今正好赐予你，也不算亏待了你。” 哮天闻言连忙接过小旗，拜谢圣人恩赐。 “你内伤未愈，便在这玉虚宫中休养吧。先天灵宝有六十四重禁制，你一人难以完全祭练，正好由广成子助你。”元始天尊言罢便带着元屠剑隐去了身形。 “恭送掌教老爷\/老师。” 元始天尊离开后，广成子和赤精子上前将哮天扶起，赤精子打趣道，“用一个无法使用的元屠剑换来了先天灵宝戊己杏黄旗，哮天你可是赚了啊。” “师伯休要调笑，弟子可不想再来这么一遭。”哮天苦笑道。 “确实，毕竟不是每次都能有那么好的运气从先天灵宝之下逃得性命的。”广成子点头说道，“哮天，你随我去后殿，稍后我便教你炼化此宝。至于血海幽冥教，哼，日后师门自会替你讨回公道。” 广成子手上宝物众多，不仅有成名之宝番天印，更有诛仙剑在手，看似威严，实则杀性十足。 “劳烦师伯。”哮天由衷谢到。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广成子摆摆手。 “对了，你那银枪不是被元屠砍断了么？正好趁你祭练杏黄旗之时，我去找云中子师兄再帮你讨要一支来。”赤精子插言道。 “这…”哮天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长期与杨戬驻扎在外，很少有机会跟师门长辈交流，关系亲近的更加有限。此次回到玉虚宫，竟让哮天再次感受到了来自师门长辈的关爱，这让他十分温暖和感动。 “你出事你师父想必还不知道呢吧，他好像随云中子师兄喝酒去了，正好我也跟他去说一声。”赤精子见哮天语塞，也不甚在意，笑了笑便先行离开。 哮天目送赤精子离开后，便随着广成子来到了玉虚宫后殿，在广成子的帮助下，一边治疗内伤隐疾，一边祭练先天灵宝玉虚戊己杏黄旗。 山中无甲子，修行无岁月。 哪怕有着广成子的帮助，当哮天将杏黄旗祭练至七七四十九重，可以如臂使指之时，已是过去了五年。 第七十九章 石猴 玉虚宫后殿。 哮天在玉虚宫中盘桓了五年时间，在与湿婆战斗时遭受的内伤和耗费的精神已经完全恢复如初，而且在拼死一搏之后，哮天的八九玄功似乎又有精进。这修养的这五年内，哮天不仅在师伯广成子的帮助下完成了对戊己杏黄旗的初步祭练，而且还拿到了师伯云中子重新炼制的龙胆亮银枪，枪身银白，枪头坚硬，哮天握在手中竟有一种失而复得之感。 不过也不完全都是好消息。这五年内，哮天时刻保持着与杨戬和戴礼的通讯。他从戴礼处得知，两年前沅江突发洪水，周边村寨在洪水泛滥之下十不存一，剩下的人也都陆续搬离了江边，沅江周边再无人族村落。 接到消息的哮天愣了半晌，当初他就猜测敖轻音莫名其妙被远在西牛贺洲的金翅大鹏雕所擒之事存在蹊跷，如今她再投胎转世又遭受如此波折，哮天才终于确认，果然有幕后推手再隐隐推动着敖轻音之事。只是幕后之人居然连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都能蒙蔽，想必能做到此事的也只有有数的那几个人了。虽然哮天仍旧拜托戴礼时时关注，但是他心下清楚，敖轻音转世之事怕是难了，他再难对此抱有希望。 五年已过，时不等人，哮天知道到了离开之时。 迈步走出后殿，哮天再次来到了玉虚宫门口，求见元始天尊，但门口的童子却跟他说，“哮天仙长，掌教老爷让我告诉你，‘你之来意，我已知晓，你自去罢。’” 哮天闻言立刻朝着玉虚宫内的方向行了辞行跪拜之礼，之后便祭起戊己杏黄旗，隐匿自身气息，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昆仑山，再次向着东胜神洲而去。 当哮天离开昆仑山时，远在东海花果山上的石猴，面临着猴生的第一个重要选择。 花果山作为东海之上有数的仙山灵岛，在金鳌岛、蓬莱三山不出世时，其岛中灵气当属第一。岛上的生灵也因此十分长寿，岛上的猴群仍然是当初哮天换酒之时的那群。 石猴出世后，在花果山的老白猿的推动下，很快便被排外的猴群所接纳，一群猴子跳数攀枝，采花觅果，好不快活。待石猴逐渐融入猴群，老白猿便借着游玩的借口将猴群带到了后山的瀑布前。 只见那瀑布“一派飞虹”般将花果山分为两端，仿佛帷幕般挂在山上，遮蔽了大半露出的山石。被眼前景象震惊的石猴还未缓过神，便听老白猿喊道，“哪一个有本事的，钻进去寻个源头出来，又不伤身损体的，便拜他为王。” 本身跃跃欲试的石猴眼见着几个勇于尝试的同伴被瀑布冲下山落得个体无完肤的下场，也不禁犹豫起来。只是它毕竟是灵明石猴，自不会对眼前的困境露怯，只见他瞑目蹲身，深吸口气，大胆跳进瀑布，原本湍急的水流却在此时变得缓慢，他终于穿过瀑布，进入了水帘洞中。 发现水帘洞的石猴当仁不让被奉为了美猴王，在他的带领下，猴群在水帘洞中过上了自在逍遥的生活。 当哮天到时，石猴正在水帘洞中受着猴群众星捧月般的待遇。石猴面前桌上，尽是众猴采摘的仙桃异果，挖刨的山药黄精，芝兰香蕙，让人垂涎欲滴，林林总总竟是有不下百种。花果山外，又有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护教伽蓝等众多天庭卫士、佛教使者看护，时不时还会有某些大能注释查看，可谓里里外外，将花果山打造成了铜墙铁壁一般。 只不过，这些在哮天眼里，却只是土鸡瓦狗而已。 哮天心知如果按照剧情发展，石猴还要在这花果山上自在生活三百余载后，才会起意出海求仙问道，等他修道有成再回来时间太过久远，到时候再去地府为时已晚，哮天没有耐心空等，更不会任由时间虚度，所以他必须想办法将剧情提前。 其实哮天在得到元始天尊赐予的宝物时，便想到了此时的状况。五色五方旗不愧是数一数二的先天灵宝，哮天手中的戊己杏黄旗不仅具有够抵挡先天灵宝以下一切攻击手段的防御能力，还具备着超强的隐匿能力，除非是圣人或者某些顶尖强者亲自出手，才能看破它的真形态，但是圣人自不会时时都关注着这里，所以哮天对于自己的打算倒是十分的放心。 只见在杏黄旗的遮蔽下，哮天悄声潜入花果山中，于无人处化作了一只普通的金毛猿猴，在不经意间混入了猴群之中。花果山的猴群数目庞大，众猴自不会在意身边何时多了一只陌生同伴，而值守的诸位仙吏佛使也不会在乎一只小小的猿猴，于是在不经意间，哮天便猴群生活在了一起，不断借机接近着石猴。 又过了几年，一日美猴王正在快活的饮酒吃果，突闻身边小猴悲伤哭泣，猴王遂问何故，只听小猴伤感说道，“自诞生以来，日日跟随美猴王，饮酒吃果，好不快活。只是突然想到，性命长短终有定数，生老病死在所难免，想到身死之后再难体会这逍遥自在，便心生悲切。不想打扰了美猴王的心情，实属不该。” 这个小猴子正是哮天所化。 美猴王听到哮天的话，也有同感，连续几日面色忧愁。老白猿见状十分奇怪，一再追问之下，美猴王才吐露真情，他竟是担心终有一日身死道消，众猴再难体会这逍遥自在。 老白猿心中奇怪，这才过了多久，石猴为何会有如此想法？但是不等他劝说，身边的小猴子就开始大说神、仙、圣之好，引得其他猿猴纷纷附和，老白猿一时间难以制止。于是在众猴的喧杂声中，美猴王终于起了出海寻仙的念头。 当夜，老白猿暗自来到花果山人迹罕至之处的一个山洞内，利用秘法低声向某人汇报石猴变化，却不想这一切都被远远坠在身后的哮天看的一清二楚，当哮天看清站在老白猿面前的虚影时，心下了然，果然一切早已安排明了。 量劫初启，天机晦涩，再加上元始天尊的对哮天行迹的刻意干扰，无人能够推测出石猴为何提前三百年出海，但是不管各方心中如何猜想，都无人能再阻止石猴心中日益滋生不断壮大的念想，于是半年之后，在猴群的声声祝福中，在老白猿略显无力的鼓励下，石猴终于独自踏上了前去求仙问道的木筏。 第八十章 入山 东海之上，无风无波。 哮天目送石猴乘坐的小木筏随着洋流漂向远方，自己则转身隐入猴群之中，最终消失在密林深处。一只不起眼的小猴子就此消失，对于猴群来说实属正常，花果山上除了猴群之外，还有为数不少的豺狼虎豹生存，更有其他妖怪隐匿蛰伏，所以猴群中偶尔被食肉者捕食的也是常有之事。 不过哮天却没有就此放任石猴随波逐流。 从猴群中消失后，哮天一跃如水化作一尾黑色小鱼，因为要隐匿自身，他并不敢完全放开感知，只能一边随着洋流游动一边小心摸索，耗费了近半月时间，才终于靠近漂流在广阔东海之上的那一叶孤舟。 此时石猴已没有初入大海时的兴奋劲儿了，四眼望去，全是一片蔚蓝色的海洋，完全不见任何岛屿和陆地的踪影，而东海之上又是一片大晴天，烈日照射之下，石猴只觉炎热难耐，所幸在老白猿的提醒下，木筏上携带的瓜果和淡水还算充足，一时并不担心饥渴之苦。 烈阳之下，石猴只能百无聊赖的翘着二郎腿躺在木筏之上，看着万里晴空发着呆。而哮天则化作一滴水珠，附于木筏尾翼。 几日之后，不知道是石猴时来运转，还是有人刻意安排，东海之上突然狂风大作，狂风卷积着乌云而来，暴雨骤然而下。凛冽的风雨在东海上吹起千涛万浪，措手不及的石猴只能紧紧抱住木筏，却来不及护住木筏上的瓜果和水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口粮纷纷落入海中。 一连数日都是风雨交加，失去食物的石猴只能蜷缩在木筏上瑟瑟发抖，双手双足紧紧抓着捆绑木筏的绳索，才能确保自己不会失足落水。 而这一切都被哮天看在眼里。 在哮天眼中，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护教伽蓝等一直都隐于空中，默默跟随着石猴前进。不论是风雨还是波浪，甚至是木筏漂浮的方向，都是他们中的某些人刻意出手造成的。天庭的护卫和佛教的使者在此刻仿佛达成共识一般，互不干涉互不交流，只做着同样的事情，默默保护着石猴，默默推动着他向既定的目的地前进。 对于哮天来说，其实无需多此一举的跟随着石猴一起经历风雨和沿途的苦难，他只需要静静的在花果山中等候猴子的归来即可。但是不论是出于对曾经记忆中的那个猴子的憧憬也好，还是对于那位菩提老祖的好奇也罢，哮天都想跟随猴子走这一遭。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雨过天晴，阳光直射到瑟缩一团的石猴背上，让他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石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搁浅到了一处海滩之上，后来石猴才得知此处正是南儋部州。 又惊又喜的石猴顾不得身体的饥渴和疲惫，连滚带爬地让四肢同时触碰到了阔别已久的陆地，哮天也同时化作一缕毛发附着在了猴子的身上。 石猴上岸之后，躺了许久才站起身来，他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似乎有炊烟萦绕，便打起精神向着那个方向踉跄走去。待他走近，看见了几个渔夫打扮的普通人正在烧火做饭，于是石猴佯装凶恶，吓得几人四散而逃，他自己则坐在火堆前对着食物狼吞虎咽。饭饱之后，恢复了精神的石猴看到了渔夫们落在一旁的包裹，他打开来看里面竟是一套还未替换的崭新衣服，石猴不疑有他，有学有样的穿起了人族的衣服鞋子，扮做人的模样，摇摇摆摆的走进了人族城镇中，一边在市井中习人礼，学人话，一边到处走访名山寻找仙缘。 一直附着在石猴身上的哮天，经过多年的研究也终于钻透了敛息之法，哪怕不依靠戊己杏黄旗的遮盖，他也似乎也如同真的毛发一般悄无声息，如不特意探查实在难以发现。 不知不觉间，石猴穿梭于南儋部州大城小巷之中已有七八年时间，在游到南儋部州与西海之滨时，他只觉在此地再难找到仙缘，于是告别南儋部州，再次独自乘舟出海向西而行，直至到达西牛贺洲。 石猴抵达西牛贺洲之后，发觉此地风光与南儋部州完全不同，不论高山还是峡谷中到处都能见到化形妖怪的身影，所以他更加坚信西牛贺洲之中存在仙缘。终于，在经历了多日的寻访之后，他走到了一处风景秀丽的高山旁。 只见此山层峦叠嶂，山上满是奇花异草、修竹松柏，各种树木郁郁葱葱，也有枯藤老树、怪石嶙峋，山林之中更有林鸟啼鸣，虎啸猿鸣，泉水叮咚作响，溪水潺潺流淌。 见得此景，石猴只觉山上必有神仙，他毫不畏惧林中虎狼，径直向着山上走去。走了一会儿，便听到有人歌颂《黄庭》，走近一看，竟是一个穿屐戴蓑的樵夫，石猴只当是神仙在此，倒头便拜，口称神仙。 樵夫却连忙将他扶起，只听他口中说道，“我只是个普通樵夫，因为邻居是个神仙才被赐予《黄庭》。如果你真的想寻仙问道，就继续向上，此山名为灵台方寸山，山上有个老神仙住在斜月三星洞中，手下有不少徒弟。” 石猴连忙拜谢告辞，攀山而去。只是他不知道，当他走远后，那个樵夫却转身变为一个身着道袍的老者，看着远去的身影抚须而笑。 石猴向上攀登了一段距离后，果然看到一条石阶小路，他沿路走到尽头，景色却又大不一样：千株老柏青青苍苍，万颗修竹鲜翠欲滴，道路尽头是一石桥，石桥过后是一石门，桥上有仙鹤啼鸣，门前有瑞兽隐现。石猴只觉樵夫没有骗他，果然是仙家神府。待他走进看见一块石碑，石碑上书“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十个大字，时候片刻不再犹豫，径直上前敲门。 接下来的剧情就如哮天记忆中一样，一个小童出门将石猴引进三星洞中，尽管提前了三百余载，石猴还是历经波折拜入了方寸山须菩提门下，得赐姓名孙悟空。而哮天也终于见到了神秘的菩提老祖。 可能是对一路上都被天庭和佛教暗中监视着的石猴十分放心，也可能是担心石猴心生戒备，所以须菩提只是验明来者确为灵明石猴正身之后，便没有做更多探查，这也让随时准备反抗逃命的哮天松了口气。 从这天开始，哮天就跟在孙悟空身边，留在了方寸山中。 ps：哮天潜入方寸山除了是跟着猴子以外，确有其他打算。 第八十一章 偷师 盘古开天辟地之后，有五大先天灵根共存于世，曰人参果、黄中李、菩提、葫芦藤和蟠桃，除了不知所踪的黄中李外，其余四个先天灵根皆有去处。 人参果树现存于镇元大仙的万寿山中，乃五庄观镇观之宝；蟠桃则是王母娘娘入主天庭时由道祖亲赐，如今化为三千植于天庭蟠桃园中；葫芦藤更是了不得，太上老君的紫金葫芦、陆压的斩仙飞刀、已故红云大仙的九九散魂葫芦都是自藤上摘得，葫芦藤本身更是因助女娲娘娘造人而成为功德至宝；至于菩提，应是唯一化形得道的先天灵根，据说当前洪荒七大圣人之一，西方教的准提道人的真身便是这菩提。 哮天之前从未听过洪荒之中有名叫须菩提这样一位大能的存在，他似乎是在近期突然出现的强者，但根据他的道号“菩提老祖”，哮天猜测这一位应是西方圣人准提道人的化身甚至三尸之一。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哮天跟着石猴来到了这斜月三星洞中。 “大觉金仙没垢姿，西方妙相祖菩提。” 当哮天见到这位菩提老祖时，心中的猜想终于得以印证。哮天曾在封神末期有幸见过这位西方教圣人，当时他凭借手中的七宝妙树和一句“与我西方教有缘”，将为数不少的道门弟子度去西方，成为西方教人，这让哮天对其印象十分深刻。如今眼前的这位菩提老祖，虽然周身玄门清气，其面容却与那位西方圣人有七分相似，果然是准提圣人无疑。 见过须菩提，得赐姓名为孙悟空的石猴便自此在这灵台方寸山中住下，开始了自己的求道生涯。 除了证实须菩提究竟何人外，哮天潜入方寸山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见识甚至偷学九转玄功。须菩提教授孙悟空的地煞七十二变，其实就是九转玄功其中一篇法门，九转玄功作为西方教肉身成圣的至高法门，与道门的八九玄功并称于世。只不过二者一个注重肉身凝练，一个注重变化多段，虽各有侧重，但却殊途同归，都可以练就强大肉身直至金刚不坏。哮并不知道须菩提会不会将九转玄功全篇教授给猴子，但既然能顺利潜入方寸山，那便有机会一窥全貌。 拜师之后孙悟空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须菩提的教导，而是随着山门内的其他弟子一起从基础的语言礼仪开始学习。于是每日与师兄弟讲经论道，习字焚香，又过了七年。 一日，须菩提突然将众弟子唤至身前，讲述三乘之法，霎时间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孙悟空见状兴奋的抓耳挠腮，手舞足蹈。待须菩提讲道结束之后，见孙悟空如此高兴，便问道，“悟空，为何如此癫狂？” 孙悟空言道，“徒儿出海十数载，今日方得见妙音，故欣喜若斯。” 须菩提算了算孙悟空已入门七年，应是教授他真本事了，就问道，““道”法衍生为三百六十门，不知你想学什么？” 孙悟空一时沉默，他会想到出海前身边那个小猴子哀切的面容，于是悲从中来，说道，“弟子只想求长生。” 须菩提闻言表现得十分失望，他用戒尺敲了孙悟空脑袋三次之后，转身离开了讲堂，一众门徒都怪悟空多言，只有孙悟空自己暗中欣喜。 当夜半夜三更之时，孙悟空独自来到讲堂之中，果然见到了面带慈祥笑容的须菩提，师徒二人一拍即合，须菩提当即开始传法。 这些年来，哮天一直藏身于孙悟空皮毛之下，敛气凝息，所幸未被任何人发现。如今终于等到须菩提传道之时，哮天顿时打起精神来，只听须菩提对着孙悟空说道，“你这猢狲，既然今日有缘，我就教你这妙道长生之法。只是你要切记，法不传六耳，道不传非人，今日教授你的任何术法神通都不得在师门他人面前显现。” “徒儿谨遵老师教诲。”孙悟空喜不自禁，连忙叩首拜谢，作出洗耳恭听状。 须菩提也不再耽搁，直接讲授起来，“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性命无他说…” 哮天听到须菩提开口讲法，心中顿时震惊不已，这菩提老祖竟是一开始就将九转玄功全篇直接诵读了出来，孙悟空虽说天资聪颖，如此玄妙法门他一开始也只听得云里雾里，但他哮天有着八九玄功的基础在，此时再听九转玄功只觉醍醐灌顶，原本体内存在的许多结症之处竟然随即变得圆融起来，与八九玄功相互对照之下，原先的诸多困扰竟迎刃而解，虽说不至于立马突破，但也让哮天的修为更加夯实，趋于圆满。 须菩提的传道受业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听了全程的哮天只觉畅快淋漓，几欲痛快长啸，尽管他的理智克制住了内心的躁动，但还是不经意间泄露出一丝气息。结束讲道的须菩提正沉默看着紧闭双眼参悟道机的孙悟空，他敏锐的捕捉到了哮天泄露出来的这一丝玄妙气息，他虽疑惑，但只当这是灵明石猴悟道之时流露的气息，所以不禁抚须而笑，暗自赞叹于此子天赋异禀，欣喜于未来身边又多一得力战将。 又过了一天一夜，孙悟空才从玄妙之境中悠悠转醒，他一睁眼看到面露慈祥的师父，连忙俯身下跪。 须菩提笑着问到，“悟空，你可悟出什么？” “徒儿天资愚笨，只悟出一门变化之术，名曰地煞七十二变。”孙悟空挠挠头，憨笑说道。 “哦？”须菩提虽然面色疑惑，直觉有异，但此时也看不出什么，只能欣然说道，“第一次讲法便能悟出一门变化之术，可见你天资确实不凡。你可自去练习，如有不懂随时来问我。” 领悟法术的孙悟空早就跃跃欲试，闻言连忙谢恩告退，跑到方寸山后山无人之处练习变化，而记下九转玄功全文的哮天已经达成此行全部目的，于是趁着孙悟空落入水中之际，从他身上脱落，沉入水底，之后变化为一只灵动小虾，顺着水流离开了方寸山。 此次方寸山之行收获出于意料，九转玄功更是与八九玄功似乎存在贯通互补之处，哮天需要找个地方好好消化一番。为了不错过更加重要的孙悟空地府之行，哮天离开方寸山后立马纵身回到东海之滨，只见他一头扎进东海之中，随意寻了个清净去处便陷入沉寂。 第八十二章 合一 东海之底，海水依然清亮明澈。 一日东海之底突然现一玄妙旋涡，寻常鱼虾不能靠近分毫，而有些道行的精怪也都纷纷远离是非。远远看去，漩涡之中似乎坐着一个黑发青年，只见此人双目紧闭，赤裸的身上肌肉棱角分明，凸显无穷的力量，他身上散发出玄妙气息，一呼一吸之间产生的气流引起周身海水随之转动，逐渐形成了此处旋涡。 此人正是哮天。 哮天此时正处于强烈的天人交感之中，初闻九转玄功时的喜悦现在也演变成了困惑和不解。 有人曾言，八九玄功和九转玄功应是一门术法，都是道祖传授，只是分别由道门清韵和西方教佛性催发而已，并不存在其他区别。当初哮天学习八九玄功之时，他跟师父玉鼎真人、师兄杨戬就两种功法的区别也有过不少争论。 两者虽殊途同归，但其本质并不一样。 八九玄功作为道门肉身成圣的顶尖法门，是通过激发修行之人的内在潜力和不断汇聚战斗中积累的血气，达到强化修者肉身的目的。八九玄功功成九转之后，可去阴显阳，炼化先天三魂七魄，九转归一，元神永聚不散，功体亦可万劫不坏，以致肉身成圣。 九转玄功则不然。作为西方教功法，九转玄功以变化之术作为修炼根基，以变化知晓五行，明辨佛理，同时辅以佛门横练之法增强肉身强度，修炼极致肉体可达无坚不摧、万毒不侵、金刚不坏、至刚无敌、金刚不坏的境界，实现身魂合一，成就金刚果位。 八九玄功本已玄妙非常，而且哮天也已经炼制七转，所以他并不欲转换功法，他只想要通过比照西方教的九转玄功完善自身修炼体系，去其糟粕而取其精华。但当他落入北海，准备深入体悟九转玄功奥妙之时，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当哮天开始参悟九转玄功时，他突然发现，随着他默诵经文，八九玄功竟然在他体内自动运转起来，而且更加怪异的是，八九玄功的运转轨迹与以往大相径庭，但却也不像是九转玄功的线路，而是以一种全新的运转轨迹。随着体内气血运转速度加快，哮天的体表开始呈现出金属色泽，同时他的体内的气血也逐渐变得更加浓烈厚重。 百余年前，北俱芦洲的大巫共不求曾赠予哮天一滴大巫精血，哮天吸收之后仅仅利用血液蕴含的澎湃气血就将修为推至六转，而然那滴大巫精血本身却似乎与哮天并不相容一般，径自隐入了哮天心口之后便再没有半点声息。哮天起初也担心它会影响自身，但久而久之的也就习惯了它的存在。此时，随着体内气血不断运转，沉寂已久的大巫精血竟然也随之躁动起来，只见它在气血的鼓动之下，突然如晶体般碎裂，瞬间化作周天之数，“轰”的一声散落在哮天体内各处。在精血分裂的瞬间，哮天只觉脑海中一阵嗡鸣，意识也变得模糊不清。 当哮天再度清醒，他惊愕的发现自己的脑海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篇全新的功法经文，不是九转玄功，更不是早已深入骨髓的八九玄功，竟是“九九元功”。 哮天并未第一时间就去研究脑海中出现的这篇全新功法，而是先调整内息闭目检查了自己的周身状况。他发现自己的皮肉、筋膜、骨骼和血脉都比原先强韧了数倍不止，而随着他体内的气息流转，他的皮肤之上会呈现出隐隐的银白色金属光泽，哮天猜测自己此刻的身体强度应该堪比后天至宝，尽管自己仍处于金仙境界，但他的实力却比原先强了不止一筹。 检查完自身之后，哮天才转而研究脑海中出现的这篇“九九元功”。粗略诵读一遍后，哮天却被功法的介绍和内容惊得愣住了神：这篇九九元功，竟是盘古大神所修炼的功法？ 原来当初鸿蒙未开之时，盘古大神和道祖鸿钧已是至交好友。盘古大神在开天之前，已然知晓开天之后自己必然命不久矣，便将自身修炼法门转交给了好友，望其能够代为传承。后来道祖在紫霄宫中讲道论经，专门将这篇“九九元功”一分为二，分别赠与当时的几位弟子，试图让好友之功法得以发扬光大，于是便有了之后道门的八九玄功和佛门的九转玄功。如今，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命中注定，哮天在修炼八九玄功略有小成之后，又获得了完整篇的九转玄功，而且他体内又有着盘古遗族——巫族的大巫强者的精血，于是在大巫精血的激发之下，本就同源的两门功法再次合二为一，最终汇聚成为了哮天脑中这篇“九九元功”。 修炼至大成有开天辟地之威力？哪怕盘古大神能够成功开天辟地，除了自身修为通天之外，还需要归功于那把后无来者的开天斧，但是单单是论修为境界，对于现在的洪荒大陆来说，恐怕也只有合道之后的道祖才能匹敌当初的盘古大神了吧。 哮天一阵恍惚和讶然之后，只能感慨自己运气真的不错，洪荒世界如此辽阔，但恐怕也只有自己才能有如此机缘将三个看似不可能同时得到的因素汇聚于一身了吧。 现在，哮天的修炼功法已经从“八九玄功”变换成了“九九元功”，功法随便，散发出的气息却又与以往大同小异，外人难以看出差异，只有哮天自己清楚，从此刻开始，他的修行道路将是一片通途。 ~~~ 三十三天外，紫霄宫。 紫霄宫高悬于三十三天外，乃道祖鸿钧修道之所，即便是圣人，非诏也不得入内。 自从封神之后，紫霄宫中从未见过外客，除了终年沉寂、了无生息道祖外，就只有两个童子侍奉左右。 当九九元功出现在哮天脑海中的那一刻，远在紫霄宫中的道祖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笑容，但仔细看去却仍是古井无波，两个道童恍惚过后只当自己看花了眼。 紫霄宫中，仍是亘古不变的沉默和平静。 第八十三章 悟空 转眼，孙悟空在方寸山中学道已有三年。 这三年内，孙悟空不仅完全掌握了地煞七十二变的诸多变化之道，还初步学会了筋斗云神通和应对三灾之法。 一日，忽然有师兄问道，“悟空，你与师父学道多年，都学了些什么道术仙法？”此人话音刚落，围在身边的众人也哄然询问起来。 在众人的恭维声中，孙悟空的猢狲本色逐渐暴露无疑，只见他无不炫耀的说道，“自是学会了许多你等未曾听说过的神奇术法。” “快给我们展示一番，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你等瞧好！”只见孙悟空捻着诀，摇身一变，化作了一颗参天松树，混与松林之中竟是无人能分辨真伪。见得如此神奇，围观众人均叹到：“好猴儿！好猴儿！” 众人嘈杂的声音引起了须菩提的注意，他急忙走出门去，开口询问道，“何人喧哗？” 孙悟空连忙变回本身，跪在须菩提身前不敢说话，须菩提沉声说道，“我教你道术，本是因你苦苦哀求，并不是让你学会了在人前卖弄。” “弟子知错，望老师责罚。” “我也不罚你，你自离开，从哪来回哪去去吧！”须菩提转身背对孙悟空，继续说道，“你离开之后，定会招惹不少是非，但是不论如何，你决不许对外人说曾师从于我，更不许在人前提我的名字，否则我不仅与你断绝师徒关系，更要将你镇压在九幽之下！” 孙悟空苦苦哀求无果，只能垂头丧气的退步走出斜月三星洞，然后一个跟头翻至云端，脚踩筋斗云，不消数个时辰便来到了东海之上，兴奋疾飞的孙悟空转眼间就忘记了被逐出师门的苦楚，高高兴兴的回到了花果山之中。 当孙悟空返回花果山之后，沉寂于东海之底的哮天如福至心灵般悠悠转醒，暗暗算下时日，哮天恍然发现自己这一次闭关看似只是瞬间的事情，实则已经过去了三年开外，想到孙悟空可能快要出师，他不敢继续耽搁，转身向着东海龙宫游去。 东海龙宫依旧富丽堂皇，到处都是站岗护卫的巡海夜叉和虾兵蟹将。哮天也算是东海龙宫的熟面孔了，他到时正好遇到了出门的龙宫龟丞相，龟丞相见到哮天露出一副亲切姿态，一边派人去通知东海龙王敖广，一边亲自将他迎了进去。 片刻之后，哮天便见到了敖广。 之前敖轻音出事时，哮天曾来过一次东海龙宫，后面傲凡的母亲也在傲凡离世后回到了龙宫之中，这一来二去，敖广与哮天很是熟稔，再见面也不似初次那般客气。 “哮天将军却是稀客啊，此次前来不知有何贵干？”宾主分而落座之后，敖广面带好奇的问向哮天。 “倒是无甚大事。”哮天笑着说道，“最近四大部洲频有妖怪作乱，灌江口因此派遣兵将四处巡视，我走到附近，想到许久未见，正好过来讨一杯水酒喝喝。” “如此正好。”奥广抚掌而笑，说道，“老龙我正愁无人饮酒呢，既然哮天将军今日兴致盎然，不如陪老龙我喝上一杯。”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哈。” 两人又闲聊几句，正当敖广准备起身，要带哮天去后堂饮酒之时，宫外突然传来了急促脚步声，敖广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巡海夜叉慌张的跑了进来，他对着敖广急声道，“报告龙王，外面来了个毛脸雷公嘴的妖怪，说是花果山上的美猴王，与龙宫是近邻，特来拜访。” 敖广自是知道花果山的存在，作为活了数万年的老龙，敖广虽然修为境界有限，但是对这些“苟且龌龊”的事情也算是了如指掌，他知道必须得陪这位“美猴王”演这出一戏，才能让龙宫免受牵连，所以便用无奈的语气对着身边的哮天说道，“还请将军稍候，待我去见过这位邻居，再来与将军喝酒。” 哮天知道自己的时间来的恰到好处，而且孙悟空大闹龙宫之时也不便出现自己的身影。于是他起身笑着对着敖广说道，“既然龙王有客，我就不过多盘桓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叨扰龙王。” 敖广见机也没有过分挽留，冲着哮天抱拳说道，“那今日就恕我招待不周！” “龙王言重。”哮天抱拳告辞，在龟丞相的陪同下向龙宫外走去。 没走几步，哮天就在院中迎面遇上了巡海夜叉带进来的孙悟空。他上下打量了几眼逐渐走近的这位美猴王，几年不见，此猴竟然从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猴妖摇身一变有了天仙境界，哮天不由暗自感叹孙悟空的天赋之好和气运之旺，而孙悟空也同样看见了哮天，他见哮天盯着他，就笑着对哮天拱了拱手，却并未驻足，只与哮天擦肩而过，走入了龙宫之中。 “老龙王！” “见过上仙！” 听着身后孙悟空与敖广之间的称呼，哮天不禁摇头。 哮天大摇大摆的走出龙宫，作出离开姿态，待走到无人之处时，他又化作小鱼折返回来，藏到龙宫门口的巨大扇贝之中，伺机而动，坐等后续。 “轰隆！” 果然，过了一会，龙宫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巨大的轰鸣声，整个东海龙宫也仿佛随着轰鸣而摇晃起来，引得龙宫众人纷纷跟着晃动倾倒。又过了半晌，龙宫之中又传来金钟鼓鸣之声，须臾竟有三条长达百丈的巨龙从西、南、北三个方向聚拢而来，竟是四海龙王齐至。再之后，头戴凤翅紫金冠、身着锁子黄金甲、脚踩藕丝步云履的孙悟空使着如意金箍棒一路打出了龙宫，向着花果山而去，哮天则趁机又化作一缕毛发附着在了孙悟空的身上。 孙悟空离开后，四海龙王纷纷佯作委屈和愤怒，一同前往天庭向玉皇大帝告状上奏不提。 且说孙悟空回到花果山之后，大肆分封众猴元帅、将军，同时拉开旗帜，大张旗鼓，摆好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广邀附近妖王前来宴饮，于是七十二洞妖王纷纷前来参拜，之前在被西牛贺洲认识的牛魔王、禺狨王、猕猴王、狮驼王等众妖也远道而来为之庆。在众妖的鼓动之下，孙悟空与牛魔王等妖怪在水帘洞中义结金兰，歃血而盟，众妖合称七大圣。孙悟空以齐天大圣之名居于末位。 从此日开始，“齐天大圣孙悟空”的旗帜便代替了“花果山美猴王”的旗帜，飘扬在了花果山上空之中。 第八十四章 地府 烹牛宰羊，祭天享地，花果山的妖怪宴会一连持续数日，众妖跳舞欢歌，一时均已酩酊大醉。 此时只听一个妖怪哭喊道，“老妖我苦修数百载，身死之前能够真正感受到这自在逍遥的妖怪，时下虽然命数将尽，却也算不虚此生了。”话音刚落，这妖怪便涕泗横流着灌了一口烈酒。 在场的诸位妖王纷纷感到奇怪，但都以为这个老妖是孙悟空手下的年长妖怪，便也不做他想，跟着喝起了酒。而孙悟空一看这个老妖是个陌生面孔，只当是其他妖王带来的手下，但是已经熏熏然的孙悟空突然想起数年之前身边那个小猴子的话，顿感火烧五内，只见他踉跄着站起身来，对着一众妖王妖怪说道，“我们妖怪天生地养，好不容易修出些许成果，得以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寿命却还要受到地府的限制，俺老孙第一个不服。” 一种妖怪纷纷应和叫嚣，将孙悟空哄得更加得意猖狂，只听他说道，“诸位再次稍后，俺老孙现在就要往地府走一遭，看看他十殿阎罗究竟如何！” 只见孙悟空穿起宝甲仙履，唤出如意金箍棒，脚踩筋斗云，向着地府而去，留下一众妖王面面相觑。众妖反应过来，四处查看，刚才那个涕泗横流的老妖仿佛酒醉不醒，不知道滚到哪里睡觉去了，众妖再没看到他的踪迹。 那老妖自是哮天变得。 哮天记得原着之中，孙悟空要寿数将尽之时，才会被牛头马面勾入地府之中，如今孙悟空如日中天，其寿数更是三百有余，哮天哪里等的了那么久。所以他只能变作老妖，来窜一窜这把火，果然孙悟空是一个性情中人，毫不犹豫的中了套。 虽说这一切都是孙悟空本就要经历的，但毕竟由于哮天从中作梗而提前了三百余年，这让重新附在悟空身上的哮天仍觉得有些歉然，但事已至此，不论如何都要继续进行下去了。想到此处，哮天心如铁石。 片刻之后，孙悟空就抵达了阴曹地府门前。 只见他将手中金箍棒重重拄在地上，大声对着门内喊道，“十殿阎罗何在，俺老孙来也！” 驻守门口的牛头马面见老者不善，一人进内通报，另一人则上前喝问，谁知酒醉的孙悟空不管不顾的挥起棒子，将眼前之人打倒在地，然后径自向着地府之内走去，前来阻拦的阴卒鬼差无有一合之敌。 阎罗殿内，十殿阎罗接到马面的通报，说是有“毛脸雷公”的妖怪叫门，十殿阎罗一听都感奇怪，秦广王也是十分不解道，“为何这猴子来的如此之早？”但是孙悟空已经上门，秦广王无法，只能让崔判官和其他冥王先去应付猴子，自己则去找地藏王菩萨商议。 当孙悟空在地府之中引起混乱之时，哮天借机隐于一侧，待崔判官和几位阎罗现身后，哮天趁乱潜入了地府深处。 不提一众地府大佬如何恭维孙悟空，也不提后面秦广王和地藏王菩萨统统出面才安抚住这位虽然只有天仙却不能让众人拿捏得美猴王，哮天深入地府之后，才发现上次跟随太上老君前去奈何桥是多么省事的一件事。 进入地府之前，首先需经过四大判官所在的赏善司、罚恶司、察查司和阴律司，过了四大衙司便是十殿阎罗所在，再之后更要穿过十八层地狱之后方能抵达忘川之滨，延后沿着忘川前行数里才能看见奈何桥。这其中多有阴卒鬼差、十大阴帅巡逻往复，十八层地狱之中更有无数受刑受难的阴魂聚集，哮天一路战战兢兢，生怕被人察觉，但好在地府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在前面闹事的孙悟空所吸引，哮天才得以有惊无险。 历经数年，哮天终于再次来到了奈何桥前。虽说期间不仅收获了玉虚戊己杏黄旗，更得到了“九九元功”这样的盘古秘典，但是其实哮天的初衷，仅仅是要趁着孙悟空大闹地府之时，悄无声息的再来轮回之地看一看。只是如今虽然抵达了奈何桥前，哮天却反而犯难了。 奈何桥可以说是生人断绝，只有死后的阴魂才能走过桥去，更何况桥前还有化身孟婆的后土大神在，这可是真正堪比圣人的存在，而不是须菩提那般只是个圣人化身而已。哮天自问即使能骗得过须菩提，也定然无法骗过后土大神，但六道轮回就在对岸，哮天怎能就此折返呢？ 奈何桥前虽尽是阴魂，却与地府内迥然不同，不显半点阴森。了却了前尘的阴魂只知道浑浑噩噩的向着奈何桥走去，待服下孟婆汤之后更是与前尘再无任何瓜葛，只能顺着本性和地府的判罚，走向轮回。 看着眼前的场景，哮天一时犯了难，僵在了原地。 但是哮天不知道的是，六道轮回范围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难以瞒过后土大神的眼睛。对于后土大神来说，她即使轮回，轮回也是她，哪怕她此时因为冥河老祖的幽冥教的存在，难以让六道轮回圆满，但单纯在轮回之地而言，她与圣人并无任何差异。 其实当哮天刚刚出现在忘川之滨的时候，她便发现了他的存在。 后土是记得这个道门晚辈的，能让太上老君带在身侧，亲自为他开口求情的，除了老君的唯一弟子玄都大法师外，恐怕也只有哮天一人而已。后土与老君关系并不似表面上那般疏远，当初巫族北渡北俱芦洲时，太上老君是派遣了玄都大法师前来相护的，当时已经化身轮回的后土也是记下了这份情的。更何况这个晚辈本身就与巫族渊源颇深，之后她从自己的渠道得知哮天曾救助过刑天，算是巫族的半个恩人。所以于情于理，后土都应该对其关照一二。而后土看在到对方隐匿在奈何桥不远处踌躇不前，便猜到了对方前来的原因。 正当哮天正在考虑如何向这位巫族大神开口，才能让自己去轮回之中一睹究竟时，耳边却传来了后土的声音。 第八十五章 六道 “哮天，为何孤身前来地府？” 似乎是因为没有了太上老君在场，后土大神的声音没有初次见面时那么冷漠，而是显得温婉动听，仿佛是长辈在对晚辈说话一样。 听到后土大神话语声的哮天蓦的一惊，发现自己的伪装原来早就已经被看穿了，哮天无奈自嘲一笑，只得现出身形，但未等开口问候，哮天只觉眼前一花，自己瞬间出现在了一个漆黑的空间之中，他立马环顾四周，心生警惕。 “哮天，不必慌张，你正处于我随手开辟的一处亚空间之中。”后土温婉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到哮天耳边，“六道轮回岂是常人能够随意闯入之地？上一次，有太上圣人带你一同前来，自不会有人多说什么，但是如今你自己孤身到访六道轮回，如果被有心之人发现，难免说你居心叵测。此处亚空间只有你我二人，外人难以窥探，是故你无需担心被他人发现。” “感谢后土娘娘。”哮天连忙冲着黑暗之处行礼，他自知自己一时情急疏忽了隐匿之事，还好有后土大神顾及到了此节，否则后果难料。不过，为何后土大神会此时突然维护自己呢？哮天心头不由暗自猜测起来。 后土似乎感知到了哮天的疑惑，未等哮天询问便自顾自地开口解释道，“我听闻你曾在北俱芦洲帮助巫族盗取刑天头颅，算下来，你也算是巫族的恩人，否则我也不会轻易见你。” 顿了顿，后土继续说道，“看在是故人的份上，我便不追究你冒昧闯入忘川之事了，速速离开。” “后土娘娘，且慢离开！”哮天见后土有送客之意，连忙开口阻拦，说道，“晚辈心知擅闯六道轮回确实无礼，但晚辈心有不甘，不得不再次前来，以解心中之惑。” 哮天说完后停顿了片刻，见黑暗中并无声音传来，但后土也并未将他送出此处空间，于是哮天想了想，便索性不管不顾的继续说起来，“不知娘娘可记得上次您亲手送入轮回之中的那个女子魂魄？在那之后，太上圣人曾卦算多次，都得到“夏秋之交，沅水之滨”的转世箴言，但此后我等候多年，并未见到任何相似之人在此出世。之后，沅水之滨更是被洪水淹没，再无人家，而太上圣人的卦象仍是“尚未转世”，无奈之下，晚辈只想再来轮回看看。” 哮天说完后半晌，仍不见后土大神回应，喟然一叹，以为就此无望，心灰意冷之下便准备开口告辞离开。但未等他开口，眼前的黑暗处突然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声音由远及近，黑暗中渐渐出现了一个女子，待女子渐渐走进，只见此人面容秀丽而温柔，身形端庄而不失华贵，她头戴曲金折枝翡翠步摇，身穿明黄色拖地长裙，端的大气。哮天脑中一闪，意识到这便是后土大神的真容，立马由悲转喜，倒头便拜。 变回本身形象的后土走到哮天面前，盯着他看了许久，再次感慨道，“道门竟出了你这么一个情种？真是罕见。也罢，看在你唤醒刑天的份上，我便帮你这一次。” “哮天拜谢娘娘恩德。”哮天连忙接到。 “且慢，你先不必言谢。我这次帮你却不白帮，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后天说道。 “娘娘请讲，只要不违背师门和道义，哮天敢不遵从。” “呵呵，你这孩子看似莽撞，实际倒是谨慎的很。”后土笑着说，“不急，此事先记着，日后时机成熟，你自会知道我让你做什么。” 哮天还待说些什么，只见后土已经转过身去，朝着黑暗中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跟上来，我带你看看六道轮回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哮天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默默跟在后土身后走入了黑暗之中。 六道轮回之所以称为六道，盖因为其中包含着天道、修罗道、人间道、畜生道、饿鬼道和地狱道六种轮回转世之道，虽然天道乃诸道之顶，但其实人间道才是六道的根本所在。人界包含着全部的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识盛等苦难，正是因为人的念头变化产生善恶，才有六道轮回之报果。 上古时期，自血海而生的冥河老祖创造修罗族，建立幽冥阿修罗教，意图借此成圣，虽最后仍以失败告终，但他还是以修罗之祖的名义霸占了幽冥血海，成为了修罗一族的轮回罔替的主宰，致使后土化身的六道轮回不得圆满，后土也无法真正迈入圣人行列。 如今的六道轮回，虽说真正运转的只有除修罗道之外的另外五道，但对于洪荒世界来说，其实已然足够。真正的的六道轮回从高处看去，其实像是一个平置于地上的巨大圆盘，圆盘被不知名的空间界限一分为六，除了其中之一并无光泽宛若黑洞之外，其余六分之五分别显现出黄、白、绿、蓝、青五中颜色。每一块区域外都有排列着一列已经喝下孟婆汤的阴魂，其中白色、绿色对应区域外的阴魂数目最多，蓝色次之，青色更次之，而黄色区域外更是只有有限的几个阴魂等待。六道轮回外的每个阴魂似乎并无意识，只是依照本能或者既定的规则依次序跳入到了眼前的光亮之中，浑浑噩噩地投身于下一次轮回。 敖轻音转世之时，后土应哮天的请求，亲手将敖轻音的魂魄投入了潜力最大的人间道之中，所以后土便将哮天带到了对应人间道轮回的白色区域外。 “生者是无法站在六道轮回之旁的，他们的灵魂会不由自主的被吸入距离最近的轮回道中，只有圣人，或者被我保护的人才能幸免于此。”后土对着身侧的哮天说道，“投入轮回的阴魂，不论在哪一道中，都会在其中徘徊些许时日，之后才会转世轮回。而且，阴魂进入轮回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也就是说，但凡进入到轮回之中，一般情况下是难以再原路返回的，只能遵循轮回的规则转世而去。” “一般情况…”哮天沉吟道。 后土看了看哮天，但却没有理睬他的自言自语，而是继续说道，“既然太上圣人曾说敖轻音并没有转世，如不出意外的话，那她的灵魂应该还在轮回之中。” “娘娘。”哮天抬头问道，“我是否能亲自进去看看？” “六道轮回只有阴魂或者元神才能进入，而且哪怕有我的保护，进入其中的时间也不能超过一个时辰，否则你会不由自主的被甩入轮回，转世投胎。” “哮天明白。” 后土看着哮天眼中坚定的神色，知道劝不住，也就不在多劝。 于是，哮天闭上双眼，暗自运功，只见一个翻着银白金属光泽的半透明小人从他头顶冒出，便是哮天的元神了。 后土见状，朝着哮天的元神抬手一指，元神周围瞬间出现了淡黄色壁障，之后不待哮天操控，元神便不由自主的被轮回吸引，进入了白色的光芒之中。 哮天的元神进入人间道后，后土将目光转向了哮天泛起银白金属光泽的躯体之上，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第八十六章 难见 水浸碧天天似水，广寒宫阙人间世。 广寒宫是天庭最特殊的存在之一，女仙嫦娥作为统领天庭礼仪的女官，带领全部宫女仙娥都居住于广寒宫中，除了被罚在宫外砍伐月桂的吴刚之外，广寒宫中几乎均为女仙。但自从玉帝亲自指名天蓬元帅与嫦娥共同负责组织临近的蟠桃盛宴后，广寒宫外便多了一个不同以往的身影。 天蓬元帅面容俊朗，身姿卓越，在一身银甲的衬托下更显英姿勃发。作为天庭的得力干将，天蓬元帅不仅是北极紫薇大帝麾下仅次于真武大帝的存在，更是天河水军的最高统帅，如此有颜值、有能力、又有实权的天庭将领，自然是受到了众多女仙的暗自青睐，但天蓬都已军务繁忙无心俗事之由而推脱，并不应和，久而久之，也就无人再来骚扰。 而嫦娥作为女官之首，不仅容貌美丽，而且气质谈吐均佳，更是深得王母娘娘的器重和喜爱。自从天蓬元帅与嫦娥开始合作筹备蟠桃宴之后，两人一文一武，配合起来倒是相得益彰，而天蓬元帅也渐渐被这位雍容貌美的女仙而折服，不禁为之动心。 为此，天蓬元帅曾亲自跪在玉帝和王母面前，恳求赐婚，允许嫦娥与他结为道侣，两位天庭至尊倒是很想成全天蓬元帅，只是嫦娥作为自己爱护的女官，王母娘娘自然要问一问对方的意愿，但不想嫦娥竟只回了个不允的答复。王母只能将原话转达给天蓬元帅，同时拒绝了天蓬的恳请。谁知天蓬元帅不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仗着自己同样深受玉皇大帝和紫薇大帝的器重，开始变本加厉的追求嫦娥，时常堵在广寒宫门口等候嫦娥，嫦娥不烦其扰只得闭门不出。 一日，天蓬元帅相约与雷部众神聚会畅饮，饭饱酒足之后，微醺的天蓬元帅拒绝了雷部几位天君的送行，独自一人来到了广寒宫前。酒醉的天蓬似乎放开了束缚，竟然一反常态地在广寒宫外叫起门来，嫦娥仙子忍无可忍不禁出门训斥对方，但却被醉醺醺的天蓬强行揽入怀中，所幸被路过的何仙姑和蓝采和所救。 再难忍受的嫦娥直接跪倒在王母面前哭诉天蓬酒醉无状，见到心爱的女官遭受如此委屈，王母直接请玉帝将天蓬元帅缉拿押入天牢。 当天蓬元帅被押入天牢幡然醒悟悔不当初之时，身处六道轮回之中的哮天却只感茫然无措。 六道轮回的人间道中，眼前尽是茫茫白色，身在其中的哮天难以辩别南北东西。 进入人间道后，哮天的元神就失去了对自身的控制，他只能在周身避障的保护下，和众多投胎的阴魂一起向着更深处飘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可能只是一瞬，周遭环境中的白色光芒忽然暗淡，哮天费力扭转元神向下看去，在身体下方不远处的通道尽头竟出现了一个淡蓝色透明光膜阻挡了前进的方向，哮天身边的阴魂一个个穿透光膜之后就消失不见，而哮天却因为身边围绕着后土大神术法所化的淡黄色避障似乎无法融于光膜，而被阻隔在内，难以去到光膜的另一边。 当周身避障与光膜碰触之时，哮天突然发现自己恢复了对元神的控制，于是哮天便四处游荡起来。光膜之外是一片黑暗，无法进入的哮天也不知道光膜后面是什么情景。无奈之下，哮天只能转过头观察光膜之内。 环顾一圈之后，哮天发现，除了顺利穿透光膜的那些阴魂外，周围也有一些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没有穿透光膜的阴魂，他们有的停靠在光膜旁边却不得进入，有的在不断以头撞击光膜，还有的则在通道内和哮天一样漫无目的的四处飘荡。 “想必这些就是后土大神所说的那些滞留的阴魂了。”哮天想到自己总共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但通道尽头又如此广阔，滞留的阴魂虽然数目很少，但却分布在通道尽头的各处，于是哮天不敢耽搁，立马开始查看起滞留在通道内的这些阴魂的样貌。 时间渐渐流逝，保护哮天的避障也在随之也变得透明和稀薄，眼看时间所剩无几，但仍有几个相距离较远的阴魂尚未来得及检查，哮天不由的心急起来。 当哮天分离飘到最后一个阴魂身边时，他身边的避障突然如泡沫般破碎，哮天只觉一阵强烈的吸力要将他迅速抽离人间道，在离开之前，哮天努力转头看了一眼最后的那个阴魂，却发现仍然不是熟悉的面孔，哮天只觉一阵失落，身体也不再挣扎，任由那阵吸力将其抽走。 一阵天旋地转，哮天的元神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后土将哮天的元神送回身体之后，便等待着他的苏醒。当看到哮天睁开双眼，眼中的失落再也藏不住时，后土也不禁失望的摇起头来。 她叹息一声，对着哮天说道，“如果敖轻音没有转世，其灵魂也不在六道之中，那恐怕是被有心之人专门前来此处将其摄走了。虽不知是具体何人的手笔，但是能在我眼皮底下，取走进入六道轮回之中的灵魂而不被我发现，这洪荒之中应该也只有那几个人可以做到了。” 哮天闻言沉默点头，没有出声。 “哮天，以你现在的修为境界，想跟那几个人其中之一掰一掰手腕，还是差得太远了。”后土劝慰道，“既然他把灵魂摄走，便是为了作为手中把柄，日后好来为难于你，所以自不会轻易让灵魂轻易消散。” “娘娘，哮天明白。”哮天抬头看向后土，“今日之事多谢娘娘，日后如有差遣，只需书信一封，哮天定不会推辞。” “嗯。”后土颔首，说道，“六道轮回终不是久待之地，你还是早日回到人间界去。” “哮天告退。”哮天抱拳行礼，目送后土转身消失之后，自己则再次隐匿，沿着原路离开了地府之中。 “难道真的只有成圣才能挽回昨日遗憾？天地之间圣人皆有定数，可不成圣终究只是蝼蚁而已，我又去何处追寻那渺茫的成圣之机呢？” 离开地府后，哮天站在酆都城外，一时间竟有些茫然，不知今后该何去何从。 第八十七章 天牢 被关入天庭密牢中的天蓬元帅此时也感到十分茫然。 自从被紫薇大帝从天河水军的一名普通将官，提拔为天蓬元帅之后，他就深谙低调和克制之道，他深知自己能被看中，除了本身实力之外，还与自己无时不刻不保持着谦逊低调并且谨守天庭律法有关，但天蓬环顾四周，脸上神情满是疑惑和不解，自己怎么就来了这密牢之中呢？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天蓬开始回想为何会被关在这里。 随着记忆回归，天蓬的脸色也越来越迷惑起来。在此之前也不是没有容颜秀美的仙女借机靠近他，但他始终都秉持着恪守元阳的姿态，不去理睬这些往来的莺莺燕燕，嫦娥姿色虽然出众，但也不至于让自己迷失自我，他怎么会突然对其心动呢？更何况，一向不喝酒的自己竟然主动约着雷部众神拼酒，难道自己真的被嫦娥迷的神魂颠倒了吗？似乎从玉帝指派自己与嫦娥共商蟠桃宴之时开始，事情就有些不对起来。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天蓬元帅么？你不是玉帝老儿身边红人么，怎么突然就落魄与我等同住了呢？哈哈哈！” 嘶哑难听的叫嚣声打断了天蓬的沉思，他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天蓬元帅看来还不太清楚自己现在所在的是什么地方呢，哈哈哈！”说话之人看到了天蓬脸上没有来得及消散迷惑之色，不禁笑了起来。 “聒噪！”天蓬看了一眼，见不是熟识之人，便转过头，不再理睬对方。 “都沦落至此了，还一副自恃清高的丑恶嘴脸呢。” 那人见天蓬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似乎对天蓬表现出的姿态十分不屑，他用那特有的嘶哑声音继续说道，“我劝你还是收起你这副嘴脸，被关在这里的人起码都是你爷爷辈儿的，而且我从未见过有人到此之后还能再出去，所以你也不要痴心妄想重见天日了，不如来跟我说说，你究竟为何被关入这密牢之中？” “密牢？此处不是天庭的天牢？”天蓬元帅惊讶问道。 “天牢，呵呵。”那人嗤笑一声，说道，“你觉得，区区天牢管得住我们这些老家伙么？” 听到对方猖狂的语气，想到刚才对方曾说他们都是自己“爷爷”辈儿的，天蓬不由皱眉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不曾想只过去区区万年，你竟然连老朋友都认不出来了？”那人似乎被天蓬的这陌生的语气而惹怒了，只听他一声冷哼，随之身形骤然变化为一只单足、白喙，身体为蓝色，有红色的斑点的奇异禽类，虽然因为密牢的限制，他的变身只持续了瞬间，但天蓬还是认出了它的真正身份。 “毕方？”天蓬惊讶出声。 也不由得天蓬震惊，眼前这位“毕方”说的没错，他们俩确实是数万年之前就打过交道的“老朋友”了。 上古时期，巫妖之争刚刚结束，巫族退守北俱芦洲，妖庭名存实亡，于是玉帝奉道祖命令出来组建天庭。当时还只是天河水军普通兵将的天蓬则跟随着紫薇大帝围捕上古妖庭余孽。东皇太一和帝俊双双陨落，十大妖帅更是死的死逃的逃，只有两个妖帅因贪恋洪荒大陆上的人族血食而未及时逃到域外，其中一个因拘捕被杀，另一个则见机投降，被天庭所捕获，而被捕获的便是眼前这位毕方。哮天也因为围捕有功，被提拔为当时掌管天河水军的紫薇大帝的副手之一。 听到天蓬的惊呼，毕方畅快而笑。 天蓬不解问道，“你不是跟随轩辕黄帝征蚩尤有功，而被封圣兽了吗？怎么会被羁押于此？” “我岂会屈服于人族小儿，那只是我不成器的后裔而已。”毕方语气桀骜的说道。 “怪不得…”天蓬似乎想通了什么，但似乎又有疑惑，便继续问道，“你说此处是天庭密牢？我为何从未听过天庭之中有此处地方。” “天庭之囚锁于天牢，天牢之下是为密牢。”毕方说道，“恐怕此时你们的天庭除了玉帝和王母之外，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个地方了。密牢之中有禁制所限，内不能出，外不能进，所以你既然被关到了此处，那便做好于此孤老的准备。哈哈哈” 天蓬听完毕方的解释后，并没有理睬他狂妄的笑声，而是兀自沉思起来：如果毕方没有说谎，那自己不过是调戏了嫦娥而已，说起来只是个无状失态之罪，怎么会被羁押在密牢之中？ “天蓬，你仍未说，你究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被玉帝关押到如此严密之处？”毕方见天蓬沉默，便追问起来。 “与你无关。”天蓬语气冷漠的说道。 “天蓬，你…！” “闭嘴！”毕方还待说些什么，却听哮天对面牢房突然传出了一个好听的女声。 毕方瞬间收声，默默退回到自己牢房深处，似乎十分忌惮哮天对面之人。 天蓬见状不由十分诧异的看了一眼对面的牢房，但是密牢的阴暗遮挡了他的视线，让他难以看清对面之人的身处何方，只能凭声音判断出对面似乎是一个长相姣好的女性。 没有了毕方的烦扰，密牢陷入了寂静之中，天蓬环顾四周，但密牢坚固的牢笼似乎削弱了他的目力，他目之所致只有无尽的黑暗。于是天蓬也不再探究黑暗之中究竟还关押着那些魔焰滔天之人，只静坐原地，保守元一，他知道自己此次经历如此反常，之后必会有人前来给他一个解释，他便闭目养神，安静等待此人的到来。 他却没有想到他这一等，便是三百年。 ~~~ 灵霄宝殿。 在将天蓬元帅送入密牢之后，余怒未消的玉帝重新任命了心腹隆恩真君王灵官亲自监查蟠桃会一应事宜，同时命令他配合嫦娥统筹宴会琐事，王灵官领命而去。玉帝见王母情绪不佳，便宣布众仙散去，当他正要起身离开灵霄宝殿之时，殿外听到司职传报的天兵通报声，“启奏玉帝，四海龙王、十殿阎罗上表觐见！” 第八十八章 问心 金钉攒玉户，彩凤舞朱门。 四海龙王并十殿阎罗先后步入灵霄宝殿之中，朝拜当今玉皇大帝。 “诸位卿家请起。”玉帝和颜悦色的说道，“几位卿家联袂而来，可有要事禀报？” “小臣敖广启奏陛下。”敖广代表四海龙王上表进言，只听他说道，“近日东海之上、花果山水帘洞中猴妖孙悟空，他不仅上门索要兵器铠甲，还逞凶作恶，打伤了众多水族兵将，四海龙王受其欺辱，难以自敌。臣等今日启奏，望天庭调兵遣将，派人收讫此妖孽，以还四海安宁。” 敖广话音刚落，旁边十殿阎罗中秦广王闪身出列，接言道，“臣等亦状告花果山妖仙孙悟空。此妖忽至地府，逞凶行恶，打伤地府鬼将阴差，撕毁地府生死阴册，致使生死无状，轮回寂灭。如此亵渎天威之举，臣等祈求玉皇大帝派遣得力将领收付此妖，以安地府众差之心。” “竟有如此不敬天地之妖怪？”天庭众仙官神将纷纷面露惊愕，义愤填膺。 玉帝闻言也作出一副愤怒神情，他怒拍桌子，起身说道，“请四海龙王、十殿阎罗放心回去，朕马上派兵擒拿此妖。” 待四海龙王、十殿阎罗告退后，太白金星出列自承愿下届诏安此妖，玉帝闻言欣然允诺。 当太白金星孤身前往东胜神州时，远在南儋部州的哮天正在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离开地府后，茫然的哮天并不知道该去往何处，于是便顺着本能自顾自的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哮天只觉眼前景色越来越有熟悉之感，哮天抬头一看，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竟走回了玉泉山。 哮天抬脚步行上山，路过金霞洞时并没有进去拜见许久未见的恩师，而是转身折道向着玉泉山后山走去。 后山之中，景色依然如故，树荫茂密，溪水潺潺，石桌石椅、煮茶的石台仍静静摆在原先的位置。哮天走到石桌边坐下，看着溪水流动，回想着当初给师父贺寿时的幕幕场景，感念物是人非之哀，一时间竟有些出神。 恍惚间，哮天感觉有人轻拍自己的肩膀，哮天回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师父玉鼎真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哮天赶忙起身行礼。 “何时回来的，怎么不去金霞洞中寻为师呢？”玉鼎真人示意哮天坐下，自己坐到了另一侧石凳上，看着哮天温声问道。 “师父，我”哮天犹豫了下，说道，“我想只是想来后山看看，不曾想还是打扰了师父清修。” “你是从地府来的。”玉鼎真人问道。 “师父你都知道了啊。” “前些日子，二郎过来探望我时，我才知道你竟然如此大胆。不过既然你安然无恙，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感谢师父包容。”哮天诚心道。 “你此去地府，可有什么发现吗？” “不曾有什么发现。”哮天如实说道，“我恳求后土娘娘允许我进入六道轮回中去查看，尽管娘娘同意了，但是我进入之后，仍是没有发现她的任何踪迹。” “如此，却是欠下后土大神的人情了啊。”玉鼎真人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样的人情却是难以偿还了。” “师父，此事是哮天一意孤行，其后果自有哮天来承担。”哮天以为玉鼎真人是在责怪自己不经师门允许擅自行动，还欠下了滔天人情，所以便自说自话，将责任拦到了自己的身上。 “为师非是此意。算了，此事日后再说。”玉鼎真人叹息道，“既然敖姑娘不在轮回，又没有转世，此事怕是麻烦了啊。” “后土娘娘说，能独自进入六道轮回而不被他发现的，恐怕只有那几位至圣之人了。”哮天略微沉吟，对着玉鼎真人说道，“师父，我猜测师门的几位老爷定不会为难于我，而妖族圣人娘娘于我也并无牵扯，弟子能想到的，只也有西方的二位” 哮天明没有提后土，玉鼎真人也不会觉得只关心六道轮回而对其他事情无欲无求的后土大神会做如此苟且之事。 玉鼎真人点点头，明白了哮天意中所指。 哮天想了想，继续说道，“之前轻音好巧不巧，能遭遇从西牛贺洲专程赶到南儋部州的金翅大鹏雕，当时我就觉得此事蹊跷，现在想想，怕也是西方所为。” “西方教抑或说佛教，究竟意欲何为？”玉鼎真人似乎不明所以。 玉鼎真人不是哮天，并不知晓未来将会发生之事，更不会知晓佛教的意图，所以哮天对他的疑惑并不意外。但哮天疑惑的是，佛教如此明目张胆的在西牛贺洲之中安插自己人，师门的几位圣人怎么着也应该可以看出点端倪，为什么也无动于衷呢？即使太上老君真的无为，通天教主自闭山门，那阐教的掌教老爷，自己的师祖元始天尊，怎么着也应该有点反应。难道真的合该西方大兴？ 哮天对着玉鼎真人试探着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玉鼎真人似乎对此也十分不解，自己的师尊只嘱咐要紧闭山门，避免在量劫之中沾惹因果，并没有提此次量劫究竟是什么。 看着师父面上的疑惑，哮天知道，怕是难以从玉鼎真人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师徒二人沉默对坐许久之后，玉鼎真人再次开口对着哮天问道，“哮天，此后你有何打算？” 经过与师父的这段交流，哮天其实已经想通了，既然以自己目前的修为只能被动接受大能们的安排，那边顺势而为，总有一天，自己要站在他们中间，到时候自会一结心中之怨。 但是对自己的师父，哮天却不能说出如此狂妄之话，所以哮天沉思良久，才回答道，“此次出来日久，灌江口之事均由师兄一人负担，弟子也倍感愧疚。如今既然做什么都无事于补，我还是先回去分担一二。” 玉鼎真人欣慰道，“生老病死皆有定数，你能看开就好，那为师便不留你了，早日回去跟你的兄弟们团聚。” “是，师父。”哮天起身行礼，犹豫了下，说道，“多谢师父开导。” 玉鼎真人微笑着说，“去，为师也要去钟南山中拜会你云中子师伯了。” 于是哮天辞别玉鼎真人，离开玉泉山，在山门外收拾了心情后，向着灌江口而去。 第八十九章 动兵 自从哮天离开之后，杨戬便率领梅山六圣及一众草头神将开始巡视南儋部州。 南儋部州虽大，但经过六年的梳理和打压，大大小小的妖怪基本上被收拾的一干二净，偶有漏网之鱼也都会匆忙跨海而逃，只剩一些不成气候的山灵精怪苟活在深山密林之中，所以本就少有风浪的南儋部州此后更是太平。也正是因为没有了妖族的桎梏，南儋部州的人族势力开始疯狂的成长起来，各种人族宗门、世家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感受到太平的人族开始沉溺于享受，忘记了曾经活与妖魔威胁之下时的胆战心惊。 而完成了巡视的杨戬则早就率部返回了灌江口。 当哮天回到二郎真君府时，杨戬及梅山六圣正齐聚白虎节堂中，哮天推门而入，引得众人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兄弟们，我回来了。”哮天笑着说道。自杨戬和哮天坐镇灌江口以来，他几乎与杨戬形影不离，很少有单独行动的时候，此次外出耗时近十年，算是他离开灌江口最久的一次了。 “哮天！” “哮天兄弟，终于回来了！” 看到哮天回来，众人纷纷惊呼起身，坐于主位之上的杨戬同样露出笑容，他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置说道道，“回来就好，过来坐。” 哮天应了一声，走过去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待所有人重新落座，杨戬就着哮天回来前的话题，继续说道，“如今南儋部州的妖族势力基本肃清，短时间内再翻不起什么风浪，但南儋部州对于我们来说只是练兵而已，真正难啃的骨头，是西牛贺洲。” “师兄，要去寻西牛贺洲妖怪们的麻烦？”哮天好奇问道。 “正是。四大部洲之中，北俱芦洲暂且不提，其余部洲中，当属西牛贺洲妖怪最为繁杂，妖怪实力最为庞大。我准备择日启明玉帝，允许我跨洲前去西牛杀妖。” 杨戬的决定赢了的众人的纷纷喝彩，只有哮天面沉如水。 对于杨戬要启明玉帝，哮天是理解的，毕竟名义上灌江口只能负责南儋部州中事，而西牛贺洲归属于天河水军管辖，如要跨越部洲动兵必须要有天庭的允许才可。上次去积雷山时也是因为太白金星带了玉帝的圣旨。但哮天不理解的是，杨戬应该清楚西牛贺洲的妖怪都有着不同的背景，处理起来不会像南儋部州这么单纯和简单，为何他还要去趟这摊浑水呢？ “师兄？”哮天忍不住想要规劝。 杨戬摆了摆手，打断了哮天的话，只听杨戬说道，“我知道西牛贺洲之水浑浊不堪，但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还他们一个清明。至于那些隐藏于水面之下的事情，自有掌教老爷为我们遮风挡雨。” “可是掌教老爷有令？”哮天惊讶问道。 “老爷命白鹤童子前来问话，‘西牛贺洲民不聊生，人族不堪重负，我阐教以人族立教，当有所作为。’”杨戬回答道。 元始天尊终于忍不住要出手试探了？哮天不由惊喜万分，在自己的不断暗示之下，师门终于对西牛贺洲之事有所反应了。前日还在与师父暗自吐槽师门不作为，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了效果，哮天尴尬之余，只觉心情好了很多。 “正好你回来的及时，你我师兄弟当有机会同时出手了。”杨戬笑道。 “愿听师兄号令。”哮天抱拳回礼。 “此事就这么定下。”杨戬起身说道，“梅山六圣何在？” “末将在。”梅山六圣同时起身插手抱拳。 “你们依照军令，各司其职，整顿军马，半年之后，随我剑指西牛贺洲！” “末将领命！”梅山六圣同时领命而去。 白虎节堂中只剩下杨戬和哮天师兄弟二人，于是杨戬面色放缓，对着哮天说道，“师弟，坐下说话。” 两人再次落座。 杨戬问道，“此去地府可否顺利？” “嗯。”哮天点点头，低声说道，“只是仍然没有发现轻音的踪迹。” 杨戬沉默片刻，说道，“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急不得。” “我心中有数，师兄无需担心。”哮天反而劝慰了一句杨戬，之后转言道，“师兄，我担心西牛贺洲之事，玉帝不会轻易松口，” “无妨。”杨戬沉声道，“我们也就是名义上报备一声，如果我真想做什么，他管得了我么？” 杨戬话音未落，身上大罗金仙的气势展露无疑。 “呵呵，说的也是。”哮天闻言也笑了起来，虽说玉帝是他们的领导，但是有师门在前，自然也不怕什么，况且，杨戬本就一直对玉帝心怀怨念。 看着哮天的情绪不似原先那般异常，似乎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杨戬知道哮天是真的想通了，心下也不由松了口气。 “半年之后，你我便从西牛贺洲以北开始，先拿狮驼国的金翅大鹏雕来祭刀！”杨戬轻拍桌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哮天知道他是要为敖轻音报仇，不由心生感激。但是想到狮驼国不不仅有金翅大鹏雕，还有青毛狮子怪和黄牙老象，这二妖虽说已经被佛教驯服，但毕竟曾是截教中人，想到此，哮天不由问道，“那狮驼国中的青毛狮子怪和黄牙老象，应是原先通天圣人门下的虬首仙和灵牙仙，虽说他们如今已经归属于佛教，但是是不是还是要跟圣人老爷也报备一声？” “理应如此。”杨戬是知道狮驼国妖怪们的底细的，但是作为阐教弟子，他确实没想到截教这一层，如今封神结束，两教再无对立，虽然金鳌岛早已封岛多年，但是于情于理都得知会对方一声。于是杨戬想了想，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我兄弟分头行动，我去天庭请示玉帝，金鳌岛那边就劳烦师弟走一遭了。” “好！那我即刻出发。”哮天立马便要动身。 “哎，不急，你刚刚回来，自是要先给你接风洗尘才是，金鳌岛明日再去也不迟。”杨戬笑着拦下了哮天。 哮天闻言也笑了起来。 “报告真君，将军，三太子到了。”此时，门外传来了戴礼的声音。 第九十章 妖猴 “听说你回来了，哮天，我马不停蹄的就从南天门偷跑出来了。” 哪吒人未到声先至，刚走进院门就大喊起来。 “哈哈，三太子来了啊！”哮天笑着迎了出去。 “哟？”哪吒看着满脸笑容的哮天，诧异的说道，“好久没见到你笑了啊，我以为你天生就不会笑呢。” “别在院子里站着，进来说话！”杨戬站在门口招呼两人。 “先不急，先让我看看，这十数年未见，哮天你有没有长进！”哪吒拉起哮天就向着后院的校场走去。 哮天脸上满是无奈，和哪吒打架算是灌江口的保留节目了。哪吒每次前来，只要见到他，那第一件事便是要不管不顾的先打一架，不过如今哮天可是练就了九九元功，同境界的条件下，恐怕号称战神的杨戬都不是他的对手。哪吒来的恰到好处，哮天正好趁此机会试试自己的成色。 带着哪吒进来的戴礼是个好热闹的，见状便拉着杨戬一同来到了校场之中。此时金大升和常昊等梅山众人正在校场带兵演练阵法，见到哮天和哪吒联袂而来，不用猜都知道这两个人又要战上一场，于是纷纷让开场地，围成一个圈。而好事的戴礼更是现场开启了堂口，招呼众人对赌胜负。 杨戬也很久没有看到灌江口这么喧闹了，哮天的归来似乎确实让这里多了些什么，杨戬笑了笑，掏出了一瓶养气丹，压哮天胜利。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当戴礼还在吆喝众人下注时，场中的哮天和哪吒已经战在了一处。 二人每次见面都要打一场，又同是使枪的，自然对彼此之间的招数和手段都十分熟悉了，当初哮天刚刚突破七转，境界初达金仙时，哪吒就想和他打一场，但是当时哮天毕竟身上有伤，也就不了了之，如今二人同属一个境界，自然能战个痛快。 只见刚一交手，哪吒就唤出了自己的三头六臂神通和各种法宝神兵，俨然一副全力以赴的姿态，而另一边的哮天却仅仅取出了新得的龙胆亮银枪，挽了个枪花，便站在原地不动，似乎在等哪吒主动攻击。 “哮天，你休要猖狂！”哪吒见到哮天如此姿态，心中不由燃起怒火，不由分说挥动火尖枪刺向哮天，而哮天一招烈火燎原甩动枪身迎向袭来的对手，哪吒保持火尖枪前刺的动作不变，另一只手举起乾坤圈，试图用乾坤圈挡住哮天的攻击，同时用手中火尖枪打破哮天防御。 “轰！” 只听一声轰鸣过后，硬接了哮天一式烈火燎原的哪吒竟被一枪轰出数丈之远，不仅原本的打算落空，握着乾坤圈的手掌也隐隐发麻。 “你怎么力气变得这么大？！”哪吒一脸震惊的问道，一时大意竟让他吃了个暗亏。 场下观战的杨戬此时双目一凝，其他人只看出了两人对轰时力量的悬殊，但是作为同样以八九玄功作为主修法门的杨戬，却从哮天身上一闪而逝的银色金属光芒中看出了些许不同，他的脸色也不由变得凝重。 “哈哈，现在换我攻击了，哪吒，接我一招百鸟朝凤。”哮天却不管哪吒的惊疑，主动挥舞银枪，闪身便来到了哪吒身前。 “好快！” 哪吒大喝一声，脚下风火轮狂转，六只手臂同时挥动手中武器，混天绫和缚妖索自动甩出，试图困住哮天。但哮天只是屈身一闪便绕过了袭来的两间软兵器，之后银枪荡开哪吒手中武器，枪尖抵住哪吒手中火尖枪顺势一抖，哪吒被震得连连后退。 “好！”观战的众人纷纷为哮天这灵巧的一击喝彩。 哮天看着突然变强的自己打的发懵的哪吒，不由笑着问道，“还打吗？” “不打了不打了！你们师兄弟真是一个比一个妖孽，你才刚入金仙就有堪比大罗的战力，简直恐怖如斯！”哪吒宛若泄气一般，收回了神通和法宝。 哮天则笑着谦虚道，“偶有奇遇，偶有奇遇。”他可不想自己的好兄弟因此受到打击。 “打不过你还喝不过你么，咱们酒桌上见真章！”哪吒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哮天看着他这副惫懒的样子，也放下了心。 众人散去，杨戬、哮天和哪吒三人则去到哮天府上喝酒。 感受到哮天的气息，原本趴在屋内的睚眦瞬间起身重出门外，在许久未见的主人面前撒泼乞怜，而哮天也十分想念自己忠诚的坐骑，伸手不停地给睚眦挠痒。 “这就是当初敖轻音送你的坐骑睚眦了，真的是威武呢。”哪吒一脸羡慕的说道，“对了，二哥，你的狴犴呢，怎么都不见你骑它出门？” “还不是因为师兄从不出门。”安抚好了睚眦的哮天接过话，“下次出征西牛贺洲，师兄你可要骑着狴犴和我同行啊。” “好。”杨戬笑着应了下来。 留睚眦在屋外玩耍，哮天三人走到了早就备好酒食的餐桌前分别落座。 “二哥，哮天，你们知道天庭最近发生了两件大事嘛？”痛饮几杯后，哪吒开始分享近期天庭的近况。 “哦？你说说看。” “第一个，天河水军统帅，号称勇冠三军的天蓬元帅，却因酒后调戏嫦娥仙子，被卸了职务，压入了天牢之中，哈哈哈，你们是没看到当时天蓬的样子，简直与平时判若两人。不过这下，他可惨咯…”哪吒说着喝了口酒，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也不怪哪吒如此，先不说天河水军、托塔天王、灌江口等几方在天庭的武将系统中本就互有竞争，而天蓬元帅又属于天庭原有势力，与哪吒等封神之后来到天庭任职的后来者也有着不小的摩擦，所以天蓬落难，哪吒自然乐的看笑话。 “天蓬因不至于如此失态才是。”对天蓬这位军中同僚，杨戬本身并无甚意见，而且天蓬以往口碑不差，所以杨戬听闻天蓬如此失态也十分惊讶。 “第二件事就更离谱了。”哪吒喝了口酒继续说道，“东胜神洲出了一个妖猴，不仅大闹东海龙宫，而且搅得地府也不得安宁，四海龙王、十殿阎罗竟然同是上奏天庭捉拿此妖，你们说是不是离谱！” “猴妖？你不是在开玩笑？”杨戬似乎并不相信的哪吒说的第二条消息。 “二哥，是真的，我何时欺骗过你。” “我信哪吒。如果没错的话，在前些日子我曾在东海龙宫见过此猴。”哮天嘴上说着肯定的话，心中却想着另一件事情：在他的干预下，整个西游的剧情都提前了三百年，难道取经也要提前了么？ 第九十一章 妖国 “你说四海和地府被一个猴妖搅得天翻地覆？” 杨戬尤自不信的问道，“难不成这个猴子是个准圣大妖？” “我倒是没有见过，只不过听说他很是厉害，而且把东海龙王敖广的深海之宝定海神针铁给拿走了，老龙王为此哭惨了。” 杨戬转头，向哮天问道，“师弟，你不是见过这个猴妖吗？你看出他的境界了吗？” “我在东海龙宫遇见他时，应该只是天仙而已。”哮天如是说道。 杨戬闻言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此事不对，四海龙王起码都是金仙以上，地府更有准圣强者地藏王菩萨镇守，区区一个天仙猴妖怎么可能让四海和地府为难，不对，不对。” “二哥，没啥不对的。”哪吒见杨戬皱眉，便劝道，“反正四海龙王和十殿阎罗都上天状告玉帝了，此事自然有玉帝头疼，咱们看戏就好了。哮天，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确实如此。”哮天虽知道在座几人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躲过此事，但此时还是当做不知道的好。 杨戬见状也也只能无奈摇头，暂且将此事置之脑后。几人又饮了几杯，杨戬突然想起刚才哮天和哪吒切磋时，身上闪现的银白色金属光芒，这种光芒显然不是八九玄功运转时的特征，虽说知道每个人都有个人的缘法，但他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对了，师弟，你运转功法时可感到异样？” “师兄，可是有何不妥？” “适才你二人切磋时，我看到你身上银光一闪而过，这似乎不是你我所修功法的特征？” “嗯”哮天犹豫了一下，说道，“师兄放心，我只是离家的这段时间有些机遇而已，功法并无不妥，身体更是无恙，师兄放心便是。” “你心中有数就好。”见哮天不愿多说，杨戬也没有继续追问。 “不过哮天如今确实厉害起来了，才刚刚突破至金仙没多久，我就不是他的对手了，日后怕是更难对付。”想到刚才与哮天对攻时双手发麻的感觉，哪吒不由心有余悸。 哮天闻言也只能一笑带过，并不在此话题上多说。 于是三人继续说起天庭和四大部洲之中的闲事，当哪吒听到杨戬有意兵发西牛贺洲时，他顿时大感兴趣，连忙说道，“二哥，这种热闹可不能少了我哪吒，二哥，你到时候一定要叫着我一起啊！” “哈哈，当然，有三太子做先锋，自然求之不得。”杨戬笑着应道。 “那我敬二哥一杯，到时候就供二哥驱使了！”哪吒举起酒杯，仰头饮下。 杨戬和哮天陪着喝了一杯，几人便借着话题说起西牛贺洲的妖怪来。只是还没说几句，屋外又传来了戴礼的声音。 “三太子，天庭来了信使，说有军令给你。”戴礼顿了顿，继续说道，“真君，天庭同时也派了使者到灌江口。两位使者现在都在白虎节堂中等候。” 屋内坐着的三人一听有令使前来，相互对视一眼，同时起身走出门，和戴礼一起走向白虎节堂。 片刻后，几人见到了白虎节堂中的天庭使者。 “三太子，玉帝有令，命你立马回归托塔天王阵列，随军出征。” “二郎真君，玉帝有令，命你率部前往东胜神州，与托塔天王汇合一处，暂归于托塔天王麾下听令。” 两位信使见正主到场，快速宣读了天庭旨意。待杨戬和哪吒领旨之后，才笑着向众人解释起来，“好叫几位将军知道，先前被诏安上天的花果山猴妖，后来不知为何又反下界回花果山去了，那猴妖似乎纠集了众多妖怪，自称齐天大圣，要在花果山建立妖国，所以玉帝派遣托塔天王领军出征。” 身边另一个信使此时小声补充道，“天河水军先前已经败了一场了，陛下因此十分震怒。” 两位信使说完后，便要告辞回天庭复命。杨戬让戴礼送二人出去，同时通知灌江口众将整顿兵舟准备出征。 “看来这个妖猴确实不简单啊。”待使者离开后，哪吒看着杨戬和哮天说道，“竟然让天河水军都铩羽而归。” “没了天蓬元帅的天河水军只是乌合之众而已，我那舅舅怕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杨戬嗤笑一声，随即面色变得严肃起来，说道“我感觉此妖猴虽然只有天仙修为，但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到时候你我兄弟三人见机行事，别给人当了枪使。” “我就跟着二哥了。” “师兄说的是。”哮天想了想，说道，“既然地府、四海都任由猴妖胡闹而不加制止，玉帝的态度又暧昧不清，我觉得我们可以适时放水，且看后续。” 杨戬沉吟片刻，颔首说道，“当时如此。” 于是哪吒跟着杨戬和哮天登上灌江口的凌空宝船，一同向着东胜神州进发。 东胜神州，花果山。 当初孙悟空抱着好奇和探究的心态接受了太白金星的诏安，随他上了天庭，但是上天之后，先不说天庭的那些仙官神将对他冷眼相待，他堂堂齐天大圣居然只被封了一个弼马温，起初他以为弼马温是个大官，后来在同僚的嘲讽声中他才清楚他居然只是一个养马的散官，连品级都没有的那种，受够了的孙悟空一怒之下脱了官服、放了天马，转身下界回到了花果山中再次做起自己逍遥快活的妖王。 花果山上此时不仅聚集着花果山中七十二洞妖王，还有从西牛贺洲远道而来的牛魔王等大妖，所以仓促而来的天河水军吃了轻敌的亏，竟被打了个丢盔弃甲狼狈逃窜。而孙悟空则趁机收缴了天庭的兵甲武装自身，更是在牛魔王等妖怪的撺掇下试图仿照狮驼国建立东海妖国，以对抗天庭来敌。 此时的花果山水帘洞中，孙悟空当仁不让的端坐于主位之上，其下首依次坐着应邀而来的平天大圣牛魔王、移山大圣狮驼王、混天大圣鹏魔王，通风大圣猕猴王、驱神大圣禺狨王以及从碧波潭前来凑热闹的九头驸马，除了北海的蛟魔王外，七大圣竟是悉数到场。再下方则是花果山的七十二洞妖王，一百零八妖将，和数万妖众。 除了孙悟空外，其余都是妖怪一个个凶神恶煞，妖气冲天，引得花果山上空乌云密布，原本的仙灵宝地也变得乌烟瘴气，远远看去，竟是宛如一道乌色龙卷屹立于东海之上。 第九十二章 伐妖 “别说，这天庭的兵器和铠甲确实光鲜！” 牛魔王看着眼前换上天河水军的兵器铠甲后变得明晃晃的小妖们，顿感意气风发，大笑着对身旁的妖王们说道。 “可惜咱们的手下都在西牛贺洲，距离这花果山太过遥远，否则会聚一处，甚至可以反攻上天庭。”大口囫囵吃着血肉的狮驼王口齿不清的说道。 “莫急，天庭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到时候扣下几艘宝船飞舟，不就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了！”孙悟空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之上，一边吃着香蕉一边对牛魔王说道。 “老弟呀，不是我说你。”牛魔王对着孙悟空说道，“虽说你那宝贝确实厉害，但是你这境界还是低了点，你还是得抓紧修炼起来。” “哎！修为之事不急，打架不一定全看境界。”孙悟空满不在乎的说道，在他眼里，什么龙王阎王天庭地府的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只需他挥动手中铁棒，统统都得跪地求饶。 牛魔王看着孙悟空的姿态，虽然面上仍是不停恭维，心下已然担心起来。当初镇元大仙让他们几个从西牛贺洲远赴东胜神州，来辅佐这个猴子，他们只当会是崛起的时机，来了之后才发现竟是一个仅是天仙境界的猴子，而且这猴子明显是出世之后太过顺利，致使逐渐养成了一副目中无人的姿态。虽说他们只是奉命而来，见机不对闪身逃命便是，但他总觉得心下难安。 在听了牛魔王的话之后，孙悟空虽然面上不显，心下其实也有些焦虑。 在座的几位远道而来妖王中，除了他之外，其他竟都是玄仙以上的好手，而牛魔王、禺狨王更是有金仙境界。他虽然战力强劲，但是仅是一个小小的天仙确实难以服众。如果真的要建立东海妖国的话，到时候他能否居于首位也是未知之数，但他也只能作出满不在乎的姿态，好让众人难以琢磨他的真正心思。 一众妖王虽然面上和和气气，大口吃酒大口吃肉，仿佛血脉兄弟一般，但心下却都各自打着算盘，不一而足。 “报！”突然，水帘洞外传来了站岗小妖慌张的声音，“大王，诸位大圣，天庭的舰队又来了！” 众妖王闻言竟是全然不怕，牛魔王更是哈哈大笑道，“天庭又来给我们送兵器甲胄了，咱们应出去相迎才是！” “走！” “出去看看！” 于是一众妖王簇拥着孙悟空和牛魔王走出水帘洞，来到了花果山，看向天空。 花果山上空此时满布旌旗，战舰宝船环绕期间，数目竟是不下数百。其中几艘宝船之上插着二郎真君、灌江口杨的旗帜，其他则悉数挂满天庭众将的旗帜。 “二郎神杨戬竟然也来了？!这下要遭！”牛魔王见到灌江口的旗帜，心下顿时一突。 此时孙悟空却依然上前叫起号来，“来着何人，速速报上姓名，本大圣可以饶你不死！” ~~ 花果山上空中，飘扬着“托塔天王李”旗帜的明黄色旗舰上，天庭和灌江口的众将都聚集于此。 “众将，那妖猴在山中叫嚣，甚是猖狂，谁愿去将其捉拿？”手持宝塔的李靖面向众人问道。 “某愿为元帅解忧！”说话的是一员虎背熊腰之将，此将手持两把萱花大斧，面若金钟口似悬河，形象上十分威武霸气，正是李靖帐下先锋巨灵神。 李靖见巨灵神如此知趣，心中甚是欣慰，说道，“甚好，有巨灵神出马，定将那妖猴擒于斧下！” “某去也！”巨灵神得到李靖准许，挥起双斧便冲向山下的孙悟空。 灌江口众人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哮天心中更是冷笑不已，巨灵神看似威武，实则是一个仅为天仙的天将，李靖派他去跟孙悟空对敌，也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 果不其然，巨灵神下阵不久，与孙悟空对攻几次，便落得下风，手中萱花大斧更是断成两截，巨灵神急忙撤身逃命，那孙悟空也不追，只在下方喊道，“这个不行，下一个下一个。”引得花果山上群妖沸腾，摇旗呐喊。 “那猴子果真神通广大，末将不敌，请元帅责罚！”逃回来的巨灵神跪在李靖面前讨饶。 李靖大怒，言道，“你这厮败我军锐气，拉下去斩了！” 哪吒见状连忙阻拦，李靖见状便顺阶而下，让巨灵神回去反思。待巨灵神下去后，李静再次环顾四周，问道，“何人愿去擒拿妖猴？” 半晌之后，竟无人回应，李靖面上挂不住，不由看向哪吒，哪吒见状便要出列求战，却被哮天拉住。哪吒不解，看向哮天，哮天则不理哪吒，自己走出列，说道，“李元帅，我愿去试一试这妖猴的成色。” 李靖出征时，玉帝曾将私下里点播过他，让他对于此战不要太过于认真，那猴子自有人去收拾，李靖作为玉帝心腹，对于玉帝的言外之意自然闻声而知雅意。于是他方才才会派遣看似威武实则草包的巨灵神去打头阵。之后暗示哪吒出列，他本想在哪吒出阵前将其拉进身前低声交代，却不想半路杀出一个哮天。 灌江口一系虽然跟他们私交甚笃，但也不是他李靖可以随意拿捏的，所以当哮天出列求战时，李靖反而犹豫了。 哮天只是想试一试天庭姿态，如今见李靖沉默不语，心下已然了然，他自不会让李靖太过为难，于是便再次开口道，“李天王，我见花果山中除了妖猴之外，尚有西牛贺洲的诸多妖魔，前些日子被他们运气好逃脱了，今日遇到，哮天自是要杀鸡儆猴。” 李靖听哮天之意，只是要去找西牛贺洲妖怪们的晦气，心下不由松了口气同时，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如此，就看哮天将军手段了。” 哮天点点头，转身看了一眼杨戬，杨戬了然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哮天走下甲板，纵身跃上趴伏在一侧的睚眦，在他的示意下，睚眦缓缓走下旗舰，悬浮于花果山半空之中，对着山下众妖发出愤怒嘶吼，气势全开之下，竟不亚于寻常天仙。 “来者通名！”站在众妖之前的孙悟空看到来者区区坐骑q气势就不亚于自己，心下凛然。 “灌江口，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