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因何造反》 第1章 崇祯重生 第1章崇祯重生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京师。 炮声隆隆,呼啸喊杀声震天。 身穿蟒袍的勋贵,穿着大红官袍的朝廷官员,带着破衣烂衫的明军士兵,纷纷下城,打开九城城门跪地请降。 大队的闯军骑兵从敞开的京师城门呼啸而入,在街道上肆意驰骋砍杀。 整个京师大半为闯军攻占,风雨飘摇的紫禁城处在恐惧之中。 侍卫、太监、宫女几乎逃了一空,诺大的紫禁城变得空空荡荡。 崇祯帝朱由检身穿白色单衣,披头散发,提着一柄宝剑,失魂落魄的站在煤山上,呆呆的看着山下皇宫内外的情形。 太监王承恩哭泣着,把白绫抛在歪脖树伸出的树枝上,打了一个死结,然后悲声对朱由检道:“皇爷!” 朱由检从身上扯下大块白布,咬破食指,在其上奋笔直书: “朕自登基十七年,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然皆诸臣误朕,致逆贼直逼京师。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言罢,登上垫脚的石头,把头伸进白绫,用力蹬开石头,身体在空中摇晃。 脖子瞬间被白绫勒紧,然后便是强烈的窒息感。 此刻的朱由检没有丝毫恐惧,有的只是深深的绝望和无尽的愤怒,还有强烈的不甘! 朕自登基十七年来,殚精竭虑,彻夜批阅奏疏,每日早朝议事不缀,便是生病也不罢朝。论勤政,除了太祖皇帝谁能与朕相比? 朕不事奢华、厉行节俭,为了国事节衣缩食,所有钱粮都用于抚军赈民,朕的龙袍不过数套,破了都是皇后亲自打补丁,每日膳食不过四菜一汤,若论节俭,大明历代先帝谁能与朕相比?便是太祖也不如朕! 朕不好女色,后宫仅有几个妃嫔,历代皇帝有几个如朕这样克制? 朕铲除阉宦,罢黜东厂,召回与民争利的矿监税使,裁撤骂声满天下的厂卫,使得众正盈朝!然而为何国事却每况愈下? 朕选用名臣猛将,信任他们重用他们?不能剿灭关外建奴也就罢了,为何连造反的流贼都扑不灭?以至于京师陷落,大明亡于朕手! 不!大明非亡于朕,朕非亡国之君,皆是群臣误我! 满朝官员个个该杀! 强烈的愤怒之余朱由检并未感到死亡的痛苦,窒息感让他头脑更加的清明。 死亡的过程很短暂,却又显得那么漫长。频死之际,崇祯身体一震,脑海中突然出现无数的画面,在轮番播放。 在这些画面中,他看到京师彻底沦陷,一个瞎了一眼的粗莽汉子骑在高头大马上,数十骑士前呼后拥,站在承天门前,弯弓把羽箭射在承天门牌匾之下。 朱由检看到了无数“忠心耿耿”的朝臣哭着喊着请求闯贼任用,然而贼人对这些官员却没客气,而是把他们抓入牢中拷打勒索钱财。 很快建奴大军破关而入,闯贼兵败溃逃离开了京师。然后,建奴兵席卷中原,无数宗室被当做猪一般屠杀,藩王们积累了数百年的财富皆成为了建奴的军费,数以万计的明军不战而降,转眼间大明江山丢失大半。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南在建奴铁骑马蹄下哭泣。 当看到东番岛的明郑政权被叛将施琅带着清军剿灭,大明最后一块地盘沦陷时,崇祯禁不住潸然泪下,大明真的亡了。 眼看着建奴沐猴而冠奴役天下,崇祯喟然叹息。所谓的糠乾盛世,在崇祯眼里不过是笑话。而真正触动他的却是奴酋胤禛,士绅一体纳粮法使得国库收入增加数倍让崇祯若有所思。 跶虏毕竟是跶虏,西夷几艘炮船便让他们打开了国门,签下无数卖国条约。宁与友邦不给家奴,华夏彻底陷入沉沦黑暗中,长达一百多年。 wu昌城头一声枪响,跶清终于覆灭了,然而接下来却是军阀内战列强凌辱,华夏仍然沉沦。直到一只打着红色旗帜的军队出现,才让崇祯看到了希望。 所谓的主义崇祯弄不懂,然而那支军队展现的良好风貌,别具一格的组织形式,坚韧顽强的战斗力,以及天下百姓对他们的支持,让崇祯肃然起敬! 万里长征,八年抗倭,三年内战,红色军队终于一统天下,华夏站起来了。 天下一统,百姓安居乐业,学堂中传来朗朗读书声。 燕大校园明亮的教室中,历史教授授课讲到自己,教室里展开了关于自己的热烈讨论。 “崇祯帝朱由检勤政明朝历代皇帝无人能比,他节俭不好色,知人善任,任用了很多有能力的大臣。大明灭亡的主要原因是天灾人祸,和他关系不大。朱由检并非昏君。” “谁说明朝灭亡和他关系不大,在我看来明朝灭就灭在朱由检身上。朱由检刚愎自用,知人善任却不能善始善终,性格残暴无比,大臣们稍有错处便被打杀,以至于最后无人愿意为他出力。袁崇焕多厉害的人,就因为清朝的反间计死在朱由检手中,以至于错失大将清兵再不可制。” “你错了,袁崇焕没有那么厉害,他要是厉害怎么挡不住清兵入关。事实上袁崇焕问题很大,要不是他杀了毛文龙,有东江军袭扰清兵腹地,皇太极不可能集中兵力绕道蒙古草原入侵。” 崇祯静静的看着画面听着声音,神色平静,因为他也迫切的想知道自己到底做没做错。 画面的最后,朱由检来到了一种互联网的东西中,在那里他看到了众多的键盘侠,谈论着大明谈论着他,各种新奇的观点让他惊愕不已。 在互联网上,有一种穿越的小说,键盘侠们纷纷穿越时空,穿越成了自己,开始他们的征途。朱由检恼怒之余也觉得好笑,但键盘侠们很多的观点还是深深影响了他。 若是,若是朕能重新开始一次,又会怎样?崇祯不由得沉思起来。 “陛下醒醒,上朝的时辰快要到了。”突然,有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崇祯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第2章 君王今日不早朝 崇祯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躺在龙榻上,殿内很黑,微弱的烛光下,太监曹化淳正恭谨的站在塌边呼唤着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自尽殉国了吗?临死时脑中闪现的无数画面又是怎么回事?自己仿佛经历了四百年,难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还有,曹化淳不是数年前就告老还乡了吗,为何还在宫里?本应该老态龙钟的曹化淳看起来为何这么年轻? “拿一面镜子来。”朱由检忙吩咐道。 “是,皇爷。”曹化淳答应一声,挥了挥手,两个小内宦悄无声息的抬来一面铜镜,与此同时几十支儿臂粗的蜡烛点燃,照亮了整个寝宫。 朱由检坐起身来往镜中看去,然后看到一张年轻的面容,没有鬓角早生的华发,额头没有因常年苦闷生出的道道皱纹,有的只是英气勃勃,眼睛明亮,格外的精神。 “皇爷,今天是您的第一次早朝,昨晚就寝的时候您还吩咐奴婢早些喊起您。现在寅时三刻,比往常起的早了很多。” 曹化淳拿起内裳披在朱由检身上,嘴里絮絮叨叨说着。 这一切的情形时那么的熟悉,不就是登基后参加第一次朝会的情景吗,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因为激动差不多一夜没有睡着,想想当时是何其的可笑。 崇祯突然笑了,这一刻,他已经确定,自己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刚刚登基之时,也就是图片中那些网上键盘侠所说的,重生了! 朕重生了,真好! 一挥手阻止了曹化淳继续为自己更衣,崇祯淡淡的道:“不用忙活了,朕今天不上早朝!” “啊!”曹化淳惊着了,张大嘴巴半响没有合拢,“皇爷,您,您昨天不是还说要大展宏图,革除朝廷积弊吗,怎么就不早朝了?” “早朝,哼。”崇祯冷笑了一声,重新躺回了龙榻,“别啰嗦,出去,朕要睡个回笼觉。” “是。”曹化淳不敢多说,亲自吹熄了大多数蜡烛,这才后退着退出寝宫。 “朕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满腔热血的十七岁少年天子了,朕失败了一次,又在生死间游历四百年,已经看透了这朝堂的本质。” “朕上了十七年早朝,听够了永无止歇扯皮争吵。这一次朕要学习一下皇兄,学习一下皇祖父万历皇帝。皇兄整天做木匠活搞发明创造,国事委给魏忠贤这样的大字不识几个的阉宦,大明情形也没朕当皇帝时那么糟。皇祖父万历四十年不上朝,朝廷不也运转如常,还取得了三大征的胜利。可见早朝真的没太大用。 朝堂上众臣个个满嘴的礼仪道德,为的不过是攻讦政敌,为的不过是争权夺利。 朕上一世自诩勤政,可所有的精力都被牵扯进那些鸡毛蒜皮的扯皮事情,而没弄懂身为一个皇帝,真正要做的是什么。 每天早操,听着那些朝臣引经据典大义凌然,不自觉的便被他们带进了沟里。这一世,朕绝不再被他们忽悠! 不需要每天上朝也能掌控朝局,也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不需要仔细批阅每一份奏疏,而是应该把大部分精力用在该干的事情上。” 朱由检全无睡意,目光炯炯的盯在房顶上,回想着刚登基时的朝堂情形,盘算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清脆的鞭声响起,在宫中回荡,午门缓缓打开,朝臣们鱼贯进入宫中。 皇极殿中,一众朝臣大眼瞪小眼,已经等了半个多时辰,年轻的天子还没露面。朝臣们等的烦躁不安,开始交头接耳。 “咳咳,肃静,尔等像什么样子?”眼看着朝堂乱糟糟的,身为首辅的黄立极不得不说话了。 朝臣们稍微安静了一下,又低声谈论了起来。 黄立极摇了摇头,满脸赔笑的看向坐在阶下锦墩上的魏忠贤:“厂公,您看都这个时辰了,陛下怕不会来了?” 魏忠贤轻咳了一声,朝堂上立刻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满意的看了一眼朝堂反应,魏忠贤摸着腰间玉带,曼声道:“元辅莫急,咱家让人去问问。” 也不等魏忠贤发话,一个太监跑出大殿,没过多久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在魏忠贤耳边低语着。 魏忠贤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在众臣们敬畏的目光下站了起来,笑道:“大家伙儿不用等了,陛下身体偶感不适,今天不来了,散了。” 殿中好多朝臣顿时轻松下来,终于不用再无聊的等下去了。好些元老大臣,经历了万历、天启两代不爱上朝的君王,对皇帝不上朝的事情,早已习惯。 可也有一些人有些失望。原本以为新君登基,朝堂局势会很快风云激变,是趁机上位的好机会。一些人甚至准备了弹劾的奏疏,可皇帝竟然没来,让他们顿感失望。 魏忠贤却不管这些朝臣怎么想,端着玉带挺着肚子,昂然离开了朝堂。 “恭送厂公!”在黄立极的带领下,众朝臣躬身齐声喊道。 司礼监堂中,魏忠贤及一众心腹聚在一起议事。 “哈哈,满以为新皇帝会有什么不一样,没想到却和先帝一样,是个不爱管事的。” 秉笔太监李永贞笑道。 “不过是十七岁的天子,哪里懂得朝政,恐怕是害怕不敢上朝。”掌印太监王体乾也笑呵呵道。 魏忠贤哈哈笑道:“陛下不懂朝政没有关系,有咱们替陛下看着,这天下乱不了。” “老祖宗圣明!”众太监纷纷叫道。 “呈秀你有什么话要说?”魏忠贤问道。众人皆轻松自如,唯有崔呈秀没有笑,魏忠贤便问道。 在天启初年时,崔呈秀被都御史高攀龙举报,遭朝廷革职等候处置,便投靠了魏忠贤,不顾文官体面拜太监为义父,成为最早投靠魏忠贤的文官,从此成为阉党的中坚。这些年,崔呈秀结党营私,将朝中大臣名单按照派别分别汇集成册,进献给魏忠贤供其提拔同类、打击异己,凡是不肯归附阉党的朝臣几乎全被贬谪;而摇尾乞怜的得以提升。现在崔呈秀已经是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并被封为少傅,势倾朝野,与魏忠贤早就绑在一起,一荣俱荣密不可分。 “义父,孩儿就是隐隐有些不安。”崔呈秀沉思道。 “哦,尽管说来。”魏忠贤忙道,对崔呈秀脑子他还是非常信任的,向来当做军师使用。 “义父,孩儿就是觉得有些看不懂皇帝。当初为信王时,陛下他勤奋好学、克己自律,这样的人当皇帝,必然会想做个大有作为的帝王。但陛下他第一次早操便不上,竟然是因为没睡好的原因,这让孩儿有些弄不懂了。”崔呈秀缓缓道。 “这有什么弄不懂的,”李永贞笑呵呵道,“很多人没有发迹前都奋发图强,发迹后便会乐于享受。陛下他刚刚登上大宝,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这大明朝的皇帝,从正德到嘉靖,从隆庆到万历,还有刚刚驾崩的天启,有哪一个是勤政的皇帝?不爱上朝才是正常好。 “但愿如此”崔呈秀轻叹道,“眼下朝堂暗潮汹涌,好些人蠢蠢欲动,想借着新皇登基对付义父,这些时日咱们还是小心为妙。义父,您应该多在陛下身边走动,只要能得到陛下欢心,咱们便什么就不怕。” 魏忠贤点点头:“咱家醒得。” 就在此时,有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老祖宗,不好了。” “慌里慌张的,什么事?”魏忠贤眼睛一瞪,怒骂道。 那小太监吓得哆哆嗦嗦,道:“老祖宗,老祖奶奶她,她要被陛下赶出宫去了。” “啊!”众人顿时张大了嘴巴。 小太监说的老祖奶奶是奉圣夫人客氏,先帝天启的奶娘,也是魏忠贤的对食。因为深受天启帝的欢心信任,在皇宫内外,除了魏忠贤,便是客氏权势最大。有多少王公大臣,见了客氏都避让一旁,跪拜在地,口称奉圣夫人。 现在,皇帝要驱赶奉圣夫人,这是要对付大家的前奏吗? 很多人顿时惶恐不安起来。 第3章 魏忠贤该不该留? 朱由检没打算现在就对阉党下手。 在上一世,年少的崇祯同样也没急着对付魏忠贤,而是等到稳定朝堂后,才开始着手拿下阉党。而拿下党羽遍布朝野被天下人称为九千岁的魏忠贤,这个成就曾经让崇祯兴奋好久,自诩英明神武,整个天下尽在掌握。 而现在想想,那不过是笑话罢了。 魏忠贤看似权倾朝野,控制了锦衣卫东厂,满朝大部官员都是他的党羽,然而他所有的权势都依附在皇权之上,犹如沙滩上的高楼一般。 现在自己是皇帝,想拿下魏忠贤,不过是一纸诏书罢了,根本就没有多么复杂。 朝臣们畏惧魏忠贤,谄媚魏忠贤,不过是因为魏忠贤距离皇权近,能让皇帝对他言听计从。而事实上,除了崔呈秀少数人外,那些自诩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哪个不以谄媚阉宦为耻?只要自己稍有示意,很多文臣必然蜂拥而上,把一众阉党扯成碎片! 至于归附阉党的锦衣卫还有宫中的太监们,很多人恐怕更希望魏忠贤倒台,魏忠贤倒了,锦衣卫能够脱离东厂辖制获得自由,没有人愿意整天跪在地上喊老祖宗,而宫中内太监们,更是巴不得魏忠贤一众党羽倒台,他们好借机上位。 朱由检没急着拿下魏忠贤的原因不是时机不成熟,而是怎样才对自己最有利。 不是对朝廷最有利,而是对自己这个皇帝最有利。朝廷是那些文官们的,而真正为大明江山着想的只有自己。 上一世临死时看过的那些画面,近四百年后的网上,有一种说法,说是若是魏忠贤不死,大明不会亡。对这个说法,崇祯呲之以鼻。 魏忠贤连字都不认得几个,奏疏都得别人读给他听,若是靠他大明才能生存下去,那才是最大的笑话! 事实上,重点在于该不该听从文官们的忽悠彻底罢黜厂卫,而非该不该除掉魏忠贤。 厂卫是皇帝的鹰犬,借助于皇权才能存在,也是对皇帝最忠心的人,早在上一世上吊前的好些年,朱由检便认识到了这一点,他早就后悔听从文官们忽悠彻底罢了厂卫,使自己变成了聋子瞎子。虽然他后期派出了大量太监监军,可是却已经为时已晚。而且,当时的他没有把厂卫用对地方。 所以,魏忠贤肯定是要除掉的,可厂卫不仅不能裁撤,而且还要加强,这样自己才能监控天下,才能控制朝局。 问题是,怎么才能在清除魏忠贤的过程中获得最大的好处! 昔日信王府那些人,除了曹化淳外,其他人根本上不了台面,朱由检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手中无人可用。没有可信的人,便是有再多的想法,也无法施展。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不是上朝,也不是除掉魏忠贤,而是先收拢一些自己人。 朱由检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打算对付阉党,客氏却撞到了眼前碍眼来了,那就先把这个讨厌的女人处置了。 此时朱由检刚刚起床,简单用过了早膳,客氏便跑了过来。 “陛下啊,您怎么了?听说您身体不适,奴婢担心的连饭都吃不下。”客氏向着朱由检行礼后自顾自的站起身来,露出满脸关怀的神色,殷切倍致说着。 “不是奴婢说您,陛下您虽然年轻,但也要爱护好自己身体,整个大明江山可都担在陛下身上。陛下您是不是不习惯宫中的膳食?要不然以后就由奴婢每日给陛下做饭,奴婢做的饭食可好吃了,先帝吃了二十多年都没有吃够。” 客氏絮絮叨叨的说着,她是个精明的女人,天启活着的时候,她靠着天启的宠信权倾朝野,人人尊她奉圣夫人。可现在毕竟天启帝死了,现在当家的是新的皇帝朱由检。而只要把年轻的皇帝侍候巴结好了,自己的权势才能绵延下去,对此客氏可是门清。 当听到皇帝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没有上早操,客氏便巴巴的跑了过来。 在客氏看来,自己能摆平哥哥天启,自然就能哄住弟弟朱由检,毕竟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天启帝朱由校这么大的时候还吃自己奶呢! 然而,崇祯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便让客氏神色大变。 “你为何在宫里?”听客氏絮絮叨叨说完,崇祯只是冷冷的问道。 对眼前的女人,崇祯上一世没有一丝的好感,现在仍然没有。这个女人和皇兄不清不楚,仗着自己受到皇兄宠溺,甚至连皇后张氏都不放在眼里,而皇兄的几个子嗣夭折恐怕都和她脱不了干系。 “啊?”客氏被朱由检问愣住了,一下子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并非宫中嫔妃,也非宫女,为何会在宫中?”崇祯道。 “奴婢,奴婢是奉圣夫人,是先帝的乳母啊。”客氏喃喃的道。 “可皇兄已经不在了,何需乳母?”朱由检淡淡道,“来人,把她赶出宫去,以后加强宫禁,外人不得随意进宫!” “是…”几个太监犹豫了一下,上前便拖客氏离开。 “陛下。”客氏叫了一声,却不敢造次,乖乖的被拖了下去。 眼前的少年虽然年轻,却是当今天子,现在已经不是天启时了…… 看着昔日嚣张跋扈的客氏被拖出去,乾清宫所有的太监宫女都知道,这皇宫的天已经换了。 “皇爷,奴婢让他们把奏疏送来?”曹化淳恭声请示道。 朱由检摇摇头:“朕不批奏疏,朕今日要去西苑转转。” “奴婢遵命。”曹化淳答应着下去准备。 很快,在百十个太监宫女簇拥下,朱由检乘着御辇离开了乾清宫,向着宫外西苑而去。 西苑位于皇宫西面,中海南海之畔,有山有水,风景秀丽,明朝好些皇帝都不愿住在皇宫而是把西苑当家,譬如喜欢打仗自封将军正德皇帝朱寿,还有喜欢修道的嘉靖,以及朱由检的爷爷万历,都常年住在这里。 朱由检并非要和正德和嘉靖他们学,而是他接下来要做的很多事情,都不适合呆在皇宫。 西苑作为历代大明皇帝常年生活的地方,各种设施自然完善,拎包入住毫无问题,故朱由检也不用事先派人准备。 来到西苑的第一件事,朱由检便让人去召英国公世子张世泽前来见驾。 第4章 朕不想养猪 “还是西苑好啊,比呆在宫里舒服多了。”站在湖边,看着湖光山色,感受着入脾般的清凉,朱由检舒服的呻吟道。上一世当了十七年皇帝,这西苑又近在咫尺,自己竟然从没有来这里休闲玩乐过。 “皇爷”曹化淳吞吞吐吐。 “有话就说。”朱由检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 曹化淳道:“皇爷刚刚驱逐了客氏,可那客氏实是厂公的对食,奴婢实在是有些担心” “呵呵,”朱由检轻笑了起来,对曹化淳想什么心知肚明。曹化淳根本不是担心害怕魏忠贤,而是想趁机给魏忠贤上眼药,好尽快赶魏忠贤下台。 “你是朕信邸出来的,自然是朕最信任的人,暂且不用急,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罢了。” “奴婢明白。”曹化淳大喜,连忙说道。 “这些时日,你给朕留意宫中,看看那些人可堪使用。可以不用太机灵,最重要的是对朕忠心。对了,那个王承恩还不错,有眼色也忠心,可以把他调到朕身边来。”朱由检吩咐道。 很快,宫中就会来一轮大清洗,朱由检可不愿看到有朝一日再上吊时,身边只有一个王承恩陪伴,太他娘的凄凉了。 咦,为何说再?呸呸呸,不吉利! “奴婢明白。”曹化淳恭声答应。 君臣对话时,有守西苑的内宦禀报,英国公府小公爷张世泽到了。 “臣张世泽拜见陛下。”张世泽快步跑了过来,满脸喜色的叫道。 张世泽是英国公世子张之极长子,今年十六岁,和朱由检是老相识了。 登基前,朱由检不过是一个闲散的藩王,从没有想过皇位会落在自己头上。一个是闲散的藩王,一个是国公嫡长孙,未来的英国公,论身份相差不多,在一起玩过很多次。 只不过张世泽这厮不爱读书,最喜欢的是走鸡斗狗逛青楼,以前崇祯老大瞧他不上。 可是上一世北京城被闯贼攻陷的时候,张世泽战死殉国,也算做到了与国同休,对自己对大明的忠心还是没有问题,可以一用。 “知道朕找你做什么吗?”也不让这厮起来,朱由检直接问道。 张世泽摸了摸脑袋,憨笑道:“这个臣可猜不出来。” 早上吃饭的时候,还听父亲张之极说起皇帝早朝放了满朝文武鸽子的事,没想到就被皇帝喊到了西苑,张世泽一脸的懵逼。皇帝有那么多的国家大事不处理,专门召见吊事不管的自己,难道是看上了自己的绝世才能要重用自己?可是除了斗鸡斗得好一些,面对青楼姑娘勇猛一些,自己也没什么其他才能啊,张世泽心中胡思乱想着。 “你对关外的建奴怎么看?”朱由检继续问道。 张世泽有些发愣,这种问题不是应该问兵部尚书内阁大学士吗,怎么问起自己来了。 但皇帝的问话又不能不答,张世泽只好搜肠刮肚表忠心道:“建奴原本是我大明藩属,却不忠于我朝举兵作乱,占我辽东杀我百姓,实在是罪大恶极。若是陛下恩准,臣愿带兵出关攻打建奴,收复失地直捣黄龙!” 朱由检笑了:“看来你还不完全是废物。既然如此,朕便准了。” “啊?”张世泽嘴巴张的瓢大,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怎么就准了呢,难道真的要让我带兵,不怕我把兵全带到沟里吗? “陛下,那个,臣虽然不怕死,但臣毕竟年幼,恐怕,恐怕”张世泽吞吞吐吐道。 “不怕死就行!”朱由检道,“怎么,还以为朕真让你带兵杀建奴,就你这吊样,别说建奴,恐怕连建奴女人都杀不过。” 张世泽松了口气,擦着脸上的汗陪笑道,“吓死臣了,不过陛下,您也不能太小瞧臣,建奴的女人臣应该还是能干得过的。” 张世泽说着,脸上露出男人都懂的贱笑。 “你这厮!”朱由检差点气乐了。 “朕不是说笑!”崇祯严肃了起来,“朕已决议,组建西苑禁卫,由朕亲自为将,编练新军,等新军练好之日,便是朕御驾亲征征讨建奴之时,到时必犁庭扫穴,把建奴一举全歼,收复辽东国土!张世泽,你便是朕征召的第一个士兵!” “臣领令!”张世泽连忙高声叫道,“臣愿为陛下马前卒,为陛下牵马坠镫。不过陛下,您可不能让我只当小兵,怎么也得给我一个千户百户干干。” 崇祯没好气道:“等你能有能力带兵的时候再说。现在朕命你,把北京城里,各家公侯伯府的十五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还没袭爵的,你认识的能找到的都给朕找来。现在就去,朕给你一个时辰!” “臣这就去。”见朱由检玩真的,张世泽不敢怠慢,连滚带爬的跑了。 这厮惫赖的样子,让朱由检微微摇头。 “陛下,恐怕这些世子爷们不堪使用。”曹化淳忍不住提醒道。 “不堪使用的话,以后就不用想着袭爵。”朱由检淡淡的道。 “这些勋贵世袭罔替与国同休,享受了大明两百多年的富贵,理应成为朝廷的柱石。可是看看他们现在的样子,一个个活的跟猪一样,只知道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哪还有当年那些开国靖难功臣们一点影子!” 曹化淳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勋贵们变成这样子也不是一日变成的,赶鸭子上架真的能成才吗? 朱由检也没再多说。事实上若是有选择的话,他也不愿用勋贵子弟,可是眼下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人。最起码,这些公侯世子们自己最熟悉,用起来也算放心。 不管怎么说,这些勋贵和皇室天然一体,大明亡了他们也就不复存在,从这一点来说,他们是皇室天然的同盟。当然,勋贵们大都也不是好东西,强占百姓田地,强买强卖,这样的事情也没少干,和宗室一样是大明的蛀虫。 不过,宗室、士绅、勋贵,大明三大蛀虫中,勋贵人数最少,勋贵的危害最小,也最好对付。 自己做的是大事,是要造朝廷的反,革所有统治阶级的命,非如此,不能挽救已经腐败不堪病入膏肓的大明。正如那支红色军队领袖教员所说,要把朋友弄得多多的,把敌人弄得少少的,要分得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眼下看来,勋贵们实属次要矛盾,属于能改造好的对象。所以朱由检决定给他们一个机会。 能堪使用的勋贵子弟便收归属下,不堪使用的,便以后除爵,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第5章 朕不是闹着玩的 没到一个时辰,张世泽便气喘吁吁的跑回了西苑。 在他身后跟着二十余人,都是勋贵子弟,好些人朱由检都认识,比如定国公世子徐元贞,安远侯世子柳绍宗,襄城伯世子李国帧等。 连同路上的时间,不到一个时辰,张世泽便找到这么多人,实在是让朱由检刮目相看。 “陛下,时间太过仓促,臣只能找到这么多。”张世泽还很谦虚。 朱由检微笑点头以示嘉奖。 “拜见陛下!”众勋贵子弟纷纷跪地行礼。 “都免礼。”朱由检摆了摆手,“知道朕叫你们来做什么吗?” “路上听世泽老弟说了,陛下是想在西苑组建禁卫。”定国公世子徐元贞仗着以前和朱由检熟,笑呵呵的回道。 在徐元贞看来,这不过是朱由检闲极无聊不愿上朝,拉熟悉的勋贵子弟玩的借口罢了。组建禁卫新军?十七岁的皇帝知道什么练兵! 不过既然朱由检相召,自然要屁颠屁颠的过来,毕竟以后的岁月都要靠皇帝罩着,把皇帝侍候高兴了,自家以后的日子自然会好过很多。 看着徐元贞的表情,再看看其他勋贵子弟笑嘻嘻的模样,朱由检哪里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哼,你们都当朕是闹着玩是?等会儿便有你们好看的。 “答对了,朕就是要组建禁卫新军。”崇祯道,“建奴猖狂,我大明边境不宁,辽东丢失大半,边军战力孱弱无力收复。故朕要编练禁卫新军,等新军练成朕会亲征关外,和建奴决一死战! 诸位,尔等皆是勋贵子弟,昔日尔等先祖为我大明立下赫赫战功,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尔等可愿继承令先祖之志,随朕练兵,继续为大明作战?” “臣愿意!” “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陛下您指哪臣就打哪!” 众人纷纷叫道,一个个拍着胸脯表着忠心。 既然皇帝要玩打仗的游戏,自然要好好的陪着皇帝玩个痛快! “这可是你们说的,朕记住了!”朱由检肃然道,“从现在开始,尔等就是我西苑禁卫的新兵,从现在起,一切都按军令行事。朕的话就是军令,若有违背,轻者军棍,重者斩首!” 就在此时,曹化淳凑到朱由检耳边轻轻道:“陛下,厂公魏忠贤等在西苑外面。” 朱由检愣了一下,魏忠贤怎么来了?难道因为自己驱逐了客氏想找自己要个说法不成?朱由检冷笑了起来。 “宣他进来。” 魏忠贤很快被带到朱由检面前,跪地磕头:“老奴叩见陛下。” 朱由检淡淡道:“起来。” 魏忠贤看了眼正在排队列的勋贵子弟们,脸上堆满谄笑问道:“听说陛下要编练禁卫军,能否算老奴一个?” “怎么,厂公你也想要参加?”朱由检似笑非笑的道。 自己早上才驱逐了客氏,魏忠贤便巴巴跑到自己面前。是为了替他的对食客氏张目?还是猜到了朕召集这些勋贵子弟真正的目的?不,不可能,别说魏忠贤,这满朝文武没人猜到朕的想法!至于自己刚露出要编练禁卫想法,魏忠贤便知道了,朱由检并不意外。 魏忠贤笑嘻嘻道:“陛下要练新兵征讨建奴,老奴愿为陛下牵马坠镫。” 早上和手下议事的时候,崔呈秀便提议魏忠贤没事多往皇帝身边凑,好赢得新皇的欢心,以此保住阉党的地位。 朱由检要在西苑练兵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司礼监,在众人看来,崇祯帝朱由检练兵就和天启帝朱由校做木匠活一样,都是玩罢了。 天启帝做木匠活那是真正的爱好,崇祯帝练兵是否只是心血来潮玩闹一番? 不过不管如何,对魏忠贤来说,这都是难得的讨好皇帝的机会。只要把皇帝伺候舒服了,自然是一切都如从前。 客氏已经被赶出宫,根本指望不上,那就只能靠自己出马了,不过若论服侍皇帝,天下谁能和本厂公相比? 朱由检顿时明白了,这魏忠贤怕是把自己当做了皇兄天启,把自己召一批纨绔勋贵子弟练兵看做哥哥做木匠活一样了,所以巴巴的希望参加进来,好在自己这新皇帝面前献媚。 想清楚了魏忠贤的目的,朱由检心中乐了,既然这阉货如此迫不及待,那就让他好好“享受”一下。 心中想着趁机虐魏忠贤一般,嘴里却道:“还是算了,练兵可不是闹着玩的,厂公毕竟年岁大了,不能和他们这些小年轻比,若是一会儿累个好歹来就麻烦了。” 见皇帝竟然不想带自己玩,魏忠贤心中大急,急忙道:“陛下不用担心,老奴身体好着呢,不比棒小伙差。” 说着,魏忠贤使劲拍着胸脯,拍的碰碰作响。 “既然厂公你执意要参加,那便算你一个,入列,只是丑话说在头里,只要加入了,就得听令行事,违者严惩。”崇祯笑道。阉货以为讨了朕欢心便能和从前一样,朕可不是皇兄天启! “老奴尊令。”见皇帝终于答应让自己加入,魏忠贤大喜,屁颠颠的跑进了勋贵们的队列,站在了张世泽身边。 张世泽扭头看了魏忠贤一眼,脸上挤出笑容:“厂公。” 魏忠贤只是微微点头。若是他爹英国公在此,魏忠贤还会给三分笑容,而张世泽不过是个毛孩子罢了。 “尔等肃静!”朱由检一声厉喝,“现在,尔等便是朕手下的禁卫新兵,从现在开始,这里便是战阵之中,一切都要听军令行事。” 勋贵子弟们连忙闭上嘴巴,静听着皇帝说话,他们也迫切的想知道,皇帝到底如何“操练”他们。 是编成两队各拿刀棒玩打仗的游戏,还是捉对比武?那一会儿得好好表现一番,争取在皇帝面前露个彩。 这一刻,便是魏忠贤脸上也露出了期待之色。他虽然六十余,可身体高大体格强壮,不比棒小伙差。 看着这些人表情,朱由检心中冷笑起来。一群纨绔子弟,一会儿就让你们知道,朕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