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农家女》 第1章 魂穿 当凌清浅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整个人就像被拆散了重组一样。 浑身都痛。 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像有一把凿子,在一下接一下的凿着。 强烈的痛感,让她清楚的意识到,她,没死! 可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潮湿且带着霉味的难闻气味充斥满鼻腔。 昏暗的光线中,入目便是低矮破败的屋墙。 饱经风霜的木门虚掩着,从门缝中透出几缕微光。 狭小的房间内,连一张桌椅也没有。 明明她从不曾来过这里,却莫名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正自疑惑间,她的脑海中一道白光闪过。 一段段不属于她的记忆被强行灌入脑海,撑得她头痛欲裂,冷汗潺潺。 两段完全不相交的记忆搅在一起,让凌清浅脑海里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她僵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吸气,如同一尾离了水的鱼。 随着这段陌生记忆的浮现,她清楚的意识到,她穿越了! “你个光吃不做偷懒卖坏的戝货,叫你煮个饭,你竟敢藏私,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不待凌清浅缓过气来,一道尖锐的谩骂声便遥遥传进了她的耳中。 “家里干活的大老爷们还没回来呢, 你个戝人倒好,不干活还吃在人家的前头,偷吃又偷藏,谁给你的胆? 我叫你偷吃,我叫你藏私……” “娘,我没……” “人脏并获,你还敢狡辩,看我不打死你……” “娘,浅儿自打从巨岩上摔下来,已然昏迷了三天三夜。 昨儿晚上她又发起了高烧,再不吃点东西,她会没命的……” “活人都快没得吃了,还给个半死不活的人吃个啥? 真当自己还是豪门里的千金大小姐啊?” 尖锐的谩骂声,声声入耳,藤条抽打的声音一刻不歇。 凌清浅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根据原主的记忆,不用看她也知道,外面打人的便是原主的奶奶季氏。 而被打的,则是原主的生身母亲凌婉。 至于这具身体的父亲,便是这沈家的二儿子,沈昌鹏。 三天前,原主就是被这季氏,逼得饿着肚子上山干活,体力不支导致从巨岩上摔下来。 摔下之后,任凌氏如何哭求,掌管沈家财政大权的季氏,愣是不肯掏钱请大夫。 这才导致原主香消玉殒。 此刻听着季氏闹出来的动静,凌清浅心底突的冒出了一股深深的不甘与浓浓的愤恨。 她知道,那是来自于原主残存的情感。 既然接管了这具身体,那这个仇,自当由她来报。 忍着疼痛,凌清浅强撑着下了床,快步走向门外。 徇声望去,凌清浅一眼便看到了跪倒在灶房门外的凌氏与怒气汹汹的季氏。 “娘啊,求您了,就给浅儿一口米汤,几天粒米未进,她会没命的。” 凌氏躬着背,藤条如雨点般抽打在她的身上,疼得她浑身颤抖。 可就算如此,她仍是紧紧护着怀中一只豁了口的破碗。 为免碗中米汤洒出来,她甚至对季氏的打骂不闪不避,口中哀求不断。 “那种死丫头就是讨债鬼投胎,早死早超生……” 季氏稀疏的眉头一抖,虎着一张老脸,恶狠狠的啐了凌氏一口。 “她也是您的孙女啊,您怎么忍心这般说她……” 凌氏满嘴苦涩,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向季氏。 “难道我有说错?我让你犟嘴!” 季氏气得七窍生烟,音调猛然拔高。 手中的藤条照着凌氏的脸颊,狠狠抽了过去。 第2章 挨打 咻! 藤条挥舞,带出一道破风声,吓得凌氏紧紧闭上了双眼。 那样重的力道,若是抽中,非得毁了她那张脸不可。 这个恶毒的老虔婆。 凌清浅眸光一凛,眼看来不及阻止,她五指一个用力,竟将身后的木门生生掰下一块来。 抬手一扬,手中的木头片子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射出去。 悄无声息的打在了藤条之上。 强劲的力道,生生使得季氏抽打下来的藤条抽向了相反的方向。 连带着身材瘦小的季氏,也被这股大力带得向后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怎么回事? 木头片子太小,再加上速度奇快,以至于季氏根本就没发现它的存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季氏一脸惊诧。 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凌氏微微睁开双眼。 然,季氏迷茫愣怔的表情,落在凌氏的眼中,却被她误以为是老人家终于大发善心,放过了她。 凌氏心中感激,忍不住激动的唤了声: “娘!” 这轻轻柔柔的一声唤落在季氏耳中,简直如同捅了马蜂窝。 回过神来的季氏双眼一瞪,猛的冲向凌婉。 “你竟敢还手?” 这个误会着实有点大!凌氏一脸惊诧茫然。 季氏质问的同时,已经高高扬起了手中的藤条。 眼看着又一轮抽打即将拉开序幕。 反应过来的凌氏心头一紧,脖子一缩,怯弱又无力的解释到: “娘,我,我没有……” 然而,她的解释在季氏听来,无疑只是火上加油的狡辩。 电光火石之间,凌清浅已然冲向季氏。 在距季氏两步之遥处顿住脚步,她指尖巧劲弹在藤条之上,不着痕迹的让藤条改变了进攻的方向。 “啪”的一声,季氏手中的藤条狠狠抽向了自己的肋下。 “哎哟!” 这一抽,季氏用了十二分力道,再加上凌清浅稍微添油加醋,打在身上入肉三分。 痛得季氏捂住痛处,躬下身子,满面扭曲。 疼痛中她眼角余光瞥见本应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大丫。 心头的诧异一闪而过。 旋即反应过来刚刚是她搞的鬼,季氏顿觉怒火中烧。 她不顾疼痛,虎着一张老脸,脚下生风般朝凌清浅冲来。 高举着手中的藤条怒声喝道: “好你个死丫头!” 藤条挥出,季氏来势汹汹,凌清浅‘吓’得尖叫。 脚下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她“无力反抗”,只怯弱的抬起手来稍做阻挡。 在季氏看不到的角落,她眼中精光一闪。 指尖轻弹,悄然将季氏抽过来的藤条反击了回去。 藤条嗖的一声,又一次狠狠回抽到季氏的身上。 力道太猛,在惯性的作用下,藤条抽完季氏后,紧接着又朝凌清浅反弹过来。 “啊……奶您别打我……” 眼看季氏被抽懵了,凌清浅故做惊慌,惊叫着狼狈闪躲。 那看似胡乱挥舞的双手,总能恰到好处的将藤条反击回去。 她熟知人体构造,每一次出手,角度都非常刁钻,力度的把握更是精妙。 击打在季氏的身上,每一下都能让她痛不欲生且事后不留痕迹。 第3章 反抽回去 藤条化身壁球,在季氏的身上与凌清浅的指尖来回拍打个不停。 “啊……啊……” 一通狂抽之后,季氏后知后觉的哇哇跳脚。 两道痛呼声交替响起,就好像在比谁叫得更大声一样。 只是相较于季氏的撕心裂肺,凌清浅呼得走声不走心就是了! “怎……怎么回事??” 季氏心慌意乱,只觉握着藤条的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控制了,让她想停都停不下来。 身上痛,可这心里的惊惧比身上的痛更加让她煎熬难耐。 “啊……” 声嘶力竭的一声吼,季氏再也扛不住。 手上一松,藤条应声掉落在地。 藤条落地的同时,她急急往后跳开几步。 哪怕她已经离它足够远了,仍止不住浑身颤栗。 见鬼般盯着藤条瞅了一眼,猛然转身,季氏如火烧屁股般跑回了正屋厢房。 嘭的一声,紧紧将房门关上。 凌清浅“……” 这彪悍的老虔婆原来胆子这么小?看来真是坏事做多了。 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打完人虽然有点体力不支,眼前发黑; 但心里舒畅极了! 眼前发生的一幕实在太快太诡异,凌氏完全懵了。 待反应过来时,原地哪里还有季氏的影子? 见大女儿摇摇欲坠,凌氏心头一紧。 惊呼一声,一骨碌爬了起来,急忙将她扶回了房。 房间之内,凌氏小心翼翼的扶着女儿上了床,让她靠着床头半躺下来。 再用一条破旧的被单仔细的覆盖在她的肚子上。 难掩激动道: “浅儿好好躺着,娘给你擦把脸。” 随后,她拧来了一条湿帕子,避开凌清浅额头上的伤口,动作轻柔的帮她擦了脸跟手。 收拾好这一切,凌氏又端来了那只豁了口的破碗,喜滋滋道: “浅儿,你先吃点东西,然后再睡一会儿!” 虽然她刚才挨了打,但好歹保住了这小半碗米汤! 如今女儿醒过来了,压在她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凌氏心满意足! 她侧身坐在床沿,手中的勺子在米汤里搅了搅,直到温度合适,才勺了一勺子递到女儿嘴边。 凌清浅怔怔的看着这个为她忙进忙出的便宜娘亲,心绪很是复杂。 前世她是个孤儿,后来被组织收养、培训,成为国际特工精英。 世间繁华与辛酸她都尝了个遍,唯独感情这一块,她一片空白。 如今的她,虽然拥有原主的记忆,但那种感觉,就跟看电影似的。 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她无法融入其中。 “怎么不吃啊?是不是还很难受?” 凌氏见女儿一动不动又神色莫名,刚刚放下的心又狠狠提了起来。 急忙伸手探向女儿的额头,想看看她是不是又发烧了。 凌清浅微微侧头避开她的触碰。 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性子,很不习惯被人这么关心、照顾着。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凌清浅,有一瞬无法直视便宜娘亲那双满含关切与担忧的双眼。 “没事,我自己来。” 她微微垂眸,抬手就要去接凌氏手中的碗。 凌氏手一缩,避开了她。 第4章 家人 “你这会儿刚醒,身体正虚着,让娘来喂你就成。” 凌氏执着的将勺子递到女儿嘴边,眸光灼灼。 殷切灼热的视线盯得凌清浅很不自在,最后她不得不败下阵来。 有些不自然的张口接受凌氏的投喂。 见女儿终于吃了,凌氏心头一喜,又喂了一口过去。 三两下,小半碗米汤见了底。 能吃能动,女儿性命终于无忧了! 可瞅着她额头上沁着血的地方,凌氏又红了眼眶。 一个不受待见的女儿家,脸毁了,往后的路,怕是更难走了。 察觉自己的失态,凌氏垂头,赶紧背转身子,偷偷抹了眼角的泪。 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可在凌清浅看来,凌氏的担忧与怜惜全写在了脸上。 看着妇人这样,凌清浅心头滑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您别难过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虽然芯换了,但这具身体确实是活着的; 或许伤口狰狞了些,但她不止杀人在行,医术这块她同样在行,往后慢慢调理,会好的。 可是,有些话她不好明说,只得干巴巴的安慰着。 凌清浅不开口还好,她一开口,凌氏就再也忍不住。 各种情绪跟开了闸的水一样将她淹没。 “娘的心肝肉啊…… 是娘无能才让你们受这样的苦,娘对不起你们,呜呜呜……” 凌氏一把扑到了凌清浅的身上,泣不成声。 凌清浅身形猛的一僵。 看着这个痛哭流涕的妇人,心底那种异样的情绪又冒了头。 有些心疼,还有一股暖流在心底漾开。 这难道就是妈妈的味道吗? 好! 这妇人本来就是这具身体的亲娘,以后也就是她的娘了。 凌清浅释然。 待凌氏将所有情绪都发泄得差不多了,她才伸手轻轻覆上凌氏的背,有些别扭的轻拍着,略生硬的安慰道: “娘啊,我这不是没事了吗?您别哭了。” “嗯,娘不哭,我的浅儿死里逃生,我就是太高兴了!” 也太心疼了。 凌氏直起身子,垂着头忙擦眼泪,不想让女儿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你这次能活过来,多亏了褔根叔。 是他好心给你看了伤,还指点了我几样药草。 以后如果有机会,咱得报答人家!” 浓浓的鼻音掩不去凌氏对福根的感激之情。 凌清浅微微一笑,轻嗯一声。 虽然原主到底还是死了,但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份情,她承了!! “娘!” 伴随着一道稚嫩的女声响起,虚掩的木门被一把推开。 凌氏赶紧吸了吸鼻子,双手迅速拍拍脸颊。 努力消灭脸上哭过的痕迹,同时轻应了一声迎上前去。 “娘,药草我给找回来洗干净了,你快捣了给姐姐换上。” 一道瘦弱的身影,手中捏着一把湿漉漉的青草,风一样的冲到凌氏面前。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瘦瘦婑婑的小不点儿。 “好,你姐她……”你姐她醒过来了!! 凌氏激动的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小女儿。 然而她才张口呢,风一样的小女儿已经先一步发现。 凌清宁一把将手中的药草塞到了凌氏的手中,欢叫一声往床边冲去。 第5章 过来一趟赶紧的 “姐……你醒了?” 惊喜来得太快,以至于凌清宁激动得削瘦的小脸都变了形。 “嗯!” 凌清浅微笑着点头。 “太好了,你再不醒,娘都要哭瞎了。” 凌清宁激动得蹲在床前抹眼泪。 “对不起,姐姐让你们担心了! 还要你带着弟弟去给我挖药草,辛苦你了。” 凌清浅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着她。 凌氏生有两女一男,眼前这个小女孩便是凌清浅的妹妹。 十岁的年龄八、九岁大小的身体。 面色腊黄,长期营养不良让她瘦得跟纸片人似的,全身上下,只有那双眼睛还能看。 跟着她进来的那个小不点,则是她的哑弟。 不满三岁,瘦骨嶙峋又黑不隆咚,身上衣服亦是补丁加补丁,如同非洲难民一般。 如果说,凌氏是个怯弱、善良的包子;那这个妹妹便是风一样的女汉子。 这具身体的原主,呆板又木纳。 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晒谷场上叫她赶鸡,她绝不撵雀,为此没少惹季氏动怒。 每到那个时候,凌氏与眼前的小女孩都会挺身而出护着她。 当一个姐姐却要妹妹护着,凌清浅窘。 “不辛苦,只要姐没事就好。” 凌清宁泪眼含笑摇了摇头。 凌清浅抬手,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花。 另一手将怯生生看着她,想上前又不敢上的哑弟拢了入了怀中。 三个脑袋顶在一起,竟是前所未有的温馨画面,凌清浅难得感性道: “姐没事了,以前是你们照顾姐姐,以后换姐姐来照顾你们!” 没想到姐姐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凌清宁心头诧异。 猛然抬头看向姐姐,却见往日里总是含胸垂头、不言不语; 木纳得像个牵线木偶般的姐姐,此刻正笑脸盈盈的回视着她。 自打有记忆以来,她从没在姐姐的脸上看到如此生动鲜活的表情。 虽感诧异,但她很喜欢这样有生气的姐姐。 嘴角勾了起来,凌清宁冲姐姐狠狠点了个头,重重的嗯了一声。 凌氏一脸欣慰,又偷偷抹了一下湿润的眼角。 破旧的房间被浓浓的喜悦与暖色涨满。 …… “当家的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要被人打死啦。” 一声干嚎打破了这满室温馨。 房间之内,除了凌清浅,其他三人皆是菊花一紧浑身一颤,对季氏的惊惧早就深入骨血。 “怎么回事?” 凌清宁与凌氏一脸惊慌面面相窥。 “我也不知道啊。” 凌氏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心底生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只一刹那,瘦骨嶙峋的脸上便惨白一片。 “慌什么,难道你们打她了?” 刚才她还以为季氏吓破胆了呢。 没想到过了最初那时的惊恐,这老虔婆那么快就回过味来了。 凌清浅心底冷笑,脸上却是云淡风轻。 凌氏与凌清宁皆被她的话吓得不轻,异口同声道: “我没有。” 见那母女俩人神同步的表情,凌清浅不由得笑出了声。 “既然没有,你们何必心虚?自己吓自己。” 对哦!凌氏母女相视一眼。 凌清浅的轻松浅笑,成功让她们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老二家的,你们过来一趟,赶紧的。” 第6章 怎么不干脆摔死你 沈家长媳沈郑氏往屋里探了个头,喊了一嗓子。 半只脚都没踏进这破旧的老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视线扫向凌清浅时又加了一句: “大丫也过来。” 临走还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嗳,就来。” 凌氏回头应了一声,刚刚嘴上还说不怕,现在一颗心又狂跳了起来,慌得没边。 正屋厢房。 季氏则坐在床沿,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看样子是在无声垂泪。 一向彪悍的人一旦露出软弱的一面,那杀伤力可比彪悍时强大得多。 沈有仁看着老伴这么可怜兮兮的样儿,脸上阴郁得能滴出水来,浑身冷气嗖嗖的往外冒。 他的面前,大儿子沈昌平,大儿媳沈郑氏; 三儿子沈昌隆,三儿媳马氏; 六儿子沈昌贵与七儿子,或站或坐,一个个崩着脸,浓浓的低气压将房间笼罩。 凌氏一见这阵仗,还没进门就先吓得腿软。 若非凌清浅暗中扶了她一把,肯定得跪。 哎,这个便宜娘亲啊,实在是…… 凌清浅暗自叹息,幸好刚才抽打季氏的时候,她做得隐蔽,凌氏看不出来。 如若不然,这事凌氏肯定兜不住。 “爹娘……” 凌氏心慌,大气不敢出,声音都带着颤抖。 她的身后跟着小儿子,凌清宁扶着‘摇摇欲坠’脆弱不堪的凌清浅。 “都给我跪下。” 沈有仁一见到来人,虎目一瞪一声怒喝。 长期受到压迫,凌氏本能就要下跪。凌清浅佯装受惊靠向凌氏。 明明她一脸病恹恹的样子,可她的手轻轻搭住凌氏,凌氏下跪的动作就再进行不下去。 “爷,我们一进门,您就要我们下跪,总得告诉我们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心里明白。” 季氏抢在老伴之前先开了口,瞪着凌清浅的模样,直恨不能将她生吞了。 凌清浅前世身为精英特工,什么恶人没见过,会怕区区一个季氏? “就是不明白才问的啊。” 凌清浅敛下眉眼,一幅苦思无果,可怜兮兮的模样。 “方才,我娘为了给我讨要半碗米汤,被您打骂教训了一翻。 我昏迷了三天三夜刚醒来便也被奶抽了一顿,如今眼前还阵阵发黑。” 她抬手轻按自己的太阳穴,在旁人开口前接着道: “奶,您不愿花钱让我看郎中买药,所以妹妹跟弟弟给我挖草药刚回来。 我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我们是哪里犯了错,一进门就要跪?” 她无力的倚在凌氏身上,声音越来越轻,隐约带着抽泣,委屈至极。 世人皆是同情弱者,季氏会装她也会。 此时她那幅虚弱得随时能厥过去的小可怜样儿便看得人于心不忍。 季氏心底的火气蹭蹭的冒,老脸激红。 “我呸……” 她嗖的站起来,恶狠狠的朝凌清浅的方向啐了一口。 “你个小戝人,颠倒黑白的功夫倒是一流,藤条一下下全落我身上,你还敢说我抽你?” “奶,饭可以随便吃,话却不能随便讲,我什么时候抽您了?” “哼! 我身上现在还痛着呢,可由不得你抵赖。” “抽我的时候那么生龙活虎,这会儿倒装起可怜,给谁看?” 季氏上前几步气势汹汹。 “你娘煮个饭却偷藏米汤,我抽她不应该? 你一个死丫头片子赔钱货,花钱给你看病买药,你也不看看自个儿,有那个命吗? 怎么不干脆摔死你……” 第7章 打一顿扔出去 季氏越说越激动,手指都快戳到凌清浅鼻子上去。 那彪悍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脆弱可怜劲儿? 凌氏母子吓得缩头缩脑。 但哪怕她们再害怕,仍习惯性的紧紧将凌清浅护在了中间。 来自于亲人下意识的保护,让凌清浅心头微暖。 房间众人看到反差如此大的季氏皆是讶了一下,恍然这才是季氏与凌氏母子正常的相处模式。 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凌清浅微垂的眸中,狡黠一闪而过。 再抬头时,她眼中满满的痛色: “原来,我们母子四人,错就错在没顺着奶的意一死了之啊?” 她不堪承受踉跄着后退。 “爹啊,您快回来看看! 再不回来,您就见不到您的妻子儿女最后一面啦。” 凌清浅猛然转身冲向门边,手扶着门框,仰天嚎得惨惨凄凄。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嚎,直接叫众人怔住了。 “用凌家的钱盖的房子我们住不上; 用凌家钱买的米面我们吃不着; 女儿受了伤看个大夫都不成,如今没死还成了错…… 爹啊,你快回来……” 凌清浅作势拍打着门框,哭得好不凄凉。 “孩儿她爹啊……” 凌氏心有所触,也跟着嚎哭起来,追过去扶住了可怜的女儿。 凌清宁与凌清哲虽然对那个爹爹没什么印象,但看娘与姐姐如此,也是悲从中来。 眼看凌氏母子哭成一团,众人面色讪讪。 季氏满心的气愤梗在了胸口不上不下,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你……你们……” 她气得要死,颤抖着手指了她们好一会,却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来。 眼看着事情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沈有仁一个头两个大老脸抽搐。 “好啦。” 烟杆子重重往桌边一敲,随着他的一声怒斥,房间归于平静。 刚才他一进门,季氏便找他哭诉,彼时他被怒气冲昏了头。 如今想来,这凌氏母子在沈家都被拿捏十年了,怎么可能突然发难打季氏? 可事已至此,自家婆娘的腰,他还是要撑到底的。 “扯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今儿叫你们来,是想问清楚,刚才你们跟你奶动手了?” 身为一家之主,沈有仁认真起来季氏都怕。 此刻他眸光往凌氏母女身上一一扫过,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 当然吓吓别人可以,凌清浅对此免疫。 “爹,我们没……” 凌氏怯弱的话还没说完,季氏当场又跳了起来。 “你个死老头子,我刚被大丫抽掉半条命,你还搁她们这客气?你什么意思?” 沈有仁“……” 怎么看她也不像掉了半条命的样子啊。 再者,他这么问也只不过是想面子上好看点而已。 “敢对长辈动手,她也不怕天打雷劈。 你要不整治她,我自个也要把她吊起来打一通。” 季氏喋喋不休的叫嚷着。 今天这个坎,大丫不脱层皮那就过不去。 “哎呀,大丫,不是我要说你,你也太不懂事了! 咱们老沈家,可从来没发生过晚辈打长辈的事。今儿可是头一遭。 老二家的,你可真是好教养啊。” 大儿媳郑氏一脸嫌弃,怪腔怪调的对凌氏讽刺、挖苦一番。 “敢对长辈动手,要我说,打一顿扔出大园村去得了。” 老大沈昌平应和着媳妇的话。 第8章 不是名正言顺的二儿媳 “打一顿扔出去? 那还不如买了,多少还能换几两银子花花呢。” 老六沈昌贵跟着嘀咕了一声。 凌氏听得心惊胆颤,死死抱住孩子们,深怕一个不小心,她的哪个孩子就会被卖掉。 十年了,她在沈家过的都是这种任劳任怨、提心吊胆,毫无尊严的日子。 十三年前,沈昌鹏隐瞒家中已经有妻室的事实,哄骗了她,成了凌家的上门女婿。 同年,她生下大女儿,本也算是夫妻和美。 哪知道三年后,凌家老爷子与老夫人先后去世,凌家落入了沈昌鹏的手中。 当时,她身怀二胎,即将临盆却被沈昌鹏以初接家业,无瑕照顾她母子为由,送她到老沈家待产。 也就是到了这里,她才发现,原来沈昌鹏在家中早有妻儿。 不但如此,他将她送来的同时,还把在老沈家的妻儿接到了凌家。 凌婉从小到大都被凌家两老护在了手心,性格软弱善良,不知人间险恶。 沈昌鹏此举,无疑让她从天上一下子掉到了泥泞里。 可事已至此,她也唯有认命。 凌家的孩子绝不改姓,这是她唯一的坚持。 有道是人善被人欺,她退一步,旁人就进一步,她保得住姓氏,保不住家财。 沈昌鹏留下的银俩还有她的体己钱,全都落入了季氏手中。 自此后,沈昌鹏更是把她丢在了沈家。 甚至在得知她生下二女儿后,也不曾回来看过她们一眼。 她即不是沈家名正言顺的二儿媳,也不再是凌家的大小姐。 只是一条寄人篱下的可怜虫,一点儿自主的能力都没有。 她带着两个女儿在季氏手底下苦苦熬着。 四年前,沈昌鹏时隔多年第一次回沈家。 然而也是那一次,让她意外怀了第三胎。 孩子生下来,得知是个男孩,沈昌鹏倒是回来看过几次。 可后来,发现孩子是个哑的,他便再也不曾出现。 连带着每年给沈家的钱也少了。 自此,她在老沈家成了人人唾弃、埋怨的对象。 日子过得比以前更加艰难。 “哥,你别越说越过份了。” 一直站在角落没什么存在感的沈家老七开了口。 凌清浅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眼。 这个小七叔是季氏的老来子,可惜也不怎么受待见。 今年十七岁了,还是小七小七这么叫着,哥哥们都有名字,他却连个大名都没。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打一顿丢出去她也是个死,卖了她还能活命,有什么不好。” 老六瞪了小七一眼随即转眸看向凌氏母子,吓得凌氏将孩子搂得更紧。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对奶动手了?” 察觉凌氏被吓得浑身发抖,凌清浅眸光一冷。 冷利的视线从沈老六跟老大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郑氏身上。 三人只觉周身一寒,身体一僵。 “既然没有看到,你们跟着嚷嚷什么?” 女孩明明声调平平,话不大声,可三人却从中感觉到了刺骨冷意。 “我娘教会我们尊老爱幼,让我们懂得礼义廉耻。 教养自然比某些空口无凭、信口胡诌的人好千百倍,你说对吗?大妈?” 她一步步走近,微挑的尾音,冰冷的视线,被点名的郑氏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第9章 脸色骤变 挖苦凌氏不成,反被狠狠噎得说不出话来,郑氏心有不甘的瞪向凌清浅。 然而在对上她冷利的双眸时,郑氏顿感心头被刺了一下,当即心虚害怕的低头,缩到自家男人身后。 凌清浅丢给她一个不屑的眼神,转眸看向季氏。 “奶,您说我刚才抽了您,可能证明?” “我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 特娘的,谁痛谁知道。 “即是如此,那验伤。” 凌清浅视线在众人面上扫过。 “咱用事实说话。 如果您的身上有藤条抽出来的伤痕。 哪怕不是我打的,这个罪名我都认了,要怎么处罚随便您跟爷。 若您身上没有伤,那您可得当众还我一个清白。” 季氏眉头微皱,刚才她又惊又痛,倒是忘了察看身上的伤势。 但那痛不欲生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不用看她都知道会留下不小的伤痕。 如今被死丫头这么一问,心里怎么有种怪怪的感觉? 跟她有同样感觉的还有沈有仁。 他瞅了季氏一眼,怎么看老伴都不像受伤的样子,验什么伤? 正想出口阻止,不料凌清浅先一步开了口: “您莫不是心虚不敢答应??” 被凌清浅小小一激,季氏压下心头的怪异,脖子一梗,气势十足就要应下。 沈有仁急急揪住了她的手臂,微微冲她摇头。 季氏早被激起了血性,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冲凌清浅啐了一口: “呸……心虚个屁,验就验。” 这个死丫头,平日里屁都不多放一个,今天居然这么难缠,季氏肺都要被她气炸。 “那么,是让在场的女眷一起作证,还是让我爷随同察看?” 让老头子看?季氏老脸一红,瞅了自家老头子一眼。 “还是让在场女眷作证。” 几个媳妇一起,她们不敢,也不可能包庇大丫。 看季氏信誓旦旦的模样,沈有仁也只有相信她,领着几个儿子退出了房间。 沈郑氏刚才被大丫怼了,心口正气不顺呢。 房门一关,一马当先上去麻利的退了季氏的衣裳,随即脸色骤变…… 房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沈有仁心头不安,一直在门边上呆着。 当他看到开门的是大丫时,心头就咯噔一下。 果然坏菜了! 那个老太婆啊,真是老糊涂了,身上没伤还敢这么让人验? 他看了凌清浅一眼,进了门。 季氏呆坐在床沿,嘴角嗫嚅着不知在念叨着什么。一动不动的样子像是失了魂。 她的旁边郑氏脸上的表情简直比吞了苍蝇还难看。 马氏退在角落低着头,减低存在感。此情此景,答案一目了然。 “太阳都落山了,快开饭。” 什么都不用问了! 众目睽睽,沈有仁就是想偏袒老伴也不成,他双手背在身后,转身要走。 乡下人日子过得紧巴,夜里一般不点灯,费油。 往常他这么说没毛病,但今天…… “爷,结果还没公布呢。” 想走,那把话说清楚再走不迟。 “都是一家人,事情说开就算了,只要你以后好好听话,这次就不追究了。” 第10章 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拿回来 哟!沈老头这话说得太有技术了。 即彰显了自己的气度与仁慈,又把屎盆子往凌清浅的头上扣实了。 “爷,您是不追究了,但这不孝的名声,我一个女孩子家却是承受不起。 未免大伯、六叔以后想起这事来,还要打要卖的,咱还是一次把话说清楚。” “你这……”这还不依不饶了? 沈有仁狠瞪向凌清浅,却见她一点儿妥协的意思都没有,气得他眉毛都抖了起来。 “怎么会?怎么会?” 一直处于失魂状态的季氏突然抬头冲凌清浅大声质问了起来。 “明明那么痛,怎么会没半点伤痕?” “那就得问您了,您这痛得可真蹊跷。” 凌清浅回头看她,很满意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明明我现在还觉着痛的……” 季氏大受打击,不可置信的伸手往身上一按,眉头当即紧皱。 “奶,您是真的痛吗?可别吓我啊,举头三尺有神明,您这不会是……” 黄皮子上了身或者坏事做多了受到天罚? 这个时代的人都迷信,凌清浅意有所指的模样,视线慌乱的往无人处瞟了几眼。 在场众人顿感毛骨悚然。 刹那间,只感觉屋子里的光线都暗了几分,气温也低了起来。 “大伯大妈,六叔,事实证明我打奶了吗? 你们还打我,还卖我吗?”凌清浅环视众人,似笑非笑的问。 被点名的三人面色讪讪不与她对视,只希望能快点儿离开这间屋子。 “好了,你奶就是中午睡迷瞪了,说胡话呢,这事以后谁也不准再提。 吃饭去,吃饭去。” 沈有仁硬着头皮打了圆场,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一道削瘦的身影在破旧低矮的老房中跃出,悄无声息的穿过沈家后院来到沈家库房。 不一会儿,那道身影身背一物,几个腾跃,跳出了高高的沈家围墙,落地无声,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凌清浅甩了甩肩头上扛着的东西,在夜色中宛如灵猴般直奔村后而去。 徇着原主的记忆,她很快找到了坐落在山脚下的那一座土地庙。 村民们敬畏神灵,土地庙虽远离人烟,但修缮得不错。 除了年节,平常也少有人来,旁边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 把这里当个暂时的落脚点,很不错。 凌清浅把肩上的麻布袋放到庙里,又在四周捡了干柴、树枝,升了火。 做了一个简易的支架。 然后将布袋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二十斤白米、三十多斤地瓜、盐油酱都拿了些。 还有一个半新的瓦罐两幅全新的碗筷,季氏藏得多,她也就不客气了。 拿出瓦罐,抓了两把米,到溪边淘米熬粥,瓦罐很快被架在了简易的支架上。 这才刚煮上呢,她的肚子已经咕噜噜叫了起来。 不是她贪嘴,而是醒来到现在,她也就吃了那半碗米汤。 “大丫啊,你刚刚已经吃过啦! 咱们庄户人家过日子不容易,每天吃多少粮那都是有计较的。 做得多的人自然就吃得多,家家户户都一样。 如今你受伤需要将养,明天我叫你奶多加把米就是。” 沈有仁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凌清浅眸光一冷,手中的树枝啪嗒一下被折成两段扔进火里。 做得多就吃得多?狗屁!! 第11章 朝她扑来的男人 若说干活,家里谁也没有凌氏干得多,若论吃,就属她吃得最少。 糊弄人的话,沈有仁说了十年,也就只有凌氏母子还在傻呵呵的相信,如今换了她来,呵……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将本就属于她们母子的那一份拿回来…… 季氏若发现她亲自关门落锁的库房,居然离奇失窃,不知道会不会比今天还抓狂?? 凌清浅表示,她很期待!! 粥要熬好没那么快,想到刚才淘米时发现溪里的鱼还不少。 这具身体旧患加新伤,虚弱得不行,抓点鱼补补是个不错的选择。 凌清浅干脆往火堆里添了足够的干柴,折了根趁手的木棍叉鱼去。 叉鱼是个技术活,但却一点儿也难不倒她。 一刻钟后,三条巴掌大的野生鲫鱼就被她处理干净架在火上烤。 翻转手中的木叉子,空气中满是清粥的香气,凌清浅轻声哼着小曲儿。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异动。 有人? 出于本能,凌清浅眸光一冷,凛冽杀气条然而出。 锐利的视线猛的扫向发声地,却见黑暗中空无一人。 虽然刚才那道声音很轻,就像是风吹起草丛发出的沙沙响。 但凌清浅是谁? 作为精英特工,她敏锐的感官、对危险的感知力,是她无数次死里逃生的不二法宝。 抬手将串着鱼的木叉子往地上一插,她悄无声息的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向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探去。 没有,还是没有? 不可能啊!凌清浅环顾四周微微蹙眉。 难不成魂穿之后,自身能力退步了? 疑惑间,凌清浅正欲往回走,就在这时,一道墨色的身影猛的朝她扑来。 凌清浅心下一惊,这个人就藏在她的不远处,而她竟然察觉不出来,对方的功夫明显在她之上。 电光火石之间,她猛然抬脚,不留余力的朝着那道身影踹去。 然后…… 那道朝她扑来的高大身影,就这么被她踹得倒飞出去。 是的,倒飞出去了! 还飞出去几米远,砸出一声闷响。 呃…… 凌清浅呆住了,说好的高手呢??? 她该不会一不小心把普通村民给踹死了?? 虽然她的手上见过血,但也从不滥杀无辜。 凌清浅几步冲向前,却见那道身影倒地之后就真的一动不动,仿如死了一般。 月光下墨色的暗纹锦袍散发着光泽。 凌清浅心头稍定,至少从这身衣服就可以肯定,他不是普通村民。 那他到底是谁?为何深夜至此? 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凌清浅不敢掉以轻心,悄然靠近,用自己的脚尖碰了碰他的身体。 “喂。”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浑身却笼罩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 凌清浅慢慢蹲下身子,戒备的撩开那遮面的黑发,露出他的面容。 月光下,男子剑眉微微蹙起,双眸紧闭,高挻的鼻梁,削薄的唇上绽放着妖冶的血色。 刀削斧刻的五官,刚毅完美的脸部线条,这张脸,仿如天功雕琢。 哪怕他此时面露痛苦之色,仍不减半分姿容,美得炫目,夺人心魄。 凌清浅心跳漏了一拍,心头暗赞之余,鼻息间浓烈的血腥味却叫她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