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始记》 第一章 归乡 “勒斯中尉，勒斯中尉？” 一个身穿灰色军装的士兵推了推简易床板上熟睡的男人。 当他的手刚触碰到男人的肩膀，似乎在沉睡中的男人瞬间睁开了眼睛，原本微曲的右腿条件反射般横扫，想要逼退身边的敌人。 就在士兵惊骇的准备承受一击鞭腿的时候，男人迅速反应过来，在这个倒霉的士兵吃苦头之前堪堪收力，停在了他的腰侧。 “呼~” 男人呼出一股浊气，眼神彻底清明，随即十分歉然的看着眼前还没反应过来的年轻士兵。 “十分抱歉，比伯，你知道的，我刚从军队退役，有些……嗯……过于紧张了。”他环视一下四周的环境，有些自嘲的笑道。 他现在可不是在战场上或者时刻可能被那些该死的军阀所偷袭的军营中。 士兵也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反而笑道： “没关系的，勒斯中尉。我应该大声喊你的，而不是企图去触碰一个正在睡觉，还是刚从战场上归来的军人。” 名叫勒斯的男人却摇了摇头。 “我已经不是军人了，之前不是跟你聊过嘛，五天前，我正式退役了，我现在是…… 好，还要看军务处给我安排了什么新工作。对了，你叫我有事吗？是不是已经到达布兰提斯了？” 说完，勒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虽说睡了一夜，但他还是感觉自己没什么精神。 “是的，勒斯中尉，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就要到达布兰提斯飞艇站了，里奥船长让我来通知你。” 勒斯点了点头，站起身体抻了抻筋骨，舒爽的长吐一口气。 “都说了不用叫我中尉，王国规定，退役之后原军衔和待遇取消，我还要谢谢你们船长能让我搭上这趟飞艇，要不然从洛兰回到布兰提斯可是要走半个多月的时间。” “这是应该的。”比伯礼貌的笑了笑，“盥洗室还有些热水，现在去洗漱的话，时间刚刚好。” “谢谢。” “不客气，那我就不打扰了。” 目送这个叫比伯的中士离开，勒斯转头看向了窗外。 正圆形的窗户只比足球大了一圈而已，视角实在算不上开阔，不过站在一侧往外看，已经依稀看到了一大片建筑群落和高耸的城墙以及占据大片视野的蔚蓝大海，这里就是诺亚王国第二大城市、‘海边明珠’——布兰提斯。 从洛兰要塞第一军团退役之后，他幸运的遇到了以前新兵时期一同训练的战友里奥·布莱。 在他的帮助下搭上了这趟从洛兰出发，途径布兰提斯的军用运输飞艇菲尔德号，只花了三天的时间到达布兰提斯。 要是等待要塞中定期运送士兵的马车队再加上旅途的时间，起码需要十八九天才能到。 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床铺，又换上一套清洗好的军装，站在盥洗室镜子前的勒斯认真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棱角分明的面庞，明亮而锐利的黑色眼睛，风沙与长时间暴晒所磨砺出的小麦色皮肤，在加上眼角的伤疤，让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真正上过战场的军人。 从个人审美的角度来说，勒斯对这副硬朗的皮囊也很满意的，除了他有一头绿色的长发这一点…… 其实在诺亚王国，甚至可以说包括阿瑞斯帝国以及原歌明兰帝国，乃至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国家中。 绿色代表的基本都是和平、善良、自然、森林等含义，而且绿色头发并不少见，在有些地方还被冠以森林之子的美称。 但勒斯却不一样。 他知道什么叫绿帽子，因为他是个穿越者。 四年前，因为原主游手好闲的性格，勒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被同样是退役军人的父亲在瞒着原主的情况下报名参军，并冒充原主的笔迹签下了入伍通知单。 鉴于诺亚王国军方对逃兵的严厉惩罚，又不能真的去揭发自己父亲，原主在得知事情无法挽回的情况下只好认命了。 然而，在原主正式入伍，前往边境参军的倒数第三天晚上，参加完朋友们给他送行的聚会后，在回家的路上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昏倒或者说死在了小巷之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这具身体的主人便已经换成了地球来客——张伟。 前世的张伟因为一次意外的车祸离开了人世，再次醒来的时候便成了异界人——勒斯·瓦格纳。 于是，只接受了部分原主记忆的张伟，别无选择的继承了原主的职业道路，前去参军。 他觉得这样也可以避免因为语言习惯以及行事作风差异，引起原主家人的怀疑。 但是，虽然说当兵是每个男人都曾有过的幻想，不过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叶公好龙这个词非常适合他们。 在和平的地球华夏当兵就已经很苦了，因为训练真的很重。 那么在一个中世纪世界、邻国军阀割据、摩擦不断，还存在超凡力量的环境下当兵，就不是苦不苦的问题了。 勒斯入伍以后只在边境后方的新兵营接受了两个月的训练，之后便被派驻到了边境前线驻守。 在他正式巡逻的第四天，跟他一起巡逻的战友被草丛中的毒蛇咬死，第二十一天经历了第一次战斗。 这次战斗中，和他一起被分配到他这个小队的四名新兵队友死了两个，而他凭借着自幼经过军人父亲操练的强壮身体勉强活下来。 第三个月，他第一次杀了人，对方是个军阀势力的草头兵，作为对新兵的优待以及部队潜规则，他升了一级变成中士。 一年后，在一次侦查中，他们巡逻小队的队长牺牲了，勒斯又一次将薪水全部丢出去，成功晋升为小队长，军衔上士。 因为他觉得作为一只独立部队的主官能更好的保住自己的命…… 接下来的三年，勒斯的表现既不勇猛也不畏懦，一次反击战中侥幸杀死了敌军一个百人步兵中队长，跨过了上士到少尉的小门槛，又凭借这几年良好的现代交际能力所获得的不错人缘，在退役前夕将军衔变成了中尉。 至于为什么要退役？ 当然是因为怕死了。 他，来到异界可不是为了替国捐躯的！ 更不是为了在军营中整天与大汉为伍，刀剑为伴，踏着鲜血与白骨晋升成将军、元帅的，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四年，是诺兰军队所规定的最低退役年限，勒斯早就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了。 当初参军完全属于迫不得已，一方面初次穿越，没什么经验，要是仍然处于原环境中，可能会被身边的人怀疑，而军营的环境既陌生又相对单纯，可以让自己结合原主残留的记忆更快的融入这个世界。 另一方面，当逃兵会被处十年劳役或者缴纳一笔勒斯根本无法负担的金磅。 但现在，问题都得到了解决。 勒斯的诺亚语不会再因为前世华夏语的潜意识影响而导致语法错误，也不会因为念错诺亚境内的地名而被同僚嘲笑，更不会连左刀右叉的餐桌礼仪都很不习惯。 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地道的诺亚原住民，在以后的时光里，将以勒斯·瓦格纳的身份活下去，去见识这个世界的精彩，并留下属于自己的那一页历史！ 第二章 布兰提斯 第二章 “里奥，谢谢你的帮助，让我可以尽快回到故乡。” 布拉提斯飞艇站的接驳场上，勒斯微笑着对身边一名穿着白色校级军装的高大男人说道。 “勒斯，你还是这么客气，我们可是战友，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不需要的。当年要不是你帮我学习如何计算风速和绘制简易地图，可能我会被留在新兵营一整年。”一头白色短发的里奥船长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好，等下次你再来布兰提斯采购货物，一定要来找我，我会请你尝尝我父亲收藏的松果酒，相信我，那味道真是让人迷醉。” “非常好，我早就想尝尝当年在新兵营时你一直吹嘘的松果酒了，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美味。”里奥高兴的笑了。 对于当兵的来说，少有人对酒精没有感觉。 这时，一直站在里奥身后的中士比伯也两眼放光的舔了舔嘴唇。 “勒斯中尉，到时候我可以去尝尝吗？” 勒斯同样笑着点了点头，“当然，我也要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 说完，他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还希望在晚餐前赶回家中，给他们一个惊喜，否则我可能要饿肚子了。” 勒斯提起放在脚边的黑色行李箱，分别跟里奥和比伯握了握手，转身走向了飞艇站的出口。 但还没等他走出接驳场，就看见脚下的地面被一大片阴影所覆盖。 疑惑的转头，勒斯发现他待了几天时间菲尔德号空中飞艇已经再次起飞，因为其正好挡在太阳与自己视线的中间，从他的角度看，就像一个巨大的黑色雪茄出现在了天空之中。 勒斯愣了愣，随即朝不断升高的飞艇挥了挥手，对可能正在看着他的里奥挥了挥手，表示感激。 他原本以为菲尔德号的航线经过布兰提斯是有采购任务，但现在看来，显然是里奥修改了航线，特意送他回家，可能对于里奥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勒斯觉得自己欠了他一个人情。 说到飞艇，这应该属于这个世界目前整体科技水平中的一个黑科技了。 菲尔德号全长五百多米，巨大的气囊使得它可以在腹部挂载一个包括蒸汽动力舱在内的总共十二万立方米的巨大空间，可用货仓面积五万立方米，最大搭载人员五十名，蒸气螺旋桨提供动力，时速二十公里左右。 这是诺亚王国研究院在二十年前的成果，号称是可以改变战争形势的划时代武器，经过不断的改进，十三年前开始列装军队。 可惜王国元帅刚德列夫对此没有太多的兴趣，采购量只有区区十五艘，却为此付出了一千五百万金磅的军费，据说如果不是研究院同意分期，可能元帅大人一艘也不会买。 对于刚德列夫元帅的行为，勒斯个人表示可以给他一个赞。 飞艇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在前世已经被证明无法用于战争，在网络上这个词出现最多的标签是游戏。 因为其本身防护能力极差，虽然对于这个以冷兵器为主的世界来说，这东西可能是唯一能在空中飞翔的人造物。 不过，勒斯清楚的知道并亲眼目睹过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骑士。 一种伴随着人类文明发展而一直存在的力量，至今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原谅勒斯前身知识的匮乏，对于骑士的起源根本没什么了解。 不过这不重要。 勒斯在这四年的军旅生涯中有幸见识过这个世界个人伟力巅峰的出手，毁天灭地、排山倒海…… 都是不存在的。 但一个九级天空骑士，在血气耗尽之前，拼掉一个千人队步兵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更关键的是，天空骑士顾名思义，人家可以短暂飞翔。 就勒斯自己在两年前所看到的王国军方唯一九级天空骑士，也是王国元帅的刚德列夫·鲁曼斯出手的场景，其完全可以飞到一千米的高空并悬停至少三分钟。 至于极限在哪里，勒斯不清楚，可他自认为在没有精准投弹技术的现在，飞艇想要搭载黑火药炸弹进行空袭的话，为了保证命中率，高度绝不可能超过这个距离。 被一个千人斩踏上毫无装甲、脆弱不堪的‘大气球’上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再说说安全问题，这个世界的空艇因为技术尚不成熟，内部气囊很少分隔，气囊材料以皮革为主，防火能力弱、造价高，里面填充的又是原始的、易燃易爆的氢气，当年军方订购的十五艘飞艇中，就有两艘发生了火灾导致氢气爆燃。 王国研究院为此紧急制订了严格的飞艇安全手册，严禁明火的存在，取消飞艇上的厨房并禁止使用烟斗、熏香等物品。 不过，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飞艇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在交通运输上，飞艇有着不可替代的优越性。 在空中基本可以直线行驶，时速二十公里的速度在走直线的情况下仍然具有一定的优势，长达两周的悬浮时间可以让其快速抵达王国所有的主要城市。 所以军方目前将飞艇的主要用途定为运输以及采购洛兰要塞这个边界地区稀缺的药品和紧俏物资，并将战利品运输到后方贩卖。 辅助作用为高空侦查敌方大规模军队调动、紧急传递信息以及测绘地图。 后来，王国研究院不得不承认他们所谓的划时代武器存在太多缺陷，为了止损，他们又把目光瞄向了商业运输。 所幸的是，诺亚王国作为一个盛产珍珠、海产丰富，境内还有一条联通数个内陆国家的海河，水上交通极为便利的地方，导致整个国家的商业非常发达。 还真有几个实力雄厚的大商人看中了飞艇在防盗以及运输速度上的优势，联合出资购买了十艘飞艇，用来运输他们产业中利润高、重量轻的商品，比如珠宝首饰等工艺品、以及暂时性紧缺的货物。 通过数次市场波动引起的小部分商品价格浮动，他们所成立的飞艇运输公司还真的生存了下来。 再之后，王国银行同样看中了飞艇在防盗抢上的优势，毕竟能上天的九、八级骑士没必要去抢劫，银行便可以省下大部分押运安保开支，出资购买了两艘用来在各个城市的分部调运资金，总算是弥补了王国研究院前期研发阶段的巨大损失。 勒斯边想着这本该在中世纪大放异彩的战争兵器却因为超凡力量的存在而夭折，边走出了巨大的接驳场，来到了飞艇站的门口。 飞艇站由于占地广袤，加上以前不时出现的坠毁事故，所以建立在了各个城市的郊外。 勒斯想要返回布兰提斯，还有一段路要走。 站在飞艇站前平整的土道上，看着时不时驶过的货运马车，准备拦下一辆，付出一些车费让车夫顺路将自己带上。 而就在这时，一辆破旧的公共马车驶到了他的面前。 “军官先生，需要搭车吗？只要十个银币。” 勒斯抬头看了眼。 马车前的驾驶位上坐着一个金色短发的年轻人，稍显稚嫩的面庞上挂满了热情的笑容，身上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绿色衬衫，外面套着褐色格子马甲，下身是八分裤加上长筒袜，以及一双廉价皮革材质的矮帮鞋。 “十个银币？是我离开布兰提斯太久了，如今的物价已经涨到了这个地步？” 勒斯平静的看着眼前马车上的男孩，他估计这个小子也就十六七岁，年轻导致了他盲目的将自己当成了有钱的肥羊。 男孩笑了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当然不，军官先生。在布兰提斯，十个银币可以乘坐公共马车到达大部分地方。 但这里是飞艇站，虽然距离城门只有五公里的距离，却很少有公共马车会来到这里揽客，因为这里除了拉货的马车以外，大多数乘坐飞艇的都是有钱人，他们有自己的私人马车。 而我，则专门为像您这样因为职务关系可以乘坐飞艇的先生服务。” “哦？这就是你要十个银币的理由？我完全可以乘坐拉货的马车。”勒斯带着笑意说道。 “不不不，军官先生，我想您的想法可能有些问题，您看看那些货车后面扬起的尘土，而您身上的衣服可不会体谅您的难处，况且货车一般都会绕到城东港口进入大商行的货场，以您的身份，想必目的地也不是东面的贫民区，而我，可以将您送到您想去的任何地方。” 年轻的车夫依然带着自信而热情的笑容看着自己的潜在顾客。 “好，你说服了我，聪明的小子。” 勒斯没有再讲价，打开车门看了一眼，虽然外表陈旧、车内的装饰花纹也磨损掉不少，但很干净，没有灰尘和污渍，他承认之前确实没有考虑到身上的军装能否承受土道上飞扬的尘埃，部队的生活可谈不上精致。 “拉文克区，紫荆街108号。” 勒斯干脆利落的上了马车，坐在了后排的座位上。 “好的，先生，很高兴为您服务，我叫杰西，杰西·沃尔顿。” 座位上的垫子明显跟整个车厢的环境不一样，显然找人重新做过的，虽然面料只是染过色的廉价粗麻布，但里面的填充物是松软的棉花，这样一来，就算在下雨天的泥泞道路上也不会让乘客感到太过颠簸。 用了心思的设计让勒斯有了和这个车夫聊聊的欲望，他起身打开了车厢前面用来和车夫沟通和付款的小木门。 “杰西，你多大了。” “刚满十六岁，军官先生。”正驾驶着马车的少年微微侧头。 他其实很乐意跟乘客聊天，这可以让他了解更多的信息，增长一些见识，有的时候，可能只是一句话的内容就能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一点，况且，赶路的过程也很枯燥。 可惜的是，能花费十个银币坐车的人，不是政府工作职员就是商人，他们很少会跟一个下层车夫有什么话题。 “比我想象的要小一点。” 他没说什么‘才十六岁就出来工作很辛苦’之类的话，就算诺亚王国按照前世的标准中完全属于发达国家，也无法避免很多生活在这个国家中的人仍然贫苦。 布兰提斯是诺亚王国人口第二的大城市，也是第一商业城市，仅次于王国首都坎达拉，但这里依然存在贫民区。 当然，在官方的说法中，并没有贫民区这个名字，这个区叫做奥耐斯特，属于下城区之一。在古诺亚语中代表善良、诚实的意思，有些讽刺不是吗…… “不用叫我军官先生，我已经退役了，在五天前。我叫勒斯·瓦格纳，还有，以后见到穿着我这种军装的人，你可以称呼他为中尉先生，看到我袖口的条纹了吗？上尉、中尉和少尉分别是三、二、一条。” “谢谢您，勒斯先生，我又学到了一样知识，布兰提斯很少出现军人，海军又常年驻扎在莫力岛，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东西。” 杰西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看不到军人出现是一件好事，至少证明你还生活在和平的环境中，洛兰原本也是个美丽的城市，然而最终它还是变成了一座要塞，再也不是花卉之都，曾经盛名的海拉花园也早已变成了废墟。” 说到这，勒斯还真的有些唏嘘，洛兰原本是盛产鲜花的城市，因为那里的土壤非常适合大部分花卉的生长。 但由于地理位置过于靠近原歌明兰帝国，在天谴之年后，一些分崩离析的歌明兰军队在阿瑞斯帝国的进攻下抗命逃跑，流窜到了歌明兰与诺亚接壤的边境地区。 最终导致了洛兰的破败以及为了挡住由歌明兰逃兵形成的各个军阀势力而改造的洛兰要塞诞生。 他曾亲眼见过闻名大陆的海拉花园遗址，单单看到那些残垣断壁和战火燎过花圃，就知道当年它是多么的壮观和美丽。 “先生，您是在洛兰要塞服役吗？” “没错，我在那里待了整整四年时间。” “那您应该参加了不少次战斗？我听从洛兰回来的人说，那里经常打仗。” 勒斯想了想，“近几年的战争烈度很低，大多数都是双方侦查部队的摩擦，看似天天都有冲突，可是死的人并不算多。” 然后他又揶揄道，“如果你想囤积战略物资，现在可不是什么好时候，我估计接下来的几年时间，咱们和对面也不会有什么大冲突。” 他看的出来，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有些商业头脑，否则也不会专门在飞艇站揽客，十个银币，如果他在城市里接散客，以这架马车的卖相，半天的时间也未必能赚到。 “哈哈，先生您说笑了，我这辈子也赚不到够资格囤积粮食的本钱。”杰西自嘲道。 “为什么是粮食？”勒斯问道，“药品、煤炭、牲口、甚至是酒精，烟草，为什么本能的选粮食？我刚才说的是战略物资。” 杰西自信的笑了。 “因为诺亚能种粮食的地方太少了，一旦全面和洛兰对面的军阀开战，以往咱们从国外进口的粮食价格必然上涨，那些黑心的外国商人绝对会这么做。” “你很聪明。”勒斯欣赏的看着他。 在目前的时代背景下，粮食、铁和盐才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 诺亚的铁矿还算丰富，和一个早就学会海盐提取的沿海国家说缺盐也不现实，但诺亚的境内有三分之一的可耕种地区是盐碱地，除了少数耐碱植物以外，基本无法从这些地方获得什么农产品。 诺亚人民的粮食供应主要靠进口，虽然价格会高出不少，但国家财政会补贴很大一部分，使得平民购买基本食物的价格比产粮国家还便宜一部分，在加上海中鱼类产出，才在付出较小的情况下保证粮食供应。 所以说战争时期囤积粮食对诺言来说远比其它国家更重要，利润也会更高。 这是一个合格的商人需要知道的最基本的事情，但对于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来说，能从王国的整体缺陷来考虑问题，已经算是比较聪明了。 “谢谢您的赞美。” 说话间，马车已经来到了布兰提斯的城门口附近，杰西慢慢降低了马车的速度，并停在了道旁。 因为有两个男人拦住了马车。 杰西没有惊慌，停好马车后对勒斯说了声抱歉，让他稍等片刻，然后便跳下马车，上前跟两个男人交谈。 过了两分钟，杰西神情有些抑郁的回到马车上，继续驾车前行。 勒斯有些好奇的问道：“肖恩帮的人？” 杰西有些意外的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客人，又马上意识到自己正在驾车并马上驶入行人繁多的街道，赶紧把头扭了回去。 “先生您也知道这帮臭虫？” “离开布兰提斯之前听说过，我记得他们的纹身。” 勒斯之所以知道这个帮派，主要是因为前身游手好闲的时候被他们揍过，前身对此印象深刻。 不过那个时候的肖恩帮只是一个名叫肖恩的小混混招揽了二十几个半大小子组成的小帮派，主要活动的地方也只是三个下城区之一格里芬多区的几条街道。 前身比较喜欢去那里的一间酒馆，在一次喝酒的过程中遇到了肖恩帮的人在收保护费，也不知道是因为少年时的正义感使然还是真的喝多了，跟他们起了口角，结果连带着自己的酒友一起被揍了一顿。 “那先生您可能不知道，肖恩帮现在占领了下城区一半的地盘，很多人要给他们交保护费，甚至想我这种在城外拉客的都不放过，甚至从今天开始，保护费的价格又涨了三分之一。” 勒斯点了点头，看出来杰西因为保护费上涨的原因而苦恼，并没有说话的兴致，也就没再说话，通过车窗观察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 第三章 返家 布兰提斯能成为诺亚王国甚至大陆上第一阶梯的经济商业城市，要归功于它优越的地理位置。 沿着布兰提斯东面的大海，乘船北上航行一个月的时间，便可以抵达大陆上最大的帝国阿瑞斯，南下顺着洋流同样可以经过数个国家。 然而这些沿海国家与诺亚相比，却少了关键的一样东西——外流河。 一条几乎贯穿大陆的河流——耶露朗的入海口就在布兰提斯旁边，或者说有了这条河，才会建立起名为布兰提斯的城市。 这样的地理形势，导致来自内陆各国的商品纷纷汇集于此，并由布兰提斯的港口进行分发，流入其他国家的商业市场，海上的群岛同样也要在此销售他们的特产，换取海岛上紧缺的粮食与布匹等生活物资。 光是入境商品税、港口管理税等杂七杂八的税收就让诺兰王国赚得盆满钵满，更别说诺兰王国所组织的商队由耶露朗河西进，进入各个国家的支流销售商品和海产。 凭借于此，布兰提斯被誉为海上明珠、东方黄金城，是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富有城市。 经过多年的发展，布兰提斯拥有一百万人口，七大城区，以及庞大的占地面积和长度令人叹为观止的城墙。 …… 从郊外的飞艇站赶到城内用了不到二十分钟，而从拥挤、繁华的城市内抵达中产区——拉文克却花费了半个小时。 拉文克区作为这座城市中产阶级聚集的居住区，占地面积仅次于三个下城区，街道干净整洁、行人穿着体面，看不到任何补丁和显眼的磨损。 主要大街上分别存在有轨公共马车专用道、两侧的人行道、以及公用车道。 男士大多带着礼帽，身着无袖马甲、外套披肩或长袖大衣，少部分人手里拄着手杖，身子笔挺，面容自信。 女士则是带有繁复花纹的各色纱制、细麻长裙，头戴圆饼遮阳帽亦或同样点缀装饰的遮阳伞，优雅而惬意的漫步在街区中，时不时挽着身边的男士说笑。 勒斯坐在马车上看着车外的景象，前世的他只能在影视作品中看到的画面，如今真实的出现在眼前，见识两种文明的兴奋很难表述出来。 之前的几年，他不是在战场上巡逻、厮杀，就是驻守在洛兰要塞，可那里是军事基地，所见皆是身披各种刀剑、护具的士兵，那里的色调是灰暗、铁血的，天空中永远飘散着军工厂冒出的黑烟，要不是吸收了原主的记忆，知道这世界还有繁华、文明的一面，他还真不一定能在那种地方坚持下来。 刚穿越就上了战场，向他这种倒霉蛋可不多。 “先生，我们到了。” 杰西的声音从马车前方传来，让他从‘自怨自艾’的小情绪中醒来，这时才发现马车已经停下，车窗外是一排排三层小楼。 这条街区基本上都是这种住宅建筑。 能居住在紫荆街的人，不是拥有一栋价格在七八千金磅的房产，就是能够负担每月20金磅租金的高级金领。 不过，基于布兰提斯的那些商人以及贵族们的房产和财力来说，住在这里的人顶多算是中产阶层里混得比较好的类型。 布兰提斯这座城市所蕴藏的财富，外人很难看到冰山一角。 勒斯拎着行李箱下了马车，接着从上衣内侧的口袋中掏出一枚金磅，将其递给了杰西。 “找的开吗？” 诺亚王国所流通的货币分为三种，金磅、银币还有铜板，皆是金属货币，都有一、十、二十、五十共四种面值。 一个铜板的购买力大概能换算成前世的一毛钱，一个银币就是十块。 三者之间是百进制，这让刚穿越过来的勒斯松了口气，幸亏不是十二和二十进制，否则购物的时候还要留神换算后的价格。 一枚铜板与金磅之间的差距是一万倍，这么大的差距，原因是贫富之间巨大的阶级。 平民主要使用铜板和小面值银币进行交易，而中产以上的富人们通常主要使用银币和金磅，因为他们所要购买的东西就算用最大面额的铜板通常也要一大把，携带极其不便。 勒斯没有阔到身上只带金磅的地步，但因为军装是贴身的，没办法装太多的钱，所以把银币放进了行李箱，身上只拿了五个银币用来应急。 杰西有些为难，不过四下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在关注这里之后，他的手飞快的打开了马车驾驶位旁边的一块隐蔽木板，从中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勒斯略微惊讶的看着少年它，里面装满了钱币。 最多的是铜板，铺满了整个盒子，里面含有少量的银币，关键的是，竟然还有四个金磅。 “你真的只是一个车夫吗？这辆马车也是你自己的？”勒斯诧异的说道。 这一盒子的钱大概有六个金磅左右，很难想象一个需要工作的十六岁少年能有这么多钱。 “不，马车是从车行租的，就算是这种即将报废的车厢和老马他们都不会卖出去，而是继续剥削我们这种急需生计的人。”他有些愤懑的回答道。 说完，他正好翻出足够的银币，几乎满满一大把攥在手里，歉意的看着勒斯。 他已经竭力去可靠的地方兑换大面值的银币，但他偶尔去飞艇站接到的客人大多会付给自己金磅，所以找钱的过程中有时就会出现一堆小面值的银币。 为了不出现给顾客一堆铜板的情况，杰西冒着被黑帮抢劫的风险将所有的钱都带在身上，可惜这次他还没来得及将盒子里的铜板兑换掉。 勒斯想了想，让他稍等一下，转身拉动了家门旁的绳铃。 叮叮当当的脆响很有穿透力，就像打火机的声音一样。 没一会儿功夫，小楼的木质大门便打开了，一位白色衬衫和黑色马甲，下身黑色长裤和皮鞋，斑白头发的中年从里面走出，看见站在门口的身影后，脸上带着高兴的表情快步走了出来。 “欢迎回家，勒斯少爷。” 中年人半躬腰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管家礼仪。 “班恩叔叔，好久不见。”勒斯笑着微微躬身回礼。 这是他们家的管家，已经服务于瓦格纳家族近二十年，在前身的印象中，忠诚、可靠而且专业，只是经常打原主的‘小报告’并代替父亲体罚自己。 班恩上前接过了他手中的行李，并将杰西递过来的银币放入马甲的口袋。 他的马甲口袋是特制的，外表看来不到巴掌大小，而里面却内置了加长口袋，身为管家，自然要替主人存放很多物品，包括钱币。 “少爷，夫人说您的来信上表示还有十多天的时间才能到家。” “原本是这样的，不过我好运的遇到了一位新兵营时期的战友，他现在负责掌管一艘飞艇，在他的帮助下我才能减少了十多天的旅程，还能给玛丽莲一个惊喜。” 勒斯整理了一下衣服上褶皱，回答道。 “那么我们快进去，夫人早在您来信的时候就已经亲自收拾好您的房间，等待您的归来。” 勒斯点了点头，对于见到这一世的家人，他没有什么排斥心理，既然继承了这具身体，那么自然就要继承他的亲人关系，扯什么父母只有一对，那你又有什么资格继承人家辛苦养大的儿子的身体。 而正当两人准备走入院子的时候，杰西却叫住了他，递给了他一张纸条。 “勒斯先生，请等一下，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您以后需要用车，可以派人去这个地方留下口信。” 勒斯看着纸条上写着的一个地址和杰西从口袋中拿出的一叠同样的东西，觉得很有趣的笑了。 这个时候名片还没有兴起，因为电话这种快捷的通讯方式尚未出现，只有上流社会才会在精美的金属卡片上雕刻住址，作为邀请上门做客和信物的作用。 他想了想之后，还是收下了这张名片。 “好的，有机会的话我会找你的。” 站在他身后的班恩管家微微皱眉，他觉得这种破旧的马车完全不符合瓦格纳家的身份，何况家中就有一辆装饰体面的马车，但出于管家的身份，他不会在任何时候对主人的决定指手画脚。 等到杰西离开以后，班恩跟随着勒斯进入了屋子。 从楼门进入，一楼是个宽敞的大厅，其中摆放着一套沙发和茶桌，沙发对面有一个壁炉，只是在海边气候下，用到的时间不多。 东面的走廊通往厨房和餐厅，西面则是仆人房和储物间。 大厅的两侧是通往二楼的曲型木质楼梯，棋牌室、会客厅、书房、客房都在这层，三楼则是主人们的卧室。 “一切都和我离开时没有区别，简直一模一样。”勒斯感叹道。 “少爷，您先在大厅休息一下，我将您的行李和钱送回房间，夫人正在午睡，我去通知她您回来了。” “好的，不过钱就放在你那，计入家庭账目。” “明白了，少爷。”班恩点了点头。 “呦，我的哥哥终于知道拿钱回家而不是向家里要钱了吗？” 勒斯闻声抬头，看见二楼的楼梯上正走下一个十八九岁的漂亮女孩。 她身上穿着一袭纯白色纺纱短袖长袍作为家居服，露出洁白纤细的手臂，腰间系着一条淡蓝色束带点缀，和勒斯一样的绿色长发披散在肩膀上，正一边快步下楼，脸上还带着俏皮和喜悦的表情。 勒斯没有因为她的嘲笑生气，而是往前走了两步来到楼梯前，张开双臂。 女孩则在脚下的楼梯还剩数阶的时候很不淑女的跳到了他的怀中。 “欢迎回家，勒斯。” “很高兴再见到你，菲雅！” 菲雅·瓦格纳，勒斯的亲生妹妹，今年十七岁，是个从小就顽皮淘气的孩子，和小时候同样不听话的勒斯相得益彰。 虽然原主在父亲眼中并不是个好孩子，但他和妹妹菲雅的感情非常好，因为小时候的勒斯总带着妹妹到处玩耍和恶作剧，菲雅对哥哥也有着依赖，不过这种依赖更像是她认为只要粘着他就能找到好玩的事情。 两人拥抱了下后彼此分开，勒斯扶着菲雅的肩膀，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随后打趣道：“四年前你还没有这么高，嗯……也没有这么重。如果我不是在部队中时刻锻炼着身体，可能都接不住你了，到时候玛丽莲一定会抱怨你把她刚刚回家的最爱的儿子弄伤。” “才不会，妈妈最喜欢的是可爱的本小姐！”菲雅轻拍了一下哥哥的肩膀，又‘噗嗤’一下，想起了小时候和勒斯的‘争宠’情景。 第四章 伤疤 “哦，我的孩子，你瘦了这么多，我就说军队里的日子很苦，可是你父亲当年坚持让你参军，我怎么说他都不肯放弃。” 大厅中，勒斯哭笑不得的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看着斜对面一脸疼惜表情，穿着端庄长裙的丰盈中年女人拿着手帕抹眼泪。 在她旁边的菲雅也是一脸无奈的搂住母亲的肩膀，轻轻安抚。 “母亲，军队的生活很有趣，我现在很高兴在我的人生中能有这么一段经历，相信在以后，这会是我非常值得怀念并说给别人听的记忆。” 勒斯喝了一口班恩亲自冲泡的红茶，然后对侍立一旁的管家夸赞道：“班恩叔叔的手艺比我记忆中的更好了，自从离开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喝到这么正宗的西波拿红茶了。” “您喜欢就好。”班恩矜持的笑了笑，颔首感谢他的称赞。 “可怜的孩子，军营里难道连红茶都吝啬于供应吗？”玛丽莲夫人再次痛惜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原谅她的幼稚，玛丽莲夫人出身于旧时代贵族家庭，勒斯的外公是一位子爵。 作为他最小的女儿，玛丽莲一直都是在蜜罐中长大，接受家庭礼仪、裁缝、厨艺等女性贵族的传统教育，直到遇到勒斯的父亲并自由结合之后的现在，对于很多事情仍然并不十分了解。 “妈妈，您就不要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勒斯不是已经回来了嘛，以后他当然不会再受苦了。”菲雅一边白了勒斯一眼，一边连忙帮母亲擦拭眼泪。 一旁的管家也适时的提醒道：“夫人，您不是说等少爷回来之后，第一顿晚餐要由您亲自制作吗？现在时间差不多了。” 玛丽莲夫人听完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没错，是的。噢~厨房的材料不多了，菲雅快去换衣服，跟我去买回来。” 菲雅很不情愿的站起身，“妈妈，今天学校好不容易放假，我不想出门。” “你哥哥四年没有回家，难道想吃一顿由母亲和心爱的妹妹亲手制作的晚餐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吗？！”玛丽莲夫人训斥了女儿一句，然后又和颜悦色的看向儿子，“勒斯，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下，晚上我会做最拿手的酸枝火焰鱼，你一定很怀念妈妈的这道拿手菜？” ‘当然不怀念！’勒斯在心中说道。 这是少数能在原主记忆中留下的‘妈妈的味道’，可谓是记忆犹新。 酸枝火焰鱼是一道难度很高的阿瑞斯美食，但与之相匹的是所有品尝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这道菜的难点有好几个，首先是酸枝，这是要一种外表酷似树枝的大陆南方水果，里面富含酸味的汁液，而这种汁液的酸度非常高，需要加入几种香料和调味品进行特别配置，否则很难入口。 玛丽莲夫人……很不擅长这一点…… 火焰鱼则是一种银色的海鱼，它的肉相当脆弱，生肉带有剧烈的腥味，经过火焰烤制的时候却极度容易熟，超过两到三秒的时间就会使肉质发死，口感变柴。 而之所以叫火焰鱼，是因为它的烹制方法是用定量的高度烈酒淋满鱼身，点燃后在短短的八九秒之内将鱼肉加热熟，并去掉腥味，再配以混合多种调料的酸枝蘸料，味道鲜美无比。 可惜玛丽莎夫人在做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情况下，仍然无法掌握根据鱼身大小量身定做烈酒含量以及配置酸枝蘸料的方法，不是酸的要命就是鱼肉过腥或过柴。 当年他临行参军时的最后一顿晚餐就是这道菜，原本还对前身对这道菜的阴影还嗤之以鼻的他，在吃过之后心中也产生了阴影，再加上原主残留的记忆，呵，双倍阴影。 但这个家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对玛丽莲说过这件事，因为这是她为家人而主动学习的第一道菜，而她本身对海鲜过敏，也从未亲自品尝过，使得这件事成了瓦格纳家族中只有玛丽莲不知道的秘密。 “当然，我很期待。”勒斯强笑着看向她，表现出一副惊喜的样子，绝不能让一个母亲看到儿子嫌弃自己的菜难吃的样子。 “放心，我会做给你做双人份的量，保证让你吃个够！” “……” 等玛丽莲和菲雅离开以后，勒斯对老管家翻了一个白眼。 “班恩叔叔，为什么要害我……” 班恩有些调皮的眨了眨已经浮现鱼尾纹的眼角，笑道：“我觉得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相信您一定可以从中品尝出不一样的味道，况且我也制止了夫人眼泪不是吗？” “好。”勒斯无奈的摊了摊手，“不过，您真应该尝尝这道菜，在下一次面临这种抉择的时候选择对瓦格纳家族大多数成员更有利的一面。” 班恩摇了下头，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以为当初是谁给夫人试菜的？又试了多少次？” 勒斯震惊了！ 荼毒瓦格纳家几乎全部成员的阴谋竟然出自他手？！ 随后勒斯起身给老管家倒了一杯红茶，敬佩的说道：“您的意志使我钦佩。” 一道菜从试做到端上餐桌要做多少次，老管家竟然都能给出正面评价，一步步的鼓励着玛丽莲将它端上餐桌献给家人。 说完，两人同时哈哈大笑。 作为一名尽职的管家，班恩从来都不肯和主人同坐，勒斯想跟他聊聊天，也只好跟他一起站着。 勒斯对着管家做了一个请他到阳台的手势，两人便端着茶杯站在一楼阳台扶手前晒着午后的阳光，欣赏了一下后院中的小花园，那是玛丽莲夫人的杰作，她很喜欢花草。 班恩是勒斯父亲的部下，勒斯父亲洛斯特·瓦格纳曾在战场上几次救过他的命。 两人退役之后，在洛斯特凭借战功积攒下来的金磅，在布兰提斯定居，无处可去并执着于报答救命之恩的他，便一直跟着勒斯的父亲。 而因战场表现勇猛，洛斯特·瓦格纳得到了名誉男爵的爵位，瓦格纳家需要一位管家来维持体面的身份，班恩便跟人学习如何当好一个管家，并毫无疑问的上岗了。 在原主对班恩的认知中，这是一个有些严厉的长辈，而不是借着父亲的权威经常‘欺辱’自己的仆人。 所以，班恩实际上也属于勒斯的亲人，他也确实把洛斯特勋爵的孩子看成是自己的孩子，并根据勋爵的教育方式认真的督促他们。 班恩作为看着勒斯长大的长辈，确实对勒斯这几年的经历很感兴趣。 但一方面他知道军旅生活一定很苦，所以把玛丽莲和菲雅两个女人支开，另一方面，他不知道勒斯愿不愿意跟他聊聊，以前的勒斯见到他总是绕着走。 而令他感到欣慰的是，军队的生活确实改变了这个孩子，他成熟了，也更加懂得在乎他人的感受。 “四年，做到了中尉，看来少爷真的很适合从军。” 一般来说，想要成为中尉，除非屡立战功，否则至少需要五六年的时间。 一个成熟的军队中，上升制度必然是严谨而慎重的，立一次功升一级的情况很少出现，还要考虑到资历、指挥能力、威信和人际关系等其他因素。 勒斯并非只是在晋升中士和少尉的时候杀了两个人，虽然没细算，但他觉得四年下来应该有三十几个了，这些人命都是他每次晋升时的推动力。 “运气好而已。” “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作为一名退役军人，班恩非常清楚一个新兵在参军之后心理变化的节点是哪些。 “正式进入部队执勤的第九十六天。” “什么感觉？”班恩好奇的看着他。 “死里逃生的解脱和庆幸。”他淡然的回道。 事后没有吐，也没有剥夺同类生命的快感。 那是一次例行巡逻，遇到了敌人的袭扰小队，当时他和一个军阀从村庄招募的杂牌民兵正面碰上，其他的队友已经逐个和敌人混战，在新兵营学习的小队战阵早已没法实现，教官教授的军用格斗术更是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敌人的长枪刺破了他的皮甲，在肩膀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疼痛激起的暴躁和愤怒，以及强烈的生存欲望，让他一边大声嘶吼，一边连连挥舞手中的长刀，没几下就砍断了敌人手中的劣质木杆枪，紧接着乱刀砍死的对方。 后来他才知道，这次遭遇战是当时巡逻小队的队长故意安排的，他凭借经验早就知道那条巡逻路线有敌人强征过来的民兵作为袭扰己方的炮灰，被他用来磨练新兵。 而那次战斗中的三个新兵队员，只有勒斯一个人独立杀死了敌人，被认可为合格的士兵，晋升中士。 班恩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那第一次目睹战友的死亡呢？” “生命的脆弱……我觉得我应该这么说。”勒斯严肃的看着远方，随即忍不住笑了。 “但我第一次目睹战友死亡的时候真的没什么感觉，班恩叔叔你知道吗，那是在我执勤的第二十多天，我的新兵队友因为长官的训斥十分恼火，在巡逻的时候不停踢着路边的草丛，结果倒霉的踢到了一条萝曼蛇，那条蛇跳起来反嘴就是一口，咬在了那家伙的下面。 我们赶紧将他背回了营地，可惜军医看了一眼之后就用刀割断了他的脖子，告诉我们这样可以避免他受到更多无谓的痛苦。关键是，那个军医还把被蛇咬到的那东西割了下来，说是可以带到医学研究院放到‘人体极限’展厅充当标本。” “这可真是……”管家无语的摇了摇头，随后又指了指勒斯眼角的一条细小的疤痕。 虽然只有两毫米左右的宽度，但所处的位置，几乎所有人都能明白，这个人曾经从死神的镰刀下逃走，他身为一个老兵，更加明白如此细小的伤口能够结出明显的疤痕，说明当时的伤口很深。 “说说你眼角的伤疤，刚才我留意到夫人一直在看着那里，估计是害怕听到你险象环生的故事，她一直没敢问。” 勒斯下意识的摸了摸眼角的疤痕，似乎还能感觉到一丝疼痛。 “在洛兰和歌明兰交接的大山中，不仅有军阀势力的存在。” “我知道，那里有好几个原始土着部落。”班恩附和道。 “对，原始部落。”勒斯心有余悸的重复了一遍。 “这些原始人非常的野蛮、凶狠，而且领地意识很强，他们在自己部落所在的山林中设下了大量的陷阱和绊锁，还会耐心的埋伏闯入领地范围的人类，我们的士兵最开始并不熟悉那里的地形，时常有人因为误闯被他们的冷箭射死。” “营地的长官无法忍受每隔天就牺牲几名士兵，关键还不是被敌人正面杀死的情况，联合了附近几个巡逻营地的指挥官，出动一个千人大队，围剿了其中一处离我们最近的部落。” “你参加了那次围剿？” “没错，我那时候已经是一个十二人巡逻小队的队长，带领我的队员负责前期侦查并清理暗哨。 可能因为我的经验还是不足，还没等靠近他们的居住区就被一个土着弓箭手发现。他认出我的衣服与众不同，发现我是小队的指挥官，直接朝我射了一箭。 在那之前的一刹那，我因为没原由的心悸，想转头看看四周，幸运的救了我一命。” “真是如同戏剧中的主角一样幸运。”老管家庆幸的深吸一口气。 “当然，我也这么觉得。”勒斯面无表情的应道。 因为这就是一个小剧本，编剧：勒斯。 差点死掉或变成独眼龙是真的。 但他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说出，这道伤疤是他为了朝自己手下的士兵炫耀自己掏鸟蛋的技术，而被一只利爪鹰袭击所致，要是说出真相，他以后还怎么靠这道‘军功章’跟别人炫耀自己的军旅生涯？ 第五章 礼物 第五章 “据说只有五级以上的骑士才能在长久的厮杀中领悟出对危险的敏锐预知，你能感应到来自那个弓箭手散发的杀意，难道……” “并没有，我现在只是个二级骑士。”勒斯笑了笑，“你知道的，我并不适合骑士修炼。” 骑士作为这个世界目前唯一的超凡力量，经过上千年的发展后已经有着很完善的等级制度。 没有什么摸摸石头看彩虹，骑士等级的唯一标准就是实力。 一级骑士的标准是赤手空拳击倒一个带着全套轻型皮甲和木制武器的成年男子。 二级骑士：选择弓箭、单手剑、长刀等兵器中的一种，同时击败三名同样拥有武器和全套轻型皮甲的一级骑士，并在力量、耐力方面达到成年男性平均值的两倍。 三级骑士：与其上相同，但身体素质除力量必须达到四倍以外，其余几项可以酌情降低。 一级、二级骑士，说白了根本算不上是超凡职业，只要身体素质达标并且拥有熟练的战斗技巧，加上刻苦的训练，普通人也能达到。 但从第三级开始，就必须有超凡力量的参与了。 四倍于常人的力量可能有些大力士凭借天赋可以达到，但他们的体型，注定牺牲了战斗技巧和速度，无法达到实战科目的要求。 只有由肉体产生的血气，才可以毫无副作用的在短时间内刺激人体肌肉，来获得更高更全面的身体素质加成。 骑士的力量来源于肉体，先是经过训练强壮身体，然后通过大量进食高营养物质比如说富含蛋白质的各种肉类、蛋类，辅助大量训练，借此强迫肉体吸收掉这些营养，进而增强细胞活性。 接着则是用一种名为导引法的东西，通过大量进食后，消化器官将营养送达全身的阶段摆出各种特殊的姿势，引导出被称为血气的力量。 然后就是更多的进食、更重的锻炼，让细胞的潜力继续开发，从细胞中引导出更多的能量。 血气不仅可以刺激肌肉变得更强，同时它也是一种可以实体化的能量。 高等级的骑士体内所拥有的庞大血气总量以及日积月累得到的娴熟操控能力，可以让他们将血气外放，在一定距离内隔空轰击敌人、防御攻击或者飞行。 但不像勒斯前世看过的小说那样，血气并不是血红色，只是因为早期的骑士开创者们认为血气的力量来自于血液，所以称为血气。 高等骑士的血气能够外放出来后，一般都是白色的荧光，少数其他颜色的血气并没有其他作用，所以血气没有属性的分别，也没有什么特殊功法。 基本上大家都是照着几种只有着些许不同的导引法成为骑士并继续晋级的，但勒斯觉得有些传承久远的骑士家族可能会有一些更具经验性的优势导引法。 不过这些跟勒斯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虽然说骑士的修炼不需要什么悟性和血脉，好像只需要不断的撸铁、战斗、然后吃肉、提炼血气能量便可以了。 但想要成为三级以上的骑士还真的有门槛，那就是一个人的肉体是否可以吸收更多的营养。 俗话说干吃不胖，其实这种人要不是新陈代谢很快，就是营养吸收能力非常弱，并非什么大好事。 就像一个胖子说的，一个把食物变成肉的人，为什么要被一帮只能把食物变成屎的人嘲笑？ 勒斯经过这几年的尝试和努力，结合原主小时候的记忆，发现他并不属于上述的两种情况。 按照地球的人体医学标准来说，他是一个很健康的人。 既不会营养流失，但也无法摄入更多身体不需要的营养，甚至包括长时间超负荷训练的情况下也一样。 简单来说，细胞就这么大，能够蕴含的能量就这么多，不像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一样给多少吃多少，将自己的肚子撑大。 身体能储存的营养不够，也就谈不上榨取出血气能量，自然也就不可能成为真正的骑士，这也不是勒斯一个人的问题，大部分人都没有这种天赋，否则这个世界早被上层阶级彻底控制。 在这个世界，个人武力至上的情况并不绝对。 一个九级顶尖骑士的战斗力基本也就与千人步兵大队相当，而据他的了解，大陆上的九级骑士加起来也不到一百人，与普通人军队之间的差距非常悬殊，无法撼动普通人阶级。 可这并不代表骑士就完全为权势服务。 在以前社会生产力不足的时候，大多数骑士本身就是贵族，因为大部分平民阶层无法提供骑士训练所需的大量食物以及大量的时间，统治这个世界的阶层实际上与骑士这个职业高度重合。 但不可否认，个体的强大永远是很多人所追求的，人们崇拜强者并渴望成为强者，只要成为三级骑士，上升渠道瞬间就会变宽，原本需要一些运气和等待才能达到的目标很容易就会达成。 就像菲尔德号飞艇的船长里奥，和勒斯同期入伍，为什么四年之后他已经获得少校军衔，成为军方十三艘军用飞艇之一的指挥官。 因为里奥出生于一个小贵族家庭，从小培养他的骑士天赋，入伍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名即将进行三级骑士认证的准超凡者。 他的天赋和年龄，在洛兰要塞驻守的整个第一军团二十万人中，同等情况下都找不出十个比他更出色的。 所以里奥在去年晋升四级骑士后，顺利成为了少校军官，并走到了飞艇舰长这个在军团长重要性不是非常高，但很亮眼的位置。 如果说勒斯能在仅仅四年中令不少底层士兵羡慕，成为一个低级指挥官像是是轻松的走上楼梯的话，那里奥就是站在手扶电梯上直接抵达的。 就像他手下的士兵羡慕同样年纪却能领导十多个人一样，勒斯同样羡慕里奥比自己小了半岁却已经是校级军官。 但勒斯的心态还不错，骑士并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出路，他可是个穿越者。 “骑士的晋升很难，也不是唯一能获得地位的方法，王国议会长和大部分议员都并非高级骑士，而他们才是控制这个国家最高阶层，少爷不必太过气馁。”班恩带着歉意神色，宽慰道。 “以前的我可能对此挂怀，但现在我真的不怎么介意了。”勒斯洒脱一笑，“只是父亲他可能会很失望。” 班恩默默的点了点头。 勒斯的父亲是在将近三十岁的时候成为了四级骑士，天赋还算不错，可战场上留下的各种暗伤令他很难在骑士道路上更进一步。 洛斯特勋爵一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成为骑士，在战场上杀敌立功，取得比他更高的军功爵位，那样的话，瓦格纳家才能正式获得贵族地位。 男爵？商人付出一笔金磅都可以买到，整个布兰提斯的荣誉男爵至少有上千个，只是好听罢了。 随后两人又聊了聊在不同时期的军队中的趣事，玛丽莲夫人和菲雅带着佣人购买食材回来了。 管家告辞离开，他要去通知厨房的佣人处理食材，等待夫人亲自下厨。 勒斯走上三楼，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三楼卧房的窗户都是朝北，保证屋内的光线充足。 卧室的面积不小，进门后是一个半隔断的小厅，摆放了三张藤椅和一个小桌，在窗户对面有一张铺着羽绒洁白羽绒被的大床，旁边是一个大衣柜，柜前放着他的行李箱。 窗前有张书桌，除了一盆装饰性的花草以外空空如野。 嗯，原主从来不看书。 卧室内的东西都一尘不染，看来玛丽莲经常派人打扫这里，以防什么时候自己的儿子会突然回家却要住在客房。 将行李箱放在书桌上打开，里面除了一套换洗的衬衫和内衣以外没有其他的衣物。 当年参军入伍的时候，玛丽莲给他装了很多衣服，生怕儿子冻着、闷着。 但到了部队，勒斯觉得自己穿常服的机会太少了，又时常变换驻地，索性就把衣服和当初的行李箱都扔了，对于军人来说私人物品过多，在行军过程中只是个累赘。 这个皮箱还是他在退役之前买的，为的是装些带给家人的礼物。 刚把礼物拿出来整理好，后院的碎石小路就传来了马车压过的声音，洛斯特勋爵回来了。 勒斯便拿着东西下楼，迎接自己的父亲。 在他从二楼走下来的时候，稳重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 “勒斯回来了？” “是的老爷，少爷在朋友的帮助下乘坐飞艇，下午时分到家的。”班恩解释道。 勒斯直接走下楼梯，看到了大厅中站着的男人。 洛斯特勋爵的身材高挑，没有这个年纪大规模列装的肚腩和谢顶，淡绿色的短发打理的一丝不苟，勒斯和菲雅的发色就是源自于父亲的基因。 脸上的褶皱似乎多了一些，鬓角的发丝也开始泛白，但他的眼神透亮，没有一丝浑浊，这说明他的大脑依旧敏锐。 刚硬的面容从来都缺少必要的表情，严肃、刻板、自信，这是勒斯从原主的记忆中总结出的评价。 与印象中不同的是，洛斯特勋爵在上嘴唇蓄起了胡子，可能是因为他终于放弃了与年龄的抗争。 勋爵穿着一身双排扣深蓝色长袖西装，从款式上看，非常接近勒斯身上常服军装的版型，贴身、庄重，没有多余的花纹和配饰。 “父亲，我回来了。” 勒斯放下手中的东西，恭敬的行礼。 “嗯……”勋爵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了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 嗯？你四年没见的唯一儿子出现在面前，第一句话就是‘嗯’？ 不说来一个拥抱，至少要说一句欢迎回家？ 难怪有些叛逆的原主和父亲的关系不好，看来这个父亲并不明白怎么和儿子沟通。 如果放在原主身上，这时候估计也就是和父亲大眼瞪小眼了的无话可说了。 “父亲，我给您和母亲他们带了礼物，班恩叔叔，也有您和伦克的。” 伦克是班恩的儿子，今年应该十八岁了。 他的母亲莉莉是玛丽莲的贴身侍女，在她嫁入瓦格纳家的时候和班恩相爱，并生下了伦克，可惜的是，在十多年前，莉莉染上了风寒，班恩和洛斯特竭尽全力也没有挽回她的生命。 但伦克的童年并不可怜，勋爵安排他和勒斯一起上学，几乎如影随形，是勒斯小时候最信任的伙伴。 等伦克长大一些之后，在班恩的坚持下，他开始参与瓦格纳家的一些工作，因为驾车技术不错，一直负责他们家的马车，但不出意外的话，最终他会成为瓦格纳家的下一任管家。 “我也有吗？”班恩有些惊喜的笑了，随即看向他放在桌子上的一堆东西。 “我猜是这个手弩，说实话，当我第一眼看到您手中的东西时，就喜欢上了它。” 勒斯笑着点头，拿起桌上的折叠手弩递给他。 “这是原歌明兰帝国军时期斥候大队的制式装备，红柚木握把，后配的迅豹后腿筋作为弓弦，就算过了二十多年的今天，威力依然很大，它能在三十米以内射穿轻质铁甲和任何皮甲，是我在一个歌明兰地区巡逻侦查时在山洞中偶然发现的遗骸上找到的。” 班恩根本就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而是自顾自的摆弄了几下后拉上弓弦空射，感受了一下回弹的速度和力量。 “很不错，我很喜欢，谢谢少爷。” 他确实很高兴，以前在军队的时候，他和洛斯特就是斥候，负责清理敌方斥候和岗哨，手弩用的非常好，勒斯在小时候一家人去山中狩猎时，就见识过他的箭术。 在这一点上，只有二级骑士实力的班恩却远比高他两级的洛斯特勋爵厉害，所以勒斯才选择将这个手弩送给班恩而不是自己的父亲。 “您喜欢就好，可惜的是这种手弩的箭是特制的，我问了几个军工厂的人都不知道箭矢的规格。” “没关系，我过几天去找个铁匠铺，摸索一下就能配出来。”班恩不在意的说道，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手中的玩具。 这把手弩不光威力大，而且做工精致，在弩身和手柄上都雕刻有花纹，可以说是一件半艺术品。 “咳咳！”洛斯特勋爵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两声，似乎是在表达某些不满。 勒斯心中笑了笑，虽然他这个父亲不善交流，但是对自己的儿子却并非没有感情，只是表达方式不同罢了。 刚见面的时候，勒斯清楚的从父亲的眼中看到了欣喜的神色，说完了‘嗯’之后，嘴唇也有些许蠕动，似乎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抹不开面子，放不下身为父亲的尊严。 他从桌上又拿起了一把带鞘短刀，递给了父亲。 洛斯特勋爵接过来后先是掂了掂重量，比一般的短刀要轻不少。 又看了看外表，涂了黑漆的牛皮刀鞘，刀柄部位缠绕着同样是黑色的细麻布条防滑，简单来说就是一把黑不溜秋的棍子。 勋爵的心里有些不开心了，老伙计的礼物他也很喜欢，虽然自己并不擅长手弩，但怎么也比手中的破刀好多了。 不过当他拔出刀身的时候，一抹亮光瞬间引起了他的注意。 与漆黑的外表不同，这把短刀的刀身雪亮，还带有锻造时留下的不规则花纹，锋利的刀刃一看就是精心打磨过的，锐利无比，射入大厅的夕阳余晖反射于刀身上，显得更加亮眼。 “这……”勋爵有些惊讶。 “这是瓦利亚短刀，您看刀身尾部的印记，代表他产自艾尔王国，我猜测是用一种新的锻造方式打造的。 它非常锋利并坚固，在部队里有人做过实验，四式钢刀跟它对拼了二十几次后就出现崩口，两百次左右，钢刀就被砍断了，而这把短刀只是出现了几个不大的豁口。” 艾尔这个国家的面积不大，但可以说是几乎完全建立在矿脉上的国度。 其境内拥有铁、铜、金、银等多种矿脉，储量也都不小，在此影响下，他们的国民非常擅长冶炼武器和铠甲，在冶金技术，尤其是武器制造方面的技术要领先于大陆上绝大多数的国家。 “艾尔王国？”勋爵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为什么在布兰提斯没有看到过这种材质的武器？” 在布兰提斯，拥有爵位和一定地位的人允许佩戴武器出入一些重要场所，比如说宴会。 因为这种情况下，刀剑只是一种装饰品，代表着勇武，同时，击剑也是一个绅士应该掌握的自卫技能，所以在一些场合佩剑是一种社交礼仪和彰显身份的常用手段。 一把精美的细剑，可以让男士在酒会中有更多的话题。 因此，艾尔王国出产的瓦利亚短刀所使用新材质光泽性非常好，如果打造成带有镂空剑鞘的细剑之后，会成为非常不错的商品。 可至少在中产阶层聚集的拉文克区，并没有任何一家武器或者工艺品商店的柜台上出现。 “可能这种材料的价格很贵？商人们认为拉文克区的富人消费不起？少爷又是从哪里弄来的？”班恩问道。 “并不是这样。”勒斯否定道。 “短刀是去年我杀死一个军阀正规军后，从他的手中缴获的战利品，那家伙估计是个贵族。 之所以将它的外表弄成黑色，是因为这把刀在晚上的亮度有些晃眼，被火把一照。反射的光芒比打磨光滑的银镜也差不太多，在夜间出现意外情况时不利于隐藏。” “而且这种短刀在洛兰要塞出现过不少次，基本都是从几个军阀势力手中缴获，据说是从琴康议会国那边流到军阀这边的。” “我猜测，这种用了新材料锻造的武器艾尔王国可能只卖给了琴康共和国，两者之间可能达成了什么协议，琴康并不想这东西过度流入其他国家。” “嗯，琴康那帮人在天谴之年以前就跟艾尔人关系非常好，他们确实有可能这么做。” 洛斯特勋爵赞同道，又有些意外的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看来四年的军队生活确实改变了他很多，以前的勒斯可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 “那这把刀要不要送到布兰提斯军事处？虽然咱们诺兰跟琴康人没什么纠纷，但至少要让王国知道，琴康的军队很可能正在装备新式武器。” 班恩敏锐的发现了深层的关键。 “不用了，班恩叔叔，洛兰要塞缴获的这种短刀至少有一百多把，上边用金磅回收了一部分。如果这样的情况下，刚德列夫元帅都注意不到的话，他别当王国元帅了。 相信很早之前的时候，刚德列夫元帅就已经催着王国商业司的人向艾尔王国提出购买请求。” “没错，班恩。这并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事情。” 在发现自己手里这把锋利的短刀很可能是整个布兰提斯不多的几柄，甚至可能是目前唯一一柄之后，洛斯特勋爵对这个礼物变得非常满意了。 他准备找人换个精美的银制刀鞘，配合充满光泽的刀身，就是非常美观又使用的防身武器。 至于原来一直带在身上的那柄从战场上跟随自己退役的匕首，也该进入收藏室了。 第六章 天空石 前方高能预警！在这章的后半部分，有一堂五千字历史课（设定），不喜欢听课的同学可以跳过，因为基本不涉及本卷剧情，有兴趣的也可以读读，这样一来对于为啥这片大陆有议会制能多一些了解。 以下是正文。 ———— “你们在聊什么？晚餐很快就可以开始了。” 玛丽莲和菲雅从通往厨房的走廊出现，来到几人身边。 “勒斯给大家带了些礼物，我和班恩都觉得很不错。” 洛斯特勋爵难得的露出笑容，其实短刀的珍贵和实用只是很小一部分，真正令他开心的是，通过短暂的交流和观察，他发现勒斯确实变了很多，不再那么叛逆，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也透露出对他对自己这个父亲的尊重。 他觉得当年果决的瞒着儿子给他报名参军，是他这一生中最正确的几个决定之一。 “真的吗？勒斯，快拿出来，我的礼物是什么？”原本因为在厨房给母亲帮忙而有些无精打采的菲雅瞬间精神了，像个小兔子一样跑到哥哥的跟前，伸出两只洁白的小手，期待的看着他。 “菲雅，你在学校的淑女课上都学了些什么？你父亲每个月要付给莉莉丝娜贵族女校30枚金磅，为什么还是不能让你学会矜持。” 玛丽莲夫人有些头疼的看着自己过于活泼的女儿，从小接受贵族礼仪教育的她，对于女儿的培养方式自然向当初年幼的自己靠拢，可惜洛斯特虽然是个严谨、刻板的丈夫，但是对于自己的宝贝女儿根本舍不得管教，可谓与自己的儿子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玛丽莲同样对儿子将要送给自己的礼物带有一份期待。 勒斯先是在菲雅没反应过来之前，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并在她炸毛之前收回了手。 之后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个布袋，递给了玛丽莲夫人。 “母亲，这里面装着的是十几种花卉的种子，以及它们分别对土质的需求和栽培方法。都是我在离开洛兰之前，托当地人收集过来的，其中有部分花在布兰提斯很少见，对了，不知道您是否对当年念念不忘的紫色铃萝还保持着热情，最小的布袋中有三颗它的种子，希望其中有一颗能够遗传到‘父辈的血脉’。” “紫色铃萝？！我没有听错对吗？”玛丽莲惊讶的瞪着双眼，不敢置信。 铃萝是一种诺亚王国罕见的花卉类植物，主要观赏价值在于它的不同品种拥有不同颜色的风铃状花朵。 紫色铃萝是其中最少见的一个品种，因为它是从蓝色铃萝中变异而出的，平均一万株中才会出现一株变异紫色铃萝。 再加上这种植物的繁殖周期长达三年，每次结出的种子又只有三到五颗，所以异常难得，属于有价无市的情况。 而作为一名贵族小姐出身的玛丽莲，结婚之后的生活自然就是与她的朋友们开茶话会，邀请她们来家里一起饮茶聊天。 那么一个美丽、典雅的小花园自然是非常能够彰显自己生活品味和格调的方式。 玛丽莲的花园在她的朋友中还算不错，尤其是她拥有铃萝所有品种里除紫色之外的所有颜色，甚至连仅次于前者的银色铃萝也高价买到了，令不少同样拥有自己花园的夫人们感到一丝羡慕。 可惜布兰提斯的紫色铃萝都在贵族区的名媛贵妇或者大商人家庭的花园中，玛丽莲几次托人，通过手中最珍贵的星空玫瑰种子与那些花园的女主人交换都被拒绝，令她郁闷不已。 本来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毕竟瓦格纳家只是中产阶级的一个普通勋爵家庭，没办法靠人脉从那些顶层人士的夫人手中要到紫色铃萝的种子，最后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从昔日的花卉之都找到了它。 “谢谢你，勒斯。我很喜欢这个礼物。”玛丽莲拥抱了勒斯一下，高兴的说道。 “您满意的笑容，对我来说也是最好的礼物。” “勒斯，我的呢！该到我的了！”菲雅在一旁等待有些着急，父亲、母亲和班恩管家都得到了称心的礼物，就剩自己的了。 “你应该叫我哥哥，不，我现在想听一声‘亲爱的哥哥’。”勒斯带着些许坏笑的看着她。 “你……”菲雅气愤的看着他，两颊气鼓鼓的就是不说话。 在西方家庭中，对父母以及兄弟姐妹的称呼并没有那么严谨，菲雅一般情况下对哥哥都是直呼其名，只有犯错或者有事求他的时候才会撒娇叫哥哥。 但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现如今的菲雅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跟着勒斯屁股后面讨好的叫哥哥，自己已经和勒斯一样，是一个成年人了，他们之间是平等的。 看着菲雅嘟着嘴，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勒斯心中轻蔑一笑，然后摇头故作惋惜的说道。 “真是可惜，本来在我带回来的礼物中，价值最高的就是带给我最可爱的妹妹的，但她却不怎么想要的样子……” 菲雅到底还是忍不住礼物的诱惑，小声说了句。 勒斯也没再捉弄她，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菲雅。 “就这个？” 菲雅看着自己手中的礼物，这是个不到巴掌大小的半身像，正是四年前自己的样子，虽说雕刻的也算栩栩如生，但怎么也算不上最贵重的礼物。 见妹妹有些失望的样子，勒斯也没有卖关子，而是又交给她一块铭刻了花纹的小铁盘。 “把雕像放到这上面去。” 菲雅不解的照做，一手托着铁片，另一只手将自己的小型半身像放到了上面。 当她把手松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自己的半身像慢慢漂浮起来，完全没有任何接触的悬浮于铁片的上方，且缓慢而匀速的进行横向选择。 “哥哥，这太神奇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菲雅兴奋的叫道。 “传说中的天空石？勒斯，你是从哪里弄来的？”洛斯特勋爵有些诧异的问道。 “和送给班恩叔叔的手弩一样，在那具早已死去的歌明兰斥候手中。” 洛斯特恍然点头，说道：“那你说的这个斥候在天谴之年的时候应该恰好在尼古门纳附近，侥幸没死，运气好捡到了这么一小块，之后他跟随溃军来到了洛兰附近。” “我也是这么猜测的。”勒斯对这个猜测表示肯定。 “真是天空石？听说了很多次，但今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班恩仔细看了看菲雅手中的小半身像，感叹了一声。 只有玛丽莲夫人和菲雅仍然一头雾水。 “你们在说什么？这东西叫天空石？” “就是，洛斯特。跟你说了多少次，在和女士聊天的时候，不要说一些她们听不懂的东西。” 玛丽莲夫人不悦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以前的时候，丈夫总喜欢在自己和女儿在场时与班恩聊起战场上的事情或者谈论诺亚王国的政治，那就像是尴尬的坐在一边，听着身旁的两人用自己不懂的语言谈笑风生一样可恶。 “勒斯，你们说的这些……和天空石有什么吗？”菲雅弱弱的举起一只小手，问道。 勒斯沉吟了一下，道：“你历史学得怎么样？” 菲雅默默的摇了摇头，诺亚王国或者说大陆上大部分国家，对于正统历史教育都是从高等学院开始，平常人想要了解的话就要买一些相关书籍。 对于一个花季少女来说，有空了解那些枯燥的东西，还不如多睡会儿觉。 “不过这个礼物我确实很喜欢，很神奇，谢谢你，哥哥！”菲雅上前拥抱了他一下，半身像上自己的样貌比较传神，能够一眼认出是她本人，对勒斯的用心而高兴。 在这个没有照片的年代，勒斯也是凭借着原主和自己入伍前见过的那一面，通过自己学过的一点简笔素描为基础，突出了几个特征后的成果。 “好了，大家先吃晚饭，班恩，通知厨房上菜。”玛丽莲看了看挂钟，对大家说道。 “是，夫人。”班恩点了点头。 在等待仆人布置餐具时，菲雅还是问了问她的礼物的具体来历，这么神奇的东西，她当然要带去学校给朋友们看看，那时候人家问起来，她也好炫耀一下自己的历史知识。 但没想到，他的哥哥给她上了一堂近代战争史与政治制度改革…… 在这片没有名字的大陆上，原本存在着二十多个国家。 这其中，最强大的两个国家分别叫做阿瑞斯帝国和歌明兰帝国。 这两个国家建立与开疆扩土的旅程可以追溯到五百多年前的时候，可是说是两个经济、军事、文化等方面同样强大的老牌帝国了。 俗话说，一山不能容二虎。 强大的实力让两个国家的周边环境出奇的和谐，这种和谐又带来了人口的大量发展。 可土地的资源就这么多，所以从一百年前开始，这两个国家不约而同凭借大量人口所带来的庞大军队，开始了吞并周边小国的步伐。 早期的时候，大家还相安无事，全都在啃窝边草。 可是在双方各自吞掉几个小国之后，问题出现了。 艾尔王国，一个每年出产大批优良武器铠甲的、只有五百万人口的小国，随着阿瑞斯帝国的扩张步伐，不可避免的走到了深渊边上。 当时的阿瑞斯帝国皇帝非常看重这个矿产多、武器优良的地方，想要将其变成自己的军工厂，武装最精锐的部队。 然而，艾尔王国的历代国王并不是傻子，他们在开国之初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国家的人口和平坦的地形，根本无法有效抵御住可能出现的强敌，而丰富的矿产资源又是一块极其美味的蛋糕，谁见了都想咬一口。 于是，从立国开始，他们就在挑选合适的庇护者或者说打手。 那时候刚刚表现出帝国气象的歌明兰便进入了他们的视野。 联姻、矿产贸易协定、武器销售，等等优惠政策砸下去，换来了歌明兰永远保护艾尔王国不受任何国家侵犯的承诺。 等到了阿瑞斯帝国进攻到艾尔王国家门口的时候，两国盟约已经持续了上百年、近十代人。 光是从艾尔王国嫁到歌明兰皇族的公主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了。 这种姻亲关系加上利益关系的双重作用下，两只山中老虎终于正式见面了。 起初，两国军队只是以艾尔王国与阿瑞斯帝国之间的边境对峙，谁也摸不清自己的对手到底几斤几两，还在试探之中。 然而，几个月之后，阿瑞斯帝国的皇帝遇刺身亡，有些线索指向了歌明兰。 于是，战争爆发了。 在这场持续了二十年，死亡人数超过三千万人的大战中，仇恨就此结下。 歌明兰的皇帝在这期间换了三届，从爷爷退位打到孙子继位，再加上二十年的时间，让很多两国的家庭，祖孙三代都死在了战场上，于是这场战争被命名为了三世之战。 这场战争的结局是两败俱伤的，两国之所以停战，并不是因为分出了胜负，而是双方都知道，如果再打下去，像诺亚这样偏居一隅，没有被战火波及的国家必然乘势而起。 为了保住两国的霸主地位，只好退回去舔舐伤口，并在两国之间各划出一大片土地，各自扶植或纵容一些势力在那里扎根，作为两国的军事缓冲区。 之后阿瑞斯和歌明兰便又回到了之前的和平时期，各自休养生息、整理军队。 而就在这时，歌明兰当代的皇帝——大陆有名的政治家、军事家菲尔顿一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在这片大陆上，所有国家基本都是领主制，一个个不同爵位的贵族领主划分各自的领地，在自己的领地和城市中，享有绝对的权利，并效忠于这个国家最大的领主——皇室。 而菲尔顿一世，趁着刚刚结束了二十年大战，所有贵族领主的实力最虚弱的时候，悍然颁布了王室法令，宣布取消所有领主的自治权、歌明兰所有的土地都属于皇室，意图建立帝权至上的真正独裁帝国。 当时摆在所有歌明兰贵族眼前的只有两条道路。 第一，主动交出自己的军队和土地，变成由皇帝亲自任命的城市执政官。 第二，奋起反抗，合力推翻这个国家最大的领主。 但年轻的菲尔顿一世并不是一个刚刚登上王位、权力欲望和野心空前膨胀，却虚张声势的皇帝。 在三世之战刚刚开始不久，他的父亲就已经有了将整个国家的权利收归皇室的巨大野望，也料定这场战争不会以歌明兰或者阿瑞斯的覆灭才会结束，而对外却极力鼓动麾下贵族与阿瑞斯的军队血战。 他开始在皇室的领地培养政务人员，储备人才，并逐渐的、隐蔽的从前线调回自己的精锐军队，替换上领地征召的新兵，在巨大的伤亡下磨练出一批精兵之后，再次替换下来，周而复始。 等战争结束以后，菲尔顿一世从父亲手中继承来的军队实力，远比损失惨重的贵族领主要强。 就这样，在剿灭了一半的贵族军队之后，剩下的贵族妥协了。 而当阿瑞斯得知并确认这个消息的时候，歌明兰已经摆平了大部分国内贵族，菲尔顿一世的权利达到了大陆历史的顶峰。 阿瑞斯终究没敢下定决心再次开启大战，尽管当代的阿瑞斯皇帝许诺了大量的利益，并一再阐述一个皇帝独裁的国家会爆发出怎样的凝聚力。 但对于阿瑞斯大部分顶层阶级来说，歌明兰的事情就是一个大大的教训，他们绝对不肯再削弱手中仅存的军队了。 之后的日子里，菲尔顿出人意料的没有独掌大权，而是成立的最高议会，吸收各阶级人士加入进来，共同商讨国家大事。 至少是名义上的，因为他的权威和手中的军队令他在议会说一不二。 而随着菲尔顿一世在之后四十年中大刀阔斧的改革，歌明兰因为三世之战和清理大量贵族军队所导致的人口短缺基本恢复了三分之二，而对面的阿瑞斯才恢复了一半，差距就此出现。 同时，因为菲尔顿削弱了贵族大部分权利，全国进行统一的税收与行政管理制度，之前建立由平民、政务人员、商人、贵族和皇室五个阶层构成的议会已经非常成熟并被大众接受，加上出台了相对完善的法律法规，使得平民的生活得到极大的改善，生产力更是提高了一大截。 改制后的歌明兰让阿瑞斯看到了巨大的危机正在邻近，阿瑞斯皇帝也开始尝试从贵族阶层抢夺权利，但却遭遇极大的抵制，权利这种东西，确实很难让人放弃。 可阿瑞斯帝国因为体量过大而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别的小国做不到。 包括艾尔王国、诺亚王国在内的几个王国王室，对于菲尔顿一揽大权的做法羡慕不已，当然也有王室却嗤之以鼻，认为菲尔顿的行为是对忠诚的背叛。 歌明兰帝国的强大来自于人类自古以来的领主开拓制，帝国至少一半领地的是来源于效忠于歌明兰皇室的贵族领主自行征伐、建设出来的。 菲尔顿一世违背了自己的祖先与大部分贵族祖先所遵守的神圣契约，掠夺了他们的土地与财产，这是赤裸裸的强盗与背叛行为。 这种说法被大陆上的很多贵族领主所认同，并声称菲尔顿一世必遭天谴。 不过，当六十一岁高龄的菲尔顿一世御驾亲征，率领仅仅二十万军队就在两个月时间内攻陷了阿瑞斯三个伯爵领的土地并轻松剿灭前来支援的四十五万人组成的阿瑞斯领主联合军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每一个统治阶层都看到了整齐划一的军队，统一的军服和制式装备，以及令行禁止、士气高昂的军人对上由十几个侯爵和伯爵、子爵组成的乌合之众的差距。 歌明兰的军队讲求制度和军规，第一个建立了军衔制度，层级分明，实力、地位和血脉在这里没有丝毫用处，一个普通人上尉职责允许的情况下可以随意命令十名三级骑士，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阿瑞斯联军虽说有四十五万人，但因为两个侯爵之间争夺指挥权，剩下的贵族中，有身份的讲身份，没身份就跟你讲骑士等级，骑士等级不如人家就讲自己的血脉多么高贵，总之就是谁也不服谁，装备参差不齐，混战中不分敌我，如何比得上歌明兰的正规军队。 这也是大陆各国第一次真正见识到集权的好处，也让部分国家君主真正的下定决心准备改制，与此同时，也有一批看清大势或者理念崇高的贵族有了改变的想法。 再之后的二十年中，各国君主相继开始了程度不一的改制行动，歌明兰的例子即是成功范例也是给贵族们最好的提醒，各国最终的改制结果中没有一个完全达到了歌明兰的样子，或多或少存在着妥协。 而菲尔顿一世在揍了阿瑞斯一顿之后，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开始发展基础建设，研究新技术，似乎对于彻底吞并阿瑞斯、统一大陆都没什么想法。 直到二十一年前，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一年，也被叫做天谴之年。 已经八十二岁高龄的菲尔顿一世宣布自己将在年底退位，同时将放弃帝国议会终身议长的职务，下一任皇帝由他的第六个孙子接任，而他的孙子将不再保有帝国终身议长的权利，下一任议长由议会选举而出，无论你是平民、商人还是贵族，都可以参与选举。 议会中的皇室席位将缩减一半，菲尔顿明确表示这是为了保证将权利交还给全部公民的同时，让皇室成为歌明兰帝国的精神象征，也给皇室留下尊严与体面。 一个世界上即将上演领主制与共和制同时存在的情况，当勒斯从原主的记忆中获知后，第一个想法是菲尔顿这个老头子不会也是个穿越者。 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削弱贵族权利、整合军队、提高平民生活水平和政治地位，甚至成立议会，用来平衡各个阶层的矛盾与利益诉求，同时也是在分化他们，搞阶级对立，让他自己稳坐钓鱼台。 到了晚年，更是着重致力于发展基础设施，增强生产力，加厚国家底蕴，而不是盲目的准备统一大陆。 但勒斯最终还是觉得他不是穿越者，因为他没有主角光环。 同样是二十一年前，在菲尔顿选择将权利交换于国家之后不到两个月，歌明兰帝国的首都尼古门纳，灰飞烟灭了！ 据记载，一颗不确定大小的陨石裹着红光从大路北方飞来，横跨多个国家之后，好巧不巧的落在了尼古门纳市中心附近的皇宫。 其上所携带的巨大动能引发了强烈的冲击波和爆炸，自身也解体四散。 这次陨石坠落事件所导致的后果就是，人类最先进文明的首都，加上眼光与才华最出色的帝王，伴随着帝都一百二十万人口几乎全部死亡。 陨石落点的皇宫区域只剩下一座大坑，城市中的所有建筑倒塌殆尽，包括菲尔顿一世在内的绝大多数王室和议会成员、十几名因为议会换届而抵达帝都的九级骑士，全部都葬身于这里。 漂亮国首都如果消失了会怎么样？ 就算在科技、通信、制度都极度发达的地球，一国首都加上绝大部分最高领导层全部死亡，就算你之前再牛逼也要伤筋动骨了。 陨石闹出的事情实在太大，关注此事的人也自然很多，歌明兰帝国首都尼古门纳被天降陨石完全摧毁！ 当十天后，阿瑞斯潜伏在歌明兰的间谍将这个消息传回本国，战争意料之中的打响了。 阿瑞斯帝国皇室虽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面的敌人通过改制获得了多么强的力量，而自己却没有机会和魄力这么做。 但那两代皇帝并非无动于衷。 巨额的资金从皇室财库中运出，重金向国内贵族购买了大量的土地以及上面居住的人口。 贵族们当时仍然非常抵制这种行为，但恰好赶上菲尔顿一世六十一岁北伐阿瑞斯，打掉两个侯爵、十多个侯爵的五十多军队。 再加上阿瑞斯皇帝明确的说出你们不想改制还不让我在皇室自己的领地改制，那就鱼死网破的话，最终还是提供了土地和居民给皇室训练新军。 这不，还真的用上了。 阿瑞斯的第一战就是光复二十年前被歌明兰北伐时吞下的三个伯爵领，歌明兰在这里驻守了二十万边境守卫军团。 按理说，歌明兰的改制是彻底的、长久的，他们的新军建立了六十年，从新兵入伍到退役的优渥待遇，从兵团、兵种的配合到完善优秀的指挥体系，阿瑞斯才组建二十年的新军如何与之对抗。 然而，就算处在歌明兰最边陲的守军，也在阿瑞斯的军队正式打到面前时更早知道了帝都被毁、绝大多数高层死亡的消息。 军心涣散、后勤供应短缺、帝国内部发生叛乱、大多数平民士兵中的神——菲尔顿一世突然死去，对面的庞大帝国即将出兵，歌明兰军队的士气陷入了最低谷。 与此同时，菲尔顿因为种种因素妥协留下的贵族阶层开始搞事。 歌明兰的中心在帝都，因为议会在那里、控制议会的各阶级议员在那里、菲尔顿一世也在那里，陨石砸下来之后都没了。 但贵族的根基并不在帝都。 当初菲尔顿一世鉴于庞大贵族阶层盘根错结的人脉和财富以及对底层人民的影响力，做出了适当的妥协。 不仅在议会中贵族占据不小的席位，很多城市的执政官同样是由当地的最大贵族担任，这是剥夺贵族领地后的补偿。 原本并没什么，菲尔顿一世颁布的法律极大限制了贵族的权利，加上由他亲自掌管的军队，贵族们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现在不一样，帝国在权利交接时期发生这么大的动荡，菲尔顿之前可能准备用于平稳过渡的手段全部没能启动，很大一部分贵族便有了复辟的想法。 先是内部很多城市的贵族执政官联合起来独立，成立了贵族城邦联盟，然后军队中的贵族军官发动哗变，在阿瑞斯帝国即将进攻的阴影下，大批军队士兵没了主见，选择了跟随自己的贵族长官一起行动。 这导致的结果就是，歌明兰帝国超过一半的军队开始出现成建制叛逃的现象，主动避开阿瑞斯可能进攻的路线，四处逃亡。 洛兰要塞所面对的几个军阀势力，就是当年企图逃向诺亚，想要攻占这个富饶王国的几只贵族势力组成的。 帝都的最高指挥体系和军队的作战体系先后崩溃，让阿瑞斯的军队在不敢置信的想法中三个月便攻陷了歌明兰北部地区，并占领了昔日的歌明兰帝都。 他们到了那里之后，第一眼就发现了一种神奇的东西——天空石。 因为在陨石破碎后，内核就是一大块完整的天空石！ 它不需要通过铁片的帮助，直接悬浮在了歌明兰皇宫附近大坑的上方。 后来，这块巨大的浮空石被阿瑞斯军队费尽力气弄回去，为此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代价就是现在的琴康议会国————在歌明兰的尸体上站起来的完全议会制国家，它继承了原歌明兰帝国百分之四十的土地。 菲尔顿的新政毕竟实行了六十年，他和他的制度让人民切实的感觉到生活质量的变化，很多人认可并尊崇他的理念。 一个叫奥古斯·康纳的中央议会议员站了出来。 奥古斯原本是帝都中央议会的一名议员，影响力不小，当初菲尔顿宣布重选议长之后，知道自己没机会的他并不想站队投票，反而离开了帝都出去躲清静，这让他成了陨石坠落之后仅存的几个最高议会议员。 他在阿瑞斯军队肆虐歌明兰土地的时候站了出来，凭借自己的在老家行省的威望，收拢溃军，收复贵族掌控的城市，并明智的没有选择与阿瑞斯帝国硬碰硬。 而是依据庞大国家的战略纵深，在歌明兰领土南部也是大陆最南边的临海地区建立了根据地，取消了贵族制，并趁着剧烈的动荡，成功剔除了连菲尔顿都没下定决心的奴隶制。 废除奴隶制使得奥古斯在民间获得了巨大的声望，再加上当时的阿瑞斯军队接到皇帝的命令优先运送天空石回国，给了他喘息的时间。 最后，他建立了一个新的国度，琴康议会国，并出任了议会的议长，带领人民抵御住了阿瑞斯帝国数次进攻，成功让歌明兰遗民生存了下来。 阿瑞斯帝国的这次战争从结果上看是赚了，但实际上并没有完全达到预期中的效果。 原歌明兰的领土中，琴康继承了百分之四十，因为奥古斯废除贵族制而无法融入进去的军阀贵族势力割据了百分之三十，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才是阿瑞斯实际获得的战利品。 而前两者对于阿瑞斯的敌视是相同的，自家人的矛盾要关起门来说，但外人先要赶出去。 从天谴之年到现在的二十年时间中，阿瑞斯每次进攻琴康，分布于阿瑞斯控制区两侧的军阀就会不约而同的发起骚扰，而阿瑞斯想要先把这些苍蝇拍死的时候，琴康又会不要命的进攻阿瑞斯的正面防线，牵扯主力部队，使得帝国军队到现在都没有增加多少实际控制区。 而在以占领的原歌明兰土地中，民众的反抗意识也非常强烈，他们根本无法忍受阿瑞斯帝国的贵族领主制度，几次的屠杀行动都没有震慑住歌明兰人的暴动行为，阿瑞斯控制区内的实际态势上可谓十分焦灼。 菲雅和玛丽莲听到最后脑袋都有些迷迷糊糊的，她们对国外的历史和战争都没什么认识，玛丽莲夫人倒是对诺亚王国的改制印象深刻，那时候自己的子爵父亲经常唉声叹气，家族的军队和土地全都没有了，仆人也遣散了不少。 第七章 恶作剧 餐厅的长桌上，玛丽莲和洛斯特分别坐在长桌中间的位置，身边各自坐着儿女。 洛斯特勋爵端起了手中的红酒杯，举到胸前的位置，难得的带了一丝笑意的说道。 “欢迎勒斯回家，我们干一杯。” “干杯。” 玛丽莲和菲雅同样带着笑容的看着勒斯，将酒杯端起，四人轻轻的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勒斯此时的心情是很高兴的，前世离异家庭的出身，令他十八岁以后的生活就没感受到过家人的关心，虽然他对于瓦格纳家来说是个突然闯入的冒牌货，但父母和妹妹对他的感情确实被自己所感受到了，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家。 不过……他的心情很快就不美丽了。 看着仆人端上来的酸枝火焰鱼，尤其是自己面前的双份量，勒斯心中不禁有些戚戚然。 看了看左手边的父亲，面色如常，但是眼神中却没来由的透露出一股坚定。 再看坐在对面的母女，玛丽莲夫人面带笑容，期待的看着自己，希望能得到满意的评价，记忆中每次都是这样。 而菲雅呢，表情木然，眼神中带着彷徨与恐惧，仿佛是一名即将登上绞刑架，努力不让自己失态的刑犯。 可能是比自己多了四年的‘历练’，菲雅在吃母亲的黑暗料理这点上，比勒斯这个冒牌货更有经验，或者说更加的决然。 她有一种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气势，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块鱼肉，放进自己的小嘴中咀嚼了两口，迅速咽下，然后似慢实快的喝了口红酒。 接着就是洛斯特勋爵。 他的表情很平淡，不紧不慢的拿起刀叉，动作利落干脆，并且细细咀嚼了近十次以后，脸上甚至浮现出一种享受的愉悦，之后才缓缓咽下，最后同样拿起了手边的红酒杯。 勒斯暗暗深吸口气，没用等玛丽莲的催促，拿起刀叉开始切肉。 他甚至连一个久未回家、十分想念母亲亲手做的菜肴的游子形象如何表现、对菜品的赞美应该用哪些词都已经想好了。 要是这次的酸枝调料足够酸，那么勒斯觉得煽情的流下两行眼泪也不是不可能。 如同马上要独自面对军阀百人骑兵队一样，勒斯将切好的鱼肉用银制餐叉缓慢而坚定的放入嘴中开始嚼。 一口。 ‘这次玛丽莲的酸枝没有过量，真是幸运。’ 两口。 “腥味也没有冒出来，看来焦苦味马上就要上来了，再嚼一口就咽下去，然后马上在玛丽莲要评价之前喝一口酒再回答她。” 三口到了，正准备生硬咽下还没完全嚼碎的鱼肉时，勒斯的表情有些变了。 ‘为什么没尝到焦味？味道怎么这么鲜？嗯……酸枝的酸甜感竟然很好，很开胃？’ 勒斯心中猛然一惊。 ‘我的味觉失灵了？！这次的酸枝火焰鱼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刚刚放进嘴里就已经导致味觉细胞全体阵亡，刚才的味道都是我脑海中的想象？’ 他感紧叉起一块盘中的配餐水果，带着果香的甜蜜汁水在口中绽放。 ‘没失灵啊？’他的心中愈发不解。 “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父亲、母亲，您们快看勒斯的表情，实在是太逗了！” 菲雅靠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肚子狂笑，两腿也在桌下来回踢着，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勒斯抬头一看，发现包括侍立一旁的老管家和仆人在内的所有人都忍俊不禁的憋着笑意。 “你们？这菜……” “我亲爱的勒斯，虽然很感激你们为了不让我伤心从来都没有说过这道菜的问题，但我并不是一个傻女人，像你父亲这样表情非常少的人，我都可以通过长时间的相处知道他在想什么，又何况你们两个小鬼。” 玛丽莲夫人感动的说道。 虽然儿子在吃之前的心理准备工作和之后的错愕在大家有心的观察下很有趣，但勒斯所做的一切又何尝不是为了让自己这个母亲高兴。 “你母亲在你走后不久，偶然发现了家中包括仆人在内没有一个喜欢吃她的这道菜，于是在一次晚餐之后当着我们的面吃了一口鱼肉，终于发现了。”洛斯特勋爵感慨道。 勒斯却严肃的看向了玛丽莲夫人，道：“母亲，这实在是太危险了，您对海鱼有严重过敏的。” “我知道这一点，但之前我无论怎么问你们这道菜的评价，你们都说很美味、无可挑剔，我当时就觉得你们在骗我，后来有一次我特意多放了一些酸枝，你们竟然还说很好吃……” 想到丈夫和孩子们当时违心的夸赞，玛丽莲夫人觉得特别有趣。 “我也不是毫无准备的吃鱼肉，提前叫了街角诊所的医生来家里，正好赶上了。” “但是最后你还是全身浮肿了三天，玛丽莲，没必要这么做的。”洛斯特勋爵如今想起仍然觉得心疼，目光中出现了浓厚的爱怜。 子爵的女儿，就算在王国改制之后的今天，仍然是最好的结婚对象，而当初刚来布兰提斯定居的洛斯特与玛丽莲在大街上一见钟情。 洛斯特虽然获得了男爵的爵位，但在他所参与的那场战争之后，贵族的力量和地位已经大不如前，没有任何特权和优待，何况洛斯特原来只是个平民，家底只有自己从军队带出来的六七百金磅。 所以，出身在正统贵族家庭的玛丽莲决定和洛斯特这种荣誉性质的男爵结婚时，她的父亲是绝对不同意的。 但玛丽莲最后还是不顾子爵父亲的反对，嫁给了他，导致子爵大人非常不高兴，也不欢迎回去看望父母的玛丽莲。 否则通过子爵大人的地位和人脉加上玛丽莲手中的星空玫瑰种子，并非没机会换到心心念念的紫色铃萝，只是玛丽莲为了不让丈夫面子无光，结婚之后从来都不用子爵家的名义罢了。 “好了，你都说了多少次了，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玛丽莲看着丈夫的深情目光，当着孩子的面，脸色有些微红，娇嗔说道。 默默吃了狗粮的勒斯就当没看到，反而问道：“那这菜……” 菲雅抢着回答了他的疑问。 在玛丽莲发现了问题之后，这件秘密也就彻底公开化了，她干脆每天都做一次，轮流给他们品尝，并让他们明确说出问题所在，用心改正。 很快，她就学会了如何正确制作这道菜。 实际上，如果大家能够更好的沟通，很多问题其实可以完美的解决，不需要忍受黑暗料理，也不需要玛丽莲冒着危险亲自尝试。 只是有的时候，大家都不希望给别人带来麻烦和不快。 “那刚才你们……” “我的主意！”菲雅又抢答了，“我觉得作为家庭的一员，我们都在母亲改造菜品的时候承受了痛苦，所以你的那份也要算上。” 勒斯认同的点了点头，然后笑道。 “谢谢菲雅小姐没真打算让我再吃一次母亲改造之前的版本，非常感激您的仁慈。” “那是当然的，本小姐最善良了。”菲雅挥挥小手，颇为自得。 玛丽莲夫人却在她扬起的小脑袋上敲了一下，引起后者装模作样的痛呼。 “别信你妹妹的，要不是我拦着，她真的打算这么做了。” 勒斯无语的看了菲雅一眼，却被她假装无视了。 话说，这小丫头的演技还真不错，可能还遗传了父亲的基因。 洛斯特勋爵用自己的眼神传达出自己的想法，这属于高端流派，其后他不紧不慢的动作被勒斯过度解读成了基于沉稳性格和久经沙场磨砺出的处变不惊。 而菲雅则通过丰富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明确表达出自己当时的心态。 “行了，你们赶紧用餐，凉了的话口感会下降不少。”玛丽莲夫人笑道。 正宗的酸枝火焰鱼确实是一道不错的美味，勒斯吃得很惬意，将两份菜都吃光了以后，真诚的表达了自己的赞美，并提出了基于个人口味的一点小意见。 玛丽莲很高兴儿子的赞美和谈成，表示下次一定会做出更符合他个人口味的酸枝火焰鱼。 “勒斯，吃完去一趟我的书房。” 洛斯特勋爵首先吃完了饭后甜点，擦拭了一下嘴唇之后，对他说道。 “好的，父亲。” 洛斯特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勒斯则加快速度解决其面前的甜汤和小蛋糕。 说实话他有些吃撑了，这火焰鱼的个头不小，何况配餐中还有烤制金黄、夹着奶油和果酱的小面包和小份水果，两份吃下肚子，以他的常人体质还真有些难以驾驭。 第八章 菲雅的成年礼物 晚饭过后。 勒斯来到了位于二楼的书房，先是敲了敲门，在洛斯特应声之后开门走了进去。 勋爵此时正坐在他看书的桌子后面，手中拿着一根龙血木烟斗，其上正冒着丝丝缕缕的烟雾，班恩管家就站在他的身后。 “坐。”洛斯特指了指桌子对面的椅子。 等勒斯坐下之后，勋爵没有说话，而是盯着他看了看。 勒斯没有怯场，上身挺拔，同样直视父亲的双眼。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大概过了半分钟。 洛斯特勋爵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对勒斯说道：“不错，这四年你确实成长了不少，我很高兴见到现在的你。” 四年前的勒斯，根本不敢跟自己对视，总害怕自己会说出他的坏习惯并训斥他。 勒斯耸了耸肩，无奈又随意的说道：“没办法，在军营中可没有人会照顾你、迁就你，我知道自己原来有些不思进取，说实话，如今的我竟然有些鄙视曾经的自己。” “男人的成长总需要经历一些困难和坎坷，我们的成熟需要漫长的时间，不像你母亲她们，在结婚前，她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有的时候，女人的成熟只需要一瞬间。”勒斯赞同的说道。 他想起了自己的未婚妻，当他女朋友的时候花钱大手大脚，但在自己向她求婚之后，去高档餐厅的次数明显减少，因为她说那是她的钱…… “先说我找你来的目的。”勋爵在烟灰缸中磕了两下烟斗。 “是关于我之后的打算吗？” “没错，我尊重你退役的决定，既然你不准备在军队中发展，那么我不会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你身上。”说这句话的时候，勋爵的眉头一直都是皱着的。 显然，他对于勒斯退役的决定不太满意，这和他对儿子的预期不一样。 但就像是勒斯在四年中变化很大一样，洛斯特觉得自己也应该反思一下，为什么当初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紧张，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太严厉了，管得太多了。 “谢谢父亲的理解，我始终觉得，军队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个历练的好地方，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军队。” 洛斯特点了下头表示赞同，他刚才听班恩说了，儿子最终还是没有骑士天赋，那么在军队中的道路始终是有限的。 “所以，在你来信的征求我和玛丽莲意见的时候，我并没有表示反对。 不过，希望你能告诉我接下来的打算，在道路的选择上，我觉得应该可以给你一些建议或者帮助。” “坦诚的说……我暂时并没有什么长远的打算。”勒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说退伍就退伍，家里不太同意但是尊重你的想法同意了，结果你回来说你不知道接下来想干什么？！ 勒斯觉得自己要是洛斯特勋爵这种重视子女事业心的父亲，可能上来就要给一脚。 洛斯特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接着问道：“近期的想法呢？” “先找一份工作，我在退役之前的军衔是中尉，按照惯例，我应该会被布兰提斯军务处推介到市政厅下属的部门或者王国在布兰提斯的产业中任职。” “也好，先重新适应下布兰提斯的生活也不错，你离家的几年中，这座城市也有不少变化。” “确实，在我离开时，拉文克区的轨道马车才刚刚开始修建，现在看来，这项城区改造提案确实不错。”勒斯有感而发的说道。 在他记忆中的拉文克区，交通拥挤不堪，公共马车、私人马车、加上骑马的人和步行者，全都共用一条马路，危险不说，未经训练和饮食不规律的马匹经常随地大小便，非常影响市容。 现在来看，公共有轨马车的出现减少了很大一部分骑马出行的需求，拉文克区已经禁止骑马上街，而公共马车和私人马车都经过训练和饮食规划，还会携带马粪兜，同样不会造成污染。 勒斯对生活环境的要求也不高，至少在他生活的城市、街区，别出现地球中世纪城市的情况就好了。 “这个提案上，您的父亲是前五个签字提议的。” 一直站在洛斯特身后默不作声的班恩管家笑着开口了。 洛斯特勋爵的工作是拉文克区城区管理局街道处一科副科长，行政等级为中级事务员。 这个职务和地球上的城管大队比较像，但整个拉文克区城管局的权利要比前世城管局更大，其中包含了城建、警察、城管、交通、清洁卫生部门在内的多个部门，除了城区政务厅和税务稽查局以外，就数这个部门在拉文克区的权利最大。 不过洛斯特勋爵所在的部门主要负责街道的整洁和占道经营问题，油水和工资并不算多么丰厚，但并不劳累。 “这是个非常明智的决定。”勒斯对父亲恭维道。 对此，洛斯特却感到头痛不已。 “没什么，当时只是为了让我的工作时清净些罢了，那些道路清洁工人的代表，之前一直吵着说咱们区的道路清理费用要比贵族区和商业区低太多，而工作量和质量要求却越来越高，在我们部门大门口抗议了好几次，这下出事了，上头裁撤咱们区一半的道路清洁工。” “什么意思？” “更多的失业工人来闹事，他们想让市政厅取消有轨公共马车，把一切变成原来的样子……” “这可真是……” 对于制度的革新与发展过程中造成的部分岗位裁撤问题，他觉得并不太容易弄清谁对是错。 “行了，不说这些讨厌的工作了。”勋爵往烟斗中填了新的烟叶，借着桌旁的烛火点燃，深吸了一口。 “你对家里产业的看法是什么？”他目光深邃的看着勒斯。 “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勒斯对此并不是很在意。 瓦格纳家每个月的支出不小，家中厨房雇佣了一名厨娘、一个帮佣；后院有个老马夫；两名住家女仆；一名临时的洗衣女仆。 这些人的工资在两到四个金磅之间，每月在这方面的开支就有十六个金磅。 勋爵每月给班恩父子的薪水也有十金磅。 勒斯在军队时也时常接到父亲送来的凶兽肉，他一直没放弃让儿子成为正式骑士，每月也要十五个金磅。 还有菲雅上贵族女校的学费，每月三十金磅，以及家庭的正常开支五十个金磅。 算下来，现在每月瓦格纳家的总支出在一百一十金磅。 而勋爵的工资加上油水，只有三十多个金磅，这还是洛斯特在市政部门工作了二十年才有的薪水。 剩下的钱，则是从瓦格纳家的产业中支出。 洛斯特勋爵有三间商铺，两间在拉文克区，一个是手工钟表店，它的生意最好，每月利润有八十个金磅。 另一个是花店，在玛丽莲名下，通过她的那些女性朋友的赏光并介绍生意，每年也能有六七百金磅的利润，这笔钱专门用于玛丽莲招待客人、举行小宴会、装扮花园和为家人购买衣物。 最后一个是在平民区格里芬多，开的是一家小型粮店。 进货渠道来自于洛斯特当年的一位战友，这位战友退役后成为了倒卖粮食的商人，每次进货都会以极低的利润卖给他们家一批，店铺每月的利润都在三十金磅左右，但胜在极其稳定。 算下来他们家每月的结余也就在二三十金磅徘徊。 这也很正常。 在拉文克区这样的中产阶层城区，住的都是向往体面和高档、舒适生活环境的小资人士，交往的都是身份层次相当的朋友，这注定了大多数人的收入都要支付于维持体面的住宅、生活、待客、衣着等方方面面。 在这里的人，每月收入的三分之二用于维持生活水平是常态，瓦格纳家再怎么说也是广义上的贵族家庭，瓦格纳夫妇的朋友、邻居甚至于菲雅在贵族女校的同学到家里来做客，专业的仆人和精致的茶具、美味的点心都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非必要支出占收入三分之二的财政情况在下城三区生活的人看来可能有些过于奢侈，但这种维持格调和体面的生活方式才是拉文克区的主流。 但这并不意味着瓦格纳家只有这点钱，他们现在居住的这栋小楼——紫荆街108号，价值在七千金磅以上。 二十年多前洛斯特购买这块地皮加上建造这栋三层小楼一共也就花费了三百金磅不到，虽然在当时掏空了他十年军旅生涯所攒下的一半积蓄。 但现在看来，借着当时布兰提斯经济萧条的特殊情况置办这套房产，简直赚翻了。 所以用地球社会做对比的话，瓦格纳家的固定资产上千万，但是流动资金并不多，很符合现代中产阶级的状况。 对于自己将来会继承一笔价值上万金磅遗产这件事，勒斯却并没有太多兴奋之情。 对于自己穿越的身份是个小富二代这件事，他自然是感到幸运的，否则某个人让他达到温饱的时候就能水出二十万字。 但对于继承这些家产上，他并没有太多的热情和兴奋。 来这个新世界，做富家翁没什么意思，钱够温饱就成。 一句话，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然后留下自己的痕迹。 勒斯知道洛斯特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但他真的不在意，所以说‘都听你的’。 “我和玛丽莲对你和菲雅的爱是相等的，我希望你能了解这一点。”洛斯特勋爵严肃说道。 “我明白。” “所以，鉴于菲雅去年举行了成年礼，我们就一直想着送给她一件像样的成年礼物，正好在我们考虑的差不多的时候，你准备退役的书信也到了家中。 于是我决定先找你聊聊这件事，如果你同意的话，就由你去跟她说这件事。” “我明白。”勒斯了然的说道：“你们准备给菲雅置办什么产业。” 这是西方有钱人家庭中对各个子女成年后送的第一份、大多数情况下也是最贵重的一件礼物，一项可以保证子女吃穿不愁的产业，一旦送出，就会永远从家庭财产中割离，只属于个人。 勒斯也有自己的成年礼物，父母花了一千金磅购买买了两间拉文克区的公寓，只不过租了出去，每月大概四个金磅的租金收入。 “我们打算送给菲雅一间乐器行，在枫叶街。” 勒斯闻言有些不解。 “枫叶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离格里芬多区很近了……” 每个城区之间可没有围墙挡着，分界并不是那么明显，会处于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枫叶街虽然属于中产区拉文克，但那里的消费水平和面向的客户也包括了下城区之一格里芬多，他的公寓也在那里。 在布拉提斯上中层言谈里所谓的下城三区中，港口区莱特林码头工人和仓库最多，贫民区奥耐斯特穷人最多。 相比之下，平民区格里芬多中有一部分人的生活水平甚至会超越大多数拉文克区的居民，毕竟县城虽然没有城市的人富有，可也不是说县城中的亿万富翁到城里只是最底层。 但总体上，格里芬多的居民对于乐器这种高消费品的需求也比不上贵族区、商业区。 第九章 内幕消息 “我们选择那里，自然是有理由的，你试着猜一猜。”勋爵叼着烟斗说道。 ‘因为菲雅喜欢音乐？’这是他第一个想法，却又很快否定。 妹妹的爱好只是投资乐器行的理由，而不是将乐器行开在附近居民基本消费不起的地段的理由。 “父亲，我离开这几年，布兰提斯应该变了很多，这里缺少关键的因素，比如建设计划……” 洛斯特却在此时打断了他的话，欣慰的看着自己这个天资聪颖的儿子，道： “没错，枫叶街的后面原本是一片属于格里芬多的地皮，被市政厅做了规划，准备建设一家音乐歌剧学院。 这个消息现在还没有传开，至少在拉文克区还没有。 如果你没什么意见的话，我们需要快点行动了，枫叶街的商铺交易价格已经有了不小的上涨，这帮商人的嗅觉可是很敏锐的。” 勒斯对此欣然的点头同意，他那两间两室公寓的价格……嘿嘿。 看他答应的那么痛快，洛斯特勋爵也在心中松了口气。 “乐器行的投资成本很高，这会抽调家中大部分积蓄，如果你刚才跟我说退伍之后想要做生意，家中还真没法同时拿出两大笔钱。” 勒斯轻笑两声，摆了下手。 “我如果想做生意，也不会从家中要钱。对了父亲，我那两家公寓的房租收入也全部放入对乐器行的投资，这算是给菲雅的成年礼，您和母亲不会介意我掺一脚？” 勋爵看了眼身后的班恩管家，后者想了想，马上说道：“这几年少爷的公寓由我在打理，一共换了两家住户，但空房期并不长，少爷在王国银行的账户上大概有二百六十金磅左右。” “都给菲雅当礼物？” “是的，父亲。” 说实话，勒斯没想到能有这么多钱，心中有点心疼。 但他觉得当初是继承还是夺舍了原主身体自己根本没有印象，继承还好，夺舍的话总归有些愧疚感。 对于原主印象中最宠爱的妹妹，自然是不吝啬于钱财，这同样也能缓解瓦格纳家的财政压力。 洛斯特勋爵欣慰的笑了，但并没答应下来。 “你亏欠妹妹的成人礼自己想办法去补偿，不要想着搭顺风车拿钱就完事儿了，那些租金你自己留着，班恩，明天把银行凭证交给他，以后公寓的事情由他自己去管。” “呃……我很信任班恩叔叔，公寓的事情暂时还是……” “不行，你的产业跟家族没关系，那么作为家族管家的班恩为什么要帮你管理？等菲雅的乐器行开业后，你母亲除了初期训练她以外，也不会提供太多的帮助。” “好。”勒斯无奈的回道。 他就是想偷点懒而已，奈何勋爵大人已经开始考虑锻炼子女独立生活的能力了。 聊完了事情，洛斯特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时间已经不早了，便让勒斯回去休息。 之后他却没有返回卧房，而是起身倒了两杯酒，递给班恩。 “这下安排的差不多了，凭借枫叶街的产业，他们两个小家伙总归是饿不死。”他深吸了一口气，放松说道。 “老爷，事情没有那么严重。”班恩端着酒杯闻了闻，他在工作时间从不喝酒。 “你想的太简单了。”勋爵喝了一口红酒，“上次跟你说的，将粮店转到伦克名下的事情，考虑怎么样了。” “老爷，并不需要这么做，您对我的恩惠，我还没还清。”班恩坚定的说道。 “但你要为自己的儿子考虑一下，他并不欠瓦格纳家，如果他们失败，我跑不了，你也很难……”他磨拭着晶莹剔透的酒杯，面色沉重。 “您在战场上救了我四次，那就是我和我的儿子、孙子、曾孙每人欠了瓦格纳家族一条命。” “你啊……”勋爵叹了一声。 “算了，也是我想的太多了。至少这两年不会有大变化，咱们都是小角色，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走一步看一步。” “我仍然觉得这件事应该跟勒斯少爷说清楚，他毕竟是您唯一的儿子，瓦格纳这个姓氏的唯一继承人……” “正因为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才不能把他牵扯进来！刚才你跟我说他眼角那道伤的来由时，我真的非常后怕。 我们要是成功了，他的生活不会有不好的变化，如果失败了，也一样。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 勒斯回到自己的卧房，换上衣柜中母亲早已准备好的舒适睡衣，躺在充斥着鹅绒的柔软大床上，心中有些疑惑。 洛斯特勋爵今晚的谈话像是在分配家产。 当然，在贵族习惯中，家主事先将家族产业合理的分配给子女是一种有效避免晚年因遗产分配不均导致家族成员为了利益反目的方法。 但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菲雅现在的性格和年龄，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独自掌控一家商铺，这么急着给她分配产业也没什么用处。 而且，虽然洛斯特说在拉文克区还没多少人知道音乐学院的建设计划，但贵族区那帮老爷们一定是知道的，那是一帮贪婪的鲨鱼，闻着血腥味就肯定会游过来。 吃相难看是肯定的，但有市政厅压着，他们最多也只能吞下三分之一的利益，洛斯特不知道通过什么高层关系，在其他消息不太灵通的商人嘴里抢下一家铺子倒是能成功的。 可就算如此，贵族们的提前下手，也让那里的产业价格飞速提高，没有两千金磅不可能拿的下来，勒斯估计这笔钱应该是家中绝大部分存款了。 ‘可能是因为机会确实很好，音乐学院旁边的乐器行，怎么看都是躺着挣钱的买卖，而恰好菲雅又喜欢音乐，对这方面很熟悉。’ 勒斯没有多想，他没当过一个父亲或者家主，无法换位思考他们的意图和目的，这也不是他现在关心的重点。 四年的军旅生活，并非没有给他留下什么。 轻轻抚摸着胸前贴身携带的数个士兵牌，他的逐渐泛起了愤怒与杀意。 ‘谢尔盖特·卡奇，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第十章 出门 清晨，阳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屋内。 勒斯睁开双眼，看了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 拽了下床边的绳铃，然后下床走到阳台。 大海上吹来的微风拂过他的脸颊，微凉的温度像是给自己洗了把脸。 深深的抻了一个懒腰来舒展身体。 说实话，他现在有点腰酸背痛的感觉，精神也并不充裕。 家中的鹅绒床垫和被褥实在是太过柔软，与军队中的木板床简直是两个极端。 不习惯软床的他，躺在床上总有种没有支撑点的无力感，身上的肌肉下意识的紧绷发力，想要找到一个可以‘吃劲儿’的地方，导致整个夜里身体都没有放松下来。 不过这也是他起床最晚的一天，名为安全和舒适的感觉令他在军营四年锻炼出的生物钟迟到了两个小时。 卧室阳台正对着小楼的后院，马车和几匹产自阿瑞斯纯种马的马厩就在这里。 一个少年正和身边的老头给马槽添加饲料，处理昨夜的马粪。 后院的面积不大，勒斯看到少年便直接喊了一声：“伦克！” 正在填料的他回身望了望，看到了三楼阳台上的勒斯。 两步小跑到楼下，伦克高兴的仰头挥了挥手。 “少爷，很高兴再见到你！” “我也一样！”勒斯笑着回道。 在原主的记忆中，伦克·朗弗是个老实、真诚的朋友，最关键是嘴严，他们小时候犯错之后，就算班恩管家如何责问他的儿子，也不会透漏关于勒斯的部分。 跟他的父亲一样，是个可靠的人。 示意伦克在楼下稍等，勒斯转身回到卧室，将行李箱中的一本书从楼上扔了下去。 “接着！” 伦克反应迅速的将楼上抛下来的东西接住，发现是本关于骑兵部队如何饲养军马的手写笔记。 “谢谢少爷！我很喜欢！” 伦克不仅是对养马有些天赋，他确实也从小就喜欢马，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养出一匹可以参加王国马赛并取得成绩的赛马。 可惜，暂时来说，瓦格纳家还没有驯养赛马的需求和郊外庄园。 他捧着笔记兴奋的蹦了两下，然后忽然发现一楼的窗户里出现了一张沉着的脸，是他的父亲。 吓了一跳之后，灰溜溜的回到了马厩。 勒斯也猜到了原因，笑了两声，正准备回房。 隔壁的阳台门打开了。 菲雅穿着蕾丝边的无袖睡裙，一脸困顿和不高兴的走了出来。 “勒斯，为什么你回来的第一天早上，我就要被你吵醒？” 说完，菲雅伸手虚掩，打了个哈欠。 “抱歉，不过现在已经快八点钟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学校的马车是在九点钟到达家门口。” 玛丽莲曾不止一次的在和儿子写信时抱怨过菲雅起床太晚导致马车等待而接到学校老师的投诉。 菲雅却毫不在意的摆手道：“我可以在八点半起床，并准时打扮得体的登上马车，不要小瞧一个学生，尤其是我这样的美女对睡眠时间的珍惜程度。” “不吃早餐会导致身体的营养缺乏。”勒斯劝道。 前世上学时期，他对自己的时间管理如出一辙。 “但却可以保持身材。”少女反驳了一句。 “好，但我建议你还是带一罐牛奶，有助于某些先天缺陷的发育。”勒斯促狭的眨了眨眼。 菲雅下意识的低头看看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口，然后把目光瞄向了阳台上可以投掷的东西。 而勒斯则识趣的退回了卧室，房门在此时也响起了敲门声，送洗漱用具的女仆来了。 清洗了一下个人卫生后，勒斯穿上了军装的裤子和衬衫，将外套拿在手中前往餐厅。 并非是衣柜里没有准备衣服，而是他今天准备去一趟军务处，穿军装更好一些。 到了餐厅，洛斯特勋爵已经开始享用早餐，而玛丽莲夫人并不在这里，估计还没有起床。 懒对于勋爵和自己这样的男人身上是个贬义词，而用于玛丽莲这种贵族妇女的‘慵懒’就是个中性词。 朝父亲问好之后，勒斯坐在了他的对面。 早餐是夹了生鱼片的三文治和甜汤以及一些蔬果。 不过他并不喜欢甜汤，让仆人换成了加糖牛奶。 “今天要去军务处？”洛斯特勋爵已经吃完，正在抿着手中的西波拿红茶。 “是的，父亲。” “伦克送我上班返回大概是在九点半，让他驾车送你去，军务处搬迁了，那地方并不太好找。” “不用了，我想自己乘坐有轨马车去，顺便看看布兰提斯的变化。” “这样也好，其实你应该等两天再去军务处报到，我可以托人问一问情况。”勋爵喝完了红茶，起身说道，他准备出门了。 “无所谓的，我还没打算好以后该走什么路。”勒斯拒绝了，为了一份注定干不长的工作，没必要使用勋爵在政府部门的关系和人情。 “那好，我先走了。” “祝您一天愉快！” “谢谢。” 勋爵刚走，还带着一丝困意的菲雅也来到了餐厅。 不得不说，她洗漱打扮上的速度天赋远超普通女人，一身得体的宫廷长裙，淡淡的妆容遮去脸上点点雀斑，和刚才在阳台上简直判若两人，除了千篇一律的胸部。 菲雅并不是因为没时间才不吃早餐，而是真的在节食，只拿了一点切片水果和一片没有涂抹黄油的面包。 “刚才我并没有骗你，牛奶确实有一定作用。”勒斯笑道。 菲雅先是白了他一眼，还在为刚才的嘲讽而生气，而后犹豫了一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没加糖的牛奶。 虽然在前世，有关糖是否会引发肥胖和各种心血管疾病的在资本控制下直到21世纪才盖棺定论，但喜好甜食又不加节制的少女基本都是胖子这一点，在现在足矣让菲雅引以为戒。 “今天会上什么课？” “礼仪、花卉、用餐和马术。”她有气无力的回道。 假期后的第一天，无论是工作和学习都经常会让人充满了低气压。 “那么，祝你今天能学到有用的东西。”他吃完早餐，将手边的牛奶一饮而尽，接过仆人递来的外套。 “谢谢。”感受到哥哥语气中的幸灾乐祸，她的回答也同样敷衍。 早上八点半，勒斯站在家门口看了眼手中的怀表。 刚才他问了班恩前往军务处的路线，康默斯区明德街12号。 康默斯区位处布兰提斯的中心位置，主要功能是商业和政务，属于cbd和行政区结合，貌似诠释着官商勾结的本质。 同时那里的商铺非常多，来自各个国家的商品、特产，基本都能在那里找到。 将怀表放回口袋，勒斯向着街口走去。 自家所在的紫荆街是居民区，为了防止轨道马车的声音打扰到居民，这里并没有铺设铁轨，只在两个街口设置了站点。 在站点等了大概十五分钟，一辆拥有六个轮子、四匹马拉动的加长马车终于从远处驶来，并在他面前停下。 马车上先是下来了一个男人，充满褶皱的上衣、红肿的眼袋以及身上残留的酒味，都在证明这个男人不是宿醉归来就是去找了情人。 没有理会这个人，他正要准备上车。 “勒斯，勒斯·瓦格纳？！真的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是……雅斯特？”勒斯瞧着对方的脸，仔细想了想道。 “没错，就是我！”宿醉男人有些激动的叫道，可能他的酒没全醒。 雅斯特·赫本，是原主上初级学校时就认识的朋友，也是同一个街道的邻居。 “好久不见了，朋友。” “确实，我离开四年了。” “去我家喝一杯怎么样？”雅斯特不假思索的说道，这可能是一种习惯，因为以前他们见面的时候聊不到两三句就会出现这句话。 勒斯有些无语的看着他现在这副模样，还喝呢？！ “抱歉，我有些事情要出门。”他用眼神示意着停在一旁的马车。 “噢，好。晚上六点，来我家里。你还记得我家的位置？”雅斯特热情的看着他。 “当然，我一定准时拜访。”勒斯礼貌的答应下来。 “先生，我们要走了。” 站在马车门口的售票员提醒道。 勒斯朝他点了点头，跟雅斯特挥手道别，登上马车，有轨马车也在车夫的鞭子下继续前往下一个站点。 “先生，您要去哪里？”年轻的售票员带着职业笑容轻声问道。 “嗯……我需要前往布兰提斯军务处，请问需要在哪里下车？” 售票员稍微思考了一下后，马上做出了回答。 “您先乘坐现在的马车到与康默斯区交界的郁金香街站点，然后从那里步行五分钟，乘坐风语街向北行驶的马车，在两条街站之后下车。” “谢谢，一张郁金香街的，后面那种座位多少钱？” 他指了指车厢末尾处的座位，那里的椅子是皮制的双人座，一共只有相对的两排八个座位，但占据的空间却和前面能做二十人的普通座位相差不多。 “一等票，承惠九个银币。”售票员撕下一张车票。 勒斯则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十面值的银币递给他。 “剩下的是小费。” “谢谢您的慷慨。” 售票员点头致谢，表情也没有太多的变化，这条线路经过两条高档居民街区，会收到小费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否则他也不会把自己才十四岁的妹妹送给轨道马车公司管理线路分配的经理当情人。 一等座位那里只有一个穿着得体的老妇人，勒斯礼貌的点了点头，妇人回以微笑，然后做到了靠窗的位置，熟悉着车外的街道和建筑。 一个半小时后，勒斯从马车上下来。 他现在已经处于康默斯区的明德街，按照班恩的说法，军务处就在离马车站点三百米左右的地方。 现在是十点五十分，而诺亚王国政府部门规定的工作人员午休时间是十一点至十二点半。 如果他现在去的话，正好赶上工作人员的午餐时间，既然如此，还不如找个地方等到下午工作人员上班。 走进了一家名为西海岸风情的咖啡店，在侍应生的引领下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 点了一份侍应生推荐的茶点和咖啡，又要了一张报纸，耳中倾听着咖啡店雇佣的风笛乐手所演奏的西海岸乐曲，嘴中品尝着同样来自那里的咖啡和糕点，手上随意翻看着布兰提斯日报所刊登的新闻。 勒斯不仅有些感叹…… ‘屁事儿没干，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当然，原因主要是因为布兰提斯的城区太大，而交通相对地球来说仍然不太方便，在两个站点等待有轨马车就耗费了四十分钟左右，再加上路程并不近，导致了他在来时的路上就花费了两个半小时。 第十一章 找工作与会友 在咖啡店坐到一点钟后，勒斯步行来到了布兰提斯军务处的大门前。 门口进出的人不少，因为在诺亚，新兵入伍在三月，而退役必须在每年的七月集中进行，正好可以方便部队人员的更替。 走进大厅，向接待员说明自己来意之后，被其引领到了退伍军人安置部门的办公区。 很快，在一个穿着海军军装的少校从其中一个办公桌起身离开后，就轮到了他。 “退役于第一军团的勒斯·瓦格纳中尉？”坐在对面少校军衔的工作人员确认道。 “对，我很有名吗？”勒斯不解的问道。 “恕我直言，并不是。”工作人员笑了笑，解释道：“只是今年退役并由我负责的尉级军官中，三十岁以下只有你一个人，接待员把你分配到我这里，很容易猜不是吗？” “好，我承认你说的没错。”勒斯也笑了。 “那么请出示你的士兵牌、入伍证明、退役证明以及布兰提斯居民证。” 之所以要这么多种证明，并不是因为军务处的办事流程多严谨，而是因为军务处手中关于勒斯样貌的描述只有绿色头发、湛蓝色瞳孔和身高这三点，这个时代并不存在照片。 所以，只能通过大量的证明文件来核实身份。 勒斯依言掏出一叠材料，递给对方。 工作人员认真的确认了几种证件的真伪后，便将它们还给了他，然后询问道。 “你希望获得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军务处能为我提供多少选择？”勒斯反问道。 “稍等一下。”工作人员翻了翻桌子上的文件堆。 “目前，以你的级别和原兵种来说，一共有三个部门满足条件。 第一个是贵族区的骑兵巡逻队，职务是第三小队副队长，月薪六个半金磅，行政等级为中级助理事务员。 第二个是贫民窟……哦，不对，是奥耐斯特区警局警长，月薪四金磅，行政等级是低级助理事务员。嗯……如果你正义感强烈，我个人不建议你选择这个职位。 最后一个是王国银行布兰提斯分行下的拉文克区支行，职务是安保押运部门队长，因为他们的并非行政部门，所以不属于市政厅编制，但这个月薪最高，八个半金磅。” 勒斯思考了一会儿，问道：“有没有拉文克区警察局的工作？” “抱歉，拉文克警察局今年并没有安置名额，他们并不需要补充你这个级别的警察。” “好，我选拉文克王国银行的职位。” “如果我是你，也会选这个。”工作人员笑了笑，“说实话，现在为政府工作并不是多么好的工作，我的薪水只有七个半金磅，但我已经在军务处工作快十年了。” 对此勒斯并不感到意外。 这个人的军衔属于文职，完全是为了压住一些桀骜不驯的退伍军官而特批的，并不代表他的薪水属于校级军官行列，而行政等级才是决定他薪水数量的命脉，按照这个薪水，他的行政等级最高也就是中级助理事务员。 当然，他未必没有其他的油水，手里掌握那么多政府以及相关部门的职位名额，有点人脉关系的退役军官自然会找到他头上。 但这人给出的工作中，银行那个确实还算优渥，估计是因为在自己的档案中看到了洛斯特勋爵的职位。 “那么，将个人信息填在这张表格上，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了，三天之内，你的档案信息会转到拉文克支行，然后你就可以自行前往入职。” “谢谢。”勒斯起身道谢，然后说了声再见。 从军务处大门出来，勒斯又看了眼怀表，摸了摸兜里的钱，大概一个半金磅。 这让他放弃了在康默斯区的商业街买一瓶酒作为作为拜访礼物的打算。 于是，他先返回了拉文克区，找到了一家记忆中光顾过的烟酒店，买了一瓶价值三十银币的本地红酒。 随后返回家中，换了一身常服，并通知了玛丽莲和班恩管家自己不在家用餐之后，前往了雅斯特的住宅——一座二层小别墅。 雅斯特家的房子前并没有花园和草坪，这可能跟他的母亲早逝，父亲是个经常出门的商人有关，为了方便打理。 摇动门铃，大门很快打开。 雅斯特和一个年轻的少女出现在他面前。 “欢迎你，勒斯。” 雅斯特上前拥抱了他一下，然后介绍道：“这是我的妻子，阿弗拉·霍尔。” “您好，美丽的女士，我是勒斯·瓦格纳。” “您好，勒斯先生。” 阿弗拉的表情有些局促，向他行了一个提裙礼，接过他手中的红酒，然后就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雅斯特见此，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但也没说什么，而是热情的带着勒斯进门。 “我没想到你结婚了。”坐在沙发上，接过仆人递来的红茶，勒斯有些感叹。 “我也没想到，我父亲在临终前给我找了一位妻子，并跟律师说，只有我娶了阿弗拉，才能得到包括这个房子在内的所有遗产，否则我就要去贫民窟和那些流浪汉挤在一起。” 雅斯特抱怨道。 “赫本先生离世了？” “没错，我父亲的身体这几年一直不好，可能是年轻时四处经商留下了的隐疾，在加上去年染上了风寒，没能挺过那个冬天。”雅斯特的脸上流露出一股哀伤，闷声说道。 “这真是令人惋惜。” 原主对赫本先生的印象还不错，那是一位脸上永远带着笑容的和善长辈，而且给雅思特的零花钱非常多。 这时，门铃再次响起。 雅斯特起身前去开门，并带进来两个男人。 “勒斯，看看这是谁？” 勒斯惊讶的站起身，“陶特、王尔德！？” “勒斯，好久不见了。”陶特快步上前，强壮的臂膀一把搂住了他。 陶特·库克，平民出身，却拥有骑士天赋的魁梧男人，是勒斯和雅斯特在酒馆认识的，非常豪爽直率，也是他们的武力担当，每次几人喝多了之后，都是由他来打发那些小混混，并将几人送回家。 “噢~伙计，你的力气又变大了。”勒斯开玩笑的抱怨道。 随后，他又看向了旁边的王尔德。 相比被陶特满身肌肉支撑起来的强健身体，身旁这位就可谓是相当瘦弱了。 一米七的身高，但目测体重才一百二十斤不到，这样的体型，加上他白皙的皮肤和俊美的样貌，倒是非常吸引女士的目光。 “王尔德，恭喜你实现梦想，成为了一名律师。” “谢谢，欢迎回到布兰提斯。” 王尔德跟勒斯握了握手，玩笑道：“为了保持各自的声誉，咱们还是别抱了。” 随着布兰提斯的商业贸易越来越大，导致大陆各国的文化也随之传播到了这里，同性恋的风潮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在布兰提斯小规模且隐蔽的流行。 说实话，如果在大街上。 像勒斯这种强壮、阳刚外表的男人如果和王尔德这种面相有些阴柔又长的中性化的男人过于亲密，还真容易引起误会。 勒斯虽然不知道布兰提斯这几年的情况，但有着地球记忆的他轻松的理解了这个玩笑。 “嘿，咱们别站着这里了，别忘了我今天叫你们来是为了喝酒的。” 雅斯特带着几人来到餐桌，并通知仆人端上准备好的餐品和各种酒精饮料。 “先干一杯，欢迎勒斯从军队中安全归来！” “干杯！”“干杯！” “勒斯，这四年在军队中过得怎么样？” 把饮尽的酒杯放下，王尔德最先挑起了话题。 在这个四人小圈子中，王尔德一般都是带动话题的那个人，他的酒量并不大，但喜欢一边喝酒一边和朋友聊天吹牛。 为了控制饮酒节奏以免自己太快的喝醉，他总是第一个挑起话题，否则以陶特和雅斯特的习惯，开局就是连干三杯…… 勒斯大概给他们讲了一下自己四年中的经历，比如说第一次杀人，前线的种种情况和态势，还有最重要的，他眼角伤疤的由来，并赢得三人的惊叹和掌声。 聊完了自己，他也问了问几人的情况。 “你知道的，我现在成为了一名法院公诉律师，虽然是最低级的助理律师，但我认为总有一天，我可以成为像乔·加摩尔那样的着名律师。” “你到底是想成为他那样的律师还是他那样的有钱人？”雅斯特嘲笑道。 乔·加摩尔，原歌明兰帝国最顶尖的律师，自从菲尔顿清理贵族、制定统一法律、设立法院制度以后，辩护律师这个无比熟悉法律的行业飞速兴起，而乔·加摩尔最擅长的就是钻法律漏洞，帮助有钱人逃脱惩罚。 因此，他的辩护费用非常的高，且胜诉率一直保持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后来菲尔顿一世还看中了他对法律的深刻了解，以进入最高议会的承诺换取他主持了歌明兰帝国民法典的制订工作。 这部民法典后来也成为了各议会制国家最重要的借鉴模板。 “雅斯特，你太不了解我了，作为一个公诉律师，公诉你懂，像我这种人，当然……是想成为有钱的律师。” “哈哈哈哈……”勒斯几人都笑了，要说正义感，四人当中要数陶特最具备这一点，而王尔德是倒数第一。 “那你为什么要做公诉律师？”勒斯好奇道。 公诉律师一般站在执法部门立场，收入固定，而且面对贪污腐败的法官时，很容易败诉。 虽然公诉律师在这个时代因为警察部门对法条的认识不深刻，败诉是比较常见的事情，但对一个律师的职业生涯来说，也有一定的影响。 “我现在的胜诉率在百分之八十！”王尔德直接了当的说道，脸上带着无比的自信和骄傲，手掌轻抚了一下燕尾服上的律师协会胸章。 “厉害！”勒斯对此没有太过惊讶。 他自己和雅斯特都是上学期间经常逃课出去玩，再大一点了就开始酒馆看跳舞女郎喝酒的，而作为同学的王尔德能跟他们玩到一起，自然是同样喜欢逃课。 但王尔德的脑子非常聪明，在他们十七岁从公立中学毕业时，王尔德的毕业成绩位列第十二名，获得了王国首都律法大学的入学考试资格。 而勒斯和雅斯特，哪里都没考上。 洛斯特勋爵和赫本先生本想找个学校，赞助一笔资金让他们的小子继续接受高等教育，但这两人在毕业后彻底放飞自我，有点酗酒成性的意思了。 王尔德则是在准备了半年时间后，成功通过入学考试，前往王国首都上学，并在半年前毕业归来，加入平民区法院当了一名公诉律师。 “说实话，我在首都律法学院的毕业成绩并不理想，再加上得罪了我的导师，所以我没有来自校方的推荐信和优等毕业评价。 布兰提斯的律师所不会要我这种人，没有正规律所的背书，我连私下联系客户想帮他们打官司扬名都不可能，因为他们不信任我。 之后我就加入了法院做公诉律师，凭借我的能力，击败一些从业几年的律师所菜鸟并不算太困难，现在已经有律所的人注意到我了，希望邀请我加入，我正在考虑选择哪个。” “果然，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勒斯赞叹道。 “接下来该我了。”陶特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他的表现欲望有些强烈。 “我记得在离开之前，你说自己通过了骑士学院的考核？”勒斯识趣的捧哏一下。 骑士学院是由王国统一建立的超凡力量培训基地，他们有最专业的老师和训练器材，以及相对廉价的肉类供应 “没错。”陶特点了点头，“我已经从骑士学院毕业了，现在为拉文克区警察局工作，虽然月薪只有三个金磅，但我可以住在警局安排的福利公寓，我打算攒些钱以后，把母亲和妹妹接过来。” 雅斯特撇了撇嘴，说道：“三个金磅的收入，就算不用承担房租的情况下也很难维持体面的生活，何况是三个人。警察福利公寓里是不允许在走廊上堆积一大堆纸盒或者假花的，这里和格里芬多不一样。” 陶特的家庭条件并不好，他的父亲因为欠下赌债而跑路，母亲带着妹妹在平民区打些零工、做小配饰，陶特只上过两年初级公学，然后就在码头当搬运工人，甚至有不少常用字都不认识。 不过好人终有好报，他在平民区的酒馆成功制止了一次针对勒斯三人的抢劫，同他们三个成为了朋友。 三人有时候会资助一笔小钱让陶特家度过难关，王德尔还把三人小时候的课本交给了他喜欢学习的妹妹华莉丝，至少让陶特和妹妹能够顺利的读写。 “你和骑士学院签的什么合同？”王德尔出于职业习惯问了句。 “在警察局的骑士小队工作五年，之后自由选择是否留下。”陶特不假思索的说道。 “这个合同有些苛刻，你作为一名顺利毕业的三级骑士，随便找份保镖的工作都至少有七个金磅的收入，五年之后，政府的财政可以省下二百金磅的工资，而骑士学院的培养成本远低于外面，这是在压榨你们的价值。” 骑士修炼最好使用凶兽肉，但所谓的凶兽其实跟普通的肉类差别不大，只是凶猛的野兽而已，军队和民间都会时不时进山狩猎。 它们的肉因为更紧实、抗饿，对骑士修炼效率有一定的帮助，但并非说没有它就成不了骑士。 天赋高的人，就算单纯的大量食用面包，都可以在日积月累的情况下为细胞攒下足够提取血气的能量。 骑士学院的凶兽肉供应不太充足，但普通肉类管够，尤其是不被上层阶级喜爱的猪肉，其中大量的脂肪同样能为骑士提供充足的营养储备。 但骑士学院的入学标准很高，他们致力于为王国暴力部门、尤其是军队提供稳定的骑士供应，维持超凡战力的充足，所以只接受天赋中上的适龄学员，经过几年培训之后，成为三级骑士的学员会被强制分配工作，偿还培训成本，同时也充实了不少警察部门的实力。 “我觉得还不错，如果我没有进入骑士学院，那些催债的人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而且现在码头工人的薪水只有不到两个金磅，当初你们劝我成为骑士是对的。” 陶特有些感激的看着他们。 “那是因为你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看看勒斯和我小时候，我们的父亲每个月花费大量的金磅购买凶兽肉给我俩吃，结果完全没什么效果。”雅斯特打趣道。 “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我至少通过了二级骑士认证，而雅斯特你只是单纯的吃肉。”勒斯反击道。 “还有，这几年你在干什么？” “我？还是老样子，混吃等死呗。”雅斯特无所谓的笑了笑，“对了，我的卧室里还有一瓶阿瑞斯南部酒庄的红酒，我拿下来你们尝尝。” 第十二章 陶特 看着雅斯特有些不自然的离开，勒斯把询问的目光投向王尔德。 后者看了看四周，将仆人请出去，然后无奈的耸了耸间。 “当年我去首都上学，你被父亲赶去参军，陶特又加入了骑士学院，赫本先生也让他跟随自己开始学习如何经营家里的产业。” 勒斯点了点头，“这是对的，赫本先生通过我父亲的行为终于认识到不能再放纵儿子了。” 实际上，陶特与他们喝酒永远是在码头下工之后，王尔德随便学习一下就能获得不错的成绩，只有原主勒斯和雅斯特是真的在游手好闲。 当赫本先生听说儿子的三个好朋友都走上了各自的道路时，自然不能再让雅斯特继续待着。 “然后呢？” “开始的时候，雅斯特做的还不错，赫本先生带着他做了几单生意，但过了一年半以后，赫本先生的身体越来越差很多时候不能亲自出面了，生意也在雅斯特的主持下有些亏损。” “这是正常的，毕竟雅斯特才接触商业一年半的时间，那些商人都是老狐狸。”勒斯说道。 “没错，但雅斯特好像有些气馁，他不再过问家里的产业，让经理们进行保守经营，然后专心照顾赫本先生。 赫本先生知道后对他很失望，病情也开始加重，这反而让雅斯特的心情更差，他开始酗酒，大手大脚的把钱花在了酒和那些女人身上。 赫本先生临终时，可能知道儿子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在自己死后会导致雅斯特更加颓废，并把家产败光。 于是从乡下找了一个性格沉稳老实的姑娘阿弗拉，强制他组建家庭，并把大部分商铺变卖成金磅存入银行，每月限定必须由阿弗拉亲自取出特定份额来维持生活，直到有一天他和阿弗拉·霍尔自愿生下孩子之后，财产才会在律师的公证下完全已交给雅斯特。” “雅斯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勒斯不解的看着说了一大堆的王德尔。 “当然没有，你们知道这家伙对自己的糗事从来都是闭紧嘴巴，但我可是个律师。”王德尔笑道。 “我怎么不知道律师和私家侦探合并成一个职业了？”陶特疑惑的说道。 “有的时候，他们确实很像。”勒斯倒是点了点头，又神色认真的问道：“这个阿弗拉……可靠吗？” 财权在一个感情不深的外人手里，虽然赫本先生不是一个蠢人，但当时他的脑子可能已经不太清明了。 “这姑娘是赫本先生产业中一个老员工的孩子，从小生活在乡下，淳朴、本分。 如果雅斯特在没有掌控财产的情况下意外死亡，这笔钱会全部捐赠给王国福利基金会，用来改善底层人民生存环境。她如果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保证现在的优渥生活。 更何况，赫本先生去世之前，写了一份最终遗嘱，拥有最高的法律效力，上面写明了雅斯特具备赫本先生名下所有资产的无条件处置权。赫本先生把这份经过市政厅公证处盖章的遗嘱在临死前托人送到了我的手里，雅斯特并不知道。” 老狐狸还是老狐狸，赫本先生想要儿子通过新的家庭关系振作起来，所以想让雅斯特有自己的儿子，一个新生命的出生对雅斯特来说应该会有所触动。 又为了防止家产被败光，立下双重遗嘱，交给儿子的朋友保存。 王德尔是掌握着最终遗嘱，可这份遗嘱的受益人只有雅斯特，他就算串通王国基金会和阿弗拉，最后也什么都得不到，因为王国基金会由王室掌控，王室根本看不上赫本先生的遗产。 “所以，你之前说的调查其实都是赫本先生告诉你的……”勒斯腹诽道，他还真以为是王德尔自己查到的。 看得出来，雅斯特并不喜欢长相普通的阿弗拉，可能觉得她并不符合自己妻子的标准，而且一个乡下长大的女孩又如何比得过酒馆那些打扮艳丽的女郎。 但对于雅斯特有没有屈服于赫本的安排，准备和阿弗拉生一个孩子，几人就不怎么了解了。 雅斯特很快就回来了，他手里拿的红酒味道确实不错，几人也默契的没有再提关于雅斯特的事情，而是谈天说地，直到晚上十点钟。 陶特因为明早还要上班，拒绝了雅斯特盛情的留宿邀请，勒斯和他结伴离开了雅斯特家。 在顺路陪着陶特前往有轨马车站点坐末班车的时候，勒斯和他随意聊着天。 “警察局的工作怎么样？” “还好，骑士小队主要负责集会活动的安保和大规模行动，侦办案件的事情不归我们管。 话说，从前段时间开始，贫民区黑帮的活动猖獗了很多，他们不满足在下城区收取保护费了，开始蚕食拉文克区的边界，闹出了十多起命案。” “肖恩帮？” “肖恩帮并没有参与，他们的势力其实非常薄弱，作为黑帮收入大头的商铺和公司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威胁，收到他们保护费的那些真正黑帮会替商人们解决问题。” “所以你每天去警局都在干什么？” “对战训练、健身、吃饭以及和女警员聊天……” “你的生活真是悠闲的令人羡慕。” “除了薪水低了点以外，我也这么觉得。”陶特点头笑道。 “对了，既然你整天待在警局，那知不知道一个叫谢尔盖特·卡奇的人？”勒斯看似随意的问道。 “谢尔盖特？当然知道，他可是拉文克警察局主管街区治安的副局长，卡奇侯爵的独子，年轻帅气，背景显赫。两个月前刚刚上任，直到现在那些女警员们一天到晚聊得还都是有关他的事情。” “呵呵，是这样吗……”勒斯轻笑了两声。 “你为什么问这个人？哦……据说他也是从第一军团退役的，你认识他？” “不，但他在军团中可是名人，战功卓越，最年轻的大校军官，受到元帅赏识，再加上未来的侯爵爵位，想不知道他都很难。” “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的人，和我们真的不一样啊，有时候觉得挺可恨的。”陶特也是有感而发。 “喂喂喂，这句话中的‘我们’是不是没有我啊？”勒斯开玩笑道，以前他和雅斯特总被他俩称为万恶的贵族。 “当然。”陶特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但我并不嫉妒你。” “为什么？”勒斯轻笑问道。 “我承认，虽然你们都在真心的帮助我，雅斯特跟我和王德尔说话的时候，眼神中总带有一点轻蔑。”陶特认真的说道：“别急着否认，好好想想。” “可能……是。” 勒斯仔细回忆了一下，原主对于这方面的记忆根本没有，他只能含糊一下了。 “我知道，这可能并不怪他，”陶特接着说道：“雅斯特的父亲有几万金磅的资产，王德尔虽然住在中产区，但他家只是一个小商人家庭，而我……呵呵，一个生怕下周吃不上饭的、上层人口中的贱民罢了。” “所以呢？”勒斯有些不解，他不知道陶特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题好像突然就拐了弯。 “咱们认识的时候才十四五岁，大家的眼神都是一样的，可两年之后，雅斯特的眼神就有些变了。 你和他的时间越来越多，我和王德尔的空闲时间越来越少，有的时候，我从码头抗了几百袋粮食之后，急匆匆的去酒馆找你们见面，看到的却是你们不耐烦的眼神，真的挺没意思的。 我在心中安慰自己，大家都还是孩子，想法可能并不成熟，知道后来王德尔上学开始，你去参军、我去骑士学院，大家的联系减少的同时，我认为应该成熟了。 可是，四年后的今天，因为你的归来，大家再次相聚时，你看我的眼神从小就没有杂质，因为你的父亲是一个很正直的好人，他对于你的教育从未懈怠，而雅斯特的眼神却仍然还是那样，高高在上，轻蔑无比，甚至还嘲讽我母亲和妹妹的生计！” 这点确实如此，瓦格纳家出身平民，在洛斯特获得荣誉爵位之前，一直都是个普通人，因此，在他的言传身教之下，原主虽然叛逆，但却可以平等的看待那些家世不如自己的人。 雅斯特的父亲也并非是个粗鄙的暴发户，但由于需要经常出门做生意，对儿子的教导抽不出太多的精力，但赫本先生也并非毫无管教，雅斯特从来都没做过违法或者真正意义上欺压他人的事情。 “我觉得你可能太敏感了。”勒斯看着情绪逐渐激动的陶特。 “不，勒斯。我比你们更清楚一个人眼神中表现的轻视，因为在码头的时候，我在那些商人身上见多了！ 以后我不会再接受雅斯特的邀请，我很感谢他曾经对我的帮助，甚至我能成为三级骑士，也是因为你们偷偷把父辈供你们训练的凶兽肉留给我有很大关系，对于这份恩情，我以后会找机会偿还，但雅斯特·赫本，不再是我的朋友！” 勒斯无奈的看着他，想了想之后没有说什么劝慰的话。 “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当然，我们是彼此尊重的朋友。”陶特掷地有声的说道。 “但是陶特，我要告诉你一点，阶级是永远都会存在的。” “所以……你要放弃我们之间的友情，继续跟雅斯特这种混吃等死的有钱废物做朋友？” 勒斯摇头，伸手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 “不要像小孩子一样，你是我的朋友，雅斯特也是我的朋友，虽然你们之间出现了隔阂，但并不影响我和你们各自的友谊。 我想说的是，就像我和谢尔盖特因为身份的原因成不了‘朋友’一样，总有一天，我们身边的老朋友会出现巨大的阶级差距，可能某一天你已经成为了布兰提斯的警察总监，而我仍然只是个小小的荣誉男爵之子的话，那咱们连聊天都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了。 所以，大家一起努力，骑士小队没有战斗就很难积攒功勋升职，我建议你尽量参与到案件侦破的过程中去，那样容易获得晋升机会，而不是在警察局里聊天打屁。” 陶特深吸一口气，重重的点了下头。 目送陶特渐行渐远，勒斯站在自家大门口点了支烟。 香烟这种东西，原本他还以为可以自己发明出来挣点钱，但很快他就发现，将烟叶卷起来直接抽的方式早就出现在了这里。 摩擦两下火石，点燃一小块棉絮，然后借此点燃烟头，繁琐的工序有时候让他都有种不想抽了的感觉。 火柴也是个挣钱的好东西，可惜他只知道火柴头的发火剂用的是一种磷，什么磷就不知道了。 手上这包烟是雅斯特送的，包装挺精致，木质方盒、自带火石和棉絮，就是有点大，携带不太方便。 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顺着肺泡进入血液，再经过大脑，因为酒精导致的迟钝感消去了不少。 雅斯特其实还算个不错的人，至少在原主的记忆中是这样的，但陶特说的可能也没错，因为结合原主的记忆以及刚才的聚会，他发现雅斯特确实有些阶级陋习。 比如对于身份没自己高的朋友来说，言行过于随意。 陶特则是个自尊心比较强、内心又敏感的人，出身底层平民的身份让他更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但并不像他说的什么年龄和成熟与否。 原来他可以忍受，是因为陶特知道自己需要他们的帮助，所以有点忍气吞声的迎合朋友们。 而现在，他的生活已经有了不小的改变，不再是一个码头搬运工，而是三级骑士和正式警察。 所以，他更加渴望的是尊重。 并不是说他是个白眼狼，勒斯相信他会在雅斯特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手，但可能是几年来的不满积攒到现在才借着酒劲爆发，导致他有些冲动的做出了选择。 王德尔则是个聪明人，他可能知道雅斯特有些无意识的轻视，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在王德尔心中，维持人脉关系可能比朋友聚会时舒不舒心更重要，再加上手中的遗嘱，他和雅斯特的联系比较深，更不会随意放弃。 勒斯估计王德尔会观察雅斯特一段时间，如果雅斯特真的忍受不了他父亲定下的规则，很可能会直接将遗嘱交给他；如果雅斯特没有太大的抗拒，那他就在孩子出生后将真相告诉他。 怎么选都可以收获雅斯特的感激。 一支烟很快抽完，勒斯随即摇响了门铃。 班恩管家很快就出现在了门口，借着大门两侧悬挂的油灯和良好的视力让他没有停下了确认身份就打开了大门。 “班恩叔叔，还没睡吗？” “等待家族成员的归来是我的责任。” “您不必如此，年纪大了应该早点休息，这是值夜仆人的工作。” “知道了，少爷。” 勒斯知道他根本就没听进去，但也没再劝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选择，在不干扰自己的情况下，尽量尊重他们，而不是一味的否定。 第十三章 穿越者怎么可以没有金手指 一座漂浮在天空的小型城市中，宽敞整洁的街道上充斥着鲜花与彩带，城市的上空散布着五颜六色的魔法礼花，将天空点缀成美丽的画布。 在城市中央广场，数百个身穿各色魔法长袍的人类聚集于此。 人们的眼神中带着羡慕、钦佩、尊敬，亦或是嫉妒、不甘，不一而足。 而他们的目光聚集之处，是广场中央高台上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金发女人。 头戴白金王冠，胸前挂着一枚深蓝色宝石吊坠，冷艳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目光清澈冷静，默默注视这下方的人群。 纯白的法师袍上铭刻着数量庞大的附魔铭文与魔法阵纹，汹涌的魔法波动一波接着一波，如浪潮般传递而出，向在场的所有人证明她的实力。 连数百米外天空中的礼花，也被这股力量崩碎了内部能量结构，纷纷崩碎消散。 片刻之后，另一位白袍中年法师登上高台，女人身上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也随之消失。 她微微躬身，向后者致意。 中年法师含笑点了点头，眼中带着欣慰和愉悦，走到了自己最得意的学生面前，将一枚七边形勋章交给了她。 女法师双手接过胸章，佩戴于胸前，优雅的向前走了几步。 广场上所有的人全部躬身行礼，盛大的礼花再次绽放于天空。 而就在广场不远处的一座钟塔上，一身褐色格纹睡衣的勒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这次做梦比上次的间隔短了一天。”他自言自语道，从雅斯特那里回到家之后，他简单洗漱了一下便上床睡觉，意识再度清醒之后就出现在了这里。 半年前，从尼古门纳到洛兰之后，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做一个同样的清醒梦。 说是清醒梦也不太准确，因为算上这次，他已经做了九次、同样的、清醒梦。 前两次做梦的时候，勒斯并没有发现问题，那时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广场的典礼以及上空美丽奇异的烟花上，醒来之后感叹一句自己潜意识中所隐藏的想象力真是很丰富。 但从第三次开始，勒斯感觉到了不对劲。 哪有人会连着三次做同样的梦，而且每次都出现在同一个钟楼的楼顶。 勒斯当时就怀疑自己可能碰上了一些超乎常理的事情。 为了确定到底是不是梦，他给了自己一巴掌。 没有任何痛觉。 又伸出舌头舔了舔钟塔顶层的石柱，没有磨砂感和任何味道。 很明显，至少他的身体不在这里，他并不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被人通过未知手段掳走，白天再送回来…… 可要说是梦，眼前的一切却没有梦中常见朦胧感，梦中所见的景物分毫毕现，醒来后也能清楚的记得每一个细节。 勒斯当时就有些兴奋了。 穿越者怎么可以没有金手指？！ 他的金手指穿越四年后终于到账了。 紧接着，在喊出系统、芝麻开门、属性面板等数个常用词都没有效果后，他也明白了自己的金手指根本就没有智能。 这让他感到麻烦的同时也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害怕被心怀恶意的系统变成傀儡。 之后他便开始了探索的旅程，并发现了一些神奇却意料之中的东西…… 瞥了眼广场上的人群，转身走下钟楼。 那群人行礼之后，中央高台上的女人会施展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并开始回答法师们的提问，具体说了什么他听不清，因为广场周围似乎存在结界，声音会隔离掉，连进入那片区域也需要某种身份认证，显然他没有那东西。 踏着螺旋向下的狭窄石质楼梯走了大概三分钟，终于到了连接地面的一层。 站在刻满纹路的黑色铁门前，他在门把手上方阴刻了花纹的小块木板上指指点点几下，铁门的纹路上立刻流动起数道亮光，随后大门自动打开。 阳光顺着敞开的门口钻了进来，同时也露出了由某种洁白玉石铺设的街道和两侧的房屋。 乘坐上街角处的一种外形类似敞篷马车车厢，在嵌入街面的轨道上行驶的未知动力交通工具，并在操作台上再次指点了一下后，乘坐开动的它前往目的地。 大约又过了五分钟，勒斯在一栋七层楼的图书馆前下车。 “汤姆、杰瑞，今天还好吗？” 勒斯对着图书馆五米高的巨大木门前所站立的两个类似傀儡士兵的钢铁巨人打了声招呼。 没人回答他的话。 进入九次以来，勒斯没在广场以外的地方见过能动的人形物体，也从没听见过什么特别的声音。 这座城市就像死城一样，等过一会广场中的女法师开始回答问题，天空中的礼花也会停止，那时候就真的没有一丝声响了。 话说回来，勒斯虽然在发现图书馆之后的五次进入过程中都会跟这两个被他命名为汤姆和杰瑞的巨型傀儡打招呼，但他绝对不希望听到‘今天过得还不错’的回答。 他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强行认两个朋友，要是某一天这俩东西真的动了，可能看在他每次来都问好的面子下，不会直接拔出手里的巨剑劈了他。 鬼知道在这里死了会怎么样。 图书馆的大门不需要太多指点，在门的旁边就有一个按钮，按下去就会自动开门。 随着大门打开的低沉声音，图书馆中的景象也呈现在他眼前。 六个二十米高的书架，贴墙环绕在四周，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大厅中间则摆放着几十张只有一米长的小桌以及一个好像属于图书管理员的专用前台。 略显低矮的椅子上没有人，桌子上也没有书。 空旷而一尘不染的巨型图书馆中只接待勒斯一个人。 轻车熟路在某一个书架的最底层掏出一本名为《冥想启蒙》、一本《魔法球基础》，然后坐到自己的专属位置开始翻看。 是的，他能看懂书上的文字。 虽然这座城市中所用的文字并非是他见过的任何一种，充满了花纹和特殊符号，写起来十分繁复，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能看懂。 这也是他能打开钟楼下铁门的原因。 小块木板上的花纹其实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数字，而木板，在他研究了一下后发现，那是一个‘触控密码面板’。 而密码就写在了门旁的墙上。 他估计可能是某个负责钟塔的懒散管理员为了省心而写下来的。 之后的交通工具和图书馆这种公共设施都没有设置密码或者什么权限，所以他才能畅通无阻的进来。 至于其他建筑，有的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亮起的结界挡住，显然是私人领域。 还有部分看起来也是公共设施的场所则貌似需要权限或者魔法来认证身份，他同样进不去。 他逛遍了这座小型城市的大部分区域，并看到边界外的天空和下方的云层时，发现了自己处在一座地球幻想作品里的浮空城之上。 之后在第四次进入时，他找到了这个应该是图书馆或者阅览室之类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的书籍同样存在一种未知的限制，除了他手中的《冥想启蒙》、《魔法球基础》以外，其它的书根本没办法从书架上拿下来，哪怕他使出全身的力气，仍然纹丝不动。 于是，从三个月前的第四次进入开始，他不再探索这座对自己来说寸步难行的城市，一头扎进了这里，学习这两本书中的内容。 《冥想启蒙》和《魔法球基础》顾名思义，是学习魔法的最初阶段。 勒斯从中也了解到些许关于这个浮空城以及它背后文明的信息。 奈瑟尔，这是他们这个文明最早研究魔法的先驱，后世的魔法师为了铭记他对于魔法道路的开创，所以将文明命名为奈瑟尔。 这是写在《冥想启蒙》扉页的信息，为了让每一个刚开始学习魔法的人记住他的伟大。 其次，这个文明已经存在了至少六千年，因为《魔法球基础》中有一段话：‘马斯哈奇阁下在五千八百四十二年前对魔法球第八号回路的改造思路以及对第三能量通道的优化方案，至今对我们仍有借鉴意义，这说明了理论和思维的重要性。’ 虽然勒斯并不知道他们的时间计算方式与现实有没有什么差别，但能被理解为‘年’的词，大概不会很短。 剩下的则基本是xx在哪年对优化高等魔法球提出重要意见，某某改进了冥想守则等等对他来说一头雾水的东西。 在发现这两本书没有其他能让自己获得关于这个文明和浮空城的信息之后，勒斯在第五次进入时开始了修炼魔法的尝试。 奈瑟尔魔法文明的理论基础是一种叫魔素的东西。 它是驱动魔法的唯一能量。 据《冥想启蒙》上记载，魔素普遍存在于奈瑟尔文明所处的世界，在空气中无处不在，还富集于一些特定的矿石或者地脉。 奈瑟尔文明的人类，有部分头脑聪明、思维敏捷的人可以通过冥想法来感知并收集这种能量，将之存放在自己的身体之中。 他们将这些人能够感知魔素的原因归结于灵魂的强大，勒斯对此理解为精神力强大的人。 这些灵魂强大的人把魔素聚集于体内，通过精神力来调动体内的魔素，将其排列成特定的形状，构成由一个或多个魔素核心为基础、互相连接大量由精神力构成通道的模型，这种模型可以吸引游离在空气中的魔素，最后形成魔法。 勒斯做了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 沙子里有堆铁钉，如果一个个去找肯定很麻烦。 那我先找到一个铁钉，通电让它磁化，之后放在那堆沙子上面，把别的铁钉吸出来，而魔素就是铁钉，把由铁钉构成的铁钉球扔出去，就是最基础的魔法球，控制吸过来的铁钉将针尖全部朝外，就是威力更大的武器。 以这个理论为基础，奈瑟尔文明发展出了繁荣的魔法体系，浮空城就是他们的最高杰作。 在勒斯看来，奈瑟尔文明的魔法体系其实跟自己想象中的魔法很接近。 这群魔法师不念咒语、不做手势、不祈求所谓的神明，他们只是单纯的凭借精神力与魔素之间存在的基础联系，从而运用它罢了。 说到底，魔法其实只是一种能量的运用，只不过涉及了人的灵魂潜力而已。 像什么释放魔法时还要念咒语、摆手势，说给谁听的、做给谁看的？你的魔法还是由自己释放的吗？如果有一天冥冥中的未知存在或者规则不再响应你的呼唤，是不是就成哑炮了。 前世勒斯也看过一些小说，对于‘魔网理论’下的魔法，没得选时自然还是要学的，但这种寄人篱下的超凡体系，有得选时还是要慎重。 奈瑟尔文明的魔法体系则是只需要基于魔素，而据他们所说，魔素很可能是广泛存在于混沌之中。 浮空城的天空逐渐昏暗下来，天空中同时悬挂起了两轮明月，一南一北挂在夜空中。 图书馆内，勒斯躺在几张小桌拼凑而成的木板床上，手脚四仰八叉，似乎在惬意的熟睡。 但他当然不是在睡觉。 奈瑟尔文明的《冥想启蒙》中记载，如果想要收集魔素，就要先感应到魔素的存在。 如何感应？ 集中精神。 如何集中精神？ 首先就要排除杂念，心中放空，除了集中精神以外的大脑思考活动都要舍弃。 这个时候如果你要是处于盘坐状态，那么很有可能因为长时间的久坐劳累导致大脑不断接收到身体传来的酸痛信号，打破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镜。 所以《冥想启蒙》中推荐新手在安静的房间中用自己最舒服的方式进行初期冥想。 勒斯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反正他感觉躺着最舒服。 此时在勒斯的脑海中，在他自己意识的视角下所见的，是一个个幽蓝色的、持续进行不规则运动的光点，它的名字就是魔素。 这是他第一次在意识中看到魔素的存在，结果他刚有这个想法，注意力不集中，光点就全都消失了…… 气得他直接坐了起来。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能感应到一次，之后的事情就相对简单些了。 气恼之后，勒斯的心中则是巨大的欣喜。 骑士之路他在从军四年中父亲送来的大量肉类供应中证明是走不通了，但魔法的力量只与精神有关，他认为融合部分原主记忆的自己在这方面具备一定的优势。 果然，他成功了。 虽然《冥想启蒙》上没有记载史上最快感应魔素存在这种不符合教学逻辑的事情，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比部分奈瑟尔文明的人要强点。 每次做梦的时间基本是十二个小时左右，而他在第四次进入时发现图书馆和《冥想启蒙》，第五次进入开始尝试修炼，如今才练了不到六十个小时，显然比《冥想启蒙》上励志小故事的主角要强太多。 第十四章 偷窥 从梦中醒来，勒斯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 昨晚喝了不少酒，再加上从浮空城梦境第一次出现后精神就开始不振，导致他的额头有点不适。 但他没管这些，而是放空了心神，准备进入冥想状态。 大概半个小时后。 勒斯突然从床上坐起，用力挥了一下拳头。 “真的存在魔素！不是梦！” 就在刚才，他床上进入冥想，企图感知现实中是否存在魔素，自己的梦是不是因为对穿越后不能获得超凡力量的不甘和遗憾，导致潜意识虚构出的纯粹梦境。 毕竟人们做的很多不可思议的梦，其实都是由潜意识构造的。 它甚至比人的自主意识更具有想象力，而且毕竟是自己的意识，构建一个不会被自己怀疑合理性的梦境很简单。 勒斯不愿意相信自己对金手指的渴望已经到了这种病态的地步，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实际上已经有了精神问题。 所以，为了确认自己是不是精神病，也为了确定现实中是否存在魔法的基础——魔素，他在梦中第一次成功冥想以后就赶紧想在现实试试。 幸运的是，结果是他最希望看到的那种。 现实的空气中同样存在魔素，虽然在数量上只有梦中的一半，也不像梦中那么活跃，但确实存在！ ‘下一步是吸引魔素进入体内，在大脑部位形成魔泉，积攒魔力，然后操纵它们构建法术模型，比如最简单的魔法球。’ 勒斯有些迫不及待。 如果真的能释放魔法球，他之后的人生再不平凡！ 下床走到书桌旁点燃油灯，从抽屉里找出了羽毛笔和一叠白纸。 他要理一理思绪，边想边写在纸上。 首先，梦境的来由。 这一点他有很大把握，跟原歌明兰首都尼古门纳有关系。 因为就是在半年前的那次前往此处的任务归来后，他开始做梦的。 勒斯之所以对歌明兰帝国的历史有了解，就是因为开始做这个梦，特意去查的。 他怀疑自己的这个金手指要不跟菲尔顿这个疑似穿越者有关，要不就跟天谴之年坠落的陨石以及那种奇特的天空石有关。 第二，关于魔素。 既然这个世界的空气中存在魔素，那么很大概率应该会有魔法师的出现，毕竟当初的奈瑟尔文明开拓者，估计就是一位先天精神力强大的智者，机缘巧合发现了魔素并开创了一个宏大文明。 他们有奈瑟尔，那勒斯所处的世界自然也应该有人发现魔素的存在。 但为什么没人听说过？ 骑士是世界上唯一的超凡力量，这一点是所有人的共识，那么本应该出现的魔法师在哪里？ 被骑士阶层打压了？被教会的异端裁判所消灭了？或者因为各种原因隐秘行事，不公开在大陆上活动？ 勒斯感觉都不是。 大陆各国虽然发展出了一些宗教，但因为骑士的存在，教会的影响力并不强，甚至说相当的弱。 至于原因…… 教会主张什么？ 神赐万物。 你的力量、权势、财富、地位、幸福等等都是神赐予你的，你要知道感恩，听从神的指示，神才会保佑你、庇护你。 如果在正常的中世纪，教会借此一定会发展壮大。 但骑士蹦出来说：“扯你妈蛋呢？！” 骑士的力量归于自身，无论是残忍的刽子手还是丑陋的、被教会称为魔鬼的人，都可能成为骑士，并且活得安安稳稳，没什么报应。 于是有人就说了，骑士这种超凡力量不应该是由神赐予的吗？怎么那些唾弃教会的人也能获得这种力量？ 教会就开始不断的给骑士下定义，硬生生的往教规上套，还给神添加了很多种喜好，比如神喜欢丑陋的人、喜欢侏儒、喜欢乞丐，所以他们才被神赐予了成为骑士的机会。 但一个教会想发展，总会有敌人的存在。 贵族首当其冲，因为教会抢夺了领主贵族的权利。 然而这些贵族很多都是骑士，教会实在编不下去了…… 所以，在这块封建且落后的大陆上，独独缺少了迷信和宗教发展壮大的土壤，寥寥几个教会也只是劝人向善的团体而已，他们募集点钱财还行，组织什么骑士团和十字军是不可能的。 没有所谓的猎巫行动，有能力压制和消灭可能存在的魔法师的，就是骑士了。 但勒斯原本就往骑士方面发展，对于骑士这个阶级的事情了解不少。 骑士阶级和各国的骑士等级认证组织，名义上主张的都是忠诚、礼貌、善良、守信等等守则，从没说过打击邪恶力量，或者针对某种特定人群。 如果魔法师是伴随着骑士在人类起源时期一同出现的超凡力量，那为了压制对手，骑士阶层肯定会将这点写入守则，并将魔法师打入邪恶行列，蛊惑民众排斥魔法师。 但勒斯从没听过类似的说法。 ‘难道魔素是陨石带来的？之前这个世界并不存在魔素？’ 勒斯对魔素的出现做出了自己的猜测。 但也没有多想，作为一个务实的人，目前对于他来说，魔素能用就行。 他在纸上写下第三点，梦境出现的时间规律。 梦境第一次出现于从尼古门纳回到洛兰要塞的第五天，第二次是间隔了三十多天，第三次是正好三十天，第四次二十多天，简单的递减规律。 梦境出现的间隔越来越短，第八次出现时候是十天天前。 ‘下一次进入梦境必然在十天以内，最好以后还能再缩短点。’ 勒斯放下羽毛笔，心中想道。 梦境中勒斯的思维速度被加快了，他清楚的感知到每次在梦境中的停留时间在十二小时左右，而他常年的睡眠时间一直都是六小时。 再加上梦境中的魔素浓度是现实中的两倍，就算在其中凝聚的魔力无法带回来，但在对魔法的研习上肯定比现实中要更快，况且可以避免一些危险。 虽然《冥想启蒙》说了在脑海中构建魔泉并用来储存魔力的方式在前期并没有危险性，但事关中枢神经的安全，勒斯想在梦境中先试试。 第四点，自从开始做梦之后，勒斯发现自己的精神变得不太好。 理论上来说，强壮的体魄，年轻的身体，他不应该有精力不济的感觉，而实际上他就算没有做梦的时候，早上起来精神也并不是十分充沛，但目前来看，并不影响生活和思考。 是否因为在梦境中学习冥想有关系，或者梦境吸收了他的部分精神力，还尚未可知，不过他觉得需要注意一下，梦境是否存在副作用的问题了。 写下这四点之后，勒斯在脑海中总结了一下，又看了两遍，检查有没有自己之前没想到的地方。之后顺着纸上的记载理清自己的思路。 心中做好打算后，拿起油灯走到阳台上，用灯火点燃了写满文字的纸张。 他的房间每天都有佣人打扫，为了防止父母觉得自己的儿子有妄想症，还是烧了最好。 看着燃烧后的灰烬伴随微风飘散，勒斯正准备回到房间，余光却发现隔壁菲雅的卧室竟然亮着灯火。 ‘这不是菲雅的风格啊……’ 玛丽莲口中的小懒猪竟然起的这么早？难道在给心仪的男孩写情书？！ ‘作为一个哥哥，为了防止年少无知的妹妹受到伤害，关心妹妹的感情生活是必要的责任！’ 勒斯在心中义正言辞的宣誓道。 毫无声息的跳过阳台之间的隔栏，他猫着身子躲在窗户下，伸出脑袋想看看菲雅在干什么。 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面无表情却遍布红晕的脸蛋。 这是他透过玻璃看到的第一眼。 然后他就被吓的险些后跳，幸亏止住了，否则从三楼飞下去…… ‘啪！’ 菲雅拔下窗户上的插销，打开了窗子，居高临下的双手抱膀，静静的看着蹲在窗沿下的勒斯。 勒斯缓缓的站起身，讪笑道：“早上好，菲雅。” 菲雅没有说话，眼神滴溜溜的在他身上转动。 “你今天起床可真早，我刚才出来吹风，看见你房间的油灯还亮着，所以过来看看。” 说话间，他的眼神仍然不死心的望向菲雅的书桌，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妹妹确实在写什么东西，大概率是情书。 “所以你的方法就是鬼鬼祟祟的趴着偷看亲生妹妹的闺房？”少女反问道。 “企图偷看妹妹换衣服是不是更合理一些，我觉得妈妈应该知道这件事，她的儿子对她女儿存在某些不被世俗允许的感情，这个罪名怎么样？” “算了，菲雅。”勒斯指了指阳台的隔栏，“这玩意你都不知道翻过多少次，而且每次都不在我的同意下。” “那是小时候。”菲雅强调着。 勒斯看着她笑了，朝书桌努了努嘴。 “别转移话题了，我实话说，我怀疑我的妹妹在给别的男孩写情书，作为哥哥，我有旁观的权利。” “我没有在写情书！”菲雅的冷淡有些维持不下去了，同时将桌子上的纸张扫进抽屉。 “父亲要是知道了，你说他会不会愤怒的质问你，那个人是谁？”勒斯自顾自的仰头说道。 “好，我告诉你，我是在写散文小说。” “不信。” “给你，给你，行了！” 菲雅无奈地把书稿重新拿出来，递到他面前。 第十五章 青春伤痛文学 “我的妹妹竟然还是个文学家，让我好好看看。” 勒斯接过来一目十行的扫了两页，然后…… “言情小说？带涩情的？还特喵的同性恋！？” 他惊讶的看着菲雅。 我的妹妹不可能是个腐女！ 菲雅脸上通红，连忙摇头。 “不是，只是关于感情方面的小说，那个……和那个……只是为了调剂一下剧情和反映社会现状。你进来，从第一章节开始看就知道了。” 勒斯走进卧室，坐在书桌前稍微认真点的从头阅读。 过了一会儿，他才轻轻舒了口气。 在这个世界上，菲雅就是他的妹妹，可不能一眼没照顾到就成了腐女，这种女性虽然不少都挺漂亮，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你根本想象不到她脑子里同时开了几辆车。 菲雅的小说从根本上看，其实是一本青春爱情小说，讲述学校里的少年少女的、嗯……可能还带了点少年和少年的凄美爱情故事。 男一爱女三，女三爱男二，女二爱男一，女一爱男三，男三却爱男一，男一同意了…… 其中又夹杂着这些人之间因为身份的原因，喜欢的不能在一起，不喜欢的父母强制在一起，然后又是家族兴衰、豪门恩怨之类的东西。 “你这写的到底是什么？”勒斯满脸问号。 菲雅见勒斯没有嫌弃的意思，脸上也多了些许笑容，兴致勃勃的说道。 “我写的这个呢，流派是青春伤痛文学，细分下是爱情流派，还有……” “等等！青春伤痛文学？”勒斯打断道。 “没错啊，青春伤痛文学的意思就是大家年少时所经历的事情，有感情上的、人际关系上的、家庭方面的，我这个是爱情方面的。” “你们学校现在都这样？”勒斯用食指点了点手上的稿子，他感觉玛丽莲给女儿选的什么学校啊。 “当然不是，这是妈妈那一辈的事情，那时候王国刚刚改制，贵族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她在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当然，我进行了一定的艺术加工。” 勒斯无语了。 “你写这些东西干什么？” “因为无聊啊，闲着没事儿写着玩呗，而且我给同学拿去看，她的妈妈却非常喜欢，据说还哭了。”菲雅有些得意的说道。 “如果我抄录的几份送给同学母亲后反响不错的话，我还打算投递给报社，连载到报纸上。” “你这么写……算了，我也不懂什么，加油！” 他本想通过自己多年的偶像剧、言情剧阅历给妹妹一点建议，但很快反应过来，言情小说的卖点在于对女性心理的把握、优美又打动人的华丽文字，其后才是故事的内容，自己知道的剧本没什么用处。 本来兴致勃勃的准备问出妹妹喜欢的对象，然后去跟那小子斗智斗勇，结果却发现她只是在写小说，意兴阑珊的勒斯起身准备回房换身衣服，去院子里跑步保持体能。 “等等，哥哥。”菲雅甜甜的叫道。 勒斯心中莫名一紧，这声哥哥他可能要出血，假装没听到的继续走向阳台。 而菲雅却直接了当的用两只小手拽住他的胳膊，摇啊摇，摇啊摇…… 勒斯不为所动。 “都说了给人家加油，难道就是口头上说说吗？实际行动在哪里？”菲雅用着撒娇的语气抱怨道。 “要什么？”勒斯深吸一口气。 “派刻笔和玫瑰墨水。” “多少钱？”勒斯听到只是笔和墨水，松了口气。 “两个半金磅。”菲雅甜甜的笑了。 “你说什么？” “两个半金磅。” “再上两句。” “‘支持妹妹的爱好，难道就没有实际行动？’你不会想说不支持了？”菲雅可不笨，警惕的攥紧他的胳膊。 勒斯坦荡的摇了摇头。 “你不是我妹妹。” 最终，勒斯还是掏了这笔钱，并感觉父亲真的不容易。 女孩要富养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了。 顺便他也问了问这两样东西为什么这么贵。 菲雅说，派刻笔是一种金属笔杆的书写笔，上面用派氏微雕法刻出大量精美花纹，笔头尾部也可以定制购买者的微雕像，一支就要两金磅。 玫瑰墨水就是带有玫瑰花香和色泽的墨水。 勒斯原以为派刻笔是前世的钢笔，哪成想只是换成金属笔杆的另类羽毛笔，装饰大于实用。墨水更不用说了，菲雅这种‘文艺女青年’肯定喜欢。 叫上伦克陪自己跑了几圈，去三楼的浴室冲了个澡，然后来到餐厅吃早餐。 玛丽莲夫人今天起得挺早，正跟丈夫坐在享用早餐。 “早安，各位。” “早安。”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等勒斯入座后，玛丽莲对他说道。 “并没有。” “那好，下午我会带你去拜访安德森家，记得穿得正式点。” “好的。” 安德森家就住在他们隔壁，勒斯作为瓦格纳家的一员，离开四年之后归来，理应前去拜访一下，告诉大家自己回来了。 安德森一家同样也是勒斯父母的好朋友，再加上十几年的邻居了，关系非常不错。 这时，洛斯特勋爵也开口了。 “昨天去军务处的结果怎么样？” “他们给我介绍了三个工作，贵族区和贫民区的离家太远了，我选择了拉文克王国支行的安保队长，月薪八个半金磅。” 勋爵点了点头，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在他看来，贵族区的工作是最好的，对扩展人脉有很大的帮助，可惜儿子并没选。 “安保队长？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玛丽莲夫人最关心的永远是子女的安危，对于以后有什么发展，倒是不怎么在意。 “没什么，布兰提斯毕竟是一座大城市。”勒斯安慰道。 “不要把你在军队中训练出来的警惕性抛弃掉，提高警觉。”洛斯特提醒了一句。 “是的，父亲。” 早餐结束后，勋爵上班去了，而玛丽莲则开始吩咐仆人准备糕点，作为下午登门时的拜访礼物。 然后带着勒斯去服装店挑选衣物。 之前放在他衣柜中的衣服虽然尺码匹配，但不是那么合身，玛丽莲觉得还是亲自带他去买比较好。 要不是时间不够，她一向觉得只有量身定制的衣服才配得上自己帅气的儿子。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勒斯就像一个挂件似的，跟在玛丽莲的身后接连拜访了五个家庭，都是瓦格纳家的朋友或者邻居。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他们的家庭中必然会有一位年龄和他差不多的女性。 这并不是常规的拜访，而是在变向相亲。 还别说，勒斯的吸引力还算可以。 虽然作为一个和平国家中的商业城市，军人的身份并不能给人带来多大的崇拜和荣誉感，但他挺拔的身躯和硬朗的面孔还是给他加了不少分数。 有两家的女孩矜持的表示交个朋友，他们的父母也对勒斯比较满意，毕竟瓦格纳家的资产还算是厚实。 可勒斯哪有心思想这些，全都委婉的推辞了。 玛丽莲夫人气得给他一顿数落。 第四天上午，勒斯来到了拉文克区王国支行。 才刚刚八点半，就有不少人前来办理业务。 站在门口看了看，银行门面装修的很有牌面。 八根纯白的四十米高石柱立在银行主体建筑的最前方，顶端与建筑顶端相连，但实际上并没有支撑作用。 银行房屋的正面长度五十米，没有太多的装饰雕刻，简单、大气，八根石柱下则侍立着八名身着铠甲，双手持重剑拄地的警卫，他们是来自警局的三级骑士，负责维护附近的治安和震慑宵小。 走进银行大厅，脚下铺着亮如镜面的光滑大理石地板，因为打磨工艺的落后，这种光泽明亮的地板每平方米要一个半金磅。 四处扫了一眼，八个柜台前都有人在办理业务，勒斯便走到休息区的长椅上坐下等待。 他今天不仅是来报到的，还是来处理一下个人资产的事情。 没用多等，恰好勒斯对面的柜台空了出来，坐在铁窗后面的女性职员朝他招手示意。 “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贝拉带着职业笑容礼貌的问道。 勒斯坐在柜台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带着金色花边的方形牛皮纸，递给了她。 “我想要把工资兑换出来，存到自己的账户中。” “好的，请出示您的退伍证明和居民证。” 贝拉熟练的摸了一下牛皮上的纹路，又在客户看不到的柜台下双手捏了几下牛皮上的特定位置。 勒斯拿出的金边牛皮纸是退役时王国银行在洛兰要塞的军务支行下发的。 他这四年的工资和战利品分成，除了维持人际关系、打点人脉以外，都存在军务支行里保管。 他们会在士兵变现、牺牲、退役、处罚等情况下将资金交给对应的人。 勒斯退役后，便带着这张‘工资卡’回到了布兰提斯。 其实他也可以在洛兰的军务银行中就将现金取出来装进行李箱带回，但勒斯就是想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银行如何进行凭证取款，都有哪些防伪手段，所以在花费半个金磅的手续费后，得到了这么一张有着精美花纹的牛皮纸。 拿到手之后，他也仔细研究过，但除了花纹和部分颜色独特的染料以外，没有发现任何防伪特征。 第十六章 入职报到 王国银行作为官方唯一也是规模最大的一家银行，自然有风险可控的防伪技术。 虽然基于防伪材料、科学基础等方面的匮乏，导致防伪能力有一定的缺陷，但他们敢进行凭证兑现，自然是有把握的。 勒斯的这张牛皮纸，所用牛皮为提斯牦牛的牛皮作为唯一原料。 这种牛皮的特点是毛皮极度细腻，柔韧性和延展性非常好，是已知的动物皮毛中，同样厚度下独一无二的存在。 本就特殊的皮毛加上保密的处理制作方式，加强了它的独特手感，很容易分辨。这种独产自诺亚王国北方盐碱沼泽、本就接近灭绝的牦牛已经被银行全部捕捉圈养，严格管理并进行人工饲养。 牛皮色的染料也是由银行雇佣大量画家和染坊工人后，历经两年时间配置而出，颜色非常独特，在光线下甚至有一定的变色效果，而且半年内不会因为绝大多数原因褪色，而这种凭证的有效期才被规定为两个月。 而在牛皮内部，同样用特殊工艺嵌入了隐蔽纹路，根据签发地区、资金金额、持有人姓名，都会进行调整，形成了一套有规律的加密码，每个柜员在上岗前都会进行极其严格的相关训练。 再加上王国银行对伪造、泄露凭证相关防伪信息的职员拥有独立裁判权，手段非常狠毒，才保证了牛皮凭证可以在王国政府部门进行试运行。 虽然各方面势力对此都有顾虑，但勒斯却从中看到了上层有意推行纸币的想法。 “您在银行有私人账户吗？” 贝拉在反复确认了牛皮凭证的真假后，又请旁边柜台的老职员检查了一下，才开始下一步流程。 作为一名刚刚上岗二十多天的新人，虽然在之前进行了大量的防伪培训。 但要是真的收到伪造凭证，她的工作不仅会丢掉，甚至还要接受可怕的银行监察部审问，一旦他们认为自己有串通骗取银行金磅的行为，想想监察部带她们去独立监狱中看到的情节，简直不寒而栗！ 但她又不能拒绝办理这项业务。 之前一直都在祈祷不要遇到这种凭证，但拉文克支行的业务量巨大，就算凭证只在内部流通，该来的还是会来。 勒斯看着贝拉洁白额头上的细汗，心中有些好笑。 他知道这个年轻的女柜员在想什么，因为他前世的大学同学毕业后进入证券公司，毕业后的第一次聚会时，他说自己这种新人对纸质债券的交易真是胆战心惊，因为就是那次聚会结束后他出了车祸，对此记忆深刻。 “有的，账户名是，我还需要查询自己的账户情况。” 之后，一个带有挡板的盒子被递了出来。 “请在里面写下密令，并装进纸袋。” 盒子里面有几张纸条，和配套的长条纸袋。 勒斯写下了一句话，‘战功铸造辉煌。’ 这是当年设立账户时，洛斯特勋爵定下的…… 将装有密令的纸袋交给贝拉，并当面漆封后，这条密令和经过专职人员转码的账户名被送往柜台后面的档案厅。 在那里有专人核对密令，他们知道密令，但因为账户名是被转码的，所以他们无法知道这个账户是谁的，只能通过同样经过转码的账户档案号，核对密令，并将账户的信息发回柜台。 独立的机制可以让所有无权查看客户完整资料的中下层职员无法对客户的资金产生威胁，勒斯觉得设计这个制度的真是个人才。 因为档案是根据编号存放，很快，贝拉就拿到了勒斯的账户资料。 “勒斯·瓦格纳先生，您的账户中共有二百七十三个金磅五十二银币，您想把凭证中的九十金磅转入账户对吗？” “没错，然后再取出二十个金磅的现金。”勒斯点了点头。 诺亚王国因为经济发达，所以在军费上毫不吝啬，处于洛兰要塞的第一军团又是常年处于小规模作战状态，军饷永远是按时足额发放。 勒斯新兵时期的工资是三个金磅，中士涨了半个，上士又涨一个，到中尉时的工资则是六个半金磅，这还不包括从敌军身上缴获的贵金属饰品和装备的战利品分成。 算下来，勒斯这四年的实际总收入在二百金磅上下，只不过用来打点关系和给玛丽莲收集种子了。 “您需要支付十个银币的手续费。” 有点黑，但王国银行的盈利和维持经营就指着这部分手续费用呢，一般的平民阶层不会花费五十银币开设账户，并每年缴纳同样数额的维持费用，他们的服务对象主要是商人和贵族，交易款项基本是金磅为单位。 “没问题。” “那好，请在这里签字。” 办完所有的手续，并将二十个金磅放入玛利亚给他买的精美黑牛皮钱袋中，勒斯站起了身。 “请问，如果想去你们银行的其他部门该怎么走？” 贝拉一愣，然后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您……您……，投诉……投诉部门在二楼，右……右手边的拐角有楼梯……” 说着，她的眼睛开始泛红。 这份工作她得到的非常不容易，为了完成长时间的培训，她提前辞掉了之前在面包店店的工作，培训期间一直都是白开水配面包，结果没过一个月的实习期，就要被投诉了吗？ “投诉？”勒斯笑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希望去安保部报到，我是新来的安保部队长。” “啊？”贝拉又愣了，随即满脸通红，尴尬的脚趾抓地。 “右手边上楼梯，左拐第二个房间是安保主管的办公室。” “好的，谢谢。” “不……不客气。”贝拉小声说道。 勒斯没再说什么，一个刚刚入职，战战兢兢的小职员，心思敏感了点而已。 顺着女柜员说的路径来到安保办公室的门前，轻轻敲了敲。 “请进。” 勒斯打开门走了进去，并不算宽敞的办公室中，坐着一个身体肥胖的中年男人，松松垮垮的肥肉将原本宽敞的大号座椅挤得满满当当。 “您好，我是勒斯·瓦格纳，军务处分配我来银行安保部工作。” “我接到了通知，我是卢克·杰克逊，安保部主管，请坐。” “谢谢。” “喝点什么？红茶还是酒？”卢克笑着问道，有些笨拙的准备起身，像是一个随和的上司。 “不用了，主管。”勒斯连忙摆了摆手。 “那就算了，我也只是客气客气。我这体型，随便动动就满身是汗。”卢克说道，同时本要站起来的身体又重重的砸回了椅子，肚子上的肥肉像波浪一样翻滚了两下。 “……” “当然，你要是需要的话，可以自便，我这里的西海岸红茶可是非常正宗的。”他指了指墙角的饮品柜。 “谢谢，我不渴。” 卢克拨动了一下桌子的铃声，似乎在叫什么人过来。 “好，那么咱们来谈正事儿。我没想到你这么快来报道，军务处的档案资料昨天才送来，我看了看，你刚刚回到布兰提斯？” “对，五天前回来的。” “为什么不在家多歇歇？享受一下家乡的平静生活。”卢克好奇的问道。 “在家呆着很无聊，可能我已经习惯了军队的生活，而且，我母亲每天都带着我去相亲。”勒斯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哈哈哈，看来玛丽莲夫人很希望自己能尽快当祖母，有些过于着急了。”卢克有趣的笑了。 勒斯诧异的问道：“您认识我的母亲？” “我的夫人和你母亲是朋友，他们都喜欢打理自己的小花园，你母亲来过我们家，和我夫人探讨如何装点它们，我在资料上看到了你的家庭信息。” “原来是这样。”他恍然点了点头。 “很巧，不是吗？”卢克笑道。 其实也算不上多么巧合。 什么阶级有什么样的圈子，洛斯特勋爵的职位略低于卢克，但收入上差不太多，毕竟勋爵在退役时颇有商业头脑，在因为王国改制余波导致的布兰提斯短暂性经济萧条中廉价置办了好几样产业，属于比较有钱的类型。 收入和地位相差不大的人们自然容易成为朋友，因为处处都能平等对待对方，然后再加上兴趣爱好的相同，形成了一个个小圈子。 这时，卢克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了。 一个身高接近两米，脸颊带了一道伤疤，大概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进来。 “主管，你找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卢克点了点头，“罗宾斯，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勒斯·瓦格纳，你手下有个队长不是被辞退了吗，他补上。” 罗宾斯点了下头，眼睛打量了一下自己手下的新队长。 卢克又对勒斯说道：“罗宾斯是安保部三个副主管之一，以后你就归他管理。” “明白了，主管。” “罗宾斯，勒斯的母亲和我的夫人是朋友，我希望你能照顾一下，尽快帮他熟悉工作和银行的办事流程。” “是，主管。” 卢克这时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慢慢起身，从办公桌后挪了出来，拍着勒斯的肩膀说道：“我还有个会议要开，罗宾斯会带你熟悉一下环境，明天开始正式上班。” “谢谢主管。”勒斯恭敬的点头致意。 倒也没有上杆子攀交情的凭借母亲和卢克夫人的关系叫他叔叔，因为凭借刚才的话，他就知道卢克夫人和玛丽莲的友情很普通而已。 他跟罗宾斯说，自己的夫人跟玛丽莲是朋友，不代表玛丽莲就是他的朋友，但毕竟来过自己家中做客，对她的儿子，能提点就提点一下，要是真不合适或者犯错了，也不必太过维护。 卢克以为一个刚从军队回来的年轻人听到他说的话会感到自己的重视，但勒斯的实际生存年龄也有二十七八岁了，不会那么幼稚的认为人与人的关系那么简单直白。 等卢克离开后，罗宾斯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衣着体面干净，身子挺拔，透过贴合身体的衣服，隐约能看见肌肉的轮廓。 “实力怎么样？” “二级骑士。” 罗宾斯皱了下眉头，目光直直看着对方。 勒斯则表情平淡，没觉得自己二级骑士的实力有什么丢人的。 但这个实力在安保部确实有点低了，当队员可以，但他手下的小队队长都是三、四级骑士，勒斯的实力难以服众啊。 ‘卢克主管并不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他知道这小子的实力不达标，但仍然说了照顾，应该是这个队长的位置必须帮忙搞定，以后能不能服众就看他自己了。’ 想清楚了以后，罗宾斯的眉头舒展开了。 “跟我走，先带你去安保部的场地看看。”罗宾斯直接转身出门。 第十七章 不服 拉文克支行的建筑主体是四层，但实际上它一共有六层。 地上的四层负责存储账户资料、接待各个等级的客户、以及办公场地。 地下一层是安保部的训练场和待命区，二层则是银行的核心区域——金库。 在去往地下一层的路程中，罗宾斯对身旁的勒斯介绍道。 “别看咱们这只是拉文克区支行，但论金磅储备量比布兰提斯分行总部都多；人流量也多，每日的手续费抽成，足足有两百个金磅，还不算是安保部门对私人押运请求所收取的费用。” 因为分行总部所在的康默斯区是商业与政治结合的中心区，商业公司都在那里。 他们之间的大笔交易会直接通过银行转账，两个公司的财务一起去银行办一下手续就完事了，没有庞大的现金需求。 而中产区拉文克就不一样了，这里的人大多数集中在白领到金领阶级，会经常进行小额存取，加上拉文克区的居民总量比贵族区和中心区更大，商铺也很多，现金的流动性很高。 最终的结果就是，虽然拉文克王国银行只是支行，但王国银行的总金库实际上是在这里的。 每天早上，由拉文克支行派出六只队伍，向其他六个城区的王国银行运送日常储备金，然后在傍晚的时候再次派出安保队护送储备金返回总金库，进行统一看管。 所以，拉文克区支行的安保部力量很强，一共有二十只小队，共一百二十人，队员实力统一是经过王国骑士协会认证的二级骑士，队长中有三分之一的四级骑士，剩下的都是踏过超凡门槛的三级骑士。 而三名安保副主管，都是五级骑士。 勒斯听了有些暗暗咂舌。 在军队中，他一个二级骑士的普通人已经可以领导十二人的巡逻队，一般只有上尉才是正式骑士。 而上尉军衔，已经可以指挥一支百人队了。 但勒斯又想了想。 怪不得军队里的骑士少，还要王国专门成立骑士学院输血。 他的薪资是八个半金磅，军方上尉的工资也就这个数。 而在银行安保部，不用面临巨大危险、不用杀敌、自由度和生活环境又好，还能拿到和部队中一样的工资，大多数三级骑士估计都不会选择去军队服役。 罗宾斯一边给他介绍银行大概的情况，一边带着他来到了地下一层。 从宽大的楼梯上下来，走过一个小门，入眼的就是四通八达的走廊和两侧的房门，勒斯估计银行地下一层的空间要比地上一层大不少。 而由于地下一层是半处于地下，只在墙壁上开出小臂长度的窗口，所以光线有些昏暗，有的地方还要借助火把照明。 罗宾斯带着他走了一会，直接推门进了一个标注12号的房间。 此时房间里有五个人，正坐在各自的桌子旁聊天。 见到罗宾斯进来以后，全都赶紧起身，在中间的空地上列队。 “主管好。” 站在最前面的人说道。 罗宾斯应了一声，然后侧过身体，让身后的勒斯站到他旁边。 “这位是勒斯·瓦格纳，你们的新任队长，以后由他负责指挥你们。” “勒斯，讲两句？”罗宾斯扭头问道。 正常来说，这时候勒斯应该做一个简短的介绍，然后让五个队员说一下自己的名字，简单认识一下。 但勒斯却摇了摇头，硬底皮鞋在地板上踩出清脆的响声，直接来到了刚才向罗宾斯问好的人面前。 这个人的个子不太高，只有一米七左右，但身为二级骑士，体型自然壮硕，留着利落的红色短发。 重点在于目光。 虽然他需要稍微抬头仰视才能和身高一米八二的勒斯对视，但他的目光中充斥着不忿和桀骜。 “新晋三级骑士？” “是！队长！” “不服？” “……” “回答我的问题！” “是！不服！” 多宾自然是不服的，他在几天前成为刚刚通过了三级骑士的考核，而小队的队长在半个月前因为工作懈怠被卢克主管碰巧遇到，当众开出了。 多宾就此看到了机会。 他原本就是二级骑士中最能打的一批，在安保部也待了四年的时间，所以他一口气掏出大半的积蓄，咬牙买了很多凶兽肉食用，并趁着小队配置不齐，被暂时踢出押送任务期间，疯狂的训练。 其实他并没有抱什么太大的希望，因为多宾已经将近三十岁，曾经也在骑士学院受训过，但四年之后也只是个二级骑士，根据合同，在背负了部分训练费用所产生的债务后，加入了银行安保部。 如今过了几年时间，他的债务已经还清，并攒下了一些钱，如今的年纪已经过了成为骑士的最佳阶段。 但每个人有时候都会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多宾也有自己的野心。 二级骑士在安保部的工资是四个金磅，而三级骑士的队长是他的两倍还多。 多宾认为自己只是因为缺少营养的供应，所以才没能成功提取血气成为正式骑士。 于是，借着队长空缺的机会，狠心买了对成为骑士最有帮助的凶兽肉，打算拼这一次。 幸运的是，他成功了，在四天前，他成功提取出了血气，两天后迫不及待的他又参加了骑士认证，带着点侥幸，成功晋级。 可当昨天他向人事科申请成为自己小队的队长时，却被告知军务处已经推介过来队长人选了，卢克主管也已经同意，还给他看了主管签字许可。 而他恰好看见了勒斯的实力等级是二级骑士，这让他的心理更加不平衡了。 勒斯则根本不清楚什么缘由，但差不多也能猜出来，二级骑士没胆量跟身为正式骑士的新队长表达不满，只有三级骑士，考虑到这个职位的空缺，很可能是新晋的三级骑士。 因为本应十拿九稳的位置被一个外人顶替，当然会不满，并敢于表达出来。 在军队中，如果自己的手下有不服气的倾向，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拳头说话，银行安保部作为一个具有暴力性的武力部门，自然在一定程度上也符合这个标准。 “不服，可以。”勒斯冷笑了一声。 “罗宾斯主管，请问训练场在哪里？” 罗宾斯闻言挑了挑眉头，对于多宾晋级三级骑士，他也是在勒斯问出口之后才发现的。 对于这个意外，他原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上司卢克对勒斯的支持力度并不大，而且他本身的实力就不达标，也不知道怎么会被分配到他们这里的。 他刚才已经决定，如果矛盾处于明面上了，就让他们两人打一场，之后的事情看情况再说。 勒斯主动提出去训练场比试，倒是让他同样有些意外，新晋三级骑士对血气的掌握并不会很熟练，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如果勒斯处于二级骑士中的顶尖，加上军队的出身，胜负还未可知。 第十八章 比试 第十二号小队的全体成员和罗宾斯一起来到了训练场。 场地不算很大，因为二十个小队的办公室就用了很大一部分空间，但犹豫不是任务集中的早晚时间，训练场里也有二十几个人在锻炼或者对打。 看到罗宾斯主管带着人进来，不少目光都投向了这里。 示意其他人让出一块场地，勒斯和多宾也自觉的站了过去。 “不带护具吗？”勒斯问道。 刚才罗宾斯已经让人脱下两套护具扔在他们中间，但多宾看都没看一眼。 “没有经过三级考核的你，可能不知道在考核中不允许携带护具？不过你可以带，毕竟你只是二级骑士！”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也没必要留什么面子，多宾摆着一副嘲讽的表情说道。 “我不习惯穿护具，因为在战场上除非穿着重甲，否则大多数时候还是要被杀掉。” 勒斯对于他的嘲讽毫不在意，慢条斯理的脱下外套，解开衬衫袖口的两道扣子，将之挽起。 “快点，我接下来还要去认识我的其他队员。” 听着两人的对话，逐渐围过来的安保部队员们通过几个和12号小队相熟队员的交谈，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并给不知道的人讲解。 “那个叫勒斯的年轻人是12号的新队长，听多宾说只有二级骑士的实力，而多宾前几天晋升三级了，申请当队长还恰好被这个勒斯截胡，今天见面的时候有点不忿，被人家发现了，主动提出比试的。” “二级骑士对三级骑士，这人是不是傻了？”有人小声说道。 “就是，三级骑士的标准就是同时击败三个二级骑士，如今面对一个，不是更轻松。” 众人围成一圈，窃窃私语道。 倒是没有人出言嘲讽，毕竟勒斯身上有队长职务，万一多宾输了，成为队长的勒斯虽然没权利给他们穿小鞋，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家职务又比你高一级，尴尬憋屈的还是自己。 安保部成员的年龄普遍在23到40岁之间，早已过了呈口舌之快的时候。 多宾脱下身上由银行配发的制式装备，朝对面的勒斯勾了勾手指。 “别浪费时间了，让老子看看，你一个二级骑士，如果当得了队长，如果你输了，队长的位置就是我的！” 勒斯掏了掏耳朵。 “只有狗才在打架之前犬吠一番，你废话真多，动手。” 多宾见他的态度，心中更是愤怒。 他之所以没直接动手，是有自己的一点小心思的。 训练场中的人不少，而且来自不同的小队。 打赢勒斯在他看来非常容易，但关键在于上头的态度。 卢克主管和罗宾斯副主管都同意了这小子当主管，就算自己赢了他，同样也是忤逆了上司的意志，最后自己能不能当上队长，还要看他们点头呢。 但自己想要上位，就要证明面前的这个只有二级骑士的队长是个废物，最好能让他自己灰溜溜的滚蛋。 再加上众目睽睽之下，你一个队长打不过自己的队员，有什么资格领导小队？ 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其他小队长也会产生不满。 一个连自己手下都打不过的废物跟我们平起平坐？ 如此一来，迫于稳定人心的想法，上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所以，多宾并不着急动手。 他还要等着更多的队员回到小队办公室把自家队长叫来看热闹呢。 在勒斯有些不耐烦的眼神中，多宾竟然开始了热身运动…… “他原来这么谨慎的吗？”一个对多宾不太熟悉的队员向身边的老队员问道。 老队员在银行待了三年多，也是认识多宾的，对此他也挺纳闷。 “没有啊，这家伙原来比试的时候挺干脆的，胆子也不小，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刚晋升三级骑士，血气掌控的不好，怕一时大意打输了？据说，那个新人队长是从洛兰回来的。” “洛兰要塞？战场上退下来的啊？”有人惊讶道。 “据多宾的队友说是的，但不管是哪里来的，也只是个二级骑士，不可能打赢多宾的。” “那可不一定，哈罗德副主管也是从部队退下来的，他……”有个老队员反驳道，但看了眼不远处的罗宾斯，最终没说出口。 但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哈罗德同样是安保部三位副主管之一，五级骑士，但和其他两位副主管的比试中，一向是稳赢。 他就是从军队退役的，大家都看出来，军方骑士的实力比罗宾斯这种骑士学院毕业后自行修炼的要强不少。 但这个新队长毕竟还没成为正式骑士，两者在力量上的差距是巨大的，众人还是普遍看好多宾。 罗宾斯站在一旁沉默的看着场中的多宾。 这人想得是什么，他心里清楚，但却真不太好办。 勒斯算是个半关系户，卢克主管吩咐过要适当照顾，要是真按照多宾的想法，在诸多目光下赢了自己的小队长，就算他强制任命勒斯，也不太可能了。 犹豫片刻之后，他打算上前命令比试直接开始。 现在的人还不算多，但要是等一会儿，半个安保部的人都可能来看热闹。 现在就打，打完趁着人少，直接把他们带回去，警告一下多宾，先让勒斯当上队长，以后的事情就不归他管了，对卢克主管有个交代就行。 正当他准备开口，身后却响起了一个浑厚声音。 “罗宾斯，这两个是你下面的人？” 罗宾斯没有转头，而脑海则中不由自主的一颗大光头，能来到他身后两米不到的距离，却不被身为五级骑士的自己察觉，安保部只有两个人能做到。 但只有一个人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哈罗德，刚才没在训练场看到你，我还以为昨晚你又在家训练到脱力了。” 身高一米九、身材却十分匀称的男人走到罗宾斯身旁，声音带着些愤懑。 “我刚才去了趟财务科，我怀疑他们又克扣了我的工资。” 罗宾斯闻言，无奈的看着他。 “算我求求你好不好，不要再去找财务科的麻烦了，之前那次确实是算错了半个金磅，但你也没必要在之后的六个月里，隔两天就去恐吓他们一次？！” 哈罗德不解的看着他。 “我只是去监督他们，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你的监督就是坐在会计们身后，散发自己的血气，让他们连羽毛笔都拿不稳吗？” “这可以让他们更认真的工作，我在军队训练新兵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那些小伙子的进步很快。” “你知不知道这六个月来，我们安保部的财务统计有多少出错的地方而被银行财务部嘲笑？卢克主管甚至想要聘请外面的会计来核账，你要知道……咱们这里可是银行！” 哈罗德想了想，他最近的工资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犹豫了一下说道：“好，我以后少去两次。” “我替安保部所有人谢谢你！”罗宾斯咬牙说道，就因为他，很多队员的工资都要延期…… “不客气，保障大家的薪水准确发放，是我身为副主管的义务。” “……”罗宾斯。 “对了，你看这俩人谁能赢？”他问向身边的光头大汉，在实力上，哈罗德还是非常靠谱的。 哈罗德抬头看了看场中的勒斯，目光稍微一凝，又扫了多宾一眼，轻笑一声。 “罗宾斯，赌不赌？” “你出什么？”刚才偷偷观察着哈罗德表情的罗宾斯问道。 “二十个金磅。” “那我就放心了。”罗宾斯松了口气，这货的脑袋可能缺根弦，但眼光却很好。 关键是很缺钱，没有把握他不会赌二十个金磅，这可是副主管级别三分之二的工资了。 “放心什么？你到底赌不赌？” “不赌。” 罗宾斯不再关注身旁的工具人，倒是对等得很不耐烦的勒斯有了点兴趣。 这时，多宾也停下了‘热身’，他注意到了哈罗德也来了，还有七八个小队长正围在一旁听手下队员讲着两人的事情。 这个光头大汉脾气很耿直，或者说有些憨，只要认为是对的事情，他都会管一管。所以在安保部里，他的人缘非常好。 当然，这跟他五级骑士和副主管的身份分不开，否则那就是多管闲事惹人烦的角色了。 多宾觉得自己就是站在有理的一边，等会打赢对面的废物后，如果罗宾斯不认账，只要自己求哈罗德打抱不平，他肯定会声援自己。 他的把握更大了，也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没有再跟勒斯说什么垃圾话，直接大吼一声，提醒对手的同时给自己增加点气势，然后直接冲向了勒斯。 勒斯等得实在是有些无聊了，但他并没有放松对多宾的注意，当对方站起身的时候，他的肌肉也已经处于运力状态，随时可以发起反击或者躲避。 毕竟总有些人说动手就动手，明明是擂台赛，却打成了偷袭战。 这个多宾倒是还算讲规矩，骑士学院出身的人都有这个坏毛病或者说礼仪。 绝不会在正面对战中偷袭。 就算对手走神，这一声怒吼就是提醒。 第十九章 击败 面对气势汹汹冲来的多宾，勒斯没有选择正面对抗。 他的力量是成年男子平均值的两倍，大概是一百一十公斤左右。 而多宾虽然刚刚获得血气，但他的力量在血气的加成下，可以超越绝大多数普通人的极限，达到二百公斤以上，出拳的爆发力能达到四百公斤。 这个力量，如果打到勒斯的身上，虽然在强壮肌肉的保护下不会直接骨折，但肯定非常难受。 相反，三级以上的骑士，因为其本身天赋，细胞的活性大增，在血气加持下拥有更强的抗击打能力。 你打我，我不疼。 我只要打中你几下，你就要完蛋。 这也是在场的人都不看好勒斯的关键原因。 多宾的攻势很简单。 出拳，再出拳。 他的速度比对手快，力量比对手强，只要打中胳膊，勒斯的手臂就要暂时被废，打中胸口，肋骨都有可能断两根，至于脑袋……多宾不敢朝那里动手。 骑士这种超凡阶级，是生活在整个人类的框架下的，武力至上的概念从来都无法影响到整个社会的方方面面。 普通人才是牢牢掌握社会资源的阶层，而他们为了保护自己而制定的法律，自然也同样牢牢限制着骑士。 骑士故意伤人，一旦被发现，不仅会被警察局逮捕，还会在当地的骑士协会留下记录，以后找工作时，用人方对于这种具有暴力倾向的人，录用率也会下降。 至于在这种切磋中故意致人死亡的，按照王国法律，以故意杀人罪论处。 没有拳脚无眼，也没有生死自负，更没有骑士阶级的特权。 死了，就是你杀的，只不过区别于过失和故意两者，前者的话，同样要赔大笔金磅。 多宾不知道这个废物到底几斤几两，万一没有躲过自己挥向他脑袋的拳头，以他的力量，直接打死了对方都是有可能的。 勒斯死不死，他倒是不关心，不过真打死了，自己也就完了。 可很快，多宾就惊讶的发现，自己完全是想多了。 足足五分钟，在勒斯灵活到不可思议的闪躲下，自己的拳脚楞是一次都没有正面击中过。 ‘这小子，速度怎么这么快？’多宾一边继续压制勒斯，一边在心里想道。 以多宾三级骑士的敏捷，想要跟地球电影情节中那种连衣角都碰不到的情况是不可能的。 但多宾的拳头确实有很多次打空，被勒斯灵活的走位躲开，少数因为躲不开的腿部横扫也被他用一种特殊的姿势将力气卸掉。 多宾估计，自己打中的那几下侧踢，对方用来格挡的双臂也就承受了一半左右的力量，剩下的都被对方腿部的走动卸到地面上了。 “还要多长时间？” 罗宾斯先是通过哈罗德的眼光吃了颗定心丸，现在又看到勒斯游刃有余的躲避多宾的攻击，算是彻底放心了。 他现在想的是快点结束这个意外，然后去吃午饭。 站在他旁边的哈罗德一直在低头数着自己钱袋中的金磅，听到罗宾斯的问题，抬头看了场中一眼，随即继续低头数钱。 “等多宾的心理开始烦躁之后，他会越来越快的发起攻势，并试图将那个年轻小子逼到墙角，到时候就结束了。” 罗宾斯点了点头，心里其实想得也差不多。他毕竟是个五级骑士，对于这种低级别的比试，想看穿两人的意图还是很简单的。 只是之前他没看出勒斯到底哪点比多宾强，那么现在跟哈罗德凯凯而谈就会显得马后炮了，所以先问问这个光头财迷的看法。 哈罗德作为一个从军队中走出的强者，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实战，对于眼前两人的战斗，不说是儿戏，但一眼看出态势还是很简单的。 果然，又过了七八分钟以后，多宾心里开始急躁起来。 十几分钟都没有拿下一个二级骑士，闻讯赶来凑热闹的小队长们开始小声嘲笑起来。 没有人提勒斯像个猴子一样只会躲避，甚至多宾也没有这么想，因为敏捷和速度本就是一种资本，就像多宾的力量和爆发力远超对手一样。 他们嘲笑的是多宾真不配和他们同为三级骑士。 有几个队长的声音还挺大，说多宾是不是给骑士协会的某个负责人卖屁股了，考核时给他分配的对手都是二级骑士中的弱鸡，才勉强成为了三级骑士，甚至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提取出血气。 这些话都被多宾听在耳中，关键虽然他确实提炼出血气，但考核的时候，他自己也承认存在侥幸，那几个二级骑士的实力并不怎么样，否则他还需要积累一段时间的血气上限，才能通过考核。 别人说的越接近事实，多宾就越感到愤怒，他心中的压力也随之大增，而且他的血气也不多了。 没有血气，他就只是个身手还不错的二级骑士，现在拿不下对手，等血气没了甚至会被翻盘！ 随即，他的出拳开始加快，却并不追求精准与力量，意图封锁勒斯的闪躲空间，创造一拳必中的时机。 训练场中没有擂台，但是地面上会画出一个个六边图形，视作界限，出圈便算输。 这在实战测试中也是合理的，因为你不可能每次都是毫无顾忌逃跑的那一方，总有必须硬碰硬的情况。 多宾的出手和移动速度毕竟比勒斯强，很快就把他逼到了角落。 此时的勒斯，额头上渗出了点点汗珠，呼吸有些急促，显然体力消耗不小。 体质不如对手，又没有血气加持，他的状态流失当然要比多宾快。 多宾不能等到血气耗尽，而勒斯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机能也在下滑，拖到最后，输的一定是自己。 多宾在暗喜，他成功把对手逼到了角落，只要再逼近夹角一点，这个家伙就要失去一半以上的躲避空间，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办！ 战斗瞬息万变，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勒斯就被彻底逼入角落，而在此期间，他还用背部硬抗了两下攻击，企图冲到多宾身后，可惜没能成功。 面对即将落败的结局，勒斯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眼神依然专注的盯着对手的身体，看清他的动作走向。 ‘结束了，你个垃圾！’ 在将勒斯逼到再退一步就要踩线的时候，多宾早已准备的重拳快速击出，直击勒斯的胸口。 他已经算好了，这一拳如果没被挡住，这小子一定会被打断肋骨失去行动能力，如果被挡住了，四五百公斤的重拳也会将其击退出线，他赢定了！ 即将得偿所愿的兴奋，让他并没有注意到勒斯嘴角勾起的笑容。 多宾势在必得的一拳空了。 不仅空了，他也倒在了地上。 “刚才……发生了什么？”一名队员问道。 “没太看清，好像是那个新来的不知道怎么躲过了那记重拳，然后和多宾抱了一下？” 因为角度问题，两人又离得那么近，不少人都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个新人在多宾出拳时蹲下身体躲过了攻击，然后俯身前冲，给了多宾脖子一个手刀，打到大血管了？”一个三级骑士说道。 “蹲下来躲的？”有人觉得不可思议。 下蹲这个动作因为主要运用股四头肌、臀肌发力，而这部分肌肉相对不发达，就算是骑士的训练能锻炼到这部分，但由于人体结构原因，这个动作也快不了，至少不可能躲过高一级对手的拳头。 “他提前预判了，反应力也很强，漂亮的博弈。”一名视角良好的四级骑士观察到了这点。 “不……不可能……我……” 多宾趴在地上，只感觉全身无力。 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脖颈上的大血管被击中导致的。 在骑士学院时，教官也告诉过他们，这个位置一旦被大力击中，是可以造成短暂无力的，是制服敌人的一种有效手段。 这个时代对人体神经没什么认识，但通过经验，骑士们认为是这里血管遭受重击导致的结果。 罗宾斯此时也走到了场中，在多宾的面前蹲下。 先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脖颈，发现颈骨没有变形后，朝勒斯点了下头。 然后他又站起身，对恢复了部分行动能力，努力坐起来的多宾问道：“对于勒斯担任你们小队的队长，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吗？” “我不服，这个垃圾是靠小聪明才赢的！我要再比一次！”多宾的理智已经逐渐消失了。 “不可能的，输了就是输了。以后你就作为后补队长，在12号小队等待调配。” 罗宾斯摇了摇头。 “不，我要申请单独成立一支小队，我已经是三级骑士了，有资格带领一支小队。” “这是你的决定吗？离开12号小队？”罗宾斯确认道。 “是的。”多宾咬牙说道。 罗宾斯面无表情的再次点头。 “那么好，你因为不服从副主管命令，挑衅直属上级队长，我代表银行安保部，正式宣布对你的辞退命令！” “什么？！”多宾仰视着罗宾斯，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凭什么？！”他怒吼道。 “原因我已经告诉你了，挑衅上级，不服从命令！” 多宾伸手指着站在一旁的勒斯，“是他问我服不服的！是他要求比试的！” “所以呢？你好像非常质疑我让勒斯当队长的决定？刚才还说勒斯如果打输了，队长就是你的，对吗？” “没错！”多宾理所当然的点头道。 “谁给你当队长的权利的？谁同意的？！请告诉我！”罗宾斯冷冷的看着多宾。 “这是规矩！” “谁定的规矩？银行吗？ 银行只规定了队长必须由具备一定实力的人担任，可从没说过谁是三级骑士并打赢了自己的队长，就会成为新的队长！ 第9到14号小队的负责人是我，在安保部，只有卢克主管和我有权利任免这六支小队的队长！” “这……” “说你无视上级决定有错吗？” 多宾沉默了。 “刚才说你的队长是垃圾，没错？” “……” “挑衅、侮辱所在小队队长的罪名冤枉你了？” “我……” 罗宾斯看着无话可说的多宾，继续说道：“根据银行安保部管理条例第二条、第十七条之规定，安保部队员多宾不服从管理、挑衅上级，现经负责主管决定，予以开除，永不录用！” “收拾你的东西，半个小时内离开，否则当做企图入侵银行金库处理！” 说完之后，他便带着勒斯离开了训练场。 至于其他人，见事情结束了，热闹看完了，也纷纷跟同事们边聊边走了。 没人在意失魂落魄，坐在地上不肯接受现实的多宾。 安保部的管理是垂直化的，各小队之间是平级，执行任务时上头随即分配，没有固定的合作队伍，平时大多又呆在小队的办公室待命，交际很少。 而和多宾相处时间最长的12号小队的队员，在优渥的工作和多宾之间，其实很好选择不是吗？ 第二十章 队员 地下一层训练场外的走廊。 “谢谢主管，否则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刺头呢。”勒斯面带感激的对身边走着的罗宾斯说道。 后者倒不是很在意。 “其实不用太感谢我，在你打赢之后，我就已经决定开除他了。” 队员成为三级骑士，按惯例来说，会向上级副主管和人事科汇报，在上报之后留在原小队继续担任队员，但薪资会上调到六个金磅，然后等待本支行与其他支行协调，看哪个地方有合适的位置，将他调过去。 这个时间是三到六个月左右。 因为在布兰提斯，银行安保部并非是个吃闲饭的部门，高额的薪资代表的是风险，何况骑士的名称不代表这个群体真的都遵纪守法。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抢劫银行的案件就会发生，安保部的人员牺牲也就不可避免，那时候就有多宾的位置了。 但多宾不想等这么长时间，两个金磅的差距不小了，他准备一步到位。 于是他在得知新来的队长是个二级骑士后，就没打算告知罗宾斯自己晋升的事情，想要在勒斯上任时突然发难。 这样一来，罗宾斯也被搞得很焦灼。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上任，而是顶头上司吩咐过要照顾一下的人，多宾隐瞒自己情况的行为，差点让他搞砸了卢克叮嘱的事情。 所以，对这个差点让自己在上司面前丢人的狗东西，他已经极为不喜，正好以正当理由开除掉，而且他也很长时间没有在手下面前立威了，这也是个机会。 而多宾的失误就在这里。 想在职场上位，下面得有人支持，上面得有人罩着，两样都没有，自己本身的能力还没表现出来，那不是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嘛。 而且，他高估了三级骑士的地位和重要性。 在安保部和银行高层看来，一个区区三级骑士，什么都算不上。 罗宾斯是五级骑士，可他还不是要听卢克的话，那个大胖子甚至连一级骑士都不是。 勒斯则再次表示了感谢，不管怎么样，结果是不错的。 “皮尔瀚格斗术练得不错，谁教你的？”哈罗德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勒斯转身，看到了大多数骑士都会佩戴到胸前的骑士徽章。 ‘五颗星，五级骑士副主管。’他在心里想道。 “主管，您知道我用的是皮尔瀚格斗术？” “哈罗德副主管也是从军队出来的。”罗宾斯在旁介绍了一句。 “没错，本以为离开军队之后很难见到了，没想到你也会。”哈罗德解释道。 皮尔瀚格斗术是诺亚军方格斗术的一种，适合反应力强，敏捷性高的士兵，主要优点在于卸力技巧和对于敌人动向的预判，从而找到机会打击敌人要害，属于以弱胜强的格斗术。 勒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与原主记忆的融合，导致反应力比常人强不少，而运动神经的比较发达，从这方面看，其实他的骑士天赋要好于大部分人，只可惜缺乏血气带来的绝对力量。 “我是在第一军团六号新兵训练营学到的，克鲁教官说我的反应比较快，所以教授给我了。”勒斯回答道。 “第一军团，克鲁？不认识，不过你学的还不错。”哈罗德眼神带着一丝赞赏。 “谢谢。” “嗯，那我先走了。” 哈罗德就是来夸一句勒斯，顺便看看教他的人是不是自己原来在部队中精于此技的熟人，发现并不认识以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等哈罗德离开后，罗宾斯继续带着勒斯前行。 他们要去一趟后勤科，领取勒斯的制服、武器、防具和证件。 “刀还是剑？”后勤科的工作人员问道。 “我习惯用剑。”勒斯说道。 在军队中他没成为少尉的时候，一直用的是长刀，军队也只发给他们长刀。 因为长刀不易折断、适合劈砍，而长剑想要在保留刺击优势的同时兼顾劈砍能力的话，需要更高的锻造工艺。 不是工艺达不到，而是贵。 能达到这个标准的长剑必须是上等钢材加工而成的。 而由于冶炼技术的不成熟，各国钢铁产量一直上不去，上等钢材价格居高不下。 但要说质量的话，也不一定比现代差得有多远似得。 以前勒斯看到过一些古代穿越和时空倒爷的小说，主角二话不说从地球订购点钢刀就让古人惊讶不已。 然而，在春秋时期，钢制武器这种柔韧和兼顾并存的东西就已经存在。 汉代时已经装备于基层士兵，之后各朝代军队的武器都或多或少的进行过渗碳处理，使表层更加坚固，哪有用钢刀把铁刀砍断的情况。 话说回来，勒斯在成为少尉之后，倒也分配到了一把全新的精良钢剑，相对来说，他也确实更喜欢用剑，因为帅。 “要什么形制的？”工作人员又问道。 “第一军团四式钢剑，有吗？” 这是他退役前用的型号，纯钢打造，劈砍、突刺都很适合。 “当然。”后勤科的人自豪的笑了，军用武器对于王国银行这个庞然大物来说不算问题。 “还需要什么？” 勒斯又要了一把匕首和一套飞镖，然后报出自己的身材尺码。 “稍等。” 过了一会，工作人员从库房取出了他点到的东西，以及一套制服。 安保部的制服是由内到外全套的，包括风衣、外套、内衬、长裤、皮制长筒靴和半身薄钢胸甲。 风衣外套统一为青色，队员级别在袖口和领口有一条黄色标记，以此类推，效仿了军队的等级制度。 领取装备后，勒斯跟着罗宾斯回到了12号小队的办公室。 剩下的四名队员见到他们进来，赶紧起身问好。 “主管好、队长好。” 罗宾斯没有理会他们，告诉勒斯明天会带着他进行首次任务，今天可以早点回去休息，便离开了。 勒斯则看向站在他们面前的四个队员。 “介绍一下自己。” “罗费、比伯、杰克、奥比伍。” “谁在这里工作的时间最长？”他又问道。 “报告队长，是我，四年零两个月。”杰克回答道。 勒斯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跟自己进入房间内的隔间，那是属于队长的小办公室。 队长办公室只有十个平方左右，一张桌子和油灯，最大的缺点就是阳光太少，墙壁上方角落的窗子能照射进来的光线只能保证基础视线。 实际上，银行所处的位置，在二十多年前是一座监狱，银行方面就是看中了这里坚固的地下部分，才将其推到之后重建地上部分，一个个小队办公室，其实就是牢房，训练场是由监狱食堂改造的。 伸手摸了下桌面，还有些湿润。 “桌子挺干净的，谢谢。” “应该的，应该的。”杰克带着些许讪笑。 原本小队长办公室已经空着半个多月了，他们在刚才从训练场回来之后，赶紧打水收拾了一下。 杰克觉得他们几个也算是受了无妄之灾，多宾跟他们说了自己想当队长，他们没表示反对而已。 实际上他们几个都快三十岁了，本身对成为三级骑士也没什么欲望，维持这份不错的工作直到干不动的那天就可以了。 谁当队长，都无所谓的，跟他们也没关系。 但多宾的下场杰克几人也看到了，罗宾斯副主管好像对于多宾的行为很愤怒，新队长在副主管那里可能有关系，他们可得罪不起。 更何况，一来上任就出了个刺头，换做是自己，对剩下的队员也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正式骑士相对不太好找，但二级骑士那可是太容易补充了，每年骑士学院都会清退一大批年轻有朝气的，他们多的无非就是经验而已。 勒斯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有点不安的神态，语气温和的说道：“不必在意多宾的事情会让我对你们产生反感，但我也并不是希望你们一直记着这件事。” “多宾这个家伙平时就很喜欢出风头，总想证明自己比别人强，我们跟他的关系都不是很好的。”杰克解释道。 勒斯轻笑一声。 “其实我对多宾并没有什么恶感，就算是现在也是这样。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我出身军队，这种挑战上级的行为虽然明令禁止，但军营里都是讲实力的地方，我不介意有人挑战我。 但多宾之后还不服气的叫嚣，就很令人厌烦了。 我本以为银行安保部是个讲秩序和规则的地方，上级就是上级，跟实力没关系，但多宾觉得应该按军队中的来，那么好，我就跟他讲军队的规则。 结果他输了之后还不服气，他以为自己是小孩子？” “是，是，多宾就是活该。”杰克点头赞同道。 勒斯却摇了摇头，放在桌上的手有规律的敲打着桌面。 “你没明白我说的意思，我这个人并不是很霸道，凡事也可以按照规矩来，但是我只有一点，要求你们必须做到，那就是服从我的命令！ 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人跟多宾关系好，谁还没几个朋友，我不介意。但是在接下来的工作中，谁要是敢因为多宾和我的过节而消极怠工，那他就可以去陪多宾了。” “是！队长！”杰克立正身体，大声说道。 同时，他心中也松了口气，多宾的性格确实不太好，剩下的三个队员确实不怎么待见他，但自己认识多宾四年了，他们的关系不错。 这种事情一问就能知道，他之前小心翼翼的，就是怕新来的队长搞‘株连’。 勒斯也早就猜到了这个杰克可能跟多宾的关系不错，因为他在安保部工作的时间最长，罗宾斯之前也跟自己提了多宾同样是个老人。 第二十一章 第一次任务 “队长，午餐时间到了。” 罗费敲了敲门，提醒道。 因为空间的问题，原监狱食堂改成训练场后，没有哪个地方可以供安保部将近一百五十名职员的用餐，所以用餐地点被设在地上三层，和投资部、柜员部、贷款部、人事部等其他文职部门共用食堂。 但因为安保部的人实在太多，所以安保部需要分批用餐，保证其他部门职员的工作不被耽误。 勒斯掏出一个金磅，抛给了站在门口的罗费。 “去银行旁边的餐厅订，今天我请大家吃饭，不用剩钱。” “这……”罗费接住金磅后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谢谢队长。”杰克高兴的说道。 罗费见此也就拿着钱出去了。 “他才20岁，刚来这里几个月，不太懂事。” 罗费离开后，杰克解释道。 领导刚上任，说请你们吃饭，那是给你们面子，你要是说不用领导破费了，那人家会怎么想。 勒斯没在意，而是接着问道：“剩下一个队员什么时候能补充到？” 小队人员不齐，就不能开始工作，整天待在这种不见太阳的地下可不是什么好事。 杰克想了一下。 “罗宾斯主管说明天带您执行首次任务，那就是他要加入咱们小队，补全人数，所以明天早上估计就会有任务分配下来，至于咱们的队员，人事科在骑士协会发个告示，两天就能补充进来。” “这样最好。”勒斯挺满意这种效率。 接下来，问了问杰克押运工作的具体流程，罗费也带着餐厅的菜品回来了。 一个金磅在拉文克区的购买力还是十分坚挺的，罗费拎了两个大餐盒回来，餐厅还送了一瓶红酒。 小队办公室空间不大，而且工作时间不允许饮酒。勒斯也就没想在这个环境下跟队员们一起吃，坐在自己的小隔间里吃了午餐。 对此，几名队员也没感觉不满，反而挺高兴能吃到餐厅的美食。 真要跟新来的队长一起用餐，他们还会感觉有些拘束呢。 吃完了饭，勒斯看了看时间，离开了银行返回家中，今天他还没正式开始工作，所以早退并不违反规定。 回到家中，勒斯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脱掉了上衣。 手臂上大块的青紫浮现，背部也有两道深红的印记。 这些伤都是跟多宾对战时留下的。 他的身体素质和肌肉强度终归不如三级骑士，就算有高超的反应力和技巧，受伤也在所难免。 他不带护具也不是为了装逼，皮尔瀚军用格斗术的宗旨是灵活和身体协调能力，护具会极大的限制灵活性，闪避动作也难免变形，这种格斗术其实是为了斥候和刺客设计的。 在训练场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其实根本发挥不了它的最大能力。 拿出回家时顺路买的药水，熟练的涂抹在淤血处，并用力按摩让药剂更好的吸收。 疼，是当然疼的，勒斯并非无痛症患者，但他对这种程度的伤早已习惯了。 前线是个危险的地方，当初他赶鸭子上架般的参军，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友死在面前时，那种恐惧对于一个连鸡都没杀过的地球人来说实在无法言表。 为了能活下去，他只能疯狂的训练和对战，提高自己的厮杀经验，夜晚躺在帐篷里用伤痛来缓解对于以前生活的眷恋。 这点疼痛，他已经习惯了。 罗宾斯应该也是看出了勒斯身上肯定受了伤，才让他早点回去休息的，要不然按照刚见面时所说的，罗宾斯还要带他去地下金库认认门。 ‘这个上司还不错。’他在心里想道。 …… 布拉提斯有轨马车最早的一班在四点半，这是为了满足跨区域工作者的需求，相比于上午八九点钟，这个时间的马车上乘客更多。 从略显拥挤的马车上下来，走向银行正门。 六扇四米多高玻璃镂空大门还处于关闭状态，但旁边的小门已经打开，两名安保小队的员工正守在那里，正在检查其他进入银行的安保部队员。 “出示证件。”其中一名队员说道，其实他昨天也在训练场，勒斯的身上也穿着银行安保部的制服和装备，但规定就是如此。 勒斯拿出昨天在后勤部领到的一张带有防伪变色油墨的金属卡片，上面写着他的职务和姓名，这张卡片同样也拥有武器许可证的功能，警察见到之后，就不会以在公共场合持有武器的罪名逮捕他。 另一个人接过来随意看了眼，便让出了门口。 勒斯微笑的点头示意，然后走进了银行。 在通往地下的楼梯口，杰克已经等在那里了。 “队长，罗宾斯副主管让我在这里等你，咱们直接去金库。” “嗯，走。” 通往地下金库的楼梯口设有铁栅栏，平时是关着的，安保部也进不来。 到达二层，首先是个大厅，其中站着不少人。 罗宾斯正站在最前面训话，这些人都是他手下的小队。 银行安保部一共有二十支小队，其中第一、二号小队直属于卢克主管，同时也作为意外发生时的机动力量。 剩下的十八支小队分别归三个副主管负责。 而三个副主管的职责也并不相同。 从职能上划分，一个负责押运、一个负责银行内部安保、一个负责银行领导层的保护。 但出于公平角度以及安全角度，三个副主管的职责也时常进行轮换，不让一个小队在固定岗位待太长时间。 罗宾斯目前负责的正是押运部分。 “主管，我来了。” “嗯，入队。” “是。” 勒斯走到杰克几人的前头站好，发现跟他平行的位置上都已经站了人，他是最后一个到的。 并不是他迟到了，而是这帮人来的早了。 银行的福利中，包括住房。 在离这里一条街的地方，有一栋单人公寓是银行的，对小队长级别的三级骑士有优惠补贴，不少单身汉队长都住在那里，上班也方便。 等他入队以后，罗宾斯继续训话，比如提高警惕之类的东西，并没有在人员到齐后直接开始押运。 过了几分钟，从楼梯口走过来一个穿着银行文职制服的职员，将手中的一沓信封交给了罗宾斯。 之后，罗宾斯便开始分配任务和信封。 对于哪只小队去哪个区的银行，罗宾斯是没权利安排的，这些行动安排都来自楼上的卢克，他每天抵达银行的时间甚至比大多数队员还早，等晚上金磅全部送回来才能走，并不是一个轻松的职位。 “九队，贵族区。 十队，总部……” 勒斯分到的是港口区，比贫民区要强，杰克昨天跟他说，所有的队员都不愿去那里，因为那儿的空气永远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街道杂乱，而且环境复杂。 信封里装着的是押运路线，每次都变，给杰克看了眼，这次的还好，没有绕的太远。 分发完路线，罗宾斯通知等在一旁的金库管理部门职员分发储备金。 运往其他支行的储备金都被装在一个上锁的纯钢箱子里，由负责内部安保的小队从金库中取出，重量不小，也多亏都是二级骑士，力量比常人强很多，才能靠两个人抬动。 每个小队接过自己的箱子后，陆续离开了金库，前往银行的侧门。 侧门外早已停好了六辆加长马车，用来运送人员和储备金。 等目送其他小队出发以后，罗宾斯坐到了十二号小队里，勒斯坐在他的旁边，驾车的是比伯，他的技术最好，杰克则坐在比伯的旁边观察四周情况。 罗费和奥比伍同样坐在马车两侧，透过观察窗监视侧后方的盲区，勒斯和罗宾斯的任务是看好面前装有储备金的箱子，他们的箱子有两个，因为港口区的储备金需求是除了拉文克区以外最大的。 从这里到达港口区支行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罗宾斯便对勒斯问道： “有什么感想？” “现在我对抢押运车的难度有了更深的了解。”勒斯开玩笑说道。 “哈哈，难度怎么样？”罗宾斯笑道。 勒斯用指节敲了敲背后的铁板，在没有电焊的时代，这种纯铁打造、三公分厚度的车厢能让大部分劫匪望而怯步。 “没有六级骑士，几乎不可能！” 罗宾斯认同道，“没错，只有五级以上骑士的外放血气配合斩钢剑，才能破的开，我都做不到。” 四级骑士的血气可以凝于部分体表加强防御，五级可以全身同时覆盖，而六级骑士则是个分水岭，他们可以将血气借助手上的武器延伸出去，增加攻击范围。 同时，六级骑士对血气的掌控已经非常强大，将其附着在武器上时，可以让其凝聚的极其锋利、稳固，配合自身被血气加持的巨大力量，倒是可以蛮力劈开车厢。 但六级骑士的收入基本上已经能达到每月上百金磅，在现代社会，让一个月入十万的人去抢银行，实在不太可能。 当然，对这个时代来说，只要抢劫成功，基本上警察很难抓回来，还是有部分缺钱的高级骑士会铤而走险的，勒斯也听说过这样的例子。 而且押运车这种铁乌龟也并非必须暴力破开。 马车在拉文克区的行驶速度很快，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进入了港口区，但之后的路就不是那么好走了。 第二十二章 奸商 在卢克设计的押运路线上，需要经过一片仓库区。 这里基本上是全天候不停歇的在运作，每时每刻都有工人在来回搬运货物，道路上停满了马车和随地堆放的木箱。留出来的通行宽度非常狭窄。 从这里开始，马车就不能跑起来了。 勒斯和奥比伍、罗费下了车，跟随在马车周围警戒慢行，驱赶过于靠近的工人和运货马车。 “为什么要选这么一条路线，人也太多了。”罗费刚入职没多长时间，他家里有点闲钱，骑士学院的培训费用直接结清了，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所以有些害怕出状况。 “哪条线都一样，码头区的仓库太多了。”杰克倒是已经习惯了，眼睛扫视四周，嘴里却有空闲聊。 勒斯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观察着周围的人群。 在港口区工作的搬运工们都认识马车上的青鸟标志和他们身上的制服，都在尽量避开他们，以免发生误会。 王国银行的安保部虽然没有执法权，但却可以在押运期间对企图威胁押运车辆的可疑人员实施暴力驱逐，甚至遭到攻击后直接杀死敌人。 然而，在马上离开这片人流密集的拥挤道路时，还是发生了一点小状况。 一辆马车翻在了路中间，货物掉了一地，将他们的前方堵死了。 勒斯的警惕瞬间提高，走到押运车前面。 “罗费，看好后方，杰克，去看看，让他们快点把路清出来！” “是。” “明白。” 杰克向前快走两步，来到翻到货车的面前，一个车夫打扮的中年人正坐在地上，检查自己腿部的伤势。 “你，马上把车挪开！”杰克厉声说道。 车夫有些痛苦的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腿说道：“我现在没法站起来，我已经请人去通知商行的管事了，他们很快就会派人来的。” “别废话！赶紧站起来，把你这该死的马车挪走！”杰克一脚将地面上的一件货物踢到角落，恐吓道：“否则我就把你这些东西都烧了，路就清理出来了！” 车夫一听，脾气也被点燃了。 “我现在这样怎么把路清出来，你凭什么烧掉这些货！大家来评评理，你们这些上等人就是这么蛮横的吗？！”车夫大声吼着，脸上浮现出烦躁和愤怒的情绪。 周围路过的工人们听到他的话，也都停了下来。 想想也是，自己驾驶的货车翻了，腿也摔伤了，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一天无法工作就有可能导致饿肚子，何况他还可能面临货主的索赔。 “就是，你们就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吗？” “他们这些住在上城区的人，哪有什么同情心，都是一帮蛀虫！” “没错，我们辛辛苦苦赚得钱，最后都到了他们手里。” 十几个搬运工停下了脚步，围在旁边声援道，有的人还拎着手中的扁担对杰克的方向凭空挥舞着。 杰克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平常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吼两声就会让这帮贱民言听计从的吗？ 他今天难道没穿安保部的制服？ “怎么回事？” 勒斯来到他旁边，发现翻到的马车附近站在十多个工人，但货物还是散落一地，堆在路中间，马车也没被扶起来，两匹马还在被货物压着呢。 “队长，我让他挪走，他说自己的腿受伤了，动不了，还说已经通知商行派人来处理了，可咱们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啊。” 押运车抵达港口区支行的时间自然是有规定的，不能影响到支行的正常营业，要知道，那里可没有金库，也没有一个铜板的储备金。 勒斯听完之后，看了看仍然坐在地上捂着腿的车夫，又看了看四周聚集的越来越多的人。 眉头皱了一下，果断走到车夫面前。 “立刻站起来，把东西挪走！” “我都说了，站不起来，要挪你挪！”车夫一看身边的人多了，眼珠一转，口气更硬了。 “就是，你们等一下能怎么样，要不就自己挪，咱们凭什么受他们的气！” “铮～～” 勒斯直接拔出腰间的长剑，指向车夫。 杰克见此，同样干脆的拔出配剑，指着旁边的搬运工们。 “三个数，不挪我就帮你砍了这条‘伤腿’！” 然后又对着周围的工人说道：“你们既然同情他，还有时间在这里看热闹，那为什么不帮他把东西挪走？！在这装什么好人？” “一！”他直接了当的开始数数。 车夫没等他喊到二，就已经站起来，开始挪动压着马匹的货物，先把车弄走。 因为勒斯看向自己的眼神透着冷意，他不敢肯定那把剑会不会在数到三之后干脆利落的挥下。 周围的工人这时也重新拿起自己的东西继续搬货，没人上前帮忙，自己的工钱还没挣出来，谁有空帮别人。 至于刚才，他们只是想要趁着人多，当面发泄一下对上层人的不满而已，凭什么他们就能穿没有破洞的漂亮衣服，干着体面的工作，而自己却只能出苦力。 但真要让他们反抗，面对勒斯与杰克手中锋利的长剑，愤怒和不甘瞬间消失了。 没错，月薪只有四个金磅的杰克在他们眼里也是上层人，因为他们每月的收入之后一个半金磅不到，有的人手中甚至长年没有摸过金磅。 这时，来自商行的工人们也到了，他们很快就帮助车夫清理出了道路，勒斯等人回到马车上，继续前行。 “刚才为什么那么做？如果引起这帮贱民的集体反抗，会很麻烦。”罗宾斯有些皱眉的问道。 他刚才在车上目睹了全部过程，五级骑士的听力也能通过血气得到一定的增强。 “主管，刚才那个车夫根本就是假扮的。”勒斯肯定的说道。 “假扮的？！难道是劫匪？”罗费惊道。 “他们是在踩点？” 奥比伍的头脑转得更快点，他们都看过一些抢劫押运车的案例，劫匪通过制造事端观察安保人员反映能力和处理方式，来找出押运小队的弱点，制造机会。 “不清楚，我感觉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拖延咱们一会儿，杰克提醒了我这一点，而且最后那些商行工人出现的也很凑巧。但为什么这么做，是给同伙提供观察或者动手的机会，还是别的什么，就不知道了。”勒斯解释道。 “主管你在马车里看不到，那个车夫的手很白，虽然用泥巴抹过，显得脏兮兮的，但手腕露出的部分颜色差别很大，根本就不是车夫这种职业的手。 腿上的伤看着出了不少血，但他一直捂着，根本看不见伤口，他身边还有一股鱼腥味，估计是把鱼血装进鱼泡里，故意压破的。” 罗宾斯看了勒斯一眼，如果真像他所说的话，回去要提醒其他小队在押运途中加强戒备，抢押运车的事情在诺亚的各个城市中，每年都要发生几起，罗宾斯可不想被当成反面教材，成为其他支行的教训案例。 第十二号小队的路线还算不错，穿过刚才的仓库区域后，剩下的道路没有其他类似的拥挤状况，在预定的早晨七点半之前，抵达了位于港口区最大码头旁边的支行。 港口区支行的占地面积也不小，这里是现金流水第二多的支行，自然有钱修建的更大气。 同时这里也是王国银行的门面，很多国内外的商人乘船抵达港口之后，并不会进入其他城区，在这里完成交易后便会继续上路。 此时，就算银行还没有正式营业，但门口已经停了一排马车，等待办理业务。 按理说，港口区的业务体量应该比拉文克更大，但据罗宾斯说，这里的支行因为前几任支行长的贪污行为，限制了五千金磅以上的交易许可，专由分行负责，加上大宗贸易公司都在康默斯这个中心区，所以才导致的结果。 勒斯倒是觉得这更像是权力斗争的结果，分行负责大宗交易就能杜绝贪污了吗？ 杰克四人从车上卸下两米长的箱子，两人一个，快步走进向银行大门。 港口区支行的安保人员也迎了过来，站在两边护卫。 金磅从押运车到银行内的这段距离，实际上风险最大，脱离了纯铁车厢的保护，才是劫匪最容易得手的时候。 进入银行后，大厅中已经坐着不少商人，见到储备金运输过来后，表情都放松了下来，时间就是金钱，他们可不愿意坐在这里苦等。 “钱来了，终于来了，赶紧给我办理转账，快点！” 没等钱柜运入后台交接，一个商人模样、神情激动的中年男人便开始大喊。 等勒斯几人望向他的时候，就见他指着旁边长椅上坐着的男人破口大骂。 “你个狗娘养的！今天事情我一定会向商业协会投诉，以后你别想在布兰提斯做生意！” 几人也没有理会，估计是发生了什么商业争端，径直走进了柜台。 因为港口区支行没有金库，现金全部存放在银行柜台后面，所以这里的柜台窗口和出入口格外的坚固，光是打开通往柜台的大门就废了不少功夫。 “你们可算是来了，要不然那人估计要撞死在银行门口了。” 一进后台，支行的负责人就开口抱怨道。 “拉夫行长，我们是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的，何况路上还出了点小意外。”罗宾斯看了看怀表，语气有些生硬。 拉文克区支行因为业务量大，金磅储备多，加上金库也在那里，所以在银行系统内部的职员等级上只比康默斯区的分行低半级。 罗宾斯作为安保部副主管，也只比面前的拉夫低一级而已，卢克一个安保部主管就能和港口区的支行行长平级，所以他才不会搭理拉夫的抱怨。 “什么意外？”拉夫下意识的看了眼正在开封的钱箱，这不完好无损的运来了吗？ 罗宾斯给他讲了一下路上发生的事情，又将勒斯的判断告诉他。 事关工作，他没有隐瞒这件事。 拉夫却马上恍然大悟，随后脸色变得有些气愤。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不是准备抢劫，目的就是为了拖延你们的时间，事情是这样的……” 听了拉夫的讲述，勒斯几人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刚才在大厅中喊叫那个人和被他骂的那个年轻人之间进行了一笔商业交易。 年轻人在合同中刷了一点手段，将货款的交付日期限定到今天早上八点半，必须是现金付款。 而违反合同的代价高达三万金磅，这是一笔中年人无法承受的违约金，足矣使他倾家荡产。 “拉夫行长，那人为什么没有仔细看看合同条款，这种离谱的合约也能有效？”勒斯不解的问道。 拉夫却点头表示有效。 “我原来是商业律师，这也是银行聘请我的一部分原因。合同我看了，那上面规定的付款时限其实是两天。 头一天那人因为货场发生了小火灾，没能来银行取钱，想着今天再付款也是一样的，但那个年轻人在合同中加了一句话，付款时间以合同签订时间为准，还标注到了分钟级别。 他们签订合同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十五分，那么付款截止时间也就是今早八点十五分，通常我们是从八点开始营业，你们在七点五十分左右抵达。” “所以那个年轻商人派人拖住我们，只要迟到半个小时，那家伙就能获利三万金磅？”罗宾斯问道。 “没错，而他那批货的价格才四千金磅不到。” 杰克几人面面相觑，觉得这种挣钱的方法真是独特。 罗宾斯没有太过惊讶，他有时候也会陪同卢克参加银行举办的宴会，见得多了，自然对那些商人的嘴脸有一定认识。 勒斯更是不觉得稀奇，在法律尚不完善的现在，有些情况下已经背离了保护正经商人、维护公平市场的初衷，反而变成了奸商的保护伞。 第二十三章 再入 “行长，可以进行交易了。” 核对完储备金数量之后，工作人员对拉夫说道。 拉夫看了看时间，正好八点整，随即点了点头，让人将一捆捆用白纸包成柱状的金磅和银币分发到柜台职员手中。 罗宾斯则指导着勒斯办理了交接手续，带着他们准备离开。 拉夫也跟着他们来到了大厅。 并不是送他们，而是找上了那名奸商。 “凯尔森先生。” “拉夫行长，您有什么事吗？”凯尔森站起身，彬彬有礼的问道。 勒斯在远处看了他一眼，这个凯尔森的相貌很出众，皮肤呈淡棕色，与诺亚普遍的白色人种存在不小的差别，应该是个混血。 拉夫行长微微鞠躬问好，然后表情变得严肃无比，看着对方的眼睛沉声说道： “我代表王国银行，劝告您一声，商场上的纠纷和阴谋诡计我们不管，但如果再出现今天这种情况，您和您的公司将被列入银行不受欢迎者名单，希望下不为例。” 凯尔森年轻的面庞上露出不解的神色，带着些歉意，诚恳的问道：“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我没有听明白，我的公司哪里违反银行的规定了吗？” 拉夫能成为行长，自然不会仅凭对方可能表现出来的优秀就开始自我怀疑，他仍然严肃的看着凯尔森。 “您自己应该比我更清楚，我想说的就是这些，失陪！” 拉夫转身回到离开。 这件事，他有八成的把握是对方干的，那张怪异的合同就是证明，而就算不是凯尔森做的，拉夫也没有明说他派人阻拦银行押运车的事，不算污蔑。 但关于将凯尔森列入不受欢迎名单，则是拉夫虚张声势的警告罢了。 只要银行没有受到损失，像这种每年贡献上百金磅手续费的客户，怎么可能不接待，他的警告就像是下次一定，完全不可靠。 凯尔森站在原地，看着拉夫远去的身影，没有露出任何心虚的表情。 拉夫的警告他毫不在意，这次的交易就算正常进行他也亏不着，只可惜了那几万金磅的违约金。 在仓库区没能拦住押运车的消息在勒斯他们到来之前就已经传到凯尔森的耳朵里了，对此他也只能表示遗憾。 至于报复那个让自己少赚了上万金磅的安保队长？ 傻逼闲的蛋疼才这么干。 不说他一天有多少事情要忙。 那个队长的名字了解了吗？实力如何？背后有什么人？不需要花钱的吗？ 关键是报复之后，他的金磅就能出现在面前吗？ 又或者警告王国银行，老子堵你们押运车是给你们面子，竟然敢坏我好事，这就是下场！ 然后被银行背后的那些大贵族股东们伸手捏死？ 凯尔森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成功的奸商，永远不要把时间和精力放在无法挽回的事情上，他应该去找下一个目标。 于是，在那个蠢货商人的谩骂中收下货款，再按照千分之五的手续费，让手下拿出二十个金磅交给柜台职员，原封不动的把这近四千金磅的货款又存了回去。 然后，凯尔森带着习惯性的微笑，走出银行，上了马车。 之前那些车夫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正在车厢内忐忑不安的等待。 “凯尔森先生，对不起，我……” “不用说了。”他伸出手指在嘴边做出噤声的手势，平静的看着自己花了一百金磅雇佣的职业骗子。 “钱，我会付给你，但你要暂时离开布兰提斯半年，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 “好的，好的。”骗子没想到雇主这么好说话，事情办砸了也照样给钱，脸上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等骗子拿着钱走后，凯尔森的车夫开始驾车返回了公司。 凯尔森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发泄似得一饮而尽，由于动作太快，从嘴角溢出的酒液顺着下巴流淌而下，染红了领口的衬衫。。 如果说他对计划失败没有一丝恼火的话是不可能的，但他不会让这件事影响自己的理智和判断。 “老板，要不要做了那个骗子，防止他把事情说出去。” 刚才驾车的车夫就坐在凯尔森的对面，他不仅是车夫，而且还是贴身保镖，拥有六级骑士的实力。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凯尔森有些恍然道，“路易斯，你派人去砍掉那家伙三根手指，但别让他死了，给他的钱也别动。” “为什么？” “堵押运车并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有违法，关键是最后没有任何损失，银行是做生意的地方，他们没那么小气，所以不怕别人知道。 砍那个废物骗子三根手指，就是为了让布兰提斯所有的大骗子知道，我凯尔森不会吝啬报酬，但如果失败了，也要付出血的代价，省得总有些业余骗子来我这里骗钱，还导致计划失败！” “明白了，马上去办。”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勒斯在罗宾斯的带领下押运储备金把剩下五个区的银行转了一遍，算是熟悉了全部的工作流程和手续办理，也见过了其他银行负责交接储备金的负责人。 他们小队的空缺也补充上来了，名叫欧冯，二十七岁，性格比较稳重，也没什么脾气，勒斯也就把他留下了。 晚上。 勒斯再次出现在梦境浮空城中的塔楼上。 跟他预计的一样，间隔时间果然再次缩短了。 距离上次进入只过了七天，间隔少了三天，按这个比例，下次进入的估计在五天以内。 想到这里，勒斯露出了笑容，他的时间更充裕了。 “感谢您的恩赐，女士！” 在离开钟塔顶之前，勒斯右手抚胸，上身前驱六十度，行了一个绅士礼，以示感谢。 之前他一直没有确定魔法是否能在现实世界通用，如今既然可以，那么这位站在广场中央，接受众多魔法师朝拜的女性法师，大概率就是这座浮空城的主人。 向她表示感谢，应该没有找错人。 轻车熟路的来到图书馆，照例跟汤姆和杰瑞问好，然后走了进去。 上次进来时的桌子上空空如野，但勒斯上次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收拾桌上的两本书。 对此他已经习惯了，之前每次都是这样，留在桌上的书本，送自己过来的轨道交通工具，都会在他下次进来时恢复原位。 勒斯猜测这种现象跟网的电脑一样，重启之后就会恢复最开始的样子。 坐在老位置，从书架上拿下已经差不多背下来的《冥想启蒙》，翻到最后几页，上面记载的是关于如何在脑中铸造魔泉的方法。 魔泉其实就是魔力池，用以储存魔法师从空气中摄取魔素将其转化成的魔力。 魔力的多少，则决定了这个人可以引动空气中多少魔素能量，形成威力多大的法术。 魔泉的原理并不算太复杂，设计它的初期目的也只是为了防止魔法师辛辛苦苦转化的魔力没地方装，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逸散出人体，重新变成魔素。 当初勒斯看了一会之后，就知道如何构建模型了。 其实就是利用精神力在脑海中构建一个由点和线路连接而成的球体，之后再将魔力注入球体表面的管道，驱动魔力在球体表层的管线中按照设定的方向流动，因为没有魔力没有实体，相互之间在原始状态下也不会发生碰撞，所以它们会一直在球面流动。 而这种流动所产生的效果，就是可以牢牢的约束魔力不会因为外界波动而四处乱窜，在需要使用它们的时候，也方便提取。 据这本书上说的，只要能构造出有六十四个交点的一型魔泉，就可以成为法师学徒，并开始尝试魔法球的释放。 勒斯看了看书上的示意图，最初级的魔泉就像是一个镂空的足球一样，结构相对简单，他有把握短时间内成功。 勒斯将几个书桌拼到一起，躺在了上面。 放空心神之后，很快就进入了冥想状态。 在不能进入梦境的这几天时间里，他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做。 每天晚上，他都在练习如何快速进入冥想，和使用精神力捕捉游离在空气中的魔素，只是出于谨慎，没有将其放入身体而已。 在勒斯的脑海中，漆黑一片的背景下，无数蓝色光点悬浮其上，像是夜幕下的萤火虫群，肆意的在空中飞舞。 他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书上说可以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散发着绿光的圆球，圆球表面则泛着青色的光芒，这是精神力的轻微逸散。 操控这部分自然逸散的精神力，用它去抓取周围的魔素，在魔素光点上附着一丝精神力，之后这些魔素就会变成受到自己控制的魔力。 这个步骤他已经在现实中尝试过了，目前他的目标不在球外，而是球内。 勒斯不断的在脑海中想着‘看看我的内部，看看我的内部’，持续了一会儿之后，他的视角突然变化，进入了一片绿色的空间，无数网状结构充斥其中。 按照记载，这里就是他的识海或者说灵魂内部。 自己的意识、记忆全都存放在这里。 想到这一点，勒斯是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弄坏了哪里，直接变成植物人。 实际上，在这里，他同样是无法移动的，这更像是一种地球华夏的说法——内视。 勒斯四下观察了下，不出所料的发现了问题。 整个球体成绿色，无数同样颜色的网状线路布满空间，就像是进了盘丝洞。 而其中有一块占据整个空间十五分之一的区域，却是蓝色的！ 第二十四章 构建魔泉 “这就是前身残留的记忆？” 勒斯喃喃自语道。 每个人的灵魂颜色并没有具体定义，自己看自己的灵魂是绿色，如果看到其他人的灵魂，就可能出现各种颜色，这块鹤立鸡群的蓝色网状区域，很明显不是自己的东西。 “也可能是导致我进入梦境的原因，梦境跟灵魂本来就是有很大关系的……” 不过勒斯更倾向于之前的猜测。 这块蓝色的网状区域与自己的绿色区域是存在连接的，有大概三分之二的区域融合在一起，而他所得到的原主记忆，也差不多如此。 “这块区域应该是灵魂中的记忆部分，原主死后，残留的记忆碎片被我这个天外来客所吸收融合……” 至于这块区域内是否会存在原主残留的灵魂，在以后的某个关键时间突然出现，和自己抢夺控制权…… 勒斯丝毫都不担心。 《冥想启蒙》上清楚的记载了，不同的灵魂无法在完整情况下融合在一起。 它们就像是两个互相碰撞的鸡蛋，想要融合，只有其中一个鸡蛋的外壳撞碎了，才有可能。 但撞碎了一地的鸡蛋却不是原先那个鸡蛋了，它会失去完整的蛋黄，也就是主体意识，变成一堆可用或没用的材料。 勒斯自己就是吸收了那颗破碎鸡蛋的部分蛋清，得到了原主的部分记忆。 没再关心这方面的事情，蓝色区域目前没有隐患，反而他需要这部分记忆中的常识。 他在图书馆的书架也看到了关于灵魂的书籍，以后等自己实力上来了，想办法把这块区域切割掉就完事儿了。 这次进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构建魔泉。 勒斯身处的位置是自己灵魂的中心，这里的网状结构相对稀疏，周围有不小的空间，而构建魔泉外部节点的位置也就在这里。 意念一动，在他视角的前方便出现了一道透明的中空丝线，随着他的意念不断扭曲翻滚。 这就是精神力凝聚的产物。 勒斯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平时又待在哪里，但就像控制灵魂表面逸散的精神力一样，他可以直接控制丝线的出现和形状。 按照刚才从《冥想启蒙》上看到的图形和描述，勒斯开始召唤出更多的丝线，将其连接起来。 魔泉一型的构架并非只是造出一个网状球体，交点和线路之间有严格的位置要求。 线路也并非是直的或者弯的，而是七扭八拐的形状，之所以叫它线路或者能量通道，只是因为它只有一条路径而已。 这样，等到在这些网线中注入魔力时，才能形成一个类似磁场的东西，约束里面随心所欲移动的魔力不会外逃。 勒斯对此感到非常的庆幸，因为他前世学的是建筑设计，对于几何立体图形建设有不错的经验和空间想象力。 而法术的基础，大多数是由魔力和精神力管道构成的立体模型，他相信自己学习法术的速度要比奈瑟尔文明的大部分人更快。 然而，第一次构建魔泉模型还是失败了。 六十四个位置不规则的节点以及相连的线路，他不可能都记得住，模型构成之后，在失去他精神力束缚的一瞬间就崩溃了。 无奈之下，勒斯退出冥想状态，从脑后抽出当做枕头的《冥想启蒙》，开始重新记忆。 过了半个小时，勒斯再次进入冥想，十五分钟以后又出来了…… 直到五个小时之后。 勒斯看着面前的不规则网状球体，终于没有在撤掉精神力稳固的一瞬间崩溃掉。 ‘接下来是将魔力灌入表面的管线……’ 他操作视角来到灵魂表面，这个视角下，他感觉自己就是个球，七百二十度无死角的视野非常的别扭，也无法形容。 在他的操控下，八只由球体表面逸散的精神力构成的触手同时伸出，开始捕捉在附近游荡的魔素。 勒斯并没有一心八用的能耐力，能做到一口气分出八根精神力丝线，主要还是意识状态下特有的能力。 比如一个人看着桌上的两个苹果，同时拿起来，能算是一心二用吗？ 左方右圆需要一个人控制身体同时执行两种不同的动作，但勒斯给触手的命令只有非常简单且相同的三个，触碰魔素、打上印记、拽回来。 就像人在半夜口渴，闭着眼睛摸向桌边的水杯，无论是手心还是手背触碰到了杯子，都能下意识的确定其位置，下意识的将它拿起来一样。 触手的效率非常快，在无死角的视野下，它们可以准确的奔向目标，末端的三个小分叉轻松的包裹住魔素、附着一丝丝的精神力，然后将其拽到球体旁边集中起来。 如果有另一个魔法师站在勒斯的身体旁边，就会发现他的脑顶出现了一个由魔力构成的圆环，好像传说中的天使。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 当勒斯附着在魔力上的精神力快要消散，重新变回无主的魔素时，他也终于储存了足够冲满魔泉框架的魔力。 然后他再次进入了灵魂球内部，操控体外聚集的魔力进入，按照书上的说明，在四个特定位置同时注入魔力。 四道魔力流便从四个方向进入了球体表面由精神力构成的线路中，遇到岔路时自动分流，快速布满了整个球体，最后形成了统一的流动方向。 接着，勒斯迫不及待的从体外拉入了一些没有被打上精神力的魔素，通过一道六边形的口子注入魔泉内部，再关闭出口。 无主的魔素在失去束缚之后开始无规律的四处一动，但所有碰到内部球壁的魔素都没有穿透出来，成功将其留在了体内。 成功了！ 这样一来，勒斯在外界空气中抓取魔素的速度会变得更快。 因为之前想要让抓回来的魔素不再跑掉，他需要让触手分别给每个魔素打上一丝精神力，转化魔力。 负担大的同时也限制了制造触手的数量。 而有了魔泉之后，他可以直接放出十二个精神力触手，将魔素送进魔泉，在魔泉中的魔素因为身处他的灵魂之中，很快就会被灵魂内的精神力主体不断冲刷，以最小的精神力消耗，将它们转变成可以被控制的魔力。 同样的，它可以隔绝魔力对外界魔素的吸引力，否则每个魔法师在同行的精神感知中都是一个大灯泡了，说不定受到什么刺激还会引发魔素狂乱，产生爆炸等危险。 三个小时后，勒斯填满了魔泉，这也是他目前能够容纳的魔力上限。 魔泉一型的节点数和精神力占用量是专门为魔法学徒设计的，就算你能够搭建出拥有128个节点的二型魔泉，所占用的精神力对于这个阶段的初学者来说也根本无法承受。 如果真这么做了，将无法拥有调动魔力构建魔法的余力，成为了一个蓝量很大，但是没法释放技能的‘哑炮’。 心满意足的退出冥想，勒斯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魔法球基础》。 根据上面的介绍，魔法球是奈瑟尔魔法文明中最基础、简单的技能，它的构架中，最简洁的一种只需要单个魔力核心加上八条能量通道。 而最复杂的一种，则拥有360个魔力核心和四千多条线路。 那是魔法球的最高级运用——浮空城动力核心枢纽。 对此，书上只是提了这么一句，介绍下这个魔法的前景和终极应用，就像招生老师告诉你，我们这个专业走出去的人建造了天河超算，但毕业之后，你却成为了一名底层码农一样…… 勒斯也没有好高骛远，魔法球初期就是一个纯粹的攻击类魔法，他要的就是这个。 真要让他学会动力核心枢纽又有什么用，连抱着它跟敌人同归于尽都做不到，他的魔力总量估计连一条线路都充不满。 《魔法球基础》这本书他之前已经粗略的翻过了，也早就找到了适合新手魔法学徒的类型。 就是刚才说的，只需要一个魔力核心以及八条能量通道的最基础法术模型。 奈瑟尔文明的魔法基于用魔法师自身转化过的魔力快速吸引魔素聚集，然后通过刺激魔力核心导致被聚集过来的魔素失去原本的惰性，变得极为活泼。 在这个状态下的魔素拥有极强的破坏力，通过不同的能量回路排列，可以分别达到低温、高温、爆炸、切割、斥力、吸力等效果，从而衍生出各式法术。 勒斯要学的这种最基础的魔法球运用了魔素的高温和爆炸属性。 从魔泉提取出一定量的魔力汇聚到身边，然后以魔力为中心构建八条能量通道。 这八条由精神力引导构成的能量通道会从魔力核心中吸取少量的魔力。 其中三条的作用跟魔泉是一样的，用来暂时束缚被魔力吸引来的魔素，另外三条则是用来激发魔素的活跃性，让其温度升高、压力变大以产生爆炸的冲击波和高温。 剩下的两条则是推进器，他们直接连入不稳定的魔素中，施法者再通过不同的精神力震荡频率刺激魔力核心，使汇集来的魔素更加狂暴。 同时控制三条魔素激活通道全力运转，狂暴的魔素会在另外三条通道的约束下，从推进器通道急速喷出，形成推进力，飞快撞向敌人的身体，撞击则会导致魔法球法术模型的崩溃，密度大、压力高的魔素能量会瞬间形成冲击波和高温杀伤敌人。 “好像一个炮弹，就是不知道威力多大……” 勒斯想道。 想到就试，随即他开始了尝试释放魔法球。 相对来说，仅有八条通道的魔法球要比构建魔泉要简单的多。 照着书上的模型，一颗淡蓝色的圆球很快就出现在勒斯的手中。 其实他拿不拿着都一样，这玩意是由他的精神力控制的一团不稳定能量，他要是真的伸手摸，手指必然穿过外面的束缚通道，直接和被激活的狂暴魔素接触…… 小心翼翼的观模了一番，高度聚集的魔力和魔素都能被肉眼观察到。 外层能量通道中流转的淡蓝色魔力以及里面微微泛红、不停冲击着无形‘磁场’的活性化魔素以及中央深蓝色的魔力核心。 “真漂亮……” 他的眼中闪烁着微光，透漏出一股蓬勃的野心和自信。 第二十五章 魔法球（求个票票） ‘砰！’ 剧烈的爆炸声回荡在空旷的图书馆之中。 一秒前，一道红蓝相间的光芒击中了图书馆的地面，碎小的石块飞溅四方，近百米每秒的速度射向了周围的桌椅和书架。 事先翻倒，被当做掩体的桌子后面，勒斯冒出了脑袋。 看到一切尘埃落定，他快步走向了十米外被魔法球击中的地方。 一块四十公分见方的石板彻底破碎成上百块，露出了地下的砖石和浅浅的小坑，周围的石板倒是因为震动碎裂成了几块。 勒斯俯身捡起旁边碎裂的石板，两公分厚，也不是很脆的质地，这么来看，魔法球的威力还是不小的。 ‘三级骑士的体魄，胸口遭受一击不死也会失去战斗力，四级骑士就不行了，顶多受点伤，还容易被躲开。’ 魔法球的飞行速度只有十米每秒左右，每小时36公里时速。 更直观点，地球大街上一辆挂二档行驶的汽车，差不多就是了。 勒斯觉得这个速度对拥有血气防护能力且更加灵活的四级骑士面前，很难发挥魔法球的威力。 近战时，他没时间施法，超过十米又会给四级骑士闪躲或者防御的时间。 勒斯想了半天，到底该如何运用这个东西在实战中对付强敌，都没想出好的办法。 突然，他摇头笑了。 ‘只是一个给魔法学徒练手加上自卫的东西，还想怎么样，我有些太不知足了。’ 图书馆里浩瀚如海的藏书中，三分之二是关于魔法的，虽然目前还只能看看书脊上的名字，但他相信以后总有办法打开它们，威力更大的魔法数不胜数，何必执着在眼前。 再说了，魔法球对付三级骑士还是很轻松的，只要他勤加练习，缩短施法时间，并能在战斗中从容的集中精神保证释放成功，三级骑士已经无法对自己构成威胁了。 而几天之前，他击败一个新晋三级骑士还要花费一番手段，吃些苦头。 趁着今天的梦境还有点时间，勒斯搬着几张椅子走出图书馆，站在大街上准备用它们当靶子，熟悉一下如何操纵魔法球准确集中目标，以及提升速度。 而当他走出门口的时候，才想到一个问题。 ‘汤姆和杰瑞一看就是负责守卫这里的魔像，我刚才好像……’ 想到这里，勒斯的步伐瞬间僵住，机械的扭动脖子，仰头看向大门左边的汤姆，街边不知原理的路灯发出明亮的黄色光芒，但这两个巨型魔像的高度已经超过了路灯，昏暗的夜空下，根本看不清他的目光是不是望向了旁边的‘小矮子’。 转念一想，这俩‘大哥’要是动手，也不会等到现在了，估计是零件坏了或者不管这种小事儿。 话说，对于这座浮空城的秘密和其中蕴含的技术，他可是垂涎欲滴，光是这俩巨型魔像，要是真有小说中的那种威力，什么九级骑士，两把五米大剑挥下来，估计也扛不住。 可惜他还进不去其他地方，比如有个名为药剂研究所的建筑，他就非常想进去看看。 在街道的空地上，勒斯练习了一个小时的魔法球，一共释放了二十多次，稍微熟悉了魔法球在肩膀和身体两侧的弹道轨迹，基本能保证十米内击中人体大小目标后，他魔泉中的魔力储备才下降了三分之二。 奈瑟尔文明的魔法优势就在这里，法术释放的能量绝大部分由空气中的魔素提供，自身消耗相对很小，限制一个法师施法次数的是精神力。 每次释放魔法球后，用于构建模型框架的那部分精神力也会被消耗掉，而威力更强的魔法所需要的框架数量肯定更大。 勒斯之所以停下练习，也是因为他的精神力已经紧接枯竭，大脑中隐隐有些撕裂的疼痛感，并感到很明显的困顿和睡意，所以他果断停了下来。 坐在唯一幸存的靶子上歇了片刻，一股下坠感突然传来，这次的梦境随之结束了。 勒斯从床上睁开眼睛，这两天原本就是预计中进入梦境的时间，他回到家后睡得比较早，六个小时过去，如今才凌晨三点钟。 不过原本这个时间他也要准备起床上班了。 王国银行的安保部永远没有早觉睡，这也是薪水相对优渥的代价。 勒斯还是比较喜欢这份工作的。 每月八个半金磅的薪水加上名下两套公寓的租金收入，加起来有将近十三个金磅，他现在又没有什么攒钱需求，户头上存着的两百多个金磅当做应急资金放着，顺便吃点利息。 每月的工资用来维持日常花销很充裕。 仆人还要等一会儿才能起床工作，勒斯不是没人伺候就什么都干不了的废物，走到三楼的盥洗室，扭开水龙头洗漱干净，换好制服，然后便出了门。 “勒斯先生，久等了。” 登上马车，还是第一次乘车时遇到的那个售票员，他专门负责勒斯家门口这条线路。 “是我起早了。”勒斯带着礼貌的微笑回了一句，然后穿过拥挤的人群，坐到依旧空旷无比的一等票座位。 并不是他有点钱就矫情，希望享受更舒适的服务是每个人都有的想法，何况前面车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少赶着上班的甚至只能站着，他有这个经济能力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在他去银行报到之后，回来就咨询过，公共轨道马车公司提供包月服务，勒斯选择了自己上下班的时间点后，在这两段时间内乘车都可以算入包月票。 他早上乘坐最早的一班，晚上坐七点钟左右的返程，这两个时间段，一等座的空座率一直很高，因为有一等座需求的人们可不像他这样一天工作十四个小时。 两金磅八十银币，他很爽快的付款了。 这几天下来，他乘坐的这两班马车已经认识他了，也不用出示包月票。 坐在舒适的皮制软座上，勒斯陷入了沉思。 刚才起床的时候，原本因为练习魔法球而有些透支精神的情况根本没有出现，但尝试冥想后，灵魂中却没有魔泉的存在。 原本他还抱有侥幸心理，如果在那个‘梦境’中获得的魔力可以带回来，那他的实力提升将会快一大截。 魔力带不回来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连精神上的疲惫也没有带回来呢？ 在梦境中，他确实感觉到了精神透支的感觉，他也确实是灵魂进入了梦境，否则构建魔泉根本就不可能成功，因为如果不是灵魂进入，哪有可以随意操控的精神力。 勒斯有点想不明白，但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免得他白天精神疲惫，也没去多想。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勒斯扫了眼车外，一等座可不提供到站专人提醒服务，他需要注意周围的街道和售票员的站点通知。 而等他回过头来，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坐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人。 一袭黑色深v长裙，头上戴了顶同样是黑色的纱制遮阳帽，面容妩媚，略显慵懒的斜靠在他对面的座椅上，手中正点燃一团棉絮，递到鲜红嘴唇中的含着香烟前。 看到勒斯的目光转来，她先是深吸了口香烟，轻轻的往窗外吐出烟雾，然后带着些许歉意的语气说道：“抱歉，我看您刚才在思考，所以没有打扰，请问您介意我在这抽根烟吗？” “当然不，我想没人会介意您这么漂亮的女士的一点小要求。” 目光大方的扫过那深深的雪白，勒斯绅士的笑道。 “谢谢，您的眼神也很锐利。” 她双眼微眯，嫣然一笑，不知道是在谢谢勒斯的夸奖还是暗讽他刚才那一道独属于男人的目光。 勒斯倒是没为对方可能的暗讽而感到羞愧，他觉得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这是本性而已。 何况，他来到这个世界还没尝过肉味儿呢…… 随后两人没有再说话，勒斯看着窗外的街道，想要尽快熟悉这个城市，以防哪天被人撵的时候知道怎么躲。 对面的美女也在抽完一支烟后，开始闭目养神，结合她身上隐约传来的酒味，估计是在哪个酒馆或者宴会上回来。 …… “主管。” “来啦，入队。” “是。” 勒斯入队后，罗宾斯开始讲话。 “今天是结算日，大家辛苦点，提高警惕。” “是！” “明白！” 结算日，并不是银行进行大结算的日子，而是在布兰提斯这个商业较为成熟的城市，职员的工资发放日期经过多年的协调，已经得到很大程度的统一。 无论是大商行的职员，还是底层的码头搬运工，有一半的工资结算日都被定在今天。 所以，每个区的商人老板们都会在今天有大量的现金需求，银行的兑现压力也会骤然增长。 哈罗德最近负责的领导层安保队伍，也会抽调出人手，保证大量金磅的运输安全。 比如像中心区和贵族区这种消费水平和工资水平都很高的地方，需要两辆押运车和三个大钱柜。 勒斯倒是不太在意，今天信封下来的早，杰克帮他领了，12号小队今天负责奥耐斯特区，也就是贫民区。 那地方他前天去过，押运的是两大箱高面值银币。 因为贫民区的穷人太多，消费水平实在太低了。 之所以说全布兰提斯的工资结算日还没有统一成一天，就是因为底层大部分被雇佣者没法等一个月，今天没给今天的工钱，晚上就要饿肚子，明天再不给明天的工钱，可能后天就要饿晕过去。 所以，那里的薪水都是日结工资或者周结工资，后者都不太常见。 港口区也是一样的情况，那里的工人很大一部分来自贫民区。 不过，勒斯拎了一下他们的钱箱之后，发现重了不少，毕竟那里还是有部分收入较高的人群的。 布兰提斯作为一座傍海而建的海边商业城市，城市规划上还是有一定经验。 平民区占据西南角，贫民区占据西北角，港口区沿着海岸线，占据东北角，西北角是贵族区。 中产区则呈不规则环形，和这四个区都是邻居，包围了中间的中心区。 在勒斯看来，中产区就像个保护罩似得。 原来王国处于领主制的时候，中心区完全属于大贵族领主，中产区是效忠他的小领主，现在的贵族区原本是园林区，专门赏景用的。 王国改制之后，议会下属的市政厅代替了那个负隅顽抗，最终被斩首的大贵族，将妥协的贵族赶到园林区欣赏景色去了，但剩下的什么也没有改变。 中产区还是代替贵族和官员们承受来自三个下城区底层人民的不满和愤怒。 与三区接壤的地方，治安环境向来不好，黑帮、走投无路的匪徒、生存不下去的贫民，都把目光瞄向了那里。 第二十六章 野生法师与黑帮火拼 “队长，听说了吗？” 坐在前行的押运车上，奥比伍神神秘秘对身边的勒斯小声道。 “听说什么？” 奥比伍做出夸张的表情，抑扬顿挫道： “在贫民区，出现了一个能凭空制造火球的人！” “嗯？！”勒斯心中一惊。 骑士可弄不出来这玩意，有魔法师？ 虽然心中急切的想了解具体情况，但勒斯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露出了稍微好奇的神色。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果干，给坐在车里的罗费、奥比伍和新来的欧冯分了点，然后自己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说说。” 三人纷纷道了声谢，上班时间太早，基本上所有人都没空吃饭，返回拉文克支行后才能去食堂打早餐。 果干这种包着糖浆的零食，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垫垫肚子，听八卦时也是个好东西。 “我来自贫民窟，你知道的队长。”奥比伍卖了个关子，似乎想要从盘古开天辟地讲起。 勒斯却没有让自己显得特别急躁，轻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在听。 奥比伍是贫民区出身的孤儿，浑身精瘦的没多少肉，但比较聪明，他从小就知道，为了以后的生活，不能跟下城区的黑帮牵扯太深，靠着在屠宰场工作的便利，养出好身体后直接报了骑士学院，最后应聘到了银行。 现在他和驾车的比伯合租了一间银行附近的单身公寓，每人每月一个半金磅，似乎想把根扎在这里了。 “你小子倒是快点说啊，别一句一顿的。” 罗费嚼着果干，嘴里催促道。 负责押运任务的安保小队私生活时间很少，奥比伍要讲有意思的事，倒是把他的兴趣勾起来了。 “你别急啊，我这不是需要酝酿一下嘛。” 随后，奥比伍讲述了他昨天下班后回贫民区找以前的朋友喝酒时聊到的事情。 他的朋友是个黑帮小喽喽，前两天，贫民区因为两个黑帮之间的地盘问题，发生了一次械斗事件。 原本这只是一次很平常的斗殴，规模不大，加起来二十多个人罢了，大多数情况下，结果都是双方伤几个人，最多死掉一两个倒霉蛋。 但这次出了点不同状况。 奥比伍的朋友这边，有一个新加入的小混混，第一次参与这种群架，在被对面的混混拿刀砍了两下狼狈逃跑的时候，手上挥出了一团火，打中了拿刀追他的人。 之后，奥比伍好像被手里的一粒果干酸到了牙，开始龇牙咧嘴的吸气。 几人静静的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开口说话。 勒斯从兜里又掏出一把果干，一边递给他，一边问道：“然后呢？” “然后？”奥比伍有些疑惑，“然后他们打完架就回去啦。” “那个放出火球的呢？” “他啊，弄出火来之后，直接就跑了。” “哦。” 勒斯收回了拿着果干的手，自己吃了起来。 奥比伍无语的看着自家队长，收回了空荡荡的手掌，早知道他就多扯一会儿了。 “什么啊，这就完了？你朋友没问问那小子怎么办到的？”罗费抱怨的看着他。 奥比伍摇了摇头。 “那人是新来的，原来不在我朋友那条街混，他也不认识，不过听别人说，这两天一直找不到那个小子了。” “还真有点意思啊，你们说这是怎么做到的？”罗费年纪轻，对这种事情的兴趣最大，忍不住又开口问道。 “我见过马戏团的魔术表演，他们也能从手中喷出火来，但这都是魔术师的秘密。”沉默寡言的欧冯说了句。 “那小子估计胆子小，之前在身上藏了点土火药，手里攥着火药和火石，用力一攥一洒，就成了。我估计找不到他是因为这小子看手上的烧伤去了，再不就是跑路了。” 杰克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也听见了奥比伍刚才说的话，此时正扭头说道。 “唉？你别说，还真可能是这样。”罗费恍然大悟。 “那还能是什么？难道那个人真的能凭空弄出火来？”杰克不屑的说着，眼睛却看向队长手中那一大把干果。 勒斯看到了之后，索性把手中的干果都通过车窗递过去。 “注意警惕，别就知道聊天。” “是，队长。”杰克叼着果干，然后喂了驾车的比伯一小把，非常严肃的说道，如果不看他嘴唇上叼着的零食和含糊不清的声音的话。 这种用来拉近手下关系的小恩小惠不能厚此薄彼，否则还不如都不给，刚才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奥比伍的话中，有些疏忽了。 “奥比伍，你那个朋友住在哪条街？今天怎么赶回来的？睡觉了吗？”勒斯无意问道。 “我那个朋友有份工作的，他每天凌晨帮人驾车给咱们区送牛奶，我做他的车回来的，卡纳比街本来离咱们这就很近，我在他那睡了四五个小时呢，放心队长，耽误不了工作。” “嗯，那就好。” 他当然不是为了奥比伍的精神状态，而是为了这个地名。 卡纳比街位于贫民区边缘，对面就是枫叶街。 ‘正好，过两天要到收租日了，顺便过去看看。’勒斯心中想道。 他之前就怀疑，这个世界既然存在魔素，那不可能只有自己能够感应到，其他的魔法师在哪里呢？ 奥比伍口中的这个人，可能就是个突破口。 “队长，好像有情况！” 勒斯在想如何不留痕迹的找到这个人，不知过了多久，杰克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听到的，还有车外传来的吵闹声。 回过神，顺着身后的观察口看向街道，发现街边出现了至少六七十个拿着刀棍的混混，朝他们的方向叫嚣着。 “队长，我这边有很多黑帮的人。”罗费喊道。 “我这边也是。”勒斯回了一句，然后对比伯说道：“比伯，加速冲出去。” 又让旁边表情紧张的罗费准备好信号棒，随时准备呼叫支援。 “队长，前面也都是人，我们被拦住了。”杰克大喊道，同时马车从原来的慢速逐渐开始停下。 再走，就要撞上人群了。 ‘怎么回事儿？一帮小混混也敢劫押运车？！’勒斯心里真是日了狗了，他还真不知道贫民窟这儿的治安能差到这种地步！ “撞过去！”他冷酷的下令道。 押运车的马匹都是从军方订购的现役战马，眼前这点声势并不至于失去控制，只是没有加速距离，笨重的纯铁车厢导致马车难以掉头，缺乏初始速度，不一定能成功。 然而，话音刚落，街道两边的混混已经向他们冲了过来。 见此情景，罗费没用勒斯命令，果断透过观察窗拉响了信号棒，红色的烟雾伴随巨响从马车上方传来。 杰克和比伯已经抽出了长剑，跳到地面站在马车两侧准备迎敌。 车厢上五公分厚的铁门只能从里面打开，以这两天他们对这个新任队长的了解来看，不可能单单为了救他俩的命而打开铁门。 逃跑同样是不被允许的，银行监察部的处罚相当严格，他们承受不起。 正当两人准备迎接一场人数极不公平的血战时，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两拨手拿刀枪棍棒的黑帮混混们自己打到了一起，近两百人的混战瞬间充斥了整个街道。 “这……” 站在车外的杰克两人，一边抵挡着少部分杀红眼了见人就砍的混混，一边相对而视，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 虽然这些混混中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能达到一级骑士的都是个小头目了，但这将近二百人真要都朝他们来的，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被砍成肉酱。 “队长，现在……现在怎么办？”罗费拔出自己的佩刀，神情有些慌张。 勒斯也通过车前的窗口观察到了外面的情况，他们好像误会了。 街道两边的黑帮混混并不是一伙的，他们刚才的叫骂也不是针对押运车，而是对面的混混。 可问题是，他们好巧不巧的在两帮人例行叫骂，准备火拼的时候来到了他们中间。 刚才杰克他们几个正在聊天，可能比伯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没人注意到这点，否则押运车是有临时变更路线的权利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们被围在这里不敢乱动。 如果想硬冲出去的话，这帮混混的肯定要有不少人被撞飞，到时候这帮杀红眼的人很可能会攻击驾车的比伯和杰克。 信号弹已经打了，今天也肯定不能按时抵达奥耐斯特支行，没必要让他们俩受到无谓的危险。 想到这里，勒斯让众人保持警惕，原地等待收到救援信号的奥耐斯特区警察局派人支援。 上百人的混战，并不是那么容易结束的，疼痛和鲜血会激起人心中最原始的杀戮欲望，肾上腺素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过度分泌，使人疼痛感下降，精神亢奋，心脏跳动加快。 这些症状，反而会让人更具攻击性。 勒斯面无表情的看着外面的杀戮，心中没有任何感触，成千上万人的战场厮杀他都参与过两次。 倒是罗费，见到外面的场景都开始有些瑟瑟发抖了，也不知道银行怎么会录取这种人的。 他甚至在心里考虑，是否要把他从自己的小队里踢出去。 如果这次确实是针对押运车的袭击，他这个样子，除了拖后腿，什么用都没有。 “嘶~杰克，快来帮我，他妈的来了个厉害的煞笔！” 勒斯看了过去，却只能看见杰克和比伯站在车边，有些吃力的跟一个人对抗，比伯的左肩已经出现一道伤口。 这让他眉头一皱。 杰克和比伯都是二级骑士中的老手，虽然在实战次数上可能连这些经常打架的小混混都不如，但毕竟体质优异，接受过系统的格斗训练，刚才他俩也干翻了六七个靠近马车的混混，毫发无损。 怎么突然就受伤了呢？ 车厢上的观察窗口并不大，在近距离下存在很大的视角盲区，勒斯没办法观察车外的整体情况。 能让比伯和杰克联手都对付不了的混混，至少是个二级骑士。 而能达到二级骑士的混混，都够做一个大帮派的头目了。 这种人会看不出来这是一辆押运车？他正在攻击的人是银行的武装护卫？ 练肌肉的并不代表就是莽夫，没点脑子，连怎么高效率的把肌肉练起来都弄不明白，怎么可能有二级骑士的实力。 第二十七章 冷箭 “你个杂碎！我们是王国银行的安保人员，你活腻了吗？！”杰克横剑挡住面前大汉的持刀重劈，怒声喊道。 “去死！”大汉满脸通红，不知道谁身上喷出的血液沾满了他的头发和脸颊，显得狰狞无比。 这人身上只套了一件码头搬运工常穿的长袍，上面同样沾满了各种污渍和血液。 对杰克的话语，他似乎像没听到一样，瞪着通红的双眼，只知道挥舞着手中原本用来切割牛腿骨的厚背短刀。 “草，这是哪来的傻子！”杰克和比伯以押运车为依托，和这个不知道哪来的疯子周旋，两人身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些小伤口。 “真是见鬼了，这家伙力气怎么这么大？”比伯也同样叫道。 他左肩膀上的伤口就是因为大汉袭来时低估了他的力量，手中长刀没完全格挡下来，被划了一下。 “队长，救命啊！”杰克路过车窗时，朝车厢里喊了一声。 这些混混不是为了押运车里的钱来的，只是贫民窟中泛滥的黑帮隔三差五的大型火拼而已，他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打开车门帮他们一把并不会有什么事。 否则，没死在与劫匪的战斗中，而是被黑帮斗殴波及而死，银行可不会赔偿抚恤金，实在是太亏了。 勒斯的想法和杰克却不一样，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 在杰克又求助了一次后，他还是决定出去看看，躲在乌龟壳里看着自己手下被杀，可不是他的作风。 “奥比伍，车里交给你了，我出去之后，马上把门关上，看不到我的脸不要开门。”勒斯拔出腰间的钢剑，扭头吩咐了一声。 “知道了，队长。”奥比伍严肃的回答道。 本来，同样年轻而且出身贫民区的奥比伍在这种情况下并不值得他信任。 但没办法，罗费的神情一看就没办法承担什么，看他的脸色，没有崩溃的大喊大叫已经尽他最大的努力了。 而欧冯才刚刚入职两天，更加不能信，他得带出去。 “欧冯，跟我出去支援杰克他们。” 欧冯默默的点了点头。 推开门上三道插销，勒斯将车门打开了一人宽的口子。 欧冯率先窜出，然后勒斯手持钢剑也闪到门外，奥比伍则快速关闭的车门，随后是三道插销卡死的声音。 离开视野狭小的车厢，勒斯站在驾驶位的木板上先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大街上已经倒下不少人，有的身下全是血，眼看活不成了，有的还在不断的哀嚎。 但看样子并没有马上分出胜负的意思，甚至在外围还有零星加入战场的迟到者。 随后，他又看向了杰克他们。 欧冯下车后，直接去支援两人，那个一直死咬着两人不放的大汉面对三人的围攻下，倒是被压制住了。 刚想下去帮忙，早点解决战斗，一道寒光从眼角闪过。 四年军旅生涯带来的敏锐反应，让他的脑袋和上半身条件反射般后仰。 ‘叮！’一声脆响！ 钢制箭头打在了他身侧的车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后扎入泥土地面。 “啊！” “砰！” 惨叫声和勒斯身体倒在车板上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队长？！” 奥比伍关门后一直看着车门外，眼见刚出去没多久的队长突然倒地，又听到箭矢射中车厢的声音，赶紧大声呼喊道。 焦急的情绪令他忘了一件事，既然听到了箭头撞击门板的声音，就说明勒斯并没有中箭啊。 ‘妈的，捡回一条命，我谢谢你全家！’ 躺在车板上的勒斯从生死恐怖之间回过神来，迅速翻下马车，躲到车厢左侧，通过车厢上的划痕，他一下就判断出刚才的箭是从右边高处射过来的。 “奥比伍，不要靠近窗口，有弓箭手！” 脱离那个箭手的射界以后，勒斯第一时间通知了奥比伍。 “队长，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奥比伍兴奋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经过厚重的铁板后，显得沉闷无比。 “别废话，看好罗费！” 勒斯听出他声音中真实的激动之情，心中松了口气，这货要是个内奸，接下来就不好办了。 吩咐完奥比伍之后，他开始寻找杰克他们的身影。 欧冯加入战场后，他们三个刚才已经压制的那个大汉不断后退躲闪，此时已经离马车比较远。 可刚才的冷箭证明，这场黑帮斗殴明显有问题，那个死咬着杰克和比伯的疯子大汉就是奔着他们来的！ 勒斯也终于想明白不对劲的地方在哪。 这么大规模的黑帮斗殴，两边怎么可能没有管事儿的！ 混混们杀红眼了，管事的也失去理智了吗？ 他们怎么敢将银行的押运车堵在这里？ 明明开打之前就他们的马车就已经进入这条街道。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火拼，就是为了制造混乱的战场环境，迷惑安保小队的临场处置。 想到这里，勒斯知道那个将他们勾引出来的大汉肯定有问题，他的实力不应该是杰克他们能对付的，赶紧寻找杰克几人的身影。 而这一找，勒斯就看到了又一件糟糕的事情。 比伯已经躺在了地上，轻型钢板材质的护胸甲几乎完全裂开，胸口上存在一道深刻见骨的伤口，鲜红的血液不断留出，而他的嘴里也冒出了大量的血泡。 没救了。 勒斯扫了一眼就做出了判断。 刚才勒斯被射的时候响起的惨叫声，就是他发出的。 欧冯和杰克正被那个大汉砍得节节败退，两人身上多处了好几道伤口，血液同样染红了他们身上的青色制服。 杰克此时心中极度的害怕，他不想死，他有妻子、有还不到四岁的女儿，他死了，家人该怎么办。 对于眼前的情况，他实在理解不了。 在欧冯过来帮他们没多久，原本被三人压制住的大汉在速度和力量上突然变强，比伯一时大意之下，被荡开了武器，短刀马上砍中了他的胸口。 幸亏欧冯的反应很快，抓住了机会，同样在大汉持刀的右臂上造成了一道不浅的伤口，才让他们俩能在大汉左手持刀生疏的情况下勉强抵抗着。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杰克能感觉到，这个敌人在技巧和力量上全面超越了他们，也远比安保部中那些三级骑士队长更厉害，可能和队长一样，是从军队中退役的高手，他们身上不断添加的伤口就是证明。 大汉此时也非常恼火，他同样大意了。 本以为这些学院骑士没上过战场，也没杀过人，应该很好对付，只要突然全力出手，杀掉一个之后，剩下的肯定毫无战意。 但他错估了一件事。 骑士学院训练出来的骑士，虽然基本没机会见血，也没经历过生死血战，但他们毕竟是由专业的教官指导，按照高等骑士所教授的方法训练，缺的也仅仅是胆魄和血性而已。 学院骑士的攻势软弱是肯定的，因为他们缺少一股血勇，但对于防御招架上面，他们的技巧远比军中出来的、大部分没经过系统学习的骑士要强。 军队中的三级骑士也许可以一刀解决敌军的三级骑士，但他很难干净利落的干掉一个学院出身的。 因为学院派就是典型的进取不足，守成有余选手。 就像刚才的情况，大汉确实被三人联手逼得有点狼狈，还是靠比伯的大意才迅速建功，结果还被欧冯抓住机会给了一刀。 但也就这样了。 他们的计划到现在进展很顺利。 ‘一辆押运车有六个人护卫，我这里有三个，同伴应该已经在砍了自己一刀的这个从车厢在出来的护卫开门时找到了机会，射杀了一个。 只剩下车厢中的两个人。 至于他们，事先准备好的火油倒进去，一把火就解决了，只要控制好用量，钢制钱箱里的钱没那么容易化掉。 今天是结算日，里面至少有一万金磅的钱，我能分到两千，哈哈。’ 大汉在心中想道，口中开始兴奋的大笑，逐渐有些顺手的左手持刀挥舞的更快了。 一道与刚才相仿的寒光闪过，命中了心中想着即将发大财的大汉。 一声闷哼之后，大汉不解的看向飞刀射来的方向，还有人？ 当然有，勒斯将自己的身形严严实实的躲在车厢左侧弓箭手射不到的地方，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 在发现那个大汉果然隐藏了实力之后，他没有直接去支援杰克他们，因为马车的右侧，那个弓箭手肯定在瞄着自己这个位置。 而杰克他们已经离马车有点远了，他要去支援，一定会先一步暴露在射手的箭下。 那个箭手不敢射混战中的杰克和欧冯，因为很有可能误伤，但自己跑向两人的过程中，那个箭手至少有把握出一箭，他可不想赌自己能不能再次躲开。 而勒斯离他们三个的战场要比射手近一半还多的距离，他原本的兵种又是斥候性质的前线巡逻队，在飞刀的精准度上面，自然有一定的把握。 至于射中了队友怎么办？ 只能算他们命不好了。 杰克和欧冯继续抵抗肯定会被杀，逃跑的话，最好的情况也是监察部罚他们一大笔钱，这辈子别想翻身。 他瞄准的高度又比较低，不会射中脑袋，剩下的风险应该在两人的承受范围内。 何况现在射中，勒斯绝对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当时没有万全把握的。 这一记飞刀本来瞄准的是大汉的胸口，可惜在之前的一瞬间，大汉为躲避杰克的反击，身子小幅度动了一下，勉强射中了肩膀。 但问题同样得到解决。 右臂被欧冯砍了一刀，左臂肩胛骨附近又中了飞刀，再想大开大合的凭借力量和速度杀死杰克两人是根本不可能的。 如果没有再出意外，这次有预谋的抢劫计划完全失败。 大汉此时也是这么想的，计划失败了…… 这本就是一次铤而走险的抢劫方案，虽然背后有人支持，但实际行动时只有他们两个。 想必他在对面公寓楼上的弓箭手同伴见到自己左臂也被废了之后，已经毫不犹豫的转身逃走了。 想到这里，大汉强忍着肩胛骨传来的疼痛，横刀一挥，逼退了本就疲于防御的杰克两人，转身开始逃跑。 杰克和欧冯见此也没有追上去，反而松了口气。 擒、杀劫匪，银行都有丰厚的奖励，但对方毕竟是三级骑士，两人身上又带着不少伤口，虽然没伤要害，但加起来的失血量也不少了，尤其是杰克，他是真的要站不住了。 “快到我这来，有弓箭手！” 在两人庆幸劫后余生的同时，勒斯靠在车厢旁喊道，他还不能确定楼上的弓箭手有没有跑路，万一临走前杀了这俩家伙泄愤，可得不偿失了。 两人一听，急忙跑到了马车旁，靠坐在了车轮边。 “队长，你……你说还有弓箭手？”杰克惊讶道。 “没错。”勒斯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又指着地上的箭，“要不是我运气好，就要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没有队长你那一下飞刀，我和杰克估计也完了。”欧冯深有同感的说道。 “话说，支援的人怎么还没来？”杰克喘了两口气，身上伤口的疼痛劲儿上来了，后怕的同时，对警察局和贫民区支行的安保部同样感到愤怒。 在这个通讯方式落后的社会，银行却也有一套相对快速的应急方案。 罗费最开始打出的信号棒，能在八十米高空产生不小的烟雾和声响，而银行在每个区设置了八个观察点，雇佣一些店铺或者商业公司的职员兼职这份工作，只要看到信号，通过转轮拉动埋在地下微型管道中的绳子，会直通所在城区银行安保部和警察局的警钟，然后根据报告的位置，前去支援。 这个时间，一般是半个小时左右。 然而，从黑帮开始火拼罗费拉响信号棒，到杰克和比伯跟混混周旋了十多分钟，再到大汉出现，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但一个人影都没出现。 关键是，他们现在的位置离警察局和银行只有十多分钟的骑马路程。 而杰克说完话，马蹄和嘶鸣声也响起了。 三人闻声望去，这是他们来时的方向。 “咱们银行的支援竟然比他们这里都快！他妈的！”杰克大声咒骂道。 于此同时，三人看到一个身影从远处飞起三米多高，摔在地上。 紧接着，透过仍然在火拼中的人群，罗宾斯骑马飞驰而来的身影出现。 他手中拎着刚才逃跑的大汉，被他一脚踹飞，已然重伤。 罗宾斯接到消息带队赶来的过程中，正好在街角遇到了他，大汉肩膀上那柄刻有银行标志的飞刀估计因为防止出血而没有拔下来，正好被惊怒交加的罗宾斯撞了个正着。 于此同时，外围的混混见到两队六人骑兵丝毫没有减速的向他们冲过来，终于从暴虐中清醒，纷纷逃离，这场斗殴也终于结束。 街道上除了勒斯他们和赶来的支援，只留下三十多具尸体。 当罗宾斯将大汉扔在地上，下马来到第十二号小队面前的时候，心中顿时一紧。 比伯身上的制服很好认，而杰克和欧冯浑身是血的样子也令他充满了担忧。 担忧的不是别的，而是押运车中的储备金。 布兰提斯的银行上次出事还是在六个月前的港口区支行，当时的安保负责人以及行长全被监察部带走，虽然最后钱和匪徒都被找到，但在确定与劫匪没关系之后他们也被开除了。 这次在他负责押运的时候出事，那同样也要滚蛋。 五级骑士看着很强，但还不是要吃饭？ 丢了每月工资加油水能拿五十金磅的工作，以后可不好找同样的了。 “主管！” 见罗宾斯快步走来，勒斯三人马上列队站好，不过没有离开车厢的覆盖范围。 “勒斯，情况怎么样？”罗宾斯急切的问道。 “报告主管，储备金安然无恙，兼任车夫的比伯牺牲了。”勒斯带着一丝沉痛说道。 当然，勒斯这是装的。 一个仅仅认识四天的人死了，对于在军队中见惯死亡的他来说实在难有波澜，但有的时候，你要照顾别人的感受，杰克和比伯共事的时间不短了，奥比伍也和比伯同居一年了。 “好！”罗宾斯重重说道，心中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不过这个‘好’字在他们三个听在耳里有点别扭。 “对了，主管，西面的那栋公寓楼上有弓箭手，不知道跑了没有。”勒斯提醒道。 他站的位置马车可提供不了遮挡。 罗宾斯闻言抬头看了看，倒是没有感到胆怯。 五级骑士开始，有部分人已经可以感受到杀意和针对自己的危险感了，罗宾斯虽然打不过军队出身的哈罗德，但几年前还是个佣兵的时候，在其他国家也是历经生死不知数的，锻炼出了这种能力。 而且自从他下马开始，血气早已暗布皮肤之下，意念一动就能溢出表皮激发，并非毫无防范。 伸手挥了挥，伸手跟随罗宾斯而来的两队全覆盖轻甲的骑士便冲进了勒斯所说的那栋公寓楼。 这两队骑士就是由卢克主管直属的第1、2号安保小队，身上的铠甲由特种钢材打造，保证了一定防护能力的同时，关节活动方便，相对来说不太影响灵活性。 唯一的缺点就是贵，一套五十金磅，只装备给了这两支小队，毕竟是卢克主管的直属手下。 见他们冲了进去，勒斯也从车厢的阴影处走了出来，他不觉得那个箭手会在这种情况下，硬是要换了自己。 来到车门前，轻轻敲了两下。 奥比伍急忙打开了铁门，然后冲向了不远处比伯的尸体旁。 看到比伯早已无神的双眼和胸口的伤痕，无力的瘫坐在了尸体前。 罗恩也从车厢走了出来，站到了一边，脸色还有些发白。 罗宾斯亲自上车查看了钱箱的封条和锁头，确认完好无损后，又走了下来，拍了拍勒斯的肩膀，笑道： “干得不错，跟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勒斯刚要开口，就见两队人马匆匆赶来。 奥耐斯特支行安保部和警察局的人终于到了。 第二十八章 结束 支行安保部来的是他们的主管，身后只带了一支六人小队。 警察局来的人倒是不少，有二十多个，领队是个督察。 可惜看着他们身上歪歪扭扭的制服，所有人都对这支警察队伍的素质抱有严重质疑。 勒斯在他们到来之后，详细讲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你为什么不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把两名车外的队员接进来，或者在他们遇到袭击的时候果断出手！？那样就不会出现伤亡了！” 勒斯刚说完，警察局的督察便严厉的指责起他的失误。 看着面前这个满脸麻子，体重至少有八十公斤，但个子只有一米六的矮子督察，勒斯露出了看傻子的目光，也不回答他的问题。 他看出来这个死胖子想找他茬，把自己从支援不及时、治安管控不到位的罪名中摘出去，可惜脑子不太好。 督察一贯作威作福的威风没抖起来，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我在问你话呢，回答我！” “傻子都知道押运车在执行任务期间不能随意打开车门，这位督察先生，请不要用你的无知来侮辱我们银行的优秀职员。”罗宾斯大声嘲讽道。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在调查这次案件的情况和疑点！”督察气愤的指着罗宾斯的鼻子。 罗宾斯见此，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伸手抓住督察指向自己的手，猛然发力一扭。 ‘咔~’ “啊！我的手！疼死我了！你怎么敢！？”督察的脸色在短时间内是变了又变，岣嵝着身子，面色痛苦的捂着自己脱臼的右手。 他带来的警员见到他们的头儿受伤，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有的握向手中的刀剑，有的准备上前扶住领导，还有的悄悄后退了两步。 那个人胸前戴着的可是五级骑士勋章，还是银行的人，他们可惹不起。 “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贫民区嚣张惯了？”罗宾斯鄙夷的拿出手帕擦了擦手，然后将其扔在地上，仿佛这块手帕变得非常的脏。 贫民区的警察局是布兰提斯中最烂也是最没用的警察局，贪污腐败、勾结混混、充当保护伞，简直就跟这里猖獗的黑帮没什么区别。 别看督察在整个王国警察系统属于中层职位了，但这里的督察简直是一文不值，贫民区警察局局长不知道卖了多少个。 眼前这个一看也是收够了黑钱，拿着攒下的钱跟上头买来的职位，连最基本的银行安保常识都不知道。 “副主管，在四楼的一个房间发现了弓箭和火油，人早就跑了。” 1号小队的队长这时拿着东西来到罗宾斯面前汇报道。 罗宾斯接过装有火油的罐子看了看，然后直接砸到督察的脚下，怒声道： “为什么要保证外面有队员，这就是理由。” 别说押运车因为工艺问题无法做到严丝合缝，就算做到密不透风，观察窗口安装伸缩铁板也没用，劫匪事先找些铁匠工具，凭借三级骑士的力量，很快就能弄出个口子。 到时候将火油灌进去，点根香烟请车厢里的安保人员出来抽一根，谁敢不答应。 对此，银行在设计押运车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防范，车厢地板下面有几种灭火工具，比如不易燃烧的特制藤布、沙土。 但大家也都明白，这些举动都是聊胜于无罢了。 在银行的安保计划中，押运小队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核心，他们的任务只是拖延时间，等待支援队伍的到达，储备金安全了，就是最大的胜利。 所以，勒斯在刚才的指挥中可能存在一些问题，但这并不影响在他带领下，安保小队保住了押运车。 否则，一旦劫匪成功劫走押运车，他们再想找到就有些困难了，尤其是贫民区这种环境复杂、巷道四通八达的地方。 给劫匪一天时间破坏车厢，第二天就全都离开布兰提斯，这辈子也别想找到。 “现在，马上给我去查刚才在这里打架的两帮人是谁，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火拼，谁的主意！”罗宾斯对督察身边的手下命令道。 警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不该听他的命令。 最终，一个好像是督察亲信的人将自己的老大扶起来，带着手下们走了，他们要回警察局跟局长汇报一下，再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12号小队的押运车，在三队骑兵和一名五级骑士的亲自‘护送下’再次上路了。 因为储备金安然无恙，考虑到今天银行的兑现需求本来就相对更大，为了保证银行的信誉和口碑，储备金还是要送过去的。 实际上，等他们到达贫民区支行的时候，时间才晚了半个多小时而已，这也说明了这里支行的支援速度到底有多慢。 贫民区支行的安保主管此时面色很差，他知道自己负责的安保部出现了严重的失职。 但这也不能全怪他。 在押运车遇袭信号传来之前，银行门口反常的聚集了大量的穷人。 他们根本不是银行的客户，以前的工资结算日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不知什么原因，今天聚集到了这里。 为了防止前来取款发工资的老板们被围堵，他一直在带领手下们清理这些人，还发生了几次冲突，所以才延误了支援。 “你说的人呢？”罗宾斯看了看有些空旷的银行门口，除了来办理业务然后被告知稍等的客户，并没有他口中的暴民。 “这……”他也有些目瞪口呆，刚才银行门口至少聚集了上百人，怎么突然都没了。 “好了，我不管你们是真的被拖住了，还是给你们的渎职找借口，这不关我的事，银行监察部会来问你，马上交接储备金。”罗宾斯冷漠的说道。 对于业绩最差、级别最低的贫民区支行来说，他们跟贫民区一样，处于银行系统鄙视链的最底端。 罗宾斯不想跟他们讲什么人情往来，这种差点导致自己丢了饭碗的人，没有像骂那个督察一样骂他，就已经是看在同事的份上了。 回到拉文克支行，勒斯从银行后院下了马车，扭头看向车门左侧的一道划痕。 那一箭，他能躲过也是运气和实力的双重结合。 勒斯只是一个二级骑士，如何躲得开已经射出的箭矢。 问题在于，这个弓箭手射偏了。 并不是说这里面有什么深层内幕，而是正常情况。 奥运箭手都不能保证每次都是十环，何况这个时代的军用箭头，材质同质性和统一性都不是很好。 射偏是很正常的事情，并不像小说里那样，只要没射中，不管对方的技术如何，都是故意放你一马的。 箭矢的实际落点靠前了两三公分，勒斯通过反光在箭手露头瞄准的一刹那反应过来，才勉强躲开了射向脑袋的这一箭。 “在看什么？”罗宾斯走了过来。 “没什么，庆幸自己捡回来一条命。”他指着马车上的划痕。 “看箭头，好像是军用强弓。” “没错，我在部队见过。”勒斯确认道。 “主管，这帮人什么来历？能弄来军用武器，还能间接操控黑帮。” 罗宾斯点了下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对12号小队直接造成威胁的只有两个人，但如果没有黑帮斗殴，逼停了马车，仅凭他们俩根本就追不上由四匹战马拉着的押运车。 如果贫民区银行的人手没被拖住，那个只有三级骑士实力的大汉也会被快速解决。 罗宾斯叹了口气，说道： “贫民区警察局实在是不堪用，估计得一段时间才能查明白。” “对了主管，那个大汉呢？” 勒斯在罗宾斯到来的时候，看到被他扔在地上的劫匪还有一口气，后来也没有交给贫民区警察局。 “半死不活的，监察部的人早就到咱们这儿了，已经交给他们审问，趁着还没死，能问出多少是多少。” 罗宾斯的语气有些尴尬。 之前这人只是双臂受伤，留了点血而已，三级骑士的体质没那么容易死。 但他当时的含怒一脚，直接踢断了大汉用来格挡的双臂和四根肋骨，断裂的骨头严重损伤了内脏，现在完全是凭借意志和强壮体质吊着口气儿。 他没想到劫匪一共就两个，还跑一个，忽略了留活口的问题。 “一会等监察部审问完劫匪，就会找你们小队挨个问话，不要隐瞒，有什么说什么，记不清就说记不清，不确定就说不确定，别打包票或者含含糊糊的。” 罗宾斯找他就为了提点一下如何应对监察部。 那帮人归布兰提斯分行直接管理，权利不小，而且他们的绩效奖金直接和查出多少失职员工挂钩的，有的时候就爱找麻烦。 回到地下一层的小队办公室，奥比伍、罗费两人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杰克和欧冯去医务室处理身上的伤了。 比伯的尸体之前被马车装回来，还放在那里，等监察部裁定为因公殉职之后，会被送到墓地，直接安葬。 比伯在布兰提斯没有亲人，他的家乡在诺亚西部的一座小镇，遗体运送回去是不可能了，只能埋在布兰提斯郊外的公墓里。 “奥比伍，你能联系上比伯的家人吗？”勒斯靠在墙边，语气低沉的问道。 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奥比伍轻微点了下头。 “可以的，之前我帮他收过从家乡寄来的信件，他都放在自己房间的抽屉里。” “那好，你晚上就写信，明天发往比伯的家乡，问问他的家里人要不要来布兰提斯祭奠，以及他的抚恤金交接问题。” “我知道了。”奥比伍抬起了头，精神似乎振奋了些。 比伯是他的朋友，处理好他的后事，并将他用生命换来的金磅交给他的家人，是他对朋友的最后帮助了。 回到自己的小隔间，他坐在椅子上长舒了口气。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虽然早已在战场上见惯生死，自己也好几次死里逃生。但说实话，原来的时候，他觉得如果尽力求生之后，还是没能活下去，也不会有什么不甘。 他还是有些想念原来的世界的，如果死了的话，会不会穿越回去？ 他一直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 可在大概半年前，他开始反复进入梦境之后，这个想法也渐渐消失了，地球没有魔法，他回去之后又能怎么样，继续朝九晚五做个上班族？ 但在这里，他可以经历不同的人生。 而刚等他证明魔法的存在后，就差点死掉，这种感受实在是让人后怕。 就像一个穷光蛋身患癌症面临死亡时，可能会很洒脱，我早已厌倦这个世界，一切都与我无关，实在不行，死就死了，反正活腻了。 但当你告诉他，你马上要继承一笔上亿的遗产后，他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活下去，并极度畏惧死亡。 今天发生的事，让他对力量有了更迫切的渴望。 区区一个不到三级实力的弓箭手就能逼得他不敢冒头，而作为五级骑士的罗宾斯则是看都懒得看一眼，这种区别让勒斯有些扎心。 别说不再银行安保部工作就安全了，贫民区一场械斗死了三十多人，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警察都对此暂时无视，人命在这个时代还是不怎么值钱的，就算是顶层阶级，也时常有被敌人买凶杀人的新闻爆出。 而且他也需要这份还算优渥的工作来保证生活。 第二十九章 酒馆 银行监察部的询问很快就开始了，结束的也很快。 12号小队的人依次进行了单独谈话，最后的结论是安保人员在这次抢劫押运车案件中并没有失职行为，比伯被认定为因公殉职，按照工作年限和标准的牺牲抚恤金，清算出了一笔最终赔偿金。 573金磅85银币，这就是比伯这条命最终换来的钱。 按照流程，银行会写信给比伯留下的家庭地址，通知他们前来领取赔偿金或者通过银行渠道转入他们的账户中，没有账户的可以通过密语前去最近的支行领取。 可以说，在这方面，银行还是很人性化的。 几人从监察部走了出来。 奥比伍也放心了，这笔钱足够比伯的家人在自己家乡的小镇上富足的过上很长时间，如果拿来做一些小生意的话也不错。 罗宾斯作为他们的上级，全程旁听了监察部的问话，此时站在监察部门口。 “咱们部里的财务科很快就会把你们的奖励和比伯的赔偿金计算好，卢克主管吩咐了，先从安保部账上替银行垫付给你们，这几天休息一下，给你们放个假，2号小队会暂时替你们执行任务。” “谢谢主管。”勒斯代表队员道了声谢。 “主管、队长，我有件事想汇报。”罗费此时站了出来。 “什么事？想起来今天抢劫案的线索了？”罗宾斯问道。 勒斯倒是早有猜测，对罗费即将要说的话也乐见其成。 “不……不是。”他的表情有点尴尬，语气吞吞吐吐的。 “我想……我想辞职……” 今天这种场面，他真的是吓坏了，原本来这里工作，一方面因为从骑士学院毕业后必须找份工作。 另一方面是因为罗费觉得银行安保部的制服很帅气，可以带着武器上街，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坐在马车上在城里转两圈就完事儿，感觉很轻松，所以他就来应聘了。 现在看来，这份工作实在是太危险，于是就退缩了，果断选择辞职。 “辞职？”罗宾斯诧异的看着他，又看向了勒斯这个小队长。 “罗费并不适合这份工作，我尊重他的选择。”勒斯平淡的说道。 “你的辞职申请，我个人批准了，主管您看？” 罗宾斯看了眼愈发惭愧的罗费，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小子刚入职几个月，岁数也就二十多点，连一件突发险情都没处理过，今天直接遇到了这种队友牺牲，差点全军覆没的结局，胆小懦弱的本性就露出来了。 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罗宾斯点了下头，道：“我也批准了，回去把制服和武器交还后勤科，结算工资，今晚就可以离职了。” “谢……谢谢主管。”罗费目光一直看着自己的脚底，独自前往地下的安保部办理手续。 杰克等人也没说什么，静静的看着罗费独自离开的背影。 虽然他们几个也不是什么身经百战的高手，但至少有勇气去和敌人拼杀，而他呢，真不知道是怎么从学院毕业的。 布兰提斯的八月份正是炎热的时候，比伯的尸体不能久置，当财务科算好赔偿金之后，奥比伍赶紧先取了三十个金磅出来，在杰克几人的帮助下，用银行的马车将其运到郊外的公墓。 墓碑、棺材这些东西公墓都有现成的，在加上墓地的看守费用和租赁费用，三十个金磅勉强弄下来。 一起跟着来的勒斯不禁在心中感叹，不管在现代还是这里，没点钱，你连死都死不起…… 比伯在布兰提斯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家人，银行高层也没打算将他树立成典型模范，弄出一个盛大的追悼会。 几人借了铁锹，亲手埋葬了比伯之后，举行了一个非常潦草的告别仪式，然后就离开了。 将马车送还银行，勒斯看到其他马车一辆辆的驶出银行后院，又到了晚上交接时间了。 已经放假的勒斯带着点惬意，从银行正门走出，准备回家，却正好看见了在警察局上班的朋友，陶特。 “陶特，你怎么在这里？”勒斯走上前，对一身铠甲的他问道。 “勒斯？哈哈，我正想去找你。”陶特热情的拥抱了他一下。 “今天轮到我来这里站岗，还想着去里面问问，你什么时候下班呢。” “今天总算碰上一件好事，走，咱们找个地方。” 拉着陶特在银行附近找了个环境不错的酒馆，坐在角落里，勒斯跟他讲了讲今天发生的事情。 “真是万幸，你的命真大。”陶特干了一杯啤酒，竖起大拇指。 “你就没别的什么想说的吗？你可是个警察啊。”勒斯轻锤了他一拳，笑道。 后者耸了耸肩，说道： “黑帮头目被劫匪收买、还组织了一群穷人去堵银行，又能知道你们的行进路线，这次的劫匪背后真是有人、有钱、有智慧，你要是躲不过那一箭，真就被他们成功了。” 勒斯点头，这次劫匪的计划核心就是消灭他们小队的人员，方便他们连车带人一起抢走或者往车内倾倒火油。 “接下来就是查那两个黑帮，找到被收买的头目，我估计他们的老大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对于黑帮来说，怎么可能敢抢银行。” “指着贫民区那些警察去查，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陶特不屑的说道，身为拉文克区警察，对于鄙视链底端的他们自然很是看不上。 “对了，你怎么来我们银行门口站岗了？”勒斯吃着零食问道。 “我打算把母亲和华莉莎接来一起住，在银行门口站岗，一天有十个银币的补贴，警局大部分三级骑士都需要参加轮换，本来今天不是我的班，但正好我需要攒点钱。”陶特叹了口气。 那天雅斯特说的也没错，警察的福利公寓不允许进行商业行为，整洁情况也有专门的管理员检查，母亲和妹妹来到这里，生活环境要比贫民窟那漏雨的破屋棚要强太多，但她们很难在这里找到工作。 “如果你需要，那我可以先……” “不，勒斯，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暂时还不需要。”陶特打断了他的话。 “这只是为了让你的家人过得更好一点。”勒斯强调道。 陶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有答应。 勒斯见此也没再劝说。 在他看来，陶特有些过度自尊了。 “上次我建议你去参与案件的办理，积攒功勋，怎么样了？” “重案组的人有些看不上我，那里面都是五年以上的老警察，对于我这样的‘莽夫’，他们觉得根本不会什么办案技巧，而且，在银行门口站岗虽然累了点，但十个银币不少了。”陶特无所谓的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勒斯只好无奈的附和着点了下头。 陶特现在的工作就像是地球上的特警，平时根本见不到，只有出现大案子，还得是对方武力出众的情况下，才轮得到他们出面。 拉文克区的治安相对不错，很少出现罪犯劫持人质或者被堵在房子里据守不出的情况，大多数时候，那些小偷小摸的案件，要不是犯人直接跑掉，就是被一拥而上的警员抓住。 警局的晋升制度又脱胎于军队，在没有功绩的情况下，想靠资历升上去，就陶特这个出身，啥时候能轮到他。 勒斯出于朋友的未来发展角度给了他建议，可陶特却执着于先让母亲和妹妹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样一来，赚外快的银行站岗工作倒是吸引了这家伙。 “好了，别说我了，你在银行怎么样？” “哦，别提了，我今天是我正式上岗的第四天，然而我的队员已经走了一半……” 勒斯跟他讲了自己第一天报到就被手下挑战，更倒霉的是那家伙竟然是个新晋三级骑士，然后第一天上班就遇到了点小状况，第四天上班就遇到了在布兰提斯一年也出不了几次的抢劫押运车。 陶特听完，果断收回了之前对他运气好的评价。 “哈哈哈，笑死我了，所以说，才四天时间，你就弄走了手下三个队员？那剩下的两个老队员是不是会瑟瑟发抖？” 多宾被开除、比伯牺牲、罗费又主动辞职没用勒斯踢走，但确实，自他上任以来，手下确实走了三个。 勒斯的管理方式比较军队化，不服的就滚，能力不行的也赶紧滚，他不会想着先尝试收服多宾或者给罗费进行心理辅导、鼓励他，不适合他的小队的人，就尽快离开。 “这只是阵痛，等过段时间，我就能磨合出一支不比我在军队时的部下差多少的队员。”勒斯自信的说道。 “那有没有找个女朋友？听说银行柜台的那些女职员都很漂亮。”陶特又挤眉弄眼的揶揄道。 作为贫民区出来的人，陶特可是非常‘早熟’的，在以前他们喝酒聊天的时候，他经常描绘一些成人社会的精彩，让雅斯特和勒斯面红耳赤的鄙夷唾弃，心中又很是向往。 后来雅斯特尝到了禁果，可勒斯的家教太严了，原主并不敢夜不归宿，加上胆子小，倒是一直保持着‘完璧之身’。 陶特以为勒斯面对他的调侃会跟原来一样恼羞成怒，但勒斯却像个老司机，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我才来银行没几天，没找到机会下手，不过确实，银行柜台女职员在招募的时候，是否漂亮也是个选择标准，她们都挺好看的。” “其实华莉莎是个不错的女孩，这两年她长愈发出挑了，身高都快撵上我了。”陶特再次推销起了他的妹妹。 这并不是因为勒斯的家世，陶特原本就比较看好勒斯的性格，有贼心没贼胆，家里又不愁吃喝，洛斯特勋爵和玛丽莎夫人又是很不错的人，如果自己的妹妹能嫁给他，以后的生活肯定差不了。 “算了，我近期还没有结婚的打算。”勒斯婉拒道。 朋友的妹妹，要是最后抛弃了人家，面子上不好看，而且陶特还不得找他拼命…… 最关键的是，华莉莎作为陶特的妹妹，他自然是见过的，一个留着短发的假小子，性格风风火火，还带着点贫民区女性特有的彪悍，这样的女孩可不适合他。 “你听我说完啊，华莉莎这几年变了好多，我挤出钱来送她上了贫民区的福利中学，她的成绩很不错的，人也温柔不少……” 听完陶特的一顿吹嘘，勒斯丝毫不为所动，这样的话在他的记忆中已经出现不知道多少次了，如果原主的记忆可以打上各种标签的话，那对于陶特，绝对少不了一个‘推妹狂魔’的称号。 见勒斯并不松口，陶特‘切’了一声，道：“你看不上我妹妹，以后见了她可别后悔，也就是你人不错，换了王尔德和雅斯特，你看我什么时候给他们介绍过。” “我以后帮你留意一下，一定帮华莉莎介绍个优秀的同龄人。” “用不着，我自己就会找，别的不说，我们局的副局长就很符合我的标准。”陶特手里拿着酒瓶给两人倒酒，嘴里开始跑火车。 “就那个谢尔盖特？”勒斯瞥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人家能看得上你妹妹？ “对，别看谢尔盖特副局长的家世好，但为人很阳光，对我们这些职员的态度也很有礼貌，每个人对他问好都会笑着回应，一来局里就亲力亲为的了解各个街区的情况，带人打击边界街道的黑帮侵扰问题，最近还在主张提高底层警员的薪资，大家都很拥戴他，明年老局长退休，估计他肯定就会转正了。” 陶特说话时，语气中也带着一丝尊敬。 “是吗？看来很多人都喜欢他喽？” “那当然，未来的侯爵，跟咱们这些人说话还能和颜悦色，让人感受到尊重，又帮我们争取提高待遇，谁不喜欢？” 勒斯在心里呵呵了两声。 贵族在改制后仍然在这个国家拥有一部分话语权，出来他们拥有的财富以外，这种根植普通人心中高人一等的地位也出了很大力气。 贵族已经没有了特权，但只要他们好声好气的跟你说话，你还是会感到受宠若惊，却从没想过，平等而礼貌的和人交谈，本就是一个文明社会的公民所应该具备的基础素质。 第三十章 英雄救美 勒斯和陶特聊了一个多小时。 “服务员，结账！”陶特喊了一句，随后摸向自己的钱袋。 脸色顿时变了变，忘了带钱了。 今天他负责在银行门口站岗，早上在警局出发之前，就换上了半身式铠甲，衣服和钱袋都留在警局的更衣室了。 “先生，一共是36个银币。”服务员拿着账单站在他们桌前。 勒斯扔个他两个面值二十的银币，示意不用找了。 “下次我请。”等服务员走了，陶特有些尴尬的说道。 “当然要你请，这次只是替你付钱了而已。”勒斯理所当然的道。 听他这么说，陶特脸上的尴尬之色顿去，高兴的搂着他的肩膀。 “哈哈，下次我会记得带钱的。” “那下次我一个铜板都不带了，你可千万别忘了。”勒斯笑道。 “就算又忘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再刷一次盘子。” “哈哈，你还记得那次咱们都忘了带钱的事？” “我觉得你应该更忘不了，你说过那是你第一次刷盘子，而且还一口气刷了整个下午。” “当然，王尔德还说，以后他有钱了一定要雇个专门刷盘子的佣人。” 两人说说笑笑的回忆着年少时的趣事，起身准备离开酒馆各自回家。 这时候，在他们不远处，响起了吵闹声。 “臭婊子，大爷请你们喝酒，竟然不给我面子？！” 伴随而来的是酒瓶被摔在地上的声音，以及女人惊吓后的尖叫。 勒斯闻声看了眼，然后拍了下没有注意到的陶特，走向了那边。 贝拉此时的心情有点糟糕，也有些害怕。 今天是她在银行工作的第三十天，下午的时候，她接到了人事部的通知，自己成功通过了实习期，正式成为银行的一名职员。 为了庆祝自己正式成为银行职员，加上柜台同事们起哄让她请客，下班之后，她便邀请了几个平时还算照顾自己的女同事，来到银行附近的酒馆庆祝。 哪想到，在她们玩得差不多了，准备离开时，几个隔壁桌的男人过来搭讪，还要了瓶酒请她们喝。 这种情况下，贝拉她们当然不会搭理这几个一看就喝多了的醉汉，果断拒绝了他们。 可是这帮人却有些不依不饶，见到她们几个相貌都不错，硬是伸手拦住了准备离开的几人，偏要她们坐下再喝几杯。 贝拉和她的同事们自然是不同意的，并跟他们起了争执，有个脾气比较暴躁的女同事看他们就是不走，骂了他们几句，反而让几人恼羞成怒。 “马上给老子把这瓶都喝了，否则谁也别想走！”摔碎了一个酒瓶的小胡子男人砰的往桌上放了一瓶白酒，嚣张的对其中最年轻漂亮的贝拉说道。 贝拉为难的看着桌上的酒，喝是肯定不能喝的，这么一瓶高度酒，就算喝完之后他们不再纠缠，她也没办法安全的回家了，鬼知道他们几个会不会跟在自己身后。 可是，今天她是请客的人，在这里出了事情，她自然要负责出头的，正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 “喝你妈！”一道带着点熟悉的男声响起。 贝拉抬头一看，刚才在她面前的醉酒男人已经被另一道青色身影踹飞，直接撞在旁边酒馆的装饰壁柱上。 小胡子的三个同伴见此一幕，愤怒之色浮于脸上，拿着酒瓶和身边的椅子就冲了过来。 两三分钟后……全都做了一次空中飞人，撞倒了几张无人的桌子。 有点慢了。 勒斯虽然不是有多厉害，但好歹他也是一个军队出身的二级骑士，面对几个普通人，不收点力量，专找肉多的地方踹，可能运气不好，一脚都能把他们踹成重伤。 这期间，贝拉和她的同事们，在最初的惊呼后，倒是带着些津津有味的看着。 “银行安保部的这帮人平时除了在食堂调戏咱们以外，倒还是有点用。”有个叫娜菲的老员工轻笑说道。 勒斯身上的制服很好认，毕竟同在银行，虽然工作时间不一样，平时不怎么见到，但午间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安保部就算分批就餐，也经常占据银行食堂的半壁江山。 “这人是谁啊，长得挺帅的。” “勒斯？”贝拉认出了他，因为那天她误以为对方要去投诉自己，马上就要度过实习期，所以比较敏感的自己还差点吓得哭出来，也让她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 “勒斯？12号小队的队长，我男朋友也是安保队长嘛，前天在食堂吃饭时跟我提过，只是个二级骑士，但刚来就把对他不服气的新晋三级骑士队员打趴下了，据说军队出身的。” “长得倒挺有男人味，家里有钱吗？” “我男朋友听人事部说，好像是个荣誉男爵的儿子，家在紫荆街那里，还可以。” 听听，银行柜员虽然大多是普通白领阶层，但每天不知道为多少有钱人办理业务、过手大量金磅，紫荆街每套房产至少都要六千金磅，在她们嘴里也就‘还可以’…… 这边，小胡子从疼痛中转醒，发现自己的朋友们都躺在地上哀嚎，那个刚才将自己一脚踹飞的男人想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你别过来！打人啦！来人呐！”小胡子一边后退，一边喊道。 可惜，周围看热闹的人多，但就像刚才没人去管他们几个拦着几个美女不让走一样，也没人去管他现在要被人打。 勒斯顺手从地上捡起一瓶还没开封的白酒，这是刚才打斗过程中从装饰性酒架上掉下来的，不过酒是真酒。 蹲在小胡子面前，拧开瓶口。 “把它全喝了。” 小胡子死命的摇头。 勒斯皱了下眉头，冷声道：“想让我给你灌下去？” “你他妈别太嚣张，只是个银行警卫，你凭什么打人？我要去警察局告你！”刚才被勒斯放倒的一个小胡子的同伴头脑清醒了些。 确实，银行安保部在没有执行任务期间，是没有执法权和使用暴力的权利的，他们打人也会按照正常的法规处理，甚至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的工作。 ‘只要先把他吓走，老子雇个律师告死你！’ 那人心里狠狠的想道。 勒斯扭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说到警察，我也有点事儿想找他们。” 假装四下寻找，然后眼前一亮，朝站在不远处围观人群中的陶特招了招手。 “这位警官，我有些很重要的情况想要汇报！” 陶特憋着笑意，装出一副严肃的神情，快步走向了他们这里，周围的人群赶紧给他让出了条路。 他身上的半身甲上刻有花纹以及明显的警徽，涂装也是警局专用的深蓝色，很好辨认身份。 小胡子几人看到真有警察在这里，一个个马上呼喊起来。 “警官，他打人！” “对，警官先生，快抓住他！” “他这是在犯罪！” “我们正在喝酒，他无缘无故就过来打我们！” 陶特走到他们身边，先是装模作样的检查了一下几人的伤势，然后沉声对勒斯说道： “这位先生，为什么对其他人使用暴力？你是否知道这是严重的违法行为？” “警官，这正是我想要汇报的，今天我负责押运的银行资金差点被一帮匪徒抢劫，这几个人我看着非常眼熟，好像在抢劫现场见过，我怀疑他们很可能就是抢劫犯的同伙，刚才又在进行骚扰女性的流氓行为，一定不是好人。” 勒斯站起身，面色认真的解释着。 “什么？！”陶特‘大惊失色’的看着小胡子几人，抽出手中的长剑。 “你们几个被捕了！”陶特剑指小胡子，义正言辞的喊道。 又看向勒斯，道：“这位先生，谢谢您提供的线索，请马上帮我通知巡逻警察，好押送他们的返回警局。” 一听要被抓到警局，几人马上慌了。 “警察先生，我们不是劫匪！” “对啊，我们不是！” “我们是来布兰提斯办事的，今天才到这里。” 小胡子却没有说话，默默的拿起勒斯刚才放在他身边的酒瓶，一口闷了下去。 ‘咕咚……咕咚……’ “呕！”一瓶白酒下肚，小胡子马上开始拄着地面狂吐。 勒斯见此，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的神色，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站稳，倒是有点决断。 “这次我们栽了，可以了？”小胡子吐完之后，靠在壁柱上无力的说道。 “警官，真是抱歉，我好想记错了。”勒斯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陶特勃然大怒，“什么？这种事情怎么能记错呢？真是的！” 又和颜悦色的看着小胡子几人，笑道：“那真是抱歉，耽误你们的时间了，现在没事了，对了……你们是今天刚来布兰提斯的？欢迎你们！” “谢……谢谢。”小胡子勉力站起身体，拉着朋友们一起离开了酒馆。 小胡子看出来了，警察和那人是一伙的，自己斗不过他们。 小胡子几人是外地商行的采购员，今天刚到这里，也是第一次来布兰提斯，见识了这里的繁华与富有后，喝酒的时候有些兴奋过头，忘乎所以了。 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教训只能认了。 “各位美丽的女士，你们没事？”勒斯整理着身上的衣服，走到同事们面前。 “呦，勒斯队长，这是看上我们哪位了？这么绅士的英雄救美？”一个三十多岁，但风韵犹存的老职员娜菲打趣道。 “您这可是错怪我了，身为安保部的员工，保证同事们的安全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勒斯轻笑道，眼神却痕迹明显的飘向了坐在正中间的贝拉。 “哦~” 这几个女职员都是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了，对这种事情都挺有经验，彼此对视一眼，嘻嘻笑着。 “贝拉，那我先走了，谢谢你今天的款待。” “我也是，再见！” “我们也先回去喽，明天见，贝拉。” 很快，参加聚会的几个同事们都走了。 离开前还纷纷挤眉弄眼的朝着有些脸红的贝拉挥挥手，弄得她十分不好意思。 “那个……谢谢你，勒斯先生。”贝拉小步挪到他面前，轻声说道。 贝拉长得娇小，但身材很不错，此时穿着银行定制的白色花边长裙，雪白娇嫩的修长脖颈，腰肢盈盈一握，最令勒斯印象深刻的是她的一双大眼睛和银色的闪亮长发，说实话，完全t到了他对西方情人的幻想。 “想你这种漂亮的姑娘，我想每个有能力的绅士都会伸出援手的。”他的眼神闪烁着微光，嘴角微微上扬。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女士。” “我叫贝拉，贝拉·福雷斯特。”她低着头，小声开口道。 “那么，贝拉小姐，我能有幸送你回家吗？” “当然，谢谢。”贝拉羞涩的点了下头，对方的意思她很明白，但其实心中并不反感。 勒斯打了个响指。 “服务员，结账。” 服务员没有来，过来的是一位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带着礼貌而歉意的笑容道： “您好，先生和女士，我是这家酒馆的经理，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情，今天您二位的消费全部免单，以后的消费全部打九折。” 他身后的服务员端着装有银币的托盘，送到了勒斯面前。 勒斯冷漠的看了他们一眼，从口袋中掏出两个金磅，放入托盘中。 “不必了，这是损坏贵酒馆物品的赔偿，还有，这位女士在你们这里消费了多少？” “这……”经理有些错愕，他本来没想提刚才几人打架造成的损失的，之前服务员跑到办公室跟他说明了事情的经过，是被打的几个男客人骚扰客人在先，服务员没有及时处理，导致面前这位出手解决了问题。 勒斯见他不说话，扫了眼贝拉她们桌上的东西，作为酒馆常客，很容易就算出了价格，大概七八十银币。 又扔了一个金磅给服务生，勒斯对身边的贝拉做了个请的手势。 后者主动伸手揽起他的左臂，在经理和服务员不解的目光中，迈步离开了酒馆。 “你为什么不接受他们的赔罪？” 在等待有轨马车的时候，贝拉好奇的问道。 “你以后还会去这家酒馆吗？”勒斯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贝拉皱下眉头，想着刚才的糟糕事，摇了摇头。 “我也一样，所以，咱们以后根本就享受不到他们的九折优惠，而那些损坏的桌椅确实是我造成的，这笔钱应该赔给酒馆。 这样，在我以后跟别人说这家酒馆的坏话时，才能理直气壮。” 这家店的位置很好，装修档次也不错，可见是花了不少心思和资金的，老板也是在用心经营。 然而，在来此消费的顾客遇到麻烦的时候，酒馆方面却没有第一时间解决问题，这可不是在拉文克区这种体面人聚集的城区开酒馆的服务态度。 当时在贝拉他们旁边不远处就站着服务生，但并没上前劝阻小胡子他们，似乎想让客人们自己解决问题。 单从顾客的角度，勒斯自己都不想再光顾这里，动辄几十个银币的消费连个清净都买不来。 当然，心中确实不屑于接受酒馆的补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不是为了在准备追求的女士面前表露自己的霸气和财力，这也是动物求偶时的通常习惯。 “看来你对酒馆的怨气很大啊。”贝拉轻笑道。 他耸了耸肩，温柔的看着贝拉。 “其实也不是很大，相反还要感谢他们，给我创造了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 贝拉仍然只是羞涩的低着头，没有明确回应。 相对于其他女性较为大胆奔放的感情观念，贝拉作为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孩，从小性格腼腆，从中级公学毕业后也只是在姑妈家的面包店打工，直到自己应聘上银行柜台职员。 没怎么接触过社会，也没谈过恋爱，虽然以前也有人看上她，展开追求，但一个心动的也没有，经常都是严词拒绝。 不知道今天怎么了，面对只见过两面的勒斯，却有点不想拒绝他。 第三十一章 假期 从有轨马车上下来，勒斯将贝拉送到了她家楼下。 贝拉的家也在拉文克区，不过位置比较偏，只是普通的六层居民楼。 “那个……今天谢谢你，再见。”贝拉小声说了句，然后就自顾自的跑进楼内。 勒斯摇头失笑的看着她消失在楼梯上的背影。 ‘好歹客气一下，邀请我上去喝杯红茶也好……’ 没有气馁，潇洒的转身离去。 这只是第二次见面，贝拉的神情告诉他，这只是个比较矜持的女孩，早晚会追到手的。 贝拉快步瞪着脚上的小牛皮高跟鞋上楼，来到家门外，平复了一下莫名紧张的心情。 刚才和勒斯道别的时候，原本想飞快地亲一口他的脸颊，表示感谢。 但羞涩和母亲从小的教导让她最后还是没能放得开，反而为自己心中产生这种不矜持的羞人想法感到害臊，所以才没等勒斯回话告别，就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逃走了。 ‘他会不会觉得我没礼貌？以为我这是婉拒了他？ 哎呀，你在想什么呢，本来也没想这么早谈恋爱啊…… 可是，勒斯真是个不错的对象呢，礼貌、绅士、收入和家世都不错，还很勇武…… 关键是对我有想法……’ 胡思乱想了一会，脸色绯红的贝拉从手包里拿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走进客厅，贝拉发现一个有些瘦弱的中年女人正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借着桌旁的油灯整理着文案。 这是她的母亲，阿西娜。 一个性格刻板、保守的数学老师。 “妈妈，我回来了。”贝拉打了声招呼。 “嗯。”阿西娜板着脸看着自己的女儿，略微干瘦的脸上比同龄女性多出了几道褶皱，盘于脑后的银色头发略显灰白，让人感觉有些苍老。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我都准备去银行询问一下了。” 本来因为心中有些发春，而害怕母亲发现的贝拉一听这件事，才想起还没有跟母亲分享自己正式入职的喜悦。 “妈妈，我今天通过了考核，正式成为银行柜台员工啦，每个月的月薪有六个金磅，以后还会涨，您也可以不那么辛苦了。下班的时候同事们让我请客吃饭，所以回来晚了……” 这个时代的银行柜员工资可是很高的，因为所有的柜员还兼任着银行验钞机的功能，这需要对密码学和材料分辨有一定的造诣。 贝拉因为父母中一个是会计师，另一个又是数学老师，在他们的遗传天赋下，再加上长时间的银行培训，才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柜台职员，她们这一批，只有贝拉一人合格了。 阿西娜听完，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欣慰的对女儿说道：“恭喜你，银行的工作很稳定，这样你以后的生活就有保障，我以后也能安心的去见你父亲。” 贝拉的父亲在六年前去世，失去那份会计师的工资收入，贝拉家中的财政状况一直就不太好。 这间房子是租的，每月的租金就有将近三个金磅，以前有丈夫的工资支撑，还算绰绰有余的维持生活。可只凭阿西娜在学校的工资来说，负担的极为勉强。 一般在中产区，像这种家庭经济支柱离世、公司裁员、商铺倒闭等原因导致收入骤降的，都会为了减轻生活压力而搬到平民区去，那里的消费水平偏低，可以减轻支出压力。 但受过高等教育的阿西娜深知，环境对于孩子的成长来说非常重要。她所供职的拉文克第一中级公学的教学质量远比下城区要强，贝拉在这里结识的朋友也远比那里的更优秀。 所以咬着牙，坚持凭借四个金磅的月薪加上额外给有钱人家的孩子补课，还有丈夫妹妹家的帮助，才维持住她们母女俩在拉文克区还算体面的生活。 “妈妈，您在说什么啊，才多大岁数，就想着什么时候死啦？我以后还要让您住上大房子，过上天天有仆人伺候的日子呢。” “死丫头，就凭你的工资，咱们什么时候能住上大房子？”阿西娜笑骂道。 贝拉眼睛一转，靠在母亲肩膀上，顽皮道：“那我可以找个有钱的男朋友，让他给咱们买喽。” “你们银行的安保队长能买得起？” “他家还是挺有钱的，呃……” 贝拉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妈妈……你怎么……” “哼！”阿西娜脸色一板。 “我之前一直在阳台打理盆景，那小子一直从车站送到楼下，你还搂着人家的手，都被我看到了。” “咿……妈妈，你怎么能偷窥人家。”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 “勒斯，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早晨，瓦格纳家的餐桌上，众人对出现在餐桌上的勒斯感到十分惊奇。 “昨晚忘了跟你们说，银行放了我三天假期。”勒斯咽下口中的食物说道。 “为什么放假？你不是说在负责你们小队的主管没有轮到其他任务时，不会得到假期吗？”洛斯特勋爵问道。 安保部小队并非没有假期，因为哈罗德所负责的银行内部安保仅需要四只小队，负责银行高层保卫的六只小队大多数时间也没任务，所以，等自己上头的主管轮到其他的职责，才会有较为充足的假期。 勒斯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 “我们昨天早上的押运任务出事了，有人抢劫押运车，我的一名队员牺牲，由于编制不齐，加上考虑到我们的心态，所以放了三天假。” “真是太危险了，勒斯，你还是辞职算了。”玛丽莲夫人惊道。 “母亲，我又不是小孩子，说实话，这种事情我在军队见多了，也没见哪次轮到我死，您儿子命硬着呢。” 洛斯特的眉头却有些反常的紧紧皱在一起，对于军人出身的他，往常其实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勒斯的余光瞟到这一点后，感觉有些奇怪。 “勒斯。”洛斯特勋爵放下刀叉。 “父亲？” “你们什么时候轮值？” “大概还有十多天，两个月轮换一次。” “注意安全。”勋爵的眉头松了下来，认真嘱咐道。 “明白的。” “勒斯，你今天有事吗？”一旁默默吃着早餐的菲雅突然问道。 “什么事？” “我的同学今天要来家里做客，还要开一个小型茶话会……”菲雅含糊的说道。 “所以呢？” “她们见到你送给我的那个天空石，她们都很喜欢，所以想问你还有没有。” 菲雅有些纠结，她那个天空石制成的雕像拿到学校后，同学们都很羡慕，历史老师还借过去观摩了一番，她在历史记载中见过关于它的信息，可因为当年阿瑞斯军队收集走了所有坠落在歌明兰首都的碎片，一直没有亲眼见过。 菲雅纠结的地方在于，万一哥哥还有天空石的话，会不会被那些女同学们迷住，然后送了出去。 那样的话，她的天空石雕像就不是独一无二的了。 “没有了，你的那块是我手中唯一一块。”他摇了摇头。 要说全部的天空石都被阿瑞斯收走了是不可能的，当年陨石坠落之后，前去探查的各国间谍不知凡几，最大的那块悬浮在空中弄不走，散落在废墟上的碎片肯定会带走一些。 勒斯甚至有些怀疑，那块巨大的天空石是否就是梦境中浮空城的核心，可惜传说当年阿瑞斯将巨型天空石弄回去之后，就将它改造成了一座宫殿，据说皇室成员全都住到了上面。 不说布兰提斯距离阿瑞斯首都有多远，以他这小胳膊小腿，也不敢去捋虎须。 “哦……那好。” 听到这个答案，菲雅反而还有些失望，看来那些让自己心动的外国饰品和零食也捞不着了…… 吃完早饭，勒斯返回了房间。 昨天晚上他回家之后，在脑中构建了魔泉，并花费五个多小时的时间将其填充满魔力。 这个‘回蓝’时间要比在梦境中长了差不多一倍，因为现实中的魔素比梦境中稀疏了不少，也更加不爱流动。 昨晚储备完魔力已经很晚了，加上长时间的冥想，他的精神集中力也不是很好，所以并没有直接尝试在现实中释放魔法球。 现在，吃饱喝足的勒斯觉得是时候了，尽快的在现实中掌握魔法，才能让他有更强的底气去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以及搞事…… 第三十二章 来客 淡蓝色的魔法球再次出现在勒斯的手中。 不过，这一次是在现实中。 光芒照应在他的面庞以及瞳孔，染上点点璀璨。 勒斯茫然的看着手中的魔法球，有些不知所措。 ‘这玩意……该怎么收回去？’ 手中的魔法球内部所充斥的魔素目前正处于彻底狂暴的临界点，和三条抑制通道形成脆弱的平衡。 而这种平衡，依靠的是他一直用精神力维持整个模型的所有魔力通道的完整性。 他并不知道如何将狂暴的魔素重新恢复平时的惰性，又不能扔在屋子里。 想了想，勒斯小心翼翼的带着魔法球移动到了阳台。 此时后院并没有人，伦克驾车送父亲上班去了，马厩中的老养马人正在补觉，年纪大了睡眠就是不太好。 眼看四下无人，果断将手中的魔法球扔了出去。 随着魔素从后侧的推进通道中喷出，在空气中摩擦起‘嘶嘶’的响声，很快便击中了后院草坪上的一块空地。 不轻不重的闷响从下面传到三楼阳台，勒斯大概看了眼造成的破坏后，马上闪身回到卧室。 班恩管家的耳朵可是很敏锐的，这种异响肯定会引来他的查看。 果然，没过多久，班恩就来到了后院。 魔法球在草地上造成了一个六七十公分宽度，深度在五公分左右的浅坑，出来泥土之外，没有发现任何残留物，干净无污染。 班恩锐利的扫视了一下周围，尤其是后院的围墙，发现没有异常之后，蹲下身子捻起一撮坑中的泥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还有一定的温度、被火烧过的焦糊味、周围的草叶像是受过高温洗礼。 他脑中第一个闪现的想法就是黑火药爆炸。 可唯一的问题在于，没有闻到残留的火药味。 班恩记下了周围的所有状况，然后准备晚上告知老爷，这是不是某些人的威胁或者警告。 然后，便叫仆人将这处土坑填上，从后院草坪的边缘挪来一块完整的草皮，将其恢复原样。 菲雅小姐的同学们下午会来，可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影响了瓦格纳家的体面，让人以为他们连一块干净平整的草坪都维护不起。 勒斯回到卧室后偷偷瞄了两眼，发现班恩已经派人处理之后，也不再管了，左右也就是弄坏了家里一块草皮而已。 他现在想的是，再哪里找一间不会被打扰也不会打扰到别人的地方当做训练场，用来熟悉他的魔法技能。 刚才他弄出这个魔法球花了十秒的时间。 模型构架中的线路非常扭曲而没有规律性，但其由精神力构成的特性。让他只要在脑海中有一个完整的图像，就能意由心动，直接将精神力构成脑海中的复杂模型，至少目前这个魔法球的构架不会出现脑海中无法形成完整概念图像的问题。 可这个速度还是太慢了。 普通三级骑士不说，勒斯凭借自己在军队磨砺出的实力就可以独自应付。 但四级骑士的短时间爆发速度完全可以达到四五米每秒，还是不需要助跑提速那种。 以大多数战斗中，遭遇距离为二十米左右计算。 三到四秒冲到正在专心准备魔法球的他面前，无论是空手扭断他的脖子，还是一刀砍了他，时间都绰绰有余。 ‘想要进行正面实战的应用，至少要一秒钟释放一个，要是能达到半秒，四级骑士都能轻松击败。’ 如何缩短时间，他也已经有些眉目。 无非是调动精神力的快慢罢了，脑海中想出图形非常快，可调动精神力从魔泉中抽取魔力制作魔法球的法术核心以及用精神力在现实凭空勾勒出法术模型就需要时间，他的目的就是缩短这部分时间。 怎么做？很简单，条件反射。 频繁释放魔法球，让自己的潜意识神经习惯、记住这套操作，达到脑中一个念头，精神力就按照模型勾勒出框架并填入魔力核心、震荡魔力使其激活魔素的全套步骤。 ‘在布兰提斯，哪里有能够隐藏魔法球爆炸动静的房间呢？’ 勒斯想到了一种场所。 地下室。 ‘我在红枫街那两套房子的公寓楼，好像就有地下室……’ 勒斯拍了下手，就这里了。 这两天是每季度收租的日子，他本就打算去见一下住户，通知他们房租涨价的问题。 洛斯特爵士在几天前已经买下了红枫街的一套临街商铺并登记在菲雅名下，目前玛丽莲正在负责设计装修和联络采购乐器的渠道。 这套商铺的价格比勒斯预想的还要高不少，加上缴税和更名手续费，一共花了家中三千四百多金磅，一下掏空了家里大部分存款。 据洛斯特得到的消息，音乐歌剧学院的建设项目通知将在半个月后就会公布，到时候周边的房价肯定会迎来一波上涨。 而这座学院的建设也不单单是常规的教育需求，它有着更多的目的。 布兰提斯作为一座交通型商业城市，吸引整个大陆上的商人和旅客来此踏足，可以说是诺亚王国对外的一张名片。 然而，建立至今不到百年的布兰提斯非常缺乏城市文化和底蕴，就像是城市中的暴发户一样。 其他的城市存在悠久的历史、动人的传说又或是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再不就是出过几个知名度非常高的大人物。 而布兰提斯除了钱和大型商贸公司，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 布兰提斯市长和大部分高层对此也是有些耿耿于怀，他们想改变外人一提起布兰提斯，第一印象就是物价高、生存压力大，但商品丰富、能看到大海和很多船的刻板印象。 学院不是普通的音乐歌剧学院。 市政厅通过人脉和大量金磅的攻势下，请来了大陆上最顶尖的歌剧大师和音乐泰斗，又从首都音乐学院挖来了不少教学经验深厚的老师，力争布兰提斯音乐歌剧学院建成后，一跃成为王国乃至东大陆诸国中水平最高的新兴艺术类学院。 这样做，不但可以从其他方面提高布兰提斯的知名度，同样对于市政厅的官员们来说，也是一份不错的政绩，更容易被选入王国议会，在地位和权利上再登一个台阶。 勒斯对这所还没建立的学院能否真的能打响名气，招来大量有钱人家的学生，同样也是抱着极大的信心。 因为这所学院的院长，可是在大陆上都享有盛名的弗朗西斯·欧文！ 这位如今已经六十五岁的老人在这辈子的艺术生涯中，创作了无数令人赞叹的乐曲，同时也是一位非常反对战争的人。 弗朗西斯出生在一个领主叛乱导致常年打仗的小国，父亲是个子爵领主，童年生活虽然富足，但并不安稳。 后来在他十六岁那年，父亲战死，母亲因伤心过度自杀后，痛恨战争的他便放弃了领地继承权，将领地献给国王，然后带着从王室手中换来的资金，离开了故国，前往‘艺术之国’——乌兹格鲁门，进入首都思雅尼克的艺术学院学习。 在那里，他充分展现自己从小在音乐方面与生俱来的才华，短短十年时间，他所创造的乐曲和衍生的音乐剧便风靡整个大陆，甚至传闻中，他所创造的乐曲，成功感动了两个战争中国家的国王，挽救了成千上万的生命。 虽然勒斯对这种音乐救人的故事不太相信，很可能那两个国家本来就是借坡下驴。 但现在面临的是——他的两间房产距离不到一千米的地方，将有一名十几个国家座上宾的大艺术家坐馆开课，这一点是真的就足够了。 所以！ 房租，必须涨！ 穿上当初玛丽莲给自己选购的黑色及膝风衣和修身的长裤，内衬也是黑色马甲，束成马尾的绿色长发上带着一顶黑色短礼帽，和刚毅的面庞，完美的组合在一起，出现于铜镜之前。 “真帅。” 自恋的对着镜子夸了自己一句。 随即转身下楼，准备前往红枫街。 于此同时，瓦格纳家的门铃也响了起来。 班恩管家迈着稳重而快速的步伐前去开门，他本以为是菲雅小姐的同学有些失礼的提前赶来了，结果开门一看，却是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 “上午好，先生们，这里是瓦格纳家，请问找谁？” “您好，班恩叔叔，还记得我吗？我是勒斯的朋友，陶特。这位是我的同事道尔顿，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想要咨询一下勒斯，他在家吗？” 班恩看了陶特一眼，然后从记忆中翻出了当年他去酒馆找自家少爷的情景，这个名字和面容与眼前的警察很快对上了。 “我并不清楚少爷今早有没有出门，不过二位先请进。”班恩将两扇门全部打开，邀请两人先进来坐。 让客人在门外等待回复，可是十分失礼的事情。 陶特道了声谢，然后等到身边的同事迈步之后，才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班恩将两人带到了客厅落座，并让女仆端上饮品之后，微微行礼道：“二位稍等，我上楼看看少爷是否在家。” 其实他很确定少爷就在家中，但为了防止勒斯并不想见这两个人，他也方便说出少爷不在家的借口。 “麻烦您了。”陶特同事礼貌的回道。 不过，没等班恩转身，勒斯正好下了楼准备出门。 “班恩叔叔，刚才门铃响了？咦？陶特？” 没用班恩通知，勒斯一眼就看见了客厅中的陶特。 “非常欢迎你来我家做客，不过昨天你怎么没通知一声。”勒斯笑着走到客厅，陶特和他的同事礼貌起身。 “我并不是来做客的。”陶特摇了摇头，然后介绍起身边的这位。 “我的同事兼上级，道尔顿·爱德华督察。” “您好，勒斯先生。”道尔顿在他介绍完后，主动伸出了右手。 “很高兴见到您，道尔顿督察。”勒斯热情的和他握了下手，然后示意他们请坐，自己则做到了侧面的单人沙发上，稍微打量了一下这个道尔顿。 身高在一米七六左右，二十五岁左右，身材匀称，面容英俊阳光，衣服和头发整洁的一丝不苟，应该是一个很自律的人，职位是督察，在这个年纪算是非常优秀了。 陶特带着三级骑士的实力进警局，也不过是个警长的虚职而已。 道尔顿很有礼貌，坐下之后，率先带着一丝歉意的笑容开口了。 “勒斯先生，这次冒昧前来拜访，主要是因为我有一些关于抢劫案的情况希望向您再详细了解一下。原本我是要去银行的找你的，陶特听说了这件事，便和我说您这几天放假了，我得知你们是朋友后，冒昧的请他带我来到这里，很抱歉打扰您。” 一般像瓦格纳家这种中产阶层，在家中穿的衣服和出门的衣服永远不会混淆，勒斯身上的正装明显代表着他要出门了。 道尔顿不愧是警察，很细心的观察到了这点，并首先表达歉意。 勒斯微笑着表示不介意，接着有些疑惑的问道：“抢劫案发生在奥耐斯特区，我记得当时那里的警察局就已经接手了这件案子，为什么……” ‘为什么你作为拉文克警察局的人要来多管闲事？’ 这就是勒斯的潜台词，他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道尔顿听到他这么说，语气略带尴尬的解释道：“因为谢尔盖特局长并不信任奥耐斯特区那些同事的能力，而这件案子的侦破说到底也是整个布兰提斯警局的义务，所以他将这个案子从奥耐斯特区要了过来。” “哦？那他还真是个嫉恶如仇的好局长喽？”勒斯突然来了兴趣，“据说他最近还准备大力整治拉文克城区四周的治安，大力打击越界黑帮？” “没错，谢尔盖特局长确实比较有干劲儿。” 道尔顿的回答似乎带了些与众不同的态度。 “好了，勒斯先生，那我们尽快开始询问，以免过多的耽误您的时间。” “没问题。” 于是，道尔顿掏出一个小笔记本和木炭笔，准备记录。 “您还记得在楼上偷袭你的弓箭手的相貌吗？” “这不是记不记得的问题，而是我根本连影子都没见到。” 他坦诚的描述道：“当时我从车厢出来，箭手在右侧的楼上，我幸运的躲过一箭后，直接滚下马车躲到了车厢左侧规避，从头到尾都没见过。” 道尔顿没有失望，反而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展开之后竟然是一副人物素描。 “这个人您见过吗？” 勒斯先是有些惊讶于这个素描画的非常逼真写实，然后才仔细回忆了一下。 “抱歉，没见过，这副画是谁，又是谁画的？风格很硬朗、写实。”他好奇问道。 “谢谢您的夸奖，我在大学时跟室友学过一段时间的绘画，可能没有什么艺术天赋，只对这种简单炭笔画有点功底。 画中的人已经在昨天死了，在奥耐斯特区的一条巷子里，附近的人发现后报告给了警察局，我们通过手上的老茧和他身上的士兵牌上记载的兵种推断，他可能就是那个袭击你的弓箭手。” 第三十三章 日常（求票票，砸死我，别手软！） “死了？”勒斯心中一沉。 “对，被匕首割喉，一刀致命。” “同伙作案？” “鉴于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很可能是的。” ‘有点麻烦了。’他心中想道。 昨天的抢劫案，从宏观上来看手笔很大，进两百人的黑帮斗殴做背景，又事先组织上百穷人围堵银行，导致安保小队人手紧缺，投鼠忌器。 但真正实施抢劫的却只有两个人，仔细想想，虽然差点就被得手，但确实有点虎头蛇尾的感觉。 现在再看那个弓箭手被杀，总有着电影中常见的幕后黑手杀人灭口的感觉。 ‘这次袭击只是一次试探？看看银行的反应速度和押送小队的作战能力？’ ‘妈的，我这队实力被摸清了，会不会下次真动手的时候就找我们了？！’ “那两个黑帮查清了吗？”勒斯不由主动问道。 道尔顿遗憾的叹了口气，道：“大致查清了，这两个黑帮的势力不小，各有四五个掌握上百人手的头目，事后我们通过那两个黑帮的老大抓到了那两个人，都是受了陌生人一千个金磅，事后承诺还有一千，只要他们在特定的时间进行一场火拼，他们之前并不知道银行的押运车从那经过。” “他们说的可信吗？”勒斯表示怀疑，“会不会是被他们老大推出来的替罪羊？” 道尔顿否定了这个猜测，但没有说明原因，可能是觉得丢人。 贫民区的黑帮整体收入并不低，想刚才提到的那两个规模较大的，每月从商铺和公司收取的保护费就有四五千个金磅，但如果他们企图抢银行并被发现，银行股东们会让他们知道，贫民窟也存在正义！ 能拉起几百人的队伍，那些老大们都不是傻子，没人敢惹布兰提斯的那些真正的有钱人们。 道尔顿还记得，在昨天他们带走那两个头目时，正好碰见银行监察部的人代表银行高层去找那两个黑帮老大，道尔顿亲眼看到那俩大佬差点没给监察部跪下喊冤枉。 道尔顿他们需要黑景同事们的引荐才能见到、说话也被提醒必须客气的黑帮老大，在两个没有执法权的银行监察员面前却唯唯诺诺，令道尔顿从小立志打击犯罪的信念都有些动摇。 “我们那天运送的资金一共也就一万金磅左右，就算事后杀人灭口……两千金磅是必然打水漂了，抢银行都不算算利润比的吗？”勒斯无语道。 抢个银行就五倍利润，也不必花三十万印二十万假币的好到哪去。 “对此，我怀疑他们可能另有目的，这次只是在试探押运车的安保强度。”道尔顿同样觉得这不是一次独立的抢劫计划。 “对了，那个来自军中的强弓查了么？”勒斯提醒道。 “查了，但没什么结果。” 一般来说，奥耐斯特的警察局身处黑帮猖獗的环境下，因为利益关系和职业敏感性，对于这些黑帮所掌控的布兰提斯的走私渠道和黑市都应该了如指掌的。 但奥耐斯特的警察局真是纯粹的废物，他们和黑帮的关系竟然真的像好朋友一样，很多时候他们是真的光拿钱，完全不管黑帮在干什么。 道尔顿还是靠着自己的关系，托人在黑市问了一圈，最近并没有人出手过军用强弓。 “那好，我知道的只有这些。”勒斯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中午了。 道尔顿见此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 他这次来虽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可实际上一点收获都没有的结果，还是让他有点无奈。 “那好，谢谢您的帮助，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他起身微微行礼道。 勒斯也站起身，送他们出了门。 在不远处正停着一辆外观整洁、美观的马车，倒是有些让他感到意外。 再次表示感谢后，道尔顿先行一步走了过去，贴心的给陶特和勒斯留下点交流的空间。 “嘿，你不是因为昨天我把你扔下了就故意给我找点事儿做？”勒斯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昨天他在酒馆和陶特唱了出双簧之后，直接去找贝拉他们了，后来送贝拉离开的时候更是完全把这个僚机忘得一干二净…… 陶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解释道：“道尔顿不仅是重案组的小组长，他还是我们骑士中队的小队长，本身就是四级骑士，之前他帮我跟后勤处打了申请，我才被允许把母亲和妹妹接过来的。” 勒斯点了下头，还点人情嘛，他理解。 “下午还有事吗？留下了吃午餐。” “不用了，我还得跟着道尔顿长官接着查案子，他挺提携我的。”陶特对此倒有些高兴。 有机会立功，还是要比去银行站岗更好。 “那好，再见。” 目送陶特上了马车离去，勒斯莫名的笑了。 这个道尔顿有点意思。 从刚才和他的谈话中，勒斯发现他对警局中声望和人缘很高的谢尔盖特不怎么感冒，甚至语气中还带着些嘲讽。 勒斯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身为副局长、六级骑士，又是侯爵之子的谢尔盖特呢。 ‘道尔顿这个人可能就是个机会。’他在心中沉吟一声。 警察局的马车就像是公车一样，只有到了一定级别才能配发，但在这个时代，马车更高端一点，只有警察局职位最高的几人才有资格配车。 道尔顿的职位和资历显然不够格。 那辆马车是他私人的。 结合他年纪轻轻就能做到督察，家庭背景很不错，再加上对谢尔盖特可能存在的不满…… ‘有机会调查他一下，看看能不能合作。’ “少爷？”班恩看着勒斯站在门口有些走神，疑惑的问道。 “哦，班恩叔叔，您自己进去，我正好出去一趟。” “那晚上回来用餐吗？” “不用准备我的了，我大概要晚点回来。” “好的，祝您一切顺利。” “谢谢。” …… 中午的时候，勒斯乘坐有轨马车抵达了红枫街。 先找了个餐厅解决午饭，悠闲的看了会报纸，下午两点钟左右的时候，来到了他的两套房子所在的公寓楼。 看着楼门口管理员正惬意的睡着懒觉，他也没进行访客登记，径直上了二楼。 幸福公寓1201室和1202室，这两间相对的房子就是他的成年礼，当时它们的原主人生意失败，原本投资的房产急于出手套现，一千金磅的价格还是很便宜的。 先敲响了1201室的房门。 “您是？” 一位中年女性打开了门上的小窗口，有些警惕的问道。 “您好，我是勒斯·瓦格纳，这间屋子的房东。”勒斯带着礼貌的笑容，微微躬身道。 “哦，这两天确实是收租的日期，可……原本是一直是一位叫做班恩的管家过来的……”女人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似乎对于突然出现的新面孔，很难马上信任他的身份。 “没错，班恩是我父亲的管家，这间房子和对面的那间，其实是我的成年礼物，但在我刚成年之后便参军去了，这里一直由班恩管家负责，如今我退伍回来，父亲便将它们交还给我处理。”勒斯耐心的解释道。 其实他这次应该带班恩来的，这样就可以让租户明确的认定以后谁负责收他们的房租，可他还有些其他不方便见人事情要处理，班恩今天又忙着准备菲雅的同学聚会，所以他只好自己来了。 “这样啊……”女人还是有些不信，这附近的治安一直不怎么好，她可不敢贸然开门或者把租金交给他。 勒斯心中理解她的顾虑，幸好他带着房契和这家的租赁合同。 从风衣的内兜中掏出这两样东西，展开之后给对方看了看，这才让她相信了勒斯不是个骗子或者强盗。 “请进，勒斯先生。”女人打开了房门，带他进了客厅入座。 有个女仆正在靠近洗手间的地方洗着大盆里的衣服，这是临时雇用的打扫女仆，按小时或者工作数量付钱，正常来说一个普通家庭每周请一次，花费十个银币左右。 勒斯顺便打量了一下屋内的环境。 家具还是当年他父母买下房子时原房主留下的，已经有将近十年的时间，划痕和褪色不可避免，住在这里的租客也没兴趣更换，所以显得略微有些破旧。 不过住在这里的租客，收入水平并不是很高，对生活品质的要求更谈不上太过体面了，租房时对此并不是太注重。 并没有端上来咖啡或者红茶，因为热水要现烧，而勒斯只是来收房租的，并不会久留。 女人直接回到卧室，取出已经装在纸袋中准备好的租金，递给了他。 勒斯接过租金后没有揣进兜里，而是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开口说道： “女士，我今天来并不光是为了收取房租的，对于房租的价格，因为即将到来的市场影响，我决定上涨一些。” 女人听完并没有太大的意外，但还是有些为难。 对面平民区有块离这里很近的废地，这些年来一直没有进行再开发，最近却有小道消息说，市政厅有意在那里兴建一座学校，导致红枫街绝大部分的店铺都进行了频繁的转让和租金提升。 她也观察到很多原本经营的不错的店铺都关门进行翻修，还跟丈夫说过这件事情，担心他们的房租会涨价。 没想到房东的消息也确实灵通，之前以为下个季度时才会涨价的房租在这次就已经加价了，不禁有些暗道倒霉，在房租到期的节骨眼上传出学院建设的消息。 “那勒斯先生，以后的房租大概是多少呢？” 勒斯想了想，道：“六个金磅！” “什么？”女人下意识的提高了嗓音，这比之前翻了三倍还多…… 不禁在心底暗骂勒斯的缺德贪婪。 但嘴上她当然不能直接说出来，而是用带着些许不满的口气道：“勒斯先生，原来的房租只有一百八十银币，这也涨的太多了。” 勒斯笑了笑。 “相信您也知道这附近要兴建一座学校，不妨告诉您，那是一所音乐歌剧学院，市政厅高价聘请的师资力量会让这里成为诺亚王国乃至附近几个国家最高等的音乐和歌剧学府，而有能力供应子女进行艺术创作的家庭，应该很乐意在附近给他们提供一间远比宿舍舒适的住所。” 说完这话，他的嘴角都有些笑得合不拢了，活脱脱一个见钱眼开的财迷。 勒斯在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人交谈时，偶尔也会撕下成熟稳重的面具，回归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喜怒哀乐，并毫不顾忌的表现出来。 他害怕自己因为心中的秘密和仇恨迫使他伪装成一个滴水不漏的人，而失去了一个正常的二十多岁年轻人的本性，那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 面具戴久了就很难撕掉，他平时就需要多撕下来几次给自己透透气。 六个金磅的房租这个家庭根本承担不起，女人是全职主妇，负责照顾丈夫还有正在上学的儿子的起居，虽然丈夫的工资有七个金磅，可远远不足以承受这样的住房开销。 没有多少犹豫，女人直接说道：“我们负担不起这么高昂的房租，你租给别人。” 勒斯淡然点头。 “没问题，我给你们留下半个月的时间寻找新住处，下个月的今天我来收房，到时候把押金退给你们，这段时间我就不收房租了。” 女人有些意外，道了声谢。 她原本以为勒斯只能留给他们几天的时间，那样的话她就要赶紧找合适的住处。 拉文克区的房子可不太好找，尤其是这种不到两金磅月租的，刚才她还在想，除了红枫街以外，哪里还有便宜的房子。 平民区他们是不会再回去了，因为他们一家就是在几年前离开那里的，况且儿子的学校在拉文克区，学习成绩也不错，如果回到平民区，不仅要办理转学，还会回到不良青年聚集的平民区学校。 其实红枫街上的几个公寓楼中，像这样的住户有很多。 布兰提斯虽然存在贫民区和黑帮，但并不代表着这里的穷人永远暗无天日，作为一个经济城市，它需要大量的商业人才和中下层管理人才，平民区的人并不缺乏上升渠道，只要有能力，再加上一点运气，便可以一步一步的从贫民窟中住进平民区、中产区。 出身贫民窟中的奥比伍就是个例子，从这方面来看，布兰提斯确实是个充满机会的城市，阶级并未完全固化。 离开她们家之后，勒斯走到对门，准备敲响另一户租客。 其实现在就涨房租是有些早了的。 市政厅看中的那块地皮，原本是领主制时期，布兰提斯领主的一座别院，当时请来了顶尖的工匠和设计师建造，风格本就偏向文艺，充满艺术感。 经过二十多年的空置，主体建筑也并没有太大的损坏，反而被时间和海边的环境打磨出一股沧桑感，市政厅也是因为原有的大部分建筑可以保留，降低成本的同时还存在厚重感，所以才选中这里的。 但就算如此，依托布兰提斯发达的航运和贸易渠道运来各种建筑材料，学院的建设工期也要好几个月才能初步投入使用，这段时间对于他这种包租公来说，其实得不到涨价的收益，因为他的客户人群也就是那些有钱的学生，还没来呢。 之所以现在就提出涨房租，是因为勒斯本就想赶走这户租客，然后自己搬进来。 魔法球的练习需要独立的空间，家中肯定是不合适的，有现成的房子他为什么要出去租。 至于对面这间房子的租客，勒斯就不打算提前涨价了，下个季度结束时再让他们搬走就是了。 轻轻的敲了下门，等待了半天也没有回应。 ‘不在家？’勒斯皱了下眉头。 这间房子听班恩说租给了一对老夫妇，膝下子女好像是早夭了，五十多岁的夫妇俩以前开了家鞋店，如今年岁上来了就靠着积蓄度日。 这也是他选择赶走之前一家三口的原因，在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稍微做点好事，体谅一下老人。 ‘出门了？’勒斯暗道倒霉，算是白来一趟。 他准备收了下个季度房租，然后告诉他们一声房租涨价的事情，让他们能有充足的时间找到合适的新住处。 正当勒斯准备下楼，让管理员帮他给这对夫妇带话时，一股淡淡的尸臭味却顺着房间内窗户吹进来的微风钻进了他的鼻子。 ———————— 签约申请通过了，下午来了站短，将资料填完并提交了，接下来就是等审核寄合同？第一次签约，不懂咋个流程。 不过求个票票啊，我这推荐票还不到两百张，推荐票每天刷新，帮忙投下呗，虽然不懂什么运营，但我觉得新书期最需要的就是推荐票了，谢谢大家了。 第三十四章 谢尔盖特 半个小时后。 两名管理员找来的巡逻警察在勒斯的许可下，用身上的刀剑劈开了房门，并从中发现了两具早已冰冷的尸体。 并非自杀或者死于疾病，两位老人身上的刀伤和地板上的大片血迹，证明这是一起谋杀。 勒斯在房间内扫视一圈，通过尸体位置和地上的血脚印方向以及杂乱翻倒的各种器物，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两位老人中，女性死在床上，男性死在卧室门口，明显是小偷半夜从厨房的窗户爬进来偷窃，惊醒了熟睡中的主人，老人走出卧室准备查看，结果就被小偷杀死，紧接着为了防止被邻居和夜间巡警发现，又杀害了床上睡梦中的老太太。 “赶紧通知局里来人！”一名巡警对同伴说道。 “这位房东先生，麻烦你暂时不要离开，我们警长来了以后可能会向你询问一些事情。” 勒斯无奈的同意了。 随后两名巡警分别回去叫人和勘察现场，勒斯则在管理员的邀请下去他的休息室喝杯红茶。 “勒斯先生，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一些小道消息，关于红枫街的。”管理员讨好的端来一杯用普通茶杯装着的劣质红茶。 勒斯道了声谢，然后礼貌的喝了一小口后就将其放在桌子上。 “如果是说平民区那片贵族别院的改建，我是听说了。” 名叫汤姆的管理员闻言搓了搓手，笑容有些谄媚，三十多岁的年纪却能在脸上笑出一朵菊花。 “那个……既然您听说了这件事，那想必您也能确认真伪了，那这件事……” “是真的，那里要建成音乐歌剧学院，红枫街这一块马上就要繁荣起来了。”他干脆的说道。 汤姆想了想，也没再拐弯抹角。 “勒斯先生，我在这里当管理员已经有五年时间的，大家认为我干得还不错，可我知道，这栋楼的房主们很快就要换一批了，但我想继续干这份工作。” 勒斯一听就明白了。 幸福公寓是连在一起的三栋四层楼房共同组成的，不像现代的住宅楼，这里并没有物业。 平时像打扫楼道卫生、给楼顶的水箱灌水、疏通下水管道、记录访客等工作，都是由每栋楼的管理员负责。 管理员的人选由这栋楼的八位业主决定，并平摊维护费用和管理员工资。 说真的，别看这份工作并不体面，可汤姆的收入还算不错。 修理下水管也是一个技术工种，加上负责其他杂项事务，他一个月的工资有四个半金磅，再加上管理员休息室有个小隔间可以住人，免去了住房费用，汤姆每月能够攒下的钱甚至比勒斯的那家租客还多。 但幸福公寓马上就会迎来一波交易期，住在这里的业主们面对高涨的房间很可能会将房子卖掉，新来的业主们可就不一定继续雇佣他了。 勒斯在这栋公寓有两套房子，也就是四分之一的话语权，对于管理员的任免还是有不小的影响力的。 勒斯想了想，自己以后将住在这里一段时间，有个熟悉的管理员能方便点，于是说道： “接下来会来购买这里房产的人基本都是商人或者财政良好的家庭，他们并不会自己入住而是租出去，如果你想留下来，那就要提高你的职业素养，让人觉得你是个专业的管理员，加上你对这栋楼的熟悉情况，想要保住这份工作并没有什么问题。” “那我应该从哪方面提高？”汤姆不由问道。 勒斯指了指他的身体。 “我知道你工作和生活的地方都在这儿，但也不能穿的像在家里一样，去弄一套黑色管家服，平时带好白手套，内衬也要白色的，一定注意整洁干净，这样才能让业主对你有一个好印象。 然后，严格登记所有的访客名单，平时也要注意异常的声响，及时查看，让业主们看到你保卫他们安全的意识。” 说完，他又看了看汤姆的身形。 “你有骑士等级吗？” 后者犹豫的点下头，道：“年轻时练过一段时间，有一级骑士认证，后来觉得太费钱，就不练了。” 这很常见，毕竟每个人都曾希望成为正式骑士，获得优渥的收入，但有天赋和资金条件的毕竟是少数，很多人练练就放弃了。 “抽空锻炼一下，练出点肌肉来，至少能给住户一点安全感。”勒斯提醒道。 汤姆听完连连点头。 “好的，先生，谢谢您的指点。” 勒斯随意的点了下头，他只是结个善缘而已。 “对了，我记得公寓有地下室？” “是的，公寓在建造时设计了地下室，用来当做住户的储物间。” “面积大吗？” 汤姆在脑中算了下，回道：“大概每个有两米宽，七米多长，是个狭长的空间。” “嗯，知道了。” 这个空间用来练习魔法球是足够了。 接着，闲来无事的勒斯便跟汤姆了解起红枫街的情况。 一个小时后，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响起，好像来的人还不少。 勒斯饶有兴趣的从管理员休息室走了出来，准备看看这些警察在没有科学仪器和完善的理论基础下如何侦破这类入室杀人案的。 结果却从推门而入的一群警察中意外见到了一个人。 …… 谢尔盖特穿着一身洁白的警察制服走在最前面，领着手下们在巡警的指引下直接上了二楼，他要先去看看案发现场。 之前他刚去市政厅参加完关于音乐歌剧学院建成后，周边治安的整治问题，学院建成后本就会划归到拉文克区，所以他在会上向市政厅高层做了保证，一定会肃清黑帮分子在学院周围的活动。 高层先是赞扬了他前几天打击拉文克城区周边黑帮的猖獗气焰，然后又一再强调，从现在开始，就要严厉打击音乐学院周围的黑帮分子，建设出良好的治安环境，千万不能给带着子女进行前期考察的家长们留下‘他们的孩子来了会很危险’的印象。 结果，刚开完会返回局里，就听说红枫街发生了一起命案，初步判断是入室抢劫杀人，所以他就赶紧来到现场，督促手下们尽快破案。 勒斯深深的看了眼他上楼的背影，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消散心中逐渐升起的杀意。 五级以上的骑士能感知到他人的杀意，视两者距离和强烈程度有一定的察觉标准，他可不能在这里暴露出来，引起对方的警觉。 谢尔盖特进入凶案现场后，下意识的扶手捂着鼻子。 ‘这种腐烂的味道好长时间没闻过了，还真是…………令人兴奋！’ 硬底皮靴才在陈旧地板上，一步一步的来到死者面前。 “是谁报的案？” “局长，是这间房子的房东，他今天正好来收租，敲门没人回应，正好还问到了一股尸臭味，之后就报警了。”留在这里的那个巡警连忙说道。 “他在哪？” “我在这里，局长阁下。” 勒斯从门外等待的警察中走了过来，摘掉帽子微躬上身对他行礼。 谢尔盖特同样回礼后，双眼微眯，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年轻人，他在其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质。 “刚退伍？”他直接问道。 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军人，身上的气质很独特，就算勒斯平时都是一副绅士礼貌的样子，像哈罗德和谢尔盖特这种感知敏锐的退役军人同类，一眼就能发现。 “没错。”勒斯面不改色的承认道：“第一军团四年兵，中尉。” “哦？”谢尔盖特的表情略微有些惊讶。 然后露出了一个很有亲和力的笑容，道：“看来我们还是战友了，我也服役于第一军团。” 不得不说，这个人的相貌和语气很容易给人带来好感，表情严肃却不给人带来压力，笑容真诚又充满和善，让人体会到尊重的感觉。 如果不是勒斯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人，还真有可能被他骗过去。 “谢尔盖特上校的名声在我们这些底层士兵中可是非常大的，大家都很崇拜您，之前我和战友们还在谈论您什么时候能成为军团中最年轻的将军，哪成想传来了您退役的消息。” 听到这样的话，谢尔盖特的眼神猛然闪过一丝阴霾和愤怒，又很快收敛，用一副沉稳的语气道： “战场并不是一个人实现自己价值的唯一出路，这些年在我的从军生涯中，见过太多生命的流逝，我的战友不断牺牲，而我却无能为力。 说实话，我觉得很疲倦，所以才申请调往后方，转换一下心情。 但我依然梦想着通过其他方式造福这个国家和它的人民，竭力避免现在这种惨案，是我准备接下来的余生去贯彻的理念！” 啪啪啪！ 勒斯率先鼓起手掌，露出了钦佩的表情。 然后周围的警员也是如此，他们看向谢尔盖特的目光充满了尊敬和爱戴，部分年轻、充满正义感的警员更是激动不已。 谢尔盖特伸手压了压，让掌声停止。 “谢谢大家，不过我们还是先来看看这个案件，这位房东先生？” “我叫勒斯。” “勒斯先生，这对租户的情况您清楚吗？” “无儿无女的老夫妻，原来是在下城区开鞋店的，如今靠积蓄生活。” “您平时来这里吗？” “并不，我在这里有两套房子，对面的房子也是我的，都租了出去，房租每季度收取一次。” “那么，帕西，请帮我把这栋楼的管理员找来。”谢尔盖特朝门口的一位年轻警员说道。 汤姆也没用去找，他刚才和勒斯一起上来准备看热闹的。 “您……您好，我是这栋楼的管理员汤姆。”他有些紧张的走进现场，警察局长的威慑力对于他们这种平民还是很大的。 “不要紧张，我只是想了解一些关于这对老夫妇的情况。”谢尔盖特温和的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和善的语气和笑容平复了管理员有些忐忑的心，他之前听说有些警察为了维持破案率，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被强行认罪，所以有些害怕。 “皮特夫妇在这里住了有将近三年了，平时不爱出门，有时候皮特夫人会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晒太阳，经常会给在附近的孩子一些糖果和零食，皮特先生则有些严肃，成天板着脸，但他有时候也会帮邻居打理皮鞋，都是不错的人。” 说到这里，汤姆有些难过，他还被两位老人邀请到家里吃过几次晚饭。 “那他们和谁有矛盾吗？” “没有，至少我没听说过。” “上次见到他们是什么时候？” “大概六天前，没错，就是六天前。”汤姆想了下，然后确定道。 “你没有什么怀疑？” 坐在楼门口，几天都不见住户进出，应该会去问问的。 “因为最近皮特夫人生病了，好像是心脏不太好，所以皮特先生这一个月来都是一次买回两三天的食材之后就守在她身边，以防出现意外。 而且我也并不是成天坐着楼下，雨季就要来了，我前几天一直在修缮屋顶，防止漏雨。” 谢尔盖特点头回应了一下，随即转身看向来了之后就开始在屋内检查的一位四十多岁的老警察，轻声问道： “布鲁姆大哥，有什么发现吗？” 这是拉文克警局的资深警察，重案组组长，有着丰富的案件经验。 长相普通但有些显老的布鲁姆来到他身边，组织了一下语音后开始汇报。 “尸体上有不少苍蝇卵但还没孵化，以布兰提斯现在的气温来看，案发时间在一天半到两天半之间，检查发现，房间内的钱袋和首饰盒全都空了，应该是随机作案的入室行窃或者抢劫。 考虑到这类犯罪一般发生在晚上，三天前或两天前的零点到四点之间。凶手从经过装饰雕刻的突出窗栏借力爬上二楼，窗口没有破损痕迹，可能正是因为这家人的窗户忘记关，导致被歹徒选中。 关于歹徒，通过血脚印，大概判断为男性、如果不是天生脚大的话，身高基本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间，右鞋底磨损相对较大，惯用手为右手，成年，具体年龄无法判断。” 勒斯听完很是佩服，没想到无论在什么时代，专门负责一项工作的人，总有常人不能及的经验，他们或许缺少现代的科学技术支持，鞋印、指纹对比等东西无法采集，但凭借丰厚的经验，他们还是能发现一般人无法得知的线索。 第三十五章 沙马 布鲁姆作为老警察，远比谢尔盖特这个半路出家才上任两个月的半吊子要专业很多。 前者光凭现场留下的痕迹就能推断出不少事情，而后者只能学着重案组刚入职的警员，问涉案者一些基础的问题。 谢尔盖特的长处在于自身的实力和军队中学到的组织能力，而他自己也深知这一点。 对于维持警局破案率的重案组组长，一直是他努力拉拢并表现出重视的关键人物。 从他不称呼布鲁姆的警衔而是自降身份叫大哥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布鲁姆大哥，接下来的侦破工作就交给你了，我会为你们提供职权范围内的最大帮助，但一定要尽快破案，让这两位老人的灵魂得以安息。”他表情略带沉痛的说道。 “是，局长！”布鲁姆挺直身体，干脆的应道。 看来这位警局里的中坚人物，对新来的副局长也是很服气的。 谢尔盖特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部分警员离开了。 这次来了一共二十多人，其实完全没必要。 不过副局长亲自过来查看凶案现场，排场还是要做足的，也更能引起市民的关注。 等他离开后，布鲁姆吩咐手下开始走访这栋楼里的其他住户，询问他们是否在预估的案发时间听到什么动静或者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布鲁姆则亲自询问管理员，从邻里关系到他们的收入情况。 问的很仔细，看来他还不排除凶手是熟悉死者夫妇情况，知道他们有养老积蓄的邻居的可能性。 至于勒斯，倒是没他什么事情了。 除了被通知这间房子最近不能清理搬动，暂时封锁避免遗漏什么线索和证据以外，布鲁姆就没再和他说话。 勒斯也就没惹人嫌的继续留在案发现场，虽然出了些意外，但他关于房子的事情也算解决了。 半月后，不管案子有没有破，这两间房子他也都要收回来。 离开幸福公寓，天色已经渐黑，掏出怀表，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应该还来得及。’ 勒斯加快了脚步，走向了红枫街通往贫民区的方向。 要说红枫街的位置还真有点交通要道的意思，它正处于平民区、贫民区和中产区三者交汇的地方，人流量大、商铺多。 同时环境很复杂，两个下城区的黑帮在这里活动，收入勉强达到中产区生活标准的人也住在这里，三者之间是互相厌恶鄙视的关系，冲突矛盾经常发生。 原本红枫街中的一些尝试过骑士修炼的一、二级骑士会自发的组织起来反抗。 但最近几个月对面两个区的黑帮不知道为什么联合在了一起，频繁渗透骚扰红枫街的居民，手段也变得残忍起来。 不少带头反抗的人都遭到了血性的报复，才引起市政厅的重视和刚刚上任的谢尔盖特立功的机会。 红枫街与贫民区比邻的街道叫做卡纳比，勒斯来这里的原因很简单，他要找到奥比伍的那个朋友，从他口中问出那个能弄出火的小混混住在哪里。 徒步走了半个小时后，勒斯抵达了目的地——利梅牛奶配送公司仓库部。 从奥比伍口中套出的信息得知，他那个名叫沙马的黑帮朋友就在这里有一份工作，负责每天早上将仓库中成车的桶装牛奶运送到各个城区的分部，再由那里的人配送到散落的商铺中，等待客人购买或者送货上门。 之所以将仓库建立在贫民区这里，一方面是因为租金便宜，另一方面则是城外的奶牛牧厂就在靠近贫民区的南面。 仓库门口有两个警卫正在站岗，勒斯立起风衣的领子，遮挡住两侧脸颊的面容，将脑后的长发塞进帽子里，向他们走了过去。 当警卫发现他靠近，准备看清他面容时，勒斯掏出手帕，捂着嘴开始剧烈咳嗽。 然后便一直捂着嘴，时不时咳嗽两声。 “咳咳，抱歉，我可能患了感冒，晚上好先生们。” 两名警卫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病毒性感冒和着凉引起的感冒可没那么容易分清，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区别，但他们清楚感冒的人可能会传染给别人。 “站在那里就好了，你有什么事？”一名警卫让他停在了五米之外。 “我来这里是要找人的。” “找谁？” “沙马，他跟我说在这里工作，咳咳！” “他去旁边的酒馆喝酒了，在那边。”警卫拿起腰间的黑色棍子指了下方向。 勒斯顺着望去，酒馆门口挂着的油灯在逐渐昏暗的夜色下很醒目。 “谢谢两位。” “快走！”他们可不想得感冒，在布兰提斯，十个感冒病患中就有一个倒霉蛋死掉。 勒斯随即转身离开，进入了不远处的酒馆。 本国粮食产量的不足，导致酿酒行业不景气，商人们与其从外国进购粮食酿酒，还不如直接从国外运回来成品酒贩卖。 但诺亚王国的水果产量非常丰富，同样也可以用来酿酒，酒精度数不高，价格也就便宜不少，满足了很多买不起进口白酒的底层人民的口腹之欲。 贫民窟酒馆自然谈不上干净整洁，连桌椅都是缺胳膊少腿的，但这里的人也并不少，有的酒客们的桌子上还明目张胆的摆放着迷幻蘑菇这种被明令禁止的东西。 站在酒馆门口，勒斯还想着如何可以不引人注意的找到沙马，结果正巧听见了酒馆服务员喊沙马结清以前的欠账。 “知道了，你个该死的讨债鬼！老子早晚叫人砸了你这家店！”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引得勒斯看了过去。 “哈哈哈，沙马，你竟然敢砸杰夫老爹的酒馆，就不怕他砍了你？” “也就是杰夫今天不在，要不然他怎么敢吹牛？” “杰夫老爹年轻时可是能一个人砍翻五六个的好手，沙马你要多带点人啊，哦……我忘了，你现在还没有手下，哈哈。” 其他酒客一听就知道沙马喝醉了，纷纷调侃道。 在贫民区，沙马这样的底层黑帮并不会让人感到害怕，黑帮也有规矩，如果每天都因为一点口角打打杀杀，这里早就没人了。 这个酒馆的老板原本就是个黑帮分子，年纪大了之后便洗手不干开了这家店，他也不会允许什么阿猫阿狗就来拖欠他的酒钱或者闹事。 沙马没有理会他们，而身形有些摇晃的走到柜台，掏出一枚金磅扔给服务员。 “多的，先记着。” 说完，便走向了酒馆后门，他要去上个厕所。 昏昏沉沉的从茅房出来，头脑稍微清醒的沙马直接从后门离开，准备回仓库睡会儿觉，等到凌晨时分，城外牧厂的牛奶运来之后，他还要负责装卸。 可惜，没走多远，只见一道黑影从旁边的小巷中闪出，然后他就感觉到腹部传来了剧烈的疼痛，还没来得及惨叫和倒地，又被一股大力拉近了漆黑的箱子里。 “你是谁？想干什么都行，有话好好说。” 沙马被勒斯直接面朝墙按住脑袋，另一只手中的短刀顶在他的腰眼上，吓得他动都不敢动，只能不断求饶。 勒斯没有说话，顶住他腰眼的刀尖猛然刺入半寸。 “呜！” “咣当！” 沙马的闷哼声和他偷偷从衣服中摸出的匕首掉落声同时响起。 不要以为小混混就像脱光衣服的小娘子一样任君采摘，好像随便来个人就能一扫一大片，出来混的，要是没有点机灵劲儿和果断，早就死在黑帮火拼中了。 沙马从被勒斯按在墙上开始就不停地重复刚才的话，没被限制住的手却在假意挣扎颤抖的过程中隐蔽的摸向了衣服口袋。 可惜，勒斯练的皮尔斯格斗术，专门观察队友的肢体动作来判断敌人的进攻意图，沙马这点假动作对于他来说，观察一下肩膀关节的活动方向就发现了。 “别耍花样，问几个问题，回答的满意就不杀你。”勒斯刻意压低嗓音说道。 “好，好。”沙马连声应道。 勒斯也没废话，径直问道：“前几天，你参加的一次斗殴？” “没错，里面确实有个我们这边的小混混弄出一团火，然后就找不到人了，那个小火球的威力不大，对面那人只是眉毛被燎了一下，什么事儿都没有。” 勒斯有点愣了。 “你怎么……，还有人问过你这件事？！” 他开始很惊讶，然后马上就想明白了关键。 “是的，就在上午。”沙马郁闷的回答。 他也是很纳闷，怎么连着两拨找他的人都问这件事。 “是什么人？”勒斯的语速下意识的加快了。 “两个穿黑衣服的男人，直接找到我住的地方，问我是不是真的见过亨利那小子弄出个火球，还问我亨利住在哪。” “对了，我猜你也想知道他住在哪里？就在街尾那片平房里，红色房顶那间，房子是租的，我就知道这么多。” 沙马其实有些急智，从刚才他企图偷袭却被警告式的扎了一刀时没有喊出声就能看出来，偷袭失败，要是痛呼出声引来路人，那后面这位很可能杀了他再跑。 况且有过一次问话经验，他知道他们想问什么，很主动的就说了出来。 “那两人有什么特征吗？胸口佩戴什么标志了吗？”勒斯又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有，一身黑衣黑裤。” “把他们的问话再说一遍，原原本本的。” 沙马无奈的重复了一遍，其实也没几句话。 “最后……最后他们给了我一个金磅，刚才付酒钱的时候用掉了。”他最后犹豫着说道。 现在对他来说保命最重要，对方要求他原原本本的重复，那最后给钱的事情自然也要说出来，可他又怕身后这位认为他是想从自己手里讹钱，有些吞吞吐吐的。 “他们有没有威胁要杀了你？” “没有，只是在我想跑的时候拦住了我。”沙马一想起来就觉得大腿有点痛，那是被其中一个黑衣人踹了一脚，不过现在他的腰和肚子更痛…… 勒斯思考了半分钟，发现这家伙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便按着他的头令其蹲下。 “知道该怎么做吗？” “懂的，闭上眼，从没见过您，谁问都是没见过。” “嗯，从一数到一百，然后滚。” 勒斯松开手，缓步后退入巷子深处。 准备转身快速撤离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从内兜中掏出一个金磅，射向了蹲在那里沙马。 金磅撞在墙面上，正好回弹到了他的脚边。 他做人也有自己的原则，无论这个沙马是不是一个小混混，既然帮了自己，还被捅了成了轻伤，该给的报酬还是要给的。 第三十六章 ‘邂逅\’ 从另一头出了巷子，勒斯开始小心前往那个亨利的住处，心中则快速思考着刚才的收获。 还有人在找亨利！ 为什么找他，除了因为他放出个火球还有别的理由吗？ 这说明并不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够使用魔法，还有其他人知道魔法的存在，并在寻找会魔法的人。 他们出于什么目的、属于什么势力、对待魔法师的态度是什么？ 亨利的家很好找，因为卡纳比街虽然属于贫民区，但这里的建筑也基本都是三四层的楼房。 水泥在这个世界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出现，配合烧制的土砖，层数较低的楼房已经可以在较低成本下建造。 布兰提斯的街道两侧基本都是四层左右的楼房，用以容纳这里庞大的人口数量。 在林立的楼房中，卡纳比街尾的十几座平房就非常好找了。 沙马说的特征很明显，因为红色房顶的屋子只有一间，从街道走进平房组成的小巷，很快就找到了亨利的家。 亨利家并没有院子，只是一栋独立的尖顶平房，门口临街，木质大门上已经出现了损坏，门锁掉在地上。 看来那两个黑衣人已经来过了。 勒斯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平房的面积不大，只有五十平方左右，两个房间。 点燃一盏油灯，屋内已经被翻得杂乱不堪，衣服和一些锅碗瓢盆散落在地上。 勒斯暗道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 走进卧室，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书桌，几本书翻乱的书摆在那里。 他拿起一本，看了下封面。 《喀秋莎童话故事》？ 勒斯随即翻了翻，里面记载的都是一些带有奇幻色彩的儿童故事，主要描绘森林中存在一些妖精，它们可以从嘴里放出七彩的光线。 又或者是神秘的巫师，他们能运用自然的力量，制造雷电、火焰和冰雹，或者使大地隆起、制造海啸波涛，用以帮助人们击退野兽的袭击或者借此统治村民。 这些故事的原型都来自大陆上流传千百年的传说，用以满足人们对于掌控自然力量的渴望和幻想。 随后他又拿起另外几本，都是神话故事或者匪夷所思的传说。 ‘这个亨利是自发性感知到魔素，并在疑惑和好奇之下搜罗了几本童话故事用以做参照？’勒斯感到有些好笑，又有些莫名的嫉妒。 没有冥想法的帮助和指导，仅仅凭借每个人偶尔放空了心神的情况下感知到空气中的魔素，还侥幸的成功聚拢起来释放了一个火球。 亨利的精神力天赋一定非常强，如果搁在奈瑟尔文明，也能算是天赋异禀了。 仔细的翻找了一遍卧室，砖石结构的房间很难有暗格之类的东西，他也不擅长这方面的事情，最终无功而返。 亨利家里实在是太乱了，勒斯也无法通过痕迹判断出这小子是否被黑衣人抓走。 一边想着要不要继续寻找亨利的下落，勒斯一边准备离开这里，时间不早了，再不走可能就赶不上最后一班有轨马车。 不过，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就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亨利并没有被抓住。 为什么呢？ 因为门口有两个黑衣人正站在那里，目光死死盯着自己…… ‘这帮人……还在蹲亨利……’ 门口站着的两人没有蒙面，一个身材高大，腰间挂着把长剑，三十岁左右；另一个身材就要普通很多，还非常瘦，也很年轻。 他们一左一右堵在了门前，默默的看着勒斯。 “有什么发现吗？上头刚刚派我支援你们，防止这个叫亨利的太难缠，被他跑掉。” 勒斯突然开口道。 屋子里有两个窗户，但都是由木质格栏制成的，想要冲破它们闯出去并不算太难，但一定会让他的行动被拖延，到时候这两人实力未知的家伙围上来，可能被擒住。 巧合的是，勒斯为了方便晚上的行动，出门时穿的都是黑色衣服，用来起到夜行服的效果，而这恰好和对面的这俩人‘撞衫’了。 灵机一动，他想试试能不能装成它们的同伙，至少让他们放松警惕。 果然，在他的观察下，那个瘦子的身体有些放松，脸部肌肉也变得柔和不少。 “上头说，派来的是一位高级助理事务员，你的制服为什么没有蓝纹？”高大男人硬邦邦的开口说道。 勒斯在心中叹了口气。 装不下去了…… 这人眼中虽然没有怀疑的神色，但微微抖动的肩膀已经出卖了他，那是暗自运力即将出手的征兆。 而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错，我就是上头派来的高级助理事务员，但制服脏了，我临时借了一套；你说错了，我是上头派来的初级事务员，我的制服也不应该是蓝纹，蓝纹是执行级。 关键在于，他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故意误导，说出错误的信息，又或是真的在表示疑惑，哪有那么容易就鸡同鸭讲的碰巧对上了。 他只是抱着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想法，试一试罢了，只要他们放松一丝警惕，不再堵着门口，他就有机会突然发难逃出去，被堵在屋子里实在是太被动了。 看勒斯不说话，原本放松了警惕的年轻人也明白过来，对面这个人根本不是同事。 “乖乖站好，举起双手。”高大男人冷声说道。 勒斯不屑的笑了，从腰间拔出匕首，道：“老老实实的让你们抓？你在想什么？” “巴纳德大哥，估计跟我是同类，我先试试他。”年轻人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从兜里掏出一副内衬锁子甲和牛皮的钢制手套。 被称为巴纳德的高大男人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勒斯，沉声说道。 “别轻敌，他身上应该有骑士等级，一起上。” 话音刚落，他瞬间拔出腰间长剑，一个标准的踏前突刺，攻向心中暗道倒霉的勒斯。 面对袭来的钢剑，勒斯凭借超人的反应力和提前观察对手动作，侧身躲过，同时猛然挥向巴纳德的脖颈。 巴纳德后退一步，轻描淡写的闪过这狠辣的一击，右手长剑折返横扫。 一寸长一寸强，为了避免引起关注，他今天出门并没有带安保部配发的武器，在非工作期间，银行颁发的武器持有证也并不好使。 导致他现在只能用防身的匕首应对来袭的长剑。 显然易见，用匕首抵挡挥舞而来的长兵器并不是个好的选择。 巴纳德也没指望两招建功，他是逼着对方后退闪躲，房间太小，如果这一击就后退闪躲的话，马上就要被逼入角落，到时候面对他和同事的夹击，只能束手就擒。 但勒斯可是从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战斗能力，怎么会轻易就被人逼入绝境。 不退反进，无视寒光闪烁的长剑，手中反持的匕首随着手腕和手臂的扭转再次挥动，目标还是巴纳德的脖子。 在瞬间的决断和狠辣上，他的军人风格展露无疑，横扫的长剑不可能要了他的命，因为在马甲之下，他套上了银行发放的轻质胸甲，长剑瞄准的左肋部分也在它的保护范围。 这个一看就是正式骑士的巴纳德肯定能斩破胸甲，但毕竟只是一式横扫，破开防护之后的余力已经不足以给他造成重伤，而他的匕首，必然一击致命。 面对勒斯冷然的目光和危及生命的锋芒，巴纳德果断一个后仰，再次躲过这致命毒牙。 手中长剑挥舞的动作随之变形，力道散掉了八成，堪堪在勒斯的左臂留下一道四厘米的浅显伤口。 而当勒斯逼退巴纳德，令其重整平衡的短暂时间内，一颗淡蓝色的光球被他的余光所捕捉。 心中惊讶的同时刚想躲避，但还是晚了。 在他的侧背面，一颗蓝色并呈螺旋转动的光球被一直铁手握在掌心，擦过了他的后背。 一股撕裂般的疼痛感从后背传来，勒斯迅速平复心中的惊讶，借着铁手的推力滚向侧后方亨利的卧室。 随即扔出数本之前翻看过的书本当做暗器，阻挡紧缩其后的两人。 巴纳德上前一步，用长剑和手臂挡开砸向他们的书籍，然后发现对方竟然撞碎了卧室的窗户逃了出去。 勒斯有些踉跄的从窗外的地上迅速爬起，随便找了个方向扭头就跑，心中同时也松了口气。 ‘贫民区没有路灯，今晚的月光也不亮，只要脱离他们的视线后找个角落一躲，他们肯定找不到了。’ 可惜，跑了两步之后，他再次暗骂一声倒霉。 “怎么不跑了？”年轻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在他们面前，是一堵墙…… 亨利家的后面是一个死巷，不了解这里地形的勒斯在匆忙中选择了错误的道路。 无奈的出声叹了口气，他转身面对十米外站定的两人，抬起双臂平举与两侧。 看着对面年轻身手中依然闪烁着微微蓝光的魔力球，心中很是无语。 后肩还在传来阵阵的疼痛，大概是有巴掌大小的地方被擦破了皮，肌肉损伤不算太大，毕竟他还是在即将挨实这一击前，做出了闪躲动作。 “那玩意是什么？”勒斯朝他问道。 “你不知道？别装了，如果不是同样感应到过原力，并在情绪激动的时候释放过它们，你又为什么要来找亨利？”年轻人质问道。 勒斯保持着双臂张开的姿势，向两人表示不会动手，然后顺嘴胡咧咧。 “我只是听人说，贫民窟这种垃圾聚集的地方竟然有人会变魔术，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碰见话本中会法术的人了，原来你们真的存在，你手中的东西叫什么，真是神奇。” “连梅林法球都没听过吗？巫师的代表法术之一。”年轻人下意识的说道，“这可是常识，哦……对，你只是个野生巫师……” “梅林是谁？” “梅林，他是巫师的先驱，是所有人的引路者，第二条超凡道路的开创者！二十年来最伟大的巫师！” 年轻人脸色因为视线昏暗而无法看清，但他激动的语气令勒斯感觉到，他对这个梅林的崇拜。 “莫兰，别跟他废话了，先抓回去再说。”巴纳德的阅历比他更丰富，看出来勒斯好像在拖延时间，一直问问题。 说着，他往前走了两步。 “你叫莫兰？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勒斯笑着问道。 “怎么？”年轻人手拿魔力球，跟着巴纳德的身后，两人缓步靠近。 “你说的这个……嗯……梅林，他可代表不了所有的魔法师。 他只是一个天赋高、运气好的人，魔法的基础代表法术也不是你手中的那个‘螺旋丸’。 而是……这个！” —————— 额……有人告诉我新书期最好一天一章，说的还有点道理，把我弄得懵懵的，不过我暂时不打算改，昨天刚说完一天两章，而且本人对小幼苗也不太看得下去，先把字数涨上来再说。 第三十七章 撤离 话音刚落，在两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勒斯突然跳到一边，露出了一直刻意遮挡在身后两颗蓝里透红的魔法球。 其中内置的推进管道在勒斯精神力的操控下开启，喷涌而出的狂暴魔素飞快推着它们飞向了无比惊讶的巴纳德和莫兰。 ‘轰！轰！’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爆炸声从巷子中响起，伴随着的是二人的痛呼。 五六米的距离，他们根本无法有丝毫的反应，便被魔法球集中。 魔素爆炸的冲击波瞬间将两人击飞一米多的距离，然后摔在了地上。 巴纳德躺在地上，意识接近昏迷，他的胸口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和灼烧感，不用去看，他就知道自己贴身穿戴的薄钢甲已经变形，向内凹陷并压断了自己数根肋骨。 ‘沙沙’的脚步声传来，他费力的睁开双眼，右手摸索着之前脱手的长剑。 “战斗意志不错。”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 “咳咳……你……你……”巴纳德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人影，回忆着刚才那两颗飞速砸来的法球。 他从来没见过威力这么大的飞行法球，部门里记载的资料中只提到过在巫师之都有能够离手的高深法术，但却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什么时候，竟然有人研发出能够没有施法准备的前提下一击重伤三级骑士的法术了？！ “我什么我？本来只打算看看其他人如何使用魔素的，结果遇到你们两个。” 勒斯摸了摸旁边已经失去意识的莫兰脖颈，还没死，这小子的胸甲比巴纳德的变形小很多，好像是特种钢材。 “你们是什么势力的？为什么抓捕魔法师？”他拍了拍巴纳德的脸，问道。 巴纳德没有回答，双眼紧闭，似乎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实力强大的巫师为什么要将自己称为魔法师，但他作为一名军人，有着自己的职业操守和尊严，就算死，也不会透露任何情报。 勒斯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始摸索两人携带的东西。 两张金属身份卡、一支信号棒、捆人用的特制绳索、总共十多个金磅的现金，其他什么都没了。 勒斯想了下，将这些东西都收进自己兜里，又从昏迷中的莫兰手上取下那两只手套，随即朝天空拉响了信号棒。 之后，他便迅速离开了这里。 快速穿过红枫街后，他才在另一个街口的站点坐上有轨马车。 此时勒斯身上穿的是一套贫民区常见的麻布套袍，他的黑风衣上有两处破损和伤口，已经被他撕成布条进行简单包扎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也没坐后面的一等车厢，而是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 这个时候有轨马车上的人并不多，也没有理会这个下身穿着上等布料的长裤和皮鞋，上面却套着一件粗麻袍子，脑袋上却带着短礼帽的男人。 在离紫荆街还有一站地的时候，勒斯提前下了车，剩下的路程他需要徒步，并留心减少他人注意到自己的相貌和行踪。 半个多小时候，头冒虚汗、强忍疼痛的他走到了家门口，并拉响了铃铛。 班恩管家很快便打开了门，刚想说欢迎回家，就察觉到了少爷身上的衣服并不是出门时穿的，脸色也很苍白。 “少爷……”班恩赶紧上前搀扶住勒斯。 “小声点，班恩叔叔，客厅有人吗？” “没有，夫人和小姐下午招待客人后有些累，都已经回房休息去了。”班恩快速说道。 “扶我回房间，动作轻些，别让她们知道。”勒斯此时的声音有些虚弱，因为他背部的伤实在是太痛了。 班恩没有说多余的废话，马上扶着他上楼，进入了卧室。 在他的帮助下，勒斯咬牙忍着抬手动作引起的背部肌肉牵扯，脱下了长袍。 班恩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势，两处被黑色风衣做成的布条所包裹的伤口都在往出渗血。 眉头一皱，他严肃的说道：“少爷，还是去诊所。” “不用，伤口不深，止血以后不难处理，您去将药箱拿来。”勒斯咬牙道。 去诊所太危险，他后背上的伤太奇特了，像是擦伤和扭曲撕裂伤的混合体，黑衣人所在组织很可能有官方背景，大范围调查下他根本就无可幸免。 班恩想了想，答应下来，转身去取药箱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准备通知一下老爷。 此时的洛斯特也已经上床，半靠在床头板上，手中拿着一份妻子整理的乐器店装修方案和几个进货渠道商以及乐器定制、雕刻等方面的工匠，他需要做最后的决定。 家里的存款不多了，他需要和玛丽莲商量出最实惠的方案。 这时，卧室的房门被敲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洛斯特下床打开房门，班恩正脸色凝重的站在门外，在他耳边小声道。 “老爷，少爷刚才回来了，受了伤，还不轻。” “嗯？”洛斯特心中一跳，“怎么回事？” “不清楚，少爷没说，也不去诊所，说是在家处理。” “那好，去拿药箱。”洛斯特扭头看了眼熟睡的妻子，跟班恩一起离开了卧室。 当两人拿着药箱进入勒斯的房间时，他已经将上身的衣物都脱掉了，伤口在血小板的作用下已经初步止血，并不需要继续用布条绑着。 管家将手里的白酒递给他，示意勒斯喝酒阵痛，但被后者拒绝了，今天的事情还没有彻底理清，他不能让自己的大脑被麻醉。 班恩见此便麻利的打开药箱，拿出镊子和棉球，沾上高度酒后，开始清理替他清理伤口。 这个时代的医学因为没有受到教会放血疗法的影响，发展还算健康，诊所的医生一般都是通过各种草药来为患者治病，而在患处涂抹高度酒，则是从军队中传出来的办法。 因为他们发现，受伤的士兵在饮酒止痛时不小心撒到伤口上后，那里的伤口并不会发生常见的感染流脓问题。 洛斯特爵士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儿子因为白酒刺激伤口而频频闷哼，还有他身上数道狰狞的伤疤，环抱着的双手有些发紧。 左臂的伤口很快就处理完了，毕竟只是一道剑伤，消毒之后，敷上草药磨成的干粉，再用纱布绑好就可以了。 但后背伤就有些复杂了。 莫兰口中的梅林法球造成的伤势看起来就像起酥饼，一圈一圈的撕裂了他的皮肤和表层肌肉，形成了螺旋状的大面积损伤。 被撕碎的衣物中，也有部分纤维卷在那里，需要用镊子清理出来，表皮的损伤情况也比较严重，就算愈合，也会留下巴掌大的疤痕。 班恩作为一名老兵出身，对处理伤口可谓是很熟练了，花了二十分钟，彻底清理干净并将伤口包扎完毕。 “谁弄得？” 在班恩收拾药箱的时候，洛斯特男爵开口了。 “父亲，您听说过巫师吗？”勒斯直接问道。 “巫师？！”洛斯特眼神猛然一凝，“你遇到他们了。” “您知道巫师的存在？”勒斯心中一喜，这可是个好消息。 “知道一点。”洛斯特点了下头。 “据说在二十多年前，也就是天谴之年后，一个叫梅林的琴康人发现空气中存在一种能量，他研究出了利用这些能量的办法，自称为巫师，并在琴康那边开始寻找有天赋的人，传授这种名为巫师法术的手段。” “琴康？那我怎么没听说过巫师的存在？您又是怎么……”勒斯疑惑道。 “传说中，梅林奉行隐秘也是力量的一部分，在他的引导下，大部分琴康境内被发掘的巫师都十分低调，他们并不喜欢在人前显露魔法，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巫师基本都源自琴康那边，琴康又遭到阿瑞斯帝国的军事封锁，这件事才成立一件秘密。 我也是在前段时间才知道的这件事，王国秘密建立了一个搜刮巫师的部门，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布兰提斯前段时间也建立了分部。 我们所有政府部门的小头头都被叫去开会，严令不准传播巫师的存在，并要配合秘密部门的一切要求。” “这个部门叫什么？”勒斯语气莫名，眼神闪烁着微光。 “王室七处，由王室直接管辖。” 这个称谓，勒斯倒是知道来由。 诺亚王国进行制度改革后，王室的权利遭到了一定的消减，为了保证国王对整个王国的影响力，王室在议会上强力通过了建立直属王室的特殊机构——王室顾问局。 这个部门说是局级，但其体量和权利可不是局级部门能有的，其下辖六个部门，分别负责王室的情报、生活、保卫、智库、后勤保障、资产、仪仗等六个处，专职服务王室。 而这个第七处，则是顾问局唯一遍布各大城市的明面武力机构，实际上，已经超出了专为王室服务的范围。 勒斯从巴纳德和莫兰身上搜到的金属卡片上，也刻着第七处的字样。 这样一来，就对上了。 ‘王室搜刮有魔法天赋的人要干什么？以莫兰的战斗力来看，还不如一个全副武装的三级骑士，只要不被偷袭，‘螺旋丸’其实就变成骑士范畴的近战技能了，很容易被躲过。’ 勒斯在心中好奇着。 “勒斯，你怎么惹到巫师的？”洛斯特严肃的问道。 “不知道，在路上走着走着，就被人袭击了。”他如是说道。 “……”洛斯特。 “……”班恩。 洛斯特深吸一口气，忍住动手殴打伤员的冲动，愠声说道： “那我就先走了，你多休息，受伤的事情就不要告诉你母亲和妹妹了，免得她们担心。 还有……以后走路注意安全。” “好的父亲，您慢走。”勒斯起身送了两步，看着他们离开了自己的卧室。 ———— 合同昨天寄出，状态估计要改了，现在投资一下，貌似能轻松赚点，我不玩投资，不太懂这个，只是给大家提醒一下。 第三十八章 恩怨 小心翼翼的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勒斯摩挲着手中的两块金属牌。 从莫兰手上扒下来的手套他已经通过冥想感知检查过了，就是一副普通的铁制手套，估计是用来保护双手，防止被法术误伤的。 亏得他还以为这东西上会附加一些法术或者增益效果。 ‘第七处，果然是个官方组织……’ 其实从沙马讲述了这两个黑衣人的事情后，他就有了这种猜测。 沙马没说那两个人蒙面，也就是说他们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暴露，后来也没有杀人灭口，反而给了沙马情报费，这种温和的行事手段，一定程度上代表他们堂皇正大，不怕查。 符合这种条件的也就是由官方背书或者由顶级权贵支持的势力。 他之所以没杀两人，也是怕激怒这种背景深厚的组织，他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不被发现身份，尤其是今天用出了来自奈瑟尔文明的独特魔法技术。 ‘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要加入这个组织？’勒斯心中沉吟。 当个独行侠并非上策，修习魔法也忌讳单打独斗，对于浩瀚的魔法世界来说，一个人很难全面的掌握所有的技术、破解所有的难题，也不可能精通各个流派分支。 就勒斯在梦境的图书馆中看到的书目，至少有魔药、法阵、附魔、战斗、傀儡、魔法建筑、法术开发、魔素理论等方方面面的科目。 不是他谦虚，就凭自己这点精力，想要弄出梦境中的浮空城这种集齐各个学科顶尖技术的奈瑟尔文明最高魔法造物，没个千八百年想都不要想。 就算他有毅力，也要看看图书馆里有没有乌龟的血脉移植技术…… 况且，当他得知亨利和莫兰这种天赋非常高，但却暴殄天物式利用魔素时，心中好为人师的欲望和优越感也有点冒头。 亨利如何使用魔法他没见过，但莫兰这种看样子接受了一定传承的魔法师，竟然用纯粹的魔力凝聚法术，粗浅的利用了魔素在一定条件下的切割属性，实在是浪费了他苦心积攒的魔力和优秀天赋。 那个发明法术的梅林，毕竟只研究了魔素二十年时间，想要彻底的了解并运用魔素在精神力震动频率下产生的各种属性，根本不可能，所以才弄出了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法球出来。 ‘现在不是时候，等弄死谢尔盖特之后，再考虑，而且毕竟我现在也只会个魔法球，自保能力不足，需要暂时低调。’ 勒斯做好了打算，先不去管什么第七处和本土魔法文明的发展萌芽，优先提高实力并替战友报仇才是目前要做的事情。 至于他跟谢尔盖特的仇怨到底是什么，其实也很简单。 总的来说，一切的起因都在他带领部下所执行的一次任务。 尼古门纳作为原歌明兰首都，它的毁灭原因和不时流出的天空石碎片，一直都吸引着不少人的关注。 这里面就包括第一军团上校谢尔盖特。 十个月前，他在没有通知上级的情况下，利用自己的职权，从前线巡逻部队抽调了二十支小队，亲自前往尼古门纳调查。 说是调查，但实际上，谢尔盖特只是为了见识一下昔日最强国家的首都，以及那片被陨石毁灭的废墟。 之所以从前线巡逻部队选人，一方面是因为他本就是巡逻部队的长官之一。 另一方面，巡逻小队经常深入边境的深山中，野外生存、侦查、隐蔽等方面都有不错的经验。 勒斯当时所在的小队不幸的被选中了。 当时，他们并不知道这只是谢尔盖特的私人行动，还以为是军团最高层所下达的秘密任务，虽然都觉得非常危险，但军令如山，只好跟随谢尔盖特秘密潜入。 那次的任务耗时长达四个月。 他们接连隐蔽穿越了洛兰要塞外的军阀控制区、阿瑞斯占领区，历尽千辛万苦、尝遍担惊受怕才抵达了位于琴康议会国与阿瑞斯对峙区域后方仅仅八十公里的尼古门纳废墟。 其实，那里也只是一片庞大壮观的废墟而已，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阿瑞斯在进行初步挖掘了几座议员和商人的大型住宅之后，发现难度太大都放弃了。 时隔二十年，那里甚至没有阿瑞斯的部队驻守。 他们在那里待了两天不到，谢尔盖特满足了他见识传说和历史的愿望，又干脆的下令返回了。 勒斯他们只能继续带着疲惫和胆战心惊的情绪再次往回走。 在回来的路上，他们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一队阿瑞斯的补给运输队在机缘巧合下发现了乔装打扮成商队的他们一行人。 本来阿瑞斯士兵并未怀疑他们是士兵，只是照常的准备打算弄些油水出来。 其中的一名小队长看上了伪装成商队老板的谢尔盖特身上所佩戴的一枚戒指，想要抢过来。 正常来说，不管这东西是否重要，给人家就是了。 他们现在身处阿瑞斯控制区，距离洛兰要塞几百公里，中间还隔着几个敌对军阀势力，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发现。 可不知道是那枚戒指真的很重要，还是养尊处优的侯爵之子太过娇惯，不但拒绝了那个阿瑞斯军人的要求，还直接命令屠灭这只百人左右的运输小队。 在损失了二十多名战友之后，他们成功全歼了对方，但行踪也暴露了。 没等他们继续乔装前行五十公里，就被阿瑞斯的追击队伍撵上，开始了正式的逃亡之路。 阿瑞斯在歌明兰控制区的军队数量因为需要镇压时常发生的民众暴动，本就处于分散状态，以便于强势控制和弹压。 他们在进入军阀控制区这段路上，足足碰见了九支参加搜捕的百人中队。 虽然他们每人配备了双马，机动力上超过半数由步兵组成的追击队伍，但他们的人数和体力则处于完全的劣势。 他们必须不断的逃窜，因为一旦阿瑞斯在军阀那边驻守防御的军队收到消息派出训练有素的骑兵队伍加入围堵，勒斯等人就会被彻底堵住。 一路上，勒斯不知道交战多少次，部下十一名士兵牺牲七个，其中有两个好兄弟为了保护他这个队长而死，两个主动留下断后。 勒斯原本以为自己并不喜欢这个不知虚实的世界，也对自己的军人身份没有什么归属感。 他对自己的士兵确实很好，但那只是为了更好的掌控他们，让他们听从自己的命令。 可当他们死死的挡在自己的身前，用肉体抵挡阿瑞斯游骑兵的手弩箭雨、从身后砍来的长刀时，喊着‘队长快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错了。 这些异发异瞳的士兵，对自己来说并非只是同事和手下，也并不是落后、无知的低等文明土着，他们是自己的战友、兄弟！ 他恨自己对战友手足的牺牲无能为力，恨这次不知缘由的该死任务，更恨谢尔盖特这个抛弃士兵、独自带着几名亲信逃跑的废物长官。 勒斯他们这二百多人最后跑到军阀控制区的时候只剩下不到一百，在军阀部队的围堵下，最后回到洛兰的竟然只有四十七个。 而后他们得知的情况更加令人愤怒。 先前逃回要塞的谢尔盖特申请了退役，并在他们返回之前得到批准，已经离开洛兰了。 这时他们才知道，谢尔盖特并没有得到军团决策层的命令，就违反规定，私自调用了他们这二百多名军人掩护他穿越近七百公里的距离，只为了见识一下尼古门纳那个着名的陨石坑和历史遗迹！ 他原本打算悄悄去，悄悄回。 那样的话，身为巡逻警戒部队的指挥官，他就可以凭借自己的官职和侯爵的影响力，按下自己擅自调兵出境的行为，美其名曰侦查敌情。 这也是他离开岗位四个月没被发现的借口。 谢尔盖特对上面说的是，他要亲自带人深入军阀腹地进行情报侦查，为军团积累地形、军事、民情等方面的情报。 如果勒斯他们这二十个小队平安回来了，或者还能回来一半，可能谢尔盖特都不会果断离职。 但在阿瑞斯控制区他带着自己的手下脱离显眼的大部队逃走时，带出来的士兵就已经伤亡过半，他知道自己回去后根本无法交代了。 所以他顺道也坑了军团一把，在他们不知道自己擅自行动和造成的严重后果时，利用侯爵的影响力快速退役，等勒斯他们三三两两逃回洛兰要塞，军团高层发现真相之后，谢尔盖特已经脱离军籍。 王国议会当初为了不让军队势力做大，严格限制了军部的权利，所以就算军团对已经脱离军籍的他狂怒不已，但根本无权处决早已不是军人的谢尔盖特。 后来勒斯也听说了议会对他的处决。 谢尔盖特的罪行由户籍所在地，也就是布兰提斯的法院负责，还是秘密审理。 但一个民事法庭，根本没有针对渎职军人的处置法条，再加上谢尔盖特的父亲卡奇侯爵位列王国议会议员，这件导致一百九十六名士兵无辜死亡的案件最后只判了个针对政府公务员的失职罪名。 最后判决谢尔盖特缴纳十万金磅的罚款，而这笔罚款也并没有到军团的手上，直接被布兰提斯市政厅接收。 而谢尔盖特就这样逍遥法外了，甚至几个月后，在他父亲的运作下，重新进入王国政治舞台，成为拉文克区警局副局长！ 这件事对谢尔盖特和他身后的侯爵来说，基本没什么影响。 王国改制后不久，天谴事件就发生了，歌明兰军队中贵族势力掌控的部队叛变让他们吸取了教训，贵族在军团的领导层只占五分之一的比重。 谢尔盖特身为侯爵之子，最多也只能在军团中当上少将，掌控的军队和上校职务时差不多，一万人左右。 卡奇家族对此并不是非常在意。 甚至谢尔盖特这个和勒斯同行数月的长官都不认识他，虽然当初谢尔盖特本就不直接给他们二十个队长下命令，而是由亲信代为传达，但也说明他从未在乎过当初带走了哪个士兵，又有谁死在了那里。 勒斯对此简直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军团和刚德列夫元帅最后都只能认了，他区区一个少尉小军官能怎么样。 第一军团在议会中就此事发表抗议无果后，也没再追究，军方在议会的势力太小了。 但军团也自掏腰包安抚了牺牲的士兵和勒斯他们这些侥幸逃回了的士兵。 所有活着的人无条件晋升一级，加上二百金磅的补偿金；牺牲者全部定为烈士，抚恤金按军衔上调一级后双倍发放。 但对于这件丑事，军团要求所有知情士兵封口，不允许告诉任何人。 和勒斯一样，大部分幸存者经过此事后都选择了退役，他们对军团很失望，对自己的军队生涯也心灰意冷。 洛斯特和班恩觉得勒斯在军队混得很不错，才能年纪轻轻就升为中尉，但实际上不过是军团的封口费和补偿罢了。 他把属于自己的二百金磅补偿平分给了为自己挡刀而死和自愿留下断后的四个战友，然后便申请了退役，回到布兰提斯，准备找谢尔盖特报仇。 他知道王国的改制并不代表贵族就真的和其他人一样了，这些人依旧拥有极大的隐形特权和势力。 谢尔盖特本身还是是一名六级骑士，能轻易察觉危险、血气形成的铠甲让他砍个几分钟都无法击破、一只手都能轻易捏死自己。 但勒斯觉得这些都不是放弃的理由。 他其实并不是个容易热血上头的人，如果当初他们小队完好无损的全都幸存，他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和动力去找谢尔盖特报仇。 别人死的冤不冤他不管。 但是！ 他手下死的那七个人都要算在谢尔盖特头上，甚至没有其中那四个舍身的士兵，他也一定回不来了！ 他到现在还经常能梦到自己在军队中的生活，那些手下士兵们平时脸上看着像讨好，但实际上心中却是尊敬的笑容。 梦到他带着士兵巡逻途中打猎，并用猎物做出前世的炒菜，让手下们吃得满嘴流油的样子。 还有……他们临死前的不甘怒吼和让自己快跑的喊声…… 这笔账，他一定要和谢尔盖特算清楚！ 第三十九章 日常 寂静漆黑的小巷中。 “在这边，他们应该从窗户追出去了。” 阵阵脚步声传来，五名身着黑衣的男人从亨利家的卧室窗户跃出，分别朝两边的搜索。 靠在墙边的巴纳德听到声音，费力的用手边的长剑敲响了墙上的砖石，心中松了口气。 ‘等了一个小时，终于来了……’ 他旁边的莫兰仍然处于昏迷中，巴纳德检查过他的伤势，这小子运气不错，那个人可能小看莫兰了，给他的法术中，蕴含的法力不多，所以肋骨一根没断。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醒。 巴纳德猜错了，勒斯也猜错了。 勒斯用风衣遮挡下释放的两个魔法球是同等威力的。 而巫师在第七处虽然珍贵，但并非高人一等，他的胸甲和巴纳德是同款。 莫兰之所以仅凭一级骑士的体质没被魔法球的爆炸轰断肋骨，是因为他之前下意识的用手中的梅林法球撞向了飞来的魔法球。 梅林法球虽然在技术上来说非常落后，魔力利用率极低，但有劣就有优，完全由魔力构成的球体在坚固程度上远超奈瑟尔文明的魔法球，因为它更像是实心的。 从里到外的所有魔力都在莫兰的控制和约束下进行同向旋转，更凝实，精神力的操控程度更高。 从物理角度来说也就更硬。 在与魔法球对撞后，虽然还是没有顶住爆炸冲击，但经过梅林法球的抵消，冲击波又是先经过莫兰带着的铁手套才传到胸口，威力大大下降。 之所以莫兰仍然昏迷不醒，还是因为他的梅林法球中掺杂了大量的精神力，法球被冲散后，来不及撤去精神力而被顺着反噬了，大概还要沉睡几个小时才能醒来。 “巴纳德，你们怎么样？” “没死的话，还算好。”巴纳德忍痛笑道，“你轻点动我，肋骨断了俩根，回去要让凯瑟琳医生帮我开刀接一下，嘶……想想都疼。” “好，我去马车里拿两副担架。” “莫兰怎么样了？咱们分部就六个巫师，这小子可别死了。”另一个人问道。 “没事，昏过去了，可能是那个什么劳什子灵魂力的问题，之前他跟我说过，学习法术时出大错了也会昏过去几个小时。” “没事就好，不过，你们怎么弄成这个样子？那个亨利回来了？他这么厉害？” 巴纳德闻言，眼中仍带着一丝惊讶，摇头道：“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回去我再汇报，咱们这……好像出了个高级巫师！” …… 第二天早上，勒斯像个没事人一样下楼和家人一起吃了早餐。 他这两处伤，主要就是疼，并不会影响行动或者说稍微动动就会崩开伤口。 “昨天晚上几点回来的？”玛丽莲夫人问道。 “大概是九点。”他咽下口中的食物后回道。 “干什么去了？” “见朋友。” “嗯？男士还是女性朋友？” 本来随口问了一句的玛丽莲突然来了兴趣。 “男的，就是您从小说学习好的那个王德尔。” 勒斯苦笑的编了个说辞，母亲对于让他找个女朋友赶紧结婚生子的欲望真是强烈。 “王德尔？哦，我记得他，那个小伙子现在干什么呢？” 作为一个别人家的孩子，王德尔的名字因为被她说了不知道多少遍，所以印象很深刻。 “他当了一名公诉律师，现在为法院工作，但有好几家大律所已经向他发出邀请，相信过不了几年，您就能从报纸上看到他的名字。” 玛丽莲听完突然有些惋惜的说道：“早知道的话，菲雅那个乐器店的转让合同就请他来审查就好了，凭白给外人两个金磅。” 为了避免发生纠纷，加上大多数人平时不会接触到合同的制定和编写规程，所以像这种涉及数额较大的交易，双方都会聘请律师，协商制定合同，把两边谈好的条件用受法律保护的规范文字写出来。 而就这么一张合同，律师的要价都在两到四个金磅之间。 瓦格纳家的转让合同因为是一次性付清加上双方并没有额外要求，合同非常简单，才花了个最低价。 “对了，菲雅的店铺装修的怎么样了？”勒斯关心的问了一句。 “还没正式开始，你父亲还没决定用哪家的装修队，他们的价格差距不小。” “没错，我需要请熟人打听一下他们几家的声誉如何，才能做出选择。”洛斯特接口道。 勒斯观察了一下父亲，他好像没把昨天的事情放在心上，像往常一样保持着肃穆的表情。 “菲雅，你有什么想法吗？”洛斯特问向正在喝牛奶的女儿，自从勒斯回来之后，玛丽莲夫人就严格要求她必须吃早饭。 因为由于勒斯的工作时间问题，他们平时很少有空坐在一起，大多数见面时间集中在早餐和晚餐的时候。 菲雅眨着眼睛看了看父母，然后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意见。 对于自己即将成为乐器店老板这件事，她还没什么概念，也懒得去管。 而且，反正她说什么意见父母也不会听。 比如之前她希望把乐器店装修成恐怖城堡风格，说这样拥有个性洋溢的氛围…… 之后父母就再也没在这方面跟她有过什么交流。 洛斯特也只是随口一问，表示尊重女儿自己的意愿，毕竟那是她的店铺，但如果这丫头再提什么把墙面刷成血浆色，他就当没说过算了。 吃完早餐，大家各奔东西。 男爵去上班，玛丽莲和丈夫一起出门，托克送完洛斯特之后，马车会载着她去见见朋友，菲雅也要去学校上课，这是大多数时候，瓦格纳家成员的日常。 顾忌身上的伤势，勒斯哪也没去，回到房间后，开始训练自己的魔法球释放速度。 自从冥想成功以后，他已经能借由尽可能贴近冥想状态的那种空灵感，单纯释放自己的精神力了，这也是施法的先决条件。 训练基于场地和无法取消成形后的魔法球的原因，算是个不完全品。 只能先练习快速构建法术结构，不往里填充魔力并震荡激活，这样一来，也就不会吸引附近魔素的聚集，省得他练一次就要真的释放一次。 接下来的两天假期时间，他就蹲在家中练习快速架构法术模型，精神力剩余三分之一后，就改成冥想，转而加快精神力的恢复，然后继续练习。 第三天，他便再次开始上班。 缺失的两位队员已经由罗宾斯找好了，一个叫林德，二十五岁，家乡在诺亚西部的一个小镇，以前在国外闯荡过一段时间，没混出什么名头，便来布兰提斯找找机会。 另一个是位女性，名叫索菲，二十二岁，长相普普通通。 据罗宾斯说，她的实力很不错，在技巧上已经达到三级骑士的范围，就是身体素质还差些。 在骑士修炼上，女性的劣势主要在前期，体质先天弱于男性，消化能力也略有不如，导致她们需要更长的时间积攒营养和肌肉，越到后面，男性先天那点优势很快就会被拉平。 大陆上不是没有女性九级骑士，大家也不歧视女性骑士，只不过基于这种职业的暴力性和训练的辛苦，女性选择这个职业的并不多。 勒斯跟她切磋了一下，发现这个索菲的技巧很扎实，而且有一定的真实厮杀经验，下手挺狠。 问了之后发现，这个女人之前竟然在国外当过雇佣兵，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索菲的父亲是个游走在各个国家之间的雇佣兵，拥有四级骑士的实力，她从小在父亲的教导下开始了骑士修行，十八岁便跟随他一起接揽生意。 几年下来，练就出一身的厮杀本领。 雇佣兵这个职业并非永远伴随着战争。 一些领主制国家中，领主们培养不起太多的骑士，在与其他邻居之间发生矛盾时，就会临时雇佣这些人参战。 很多从骑士学院毕业，心中渴望成为顶尖强者的三级骑士，也会主动加入雇佣兵的行列，经历生与死之间的磨练，提高自己的心性和经验，同时高额佣金也可以支撑他们继续修行。 除了这种小型战争，他们还会干些别的，比如探险、保镖、情报收集等等。 而随着大陆上改制效仿歌明兰的国家越来越多，领主间的内部冲突急剧减少，因为已经没有多少拥有私人军队的贵族了。 所以大量的雇佣兵转而从事保卫性质的工作，索菲的父亲就是这样，他经常跟随商队穿越战乱和治安极差的国家，获得商人的报酬，收入比银行安保部的同级骑士要高很多。 但也危险很多…… 索菲的父亲在去年经历了一次非常艰难的保卫工作，雇佣他的商队因为竞争对手的使坏，一共经历了四波劫匪的袭击，他在这次工作中失去了一条胳膊和一只小腿。 索菲和她的母亲花了大量的积蓄才保住了他父亲的命，医生还建议伤者以后住在气候温暖宜人的地方安心调养，所以才来到了温度适中且常年没有太大起伏的布兰提斯。 在花光剩下的积蓄在拉文克区租了一套小房子之后，原本打算继续当雇佣兵的她被父亲严厉制止了，她不想女儿重蹈覆辙，变成他这个样子，禁止她干一些危险的工作。 而布兰提斯的消费水平太高，索菲除了从小被父亲训练出来的骑士实力和成年后跟随父亲当雇佣兵的厮杀经验以外，别的什么都不会。 于是最终两人折中了一下，应聘了银行安保部的工作。 本来银行安保部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其实并不建议招收女性职员的，因为终归不太方便，大多数低级女性骑士的实力也确实不如男性。 但罗宾斯以前当过雇佣兵，看在这个份上，再加上索菲的实力确实合格，也就收了进来。 第四十章 奖金 杰克三人的精神和心态恢复的不错，除了奥比伍的表情和话都少了一些以外，大家都从那天的袭击中走了出来。 “杰克、欧冯，你们俩的伤怎么样了？” 坐在押运车上，勒斯关切的问道。 “好的差不多了，队长。” 和奥比伍一起驾车的杰克抬起臂膀，做了个挥舞的动作。 “我也没事了，谢谢队长。”车厢内坐在他旁边的欧冯也说道。 “那就好。”勒斯点了点头。 “这次抢劫的主谋还没有查清，那天的弓箭手被人灭口了，我估计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会平静，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 还有，我事先说明并不是在责怪比伯和杰克，但如果那天你们提前发现问题，及时调转方向，可能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奥比伍，我知道你还在为比伯的死难过，但请你一定要注意道路环境，有异常情况一定要通知我。” “我知道的，队长，您放心。”奥比伍振声应道。 “对了，比伯的抚恤金处理的怎么样了？” “银行通过飞艇已经将通知书发出去了，您让我写的信我写好后交给了银行，跟通知书一起发走，估计今天就能送到比伯家人手中。” 商用飞艇公司在运输货物的时候也会承接邮寄信件的业务，不过价格较高，要二十个银币左右，奥比伍的信能搭个顺风车倒也省下了这部分开支。 “队长，我听说了你们前几天的事情，这种事多吗？”刚加入小队，也是刚来布兰提斯的索菲问道。 勒斯想了想自己了解的信息，宽慰道： “并不多，通常情况下，在咱们这种大城市，一年也发生不了二十起，能让安保队伍受伤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抢劫成功的一年也就一两次，你不用太过担心。” “哦……原来不常见啊，听说抓住劫匪银行会给不少金磅做奖励的呢。”索菲失望道。 索菲很缺钱，家里的积蓄都用来给父亲治伤，母亲也要在家照顾他，疗养费用和昂贵的生活开支都要她来负责赚。 劫匪算什么，在当了数年雇佣兵的她眼里，那简直是一个个会行走的金磅。 勒斯哑然失笑，和大家一起无语的看着她。 别人都是避之不及，这姑娘倒是巴不得能经常遇到劫匪抢劫押运车。 一提起奖励，杰克也想起来他们这次成功守卫押运车，银行也是会给奖金的。 “队长，咱们这次的奖金什么时候发啊？有多少？” “罗宾斯主管那天跟我说了，咱们这次只能评上最低的三级奖章，毕竟动手的人实力不高，还只有两个，大概……每人五个金磅，一会回到银行我就去领。 对了，罗宾斯主管还说他抓住那个大汉的奖励有三十个金磅，也给咱们分了。 我做主，这两样都算比伯一份，发下来之后他那份交给银行一起送给他家。” 银行发下来的奖励并不按人头算，而是全部由队长分配，上级来监督。 三级奖励的数额是三十个金磅，勒斯的分配标准按照惯例来的，队长拿两份，队员每人一份。 那个大汉劫匪按实力发放奖金，三级骑士也是三十金磅。 所以，勒斯这次能得到二十个金磅，其他队员每人十个。 至于罗费，不仅表现极差而且也没参加战斗，更何况他早就离职了，根本没他份儿。 关于是否分配给比伯，其实处事圆滑的领导会先问大家的意见，中间再夹杂点煽动和同情，最后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就算投票，奥比伍肯定是会同意，欧冯还在试用期，虽然工资一样，但这个期间内，勒斯开除他只需要随便找个理由就行，肯定不敢忤逆队长的意思，这样一来，杰克就算不同意也没意义。 但勒斯没心情搞这套，他是队长，奖金分配只要没有中饱私囊，队员有意见也没用。 这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威，也是为了拉拢队员的心。 乍一看，因为分给比伯一份，杰克他们每人要少拿两个金磅，但事情并不是这么算的。 这笔奖金是为了奖励他们保住押运车，比伯虽然有不错的抚恤，但这笔钱对于参与战斗并牺牲的他来说，最有资格拿。 更重要的是，谁也不能保证以后自己会不会像比伯一样牺牲，队长这么顾念同事一场的情分，以后他们要是也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家人也能多分点钱，日子更好过点。 杰克三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心里确实没有不满。 勒斯观察了一下他们的表情，心中暗自点头。 老话说百样米养百样人，这天底下什么样的人都有。 要是有人想着，反正比伯的家人已经拿到五百多金磅的抚恤，何必自己还要掏两个呢？ 又或者觉得抢劫押运车这种事情一年也遇不到几次，凭什么就我会再遇上，还正好牺牲了？ 真要被勒斯发现有这种人，他会赶紧把这人踢出去，他的队伍不需要这种自私或者抱着侥幸心理的人。 …… 早上的押运去的是贵族区，这里的治安是整个布兰提斯最好的，因为普通人也基本不来这里闲逛，所以平安无事的交接了手续，返回拉文克支行。 随后勒斯前往安保部的财务科领取了奖金，回到小队办公室后当着众人的面开封，并发了下去。 杰克三人看着自己小桌前摆着的十个亮晶晶的金币，连心情最不好的奥比伍都露出了笑容。 钱，谁不喜欢？ 见到新来的林德和索菲露出羡慕的表情，勒斯拍了拍手说道： “今天中午我请客，咱们吃顿好的，杰克你去咱们银行的餐厅，订一桌好菜，算是给新队员接风，也是庆祝咱们发了笔小财。” “好嘞，队长。”杰克拿过他手中递来的三个金磅，屁颠屁颠的走了。 勒斯又扭头对两人解释道：“别看咱们还是吃食堂，但咱们食堂的主厨可是银行花大价钱请来的，真要用好食材做，不比外面的餐厅差，毕竟银行高层们也在这里用餐。” 林德和索菲赶紧感谢，并表示不用这么破费。 事实证明，只要钱给够，食堂的菜也是可以做的非常好的，勒斯和他的队员吃得都挺满意，再次对他表示了谢意。 晚上下班后，勒斯偷偷摸摸的从银行后门出来，然后多走了一段路才坐上回家有轨马车。 往常他是从银行大厅离开的，因为银行前门口就是马车站，但他今天害怕遇到贝拉。 正常来说，那天在酒馆里替贝拉解围并送她回家后，他这几天时间展开攻势，邀请贝拉出来吃饭什么的，原本他也是这么计划的。 但前几天在养伤，今天又是预计进入梦境的时间，他需要早点回家睡觉，所以为了避免被她看到，又没有什么表示，所以才从后门离开了。 “贝拉，今天动作怎么快，晚上有安排？”娜菲好奇道。 柜员部比安保部下班时间还要晚点，因为银行为了在晚上只开一次金库大门，要等安保部将其他银行的储备金全部运回来后，才允许本行的柜员部停止营业，将柜台资金统计核算好之后一同入库。 贝拉今天很快就完成了自己柜台的资金核算，并早早的去主管那里签字确认，然后回到柜台里一边假装收拾自己的工位，一边朝楼梯口张望。 面对同事那八卦的眼神，贝拉脸色微微发红，赶忙道：“没有，就是我这桌子有点脏，我想抽点时间擦一下。” “哦，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了，谢谢你，娜菲姐。” “客气什么。” 打发了同事，贝拉撇着个小脑袋继续从柜台围栏的缝隙张望楼梯那边，结果等安保部的人和柜员们都走的差不多了，也没见想要看到的身影出现。 有些失望和莫名委屈的她，见大厅都要锁门了，才低着个头离开了银行。 ———— 日常求票。 第四十一章 新法术 梦境浮空城。 勒斯再次从钟楼上醒来，向广场上的女法师问好后，照例来到了图书馆。 站在当初找到《冥想启蒙》和《魔法球基础》的一号书架下，勒斯惊喜的看着手中的四本书。 他只是像往常一样来拿之前快翻烂了的两本的，却突然发现，在这两本书不远的地方，还有两本书上的魔力光芒消失了。 《肉体强化术》、《学徒法术概述》，就是这两本书的名字。 勒斯赶紧坐下翻看，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新的法术。 经过两个小时的阅读，他也算充分的了解了这两本书所记载的法术。 《肉体强化术》，顾名思义。 这是一本没有等级要求的强化类法术技能。 也就是说，魔法学徒可以修炼，广场上那些魔力澎湃的大法师们也能修炼，属于通用且伴随实力增长，效果也会加强的成长类法术。 它的创造者据书中所说已经不可考证，奈瑟尔文明的后辈们对这个法术的结构和原理也没有能力进行优化和完善，所以这本书并没有标明作者。 其具体原理是在体内构建一个法术结构，然后通过特定的精神力共鸣，让魔力转化成一种特殊能量，这股能量的特点是可以强化肌肉细胞，在短时间内大幅度增加施法者的体魄和抗击打能力。 《肉体强化术》在奈瑟尔文明中也算流传广泛，几乎所有的魔法师都会修习一二，作为敌人突破了法术封锁和近身防护罩之后，最终的防御手段，嗯……主要用来提高躲闪速度和跑路。 勒斯觉得这东西有点像骑士的血气，但仔细研究后，发现这个强化术还是比不上血气对人体的强化。 首先，血气的强化毫无副作用，它从细胞中提取，并重新作用于细胞，就像是从一辆小轿车的油箱中抽出油积攒下来，需要用的时候一股脑再加回去。 强化术所转变出特殊魔力能量可以大致比作柴油。 柴油加入汽油轿车后，大部分轿车是能跑一段距离的，但后果也非常明显。 强化术就带有这样的副作用，所以为了保证安全，书中明确标明了魔法师使用强化术的时间限制，以免造成不可逆的细胞损伤。 但勒斯从中却看到最适合自己的使用方式。 他的骑士等级可以提升了。 原本他的技巧早已超过大部分三级骑士，反应、敏捷方面也达到了标准，如果他真的想拿到三级骑士勋章，由于三级骑士的考核不会有高级骑士亲自探查考核者体内是否有血气存在，他凭借自己的实力，其实也能同时对付三位二级骑士并取胜。 只是勒斯觉得没这个必要，因为如果有人跟他切磋拼力气，没有血气的加持他一样会暴露。 但有《肉体强化术》就不一样了，这东西虽然比不上血气，但同样可以在短时间内全面增强身体素质，只是要严格控制使用时间和承受效果结束后肌肉传来的疼痛和脱力。 勒斯估计自己在银行还要待一段时间，二级骑士的认证让他连胸章都不好意思戴，更何况虽然自己证明了实力，还成功阻挡了一次押运车抢劫案，但安保部还是有一部分人对于一个二级骑士担任小队长颇有微词。 他们承认勒斯确实有实力，但常年以来，安保部的小队长都是三级骑士，第一二号小队中，队长都是四级，甚至队员中都有正式骑士，他的骑士等级还是太显眼了。 《学徒技能概述》里面包含了六个学徒级魔法师所能修习的技能。 分别是精神力感知、魔法警戒术基础型、法阵刻画；体外魔素约束、点火术、消声术。 前面四个技能其实是特意用来合成一个法术的。 魔法警戒术基础型只是一个单纯的平面阵型图，它可以形成一种稳固的精神力结构，让本身可以稍微离施法者远一点。 勒斯现在的魔法球只要离开他十五米的距离，不管有没有碰到障碍物都会自行爆炸，因为在这个距离下，魔法球内部的精神力架构已经失去控制了。 而警戒术的结构可以让自身独立存在，持续数天的时间。 但警戒术只是个纯能量，想要让它长久存在于现实，就需要将其刻画在实物上。 法阵刻画就是教人怎么刻出能承载精神力和魔力的阵板的。 这个法术可以应用在门锁上、插销上、窗户上等任何地方，一旦不知情的外人在破坏这些东西时损坏了警戒术阵板，那么其上留存的精神力便会爆散，被学习了精神感知后，对四周环境更加敏感的勒斯知道。 说白了，就是一个防盗报警器。 勒斯对此没什么太大兴趣，但也不是说特别失望。 点火术就是个通过微型魔力结构让魔素转为高温从而引火的东西。 体外魔素约束和他脑海里的魔泉以及魔法球的原理差不多，用途是人为制造富集魔素的物品，获取一些基础的法术材料。 比如刚才那个警戒术，它需要阵板承载，阵板可不是普通的什么木头石头就可以的，它需要能够提供警戒术维持所需的能量。 用体外魔术约束这个知识，就可以构建一个富集魔素的区域，将一些普通物品放进去，两三天之后，就变成了可以维持一定时间的一次性基础魔法阵板。 可以说，这本《学徒技能概述》基本就是为了‘报警器’服务的。 但最后一个法术倒是给了勒斯一点惊喜——消声术。 这东西释放到物体上之后，可以完全隔绝内外声响，初始大小就能包裹住一个人，提升难度只有两个。 你有多少魔力和你的精神力能构建多大的模型。 这是个非常厉害的法术，至少在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消声术在奈瑟尔文明可能只是个用来防止偷听的法术，因为这个法术一旦释放，魔力波动犹如黑暗中的灯泡。 但在勒斯这个世界，魔法师太少了，而骑士们感知敌人的能力除了那个有些玄乎的第六感以外，只剩下眼睛和耳朵。 给自己套个消声术从背后偷袭，没能觉醒危险感知的骑士对他来说真的是很好对付了。 简直是潜行、暗杀、窃取、偷听的最佳技能。 接下来，勒斯又贪心不足的尝试寻找还有没有其他的书籍可以打开，但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他不知道这个梦境中是否还有意识存在，还是说这个图书馆就是一个培养魔法学徒的机构，只有检测到进入者的某方面标准达标才会允许观看更多的书籍。 剩下的十个小时，勒斯一直学习新出现的几种技能。 他暂时没打算将手中这四本书搬到现实，因为梦境的进入时间越来越短，可能下次就变成了两天，再下次就是每天晚上都能进入。 那样的话，反正他白天没有时间修炼，干脆就在梦境中掌握法术，然后在现实中专注于积攒精神力和魔力就行了。 他的目标先放在了《肉体强化术》。 至于最看好的消声术，勒斯看了两眼。 他估计这东西是学徒级法术中最难的一种了，一共有三个魔力核心以及十条能量通道，看着那些扭曲的线路，他就感到一阵头痛，有种看高等几何的感觉。 这种进攻型的法术不适合他目前的状况，也不是两三天就能掌握的，暂时先放下。 他对抢劫押运车的事情还耿耿于怀，总觉得这件事还远没到结束的时候，所以优先提高硬实力才是必须。 而就在他勤勤恳恳的研究魔法时，中心区的一座六层政府建筑内正在进行一场跟他关系很大的报告会。 在这座完全属于第七处的大楼中，一间会议室内坐着二十多个黑衣人。 经过肋骨矫正手术的巴纳德此时还有些虚弱，但仍然尽量使用让所有人听清的沉稳嗓音讲述了关于那天遭遇神秘野生巫师的情况。 旁边坐着神情还有些萎靡的莫兰，他还没从精神力反噬中彻底恢复过来。 从这点上也能看出本土魔法文明的缺点，奈瑟尔文明为了提高魔力利用率和防止精神力反噬，大量使用外界魔素作为法术能量。 但以梅林为首的本土法师执着于将魔素收入体内然后投入大量精神力操纵，掌控力过剩、风险性大增。 听完汇报的众人沉默不语，烟草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 坐在长桌首位的四十多岁中年男人用指节敲了敲桌子，道：“大家都是事务员级别的小领导，发表一下看法。” 在座的二十多个黑衣人是第七处在布兰提斯的全部高端力量了。 十六个四级骑士、四个五级骑士、刚才说话的这位第七处最高负责人则是六级。 每个四级骑士手下分别有两个三级骑士的手下，巴纳德这种三级骑士要不是因为涉案，根本没资格待在这里。 这些人手都来自皇家骑士学院和军方退役，待遇和资源配给远比警察局这种同样属于政府执法部门的同僚们要强得多。 如果勒斯看见第七处的力量配置，一定会感叹一句王室果然是王室，仅凭自身，在一个城市中就能投入这么多力量。 “目前最重要的是查出这个人的身份，他的法术为什么要比咱们第七处的巫师更厉害？”一名满脸络腮胡的男人说道，还不屑的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几个人。 那几个人就是目前他们所拥有的巫师，加上莫兰一共才六个人。 ‘平时一个个嚣张的很，一帮脆皮还看不起我们骑士，法术破坏力大又怎么样，随便冒出个野生法师都比你们厉害。’ 这不光是络腮胡的心声，也是在座其他骑士的想法。 “第七处的巫师系统还处于初建阶段，大部分都是刚刚找到的野生巫师，而你们说的这个人，一定是在琴康或者阿瑞斯接受过完整的知识学习，并不是野生巫师，莫兰才掌握一个魔法，打不过很正常。” 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回应道。 他叫查理，是一名从琴康过来的巫师，在第七处分部的地位排第二。 王室组建第七处是目的是了解巫师，掌握培养巫师的方法，这是一种新兴的超凡力量，而且很有潜力。 琴康和阿瑞斯在更早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这点，传说中的第一巫师梅林，早已得到了琴康议会国的全力支持。 阿瑞斯在通过琴康内部的间谍获知此消息后，也开始重视搜集他们在原歌明兰控制区内的野生巫师，试图解析这种力量。 王国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一年前，他们在匪夷所思的同时，专门搜集了一下这方面的消息，发现王国境内也有几次疑似野生巫师释放法术的报告，只是被当做魔术表演，并没有被重视。 本着别人有，我们就不能落后的想法，王国在初步了解巫师这种新力量之后，也开始搜罗培养巫师，王室见缝插针，将这件事揽到了手里，准备借此提高本身的实力。 这就导致巫师成了香饽饽，在第七处，巫师的稀少更加让他们的地位提高，明明实战上不如同级骑士，却能跟骑士待遇平级，甚至还高点。 第四十二章 日常 “关于这个神秘人的身份，咱们有线索吗？”另一个问道。 刚才的些许火药味只是个插曲，在座的骑士们表达一下心中的不满而已。 一个部门会议中，如果一直都在扯这些东西，那建立这个机构又有什么作用。 “查到一点，在卡纳比街隔壁的有轨车站上车了，售票员对他有点印象，但是并不记得他在哪里下车的，但因为那条线是拉文克区的，所以他应该住在这里。” “受伤的人不会再乱跑，赶紧回到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势才最重要，我看他肯定住在拉文克区。” “巴纳德，你估计这人的年龄是多少？”有人问到。 巴纳德心中思考了一下，道：“大概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有骑士底子，出手非常狠，直接奔着一击致命的套路，我怀疑他参过军，而且是那种经常实战的部队。” “会不会是第一军团那边退役的？” 诺亚王国只有驻扎在洛兰要塞的第一军团经常进行战斗，其他方向的国家最近十多年并没有和诺亚发生摩擦。 “不用考虑他是你们诺亚人的问题，我说了，他一定是从琴康或者阿瑞斯来到这里的。除了这两个国家，没有什么势力能培养出可以释放飞弹的巫师。” 查理开口道。 “这就难查了……”众人听完有些气馁。 有人提出建议： “要不……在拉文克进行大排查，莫兰说他的法术确实击中了这人的背部，那么独特的伤痕，藏不住的。” “绝对不可能！”坐在后排旁听的一位西装革履的政府人员说道。 他是市政厅秘书处的副处长，按照王国议会的规定，第七处的行动由当地市政厅配合，并派人全程参与，拥有知情权，于是这位就被派过来了。 “你知不知道拉文克区居住的都是布兰提斯的精英阶层，他们掌握的财富占据整个城市的三分之二，市政厅承受不起他们的谴责！ 更何况，你们以什么名义进行大排查？ 逃犯？穷凶极恶的杀人狂？这让民众怎么看待市政厅的能力？” 刚才提议那人耸了耸肩，低着头不再说话。 “道尔顿，听了这么多，有什么想法吗？”坐在首位的分部最高负责人、六级骑士——布朗宁·阿诺德轻声问到身后坐在的年轻人。 这个人就是之前勒斯见过的道尔顿·爱德华。 此时他穿着的仍是警察局的制服，不知什么原因被叫来旁听。 “布朗宁处长，我只是有一点拙见而已。”道尔顿谦逊的笑了。 “哦。”布朗宁挑了下眉头，来了兴趣。 “快说说，我就觉得你肯定有发现，老爱德华跟我是二十年的友谊，我知道你的父亲一直都是个善于发现蛛丝马迹的聪明人，否则他也不可能成为王国警察厅的总顾问，你作为他的血脉，应该继承了这方面的天赋。” 道尔顿先是谢过他对父亲的称赞，然后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之前去过打斗现场，见到了这个。”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块黑色的布，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下。 “这块布料来自琴康，是他们国家对外贸易的主力。查理先生，您确定一下？” 查理起身接过碎布，观察之后确定道：“这是琴康纺织机生产的绒布，面料紧实、手感硬挺，因为结实和耐磨，透气性也很好，一般用于高档男装，这个神秘巫师看来并不缺钱。” “没错，通过这块布料，我认为神秘人的经济条件良好，因为我去问过服装店，这种进口布料的价格很贵，一套成品衣服要五个金磅左右，再加上这块碎布很新，用放大镜观察也没有磨损的痕迹，说明是在布兰提斯买的。” “所以，查拉文克区的服装店？” “不太现实，但也算是一条线索，今年一共有多少人买过这种布料的衣服？” “大概一千人左右。”道尔顿回答道。 “……” 问话的人不再说了，一千个只知道名字的人，想找出来其中一个人的确切身份，太难了。 道尔顿又说道：“我的建议是查一查这人是如何知道亨利的，可能跟当初在场的那些黑帮成员有关，又或者在奥耐斯特区有自己的情报渠道。” 见大家都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布朗宁开口总结道： “现在咱们所知的，这个自称魔法师的神秘巫师，目前居住在拉文克区，财政状况很好，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莫兰的报告，这个人可能并不了解梅林法球这个东西，不排除他来自另外势力的可能。 行事手段不是很激烈，性格比较谨慎，有反侦察意识，大家也不用太急于找到这个人。 他拿走了巴纳德他们的身份证明，可能是去打探咱们的情况了，可能在清楚咱们只是在招募巫师后，有几率会主动联络我们。 但第七处也不能什么都不做，道尔顿。” “您说。”他站起身道。 “你回去后通知你们局长，让巡逻的警员注意一下可疑人物，但万一真的发现了，不要轻举妄动，赶紧通知我们。” “明白。” …… 贝拉跟往常一样将自己的私人物品从工位上收进自己的小包，准备等待下班的通知。 自从那天在酒馆遇到勒斯后，她心里确实有些期待着他后续的邀请。 然而，连过了两天，也没见到勒斯的出现，还以为之前觉得他想追求自己只是个错觉。 而前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她才偶然听说，勒斯的小队因为遭遇袭击，上面给他们放了三天假。 贝拉一下子就又振作起来，她就说嘛，老娘这么香的小花，野猪怎么可能只是闻一闻，拱都不拱一下就走了。 她算好了日子，昨天就是勒斯重新上班的第一天，如果他对自己有意思的话，晚上下班后肯定会来找自己的。 然而，等了那么长时间，期待的人还是没有出现，让她非常失落。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勒斯第一天复工后没来找贝拉，不代表以后不找。 但当一个人对某件事抱有极大期待或者做了非常多准备工作后，结果却并不符合自己的预期，原本可有可无的小失败也变得非常难受了。 贝拉就是这样一个心思比较单纯的女孩，还喜欢患得患失，导致今天一天的时间都没什么元气。 ‘一会儿下班之后，顺路去甜品店买几个雪莉塔奶油包。’贝拉在心中给自己奖励一下。 这是她最爱吃的一种甜品，因为奶油价格很高，所以每个都要五个银币，她平时根本舍不得买。 但贝拉同样有个习惯，那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会用甜食或者购物来犒劳自己，驱散抑郁的情绪，同时，这种冲动性消费之后，干瘪的钱包也能以痛止痛。 正盘算着买完奶油包后去哪个服装店逛逛，坐在柜台后的她听到了脚步邻近的声音。 “您好，欢迎光临王国银行，请问需要……” “我需要一位美丽的小姐陪我共进晚餐，不知道您能帮我吗？” 勒斯手里拿着一束玫瑰花，隔着柜台，温柔的笑道。 贝拉看着面前，一身西装的勒斯，先是愣了一下，嫣然笑道： “当然！这位帅气的先生，我马上下班。” …… 拉文克最好的餐厅中，勒斯提前让杰克在中午的时候跑了趟腿，定下了一个情侣桌。 “为什么昨天没来找我？” 贝拉咽下嘴里美味到想要吞下舌头的餐后甜点，故作不满的问道。 吃饭的时候两人聊了很多彼此的事情，勒斯对贝拉早年丧父，母亲辛苦的将她养大成人的艰辛很是钦佩和同情，贝拉对他之前在军队中的经历也很感兴趣，讲到他眼角的伤疤时，更是令她惊呼出声。 所以彼此之间的关系也亲近不少，情侣关系莫名的就确定下来了。 坐在对面的勒斯摇晃着酒杯，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解释道：“我身上有点伤，昨天是换药的日子，咱们银行的下班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害怕诊所关门。” “你受伤了？！”贝拉下意识的问道：“严重吗？有伤不能喝酒的！” “没什么大事，已经快好了，谢谢你的关心。” 等上菜员端上两杯咖啡之后，这顿饭也就步入尾声。 因为贝拉的母亲还在家中等待，所以他也没提去看歌剧的事情。 勒斯将贝拉送回家，并得到一个轻吻后，这次约会算是完美结束。 ———— 关于西服这一点。 限于本人对服装描写用词的匮乏，以及不想繁琐的说太多无关的事情，所以直接把这个词拿来用了。 西服这两个字听起来像是现代产物，但我在网上查到的资料表示，18世纪左右，这种服装款式就出现在了下层车夫身上，因为其贴身、活动方便、简洁又带有庄重的特点，被一位贵族看中，稍微改了一下后便在上流社会传播开，逐渐变成参加正式场合以及商业人士的服装。 这玩意其实是属于夹克的一种，但我要说主角穿着一身收腰、提臀的敞领衣服，又怕大家不好理解。 第四十三章 再遇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第十二号小队在前两天迎来了两月一次的职位调换。 哈罗德和他下面六支负责银行内部安保的小队变成了负责支行领导层保卫，内部安保由罗宾斯接替。 而原本负责担当领导保镖的加斯科尔副主管以及他的小队，则轮到了最累的押运任务。 勒斯每天的上下班时间没有什么变化，但工作却轻松了很多。 内部安保主要分为三个方面。 金库内部常年驻守两个安保小队，这个工作对勒斯来说最差，因为金库内没有阳光，通风也不好。 不过这也轮不到他，驻扎在金库的安保队必须由工作两年以上的队长带领，没他份儿。 勒斯的小队负责在二层的走廊内站岗充门面，因为各个部门的头头都在这里办公，往来的商人也不少。 有时候也会去银行大厅内站岗并观察前来办理业务的人中是否存在可疑人士。 但不管在一层还是二层，勒斯作为队长也都不用板板正正的站着，随便找个地方一座，弄杯咖啡或者红茶，看着报纸，一个上午就过去了，吃完午餐再往复一坐，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可以说是相当清闲了。 “怪不得安保部的任务需要轮换，押运的要是见到内保的一直这么悠闲，谁心里能平衡。” 坐在二层紧挨楼梯口的小隔间里，勒斯对身边的杰克和欧冯玩笑道。 内部站岗巡视不需要一个小队全员，奥比伍、索菲和林德在走廊里逛两圈意思一下就得了，过两个小时勒斯三个人替换他们，也顺便活动一下筋骨。 “就是，13、14号小队都已经放假了，好像主管给放了十天呢。”杰克不知足的羡慕道。 欧冯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队长的说法，然后继续喝着红茶，沉浸在自己带来的书籍中。 罗宾斯掌管的第9—14号小队用不着完全投入到内部安保中，毕竟地下一层在白天的时候常驻六个小队，真要出大事他们也不是吃干饭的。 安保部的轮休也就都在内保期间进行，一次性放个长假。 鉴于勒斯的小队之前队长暂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执行任务了，他上任也才半个月时间，所以这次轮休没算他们，罗宾斯表示在下次轮换任务之前，会给他们五天假期。 不过，几个人刚在这炫耀工作轻松，老天爷就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一个穿着银行制式西装，脸上架着个眼镜的职员走了进来，看了眼隔间里的三人。 “你们队长在吗？”他语气平淡的问道。 银行文职员工都是从高等学府毕业的人才，一向不怎么看得上安保部的这帮武夫，而且他们还跟各部门争抢银行中为数不多的高质量妹子，所以说话的语气从来都没什么热络劲儿。 但他们也没有鼻孔朝天的将这种态度明显表现出来，因为曾经表现过的人都在下班后被某些‘胆大妄为’、‘穷凶极恶’的‘歹徒’的敲了闷棍。 勒斯闻言站了起来，问道：“有什么事？” “我是保管箱业务的艾文，现在有个客户需要取出保管箱中的物品并运送到指定地点，申请已经打好，你们主管也签字了，我需要三个人手。” 银行提供保险箱业务和配套的私人安保运输服务，一般的小件物品由内保抽调人手负责，只不过相对很少有人花费起价五个金磅的钱来购买押运服务罢了。 “好，杰克你俩跟我走。”勒斯整理了下身上的制服风衣。 简单沟通了两句后，他们三人来到门口等待，眼镜男则带着客户去金库的小型保险箱内提取物品。 当三人来到银行门口，第一眼就主要到了一辆加宽加长的豪华马车。 之所以说豪华，不仅仅是因为车厢的体积和外面雕刻的花纹以及装饰，关键是这辆四匹马拉动的四轮马车外表涂装了大量的金粉。 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光，其中好像还加入了钻石粉末，让其更加耀眼。 “我说队长，这辆车得多少钱？”杰克问道。 “不知道，估计得一万金磅。” “这辆车我一共花了两万一千金三百二十六个金磅才请人制造出来，这位先生，如果你觉得他只值一万金磅的话，可实在是令人难过，让我觉得有种白花这么多钱的感觉。” 几人回头一看，眼镜男正拎着手中的钢制手提箱跟在一个年轻人的身后。 而这个年轻人他还认识，正是上班第一天时在港口区银行遇到的那个利用合同陷阱坑人的凯尔森。 “抱歉，请原谅我的见识粗浅。”勒斯微躬致歉道。 “不，我并没有觉得你无知，我只是觉得当初请人设计这辆车的时候，明明告诉工匠要用两万金磅的价格让别人觉得这车的造价要三万金磅以上，现在看来他们还是失败了。” 凯尔森做了个苦恼的表情，然后又笑了起来。 “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出发了。”勒斯问道。 通过那天事情，他觉得这个凯尔森做事不怎么按规矩来，明目张胆的通过合同骗人，又敢让人堵银行的押运车，有点不择手段的意思。 心中不由提高警惕，目光瞄向了眼镜男手中的箱子，这货不会是想自己抢自己，然后讹银行赔偿金？ 勒斯的目光并没有躲过精明的奸商，凯尔森有些无语的笑了： “我的保镖今天有其他事情，所以才在银行找人护送我回去，其实箱子里只是一些借据，可我也要提防这些借据的主人想要将它们提前拿回去不是吗？” “冒昧的问一下，这些借据价值多少？” 眼睛男刚想制止勒斯这种窥探客户隐私的行为，凯尔森就开口了。 “没多少，加起来四万多金磅。”他毫不在意的答道。 “这个物品价值，需要从安保部调一个六人小队才能出发的。”勒斯扭头看向眼镜男。 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能擅自做主，只从安保部申请了三个警卫？ 眼镜男被他怀疑的目光弄得有些不忿，硬声说道：“这是凯尔森先生自己的要求。” 勒斯又看向奸商，这货果然在搞鬼。 “我出门一般不带钱，负责花销的保镖又有急事离开了，雇佣你们的五个金磅，还是我从马车上勉强找到的。 不过你放心，如果遇到不可力敌的对手，我允许你们带着我先走，箱子给他们就是了，这点在合同中已经写明。” 眼镜男也点头确认了这一点。 勒斯这下无话可说了，毕竟是已经达成的服务内容，如果没有太大的问题，他也没办法拒绝。 他其实很不愿意跟奸商走这一趟，要是他拿着这四万多金磅的借条，要不偷偷摸摸的来取，要不然就带着一群保镖护送。 现在这么大张旗鼓的说出来，却没有匹配的安保力量。 再加上取借条肯定是因为对方准备还钱或者进行其他交易了，如果人家真有歹心，肯定会在路上动手。 但这些都不是理由。 安保部只负责执行任务而不是评定任务难度，既然主管都已经签字确认，他也只好执行。 眼镜男将箱子交给凯尔森之后便回去了，保管箱业务部的职责已经完成，接下来是安保部的任务。 勒斯和欧冯随着凯尔森上了他的豪华马车，杰克还是被留在外面观察情况，坐在车夫的旁边。 这人虽然三十岁还有些跳脱，平时话也多，但经验还是很丰富的，能事先察觉一些情况。 马车内部的空间很大，同样也很豪华。 四周的车厢墙壁上都铺了绣有花纹的棉垫，防止意外情况下乘客被撞伤。 除了进出的门以外，其余三面都是软座，中间还有一个玻璃材质的茶几，他估计就这么一个透光率极高又没有杂质的玻璃茶几就要上百金磅。 将手提箱放到凯尔森所坐的主位旁，勒斯和欧冯分坐两侧。 “喝点什么？”凯尔森热情的从座位底下的抽屉中拿出三个杯子，又打开下一层的长抽屉，里面填充了大量的棉花软垫，中间摆放着五六瓶各种品牌的酒。 一看包装，勒斯就知道这玩意一瓶就要他一个月工资，心中略微咂舌有钱人的奢侈后，他开口拒绝道： “抱歉，我们工作期间不允许饮酒，您自便就好。” “那感情好，我也不喝了，这进口红酒死贵，一瓶就要十几个金磅，我平时都不舍得自己喝。”凯特森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笑道。 这么朴实的话从他这个座驾两万多金磅，对四万金磅的借条都似乎毫不在意的大商人嘴里说出来，实在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沉默寡言的欧冯都忍不住问道：“您这么有钱，还在乎十几个金磅，这辆马车都能买上千瓶酒了。” 勒斯心中也是同样的想法。 凯尔森却竖起一根手指摇晃了两下。 “并不是这么算的。” “这辆车确实很贵，但我平时不怎么用它来出行，你们知道在我家所在的港口区，街道上有多少灰尘吗？ 每一次清洗这辆马车，上面的金粉就不可避免的要被刷下去一层，那可都是钱啊。 它的作用，主要在于会见其他商人和出席各种高端宴会，一辆价值不菲的马车，可以让别人对我的财力有个直观的印象，他们更愿意相信我拥有雄厚的资金实力，不会轻易赖账。” 勒斯心中嗤笑了一声，更大的作用是让你方便骗取其他人的信任，好在生意上坑他们？ “这位队长，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凯尔森的记性同样很不错，这是一个商人必须具有的天赋。 “是的，前段时间我在港口区银行见过您。” “港口区银行？哦，想起来了。” “您的记忆力很好，当时我们其实并没有正面见过。” “当然，毕竟那天我损失了一笔价值三万金磅的生意，所以记忆深刻。” “我对凯尔森先生您的赚钱手法也在那时有了很深的印象。” 凯尔森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丝嘲讽，他不屑的说道：“作为一个商人，连合同条款都不仔细查验，被骗了也是活该，我这是给他上了一课，可惜没收到学费。” 勒斯没有否认这点，商人唯利是图乃天命，否则也不配称为商人。 喜欢做好事而又成功了的商人其实有两个身份，商人、慈善家，并不能将之混为一谈。 他只是出于前世的同情心，对差点破产的那个倒霉蛋有些不平而已。 第四十四章 出事 这一趟护送没有出现什么意外，马车顺利回到了凯尔森的家门口。 他家跟勒斯的家差不多大，不过是四层楼而已，外表也没有像他的马车一样奢华靓丽，只是多了些雕刻物品作为点缀。 和凯尔森在门口道别后，勒斯几人便乘坐有轨马车返回，他们这一趟额外任务能拿到五六十个银币，去了交通费，一人还能剩下半个金磅，算是不错的外快。 目送勒斯三人离去，凯尔森站在家门口等了一会儿。 一辆普通的公共马车从不远处驶了过来，停在他面前。 这辆马车的车夫正是凯尔森的保镖——六级骑士路易斯，他刚才一直跟在豪华马车的后面，保证老板的安全。 “这次他们没出手，还真能忍。”下了马车，路易斯便嘲讽道。 凯尔森目光冷冽的扫视周围街道上的行人和搬运工。 “进去说，小心有和你差不多实力的骑士偷听。” “放心老板，我的感知能力在六级骑士中也是顶尖的，否则怎么对得起你每年花那么多钱雇我，五十米之内，绝对没有想杀咱们的五、六骑士。”路易斯自信道。 “小心无大错，再说了，你也只能肯定没人想杀你我而已！先进去，我一年给你一万金磅，可不是让你跟我顶嘴的。” “好，谁让你是财主呢。” …… 回到拉文克银行，勒斯暗自松了口气。 凯尔森给他的感觉就不像是个好人，尤其是他的眼睛有些狭长，笑起来就成了眯眯眼，这种人可惹不起。 他这可疑的举动还真让勒斯害怕出什么幺蛾子，甚至怀疑，以凯尔森的财力和贪婪，之前的押运车遇袭是否跟他有关。 不过，勒斯他们这趟没事，银行却发生了大事。 又有一辆押运车被抢，而且还成功了！ 勒斯三人回到银行后，马上就听到了这个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 早上，前往平民区支行的押运车在刚刚进入平民城区后便遭到了袭击，由四级骑士队长带领的小队全军覆没，他们小队中甚至还有一个等待分配的新晋三级骑士，信号棒没有打响，所以银行得知这件事还是通过那里的民众报告了警察局，派来一个警员通知的。 具体情况还没传回来，刚刚负责押运任务的加斯科尔据说听完消息后暴跳如雷，直接带队出发，督促警察局封锁城门，开始大规模搜查。 “真是幸运，简直是大幸！”罗宾斯坐在他位于二楼的办公室内，对前来打探消息的勒斯和另一位负责一层站岗的队长说道。 “说得对，太幸运了。”勒斯和他的同事一起附和道。 这不是在拍马屁。 罗宾斯庆幸的是他刚交接了押运任务就出事，如果这次轮换再晚几天，他就要像之前隔壁办公室的加斯科尔一样，一边怒骂一边迅速冲出办公室。 而他们两个小队长也很幸运，谁知道再晚两天轮换的话，自己会不会成为那个倒霉蛋。 “队长，这次银行得损失多少？”勒斯好奇问道。 罗宾斯估摸了一下，道：“下个月就是两年一次的布兰提斯商品展，来咱们这旅游购物和交易的商人本就逐渐增多，平民区那边……估计储备金要给五万金磅。” 勒斯和身边叫做风扎的小队长对视一眼，暗自咂舌。 五万金磅的巨款丢失，今年支行的业绩增长目标别提了，高层都有可能出现变动。 这笔金磅找不回来，加斯科尔肯定是完蛋了，但还有一个人也落不了好，听着门外沉重的脚步声，勒斯知道他马上就要出现。 “罗宾斯！” 副主管的办公室门被大力推开，卢克主管那庞大的身躯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本来围着办公桌相对而坐的三人瞬间起立行礼。 “主管好！”x3 卢克刚从外面听到押运车被抢的消息马不停蹄赶回来，脸上的汗水流个不停，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慌的。 “罗宾斯，哈罗德跟行长出门了，在家的副主管只有你一个，你现在马上带着哈罗德剩下的那四支小队、押运组回来的五支小队你也带走两个，在加上1、2号小队，马上出发，赶紧去支援加斯科尔！ 平民区的警察局人手肯定不够，你们也要参与搜查，押运车被抢，现在你们拥有执法权，不要怕事，分行董事会罩得住，遇到不配合的……给我杀几个！” 卢克胖成球的圆脸上再也没有可爱的形象，而是充满扭曲的狰狞。 半年前押运车被抢，虽然最后一分不少的找了回来，但他在行长和分行董事会那里已经留下了不满的印象，这次绝对不能再出事，否则……可能他这个六大城区支行中含金量最高的安保部长也就当到头了。 “是！”罗宾斯干脆应道，眼中也浮现出一股暴戾。 在布兰提斯这个底层收入连两金磅都不到的地方，他每个月能拿到50金磅的收入，凭借的可不仅仅是五级骑士的实力。 在关键时刻，银行的利益和命令要高于法律，这一点必须拎得清。 卢克和罗宾斯很快就走了，勒斯跟身边的小队长聊了两句，也返回了自己的岗位，陷入沉思。 布兰提斯看上去是个文明、富有的中世纪城市，开明、热情、容纳四方来客和他们所带来的文化。 但既然是中世纪，那必然也存在着同样的暴力与血腥。 黑帮斗殴，一次死了三十多人，这只是底层常态，哪个时代都有。 但文明和制度的代表——银行，一个安保主管就能下达杀人的命令，并很快就被执行，所谓的议会与法制其实只是块遮羞布罢了。 安保部实际上是银行的私兵，只要布兰提斯分行董事会的股东们罩得住，绝大多数安保部成员都是能提刀杀人的，因为他们的薪水确实很丰厚，没人想丢掉工作。 所以，他们支行这一百二十三名保安加上其他五个区银行平均每个安保部的六十人编制。 银行在布兰提斯拿出十个五级骑士、二十名四级骑士、四十多名三级骑士以及二百多名经过正统训练的二级骑士是没任何问题的。 而作为城市中最强也是唯一的暴力部门，布兰提斯警察厅的力量也仅仅只是银行的三倍。 ‘之前猜测的连环作案看来很可能是真的了，真走运，嘿……接下来可有好戏看了，这个幕后黑手可不太好对付的样子。’ 谢尔盖特也是布兰提斯分行的股东之一，见他亏钱还是很爽的，暂时还没想到什么办法对付他的勒斯阿q式想道。 “队长，吃饭时间到了。”索菲的声音从隔间外响起。 “知道了。” 等他走出门，杰克他们五个已经等在那里了，一行人直接上到三楼食堂。 内保和文职员工的就餐时间是一致的，等他到了的时候，贝拉已经在食堂门口等着了。 杰克他们很有眼力的和勒斯分开，后者则陪着贝拉取了午饭之后下到二楼的隔间吃饭。 因为之前安保部那帮荷尔蒙旺盛的家伙非常喜欢在吃饭时间骚扰女职员，银行只好给安保部划出专门的座位，不允许他们凑到文职部门那边去。 所以贝拉和勒斯想要共进午餐并聊聊天的话，只好出来吃了，正好也避免他们的同事听墙角。 “上午都干什么啦？”贝拉像是审问犯人一样问道。 自从之前接她下班看歌剧时和柜员部其他美女调笑了几句后，贝拉就开始无师自通的对勒斯严防死守。 “出去做了个押运任务，赚了五十个银币外快，正好晚上给你买点零食。” “切，谁稀罕哦。”贝拉傲娇的说道，嘴角却勾起了甜蜜的笑意。 “你呢，今天累不累。” “别提了，这段时间银行业务量超大，我上午一直在数金磅，手指都发麻啦。” “是吗，那我给你揉揉。”勒斯抓起她的小手，开始摸来揉去。 “讨厌，就知道占人家便宜。” “没效果？那我再亲亲，亲完就不难受了。” “滚开啦，恶心死了。” …… 勒斯这边在安逸的打情骂俏，而在平民区这里，却已经鸡飞狗跳了。 平民区一条逼仄巷子中，罗宾斯带着几名队员站在那里。 在他面前的泥地上，正躺着两具尸体，还有两个人被吊了起来，两名队员正在拷问。 “押运车被藏哪了？！” “不……不知道……”其中一个人脸上一片青紫，一条腿勉强支撑着身体，至于另一条……已经被打断了。 还真别觉得他们冤枉好人、屈打成招，这四个人都是黑帮分子，而且全部参与了抢劫押运车的行动。 罗宾斯到了这里才知道，这次押运车之所以被劫走，主要有两方面原因。 第一，是加斯科尔手下的小队成员已经半年没有执行过押运任务，对此非常懈怠，毕竟突然早起晚归，都有些受不了。 这次押运小队根本就不是满编，有两名队员因为没起来而迟到，加斯科尔知道这件事，但同样没有在意，竟然批准他手下的第16号小队四人执行押运任务。 第二，这次事情同样有黑帮参与，而且还是直接参与。 十多个乔装过的黑帮分子分成两批，趁着安保小队无心观察车外环境，一拥而上，同时割断了马匹与车厢之间的连接和通过观察窗往车内投掷点燃的大量灰雾草包。 灰雾草是一种晒干后呈灰色的无用杂草，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非常易燃，而且燃烧后会产生大量的灰色烟雾，所以得名。 黑帮斗殴的时候时常会准备这种东西，在即将打输了或者警察赶到时用来逃跑。 他们往车里扔的灰雾草包还掺杂了毒药，随着草包的燃烧也被车内的四级骑士队长，和新晋三级骑士吸入体内。 在车厢这种狭小环境中，通风本就非常不好，十几个草包产生的浓烟几乎让他们看不清任何东西，呼吸也非常乏力，只好打开了车门冲了出去。 这个时候，劫匪的主力也登场了，两个三级骑士。 原本这点实力对四级骑士的小队长来说不难解决，但之前毕竟吸入了搀有毒气的烟雾，虽说骑士体质强悍，毒药也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高档货色，但还是让他们的战斗力下滑了不少。 再加上旁边那帮小混混们真是什么下三滥的东西都用上了，生石灰、套索、还有一件自制手弩。 就这样，劫匪在牺牲了五六个小混混之后，顺利的歼灭了押运小队的四个人，再将没有受惊的战马重新套上马车，钻进了平民区四通八达、狭小且混乱的小巷中。 罗宾斯听完之后简直想骂娘，这个加斯科尔不愧是凭着拍高层马屁、替他们干脏活上来的，四个人的小队都敢派出去真是不怕出事啊。 安保小队在车厢里留四个人的作用就在于可以及时将这种投掷物扔出去，或者堵住观察窗。 这是之前银行押运车被劫后总结的一条教训，却被加斯科尔彻底无视了。 这次出事的责任，几乎完全就在于他这个负责人的失职。 但罗宾斯还是带人开始追击，企图找回储备金。 在安保部，罗宾斯站在卢克这边；加斯科尔受到支行的两个副行长赏识；哈罗德谁也不鸟，但他实力最强，军人出身让他也非常服从命令，行长喜欢带着他出门，因为有安全感。 这次储备金找不回来，上面追责下来，加斯科尔肯定完蛋，但卢克也可能受到处罚，罗宾斯可不想无缘无故换个新靠山。 面前这四个人就是他忙活了一小时的成果。 其中三个虽然是黑帮，但其实都没参与行动。 抓住他们是因为目击民众认识其中一个叫贝尔的黑帮分子，他们找过去的时候这四个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逃走，屋子里还有没用完的灰雾草，人赃并获。 “贝尔是？你还不说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名叫贝尔的少年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罗宾斯在他面前打死了他两个同伴，剩下的一个也吊在旁边奄奄一息。 罗宾斯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可是他们两个都说是你花钱雇他们在各个街口监视押运车动向的，就算刀架到脖子上也是这么说的。” 贝尔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后，好像是为了坚定自己的决心一样，用力吼道：“我绝对不会出卖兄弟。” “哦？”听到这句话，罗宾斯笑了。 他是真的高兴。 这个贝尔看来确实知道一些更重要的消息。 “兄弟，这个词本意很好，但被你们这些黑帮看上之后，就变的这也是兄弟，那也是兄弟，真要有那么多手足兄弟，你们还能只是个下水沟里的臭虫？” 他薅起贝尔身边吊着那个人的头发，令其抬起了脑袋，对着贝尔的方向，他和贝尔长得很像。 手中的人年纪要更小一点，只有十四五岁，长期营养不良的身体显得非常瘦弱，此时正在不停的发抖。 “这小子年纪不大，但跟地上那两个不一样，怎么打都不说话，你说……他是不是你的兄弟？” 长刀拔出，直接顶在他的背上。 “我手里这个是你的兄弟，还是连事后通知你赶快跑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做的那个抛弃你的是兄弟？” ———— 今天这两章八千字哦，拿票票鼓励一下呗。 第四十五章 ‘好兄弟\’ 贝尔出生在平民区。 他的父亲是码头上的工头，手底下有四五个搬运工，每月的收入有三个多金磅，母亲是妓女，是的，就是这样。 但在平民区，其实没那么多讲究，在更穷苦的贫民窟里，这更是一个平常的职业。 贝尔的父亲喜欢他母亲，所以在攒下一笔钱后，娶了她，让她在家里干些简单的零活。 之后贝尔和弟弟贝克就先后出生了，贝尔的父亲工作更加有动力，他又收拢了几个搬运工，给货船和仓库更便宜的价格，所以他的活很多，挣的钱也越来越多。 贝尔依稀记得，在他八九岁的时候，家里的生活还不错，每周能吃三四次肉，每季度也都有新衣服穿，有一次，父亲还给母亲买了一套银制的首饰。 但好景不长，在贝尔十岁的时候，父亲因为劳工价格便宜，终于引来了他人的不满。 在跟人争执的过程中，贝尔的父亲被人一刀捅在了脾脏上，很快就死掉了。 他的死去，让家人失去了唯一的收入来源，只能卖掉房子来度日。 贝尔的母亲开始出去找工作，但什么都不会的她最后只能再次选择了皮肉生意，赚钱供养她的两个儿子。 一年多时间过去，贝尔的母亲死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中，和数万下城区的人一样，被集中火化，骨灰倒入大海。 从此无依无靠的贝尔只能担当起哥哥的责任，带着弟弟在平民区乞讨为生。 直到后来他加入了肖恩帮，每月的收入有一个半金磅。 很少，但可以让他和弟弟每顿都能吃上黑面包，不至于饿肚子，月底如果剩下点，还能买一块小孩巴掌大小的鸡肉解解馋。 在肖恩帮，他认识了一个人，两人都有悲惨的过去，所以很快成了好兄弟，但没过多久，这个人就因为在中产区偷窃被抓，送往内陆的矿山挖矿去了。 贝尔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好兄弟了，却没想到，三个月前，他再次出现在贝尔的眼前。 两人时隔四年的再次相见，地位已经天差地别。 他的好兄弟一身得体的西装，口袋里还有一块精致的怀表，梳着大背头，可谓是意气风发。 而他呢，仍然是在平民区勉强生存的小混混。 好兄弟并没有嫌弃他，而是准备带他一起干一件大事。 事有多大呢，他告诉贝尔，如果成功了，他会得到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金磅。 贝尔无法想象多少钱才能让他一辈子也花不完。 ‘至少买一间两层的小楼，雇一个会烤肉的厨师，还有两个女仆，给弟弟和自己娶个老婆，算下来要两千金磅才够。’ 他这么想到。 对于从来没去过中产区的贝尔来说，这已经是他想象力的极限了。 贝尔很高兴自己的兄弟还记得他，不愧是好兄弟。 直到现在，他被打断了一条腿，弟弟被人拿刀指着，也是这么想的。 他的兄弟已经告诉过他，行动之后一定要赶快跑路，但他因为要接弟弟，所以才耽搁了时间。 …… 此时，面对弟弟看向自己目光中的恐惧与害怕。 贝尔最终还是屈服了，他感到很惭愧，因为自己背叛了好兄弟。 “他……叫皮埃尔，之前也是肖恩帮的，五年前因为盗窃被流放到矿山，不知道为什么会到了布兰提斯，他找到我之后，说要做一笔大生意，能挣很多钱。” 罗宾斯大喜，连忙追问这个人的下落。 “之前我们见面的地方一直在一栋公寓楼里，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住在那儿。” “地址，快说！” “在……” 随后，罗宾斯派两个人将贝尔兄弟押回银行，交给监察部处理，还叮嘱了一下，千万不能让加斯科尔看到，否则这对兄弟一定活不下来，鬼知道他们还藏着什么没说。 而他则带人火速赶往了贝尔所说的公寓楼。 可惜，在警察局的配合下，将那里翻了个底朝天之后，仍然没有发现，在贝尔交代的房间内，根本没有生活用品和食物残渣，那只是个用来见面的地方。 …… 在平民区不知位置的一个地下室中，两个身影正站在纯铁铸造的押运车厢前。 其中一位用意外的目光看着眼前的马车，以及马车前摆放的三个钢制钱箱。 钱箱已经被暴力破开，排列整齐、用纸卷包裹的金磅柱摆的满满登登。 他俯身拿起一卷金磅，双手一掰。 ‘砰’的一声，金磅四散纷飞，撒了一地。 “没想到，我们真的成功了。”他对身边站着的中年人说道。 中年人脸上有块刺青，他总是时不时的抚摸，两人站在这里不过十分钟，他就已经摸了五次。 “原本只是为了吸引银行的注意力，没想到这次找的这两个人有些头脑，凭着你介绍的人手，还真让他们干成了……”中年人的语气也很是惊奇。 “他们说运气实在是太好，这次押运车只有四个人，那个四级骑士队长还是个水货，骑士协会越来越喜欢捞油水了。” 骑士等级审核实际上是有很大漏洞的。 与被考核者对战的三名低一级骑士，他们的实力并不可控，也就导致只要血气达到硬性标准，再肯花钱的话，里面存在着操作空间。 “现在怎么办？”手拿几个散碎金磅的年轻人问道。 “怎么办？又不能把钱送回去，银行既然这么给面子，那就收着，接下来的袭击可以取消了，也算是件好事，一次打痛他们。” “那挺好，我能分多少？”年轻人的声音有些兴奋，但实际脸上并没有太多的高兴，似乎并不是很看得上。 “嗯……给你一万，别嫌少，既然意外的得到了这笔钱，我想拿它在巩固一下那些大人们的感情，还要给炮灰们买命钱。” “无所谓，都是些小钱，那两个找来的劫匪呢？” “他们见过你吗？” “见过。”年轻人无所谓的道。 见过又怎么样，他又不在公开场合露面。 “那见过我吗？” “不清楚，不过上次他们汇报自己的计划时，来过这里认路。” “那就留不得了，以免再被发现什么线索，还有你找的那些人，都到城外的据点了吗？” “当然，逃跑时间很充裕，除了一个叫贝尔的。” “那应该是被抓住了。” “没错。” “你不担心？” “他只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说，不担心他的安危？你可是经常把好兄弟三个字挂在嘴边的，你找的那些人很吃这一套。” “呵呵，只有傻子才会觉得在黑帮中有真兄弟。” …… 第二天，拉文克支行会议室。 因为行长去首都总行述职，现在拉文克支行由两名副行长管理，他们并排坐在上首，听着卢克的汇报。 其实也没什么好汇报的，现在掌握的信息非常少。 除了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名叫皮埃尔，原先是个黑帮成员，流放了几年后不知道怎么混起来了，回到布兰提斯凭借以前的关系和大把的金磅加上言语蛊惑，拉拢了一些黑帮成员。 这个人现在在哪？不知道。 押运车在哪？也不知道。 不过他们还是通过大量目击者的筛查，找到了所有参与行动的黑帮成员的躲藏地。 在郊外的一个小型纺织工坊的仓库。 警察局追到那里之后，发现了二十多具中毒身亡的尸体，看样子是借着犒劳的名义在酒水和食物中下毒灭口了。 线索在这里彻底消失。 “卢克，你们安保部有什么打算吗？” 卢克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咱们银行的马车上全都藏了特殊香料，我的手下正在带着猎犬追踪，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押运车，获得新的线索。” 猎犬是经过特殊训练，专门由监察部圈养的，香料也是特殊配置，味道经久不散，能维持三四天的时间。 但同样因为这点，每天不同的押运线路导致平民区很多地方都充满了这种味道，搜索难度不小。 “我们希望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停止向下城区派遣押运车和储备金，先前的味道会逐渐消散，而被抢押运车留下的气味会凸显出来。” “你知道这段时间，下城三区每天有多大的现金需求吗？”一个副行长质问道。 “可……可我们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废物！” 卢克脸色难看的低着头，没敢反驳。 这时，另一位副行长说道：“我今天上午去了分行，因为这件事，上面特意召开了董事会，股东们对于这件事情非常不满，五万金磅并不多，咱们支行自己都能承受的起损失。 但是绝不能开这个口子，让人觉得几个小混混想出个点子就能从咱们这抢走这么多金磅，布兰提斯上次发生这种事情还是在四年前，你知道在那之后的半年里，有多少铤而走险的人吗？ 所以银行必须表现出最强势的态度，震慑所有不轨之徒！就……先拿这几个小混混所在的黑帮。 警察局出手的话，显得咱们银行没脾气，卢克你带人把这个黑帮扫了。” 第四十六章 抓捕 深夜，平民区一栋六层公寓内。 “快点，赶紧把东西搬到楼下。” 肖恩站在客厅里，连连催促几个亲信手下道。 他现在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只能说是天降横祸。 肖恩是个孤儿，从小在贫民区长大，混乱危险的环境下培养出了他狠辣和狡猾的性格。 几年前他只是个小混混头，靠在下手狠毒、不择手段，在平民区打下了几条街的地盘，日子混得算是可以。 后来他机缘巧合下认识了一个大人物，在他的帮助和支持下，肖恩帮的规模急剧扩大，逐渐把势力范围扩张到整个下城区。 当然，这只是说的好听，肖恩很有自知之明。 下城三区的大黑帮背后都有人支持，他们的手下经过长久经营都是些真正的亡命之徒，而肖恩帮起步晚，收拢过来的都是些没勇气豁出性命拼杀又不愿意老实干苦活的懒汉。 所以，他并没有去侵占大多数黑帮的主要收入，比如保护费、赌场、迷幻蘑菇、妓院等等利润非常高的项目。 他将目光瞄向了同样处于底层的穷人们和个体小老板。 这些人收入不高，其他黑帮看不上，但肖恩觉得这些人身上还是能弄出一些油水。 所以这四年下来，肖恩帮的实力在黑帮中并不算强，但人数多，声势大，下城区居民最厌恶的人就是他们肖恩帮了。 而肖恩本人也获得了大量的金磅收入，并帮身后的大人物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肖恩对此挺满足的。 虽然他年轻时也曾幻想过成为布兰提斯的地下皇帝，真正的主宰这里的所有灰色产业。 但他早就看清了，在布兰提斯，黑帮只是上层那些大佬们养的狗，两个黑帮斗起来，在他们眼里可能就是自家的狗在和邻居家的狗打架，而他则和邻居站在一起看乐子。 这不，肖恩背后的大人物一听他手下的人参与抢劫了押运车，马上就把他这只得了病的狗扔掉，撇开一切的关系。 要不是肖恩消息灵通，果断藏了起来，可能已经被警察抓走了。 他现在站着的这间公寓房是他准备的跑路窝点，这些年攒下来的积蓄有一大半都藏在这里，就是害怕有一天迎来灭顶之灾。 ‘布兰提斯已经不能待了，上次贫民窟那边的事情，要不是匹克他们背后有大人物跟银行沟通，估计早就被铲了，而我背后那个王八蛋却直接放弃我了。’ 肖恩一边下楼，一边在心中不断的咒骂。 骂那个跟银行求情都不敢的所谓大人物，也骂他手下怎么会收进来一帮胆大包天的杂种。 天见犹怜，他连那几个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算了，这几年我也捞了不少，去内陆找个地方做正经生意也不错，再也不搀和这该死的黑帮了。’肖恩在心中自我安慰道。 然而，等他刚带人走到楼下，心中就产生了一股绝望的情绪。 罗宾斯带着三十多个安保部队员，举着火把围成一圈，原本在楼下看守马车和搬运财务的几个人已经跪在地上。 平民区的警察局毕竟没有那么废物，他们对城区内的黑帮还是有一定渗透的，就像肖恩带在身边的十多个亲信中，就有他们的卧底。 肖恩知道，一切都完了，极度的绝望之下，酝酿出的是蔑视一切的暴怒。 他从身旁的亲信手中拿过一柄长刀，对着身边的手下喊道：“左右也是个死，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好！” “跟他们拼了！” 肖恩的亲信毕竟是他好吃好喝加上不断沟通感情培养出来的，并不顾及他们面对的是武器精良、训练有素的正规骑士们，纷纷提刀冲了过来。 罗宾斯轻轻挥了个手势，在骑士学院接受过阵型培训的队员们迅速分成两队。 后队十人，一手拿刀，一手举着火把围成一圈，给其他人提供照明，毕竟他们是人数多的一方，视野是优势。 前队二十人，结成四人战阵，最前方的队员手中拿着行动时才下发的大盾牌，两侧各有一人身形半掩在盾牌内，后侧队员手拿短枪，找时机偷袭。 这么大的阵仗，对付只有十八个人的肖恩一伙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不过这也不是单纯为了对付区区黑帮，而是给街道两侧的公寓楼中居民们看的，盾牌和队员风衣上醒目的青鸟标志，会让他们知道，冒犯王国银行的下场。 在这个破案率极低的时代，暴力和血腥仍然是让所有人遵守规矩的好办法。 肖恩等人和银行的人对撞在一起，罗宾斯又开口道：“你们也上，免得咱们的人不小心死几个，那可就丢人了，速战速决！” 在他身后的五个小队长同时应了声是，然后拔出武器加入战场。 他们的目标是肖恩招揽到的几个三级骑士。 勒斯也在其中。 这次是集体任务，参加的人不只他们这三十个。 加斯科尔副主管也带着另外的人手，根据警察局提供的情报，前去捣毁肖恩帮的产业和窝点。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安保部五人轻伤，没有重伤和死亡。 肖恩那伙人由于都是亡命徒，被砍死了十一个，剩下的则被捆了起来，押往城外的银行独立监狱。 将所有黑帮带上马车，队员们礼貌的敲开了几家住户的门，花钱买了他们家中的储备用水，开始清扫地上的血迹，收拾一些残肢。 这毕竟不是黑帮血拼，不能留下一地狼藉就拍屁股走人。 在这期间，罗宾斯找上了勒斯。 “你达到三级骑士了？” 刚才他没有出手，但一直在观察战场，以免这些喽啰们之中冒出来一个四级甚至五级的骑士暴起发难，造成人员伤亡。 虽然正式骑士以上很少有人会搀和黑帮的事情给自己带来污点，但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肖恩花钱请到大保镖也是可能的。 所以他也观察到了勒斯这次并没有走游斗风格的打法，而是正面硬悍了一个肖恩手下的三级骑士，并将其斩杀。 要是说勒斯能越级杀掉一个三级骑士，罗宾斯是相信的，皮尔瀚格斗术他也听说过，专门用于军中斥候和刺客，对上无法用血气加强防御的三级骑士，以弱胜强是能做到的。 “是的，主管，前几天成功提取了血气，还没来得及去认证等级。”勒斯笑了笑。 “你这个年纪达到正式骑士的标准，战技都非常纯熟，很不错。”罗宾斯赞叹道。 “谢谢主管夸奖。”勒斯礼貌的回了句。 他根本没有达到三级骑士，也没有提取出血气，之所以能够达到正式骑士的力量，完全是借助了梦境中学到的《肉体强化术》。 经过半个月的修炼，勒斯已经初步掌握了这门强化法术，根据他的魔力总量和细胞强度，大概能在十五分钟内保持三级骑士的力量而不会产生严重的副作用。 只要以后的战斗中迅速解决战斗，那他跟三级骑士就没有任何差别。 而罗宾斯虽然是五级骑士，但骑士这个职业不以精神力见长，根本感受不到他身上的魔力波动。 就算莫兰此时站在这里，其实也无法捕捉到仅在勒斯身体里流动的魔力。 因为今天有行动，很多队员无法回家睡觉，大家也就在各自的小队办公室对付了一夜。 这个黑帮老大一进监察部的办公室就什么都招了，包括他这些年干了多少坏事，上头的靠山是谁，在警察局的内线叫什么等等。 但银行关注的根本不是这些，而是想知道关于皮埃尔的消息。 这个人在肖恩帮成立前期就已经加入，肖恩是有印象的，而且他还透露出一个消息，皮埃尔之前也找过他，说是想和他联手做一件大事。 肖恩并没有同意，将他赶走了。 不过肖恩还是派人悄悄盯了皮埃尔一段时间，还没被发现。 银行再次得到了几个地址和一些皮埃尔接触者的名字，将之交给的警察局，找人可不是银行的强项。 现在银行的人手非常紧张，上面最终还是选了个折中的办法，接下来几天时间，派往平民区的押运车不携带特殊香料，但要加一队人手。 负责保护领导层的队伍以及白天无事可做的押运小队都被抽走一半，加入罗宾斯主持的搜查工作中。 第二天一早，勒斯就被指派了任务，带领自己小队押送肖恩和剩下的几个幸存的亲信前往郊外的银行独立监狱关押。 没办法，人手紧张，内保里像十二号小队这种在二楼充门面的闲人也被调了出来干活。 王国银行在各个大城市分行拥有合法的独立监狱，其目的是惩罚所有违反工作合同，联合外人骗取银行资金的职员。 它的霸道之处在于独立裁决权。 违反银行制度并蓄意造成银行损失的职员，不再受法律保护，生死全由银行说的算。 所以当勒斯走进这里的时候，看到的是两侧牢房中麻木的贪污犯，听到的是阵阵哀嚎。 银行不会轻易处死这帮人，而是不停的折磨他们，并时常组织员工进行参观。 虐待折磨其实不是银行高层的目的，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让前来参观的职员引以为戒，仔细考虑一下事发后会不会被银行查到，变成监狱中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毕竟在这个时代，银行想要赚钱，就必须使用大量的人力，然而……人心在面对成千上万的金磅唾手可得的时候，经常禁受不住考验。 恐惧，则是一种能很好帮助他们不被金钱迷惑的情绪。 第四十七章 杜康与穆尔 勒斯没怎么关注这些人。 他两世以来一直有种观念，你可以做任何事情，但必须承受为此付出的代价。 这些人在犯罪之前就已经明确知道后果，却仍然自信的认为自己不会被发现，结果变成如今的样子，根本不值得同情。 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站稳。 这是他非常欣赏的一句话。 跟随监狱警卫来到管理员办公室，将银行开具的书面证明交给了监狱管理员。 这人并不是银行系统的，而是市政厅下属的警察部派来的人，负责银行监狱的监察部员工名义上都要听他的。 这么做，是为了防止银行权利过大，假借处置内部员工的名义，将无辜的人关进这里。 在确认这几个人都属于押运车劫案的关联者后，管理员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同意监狱接收。 之后勒斯继续跟着监察部下属的警卫前往分配给肖恩他们的牢房。 监狱的牢房并不多，因为敢于从银行嘴里抠钱的人越来越少，仅仅只有一层的牢房区也显得有些空旷。 看着肖恩几人胆战心惊的进入监牢，勒斯不禁替他们感到有些悲哀。 明明就被杀鸡儆猴的倒霉蛋，却要成为银行职员们的反面教材，他们之后的生活一定很惨。 任务完成，勒斯带着几人准备离开，这里的环境潮湿阴暗，还充斥着臭味，他可不想多待。 然而，就在这时，他竟然感受到了一丝魔素的异常波动。 在学习了精神力感知后，勒斯已经能在非冥想的情况下，感知到身体附近的魔素不规则流动。 之所以说是异常，是因为他感知到的这种流动具有中心性，是四周的魔素朝一个位置的汇集运动。 “这里面关着的是谁？犯了什么事？”他指着肖恩一伙人旁边的监牢问道。 那里面关着两个少年，均是神情萎靡，其中一个人的右腿还被绑上了木板，看样子是断了。 狱警看了一眼，回答道：“两兄弟，腿断了那个是肖恩帮这次参与抢劫的，被你们安保部抓住后送过来的。” 勒斯还没说话，原本垂头丧气的肖恩却猛然站起身，双手捶打两兄弟与他们之间的铁栅栏。 “你这个杂碎，就是你害得我一无所有，你是……贝尔？！” 贝尔听到老大的声音，下意识抬起了头，正好被肖恩认了出来。 这下肖恩更愤怒了，他记得贝尔，这小子在他起家之前就加入了，是最早跟他的小混混之一。 只是因为实在太瘦小，又不能打架，后来逐渐边缘化了，没想到竟然是他害了自己。 而贝尔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再次低下了头。 他还在沉浸于背叛‘好兄弟’皮埃尔的痛苦中，没空理会别人。 而且，作为肖恩帮的元老人物，他混得也不好，当年刚加入时他能分一个半金磅，四五年过去了，他只不过变成了两个金磅，勉强让他和弟弟吃饱穿暖而已。 他觉得肖恩根本就不重意气，不是他的好兄弟，对于自己惹来的麻烦和间接坑了上百人被警察局和银行安保部抓捕的事情，他也没什么负罪感。 “安静点，你们这帮臭虫！”狱警用手中的棍子敲了敲铁栏杆，大声吼道。 勒斯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深深看了一直低头的贝尔弟弟。 “咱们走。” …… 时间又过了两天，银行终于找到了押运车的位置。 不是凭借猎犬的鼻子，而是肖恩招供时提到他派人跟踪皮埃尔所带来的线索。 平民区警察局根据这些人名和地址，找到了一批跟皮埃尔接触过的人。 这些人的职业大致分为几类。 房屋介绍中介。 黑帮。 游手好闲或者失业的平民。 骑士协会下属的一些俱乐部、互助社中，对目前收入不满的低级骑士。 皮埃尔就是通过这些方式来收集人手和寻找隐藏地点的。 通过房屋中介的回忆，警察们很快找到了一间原本用于仓储的大型地下室。 在这个地方的周围是大片的公寓楼以及足够马车通行的巷子。 足矣在遮挡外人视线后，将马车藏进去，只要附近偶然发现的居民不说。 事实证明，只要给够钱，这是可以做到的。 在警察局的逼问下，附近白天有人在家的住户都收到了一个金磅的封口费，而警察局大肆搜查之时，却从没提过举报有奖的事情。 对于生活水平普遍不高的他们来说，很轻松的做出了选择。 押运车是找到了，可惜里面只有几个被搬空的钱箱，将近五万金磅的储备金消失一空。 关于皮埃尔接触的那些人，线索也断了。 他们死不承认皮埃尔找他们是为了抢押运车，而他们本来也什么都没做，只好放了。 不过银行得知，皮埃尔在事发前一天还在找人接触，并旁敲侧击的暗示自己有份挣大钱的工作。 从这一点上，银行判断劫匪还会再次行动。 时值布兰提斯商品展览会即将开幕，银行的储备金分发量巨大。 为了保证资金安全，同时展现银行的实力。 内保方面撤销休假，全面负责银行内部的保卫。 领导层的保护待遇暂时取消，空出四只小队，再加上闲置的1、2号小队，以及从分行紧急补充过来接替第十六号小队的人手。 在以后的一段时间内，高层决定每次押运任务由两辆押运车一同发往其他支行，而其中只有一辆车装有储备金，另一辆什么都没有，用来迷惑敌人。 晚上下班后，勒斯照例陪着贝拉在外面吃了顿晚餐，两人腻了一会儿后，分别回家了。 在勒斯准备进入家门的时候，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门口的墙壁上多了一块用粉笔画出的一笔回头鸟，还是只胖鸟。 于是，他在班恩开门后告知银行有任务，晚上不用留门，换了套衣服转身再次出门，前往平民区的一间酒馆。 酒馆的名字叫做风语者，这个词是形容吟游诗人将各地的传说故事带往其他地方，就像风可以将声音传递的更远一样。 勒斯在参军之前比较喜欢和朋友们来这里聚会，一边喝酒一边听着酒馆中的各类吟游诗人讲述离奇的故事。 刚进门，在大厅中招呼客人的酒馆老板就发现了他，随即迈着胖胖的小短腿走了过来。 “呦，看看这是谁来了。” “好久不见，庞旁大叔。”勒斯和他拥抱了一下，然后笑道。 “当然好久不见，你已经四年没有光顾我的生意了，要不是听雅斯特说起，我还不知道你回来了。” 庞旁是个非常热情的中年矮胖大叔，为人比较正直，他家的酒也从来都不会兑水，虽然价格更高，但也很受平民区中消费能力不错的人群欢迎。 “我这不是来了吗，七号包间有人吗？” 那是他们之前的老位置。 庞旁脸上露出难色，道：“真是抱歉，七号包间已经有客人了，他们是来这里等朋友的。 不过没关系，我前两年重新装修了酒馆，其他几个包间的视野变好了很多，而且我还换了好几个漂亮的舞娘哦……” 勒斯没有失望，反而露出了笑容。 “不用了，我就是他们要等的人，那个位置也是我告诉他们的。” 说完，他点了几种小食和两瓶酒，让庞旁一会叫人送上去，然后便轻车熟路的上楼了。 风语者酒馆位于一栋居民楼内，布兰提斯的房屋基本都是这么布置的。 临街的一二楼用于商业，上面的几层用于住宅。 至于每层有多少住户，就取决于地产商的定位了。 像是在下城区，大多数居民楼每层的住户能达到十几户，每间房子只有三四十平米，厕所和厨房都是公用的，以满足平民区庞大的住房需求以及低微的购买力。 庞旁作为一个经营酒馆十余年的老板，早已买下了商用的一二层，并将之打通。 一层都是一张张小圆桌，能做四五个人左右，二层改成了包厢，用来满足对私密性和安静有要求的有钱顾客。 他来到七号包厢的门前，有规律的敲了几下，门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面相普通，留着短发，看起来很精悍。 “队长。” “嗯。” 顺着对方让开的空间，勒斯走进了包厢，后者在关门前突然将脑袋伸出门外，飞快扫视了两边的走廊，才放心的把门关上。 “杜威，你还是这么警惕细心。”勒斯坐下后笑道。 “队长教得好。”杜威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淡淡的说道。 勒斯点了下头，认下这句干巴巴的夸赞。 其实他也没教什么，只是根据前世看过的特种兵影视作品和间谍电影总结出的一些不知真假的理论，比如跟踪者会在目标进门后探出身形确认门牌号或者观察见面者是谁的桥段。 “穆尔呢？” “去厕所了。” 话音刚落，敲门声再次响起。 杜威起身前去开门，一名身材壮硕的汉子走了进来。 “队长！我可想死你啦！” 穆尔一进门就发现了坐在主位上的勒斯，高兴的大步上前就是一个熊抱。 勒斯无奈的像个孩子一样被对方搂进怀里，然后赶紧将其推开，转移话题道： “路上顺利吗？” 结果却得到了两个相反的答案。 “没出问题。” “不太顺利，军团运输车队的伙食太差，还不允许我们私自打猎，这半个月我都饿瘦了。” 第四十八章 复仇小队 杜康和穆尔都是他小队的士兵，也是之前那场该死任务的幸存者。 他们小队十二人只回来五个，除了他们三个的另外两人并没有离开军队，毕竟好不容易得到了晋升，在军团补偿后都成了尉级军官，不是每个人都能痛快的放弃。 “你这么壮，少吃几次肉又怎么了，小心胖得跑不起来，一辈子当个二级骑士。”勒斯笑骂道。 穆尔的身高接近两米，体格和肌肉又非常壮，部队的肉类供给虽然还算达标，但远远满足不了穆尔的需求，在巡逻的时候，就他打猎最积极。 “队长，这你可冤枉我了，穆尔已经提取了血气，之前的肉没白吃！” 壮汉委屈的说道，他可不是个饭桶。 勒斯闻言，惊讶中带着高兴的看着他。 “什么时候的事情？就在这十多天？” “没错，我厉害？” “行，你厉害。”勒斯像是哄小孩似得夸了一句。 穆尔的年龄在他的队员中其实是最小的，只有十七岁。 别看他长得高高壮壮，面容也带着军人的严肃和冷冽，但实际上在勒斯眼里更像是个孩子。 穆尔十四岁就因为吃得太多，父母养不起了便给他送入军队，新兵训练之后直接分配到勒斯的手下。 当时的穆尔在心性更像个小孩子，长着像小熊一样的强壮身体，却时不时的‘撒娇’，给人一种有些憨傻的感觉。 但穆尔并不傻，只能说憨厚的性格以及年龄因素，导致他说话很直接，跟体型和面容一对比，就给人一种违和感。 他们开始聊起穆尔这半个多月都干了些什么，穆尔对此兴致很高，像他这种性格，藏不住话而且很有倾诉欲，勒斯也愿意当这个倾听的大哥。 可惜还没聊两句，杜威就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队长，那个杂种有消息了吗？”他冷冰冰的说道。 对于这个破坏气氛的杜威，勒斯心中叹了口气。 是个人才，但不太服他这个长官。 勒斯一直都觉得，想要凭借自己的人格魅力让所有人心悦诚服是不可能的。 第一次见面，振臂一呼，部下效死的情况不能说没有，但很讲缘分。 就像他的小队，十一个士兵中，愿意将生命交托彼此的一共有六个，其中四个死在了阿瑞斯军队手中。 剩下的两个就是眼前的杜康和穆尔。 而他们俩还不一样。 穆尔就是性格单纯，勒斯又很照顾他，所以对穆尔来说，队长就是自己亲大哥，说什么都会听，都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 杜康是和哥哥一起参军的，他的哥哥为了替勒斯挡刀，死在了敌人手中。 按理来说，感情深厚的兄弟俩，哥哥为他而死，弟弟继续为身为长官的勒斯效命。 最后或是战死或是得到荣华富贵。 铸造一曲忠诚的赞歌，很感人不是吗？ 但这种故事大多数时候都是骗人的。 杜康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他的哥哥杜泽愿意为勒斯牺牲，不代表他就愿意。 实际上他一直对勒斯不怎么服气。 杜康是个天才，至少在骑士修炼上是这样的。 他今年才二十岁，就已经是一名三级骑士。 这种资质和贵族从小培养的比不了，但在普通阶层已经算是很出色了。 要不是杜康没有指挥天赋，其他方面的学识也非常匮乏，再加上心系实力平平的哥哥。 他早就能脱离勒斯的小队，和他平级了。 所以，对于永远打不过自己的勒斯，他是真没什么尊敬。 只是因为他要给哥哥报仇，杀了谢尔盖特这个杂种。而勒斯不仅脑袋比自己好使，还是布兰提斯的地头蛇，所以才在退役后仍然叫他队长，听从他的安排。 勒斯见杜康的态度，心中略微有些失望，这两人都很不错，他也计划着让杜康以后继续为自己效力。 可惜人格魅力不太够的样子。 不过，弄死谢尔盖特确实是目前他们三人的共同目标，在这个时候，他还是能掌控杜康的行动的。 “现在我在王国银行拉文克分行当安保队长。”他开始介绍情况。 杜康一听就有些皱眉，这和计划的不一样。 谢尔盖特在拉文克区警局当副局长的情报，他们在没离开军队时就打听到了。 原本的计划是勒斯凭借尉级军官归乡后的工作分配，进入拉文克警局近距离观察谢尔盖特，掌握他的行踪和相关情报，从而想出办法对付他。 勒斯跟他解释道： “我回到布兰提斯后，谢尔盖特所在的拉文克警局并没有适合我军衔的工作，如果我自行应聘成一个普通警员，可能会引人注意，只好选择了和警局有些联系的银行。” 从军务处入职的话，警局能得到的资料只有一份简单的履历和他有什么战功。 但自行应聘，警局人事部门索要的资料会更多，可能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所以说，这段时间什么进展都没有？” 勒斯摇了下头。 “我已经见过谢尔盖特了，像咱们预料的一样，他根本不认识我，当初那些因他而死的士兵，他估计也没放在心上。” 杜康听到这里，呼吸顿时急促，心中充满了怒火。 将近两百名士兵因他的私欲而战死，这个杂种居然连有人会找他报仇的事情都没想过。 “我还了解到一点东西，谢尔盖特似乎很迫切的想要提升自己的地位。 在他当上副局长的这两个月，主持了数次针对下城区黑帮的整治行动，对内则拉拢了大部分警员，内外的声望和政绩都不错。 看样子明年就会升为正局长，下一步估计是打算进入城管局或者入主市政厅警察部。” “那我们现在需要干什么？”杜康问道。 虽然他觉得自己的队长实力不行，但脑子还很好用的，之前在部队中设计的几次小伏击给对面的军阀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还获得过上级的表扬。 “我给你们安排的任务有点难也很辛苦，做好准备。”勒斯靠在椅子上，严肃的看着两人。 “难啊？我最怕困难的任务了。”穆尔有些苦恼的说道。 “又不是让你动脑子，有什么难的？”勒斯白了他一眼。 “主要是杜康你的任务比较难。” “说，只要最后能杀了谢尔盖特，没什么难不难的问题！”杜康的语气斩钉截铁，毫不在乎可能存在的困难和危险。 勒斯点头，开始下达任务。 “那好，从明天开始，穆尔你负责直接监视谢尔盖特的行踪，杜康你负责看住穆尔，别让他被察觉。” 穆尔又是一愣，他的侦查技巧几乎没有啊，让他怎么盯。 “穆尔你心思单纯，对谢尔盖特又没什么恨意，不管六级骑士的危险感知多敏锐，也看不穿你的眼神，所以由你负责监视。 杜康的侦查追踪技巧远超你，但他因为杜泽的死，看到谢尔盖特肯定会出现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所以他的任务是保证没有躲藏意识的你不被发现。” 杜康听完勒斯的安排，脸色变了变。 这他娘的还真是难！ 穆尔的体型太招摇了，而且以他的性格，说盯着谁那真是眼都不眨的站在那里盯，是个人都能发现异常。 自己竟然要让这么个大块头不被任何人察觉，还真要绞尽脑汁想出个万全的办法。 穆尔听完倒是对勒斯的安排没什么意见和觉得有难度的地方，很轻松的点头应下。 他对谢尔盖特没什么太深的仇恨，就像当年被父母赶出家门一样。 因为他出身于诺亚王国在盐碱沼泽中现存不多的部落，生死和仇恨看的非常淡，因为部落之间经常发生战斗，族人也经常死亡，看得多了，也就淡了。 在他想法中，谢尔盖特只是间接的差点坑死他们，布兰提斯离他又那么远，还是以后有机会遇到，再砍他一斧子。 但小队里的其他人，不管是队长、杜康，还是那两个没选择退役的队友，都曾经说过这个人该死，而且越早越好。 那么，在他看来，朋友们既然都这么说，这个谢尔盖特还真是需要尽快去死。 所以，在他十分尊敬的队长向自己请求帮助之后，他果断选择的答应，当年加入军队只是为了吃饱饭，现在他有一把子力气，到哪里都饿不着，既然队长需要他，那他就来呗。 “好，我需要一辆马车，还有三天时间打听谢尔盖特的住址。”杜康无奈接下了这个任务。 谢尔盖特身为大贵族之子和六级骑士，几人都没想过能够凭借硬实力或者抓住他的违法行为交给法院审判。 但什么都不做，难道等着他老死吗？ 只能先从了解谢尔盖特的日常情况开始，寻找机会报仇。 一辆马车的造价不菲，加上马匹的饲养和安置，可不是一笔小钱，勒斯知道他这是要经费呢。 这笔钱勒斯觉得自己应该出，他是队长，队员杜康的哥哥又是为了救他而死，报仇的开销他觉得有责任全部承担下来。 而且，杜康知道这次复仇并非没有危险，失败而亡的概率可谓是远比他们杀掉谢尔盖特后安然退走的几率更大，早已将所有积蓄都送回老家，交给父母了。 至于穆尔，来帮忙就已经很够意思了，人家也不是太想杀谢尔盖特，让人出钱不地道。 勒斯算了下自己在银行账户中的余额以及近来获得的银行奖金，说道： “我手里还有大概三百五十个金磅的存款，买一辆马车是可以，但以后还有很多行动，都需要资金，还是租一辆。” 杜康考虑了一下，点头道： “可以，最好还是两辆，三辆更好，以免经常有同样的马车出现在目标附近，引起察觉。” 勒斯：“……” “我又不是开金库的，哪有那么多钱？你知道在布兰提斯租一辆马车，每月要多少钱？” “我老家要两三个金磅，可能这里会多点。”杜康回道。 勒斯一听就无语了。 “你老家那种连棚子都没有，人货两用的马车在拉文克区根本不允许上街，你们来的时候没看到吗？” “多少钱？” “中等装饰的、不起眼的，一个月要六七个金磅！” 杜康听完沉吟一声：“有点贵……” ‘何止是他妈有点贵，老子一个月工资才八个半金磅。’勒斯在心中腹诽道。 第四十九章 无题 马车对他们来说是刚需，就算很贵，也必须租，否则别提跟踪的事情了。 勒斯的存款也不是不能暂时支撑这项开支，只是不能长久罢了。 令他无语的是，杜康还真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花别人的钱不心疼。 “马车暂定两辆，去车行租一辆，剩下那辆……”勒斯突然想起一个人。 “剩下那辆我来想办法，正好还省得雇人做车夫。” 不要以为当兵的就什么都会，想要安稳的在街道上驾驭马车，可是个技术活。 说完，他从钱袋掏出一把金磅，这是他身上所有的现金，大概有四十多金磅。 当初他从账户取了二十个、银行奖励了二十个、从第七处那两人身上抢了十多个当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这将近一个月时间他大概收了六十个金磅。 但各种开销也不小，有轨马车的月票、妹妹的讹诈、给贝拉买好吃的、又请队员吃了两顿。 数了数手中的，还剩四十多个算不错了。 勒斯挑出其中五个金磅放回去，剩下的金磅和银币都推给了他们。 穆尔乐呵呵的将之收进自己的大口袋里。 人长得高，衣服也就大，口袋都比别人能装…… “队长，能不能让我挪用点，我好长时间没吃嫩羊羔肉了。” 光是说着，穆尔的口水都要出来了。 勒斯诧异的看着他。 “退役加上赔偿，你手里至少有二百五十个金磅，钱呢？！” 穆尔傻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光头，没说话。 杜康忍不住吐槽道：“这傻货离开洛兰之前把钱全花了，让军工厂给他打造了一身全覆盖式盔甲，还有一块盾牌和斧子。” 穆尔喜欢武器和盔甲，而且最喜欢铁制的，勒斯知道这一点。 但他没想到这货竟然将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换成了它们，这可是他四年来出生入死才攒下来的家底，花的是真痛快…… “我有了这副行头，以后回到部落里，肯定能让族人羡慕死。”穆尔一提起盔甲和大斧子，高兴的说道。 盐碱沼泽中的部落文明很落后，他们会炼铁，但方式原始、矿石稀缺，所以铁器在那里还是非常值钱的。 很多商人都喜欢冒着瘴气和毒虫的危险深入那里，用武器换取他们手中的皮毛和珍贵草药，要价非常高，通常能有六七倍的利润，让他们挣得盆满钵满。 穆尔身上那全套的装备，在盐碱沼泽的部落眼里，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只有部落的酋长才有能力从商人手中花巨款购买，质量还不如军工厂出品。 然而，在布兰提斯大部分早已开化的文明城市，不仅武器有管制，就连铠甲也同样受到监管。 当成特殊场合的礼服或者收藏都可以，想要正大光明的穿上街，除非是执法人员或者银行安保部这种背景硬的，要不然都会被没收。 穆尔这套装备自从出了洛兰要塞就没穿过见人，在布兰提斯这种管制严格的地方更是别想了。 勒斯没忍心告诉他，你的宝贝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无法穿给外人看了，因为谢尔盖特不死，他也不会放穆尔回部落。 那堆铁疙瘩只能在箱子里吃灰了。 看在他这么可怜的份上，勒斯同意给他两个金磅，让他买一只嫩羊羔，乐得穆尔原地转了好几圈。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到的，住在哪？” 没管这个傻大个，勒斯向杜康问道。 “昨天晚上到的，在平民区找了个旅店，然后就去了你家留记号。” “住旅店不方便，你们要不……在拉文克警局对面的公寓租一间房，虽然价格贵点，但方便监视，那附近还有专门停放马车的场地，省得你们看管。” 他本来想让两人住到他在枫叶街的公寓，那里在前两天已经将房子收回来了，老夫妇的血案至今也没有告破。 但转念一想，除了住在那里能省点钱以外没有任何优点，还会将他们的关系暴露在有心人的眼中，从而追查出他们的目的。 ‘花点钱就花点，这三百金磅支撑半年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到时候学院那边盖好了，房租收入就可以弥补这部分损失。’ “对了，你们最近一段时间小心点，不要惹事，银行刚丢了五万金磅的储备金，现在正呲毛呢，尤其是你们退役军人的身份，容易引起怀疑。” “五万金磅？王国银行近些年很少吃这么大亏啊。”杜康惊讶道，他原本还奇怪呢。 布兰提斯的三个城门口以及码头都张贴了皮埃尔的画像，真实程度不知道，但有不少警察守在那里筛查，街道上也偶尔见到穿着银行安保制服的人和警察一起到处奔走。 “是啊，这次遇到的劫匪背后有人指使，看起来能量不小，半个月时间连抢两次，第一次还碰巧被我遇到了，差点死掉。” “那是你实力太菜了。”杜康嘲讽道。 之前他哥哥很敬重勒斯，所以他并不敢当面怼这个队长，现在没人管着了，自然要出口气。 “忘了告诉你，我现在也是三级骑士了。”勒斯故作随意道。 “嗯？你不是没天赋吗？当初你家送来多少凶兽肉，你又练了那么久，都没什么效果。” 杜康皱了下眉头，这样子他还真不一定能打过队长。 “比划一下？”勒斯问道。 “算了，动静太大。”杜康拒绝了。 杜康练的格斗术跟勒斯的并不一样，更适合战场厮杀。 狭小环境下的贴身肉搏，如果勒斯真的得到血气加成的话，他是打不过的。如果给勒斯一柄匕首，在这个房间解决他和穆尔联手都会有可能的。 勒斯没说话。 他听到胖老板的脚步声了。 “真是抱歉，最近来布兰提斯的外国人太多了，小店承蒙大家关照，有点名气，客人多，酒水上的慢了。” “没关系，您去忙。” “那好，慢用。勒斯你回来后第一次过来，今天给你打七折。” “谢谢啦。” 等老板走后，穆尔又凑了过来。 勒斯点的是两瓶高度白酒，这东西在军营里可是稀罕的紧，价格比外面更高，但供应从不短缺，算是军队回收军饷的一种方式。 “队长，进口的？”他指着桌上的两瓶五百毫升左右的酒问道。 勒斯点了下头，这酒在原产地也就折合二十银币左右，但卖到诺亚，价格就变成了七十银币。 但价格贵的同时，味道也要比军团旗下的酒厂生产更好，毕竟诺亚的酿酒技术因为粮食产量的原因根本发展不起来。 “喝，这一瓶都是你的。”他将酒杯从托盘拿出，扔给了穆尔。 穆尔接过来后根本就没用，把酒杯往旁边一放，拿起酒瓶直接开盖就喝了四分之一，然后抓了一把干果做到窗前，拉开帘子兴致勃勃看起楼下的舞娘表演。 没管大呼小叫的穆尔，勒斯打开另一瓶酒，对杜康示意道：“喝点？” 杜康闻了闻逸散在空气中的酒香，点了点头。 勒斯随即倒了两杯，跟他碰了下，一饮而尽。 他本身并不是很愿意喝白酒，但杜康身为军人，对这个东西还是很感冒的，勒斯还想着跟他拉近一下感情，看看万一事成了，能不能把他留在身边听用。 修习魔法之后，虽然目前阶段仍然干不掉谢尔盖特，但他觉得这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只要不被对方察觉，不出两年，这个杂种必死无疑。 勒斯现在是未雨绸缪，将来他要干什么还没有明确的方向，但从现在开始培养人手一定没错，他不想做个独行侠，任何事情都单打独斗。 杜康也是个馋酒的人，两斤白酒对于他们的体质来说只能算是五成尽兴，于是勒斯又点了三瓶。 反正老板说今天打七折…… 期间，勒斯给杜康讲了讲布兰提斯的常识和大概地形，以及如何联络他。 红枫街公寓的地址和他准备入住的那间房子的钥匙也给杜康了，他会准备好一些急救药品和绷带等东西，作为意外情况下的安全屋。 这些东西杜康很快就记住了，有他指挥穆尔行动，勒斯也比较放心。 第五十章 再遇 第二天，勒斯上班之后找到了贝拉。 “还在上班呢，你过来干什么，主管看见了该不高兴了。” 贝拉在左右同事揶揄的笑声中，对坐在外面的勒斯小声说道。 勒斯无辜的摊开双手，冤枉道：“我只是来取钱的，现在我可是客户。” “取钱，你要取多少？”贝拉有些不解。 她知道勒斯之前得到了银行的三级奖励，分到二十个金磅，不到一个月前她还亲自办理了这家伙的账户取款和汇兑，从账户取了二十金磅。 “那么多钱，都花完了？”贝拉有些替他心疼，又好奇他那些钱都干什么了。 工作那么忙，每天早出晚归，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我朋友需要一笔钱做生意，向我求助了。” “哦，这样啊，你要取多少？” “留下一个金磅当年费，剩下的都取出来。” “都取？” “没错，我这是算入股，朋友跟我说生意要是做成，可是件能够轰动全城的消息。” “哦，写密令。” 贝拉没有再问，毕竟他们才相处半个多月，还没到互相过问财务的时候。 三百四十二个金磅，按照勒斯要求，三分之一换成了面值为十的，剩下的包成三个钱柱，放进了银行提供的袋子里。 在银行当员工有个好处，那就是没有千分之五的提款手续费，否则他还要给银行将近两个金磅。 跟贝拉说了两句话，勒斯便准备返回自己在二层的岗位，这几天卢克主管就像吃了火药一样，可千万别撞枪口上。 结果竟然看到谢尔盖特走进了银行大厅。 这次他身后没有跟着一堆人，而是独自前来。 ‘他来干什么？’勒斯有些好奇。 只见谢尔盖特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勒斯也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保险箱业务部？他在金库里存了东西？’ 勒斯看着他走进业务部经理的办公室，心中想道。 “队长，你回来啦。” 正在走廊游荡的索菲和他打了声招呼。 “嗯，你们几个休息会儿，这里我来看着。”、 “哦，谢谢队长。” 打发走几人，勒斯想了想，默默施法给自己套了个消声术。 十天之前，梦境已经每天都能进入，他在修炼成强化术之后，赶紧开始了消声术的研究。 这个法术难度不小，但在梦境中时间流速是外界两倍，这么多天下来，他也差不多掌握了。 这个术的原理就是形成一个对外隔绝声音的罩子，将自己整个人套在里面，这样便不会泄露脚步声以及呼吸和心跳声，引起高级骑士的注意。 四下看了看，走廊里并没有人。 他快步来到保险箱业务部主管办公室的门口，隔着薄薄的木门仔细听着。 主管在将谢尔盖特请进办公室之后，应该先是寒暄客套的一阵，当勒斯来到门口的时候，正巧他们开始谈正事。 “这次我过来，是要开启三号保险箱，你尽快准备手续。” “好的，阁下。不知道您是要存入还是取出。” “取出，最近要举行商品展，我父亲也会来，他老人家想在附属拍卖会上置换几件收藏，其中一部分就放在了银行金库里面。” “明白了，我这就命人办理手续。” 说完，主管快步走向了门口。 勒斯赶紧离开一段距离，然后像往常一样在走廊巡视。 主管出门后看了他一眼，也没理会，径直走向了斜对面的大办公室，让手下的职员办手续并领取钥匙。 不过回来的时候，叫住了已经走远的勒斯。 “勒斯队长，找两个人跟我下金库，客户要取东西，你们帮着搬上来。” “明白。”勒斯心中一喜，回到隔间叫来索菲和欧冯。 正好谢尔盖特和拿着手续、钥匙的主管开门出来，两人再一次碰面。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谢尔盖特问道。 “是的，半个月前，红枫街幸福公寓的命案现场。”勒斯微微一礼，提醒道。 “哦，我想起来了。”谢尔盖特恍然大悟道，“还真巧，原来你在这里上班。” “没错，军务处给介绍的工作。” 谢尔盖特表现的很健谈，去往金库的途中还在和勒斯聊着。 “红枫街那里的房产马上就要涨价，你为什么还上班。” “我觉得人活着总要干些什么，就算再难再辛苦。如果因为手里有份产业、日子过得舒适，就放弃心中的抱负，实在太可惜了。 就像您一样，贵为侯爵之子，不还是在警察岗位上发光发热吗？” 这话说到谢尔盖特心坎里了。 军队的职位马上就要到天花板，放弃了不心疼。 他看中的是王国的政治舞台，这才是身为未来侯爵的自己应该展现才能，摄取权力的地方。 卡奇侯爵早已经和他商量过了，通过家中的影响力，两年之内让他升任布兰提斯警察部长，五年坐上市政厅长官，争取在他四十岁时进入王国议会，获得四十九个议员席位之一。 卡奇侯爵认为这样就可以了，但谢尔盖特却有更大的野心，他想成为议长，成为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 勒斯的话跟他的理想不谋而合，让他很是高兴，毕竟从某方面来说也是得到了认可。 不过他也没有跟这个安保队长成为朋友的想法。 两者差距还是太大了。 他不知道的是，勒斯口中的抱负其实应该读作报复。 通往地下二层的楼梯铁门处，主管将手中的证明交给驻守金库的安保队长查看，后者很快就打开了铁门。 勒斯跟自己的同事打了声招呼，然后便跟随他们穿过之前每天早晨都要来的储备金分发大厅，来到金库大门前。 勒斯还是第一回看到金库的大门到底长什么样子。 样式普通，由黑铁打造。 没有像前世电影中看到的那样，三四米高、充满科技感的圆形大门，只是个两米见方的厚铁门而已。 金库的三位管理员再次详细核对了手续与谢尔盖特的身份，才在众人的见证下，同时插入三把钥匙，将金库门打开。 这时勒斯也观察到了铁门和墙壁的厚度。 足足有三十厘米！ 就是不知道是包铁还是纯铁浇铸的，让人一看就没有弄穿它的勇气。 像谢尔盖特这种六级骑士，用最好的钢剑加上气血加成，砍上三四个小时能弄出一人通过的口子都算不错了。 人多手杂，金库驻守的安保小队只有两名四级骑士队长跟随进入，再加上两名金库管理员、勒斯、保险箱主管以及谢尔斯特。 绕过金库大门后的隔断，勒斯也发现了为什么银行费劲心力弄这么厚的金库。 映入眼帘的是长宽七八十米的巨大空间，六七米高的天花板上吊着大量的油灯提供照明。 而在金库的中央，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不知多少金磅和银币，在灯火的照耀下徐徐生辉，几个工作人员正抱着箱子，一胳膊一胳膊的往里面搂钱，送到一边进行统计整理。 可他们每人装了一大箱子后，对于主体来说，却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有人说钱是一种有魔力的东西，一张钱的魔力很微弱，但一堆钱的魔力就可以撼动人的理智。 那如果是小山一样的钱堆呢？ 勒斯以为自己并不是特别爱钱，只要能住上舒适的大房子，有几个仆人，再每顿都能吃上可口的饭菜，其实也就够了，用不了多少钱。 但他看着眼前的这座钱山，心中却不自觉的产生得到它的冲动，直直的盯着它们半分钟。 “哈哈，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旁边的四级骑士拍了下他的肩膀。 “啧，真是诱人。”勒斯感慨道。 “是啊，我们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跟你也差不多。”这名队长认同的点着头。 另一名跟进来的队长也说道：“这可是咱们安保部队长级以上的福利，普通人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钱。” 勒斯摇头，道：“见不到也是件好事儿，只能眼巴巴的羡慕，而且……还会给咱们增加巨大的工作量。” 对于这点，两位队长也很是同意。 据说，拉文克银行金库中存放着上千万金磅，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些有多少，估计也差不多。 要是让下城区那些走投无路的穷人知道这里有这么多钱，成千上万人来抢银行可就遭了。 站在他们旁边监督的一名管理员撇了撇嘴，他天天进来安排那几个工作人员收支储备金，看金磅都看腻了，也就这群土包子觉得很惊讶。 “别聊天了，你们过来帮着搬东西。”保险箱业务主管朝他们招了招手。 刚才他带着谢尔盖特去开了金库里的铁门，那是属于谢尔盖特个人的保险库。 平常的保险箱业务用来存放客户物品的地方在地下二层的另一位置。 金库内只有十个专门提供给银行股东，用不用随意。 卡奇侯爵作为王国贵族中最顶尖的几位，是在王国改制后被强制搬家来到布兰提斯的，目的是阻断这种大贵族对原封地的影响力。 那时候卡奇家的贵重物品还都放在贵族区别墅里，因为每个贵族手中都保留了一部分高端力量，他们更相信自己人。 但几年前卡奇侯爵进入王国议会，将大半家当和骑士带到首都去了，谢尔盖特回来之后也没什么人手，东西放家里便不太安全了，才借助侯爵在银行的股份，启用了这个保险库。 卡奇侯爵家在布兰提斯留下的艺术品收藏和一些资产证明文件都被他放在了这里，也算省心。 ———— 求票票。 第五十一章 劫匪再现 勒斯和两名队长进入了保险库。 谢尔盖特正在检查各类物品的状况，有些艺术品的材质很脆弱，对环境湿度和温度有要求，他要检查一下。 见勒斯他们进来，他随手指了指几人右边的一堆雕像、盔甲等大型物品，示意他们搬出去。 勒斯看了眼，才明白主管为什么要叫他带人下来。 谢尔盖特指着的那片地方，全是大物件。 有半身石膏雕像、重型盔甲、晶莹剔透的大型玉质矿石、甚至有一个巨大的攻城锤。 “都小心一点，这些东西不是已故艺术大师的作品就是具有纪念意义的历史战争英雄所用的武器。” 这些东西中有不少是谢尔盖特比较喜欢的，但他最近的财政状况不太好，维持一个贵族的体面，花销可是非常大的。 他虽然是侯爵之子，但毕竟现在还没有继承爵位，侯爵家的财产大部分还抓在父亲手中，而且前段时间被罚没的十万金磅全部出自他自己的腰包，现金上自然有些紧张。 勒斯几人表示会小心搬运后，开始将这些大物件抬出金库，勒斯趁机观察着保险库内存放的东西。 没什么特别的，除了各种油画之类的艺术品外，就剩下中央小桌子上摆放的各种地契了。 来来回回几次后，谢尔盖特让搬的东西都搬完了，他也准备离开。 不过在走之前，他从衣服内侧取出一个小本子，郑重的放在桌案上，然后盯着其他人出门后，最后一个走出了保险库。 保险箱主管、管理员加上谢尔盖特在保险库的大门关闭后，分别拔下了自己的钥匙，然后离开了这里。 “谢谢各位的帮助。”站在银行大门外的马车前，谢尔盖特彬彬有礼的对勒斯三人说道。 “您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谢尔盖特也只是出于礼仪的答谢，微微颔首后，上了马车，带着身后两辆货车离开了。 “队长，你看到了吗？” 在回去的路上，索菲兴奋的问道。 “看到什么？”勒斯不解的看着她。 “战神甲啊，九级骑士亚里士多在五百年前在十万敌军的围观下，独战两名同级骑士的时候，穿得就是这件铠甲，你没看到那上面刻着的名字吗？” “哦？那他最后死了吗？” “死了，但他杀了一名、重伤一名九级骑士后，力战两千骑兵半个小时才死掉的呢。” “可惜了。” “是啊，这么厉害的骑士，却被敌人围攻而死。” 勒斯轻笑声，没有再说话。 他可惜的是自己没去搬那套铠甲，之前也不知道这个亚里士多，否则他一定用精神力探测下这套历经血战，过了这么多年还没有损坏的铠甲到底是用什么制作的。 这半个月以来他每晚都进入浮空城图书馆，时间上宽裕了，他就彻底检查了六个巨大书架上有哪些书可以被拿下来，果然在别的书架上有所发现。 还别说，真被他找到了几本能被取下的书籍。 不过基本上都不是法术书籍，而是杂谈或者史记之类的东西，其中有一本《材料学初识》让他有点兴趣。 奈瑟尔文明在材料和植物提取方面同样颇有建树，他们的低端药剂很大程度上也依赖着药植本身的药性，如果勒斯能得到一本关于药剂学的书，肯定大有增益。 然而这里毕竟不是奈瑟尔。 两个不同的世界、不同的生态系统下，植物的进化演变肯定不同，金属材料中除了各种基础元素外，也存在各种合金以及不明物质。 勒斯虽然在这方面的知识极为有限，但也必须努力找出两个世界相似或者特性一样的材料，以便未来研究药剂学和魔法材料学。 其实这并不是很费力。 虽然缺乏科学仪器来分析元素构成，但《材料学初识》上记载了不少奈瑟尔常见物质的特性以及精神感知图像。 勒斯只要通过近距离接触，将精神力探入本世界物质中，就能大致比对出是否跟奈瑟尔文明的材料一样性质，从而将两个世界不同名称的同一物质联系起来。 但很费时，因为这世界上的物质种类和细胞种类实在是太多了，稍微复杂点的合成物质，可能就找不到能够对应上的本土材料，需要勒斯用更高明的手段来分析对比。 勒斯感觉自己想要彻底将奈瑟尔文明的技术融入到他们这个时代，真是件任重而道远的事情。 …… 晚上，勒斯再次来到了风语者酒馆。 他要把取出来的金磅交给杜康。 七号包厢，杜康一脸严肃的坐在勒斯对面，抓着其手中的钱袋慢慢往回拽。 勒斯的手觉得自己有些茫然，主淫传来了两个相反的命令，松手、攥紧。 杜康拽了两下没拽过来，眉头一挑，猛然发力，将满满一袋子金磅都拉到自己面前。 “你家那么有钱，还差这点？” 勒斯有些难受的和自己的三百金磅告别，继而不满的看着他。 “我家的钱是我家的，我的是我的，能一样吗？” “啧，你才退役一个月，怎么就变抠了，当初在军营里怎么那么大方？”杜康不解道。 当初勒斯大方，那是因为前线太危险，生怕得罪人被捅了刀子，或者危机时刻不拉自己一把，而且那四年他花出去的钱也就四五十金磅。 而这下子，一口气就拿出了绝大部分身家，兜里没钱，心里慌慌。 “省点用，接下来几个月我没办法支援你们资金了。” 勒斯头一次萌生出搞钱的想法。 在这个时代的乡下，早耕晚猎，其实用不了多少钱就能自给自足。 而在布兰提斯，没钱寸步难行！ 杜泽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道： “切！别以为我们只能靠你弄来钱。还别说，你们这里还真是遍地机会，今天白天我和傻大个逛街的时候，就有人主动找上我们。” 勒斯闻言皱眉。 “我不是让你们低调行事吗？怎么还被人找上来，什么机会？” 杜康和穆尔并不是闲得住的人，乘着这两天还不能开始跟踪谢尔盖特，他们便开始熟悉这座城市的地形。 他们先把目标放在了下城三区，顺便看看能不能接触一下黑市，给他们提供些趁手的武器。 两人一个精悍干练，一个身材魁梧，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再加上到处走走停停，寻东问西的，就被一个年轻男人找上了。 这个人偷偷摸摸的将他们俩叫到角落，问他们是不是在找活计。 杜康含含糊糊的应下，毕竟他们的衣服都是从军队带出来的，穿了好几年，显得有些破旧，还打探黑帮和黑市，被人以为是两个刚来布兰提斯，手里缺钱准备混黑的人很正常。 那个年轻人告诉他们，自己有份能挣大钱的危险工作，但不知道两个人值不值得信任，又有没有胆量去干。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勒斯喃喃自语道。 “你之前说过的押运车抢劫案。”杜康提醒道。 “嗯？！还真是，劫案的幕后黑手就是用这种方式招人的，专找有实力又落魄的正式骑士。 不过，怎么这么巧就找到了你们……” 杜康叹了口气，解释道：“你是不知道穆尔穿得有多邋遢，他那身衣服一个月都不洗一次，馊味离老远都闻得出来，人家把我们当成落魄的骑士太正常了。” 勒斯想了想，道： “也不一定就是抢押运车那帮人，布兰提斯见不得光的生意也有很多……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考虑一下，管他要了联系方式，他给了一个地址，说有空可以去做做，那里都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我刚才偷偷去那里看了下，是个贫民区小酒馆，位置很偏，还有些隐蔽，关键是我看到进去的人都有点实力，至少经过骑士训练，一个下午就有五六个，所以才怀疑是你说的那帮人。” 按照这个特征，倒是更符合他们所知的劫案团伙了。 “找你的年轻人叫什么？不会是皮埃尔？”勒斯莫名问道，对于这个成功踢了银行屁股的家伙，他还真是挺佩服。 胆量、智慧都有，还沾了不错的运气。 杜康摇头道：“他没说自己的名字，但应该不是。” 勒斯也是随口一说，他也不认为是皮埃尔。 “也对，根据其他人描述后画出的通缉令虽然不一定准确，但这小子再怎么猖狂也不敢公开露面了，假设找你的人是皮埃尔派出来搜集人手的，那他们貌似还要干更大的事情……” “要不要掺一脚？”杜康的语气有些兴奋。 据一个叫肥宝的人猜想，百分之六十的男人心中在某一瞬间都闪过抢银行的刺激念头，可能其中百分之二十的人还在脑海里‘酝酿’过具体些的步骤，但这中间百分之九十的男人都没有兴趣将想法具现化。 杜康并不是胆小的人，或者说这个时代敢做这种事的人远远不止百分之一。 勒斯踹了他一脚，引得后者怒目而视，但又不敢动手，怕挨揍…… 刚才这脚的力量已经超过二级骑士的极限了，他发现队长果然已经晋级。 勒斯无语的看着杜康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坐好，这小子真是什么都敢想。 银行安保部的战斗力在足够组成多个战阵的时候，并不比王国正规军差太多，他可不想事后暴露被追杀。 他沉吟一会儿，对杜康说道： “要不要掺一脚我还没想好，你先应付着他们，去那个酒馆探探情报，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怎么找这么多人……” 第五十二章 车夫 杜康愤懑道：“你没想好为什么要踹我？！” 他提议搀和一下，对目前他们要干的事情来说确实显得不着调了，但年少轻狂，谁还没点妄想，整点大事儿出来。 上来就给一脚，结果他自己还说要考虑。 “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今天上午又遇见谢尔盖特了。”勒斯解释道。 他不会说自己只是想找个借口踹他，报复之前在军营里杜康总是带有不屑的小眼神儿。 “你不是在上班吗？怎么遇到他了？” 一提起谢尔盖特这个间接杀了他哥哥的仇人，杜康的注意马上集中在了上面。 “他家在银行金库内有个保险库，里面放了不少财物。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将一本小册子放在了里面，看他的神情，可能很重要！” 杜康马上想到。 “里面是不是记载了一些秘密？要是拿到的话，对弄死他应该有帮助！” 勒斯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说考虑一下是否接触皮埃尔那帮人，据我的猜测，他们可能要抢银行金库！” “银行金库！？”杜康惊诧道。 拉文克区警察局距离银行只有两条街，一旦银行金库出事，半小时内就能赶来一大帮人。 而银行本身的保卫力量也不少，金库又易守难攻，很难打进去，破坏金库大门以及如何带着重量不轻的巨额金磅逃走也是个大问题，傻子才会去抢。 勒斯比杜康更加了解抢银行金库的难度，因为他刚刚见识过金库的建筑厚度。 但他就是有一种直觉，皮埃尔那帮人的表现明显并不满足于区区五万金磅的收获，还在聚拢更多的人手。 依据在于—— 至少十个有骑士等级的人出入那间酒馆，不说最后全都会参与，但找的这些人，一猜就是在骑士协会有案底的、不满足收入现状的、想不劳而获的以及天性张狂的凶徒，最终会同意加入的人至少有一半。 这和之前三两个正式骑士加上黑帮混混的组合有很大差别。 而且因为勒斯亲身经历了一次抢劫，那时候他就猜测劫匪袭击他们的押运车并非是要一次成功的赌博式行动，弓箭手被干掉灭口更是证明在这背后另有黑手。 当时他觉得自己小队遇袭只是为了探察银行押运力量的实力强度，后面还会再出事。 果不其然，时隔半个月，押运车再次遭到袭击。 原本以为事情应该结束了，背后的人成功抢走银行五万金磅，肯定早已逃离布兰提斯。 但杜康刚才说的情况，却表明五万金磅远远填不满他们的口袋。 一月不到，押运车遇袭两次，银行已经提高警惕加派保卫，街道上的巡警也更加注重押运车的动向，再抢车就不那么容易了。 那么招揽更多的人手要干什么呢？ 除了金库，银行没有其他目标值得他们动手了。 勒斯的目标不是金库里的钱，那东西就算得到了也很烫手。 但是……万一他们有把握呢？他们有自己不了解的倚仗呢？ 要是他们真的成功了，而杜康和穆尔又参与了行动…… 三号保险库内那本对谢尔盖特很重要的小册子……是不是就能到手了…… 这才是勒斯犹豫要不要让杜康他们参与的关键。 谢尔盖特的事业蒸蒸日上，这段时间还出现在他面前两次。 近距离压制杀意可是很难的，他不想一直忍下去。 监视谢尔盖特的行踪本就是无可奈何下，勒斯准备徐徐图之的策略。 既然冒出个小册子，里面记载的信息可能比杜康他们监视谢尔盖特半年所能知道的更多，这么一来，如果皮埃尔他们有一定把握的话可以试试。 思考了十多分钟，勒斯对一直默默等待的杜康说道： “原定的监视计划不变，但那个酒馆你可以偶尔去几次，想办法在不引人怀疑的情况下多打探一些他们的计划。 如果可以确定这伙人是皮埃尔召集的，也真的打算抢银行金库又有一定把握的话，我觉得可以搭个顺风车。” “好，我知道了。”杜康的声音有些激动。 抢银行再加上有机会更快杀死谢尔盖特，这两件事对他来说都非常有兴趣。 “对了，你想好怎么监视谢尔盖特了吗？” “还没有，不过有点思路了。” “那好，看来马车的事情也要快点解决了。” 勒斯没问他的具体办法，在这方面杜康是有水准的，他相信不会出什么纰漏。 掏出一张卡片递过去。 “去这上面的地址，联系一个叫杰西·沃尔顿的年轻人，他有一辆马车，还会驾车。” 杜康扫了两眼，将地址记在脑子里，然后将其收入口袋。 “值得信任吗？” 监视一个侯爵之子、拉文克区警局副局长，并图谋不轨，这种事可不是谁都有勇气参与的。 地址上面显示的是平民区，以这些人的地位和胆量，不一定愿意干，甚至还很可能举报他们。 “不清楚，但这小子很聪明，也很想赚钱。你明天找到他后，以用车为由，晚上带到我家来见我，我跟他谈。” “好。” …… 布兰提斯的商品展览会在整个东大陆名气很大，来自十多个国家的商人都会带上他们最得意、预期利润最高的商品来此参展。 同时，他们也会去了解其他国家的特色商品，如果在自己的国家有市场前景，当场就会掏订金，签下意向协议。 更有不少直接便下单采购，拉回国内就买。 所以，这段时间来银行办理储蓄业务的外国商人非常多，他们需要将本国的货币换成诺亚的金磅，用来购置展览场地，雇佣工作人员、印发宣传刊物。 还要拿着本国银行的特殊凭证，在本国银行专员的带领下，来诺亚王国的银行设立特殊跨国账户。 银行会直接给商人诺亚金磅，用于各国商人之间的交易，然后拿着他们给的证明，朝其所在国的银行收取资金。 这中间还有一个不同币种换汇的手续费问题。 因为展览会开在布兰提斯，各国商人之间直接用不同币种交易的话，会产生各种问题。 所以在布兰提斯的王国银行会作为中间人，为各国商人统一换取诺亚金磅，他们交易完之后，再把诺亚金磅换成本国货币。 这其中的手续费很高，千分之七！ 每年举办一次的商品展览会都让银行、商铺、底层劳动力等各阶层的布兰提斯人民狠狠的捞一笔。 同时，把货物卖出后，手里拿着一堆诺亚金磅的商人们为了不再交一笔汇兑手续费，很多人会直接在诺亚将这笔钱花掉，同样让布兰提斯得到实惠。 这笔钱商人出的也没太多不满，布兰提斯和诺亚王国的地理交通环境造就出开放、便利的商业氛围，除了参加这里的展览会推销商品，也没什么更好的地方。 想卖货挣钱，想来就来，不想来也得来！ 银行的工作因此变得极为繁忙。 人多了就什么鸟都有，衣冠楚楚的商人因为各种问题在银行业务部门大吵大闹，勒斯带着队员不停的劝阻拉架，一整天都忙蒙了。 拉文克支行还有小额外币兑换业务，贝拉更是数钱数得手抽筋，手指上都磨出茧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还一直抱怨工作辛苦，求勒斯买好吃的安慰，她想吃大餐。 可惜这两天勒斯事情也很多，只能答应她过段时间再说。 晚上，勒斯按时回家吃了晚餐，然后便等待杜康带着当初那个小车夫过来。 回到房间没一会儿，勒斯就听到了‘布谷’‘布谷’的鸟叫声。 这个世界没有布谷鸟，他知道这是杜康来了。 四年来，勒斯教了他们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穿好衣服下楼出门，正巧遇到洛斯特上楼。 “这么晚了，干什么去？” 看着儿子身上的正装，他问了一句。 “见个朋友，您早点休息。” “你也早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洛斯特在‘路上’两字加重了口音，明显是在说上次他受伤时的蹩脚借口。 “呃……好的。” 出了门，勒斯再次见到了当初送自己回来的那辆破旧马车，以及并排坐在驾驶位的杰西与杜康。 此时杜康的手正搂着他肩膀，朝勒斯点了点头。 而杰西的神情则有些难看，警惕的看着身边的杜康和向他们走来的那个老顾客。 第五十三章 杰西 杰西听从后面车厢中那个老顾客的命令，架着车前往郊外。 在途中，他不止一次想，如果马车翻了，我乘机逃跑怎么样？ 要不就在路过路口的警察岗亭时跳车，跑向警察那里。 再要不就是掏出藏在屁股坐垫中的短刀，给身边这个自称杜康的人来一下，然后给马屁股再扎一刀的同时跳车，失控的马匹会拉着车厢疯跑，车厢里的人也顾及不上追自己…… 之所以有这样的危险想法，是因为杰西自认不是个笨蛋，他知道自己遇上事儿了。 邻近中午的时候，他从飞艇站驾车回来，准备将早上做好的两大桶鱼汤以及买来的四筐黑面包装上马车送到港口区摆摊。 码头工人的工作量很大，他们中午必须吃一顿饭来补充体力和盐分，否则下午干活就没劲儿了。 而并不是所有工人都能带着家人准备好的午餐。 这部分人只能买一些廉价的食物用来充饥。 杰西在所有的午餐小贩中生意都是最好的，因为他舍得放盐，也舍得买糖粉。 诺亚的海水取盐技术效率并不高，它只能保证诺亚的人民不会因为缺少盐分摄入而得病，但价格并非因为靠着大海而下降到低廉的地步。 其他的小贩都不舍得多放盐，也不舍得放鱼肉，但杰西不一样。 他清楚的知道，要想在摊贩众多的码头区以最短时间卖光自己的午餐，那就必须比别人具备更大的优势。 码头工人都是力工，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会上他们体内的盐分流逝很快。 没盐就没劲儿，盐不多放，工人也没劲儿。 没劲儿就会导致下午的工作量干不完，拿不到足额的工钱。 明白这一点的诺亚就往自己的鱼汤里多放盐，他还跟一艘渔船的老板关系不错，能拿到价格最便宜的一些小鱼小虾。 每天还特意用价格高昂的糖粉，做一小锅甜汤，供给那些不用养家，相对有钱点的单身汉。 从半年前开始，码头前的一排摊贩们，只有等到他的东西都卖完了，才能轮得到别人做生意。 别的摊贩后来也开始学他多放盐，用以招揽顾客，然而杰西的价格又极低，几乎不挣钱，仍然吸引着大量的工人来买。 所幸他也知道过犹不及，每天准备的食物量只够一百个工人吃饭，才没有引来太大的敌意。 杰西并不是在做慈善，他低价卖给工人实惠的午餐，只是为了从他们身上挣更多的钱。 每天晚上码头下工的时候，他会再次摆摊。 这回卖的东西可就多了，给孩子的糖果、简易的木质发簪、手镯等饰品，耐磨的衣服裤子手套，等等工人家庭常用的物品。 这次价格就是市价了，但因为他每天中午提供廉价又实在的午餐，工人们看在这个份上大多会来光顾。 再凭借他良好的口才和永远挂在嘴边的热情笑容，他的生意很不错。 午餐一旦卖的贵就没有工人吃，市价出售是为了走量。 杰西只有一个人，白天还有其他工作，没办法做太多的鱼汤，面包再多的话马车也装不下。 每天只卖一百份实惠午餐，但可以收获远超过一百个人的好感。 晚上他卖的日常用品和衣物，一件的利润就有几十铜板，远比售价才三十铜板的午餐要挣得多。 就算工人们的消费能力非常弱，他每天也能挣个十银币，耗费的却只是早、中、晚这三个没有工作的时间。 白天他会去飞艇站拉客，虽然要碰运气，但总的算下来，他每月的收入达到了将近五个金磅，对于一个十七岁、没有父母的少年来说，非常厉害了。 杰西就这么一直攒着钱，用来供给妹妹的医药费以及所有日常开支，他觉得虽然要应对各种刁钻顾客和黑帮的纠缠，身心都很疲惫，但日子过得还算舒服。 可惜他现在有种感觉，这样的舒服日子估计要离他而去。 今天中午他正准备去家门口的面包店买黑面包去码头卖，就遇到了一个看着就不好惹的青年。 他说自己叫杜康，勒斯·瓦格纳先生需要用车，所以想请自己驾车过去。 杰西对此有些疑惑，他记得勒斯，也记得当初给了自己手写的小卡片，因为勒斯是为数不多没有当场丢掉或拒绝的人。 他当时只是抱着侥幸心理尝试一下罢了，并不觉得那种住在中产区紫荆街的富人会用自己这种破马车。 作为经常与黑帮纠缠的小商人，杰西也有着自己的谨慎和机警，他没有答应下来，借口是中午需要去码头摆摊，并诚恳的道歉。 然而这个叫杜康的人突然就变脸了，直接将他挟持住，带上马车前往了中产区。 杜康还是挺贴心的，他其实带着杰西早就到了，也看见勒斯回家，估摸着队长应该吃完晚饭后，才用约定好的信号通知了他。 杰西在等待的过程以及前往郊外的路上一直在想，自己有什么东西被人看上了，他只是个住在平民区的普通少年，最多就是赚钱有点天赋，何德何能被人盯上。 直到被杜康的刀尖顶着腰，一路来到了郊外的土路上，还是没想明白。 勒斯拉起窗帘看了看车外的景色，发现已经来到漆黑一片的野外，随即敲了敲前车厢的板子。 “停车！”杜康听到响声，开口对身旁的杰西喝道。 杰西顺从的将马车停在路边，很有眼力的在杜康的注视下缓缓伸出手，拿起车顶两侧悬挂的油灯，然后下车站到车门前，给勒斯照亮儿。 在城里害怕风险，没有果断采取脑海中想的几种自救措施，现在来到郊外，念头完全打消了。 杰西只是个普通人，没有骑士等级，他知道自己面对眼前这两个人时，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出城前借助地形和警察逃跑其实是他最后的机会，可惜自己没能做出决断。 勒斯下了马车，从杰西手中接过一盏油灯，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等待。 和杜康走到一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来到忐忑不安的少年面前。 “小伙子，我们又见面了。”他温和地笑了笑，说道。 杰西深吸一口气，用以平复心中的不安和害怕。 “阁下，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没有问为什么，没有求饶或者威胁，杰西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的平淡稳重。 生死尽掌人手，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只要能活下去，他做什么都行。 勒斯很满意这小子的表现。 惊叫、求饶、呼叫，在这里都是没用的，老老实实的听吩咐，才是一个聪明人在如此局势下的最优解。 “我想做一件事，人手不够，所以把你找了过来。” 杰西苦笑一声，道： “勒斯阁下，我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能被您看中。” “你很聪明，也识时务。” “谢谢您的夸奖。” “你答应了？” 杰西耸了耸肩膀，无奈道：“我还有其他选择嘛？” “当然没有。”勒斯理所当然的摇头。 杰西没有选择，勒斯没给他选择，或者只给了他生与死的选择。 虽然来自地球，但勒斯认为就算再高明的教育手段和法律条文，也压住不住每个人心中的欲望和野心。 在地球上，他是一个连鸡都没杀过的普通人。 但在这里，他已经亲手剥夺了数十人的生命，估计以后还会杀死更多的敌人。 时代背景的强制要求下、主观意识的纵容下，曾经遵纪守法的好青年正在慢慢消失。 勒斯听过一句话，法律是道德的底线。 现如今他已经不算是普世价值观中有道德的人了，虽然还有底线，不会做杀人为乐或者为了利益屠城灭族的举动，但为了自己的目的，一两条人命，他觉得自己还是下得去手的。 杰西如果真不答应，这片野地里必然多出一座坟墓。 因为他无法保证杰西回去后会不会报警。 这小子知道自己的名字和住址，一旦将警察引来，虽说这种毫无证据的事情不会让他吃牢房，但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有的时候，一丝疑点，都可能被人察觉，他不会拿自己、战友和家人安危去赌。 “你一个月赚多少钱？”他对杰西问道。 勒斯这个人不太喜欢用威胁来达到目的，因为他觉得人心并不是那么好预测的东西，想掌握住一个人，谈利益可能不是最彻底的方式，但对大多数人来说，绝对是最有效的。 “五六个金磅。”杰克如实回答。 “嗯？”勒斯和杜康都有些惊讶。 他们俩在军队时最高工资也就五个金磅，这小子年岁不大，在平民区能赚到这么多钱，说实话比他俩强多了。 “哈哈，我果然没看错你。”勒斯笑道：“聪明的人在无论在哪里、无论什么出身，都能逐渐混出头！” 杜康刚才简单说了下从名片地址上的面包店打探到的消息，他知道杰西每天有三份工作，马车、午餐和日用品小贩。 但码头工人的钱并不是那么好挣的，黑帮的触手在那里老树盘根，能从黑帮手里保住这么多金磅的收入，他果然有些能力。 小小的说一下。 最近有读者反映本书情节拖沓、没有爽点。 这个我承认，确实是我的问题。 我对这本书的剧情安排呢，第一卷是用来交代主角所处世界的设定、主角如何融入这个时代的文明、以及挖了几个坑，用来以后引出王国的政治态势和不同阶层的政治斗争（主角的魔法发展道路也是要在这个时候跟随政治方面一起写出的。） 还有就是用不少字数交代了几个人物。 在这里我要说一下，作为一个起名废，基本上给了名字、大段介绍过的角色，以后都是有用的。 可以说是伏笔，至于为什么这么写，以至于拖沓了剧情发展，显得很水。 这是我个人作为读者时的一点小怨念。 为什么小说里总能那么巧，主角总在用到一个角色的时候，这个角色就突然出现了。 而且还和主角很快确定关系立场，或是敌对或是友善，个人感觉很突兀，有种这个角色是专门为了服务剧情而出现的感觉，觉得不太合理。 所以我把以后会用到的人物先让他出场一下，留个印象。 还有就是，作为一个新手，我动笔的时候有点不切实际的奢望，那就是对配角多加刻画，企图将其写活，但这其实是大神作者才有资格做的事情。 因为在新书期写太多目前没用的东西，作为一个新手太致命了，更何况我尝试对角色深入刻画的效果也不好，应该多推进剧情的。 爽点方面和迟迟不进入魔法主题这两方面。 爽点，我是真的不太会写。 我也喜欢有高端爽点又不套路装逼打脸的小说，比如魔临、诡秘之主这类的，这需要对读者群体有很深的认识，知道什么样的话在什么时候能让读者觉得这个主角真牛逼，代入进去能觉得爽，而且还不是那种自嗨式的尬。 但我没那个笔力，低端的脑残反派我又不愿意写。 我就是高不成，低不就那伙的。 写不出想要的，看不上低端的，所以我暂时没考虑到爽点的问题，把它搁置了。 十八章那段是我对写个小冲突、小爽点的一次尝试，但根据几个读者的反馈来说，都觉得尴尬，所以后面我就暂时放弃了，因为我准备在主角报完仇之后进入魔法主线时再写爽点，而且魔法方面不需要反派也能表现主角的强。 迟迟不进魔法主题的问题： 在我的设想中，这本小说我要将时代感和不同势力的碰撞与斗争写出来，主角在这个纷乱的时代借着魔法初兴的东风乘势而起，最后带领本土魔法文明走出世界，刻画出不同文明的风景。 同时，我想将主角的历程刻画的详细些，从最初始的阶段开始写起，等到最后结束时，希望能营造出一个属于主角的史诗故事。 所以在成长历程上，写的过于慢了，也是我的锅。 以上是总结，下面说一下接下来的剧情。 谢尔盖特这个人物的设计主要是为了给主角前期的行为找个理由，他的死期还有二十五到三十章左右。 他死了之后，下面的剧情就是主推魔法方面的了。 嗯……还有三十章我想你们还是觉得很长。 所以，这段时间我会增加一些更新量。 不会太多。 并不是我吝啬存稿。 而是本人就因为不喜欢看幼苗的原因，在最开始就发的太快了。 才二十三天，二十万字了。 然而我十万字主动申请的签约，十五万字改的状态。 第一个试水推是在这周日，上架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我昨天问了责编要不要加大更新推剧情，他的意思是正常写，可以适量加更。 所以，隔个两三天，我会更一次三章，尽快推掉第一个剧情。 最后，觉得我这本书还能看两眼的，给点票票呗，么么哒！ 最后的最后，感谢‘人天’书友（这是个啥名字）给我的详细建议，非常感谢。 还有，对于我的书所真实存在的问题，大家可以指出来，只要不问候我的父母，问题也确确实实存在，我是不会删帖的，乖，不要怕。 第五十五章 收服 “我给你十个金磅的月薪，带上你的马车，为我工作。”勒斯淡然的开口道。 脸上淡定，不过在心里，他简直心疼的抽搐。 为他工作，他当然要给报酬。 勒斯知道这小子有点商业头脑，仅凭自己的脑子就能挣到足够的生活费。 所以，为了让杰西在无奈为自己干活的情况下有点主观能动性、更尽心尽力一些，他是准备以这小子每天忙上忙下才能挣到的收入加倍给他作为工资，用来诱惑他。 本来以为对于住在平民区的少年来说，一个月挣到三四个金磅已经算高估的，哪想到一下子就多出了这么多预算。 但加倍薪酬这个决定他还是没放弃，钱这个东西，没人嫌多，每月翻倍的收入必定能打动杰西。 果然，听到每月十个金磅的工资，杰西的眼神出现了一丝亮光。 他现在每天忙得要死才能挣六个金磅，而妹妹的医药费就要花掉大半，他甚至没能力送她进学校。 十个金磅，足矣让他家的生活彻底告别贫苦。 “谢谢您的慷慨，我需要为阁下做些什么？” 杰西微躬上身，嘴角带起一丝热情的笑容。 勒斯点了根香烟，坐在马车的台阶上，吐出一口烟雾，悠然问道： “我需要长时间监视一个人，谢尔盖特·卡奇，认识吗？” “认识，拉文克区警局副局长、侯爵之子，是个大人物。” 杰西没见过这个人，但他喜欢看报纸，用来了解布兰提斯的信息和寻找商机。 而谢尔盖特的名字经常占据报纸很大一块版面，介绍他又捣毁了哪个黑帮据点，搜查出多少违禁品，抓住多少有前科的案犯。 勒斯点了下头，道：“确实是个大人物，出身军队的他很敏锐，我需要两辆马车来轮流监视他，你负责驾驶其中的一辆。” “明白了。” “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监视他吗？” 看着回答干脆、脸上也没有什么大变化的杰西，勒斯饶有兴趣的问道。 “无非就是政治斗争、私人仇恨之类的。”杰西无所谓的回道。 “既然你不关心，我也就不说这家伙犯了多少罪、为人又多么无耻，估计你也不想不知道我们和他的恩怨。 我只告诉你一点，我们一定要杀了他！” 勒斯的声音充斥起杀意，目光冷冽的看向杰西。 “我不喜欢总是警告别人，只说一次，你要是敢泄露这件事给他，企图换取他的保护，无所谓。 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自己的决定有多么的愚蠢，你和你的妹妹……她叫什么来的？” “梅丽蒂。”身旁站着的杜康提醒了一句。 在等待杰西回家是，杜康给了面包店老板二十个银币，顺利得到了关于他家的情况。 “对，梅丽蒂。”勒斯重复了一遍，接着道： “你们两人不可能一直受到谢尔盖特的保护，可能几个月后的一天，报纸上就会出现兄妹两人惨死家中的新闻……” 原本脸上挂着笑容的杰西，猛然听到妹妹的名字，眼中瞬间出现了怒火。 “谁也不能伤害她！”他一字一顿，对眼前的男人大声吼道。 然后便被杜康一脚踹倒在地，双手捂着肚子，身体也下意识的蜷缩。 看来杜康这一下有点重了。 勒斯静静坐在那里看着地上的杰西，目光中没有喜怒。 “你就是这么保护自己的妹妹？三级骑士的一脚都挨不住？”杜康嘲讽道。 他想起了自己的哥哥杜泽。 小的时候，兄弟俩在打架输了时，总是杜泽抱着自己躲在墙角，迎接对手们泄愤式的殴打。 杜康也不只一次的对杜泽说过，等长大了，换他来保护哥哥。 可杜泽还是死了，这让他感觉自己很无能。 明明已经比哥哥强了，却没能保护住他。 杰西的话语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同样这么说过，但结果却…… 杰克咬着牙，勉强从地上爬起，眼神死死的盯着勒斯。 “我不会告密，你们给我安排什么任务，哪怕是送死，我都可以接受，请不要伤害我妹妹。” 勒斯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搂住他的肩膀。 “我并不是把你当炮灰，你的工作很简单，带着我的朋友监视谢尔盖特，毕竟你非常熟悉这里的路线。 听说你妹妹得病了，什么病？” 杰西扭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小时候从墙上摔到地上，下肢瘫痪。” 勒斯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神经系统损伤吗…… 紧了紧搂住杰西的手，他用认真而自信的语气说道：“如果最后我们真的杀了谢尔盖特，我答应在将来治好你的妹妹。” “什么？！”杰西猛然摆脱勒斯的手臂，转身正视着他。 “你能治好我的妹妹？” “说到做到，不过你要等一段时间，不会超过十年。”勒斯语气笃定。 图书馆里取下的几本书中记载了一个故事，关于一个普通人为了治好自己的神经萎缩，苦苦哀求一位高级法师收其为学徒。 高级法师被其感动，为他进行了魔法启蒙教育，而在这个普通人成为初级魔导士后，自己创造出了一种奈瑟尔文明之前从未有过的药剂。 它能修复人类神经的损伤，成功治好了自己瘫痪的双腿。 这个人叫道客特，而勒斯在图书馆书架上看到过名为道客特药剂大全的套书。 虽然勒斯暂时还没有弄清高级法师和初级魔导士这些等级到底距离自己有多远，但想来差距也不会太大，魔法药剂也不是必须有很强的实力才能制作。 只要能打开那套书，他有信心在十年内配置出这种药剂。 “我知道了，谢谢！”杰西低头应道。 语气不是那么激动，他并不相信勒斯能治好自己妹妹的双腿。 从没听说过哪个瘫痪了的人又重新站起来了。 杰西每天绞尽脑汁的想着挣钱，只是为了给妹妹提供足够的营养和雇佣诊所的医生照顾妹妹的身体、按摩她萎缩的双腿。 能让妹妹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再让她实现自己的音乐梦想，是杰西最大的追求了。 至于让梅丽蒂重新站起来，他想都不敢想。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令他燃起了一丝希望。 不知从哪来的蓝光猛然出现，照亮了周围昏暗的土地和他的眼睛。 抬头一看，勒斯正肃穆的紧闭双眼，周身出现了四个幽蓝中透着深红的光球，正围绕在他身边缓缓旋转。 杰西被惊呆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杜康，也惊异的盯着勒斯身边的光球。 “现在，你相信了吗？”勒斯睁开双眼，用缓慢的语气问道。 “这是什么？” “你觉得呢？”勒斯反问。 “故事中的巫……巫师？”杰西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明显的激动和急迫，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神话传说是每个文明都会有的东西，它是远古时代的人民所创造的反映自然界、人与自然的关系以及社会形态的具有高度幻想性的故事。 举凡日月的运行、昼夜的变化、水旱灾害的产生，生老病死等，都使他们迷惑、惊奇和恐慌。 诸如此类的自然现象，都和原始人类的生产、生活有密切关系，他们迫切地希望认识自然、掌控自然的力量，于是便以自身为依据，幻想出各种掌握神奇能力的同类。 而随着文明的发展与开化，人们对自身所处世界的了解也愈发成熟，神话传说再也不是他们的精神寄托和幻想，变成了一种用于儿童启蒙的故事。 杰西小时候自然也听过很多这种传说，但随着年龄和见识的增长，他早就不相信森林里居住着巫师和精灵，也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比骑士更神奇的职业。 但现在他动摇了。 杰西离发着光的魔法球很近，视力在昏暗的环境中对光源更加敏感。 他清楚的看到了勒斯周围的光球中，闪动着大片的光点，那是魔素活性化和聚集后的产物。 那么美丽，那么耀眼，他似乎还感受到了一丝莫名的悸动。 看着杰西痴痴的望着魔法球，勒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勉强控制魔法球射出，分别打在周身五米外的泥土中。 同时控制四个魔法球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为了营造效果，他可是用尽了全部注意力和精神，才勉强同时构建四个精神力架构。 给杰西看两眼，让他相信就得了，再维持下去，他可能都会晕倒。 到时候可真是丢大人了，杰西更加可能举报自己这个没谱的‘巫师’…… “巫师？不，这是魔法，我是魔法师！” 勒斯掷地有声道。 巫师是上古传说中的东西，与之伴随的总是随身带着癞蛤蟆、喜欢收集女人的大姨妈、动物血肉等东西熬制药剂，浑身长满脓疮的形象。 魔法师可不需要这么依赖外物，其本身的精神力就是最好的施法材料。 杰西不管眼前的男人是巫师还是魔法师什么的，他只想着一件事。 故事中的巫师连死人都可以复活，那勒斯是不是也可以让他的妹妹恢复常人的样子？ 第五十六章 兄妹 “只要能治好梅丽蒂，以后我的命就是您的！” 杰西猛然单膝跪在勒斯面前，右手握拳扣在心口，大声说道。 这是古代骑士宣誓效忠时的姿势。 “想好了？”勒斯居平静的看着他问道。 “嗯！” “那好，起来。” 满意的点了下头，他朝杜康挥了挥手。 杜康意会的走了过来，从兜里掏出一支烟递给他。 勒斯看着他，目光很是无奈。 “钱！”他指了指正在起身的杰西。 “哦。” 杜康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早说，随即又从兜里掏出一小袋金磅，扔给了杰西。 “这里面有二十个金磅，属于预支的薪水。把马车的外表收拾一下，剩下的，带你妹妹换个更好的公寓。 从明天开始，你先带着杜康去警局对面找个视野好的房子，然后听他的安排。” “明白了。”杰西干脆的说道。 “那么，回去。” 说完，勒斯便回到了马车。 …… 两个小时后，杰西匆匆回到了家。 往常他下午去飞艇站碰运气，晚上会先回家做晚饭，并照顾梅丽蒂吃完，之后再去码头卖货。 今天因为被杜康二话不说掳走，根本没机会通知妹妹，她可能已经很担心了。 打开家门，一进去就发现梅丽蒂正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见自己回来，长长的松了口气。 “抱歉，梅丽蒂。有个老顾客今天找我谈事情，晚上没来得及回来给你做饭。”杰西歉然的说道。 梅丽蒂脸上担忧的表情还未散尽，她摇了摇头，道：“你不用骗我了，中午你出门后就被人抓走了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杰西有些愕然。 “你每天出门后，我都会在窗户那里看着你离开，中午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梅丽蒂说着说着，之前本就哭过的眼睛又留出了泪水，哽咽着说道： “哥哥，别再去码头区卖货了，不到半年，你已经是第三次被人抓走了！” 杰西的生意那么好，黑帮的人自然想从他身上榨出更多的油水。 他这两样活计，不仅要给肖恩帮交钱，还要给码头区的黑帮名为管理费用的保护费。 黑帮的地盘经常易主，有时候杰西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钱给他们，被堵在楼下打了两次，正好被梅丽蒂看到了。 “我只是个废人，你不要再请人给我按摩开药了，也不要买那么多零食和水果，每月明明能挣那么多钱，却全花在了我这个废人身上，不值得！” 杰西在自己身上省吃俭用，但对妹妹却呵护的无微不至。 每天都有水果和甜点，诊所的按摩师三天来一次，通过按摩来防止梅丽蒂的肌肉萎缩、疏通血脉，令她的腿不会难看的像是两根枯萎的木头，从而影响本就低沉的心情。 将妹妹抱回床上，杰西坐在旁边，有些严肃的问道：“报警了吗？” 梅丽蒂摇了下头，她不敢报警。 因为哥哥之前说过，黑帮的事情警察很难管得过来，就算惩戒了他们，兄妹也会迎来报复。 杰西松了口气，他不想跟警察接触，万一引起勒斯的误会，以这个男人之前的语气，可能真的会直接下手。 “他们为什么抓你？这次幸好没有说受伤。” “只是个误会，不说了。我去给你做饭，饿坏了？”他摸了摸妹妹的头，站起身准备去厨房。 梅丽蒂拉住了他的手。 “我已经吃过了，你给我买的零食我都吃不完，陪我一会儿。” 杰西又坐了下来，梅丽蒂靠在他肩膀上，拿起枕头旁的口风琴吹了起来。 悠扬的琴声响起，令杰西的心情很快平复下来，心中也不再想着今天遇到的事情。 一曲小调结束，梅丽蒂扬起脑袋，看着自己的哥哥。 每次她演奏完自己创作的乐曲后，杰西总会给出自己的评价。 然而这次，杰西却没有发表听后感，而是看着妹妹长裙尾部露出的小脚。 那上面充满了青筋和血管，只有一丝血色，皮肤还有些干瘪暗黄。 梅丽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也是一暗。 哪个少女不爱美，她自认不是特别在乎相貌，但这丑陋的双腿还是令她感到难以接受。 “梅丽蒂？” “嗯？”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能站起来了，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那你想去干什么？” “当然是学音乐，你知道的，我最崇拜的偶像就是杰奎琳·杜普蕾，她是最伟大女性音乐家，我想学她拉大提琴。” 梅丽蒂不会拉大提琴，她的那点音乐素养都是小时候父亲教的，他们的父亲原来是个吟游诗人，会拉手风琴。 来布兰提斯游历的时候遇到了他们的母亲，于是便定居在这，在酒馆的小乐队里拉手风琴。 梅丽蒂小时候经常去酒馆找爸爸，一来二去，便和乐队中的其他几个叔叔学了点口琴和长笛，也学会了如何创作乡野小调。 父亲见她对音乐有兴趣，就在杰奎琳·杜普蕾来布兰提斯开巡回音乐会时，咬牙花了一金磅买了门票，带着她去听杰奎琳的大提琴独奏。 那时候，从琴康传过来的女性独立运动刚刚兴起，杰奎琳是诺亚女性中的代表之一。 她在演奏会上的演讲和拉琴时神采飞扬的动作，让梅丽蒂印象深刻，并将其视作偶像。 可惜后来梅丽蒂不幸瘫痪，紧接着父母就在大瘟疫中双双去世。 要不是杰西从小就很聪明，很会察言观色和做小生意，他们两个估计就要去贫民窟那种地方乞讨了。 杰克笑着将梅丽蒂脸庞的发丝梳到而后，温柔的笑了。 “会实现的，一定会实现的。” “嗯！”梅丽蒂用力的点了点头，露出憧憬的笑容。 “睡觉，不早了。” “好，晚安。” 杰西从柜子中拿出被褥，在地上铺好，随后躺下准备睡觉。 他们家一共就两个十平米的小房间，一个是厨房，用来熬煮杰西贩卖的鱼汤，里面因为经常需要弄来小鱼小虾，导致家中总是充满了鱼腥味。 另一间就是他们兄妹俩的卧室。 地方太小，放不下两张床，杰西只好打地铺了。 梅丽蒂躺在床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关于梦想、未来什么的，兄妹俩已经讨论了不知道多少次，就像是在互相打气一样，给对方生活下去的信心。 杰西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大商人，将自己的货物卖到世界各地；而梅丽蒂最大的梦想，其实只是希望哥哥能够开心。 所以每次谈这些事情的时候，她都会强颜欢笑，表现出一副对未来抱有期待的样子。 然而，她只所以拖着瘦弱的身体和残废的双腿继续活下去，只是因为在一次企图自杀的时候，杰西严肃的告诉她，自己的存在才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他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亲人，如果自己不在了，他也会失去生活的勇气。 杰西同样没有睡着。 他心里也清楚，妹妹的笑容只是为了自己高兴。 ‘你的腿会治好的。’ 这句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跟梅丽蒂说了多少次，不过是两人的自我安慰罢了。 杰西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理智的人。 他对于勒斯能否治好妹妹的腿并不是万分相信。 但是…… 勒斯所用出的法术确实很像故事中的巫师，那么他的话就并非完全不可信。 没有希望的时候，杰西还很冷静。 但既然有一丝曙光，那么他就要牢牢的抓住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 杜康和穆尔暂住的旅店房间中。 “队长，你成了六级骑士？” 刚才勒斯让杰西把他们俩送到这里后就令其离开了，他知道杜康会有很多问题。 “并没有，那真的是魔法。”勒斯笑道。 杜康撇了撇嘴，根本不相信。 “别扯了，那都是马戏团的魔术师宣扬自己的手段。” 在大陆上，魔法师这个词是伴随着马戏团出现的，用来称呼技巧很高的魔术师。 马戏团成员中负责用道具变出鲜花、凭空弄出火焰等表演人被称为魔术师。 ‘法’这个字则是他们自己的包装，因为在大陆语言中，‘魔’代表着神秘，‘法’代表着自然力量、法则等含义。 合起来就是掌握着神秘自然力量的大师，简称魔法师。 人们对‘魔法师’这个词，绝大多数都是当成马戏团负责道具表演工作的人，只有孩子们才相信真的有魔法师存在。 比起童话故事和对马戏团中魔法师的认知，杜康觉得勒斯突然成为能够自由操纵血气的七级骑士更接近现实一点。 “把手给我。” “干什么？”杜康疑惑的看着他。 “给你证明一下。” 杜康依言伸出自己的左手，狐疑的看着他要搞什么古怪。 勒斯凝神了六七秒，给面前的手掌释放了一个消声术。 “用这只手敲一下桌子。” “什么意思？” 这个法术并不需要完全激活魔素，所以杜康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似得把手伸到队长面前，十多秒后什么变化都没有。 “让你用这只手敲下桌子，这么简单的话都不明白吗，敲一下你就知道了。”勒斯不耐烦的说道。 杜康无奈的照做。 “你到底在搞什……嗯？” 人的五感时时刻刻都在接受着外界的信息，以方便大脑感知环境情况。 杜康的手敲击桌子，皮肤会传回桌面的触感、耳朵会传回声音、眼睛会传回接触图像，通过这三个途径告诉大脑，你的手已经触碰到物体了。 然而，杜康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他以为是错觉，于是又敲了一次。 还是没有声音。 换一只手……有声音了，他耳朵没坏。 杜康惊诧的看向自己的左手，又看着自家队长。 “消声术，魔法学徒级别的小法术，有时候很方便。”没等他问，勒斯便开口解释道。 第五十七章 卧底 “勒斯先生，出门扔垃圾吗？” 公寓管理员汤姆热情的问道，主动过来伸手准备接过袋子。 勒斯让了一步，客气的说道：“谢了，我正好准备出门，不用帮忙了，还要谢谢你帮我介绍的装修工人。” 勒斯两间公寓的地下室是紧挨着的，于是为了扩大空间，他托汤姆找人将两个小地下室之间的墙壁凿掉， 然后让他们在墙上铺满厚实的棉花，外层贴上木板，用来隔音。 对外的说辞是，自己想练习一下音乐，但又害怕打扰到邻居。 “您太客气的，这是我应该做的。” 汤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管家服，高兴的说道。 这段时间有不少人来这里看房，楼上已经有两家住户被金磅攻势拿下，在行情未明的情况下将房子卖了出去。 而新的房主对他的印象还不错，答应了让他继续在这里担任管理员。 对于给他出主意的勒斯先生，自然很是感谢和殷勤。 “对了，楼上的房子卖了多少钱。”勒斯好奇的问道。 “好像将近两千金磅，我那天清理楼道，听到1301的鲁克跟妻子争吵新房时说的。” 汤姆闻言，先是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后，小声告诉了他。 勒斯挑了下眉头，还真不少，敢提前下手的人并不只有他们家。 最近财政紧张，他的存款除了自己留下五十金磅以外，都交给了杜康作为活动经费，购置家具、装修地下室以及将贝拉骗回家都花了不少，兜里只剩下二十多个金磅了。 ‘要不要将1202卖出去呢……还是算了，生蛋的母鸡为什么要卖。’ 将袋子中的碎石块扔到巷子里，勒斯站在巷口点了支烟。 前世他就是个烟民，这辈子在军队时，部队提供给下层士兵的烟草价格死贵还都是烟叶。 他不习惯粗制烟叶和烟斗，所以只在烟瘾忍不住或者战斗之后抽两口。 直到返回布兰提斯，雅斯特那天送给自己一盒卷烟之后，他的烟瘾就逐渐复苏了。 在拉文克的一家烟店里，他发现了一种来自海岛种植的烟叶所制成的卷烟，味道细腻柔软，还伴随一股醇厚的香味，口感很好。 于是，本就快丢掉的烟瘾再次被捡了起来。 连抽两只烟的功夫，勒斯看到了杜康的身影。 没上去打招呼，他们两人隔着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各自向贫民区走去。 就这样走了半个多小时，两人来到了一间名为勇敢者的破败酒馆。 监视谢尔盖特的日常已经开始，他们准备的两辆马车分别伪装成了公共马车和水管修理车。 公共马车是租的，装饰比较华丽，在贵族区比较常见，因为贵族区并不是只有贵族，商铺老板、管家之类的角色也需要马车代步，公共马车在那里的生意很不错。 而杰西改造的水管修理车也是比较常见的。 这个时代并没有集中供水设施。 楼房里的水源都来自安置在楼顶的大水箱，通过手摇水泵将水送到高处，再通过水管分发到楼内的盥洗室和厨房。 未经严密过滤的地下水很容易产生水垢、腐蚀水管。 水管工将大量工具装在马车上，来回在城市中迅游也不是引人怀疑的事情。 杰西驾驶着公共马车，杜康和穆尔则使用水管修理车，轮班监视谢尔盖特每天的行程，远远吊在他的身后。 穆尔强壮的体型以及憨厚的面容，很容易伪装成一个修理工，而且他在部落从小就接触马匹，简单的操控马车不撞上行人还是能做到的，杜康则在车厢里遥控指挥他。 今天晚上轮到杰西蹲守谢尔盖特的家，所以杜康便想着接触一下疑似皮埃尔找来的这帮人，看看能否了解到一些情报。 勒斯跟来只是为了保证杜康的安全，以防万一。 …… 杜康推开酒馆门，环视一周。 没什么顾客，只有两三个一看就是常驻酒馆的醉鬼正爬在角落里睡觉。 他大步走到台边。 “这位先生，要来点什么？”正在擦拭着酒杯的年轻酒保问道。 杜康观察了他两眼，没有说话，而是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片，之前被搭讪时那人给的。 酒保接过纸片看了看，微笑着走出台，示意他跟自己来。 杜康跟着服务员来到后厨，杂乱的厨房中并没有厨师，各种餐具也未经清洗，杂乱的摆在一旁。 ‘看来这里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地方……’杜康想道。 他猜的没错，服务员很快就打开了一道暗门，直接连着隔壁的房子。 “请。”服务员站在门边，微笑道。 杜坎再次看了眼他，心中犹豫片刻，揭开暗门上的布帘走了进去。 对面的房间很大，貌似是个餐厅改造的，除了窗户都被黑布蒙上以外，跟普通的餐馆没什么区别。 其中的几张桌子上正坐着七八个男人，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但目光都微微飘向了他。 又一名服务员打扮的人来到他面前，请他入座。 杜康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服务员递给他一张菜单。 他略微惊讶的发现，菜单上的东西一看就不便宜，但后面都没有标价。 “这里的食物和酒都是的，不限量供应，欢迎品尝，但请不要浪费。”服务员解释道。 杜康看了眼其他人的桌子，上面都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和进口白酒。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吃饭的，有人告诉我，这里有人能让我挣大钱，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做？” 他眼神环视在场众人，冷冰冰的说道。 “呦，快看！今天来了个狠角色。” 离他最近的一张桌子上，有个面带伤疤，穿着底层人常见的麻布短袍的大汉，嘲讽道：“小子，你下面的毛长齐了吗？哈哈哈！” 杜康心中叹了口气，还真被队长猜中了。 勒斯在之前告诉过他，能被请来这里的人，估计都是些桀骜不驯、生活落魄的，可能还都是在逃犯。 他要求杜康表现的嚣张一点，口气大一点。 以这帮人的性格，必定会有人看不过眼，到时候借机生事，就可以引起骚乱，让管事的人出现调停。 无论这个人怎么说，都会暴露部分信息。 活动了一下肩膀，杜康站起身，直接走到刚才开口的大汉面前。 “再说一遍。” 大汉靠在椅子上，不屑的笑了笑。 “你这种毛头小子我见多了，怎么？想跟老子耍横？” 杜康沉默着摇了摇头。 大汉的表情便更加不屑了。 “胆小鬼，给老……” ‘砰！’ 杜康的手掌直接扇到他侧脑上，顺势将他的脑袋死死按在桌子上。 另一只手抓过桌上的酒瓶敲下，再次给他的脑袋来了一击，随后用断裂的瓶身对准刚要发力反抗的大汉脖子。 “再说一句试试？”杜康保持动作，弯着腰，让大汉的眼睛和自己对视。 “大……大哥，我……错了……” 面对紧贴脖颈的利器和杜康冰冷的眼神，大汉很快便开始求饶。 欺软怕硬，本来就是大汉的生活信条。 他这几天一直呆在这里，发现过来的人面孔有生有熟，加起来得有四十多人了。 其中认识的十几个人中，就有五个三级骑士，再加上每天好吃好喝，还提供住宿。 他借此明白了这次找自己来‘干活’的人很有实力，至少很有钱。 既然要干大活，人又这么多，总要分个三六九等，最后分钱的时候才能多捞点，所以他才开口嘲讽，想在那个服务员面前留下自己比那个年轻小子更厉害的印象。 而脑袋上压着的手掌所传来的力量，证明自己看走眼了…… 这个年轻人竟然是个三级骑士。 “朋友，比索的嘴一向很臭，放过他一次，相信他以后也不敢招惹你了，过来喝杯酒怎么样？” 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男人劝解道。 杜康转头看去。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身体肌肉匀称，皮肤稍黑，鼻子下留着一撮小胡子，面容也并不凶悍。 但杜康有一种直觉，这个人不好对付。 看到服务员前往楼上，杜康感觉自己的目的应该达到了。 随即，他缓缓松开按住这个比索的手，将碎酒瓶往桌上一扔，看着中年男人道： “没问题。” 没管比索被碎盘子划伤脸颊后的恼怒，他走到中年男人的桌边坐下，看着对方拿起酒瓶倒酒。 “杰兰特，朋友怎么称呼？”男人一边倒酒，一边问道。 “康都。” “嗯，康都，不错的名字，先干一杯？”杰兰特点头称赞了一句，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好。” 两人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同时放下了杯子，杰兰特再次开口。 “朋友实力不错啊，年纪轻轻就到了三级骑士。” “哪有怎么样？还不是每天都要工作。”杜康脸上露出一种不屑于为别人打工的情绪，“有人跟我说在这里能挣一份快钱，所以我就来了。” 他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然后带着一丝桀骜道：“谁想到，搞得这么神秘，却连一个二级小瘪三也能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大吃大喝。” 说完，还不屑的看了眼处理伤口的大汉，这家伙刚才脑袋被按在桌上时，被压碎的餐盘划伤了脸颊。 杰兰特的笑了笑，道：“如果一件事只能三级以上实力的人才能去干，它的危险就非常大了。” “危险大？呵呵，我从小打了不知道多少次架，参军后又被分配到前线，这几年杀了几十个敌人，可我仍然活得好好的，你猜我靠得是什么？” 杜康将双手伸到面前，猛然一握，发出声声脆响，挽到上臂的袖子被鼓起的肌肉撑得几欲断裂，自问自答道： “靠的就是实力！” 杰兰特又笑了。 “你才只是三级骑士，能有多大的实力。” “我的实力不高，但很有眼力，不会去招惹实力比我强的人。 比如你，如果刚才是东边那桌的人像那个弱鸡一样这么跟我说话，我会考虑要不要先跟他对骂两句。 要是你的话，我会当做没听到，你应该是五级骑士？” 中年男人歪头看了东边那桌坐着的人，对方正在专注的吃饭。 “眼力不错，吉姆是个三级骑士，你们的实力应该差不多，而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厉害，四级骑士而已。” 杜康的眼力是从战场上练出来的。 一是因为军团中各等级骑士都不缺，他们给人的感觉并不一样。 二来，如果在战斗中，你不能很快察觉敌人实力分布，知道自己应该找什么对手，那么很有可能就被找上的高级骑士随手杀了。 他对杰兰特也不是看走了眼，虽然不能肯定，杜康觉得眼前这人六成概率是四级骑士，不排除是五级骑士。 故意说成五级，就是怕对方呵呵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自己四级骑士的实力。 而在大陆上，冒认骑士等级是非常丢人的行为，杰兰特会主动澄清。 这样一来，杜康就能明确对方的实力等级。 勒斯在他来之前交代的几种话术，确实有些用，杜康有时候是真的挺佩服勒斯的脑子里怎么有这么多点子。 “四级骑士，那你应该知道这里的人找咱们干什么？能跟我说说吗？”杜康问道。 “不着急，先安顿下来，等过段时间，会有人告诉你的。” 第五十八章 警戒术 “安顿下来？我要住在这里？”杜康不解道。 “没错，住在这里。” “必须吗？”杜康不满的看着他。 杰兰特双手一摊，不言而喻。 “我还有其他的‘买卖’，我想我还是离开。” 说着，他站起身准备从来时的暗门出去。 然而杰兰特却突然站起身，在杜康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杜康心中一凛，这个速度……敏捷见长的四级骑士吗？ 正常的三四级骑士之间并没有这么大的速度差距，让他连转身都做不到，这个杰兰特明显是专修敏捷的类型。 从四级骑士开始，部分人为了提高战斗力，放大自己的强项，会根据自身的特长来进行针对性的训练，走这路子的骑士可能会出现短板，但在某一方面同样也优于同级全面发展的骑士。 身体灵活的往速度和闪避发展，天生强壮的往力量和防御发展，力量控制性强也就是手稳的人还会专门修习箭术。 ‘进来就不让走，有点难搞……遇到最坏的情况了。’ 杜康皱着眉头道：“这个‘活儿’什么时候开始，我要等多长时间，能挣多少钱？” “哈哈，时间很快，也就一个月，钱呢，我保证，足够你花一辈子都花不完！” “好……希望你说的是真的。”杜康无奈的坐回了去，拿起酒瓶就喝，像是一个受到胁迫，无奈屈从的样子。 别说，还挺像。 一方面他确实不想留在这，另一方面，前几天杰西刚刚给他生动的示范了一次。 “放心，我们能图谋你什么东西，你又能有多少钱，不会害你的。” 杰兰特从墙边的酒柜里又拿出两瓶好酒，递给了他，而刚才离开的服务员只是去取餐了，再次出现在大厅。 “要你们做的事情确实很大，为了避免泄密，连累所有人，才如此安排的。 但你问问其他人，开始都像你这样想离开，但几天下来，没一个再说走的。 每天吃着美味的食物，喝着进口酒，想要女人也可以跟我们说，过得多滋润。” 杜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从这段话，他听出来这个杰兰特跟拉他们过来的人是一伙的，坐在这里也只是为了镇场子和防止有人趁着吃饭的功夫逃走。 …… 到了晚上八点钟，杜康在服务员的引领下上了楼。 二楼是厨房，三楼到五楼都是一个个单间，看来这里以前就是一座贫民窟常见的小公寓，被人买下来后用于安置他们这些招揽来的人手。 在走廊中，杜康听到不少房门内都传来了呼噜声。 这个点还在睡觉，也没有下去吃晚餐，估计都是从底层招来的人。 睡眠不规律、酗酒，底层流氓和落魄骑士的标配，杜康不禁感叹幕后老板到底招的什么人。 不过也对，这些人要是真的混得好，又岂会听人说了两句能挣大钱就过来了。 安排给杜康的房间在三楼，房间不大，有个窗子但被嵌入了拇指粗的铁栅栏。 服务员离开后，杜康走到窗边向下望去，运气不错，他的房间紧挨着外墙，隔壁就是他进来时的勇敢者酒馆。 这样他就不用再找离那里更近的地方了。 ‘队长是个谨慎的人，做事喜欢多手准备，这次还真让他料到了。’ 进入这帮人的大本营，勒斯在外面无法得知他的情况，非常容易出现意外。 昨天晚上他们研究的时候，勒斯就提出了如果这伙人只让进、不让出该怎么办，动手了怎么办等等突发情况。 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叠木质卡牌，杜康摩挲着上面的花纹。 这就是为了防止意外，紧急沟通所准备的。 每一张木牌的背面都刻有同样的花纹。 队长给他准备了手上这十张，并让他小心保管，因为非常难以制作。 杜康当时就好奇的问了这是什么。 得到的回答是：魔法物品。 他听到这东西上附有魔法之后，是既感惊讶又感苦涩，六七天下来，他还是没感受到魔素的存在，穆尔也同样没有。 勒斯知道后并不觉得意外，魔法师比骑士更讲天赋，在奈瑟尔文明那种魔法盛行的地方都有大量普通人，何况魔素相对稀薄一半的这里。 无奈叹息一声，杜康开始折断手中的木牌。 他折的很干脆，也很有时间规律，五秒一个。 一张。 两张。 三张。 四张。 完事收工。 杜康将剩下的六张木牌放回贴身口袋，然后静静的站在窗边。 大概一分钟后，短促的三声野猫叫传入耳中。 杜康便放心的躺倒床上，准备睡觉。 掰断一张木牌是快逃，你被发现的意思。 两张是我即将逃出，准备接应我，勒斯会在外面准备好魔法球，阻击追兵。 三张是撤退，准备营救，这种情况下，自家队长会马上通知银行带人端了这里。 四张是我被软禁，暂时没事。 五张是确认这里为皮埃尔组织的人手。 这就是他们制定的暗号。 目前杜康无法确定这里是不是皮埃尔弄出来的，所以并没有间隔半分钟后再掰断五张。 而勒斯反馈收到的信号就是那三声猫叫。 这时，已经躺下的杜康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队长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逼真的猫叫声？’ …… 勇敢者酒馆不远处的小巷中，勒斯轻抚着手中瑟瑟发抖的黑色野猫，地上还有三撮猫毛。 这猫不错，嗓音洪亮，中气十足，是只好猫。 薅完猫毛又撸了人家一会儿的勒斯轻轻将它放在地上，小家伙撒腿就跑进了巷子深处。 ‘太可怕了，它从来就没见过这么残忍的两脚兽。’ 勒斯抬头看了下杜康所在三楼，警戒术的波动是从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那些带有花纹的木牌就是勒斯这几天对警戒术的研究成果。 原本用于防潜入的警戒术被他用成了信号发射器。 他将魔法阵刻在木牌上，一旦木牌被掰断，破坏了法术结构，就会爆发出特定的精神力波动，五十米范围内都能被勒斯轻易感知到。 ‘四张吗……计划永远比不上变化快，杜康陷进去脱不了身，谢尔盖特那边的监视就有些费劲了……’ 昨晚和杜康讨论的时候，勒斯就知道杜康这次前去可能会出现问题，可杜康对此十分坚持。 勒斯其实也觉得这帮人可能是个突破口，只是害怕出现危险，殃及杜康的性命。 但杜康非常坚决，他急于报仇，不想等机会。 谢尔盖特的作息很有规律，每天除了在警局就是待在贵族区庄园里。 他们又很难潜入进去，这几天一直都只是蹲守在庄园外和警局对面的公寓，什么收获都没有。 目前看来，只能寄希望于这帮人真的是皮埃尔召集的，又符合勒斯的大胆猜想，准备抢劫银行金库。 这样他们才可能拿到那本可能记载着谢尔盖特秘密的小册子，找出对付他的办法。 第五十九章 召集 时间又过了几天。 杜康感觉自己有些乐不思蜀。 顿顿美味佳肴，喝着上好的红酒、白酒，杰兰特还特意找他对练了几次，杜康打的很痛快，要不是记着哥哥血仇，他可能真的就忘了自己来这里干什么。 这几天下来，他对于这栋楼里的人也有了一些了解。 一共分为两拨人。 第一波是杰兰特他们这些幕后之人的亲信。 他们好像对将要做的事情有部分了解，在杜康的旁敲侧击下，虽然仍然守口如瓶，但一问道这方面的事情时，眼神中总是充满了激动。 第二拨人就是杜康这些被招揽来的。 人数不少，陆陆续续留下的有六七十人，至于没留下的，都被杀了。 他找上那个之前被自己教训过的比索，后者简直是言听计从，倒豆子一样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比索是来的最早的一批，拉他过来的人他也认识，贫民区黑帮的一个掮客，专门帮人介绍黑活的。 他来这里时，楼内一共也没多少被找来的人。 但之后每天都能出现十来个生面孔，有的比索认识，是跟自己一样，有点实力但看不上黑帮的人，有的他从来没见过，可能是外地来的。 至于布兰提斯黑帮，比索说除了几个负责看着他们和充当服务生的好像是雅阁帮的人以外，其他黑帮分子是一个都没见过。 布兰提斯的黑帮和上层贵族以及大商人都有联系，用黑帮的人可能会节外生枝走漏消息，杜康对此能够理解。 但用了雅阁帮…… 说明这个帮派背后的老板可能跟这伙人达成了协议？ 杜康觉得这条消息有点用处，可惜他根本不知道勒斯什么时候会来企图联络他，消息很难传递出去。 “在想什么呢？” 坐在餐桌旁边吃着晚餐，边沉思的杜康被叫了一声，才发现杰兰特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后。 “没什么，就是成天呆在这里，没什么意思。” 杰兰特走到他对面坐下，借着桌上的烛火点燃了手里的烟斗。 “康都，这里的待遇这么好，还觉得没意思？” 杜康摇了下头，略显烦躁的说道：“我讨厌被人囚禁的感觉，这里的吃喝是不错，但我要的是钱！是大钱！你懂吗？” 杰兰特轻声笑了。 这两天他同样试探了一下这个康都。 评价是：有点头脑，很爱钱，但性格不太好，有时候容易暴怒和急躁，还有一股桀骜不驯的傲气。 结合他自身的来历介绍。 杰兰特对他的总结是：从小骨子里就不安分，在军队不服从命令，被开除后心怀不满和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准备来布兰提斯弄笔钱的亡命徒。 这种人对于他们来说，比较好控制，可以用。 “你那个叫迩牧的战友，我们没在旅馆找到，大概半个月前跟你一起退房之后去哪了？” 对于招揽来的人，有部分是知根知底的，有部分则是派人在外面挑选的。 来布兰提斯找机会的各类人一直很多，不乏亡命之徒，是很好用的棋子。 杜康的表情有些不耐烦。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来了几天，身上的钱花光了还没找到‘生意’，他就回自己的部落去了。” 杰兰特点了点头，算是认下了这个解释。 他们在各个警局的眼线从没见过一个高大魁梧的人，应该不是警察的卧底，眼前的康都也确实是刚来布兰提斯。 想到这里，杰兰特认为这个人算是可以相信，随即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对他说道： “在这里等一会儿。” 杜康心中一喜，总算是要来正戏了。 不久之后，杰兰特从楼上的房间中又叫出十多个招揽来的三级骑士来到一楼大厅。 叫上杜康后，带着他们从地板上打开的暗道中进去。 杜康留意了一下，这条七扭八拐的暗道有点像矿井的手法，而且一看就是新挖的没多久，暗叹一声这帮人真是什么人才都有。 在暗道中走了足足有二十分钟，他们一行人才重新回到地面上。 出口一间充满鱼腥味的小仓库，很破旧，周围还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杜康回忆了一下队长跟他讲过的城市地形，这里应该是贫民区靠近海边的位置。 港口区那边的码头有足够的水深，海底也没有礁石，适合大型船舶停靠。 而贫民区这段之所以没被纳入港口区，就是因为这里的礁石多，沙子多，不适合大船停靠。 仅有的几块能停靠小船的地方，不是被黑帮占据，用来进行走私违禁品的活动，就是用来给这里的渔民存放小渔船。 遍布的乱石礁则充当了黑帮们抛尸的地方。 杰兰特带着他们在仓库里等了一会儿，两个穿着西服的男人便从仓库门口进来，摘下了脸上的面罩。 众人纷纷起身，谁也不是傻子，这俩人一看就是头头。 杜康也正大光明的观察来人。 一个年轻人，一个中年人。 对于前者，杜康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紧接着心中一乐。 他想起来这人为何感觉熟悉了，他和穆尔进城时，城门口贴着的画像跟这人有五分相似。 ‘果然，皮埃尔就是召集他们的人。’杜康心中想道。 至于另一个摘下面罩的中年男人，给杜康的感觉是，他应该才是最大的幕后首领。 这个男人的眼神十分自信，面容沉稳，自有一股气度。 一般这样的人，都是身居高位，掌握过权利，才能有这种认为自己可以掌控周身的一切自信。 ‘脸上有块罪徒刺青……贵族流放犯？’ 在诺亚，并不是所有的犯人都有资格被刺青。 在领主时期，奴隶的印记被烙在肩膀或者后脖颈，一般的平民如果犯下重罪也同样如此。 只有贵族，才会在脸上纹出罪字的刺青。 因为以前掌控这个国家的都是贵族，他们认为下等人犯下需要被留下印记的重罪后本来就活不长了，在哪里留下印记都无所谓。 但贵族不一样，贵族很少杀贵族。 如果一个贵族真的被敌人干翻或者触怒领主，除非是血海深仇，要不然都会留他们一条命。 但为了羞辱失败者，胜利方经常在对方全部家族成员的脸上留下印记。 对于最注重脸面和荣誉的他们来说，这是一种极大的耻辱。 面对众人目光的探寻，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脸上的刺青仿佛隐隐作痛。 没回到布兰提斯之前，脸上刺青带给他的耻辱感经过多年时光的流逝，已经逐渐淡去，但越是到了要报复的时候，他就越在意这个屈辱的痕迹。 忍住下意识用手抚摸的冲动，他一言不发的冷眼看着对面这些该死的喽啰。 皮埃尔往前走了一步，面带笑容的张开双手，对众人说道： “谢谢大家赏脸，很高兴你们能参加这次‘生意’，本人深表荣幸。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皮埃尔，相信大家可能都听过我的名字。” 通缉令上的画像毕竟只有五分相似，在场的人也不像勒斯一样能把这些事联系到一起。 所以，当听到皮埃尔这个名字后，在场的三级骑士们都有些惊讶，甚至有人惊呼出声。 不怪他们如此。 皮埃尔最近在布兰提斯的地下世界实在是太有名了。 不知道多少份地下悬赏通过各个黑帮传出来。 银行安保部和警察局大规模搜索无果后，银行股东们终于出手。 现在皮埃尔的命在地下黑市的赏金加起来有六万金磅，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押运车被抢的金额，可见他真的是被大人物们恨得牙痒。 六万金磅的赏金可是相当大一笔钱。 尽管大家都知道这笔钱并不是那么好从大人物手中拿到，但皮埃尔毕竟就在眼前，看样子还不像是骑士的样子。 部分人的目光开始泛红，死死的盯着皮埃尔那张充满笑容的脸。 有些人还在隐晦的看向其他人，眼神中似乎在进行什么交流，准备一同出手。 相比于唾手可得的金磅，他们为什么要参与风险巨大的‘生意’？ 皮埃尔看着心思各异的众人，笑容丝毫未减，好像他根本就不是个连骑士等级都没有的普通人，隐藏的实力令他毫不在意可能存在的恶意似得。 “皮埃尔？行走的金子，不，你比金子更值钱，嘿嘿！” 杰兰特带来的人中，一个从外地找来的亡命徒冷笑道。 “伙计们，你们想想，这个人找咱们这么多三级骑士，还好吃好喝的供养咱们，要做的事情肯定相当危险。 但现在…… 咱们有十七个人，就算杰兰特是四级骑士，又能对付几个？！大家一起上，赏金平分不是更好？” ———— 首先，日常求票。 这周有个试水推，拜托大家让我的数据稍微好看点呗，么么哒。 还有，我这五百收藏是不是假的，为啥都看不到人说话腻？冒个泡呗。 第六十章 忽悠 六万金磅，十七个人分，每人能分三千多金磅。 在场的人众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所有人看向皮埃尔的目光变得更加热切，像是在看金磅。 是啊，对方只有三个人。 就算杰兰特是四级骑士，但他又能对付几个？ 分出四五个人缠住他，剩下的人围攻皮埃尔和那个像是获罪贵族的中年人，岂不是十拿九稳。 面对众人带着杀意的贪婪眼神，皮埃尔无奈的耸了下肩膀，扭头看向身旁的中年人。 “我就说你得来一趟。” 中年人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身形由极静变极动，冲向刚才带头煽动的那个人，速度快的几乎拉出残影。 在场众人的目光还没有来得及转变成惊愕，骨头碎裂的声音就已经从他们身后传来。 转身看向后方，中年人正提着刚才说话那人的脖颈，将其扔在地上。 可以清晰的看到这家伙的脖子出现了手掌印，肉皮扭曲的不成样子。 ‘一招扭断了他的颈骨吗……’杜康有些惊骇的看着慢慢走回的中年人，凡是在他三米内的亡命徒都赶紧退后好几步。 ‘五级？还是六级？甚至是七级骑士？’杜康心中想道。 这么利落的解决一个三级骑士，关键是速度实在太快，刚才那人甚至根本来不及做出招架，就被冲过去的中年人伸手抓住脖子，然后轻轻一扭。 能达到这个地步的，杜康觉得五级骑士也很难做到。 他心中暗自庆幸一声，幸好自己没有当这个出头鸟。 原本他是准备询问皮埃尔要让他们做什么的，还打算表现的张狂点，幸亏觉得那个中年人不简单，才没有贸然开口。 否则被当成示范和警告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就在众人暗自惊恐的时候。 皮埃尔先是对回到身边的中年人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拍了拍手掌，将他们的注意力集中过来。 “容我再次介绍，我旁边的这位鲁道夫阁下，他是在场所有人，包括我在内的雇主，所有人都要服从鲁道夫阁下的命令，这一点我只说一次，大家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众人连忙点头。 “明白就好，我也知道你们都是些实力至上的勇士、狂人，所以不妨告诉你们，鲁道夫阁下是一名六级骑士，不像我只是个弱鸡，他有资格领导你们这帮正式骑士。 当然，不用说你们应该也清楚，毕竟地上那位先生给大家做了很充足、生动的示范。 现在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皮埃尔略带玩味笑容，指了指地上的那具尸体。 再看这些刚才还想着杀自己换赏金的傻子们，转眼间便像是鹌鹑一样缩头缩脑。 见没人想提出问题，皮埃尔接着说道： “我知道大家心里还是有疑问和担忧的，大家可以问，我会尽量回答。”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有些犹豫。 在六级骑士面前，他们还有什么问题，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杜康心中考虑了一下，举起了右手。 皮埃尔马上就发现了站在角落的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位先生，您有什么疑问？” 杜康站在原地没有向前，朗声问道：“我想知道你们找我过来到底是要干什么，有人说能挣大钱我才来的，结果这几天一直吃吃喝喝，虽然过得不错，但我没有见到一枚铜板的收入。” 皮埃尔笑了笑，道：“很好，这位先生很勇敢。” 又扫视了一圈众人，继续说道： “我想他的疑问也是你们大多数人都有的问题，叫你们来究竟是要干什么？ 相信你们也都知道我曾经召集人手，只靠两个三级骑士和十几个黑帮小混混就成功抢劫了一辆押运车。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抢了多少钱，那么现在告诉你们，足足五万金磅！” 众人听到这个数字，心中再次出现了对金钱的渴望。 他们将目光汇聚到皮埃尔的脸上，静静的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上次只是两个三级骑士就弄来五万金磅，这次召集这么多人，要干什么呢？ “五万金磅，听起来很多是吗？”皮埃尔问道。 随着众人称是，他却不屑的摇着头。 “五万金磅确实不算少了，但你们知道布兰提斯的银行金库里有多少钱吗？至少一千万金磅！” “难道……你们想抢银行金库？！”有人惊呼道。 “这怎么可能？” “从没听说过哪个金库被抢，据说所有企图干这事的人，连家人都被银行暗中弄死了！” “你们……你们……” 皮埃尔示意他们安静一下。 “我们是不是疯了？大家都这么想的？” 没人敢回话。 皮埃尔找了个木箱坐下，斜靠在货架上。 “不，我们没疯。疯子是不可能成功抢到五万金磅的，我们有周全的计划和准备，保证万无一失。 说实话，要不是人手不够，也不会来找你们。 毕竟……谁想把钱分给外人，对？” “那我们能分到多少？”杜康开口问道。 皮埃尔闻言，朝他笑了笑。 ‘真是个神助攻。’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每人至少十万金磅！想想，如果你们有了这笔钱，能干什么？” 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皮埃尔见到他们的表情开始变得激动，继续蛊惑道： “之前的押运车劫案，那两个三级骑士已经拿着钱去南方了，那里有大片的农田，虽然价格很贵，但只要买下来一片，就是可以传世的祖产。 相信不出两年，那两个幸运的家伙就可以抱着美丽的妻子，坐在自己的庄园农场里，望着外面金灿灿的麦田，而他们所付出是一次冒险，收获的却是这辈子的衣食无忧。 而他们每个人不过拿了一万金磅而已。 我承认抢金库的风险要远大于押运车，但我们的收益也会成倍增长。 十万金磅，我敢保证，你们各位脑子里曾经的幻想都可以实现。 大家其实都一样，被人嫌弃、厌恶，生活不如意，收入更是连上层人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银行金库里的钱都是那些鄙视我们的商人和贵族存进去的，抢了他们的钱，报复他们，再让自己过一辈子的富翁生活，难道不值得拼一把吗？” “当然值得！”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什么时候干？” …… 皮埃尔的口才不错，这些被找来的三级骑士也确实不太聪明，或者说都是敢押上性命的贪婪赌徒。 十万金磅的诱惑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拒绝，尤其是皮埃尔确实有过成功抢劫押运车的成就，让人对他有些信心。 这时，杜康却又举起了手。 皮埃尔颔首示意他可以提问。 “我们的具体计划是什么？”杜康问道。 皮埃尔此时却拒绝回答了这个问题。 “为了防止泄密，我不可能现在就告诉你们具体计划，因为这个计划一旦被银行知道，就肯定会失败。” 杜康没有纠缠，点头表示理解。 皮埃尔不说是正常的，这些人毕竟是新招的亡命徒，虽然大概筛查了一下身份，全都没有上层背景，很多还都不是本地人。 但这并不是理由，反正这帮人已经陷入了十万金磅该怎么花的幻想中了，大部分都被诱惑的死死地，恨不得马上就行动，让他们走都不会走。 至于像杜康这种少数带有理智的人，则更加不敢退出，知道了这种大事，还能让你离开？ 所以，没人对皮埃尔拒绝提供详细计划表示抗拒，部分有理智的人，其实考虑的也只是安全的将自己那份钱拿到手，没人想过皮埃尔会不会给钱。 更不知道，之前那次劫案成功以后，所有的参与者都被灭口了…… 人呐，一旦遇到巨大的机遇，就会选择性放弃思考其中的风险，变成被欲望和贪婪所操纵的奴隶，沉浸入成功后的巨大幻想中。 第六十一章 缘分 杰兰特从仓库中的地道走出，站在鲁道夫和皮埃尔的身后。 “都安排好了？”中年人问道。 “是的，这帮家伙看起来很高兴。”杰兰特恭声回道。 皮埃尔的话很有煽动性，一帮穷困潦倒的亡命徒们也对十万金磅垂涎欲滴。 刚才在这些人顺着地道返回之后，杰兰特按照鲁道夫的命令给他们每人发了一百金磅的现金，彻底稳住了这帮人。 对于这帮亡命徒来说，拼死拼活的来一场黑吃黑，其实也拿不到一百金磅，而杰兰特表示这些只是鲁道夫阁下的见面礼。 阔气的手笔，让这帮人更坚定了参与这次行动的决心。 他们的命值多少钱，其实他们自己都不怎么在乎。 “皮埃尔先生的口才真不错，没有从政有些可惜了。”杰兰特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皮埃尔侧头看了他一眼，莫名一笑，大步离开了废仓库。 “别忘了明天跟我去见那位大人物。”鲁道夫提醒道。 皮埃尔没有回头，挥了挥手表示听到了。 等他的脚步声消失，鲁道夫转身看着杰兰特。 “不必对他抱有太大的敌意，目前来说，他和咱们是一路人。” 杰兰特恭敬的低着头，道：“少爷，我只是觉得这小子可能有别的心思，我怕他把咱们卖了。” 这个皮埃尔，是几年前鲁道夫他们做生意积蓄实力的时候，在一座矿山遇到的。 当时他正在被监工殴打，原因是配置的开矿炸药引爆时飞溅的碎石崩到了他。 皮埃尔就是负责炸药配置的人。 实际上，他配的炸药很完美的达到预期，但那个监工的站立位置过于靠近爆点，所以才被石子打伤。 鲁道夫看中皮埃尔对炸药的配制和安排炸点的技术，用多买三分之一矿石的条件，将这个流放劳改犯带了出来。 “他对布兰提斯的恨意不比咱们差，至少现在他不希望咱们的计划失败。”鲁道夫解释道。 “更何况……一个普通人而已，真要背叛咱们，除非躲到市政厅警察部，否则我轻轻松松就可以杀了他。 真要说背叛，雅阁帮那边和我明天要见的那个大人物，才真的跟咱们不是一条心，你回去后，多盯着点他们派来协助的那几个四级骑士。 说是帮咱们看住这些炮灰，谁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杰兰特点了下头。 “我已经吩咐咱们的人盯着呢。” 鲁道夫看着面前这个家族管家的儿子，深深叹了口气。 “你当年侥幸逃出了布兰提斯，现在我又带你再次陷入泥潭，恨我吗？” 杰兰特听完，马上单膝跪地。 “少爷，我怎么会恨你。” “我知道你不恨我，但我觉得你应该恨我的。”鲁道夫沉声说道。 “这些年，老婆孩子有了，钱也有了。 我还要拉着你掺和这种事，只为了我一个人的复仇，该恨的。” 杰兰特笑了。 “少爷，我们家世代服务于泰勒家族，当年老家主安排我们逃走，才能留得一命，有机会将血脉传下去。 不说那些虚的，我儿子，他会成为一名医生、律师或者商人，不再效忠您，也根本不知道您的存在。 但是，我的命仍然属于泰勒家族所有！” 鲁道夫拍了拍他的肩膀。 “起来。” “是。” “我们都属于旧时代的亡魂，看看这个城市，如今谁还记得，布兰提斯这个地方是谁建立起来的，名字又是谁取的……” 泰勒侯爵家族，就是当年王国改制时负隅顽抗，被王国军队攻破城市后，被清算的最大贵族…… …… 杜康回到自己的房间，忍不住挥舞了一下拳头。 果然，他们准备抢劫银行金库，谢尔盖特的账本有机会拿到了。 ‘这个消息该怎么通知队长呢？他什么时候会来这里？’他迫不及待的想道。 不像那些被金钱迷惑的亡命徒，杜康清楚的记得，队长说过之前两次押运车劫案的具体情况。 皮埃尔找来的人，不管是三级骑士，还是就地雇佣的小混混，最后都被灭口了。 想来，他们这帮人最后就算成功抢劫了银行金库，下场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联系勒斯，让他想出一个完全的策略用来脱身是必须的。 他还要看着谢尔盖特去死呢！ ‘队长你倒是快来啊，我这里可是确定了情报，接下来该怎么做？’他有些急躁的想着。 而被杜康心心念念的勒斯，此时正带着索菲，走在前往他这里的路上。 “勒斯队长，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索菲穿着一身勾勒出健美身形的男士猎装，警惕的观察着四周貌似不怀好意的混混。 走在前面的勒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含糊道：“一会你就知道了，不用你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两个金磅，只需要你帮个小忙。” “说好了只是小忙哦，要不要动手我会视情况而定。”索菲补充道，眼神中还是很疑惑。 昨天银行下班时，队长突然问自己最近晚上有没有空，她还以为自家队长是个花花公子，有了柜员部的贝拉还想在外面沾花惹草。 虽然出身雇佣兵的索菲性情开放，勒斯的外表也符合她的口味，但她可是有原则的，像这种渣男，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 不过没等她拒绝，勒斯就悄声说自己有个活儿，需要她帮忙，很轻松，报酬却有两个金磅。 这对目前极度缺钱的索菲来说，可是件大好事。 原本她跟随父亲当雇佣兵的时候，花钱就大手大脚，有点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思。 而随着她父亲受伤，生活开支全部压到自己身上后，生活水平直线下降，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美食和美酒了。 如今有外快可以赚，她自然是痛快答应。 不过，身为前雇佣兵。 索菲还是有着自己的职业警惕的。 她没来过布兰提斯，对这里的规矩并不熟悉。 虽然队长军人出身，平常办事爽快利落，像是个可靠的人，但毕竟接触时间太短，有点害怕被坑。 带着些许警觉，索菲跟着勒斯来到一条贫民窟中都很是偏僻的街道，这里已经接近城墙了。 之后她就看见队长站在原地左顾右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找什么。 勒斯是在找野猫。 贫民窟是这种野生猫狗最喜欢出没的地方，尤其是靠近海边这部分。 因为这里的垃圾经常被居民随地乱扔，里面含有小鱼小虾的内脏和甲壳，能轻松找到一些吃的。 同时，在这里生存的小动物们都很警觉，因为经常有饥肠辘辘的穷人抓他们填肚子。 勒斯还是需要一只猫来给他传递信号。 一来，真猫的叫声更不容易引起怀疑；二来，他也不想自己喵喵的叫唤，实在是太尴尬了。 找了好一会，勒斯才发现了一只黑色的野猫从楼宇之间的巷子里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出来。一边走还一边用手和舌头清理着嘴上的污渍，看来是刚刚在巷子的垃圾箱里饱餐一顿。 这只猫同样很警觉。 当勒斯的目光停留在它身上后，它也马上看向了这边。 隔着十多米的距离，一人一猫四目相对。 “喵！” 确认过眼神，是惹不起的人。 黑猫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庞，转身撒腿就跑回巷子里，勒斯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好不容易找到一只，可不能让它跑掉。 看着自家队长突然追着一只猫跑进巷子，索菲也连忙跟上，心中不禁想道，勒斯队长不会只是为了让自己来帮着抓一只从家里跑出来的宠物猫？ 当索菲追进巷子，却看到队长已经抓着黑猫的两只前爪拎在半空中，手中的黑猫一副认命的样子，一动不动，表情生无可恋。 “小家伙跟我挺像，都爱往死巷子里跑，哈哈。”勒斯觉得有趣的笑了两声，然后将其抱在怀里，顺手挠了挠它柔软的肚皮。 而这一挠，勒斯却有些愣住了。 手感不太对啊。 接着翻过来一看，小黑猫肚皮上原本应该整齐的顺滑的黑毛上坑坑洼洼，有三个地方只有薄薄的一层绒毛。 勒斯笑了。 “缘分啊……” 第六十二章 联络 “队长，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找猫？” 索菲一边逗弄着手中任君采摘模样的黑猫，一边继续跟勒斯走着。 “当然不是，很快就要到了，提高点警惕。” “哦。” 走了一百米不到，勒斯带着索菲进了一栋居民楼。 顺着楼梯登上天台后，站在临街一侧的边缘，伸手指了指对面，向身旁的索菲问道： “看到对面的勇敢者酒了吗？” “看到了。” “他左侧那栋楼，三楼最右侧的窗户。” 索菲接着点头，问：“然后呢？” 勒斯从风衣遮挡的后腰掏出一把折叠手弩，递给了她。 “会用吗？” 后者将黑猫交给勒斯，接过手弩随意摆弄了下，就将其调整成了待发状态。 “队长，哪里搞来的？这东西真不错，我只在其他同行手里见过两次类似的，都是手工打造的？” 算是老佣兵的索菲自然对手弩这种东西操作很熟练，因为佣兵们都是三两人的小队或者单独行动，不像军团士兵分成各个兵种，互相配合作战。 所以佣兵的个体战斗能力必须全面，远程攻击要有，近身格斗也不能弱，否则无法面对各式各样的情况。 勒斯点了下头，道：“嗯，小心点用，我偷的。” 是的，他之前按照母亲的要求，每周回家吃一次晚饭时，从班恩管家的收藏里偷拿出来的，用完他还要赶紧送回去。 “要我做什么？我是正规佣兵，在协会注册过的，杀人的事儿……两个金磅可不够。”索菲认真的说道。 说是正规佣兵，但实际上，佣兵协会的建立只是为了更好的统计有多少没有为政府工作的在野骑士以及为入境的他国佣兵提供认证担保服务收取手续费而已。 别看索菲是个女流之辈，她在佣兵生涯中所杀的敌人不知道有多少了。 鉴于目前自身的糟糕财政状况，索菲觉得临时客串一下杀手也是可以的。 勒斯摇了摇头，拿出一支绑有字条的短箭，解释道。 “知道你箭术好，我要你把这支箭射到对面我刚才说的那间屋子里，可千万别射到人。” “就这么简单？”索菲有些意外。 “没错。” “你为什么不自己来？” “……”勒斯有些尴尬的摸了下鼻子，“让你射你就射，哪有这么多问题，把箭射进去，马上给你两个金磅。” 他要是有这个准头，又何必花钱找人，谁规定巡逻部队出身就一定玩得一把好弩？ 从他们这个位置到斜对面的杜康房间，有三十米的距离，勒斯也就勉强能在二十米的距离射中人体，这也是实际战场上的常规使用距离，他还算是凑合。 但要在三十米的距离射中一米见方、带着密集铁栅栏的窗户，就没什么把握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 索菲检查了一下手弩弓弦的拉力，又对着天台边缘试射了一箭，然后便看着勒斯，等他命令。 勒斯眯着眼看了看杜康的房间，此时已经是夜晚，房间内点着油灯，从他这个角度依稀还能看到有个人影躺在床上。 想了想，谨慎的他还是没有贸然行动，万一房间换人住了，或者里面还有别人，岂不是无端暴露。 他的目光转向手中肚皮朝上的小黑猫。 对方黝黑的瞳孔此时也正在看着勒斯。 他就这么看着，看着。 小黑猫藏在脚垫中的锋利爪子一伸一缩，显示着它此时犹豫的内心。 最终，它还是四腿朝外一伸，将头扭向一边，将整个肚皮暴露在这只两脚兽眼前，仿佛不忍看到接下来的一幕。 “喵！喵！喵！” 一声高过一声的猫叫传入躺在床上的杜康耳中。 他赶紧起身看向楼下，企图寻找自家队长的身影，可惜什么都没找到。 随后当他抬头时，借着依稀的月光，看到了勒斯朝他挥手示意让开。 接着，一支短箭就从窗口射入，精准的躲过了中间镶嵌的铁栏杆，射入对面的墙上。 杜康将箭上的纸条拿下来。 ‘汇报自身情况，需不需要捞你出来。’ 杜康心中一暖，自家队长总是这样，无论什么情况，都会先问一句‘大家还好吗？’。 从口袋中拿出事先准备的炭笔，杜康将自己这几天得知的情况简要却全面的写下来。 他并没有加入什么主观判断，只写事实，情报从什么身份的人口中得知，如何得知，都写在了上面。 因为他觉得队长并不需要自己帮忙分析，反而可能会影响到他的判断。 杜康这可是高估勒斯了。 勒斯之所以在部队时给人脑子好使、懂得多的印象，只是因为他前世来自一个信息爆炸的社会而已，知识啥都懂一点，套路也都见过一点，所以显得有智慧罢了。 将纸条重新绑在箭上，再折断后面一截无用的，杜康用投掷飞刀的手法将其再次扔出窗外，打在对面楼下的巷子口。 勒斯跑下楼，将其捡回来后，看着断裂的箭矢心中一抽。 ‘杜康这个家伙，班恩叔叔的箭都是配套特制的，这下一定会被发现了。’ 将字条中的信息粗略看了一遍，没来得及思考，他又拿出根箭写上让他小心行事的叮嘱以及重新制定刻有警戒术木牌的联络暗号，便终止了对话。 贸然使用这样的联络方式已经是在冒险，时间能短则短。 朝杜康挥了挥手，勒斯带着索菲准备下楼离开。 “喵~” 回头一看，小黑猫还躲在天台的角落，可怜巴巴的看着两人。 刚才他下楼捡回信的时候已经把它放了，怎么还没跑？ 勒斯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在叫什么，索菲倒是猜出来了。 “这个小可怜原来应该是宠物猫，不像那些生下来就是野猫的，它好像恐高，下不去了。” 勒斯恍然大悟，他们上天台是通过五层阳台旁的梯子，这小家伙应该看到底下那么高，没敢顺着梯子下去。 将畏畏缩缩的小黑猫抱过来，带着它回到地面上，勒斯索性又在附近的肉铺里买了点生肉，算是给小家伙的补偿。 毕竟……都快把人家的肚皮薅秃了…… 小黑猫警惕的看了他一会，低着头将肉叼起，扭头跑了。 “没想到队长你还挺有爱心。” 回去的路上，索菲拿到了报酬后，始终没问勒斯究竟在干什么，也没有看一眼纸条上的内容，反而主动聊起别的。 “爱心？”勒斯不置可否。 他自认没有那东西，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证不亏欠别人罢了。 当初给沙马的那个金磅和给小黑猫的食物，都算是这样。 第六十三章 发现 贫民区的有轨马车站点很少，勒斯两人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上了车。 在各自准备换乘的时候，索菲开口了。 “队长，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不过下次再有这么简单的工作，一定要第一时间想起我哦。” 勒斯笑着点头，道：“好。” “稍微危险点的也可以，只要价钱给的足。”索菲补充了一句，随后走向了回家的车站。 勒斯站在原地看着她上了马车，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 索菲这个女人，目前来说并不值得相信。 但她同样也不会马上将自己卖了。 佣兵是贪财的，他们习惯用风险换来高额的收入，索菲可能知道今天让她做的事情关系不小，但她根本不知道上哪里举报自己可以换来丰厚的回报。 一旦举报错了，她很清楚自己必然要付出代价。 作为刚来布兰提斯的佣兵，跟一个土生土长的地头蛇冲突，关键是很难有收益，这样的事情索菲可不会做。 索菲作为一个佣兵，用她的成本很高，主要是费钱。 但这个人的出身同样让勒斯很放心，给钱办事，绝不过问为什么这么做，大多数情况下也不会泄密。 这点才是勒斯选择她的理由。 勒斯也不怕她去银行举报。 身为银行员工，发现疑似押运车劫匪的窝点，私自打入卧底。 这算什么大错？ 更何况勒斯有好几种借口来解释自己为何没有直接上报给高层。 想了想，勒斯暂时把她放进观察名单，作为以后的预备人手。 之后，他便乘着有轨马车，去了穆尔他们住的地方。 拉文克警局对面公寓的四楼，勒斯敲响的房门。 “谁？” “开门。” 听到勒斯的声音，杰西很快打开了大门。 “你今天怎么还没走？”勒斯进门后问道。 杜康被困以后，勒斯就通知杰西他们改变监视策略。 白天时谢尔盖特一直在警察局工作，出去视察开会时也有不少人跟着，没必要监视他白天的行程。 杰西的应变能力还不错，勒斯也就将穆尔交给他安排，两人一起在晚上监视谢尔盖特家的庄园，看看有什么人出入。 可惜，从开始到现在，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除了发现谢尔盖特的贵族朋友不少，经常在家中举办小型宴会以外，并没有其它线索。 “阁下，有发现。”杰西开心的说道。 他现在跟妹妹搬进了有两间卧室的大房子，还每月花三个半金磅给妹妹找了一个可以照顾她饮食起居的住家保姆，生活改善很大。 而勒斯答应他会在十年内治好自己妹妹的双腿，这个时间从谢尔盖特死掉开始计算。 所以，有了发现之后，他同样很高兴。 这样一来，他就能更快的看到妹妹重新站起来。 “哦？什么发现？”勒斯到客厅的长桌旁，看着桌上摆放的谢尔盖特行程图。 “昨天晚上，我和穆尔照常在庄园外蹲守，发现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进了庄园大门。” “说重点。” “这个人我见过，外号叫鳄鱼，是贫民区最大黑帮的首领。” “还有吗？”勒斯又问道。 黑帮和警察局长有勾结，在这个时代太平常了，别说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也很难给谢尔盖特定罪，脱身的办法有很多。 况且，他们也不是想让谢尔盖特受到法律制裁，而是送他下地狱。 “当然不止这点，后来我还见到了另一个平民区的黑帮老大也进去了，而这两个黑帮之前常年因为地盘的问题有摩擦。” 勒斯思考了片刻，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道： “别卖关子了，这两个黑帮的地盘是不是就在红枫街附近？” “额……”杰西惊愕的看着他，本来想表现一下自己的情报搜集能力和智慧，没想到老板这么快就发现了。 自己也是今天花了一天的时间找人打探两个黑帮的具体信息，结合报纸上关于谢尔盖特的报道，才发现这其中的问题。 勒斯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猜测道： “这两个黑帮的幕后老板都是谢尔盖特或者说卡奇侯爵，接受命令同时骚扰归属拉文克区警察局管辖的红枫街，并不断制造血案，造成恶劣影响和民众愤懑，引起市政厅的重视，然后再丢出一堆喽啰给谢尔盖特刷政绩，你想说的是这些？” “额……是的。”杰西的兴致有点被打击到了，他没想到老板只是通过两个黑帮都找了谢尔盖特就发现了这一点。 实在是因为这种警匪勾结的套路在影视剧中太常见了，勒斯不由自主的就往这方面想。 不过他也不是毫无依据。 两个原本摩擦不断的黑帮突然不再抢地盘，联合起来骚扰中产区的街道，本就不合常理。 报纸上对谢尔盖特打击黑帮的报道也是连篇累牍，黑帮成员陆续在谢尔盖特这个副局长的带领下遭到逮捕和审判，但在红枫街以及附近的几条中产街区，黑帮案件仍然屡禁不止。 勒斯从没见过这么头铁的黑帮。 “还有什么消息吗？” “额……有的。”杰西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接下来说的事情老板是否也早就清楚了。 “我还查到一点，首领叫鳄鱼的那个黑帮，主要生意就是人口贩卖和经营妓院，剩下那个帮派则是建立了一个地下黑市，布兰提斯百分之三十的走私渠道被他们掌握在手里。” 勒斯这次倒是没猜到，毕竟这些信息虽然比较容易获得，但需要门路和时间，他原本对这方面也没什么兴趣。 “人口贩卖和走私吗？”他摸了摸下巴。 这两条罪名一旦坐实了，谢尔盖特的父亲就算是侯爵也承担不起啊。 人口贩卖这种事情，在领主时期就是深受底层人民厌恶和仇视的，议会成立以后，明确警告所有人不允许再从事这项行业，这也是议会得到底层人民支持的基础。 更何况，人口买卖原本就是贵族间的生意，这代表了贵族势力的复辟，议会本身也不想贵族重新做大。 至于走私，武器、盐铁、迷幻蘑菇这些东西肯定包括在内，但跟人口贩卖的罪名比起来，倒是不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