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权臣哥哥的掌心娇》 第1章 开局 无边黑暗中,安青青感觉鼻尖传来一阵要命的刺疼,她轰地一下睁开眼睛,刚好看见大夫一脸欣喜的抬手收针。 “哎呀,六小姐这口气终于回过来了,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康复了。” 阮老太太怜惜的摸着小孙女粉嫩嫩的脸蛋,从嬷嬷手中接过湿帕子,给小孙女擦鼻尖上殷红的血迹。 “小安玉不怕,祖母这就打死那人给你解气。” 安青青望着床旁的老人,脑子还有些混沌,细软的嗓子透出满满的虚弱。 “打死谁?” 一句话,直接让阮老太太眼泪婆娑,随后气得发狠:“今日就把二少爷送到乡下庄子去!谁敢说情,给我一起滚!” 阮府二房太太赵长竹站在边上,用尖细的嗓音附和起来。 “母亲,瞧瞧六姐儿都没朝气了。依着儿媳看,这次该给二少爷些教训,左右离会试还有一年多,让他在乡下静静也是好的。” 阮府大房的三少爷阮双景立刻驳斥回去。 “都是一家子兄弟姊妹,二伯母如此挑拨,可有意思?且三叔在任上没回来,三婶正回娘家省亲,我们这般越俎代庖处理三房的事,岂非让三叔三婶寒心!” 赵长竹瞪了阮双景一眼,转而去看阮老太太。 “母亲,二少爷从小就跟六姐儿不和,这次还推六姐儿下水,差点溺死了她,若是六姐儿亲娘泉下有知,怕是要恨咱们的。” 三弟妹是续弦继室,又不是六姐儿的亲娘,怎么会真心待六姐儿? 阮双景立刻扬声。 “祖母,二哥必不是故意推六妹妹下水的,此事必然是误会。何况二哥已有了举人功名,是难得的读书苗子,若是今日将他逐出门去,耽误了会试可怎么办?” 二人正吵着,刚刚接收完原主记忆的安青青猛地坐了起来,扯着嗓子要开口,偏偏不争气咳嗽起来。 “咳咳,祖母,三哥说的没错,的确不是二哥推我下水的。”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 要知道,六姑娘阮安玉仗着自己嫡出身份,从小嚣张跋扈惯了,时常欺辱她这不受宠的庶出二哥阮双行,兄妹关系极其不好。 今日,阮安玉意外落水,被阮双行救起后昏迷不醒,虽然没有第三人看到经过,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必是阮安玉又去招惹阮双行,或故意或无意被推下水的。 就连阮双行本人都没有开口否认,正被罚跪在院子里等候惩罚呢,阮安玉怎么突然替他说话了? 安青青管不了那么多,眼眸红彤彤的去看阮老太太,吸吸鼻子。 “祖母明鉴,这次真是意外。是我看水里的锦鲤可爱,想抓一条送给祖母,才不小心掉下去的,亏得二哥路过,才把我捞起来。” 阮老太太立刻被这话打动,谁说她家小孙女是个小魔头了,分明这般有孝心。 “六姐儿,你说你给老太太抓锦鲤,脚滑落水,二少爷恰巧路过,救你起来,那你手里怎么会捏着二少爷的香囊呢?这事实可和你说的不符啊!” 赵长竹这话夹枪带棒的,听得安青青极不舒服。 “二伯母这是要坐实二哥谋杀亲妹的罪名,将他的举人功名给夺了?怎么,二哥是挡了你儿子的道了,非要离间我三房兄妹不和,二伯母才开心?” 安青青爬起来跪在床上,直直地望向最疼爱原身的阮老太太,泪珠儿啪嗒啪嗒的掉。 “祖母,孙女的确撒谎了。我想给祖母抓锦鲤是真的,后来二哥好意来帮我,我却逼他下水抓锦鲤,他不依,我一生气,就拽下了他腰上的香囊。” “谁知,二哥瞧见我抢了香囊,立刻冷了脸,我觉得他好玩,就想逗他,结果脚底踩着个石头就下水里了。” 阮双景闻言,急忙开口:“祖母,那香囊是二哥生母留给他唯一的遗物了!” “我只是想逗逗二哥,若晓得那东西是他姨娘的遗物,肯定不敢乱来的。” 安青青顺势做出不知所措的模样,顿了顿,又扭头看向一直煽风点火的赵长竹。 “二伯母就算再心疼我,也要分清楚是非,这件事上,我觉得应是我错了,您觉得呢?” 赵长竹自然再说不出来话了。 阮老太太沉默许久,然后拉着孙女的手,摸着她的脑袋。 “安玉,你可知,若是留下一个曾杀过你的人在身边,你会活得有多危险吗?”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这句直击心口的话,让安青青呼吸都暂停了。 如果这个将她推下水的人不是阮双行,她肯定不会放过此人。 但谁让这个人偏偏就是将来的刑部尚书,是唯一能和她的前夫章舒弘打成平手的死对头阮双行呢? 第2章 破局 前世,安青青因家族联姻,嫁给了侯府嫡子章舒弘为妻,自以为觅得良人,结果过门不到两年就因病去世了,许是心有不甘,残魂留在府中祠堂整整十五年。 她亲眼见证了章舒弘是如何给妻子下毒,伪装成病故后再续娶,利用三段姻亲关系青云直上,一步步成为连皇帝都要奉承的大奸臣。 更令她气得差点魂飞魄散的是,章舒弘这混账玩意居然打着对她情深不寿的名义,不知从哪里找了个私生子,过继到她的名下,继续糊弄她父兄为其忙前忙后。 安青青恨不得弄死这个狗东西,却只能眼见着他贪赃枉法,每一个和他政见不合的人都会被弄死,唯一能与之抗衡的人,便是刑部尚书兼内阁首辅阮双行。 后来,侯府祠堂意外失火,她以为自己会魂飞魄散,再度醒来却回到了十年前,也就是她死后的第五年,重生成了阮双行同父异母的亲妹妹阮安玉。 还不等安青青欣喜于这个方便帮她报仇的身份,就悲催的发现,自己正是欺辱这个金大腿的头号元凶。 她想到传言中,这个刚刚坐上刑部尚书的位置,就亲手灭了自己满门的狠人,以前觉得他阴狠毒辣,如今却觉得他十分可怜。 她不想再次韶华早逝,便下定决心好好补救一番。 安青青也就是阮安玉,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无辜了些,语气凄凉极了。 “祖母,安玉知道你就是嫌我不乖,老去闹腾二哥,想把我赶走,又怕我亲娘怨您,这才要把唯一肯纵着我玩的二哥轰走!” 见她都搬出了已故的亲娘,阮老太太直接只能叹了口气。 “罢了,你都这样说了,祖母还能怪谁?以后和你二哥好好玩。” 阮安玉欣喜地又磕了个头,“孙女谢谢祖母,也替二哥谢谢祖母。” 说完,又对着阮双景道谢,“也谢谢三哥!” 阮老太太见孙女的身体确没有大碍,自己也累了半天,交代她好好休息后,便离开了院落。 阮安玉等人都离开了,便想掀开身上碧青色团花雪绸的被褥,跳下床去看阮双行。 他虽然的确将人丢下了水,但很快便良心发现,又跳下水将人救了上来,身上肯定也都湿了,若是照顾不好,肯定会生病的。 大丫鬟橘白眼角一挑,语气中带着两分的打抱不平。 “姐儿管二少爷做甚,管事已经叫了大夫,应该没有大碍了。” 另一个大丫鬟管桂端着茶水央劝道:“姐儿刚醒,奴婢去给你端来些饭菜,先用上一些,再去也不迟。” 阮安玉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先去看人,她保下了他,这时候不去蹦跶一下邀个功,她就是个傻的。 “我要去看看二哥。” 她坚定道。 转了游廊,出了内院角门,越过抱厦厅,下了石阶,就到了阮双行位于外院的居所锁玉斋。 院子里面稀稀拉拉的只点了三四盏灯,门匾上也没有挂灯笼,用清淡简朴来形容都不能恰到好处,只能说是朴素极了,哪里是个大户人家公子该有的待遇。 管桂弯腰给阮安玉照路,看她嘟着嘴,便蹲下身子解释起来。 “二少爷统共两个小厮,两个嬷嬷,没有人出来接应也是正常。” 安玉心道:怕是府邸里的人都不喜欢他。 她光是近身的嬷嬷就有四个,还不算打杂的,吃穿皆是上等,院落热闹华丽,这一对比起来,一个是天上的星辰,一个却是地上的尘埃一般。 阮安玉深吸一口气,“走。” 锁玉斋的嬷嬷看着最受宠爱的六小姐来了,都是赶忙的行礼,“六小姐怎的来了,这更深露重的,若是摔了,老太太可是要心疼的。” 阮安玉看着两个嬷嬷眼神惊恐又担忧,分明是怕自己又是来找阮双行麻烦的。 她也不多言,吩咐橘白将带来的食盒给了自己,吩咐道:“你们就在外边,我看看二哥去。” 待人进去了,嬷嬷忧心起来,同管桂低语。 “姑娘啊,二少爷才退烧,可经不起六姐儿的折腾了。” 阮老太太虽然没有将阮双行赶出去,但到底命人淋了十桶冰水在他身上,还动了家法,打了他十棍子。 说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让阮安玉不舒服了,自己也不能好过。 管桂将灯笼吹熄,看着担忧的嬷嬷摇头,说起来也满是不解。 “姐儿不知是怎么了,这一醒来,变得极其重视二少爷,之前还跟老太太求了情,不许把二少爷送走呢。嬷嬷放心,让二少爷只管安心养病便是。” 第3章 初见 另一边,阮安玉小心推门进去。 屋子里面陈设简单,红木的书桌,梨花木的书架子,倒是书本都整整齐齐规规矩矩地摆放。 床榻是黄花杨木的,比起小安玉带着精致雕刻图案的金丝楠木床榻来说,简直寒酸得不行。 未来的堂堂刑部尚书、正二品大官,少年时就是这个待遇?难怪以后要杀了一大家子的人。 阮安玉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靠着床榻之上,正翻看着书页的阮双行听到嘎吱的开门声和轻缓的脚步声,感觉不像是院子里面的下人,手里的书卷一扣,声音淡淡。 “是谁?” 话音还没有落下,就看着一个粉嫩嫩的小团子咋咋呼呼地出现在了跟前,笨手笨脚地拿着半个自己高的食盒,滑稽得不行。 阮安玉?她怎么来了? 阮安玉将食盒放在桌上,上了床踩脚,靠着床榻,拉住阮双行的小手指,声音软糯糯的好听的不得了,说出的话也是更吃了蜜似的。 “二哥,我来看你了,还给你带着吃得。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因此带的都是我爱吃的。” 这个人是来显摆她极好的待遇吗? 阮双行不晓得她又要耍什么花样,靠着决明子的枕头,一板一眼地看着她又从怀中拿出一纸袋子的东西,看上去宝贝得很。 阮安玉将自己的宝贝慢慢地捧到阮双行跟前,献宝似的,小心地放在阮双行手中。 “二哥,这是梅子糖,那退烧驱寒的汤药苦舌头,这个正好。” 阮双行看她。 正好噎死他对吗? 四月的晚上还是有些寒气的。 小安玉吸了吸鼻子,拿着手指把流出来的鼻涕擦了下,眼神无比诚恳,艰难开口:“二哥,我错了,不该抢你的香囊,我不知道那是你母亲给你的。” 规规矩矩的认错,也比再被弄死一次强。 阮双行愣了一下,他骨子里面对这个小东西防备很深,“阮安玉,你到底是来做什么?” 阮安玉眼神透彻,笑眯眯说:“来看看二哥,也是来认错的,我以后会乖的。” 她定了定神,努力学着一个七岁小娃娃应该有的口气,“以后安玉再也不在二哥面前皮了。” 再皮她自个抽自个耳巴子。 阮双行盯了小安玉一眼,冷漠眸子毫无光彩,淡淡说:“既如此,那多谢六妹妹了,我无碍了,更深露重的,快些回去——” “二哥吃饭没有?”阮安玉一下跳下床榻。 却是高估这小娃娃的小短腿,阮安玉摔了一个屁股,又不敢叫出来,生怕管桂和橘白误会阮双行欺负了自己,摸着小屁墩站了起来。 她厚着脸皮当没听到逐客令,自问自答起来,“肯定没吃,嬷嬷说你半个时辰前才醒呢。” 小娃娃肉肉的手打开盖子,将青玉瓷盘拿了出来,一只酱肘子。 难怪长得肥溜溜的,阮双行心中道。 看着娃娃跌跌撞撞的努力的要放在桌子上,却是费力得很,倒是嘴角不经意地笑了起来。 又胖又矮,哪里有半点阮家姑娘的风采。 阮安玉是来缓和关系的,总归娃娃小,自己都说了“事实”,阮双行是个瘪怀瘪怀的人,也会觉得是自己记不住了。 毕竟那个妹妹会相信自己的哥哥会杀了自己的? 虽然这人就在自己旁边坐着。 努力了几次小安玉都放不上去,胳膊都酸了,阮安玉正在思考是不是要叫人进来的时候,一只手已经将大酱肘子放在了桌案上。 阮安玉看着食盒里面几道菜都端到了桌子上,刚刚还跟个大爷一样躺着的人,已经施施然地坐在了梨花木的凳子上。 见胖球看着自己,阮双行倒是觉得吃了也无妨,要是里面有药,自己也能有个不错的借口在院子多呆两天,免得这娃娃这想出什么胡闹自己。 看着自己二哥愿意吃自己带来的东西,阮安玉心里窃喜了一下,准备一起吃。 却见他毫无情绪的眼中倒映出自己粉嘟嘟的小脸,声音淡漠,“你还不走?” 啊? 小安玉傻了。 第4章 嫌弃 阮安玉呆滞的望着冷漠的二哥。 这不是应该一起吃吗,她可把炉子上最好的菜都带来了,还有这种处事风格的? 自己也算是千里迢迢来看望了,不说一起吃饭,给杯茶也应该啊,再不济也是要留着坐一会啊。 这样一看,阮安玉深深的感觉,这小娃娃在未来阮尚书心中的位置是极其震天撼地的。 罢了强行卖乖必得其烦。 刚刚转身,肚子里面却是传来咕咕的声音—— 阮双行正随意放了一勺蟹黄豆腐在嘴中,就听着小团子饥肠辘辘的声音。 看她可怜兮兮捂着叫唤的肚子,阮双行不地道得有些乐。 “安玉。”他叫道。 她委屈巴巴的叫了一声二哥,眼睛却是看着桌子上的菜肴,口水都在嘴边盘旋了,正是长身体的身后,加之她才做了十几年的鬼重见天日,能不饿吗? 阮安玉看着阮双行有些戏谑的眼神,暗道:不会啊,这人难道是要自己看着她吃不是? 这样的毒辣手段对待一个小娃娃,是不是太血腥了? 想着,阮安玉已经咽了咽口水。 阮双行见多余的一副碗筷,怕是这人就是来和自己吃饭,不说话,修长的手指放在桌案上敲了敲,端起白米饭吃了起来。 阮安玉眼睛一亮,立刻跑过去撑着独凳子上桌,跪坐得好好的去摸筷子。 米是新手上的长香粒,菜是大酱肘子,糖醋排骨,清蒸鲈鱼,粉蒸肉,什锦丸子,还有肉片汤,最后一碟芋头丸子。 阮安玉可是把最好的菜都搬过来,这不是负荆请罪得有诚意吗,小娃娃最大的诚意,就是把自己喜欢的吃食让出来。 阮安玉想吃丸子,无奈手短,管桂和橘白又不在,只能靠着自己直起腰身还是夹不住。 余光看了一眼低头吃着东西的二哥,斯文又安静,不禁唏嘘了句真好看啊。 她慢慢跪着的小短腿站了起来,身子一个摇晃,暗道了一声不好。 “怎么大的人,吃个饭都吃不好?”阮双行眼疾手快,一把将娃娃扶正,又给她每一样菜都夹到了碗中。 看着胖娃娃悬吊吊的跪在独凳子上,他无声叹了一口气,拉近了一些距离,尽力的护着。 小安玉倒是没有发觉,她太饿了,重生之后还是第一次正正经经得吃饭。 还和未来的尚书大人同桌,又饿又激动,又欣喜又害怕地吃着,小小的嘴巴就没有停下来。 阮双行看着小娃娃将大半的吃食都送到了肚子,原本还想吃两筷子的心思荡然无存。 这人怎么如此的能吃,平日一家子小辈用膳也未见吃得怎么多。 看小安玉抬手拿芋头糕,一把拍下她的手,淡淡的道:“六妹妹,夜里吃多了会积食,回去喝点酸梅汤。” “哦。”阮安玉瘪瘪嘴,打了一个隔,拿着袖子擦了擦嘴巴,吃饱喝足颇为心满意足。 她看着起身的二哥,见他拿着书本做到了罗汉床上,也跟着黏糊糊地上去,找起来话头,“二哥乡试名次不好,会试预备得如何了?” 阮双行当没听见,看着娃娃趴在桌案上,小手揉着眼睛显然困了的模样,就缓缓地说:“回去,祖母找不到你该急了。” 阮安玉哈欠连天,这才多早晚的,不着急,遥想前世通宵鏖战打牌九,次日都神采奕奕的。 “我在和二哥玩一会。” 说是这样说,不一会小安玉就趴在小桌子上睡了下去,趴着睡不舒服,最后干脆四仰八叉的谁在了罗汉床上,脸上还有没有擦拭干净的酱油。 屋中一时静谧,从书里出来的人收回目光。 “六妹妹?”阮双行叫道。 这娃娃就怎么睡着了,可不是小魔王的作风,他都做好这人来烧他屋子的准备了。 “安玉?阮安玉?”见人真的睡下去了,他起身过去,将娃娃小肩抓着,无声地吐了一口气,叫道:“安玉,回去睡,一会着凉了。” 睡梦之中的小安玉感觉有人摇晃着自己,迷迷糊糊地打开眼睛,看着自己二哥俊朗非凡的脸庞,小手环住她的脖颈,身上都是糕点的香甜味道。 她软弱弱开口,“二哥呀……” 说完,阮安玉靠着安心的胸口呼呼地大睡了起来。 阮双行记不得上一次抱着这个六妹妹是多久了,看着蜷缩在怀里的胖娃娃,沉甸甸的极其得有分量,抱着怀里也没有辜负她满身的小肉。 守着门外的人看着门一开,阮安玉正靠着自己二哥怀里呼呼大睡,都是吓了一跳。 这样的兄妹慈爱的场景可没有人觉得会在这两个人身上看着。 阮双行淡道:“打灯笼,我将安玉抱回去,这离着鹿鹤堂太远,你们不好抱着。”说着又掂了掂,让娃娃好好的靠着自己的肩头。 管桂点头,又找了两盏灯笼,和橘白一人一个,阮双行还拿了一个,单手抱着阮安玉。 “二少爷就抱着六姐儿便好,一会子晚风来了,还能护着。”管桂不露痕迹的提醒 果然晚风有些凉飕飕,阮双行护着娃娃走着,看着安玉紧紧拽着自己的衣领,口水都滴落了下来。 晶莹剔透。 真想丢了。 第5章 出事 阮安玉再次睁眼已经在自己的屋子之中,自己明记得是和二哥在屋子里面玩啊,也不能是玩,是自己厚着脸皮不走来着,可是怎么就回来了。 蜷缩在被褥里面的小安玉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被窝里头,接着升起来的日头一看。 哎呀,这不是二哥的衣衫吗,怎么的被自己带回来了。 管桂一身桃色夹绸长裙款款走了进来,见着娃娃自己起来,倒是忍不住说道:“往日姐儿不都是要睡到将近中午的吗,怎的今日怎么早就起来。” “二哥的衣服怎么在这里?”阮安玉拿着一股子淡淡茉莉花味道的衣裳道。 橘白拿着衣裳过来,捂着嘴倒是带着打趣:“姐儿还好意思说,昨个你在少爷院子睡下去,二少爷亲自将你抱回了的,姐儿流了二少爷一胸口的口水,末了还死活拉住二少爷的衣服不松。” “二哥送我回来的?”阮安玉眼眸闪闪,这,这是感动阮二哥了? 紧跟着打击的话就从橘白嘴里出来,“除开二少爷,还有谁能在不吵醒您美梦的前提下,把您顺顺当当抱回来的。” 阮安玉哼哼,“我这叫可爱,才不胖!” 一言出来,把管桂和橘白逗乐得不行。 换好了衣裳去前头给阮老太太请安,阮安玉目光锁定在门外,话都说了一箩筐了,怎么还不见阮双行呢? 有妈妈走进了叫吃饭了。 阮安玉看着大家都进去餐桌落座,站在原地朝着门外眺望,怎的都没一个人提二哥的,难道阮双行已经不受宠爱到被无视的地步? 安玉看着偌大的门厅,外面微风正好,阳光惬意。 她低声呢喃,“你们怎么能这样对他,他到底是家里的二少爷啊……” 边上管桂没有听清楚娃娃的碎碎念,看着身后七小姐阮安宁来了,折开身子。 “安玉,你怎么了,可是还没有睡醒?”阮安宁与小安玉同岁,是玩得来的小姐妹,二人都是爱胡闹的,因着这层关系,人后倒是不姐姐妹妹地叫。 阮安玉看着拍着自己肩头的人,缓缓地问:“二哥呢?怎么不见他?” 满不在乎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啊,祖母让他在院子养病,这几日不必来请安了。”阮安宁斜斜地打量了一眼她,笑得咯吱咯吱的:“也是真有你的,让祖母对着二哥发了天大的火气,惹了他,又保了他,厉害啊!” 阮安玉心里各种不是个滋味,径直朝着饭厅走去。 吃了饭,阮安宁约着小安玉去爬假山石,说是回去换一身衣服,刚刚吃的蟹黄粥打落在裙摆了。 回来自己的房间,管桂橘白忙着给娃娃将首饰取下来,又取来一件淡紫色的褂子上边还绣着石榴。 “这是太太给姐儿做的,这天气若是爬假山,穿着这绸缎袄子倒是会闷出了汗,这件里面加个云锦薄纱最合适。” “管桂,我们小厨房还有吃的吗?”小娃娃心中犹豫了几番,还是转过了头。 橘白正在给娃娃带平安玉呢,失笑起来:“刚刚桌子上都是姐儿爱吃的,偏偏姐儿不怎么动筷子,现在又饿了。” “橘白!”管桂叫道,这个丫头就是说话没有个尊卑,若不是老太太哪里抵挡着,怕是都被教训多次了。 橘白眨了眨眼睛,“就你死板得很,姐儿要吃什么,奴婢这就去给你拿来,陈皮鸭子?酒酿丸子?什锦豆腐?” 小安玉摆摆手,“二哥还病着的,你去选些清淡下饭的送过去。”想着昨日的大肘子阮双行多吃了两筷子,又多吩咐了一句。 橘白神情一变,极不情愿:“姐儿怎么平白无故对二少爷怎么好了,若不是他,姐儿哪里得鬼门关走一遭的。” 橘白年岁比管桂小两岁,说白了也是个长得半熟的娃娃。 安玉知道这人心疼自己,笑眯眯起来,“他是我的二哥,我自然是要与她好好相处的,瞧你,哭兮兮的,传出去还说我安玉欺负丫头了呢。” 管桂是个玲珑心巧,忙将手中的活放下,知道娃娃现在对这位二哥改变了看法,虽不知缘由,但觉得这才是好的。 三房就三个孩子,男孙就阮双行一个,不出意外,三房的门庭日后就是要靠着阮双行这位二少爷了。 她便是道:“那奴婢去便是,二少爷也会感恩的。”说着就走了出去。 安玉收拾了一番,边去找阮安宁爬假山了。 既来之则安之,她的快点适应新身份,再则,她急也急不来,小安玉如今就是个七岁大的软糯小调皮,还得慢慢长大。 阮府很大,安玉记得自己上辈子也喜欢蹦蹦跳跳的,家后面的后山是自己最好的回忆,看着高高的假山石,三下两下地就攀爬了上去。 阮安玉抱着假山,看着远处的风景,都能看着府外面熙熙攘攘的街市了,不免激动得很,“七妹妹快点上来啊,这里能看好远!” “你爬那么高做什么,你要看风景,我们去后院的玲珑阁去,还能看着山上的蓬莱寺呢,你别摔了啊!” 阮安宁嘴上那样说,身体却将人出卖得很快。 阮安玉看着爬到自己脚边的娃娃,一把将她拉了上面,假山上面位置大,又有固定的地方,站在上面简直是神清气爽。 “哇!比玲珑阁有意思多了!”阮安宁眼睛都瞪大了。 “哎哟,两位姐儿你可快下来,别摔了,别脚滑了!”下面的橘白和清风都叫了起来。 这两个娃娃在一起就是闹事的,就刚刚说了一句话的功夫,怎么就爬得怎么高了! “清风,上面风景好!能看好远呢!”阮安宁憨憨的笑了起来,看着小安玉嘴角淡淡的神气笑意,拿着手肘碰了碰她,原本是要说两句话的,却是看着安玉步子一错。 “啊!” “姐儿!” “六小姐!” 三个人都尖叫了起来。 第6章 心疼 阮安玉随着自己脚步一滑,惊恐地睁大了眸子,刚刚自己想起前世的幼年,没有注意阮安宁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 自己这个人不怕挠痒痒,就怕被人摸肚子,这假山怎么高,自己铁定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忽地,阮安玉感觉自己稳稳地落到了软乎乎的怀抱之中,鼻尖淡淡的香气让人觉得安心。 紧闭的双眼还没有睁开,不冷不淡的声音变陡然带着清寡,“六妹妹,可是觉得好玩?” 二哥!阮双行? 小娃娃打开眼睛,吓得泪水都要出来,又惊又喜。 她猛地攥着自己二哥的衣领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二哥,我差一点就死了呢!”一边说着,还唏嘘地看着站在假山上面松了一口气的阮安宁。 阮双行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吩咐小厮找人将阮安宁弄下来,将娃娃交到橘白的手中,作势就要离开。 小拇指却被人抓住,一回头,便是小安玉圆乎乎的脸蛋,葡萄大水灵的眸子,“二哥是要去哪里啊?” 这人不是在院子里面养身体吗?难不成是感觉自己有危险,因此来看看的? 事实证明小安玉想多了。 “路过。”阮双行说得清淡,手指一勾,拿回来自己的手,见着娃娃迷糊的神态,嘴巴微微张了张。 分明刚刚吓得都要哭了,若不是自己老远看见了,又反应得快,恐怕,恐怕…… “二哥你怎么了?”阮安玉察觉到自己二哥的情绪,忽得脑子里面炸出来一个思想。 难不成是后悔刚刚抱住了自己?难不成这个阮二哥依旧怎么恨小娃娃?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阮安玉急忙道:“谢谢二哥救了我,祖母知道了会明白是他误会了二哥的。” “我走了。”阮双行深深地看了这个莫名其妙开始乖顺地小娃娃,心中的忌惮再次地加强起来,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错身离开了。 阮安玉还想再说两句,后面的小安宁已经自己爬下来,抱着她又是哭又是笑得:“你干什么呢!若不是二哥你就没命了呢!” 阮安玉看着二哥远去的背影,淡淡地一笑,“是啊,是二哥救了我呢。” “一会回去肯定又要挨骂了,哎,安玉,我给你说话呢。” 阮安宁扯了扯她的衣袖,这人怎么现在对人都是爱理不理的了,难不成真的吓傻了不是。 “看他做什么,她是你二哥,你们又是一房的,若是刚刚他不护着你,绝对是会被赶出去的。” 阮安玉心中一揪,明明是帮了自己,为何会变成了理所当然? 多大的人啊,就生活在了单薄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之中,难怪大权在握,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倾覆满门。 阮安玉盯着小妹,“你别这样说二哥。” “你还同情起来他了,你自个不说他是灾星吗?克死自个姨娘,又克死你亲娘,还克的你三房这些年纳的姨娘横死的横死,弟妹夭折的夭折,此前你爹爹评官绩,得了个中,你不也说是他克的吗?” 阮安宁啧啧两声,“二哥也邪门,从回来开始,你们安安宁宁的三房隔三差五就出事,莫真是天煞孤星转世了……” “我叫你闭嘴!”阮安玉眸子一凌。 她的心都仿佛被捉住得不能跳动,天啊,阮双行到底是怎么长大的,被污水浸泡淹没,被人鄙夷践踏,无法申辩只言片语,只能咬牙承受,他得多恨这府邸的人。 阮安宁被吓了跳,不满的咕哝,“都是你说的啊,而且也是有迹可寻的……” 橘白则是跑过来拉住娃娃的手,紧张得不得了,好好地出来玩耍,这就差点出了性命,一会老太太那边铁定要急得不行。 看娃娃发愣,她蹲下了问:“可是那里不舒服了,和奴婢回去找个大夫看看。” 阮安玉眼神一定,果断地摇摇头。 自己一定可以改变阮双行身边的一切的,自己稀里糊涂的活了一辈子死得不明不白,这一生定要明明白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橘白,二哥的脚怎么跛了?”阮安玉忽然察觉阮双行走路不对劲,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小娃娃素日吃得多,冲击力定然不小。 扭到脚了? 橘白愣了一下,小声:“姐儿,你是真的忘记了,二少爷的脚可是你的无心之失。” “我得无心之失?”阮安玉侧过头,语气一沉,“什么叫我得无心之失?” 橘白不解,还是耐心提醒贵人多忘事的小主子,“六姑娘忘了,您五岁的时候,把二少爷从楼梯推下去了,您说不过扭伤,不必兴师动众,赏了几瓶伤药,二少爷就落下了疾患。” “别说了。” 阮安玉大概明白了,怕是后面在发现那脚已成定局,无法根治。 难怪阮双行会如此忌惮这个小姑娘,无形之中的任性与嫡出的威严,他躲不了只能被狠狠压制欺辱。 阮双行真的是被逼出来的。 这阮家人,没有一个人真心喜欢他的。 第7章 抱抱 阮安玉看着阮双行斯文轻柔迈着步子,右脚不自觉两三步一跛,分明是个俊朗丰神的儿郎。 她闭上眸子,只是片刻就迈开了小短腿,追到他身边。 橘白脸都吓白,以为安玉要去推人,“姐儿!” “二哥。”小安玉侧头看着挺住步子的人,主动拉住他的手,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也没有说话,就紧紧拉住他的手。 阮双行没甩开,冷漠问她:“你又要做什么?” 安玉立刻摇头,“不干什么,二哥是要回院子了吗?” “我要出去买书。”阮双行拂手要丢开她。 阮安玉干脆扯着他的袖子,就是很想陪他多一会,“我,我送你二哥。” 他拒绝不了,也拂开不掉,只能随着这人。 她明显感觉少年忽而跛脚的幅度,很轻微也很明显,心里不舒服得紧。 她拉住二哥的手,慢慢走着,鼻尖微酸,“二哥,你别恨我,我不是故意的。” 却感觉二哥似乎一僵,安玉就认真道:“二哥,你千万不要恨我,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你想我带你出府?六妹你还是去求三弟,我人微言轻,做不了你的主。”阮双行看到小丫头眼圈泛红,只觉讽刺。 他淡淡开口,无悲无喜,“别恨你,你指的哪一件事情?” 侧门就在不远处,安玉被这话刺的忽而滑落了手,不争气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她心疼阮双行得不得了,凭什么要被这样对待啊…… 安玉委屈巴巴站在原地,看着二哥走出大门,却见他忽然回头,眸子看不清楚情绪,没有说话,侧头走了。 橘白管桂看着娃娃垂头丧气,忙过去,“姐儿想出去玩了?” 安玉不说话,摇摇头,阮双行因为他落下残疾,肉眼可见的不完美,是要跟着他一生一世的。 私生子,被逼死的母亲,跟随终身的轻微残疾,满是讥讽唾弃凌|辱的悲惨的童年,难怪他会那么恨阮家人。 换成她,也恨。 恨到骨髓刻入灵魂。 橘白底身:“咱们回了?” 阮安玉摇头,目光决绝,“我要等二哥回来。” 过了一个时辰,安玉看着门口熟悉人影,下意识上前,发现他二哥也正定定看着他,眸子有些哑然。 她乖乖在石阶下面叫了声二哥,随即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二哥你不要误会。” 外面叫卖糖葫芦声音传来,阮双行就笑了,觉得这丫头太执着了,非要打他的主意出府,手指似乎还残留娃娃带给她的温暖,他问:“你想出去做什么?” 阮安玉眸子一怔,随即笑颜如花,提着裙摆,门房也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老太太的心肝宝贝出去。 她主动牵着二哥的手,随意晃了一眼,小手一指,笑道:“就买一串糖葫芦,我不乱跑,好不好,我牵着你,你牵着我。” 我今后都牵着你,一定护着你。 阮安玉在心中默默发誓。 阮双行搞不懂她要做什么,管桂橘白对视一眼都跟着出去,女眷不能随意出府,可有家里男眷带着就另当别论。 管桂小声:“姐儿,你可不能乱跑,二少爷会受罚的。” 某种程度来说,安玉踏出大门,阮双行注定要跪祠堂了。 阮双行被她拉住手,走到糖葫芦面前,给了两文钱,看娃娃踮起脚滑稽得很,帮她拿来串:“这个行吗?” 阮安玉皱眉,这人怎么拿来串最小。 老伯就笑了:“公子的妹妹要自己选呢。” 阮安玉举起手,阮双行楞了下,这是要他抱? 就见小安玉圆乎乎的眸子期待地望着他,又把手升高了些,方便他抱自个。 犹豫半晌,阮双行还是弯腰把她抱起来。 最后小娃娃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牵着二哥的手回到府邸,笑眯眯把糖葫芦举到二哥面前,卖乖道:“二哥也吃。” “我不吃。”阮双行松开她的手。 小娃娃踮起脚,把糖葫芦凑到他下巴,使劲献宝,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第一个最大,给二哥,吃吗!好吃!骗你是猪!骗你是狗!骗你不是人!” 最后,娃娃被两个丫头拉着走了,阮双行嘴里含着硬塞进来的糖葫芦,眸光淡淡的。 事情极快被阮老太太知道,安玉得知的时候,阮双行已经被叫到祠堂罚跪。 娃娃没有半分犹豫,抬着小短腿就朝祠堂去。 阮双行跪在蒲团,无声叹了口气,又被那丫头摆了一道。 却听着外面妈妈焦急的声音,再抬头,肉唧唧的小团子气喘吁吁站在她面前咋咋呼呼。 他淡淡道:“六妹妹满意了?” 阮安玉摇摇头,她问阮双行:“你怎么不给祖母解释,我去找祖母的时候她和二伯母在说事,二哥,你要跪多久。” “不久,三个时辰。” 阮安玉觉得憋屈,分明是她出府,什么委屈都给阮双行受了。 她从怀里掏出两个饼子,递过去,“二哥吃。” 阮双行好笑,“六妹妹,要是父亲知道你在祠堂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吃东西,祖母都护不住你的。” 安玉跪坐在旁边蒲团,不一会就脑袋一点一点,最后蜷缩身子把自己团成个圆球,弓着身子发出匀称呼吸。 昏黄烛光投下了来,越发显得她憨,小脸肉呼呼靠着蒲团,一戳就能倒。 他看着安玉打瞌睡,微微出神,手里塞进了的牛肉饼子被他放在袖口,外面敲门声传来,说道时候了。 “六妹妹。”阮双行叫她,伸手拍拍她的背脊。 娃娃浑浑噩噩坐起来,睡得迷迷糊糊,眼睛都睁不开了,就问:“二哥我困了,你能抱我回去吗?” 阮双行拒绝的话都没出来,软乎乎的手就落到了脖子上,自个挂起来了。 第8章 巴结 次日阮安玉给阮老太太请安回来,开了箱笼选了套讨喜的衣裳,橘白笑眯眯问打趣她,“六姑娘也晓得打扮了。” “你家姑娘模样俏,那需多捣鼓,姐姐这两日就要回来了,我自然漂漂亮亮的给她瞧瞧,省得她担忧我过得不好。”阮安玉笑了下。 小娃娃记忆之中,最发光发亮的便是这位同胞嫡姐了,阮二哥得慢慢巴结,阮姐姐也不能落下。 一身碧青色的团花蝴蝶夹袄,外边一件蚕丝八团小褂子,下面是青色的蝙蝠裙,垂耳发髻带了朵绒花,一张脸肉呼呼,粉嘟嘟的可爱得很,属于小娃娃的稚气显露无遗。 阮安玉在等身的铜镜面前转了转,觉得差不多了,就朝着前面花园去了。 走在路上,她慢慢思索着今后的路,如今她只有七岁,不能太让人起疑心了,得像个小娃娃,软软糯糯才对。 小安玉嚣张冒失的性子她不能一下都改了,得慢慢地来,该胡闹蹦跶还是得做出来,只要在阮双行跟前夹着尾巴做人就好了。 她想,只要让阮二哥不恨她了,她在一路护着他少年时候,日后她必能能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饭一口口得吃,路得一步步走,报仇这事不能操之过急,感化阮二哥才是当下的重任。 早间吃饭又不出意料地没有阮双行,吃饭见不着,她总得多去混混脸熟。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让这位二哥把要现在就弄死她的心全部按压下去。 两个丫鬟跟着小安玉一路溜达,管桂察觉了什么,底身和她说:“今日来了客,眼下私塾那头应差遣人去叫少爷们见客了,那边的花开得正好,六姑娘可要去看看?” 阮安玉唔了一声,觉得这丫鬟是个可造之材,咳嗽一声,小声和她咬耳朵,袒露小心思,“我太无聊了,想找二哥玩,去了就能遇到吗?” 管桂是奉了阮家嫡长女阮安仙的命令来贴身服侍这人的,阮安仙年底就要嫁到京城去了,最是放心不下这个嫡亲妹妹。 隔房到底隔心,血缘这东西也分亲疏远近,不论外头怎么说阮双行卑贱,阮安仙这亲姐姐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是希望小安玉能和二少爷亲近两份的。 毕竟,三房就这一个少爷啊。 阮安玉拿着橘白给她扯的狗尾巴草,站在树荫下鼓着腮帮子百无聊赖的吹,鼻尖痒痒打了两个喷嚏,眨眼间,就见阮家几个少爷从那头垂花门走了出来。 阮家如今只有三个男孙,最小的阮双行星才三岁不必进学,主家只有阮双行和阮双景二人,其余的就有旁系有天赋的少爷们来借读。 阮双景抬眼见小跑过来的妹妹,笑意盎然,招手让她来,“青青儿今个儿真漂亮,祖母见你不舒服特意免了你半个月学,你还跑着来了。” 阮安玉依次给家里哥哥请安,看着跟着最后面的阮双行,一蹦到他面前,仰起头眉眼弯弯,甜腻腻开口:“二哥!你带我摘石榴去!祖母院子好多,我想吃!” 落在最后的阮双行戒备地望着蹦跶而来的小肥团,眸子淡漠看不出情绪,他才说:“前厅有客人,六妹妹找旁人。” 就知道会这样,小安玉转而笑意更甚,抓他袖子,撒娇地摇了下,卖力讨乖,娇娇柔柔说:“那我跟二哥一道去可好,你见完了,陪我玩!” 见小娃娃给兄长撒娇,几个随行少爷都忍不住以拳抵唇偷笑。 阮双景就说:“大哥,难得六妹妹这般求你了,等见完客你陪着六妹妹去便是。” 前面应是客人在等了,又有人来催,几个少爷都朝着前面走,阮安玉见二哥不理会自个,不气馁地跟着他旁边。 “二哥,那石榴可大了,咱们一道去摘呗,我给你剥好不好,你分我两颗就成,我都看上那石榴两三天了。” “二哥,昨日是你把我送回去的吗,管桂和橘白说我胖她们抱不动,我胖吗,要不然你再抱抱我。” “二哥,夫子今日讲什么了,不然你给我开开小灶,免得我回去跟不上又被罚。” 阮双行终于停下脚步,目光落到身侧喋喋不休的小安玉头顶,慢慢说:“六妹妹,你到底想做什么?是想让我在前院客人跟前出丑?” 他不是没给这人摘过果子,他递过去,她伸手一拂,掉头就走,扔给他一句太脏了。 这人对他总是戏弄和看不起的。 “摘个石榴怎么就不成了,我是要你的命了?”阮安玉被他这话激的脾气来气,随即瘪下来,鼓着小肉脸委屈巴巴看他,可怜虫似的,“二哥,你很讨厌我吗?” 阮双行看她,而后突然就笑了,原本凌厉冷漠的脸上如同风乍起,吹皱的春水,沁人心脾又转瞬即逝。 他轻轻笑了声,就说:“我原以为你是知道的。” 这个妹妹他最初是极喜欢的,他当年被府邸众人厌弃,唯独前二太太秦氏颇为照顾他,那时候她正怀着小安玉,怕他局促日日陪着她,时常握住他的手,让她去感受和她血脉相连的另一个小生命。 甚至在小安玉出生后,他是除开产婆和秦氏第一个抱她的人。 软软小小的一团。 他那时就想,他会好好照顾这个妹妹的。 可这个妹妹不喜欢他,厌恶他,嫌弃他,捉弄他,甚至还废了他的脚,即便日后他真有把握走进金銮殿参加殿试,也可能会因为这轻微的残疾失去所有。 见人超前走,阮安玉气得发疯。 不让跟是,她非要跟,磨都把你磨点头。 前院大爷正在和贵客说话,几个少爷站在屋檐外候着。 阮双行见站在后面,瘪嘴拿着手里狗尾巴草泄愤嘀嘀咕咕的阮安玉,见她忽而抬起头,二人目光相接,小娃娃对他笑得灿烂无比。 阮安玉还以为自个把人感动了,迈着小短腿就要过去巴结,就看冷峻的阮二哥收回目光,不理她了。 气人! 气死人了! 阮安玉抬脚,狠狠踩了两下阮双行的影子。 叫你不理我,叫你无视我! 我可是你亲妹妹!血浓于水啊! 待着出来,阮双行见捏着狗尾巴草靠着柱子的小胖球,默默地想要趁她不注意,从另外一边离开。 这时有个婆子小跑了过来。 “六姑娘,二太太和大姑娘回来了!” 随着这声六姑娘,阮安玉抬起头就发现出来的人,笑嘻嘻蹦跶过去抓他的衣袖,和他说:“二哥,母亲和姐姐回来了,咱们一道去接她们可好!” 她面上笑嘻嘻,心里却是阴笑。 敢不去你就是不尊嫡母不敬长姐。 你越不想和我搅合在一起,我非要粘死你。 非得让你喜欢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