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华》 楔子 只有一片污浊的秽土，空气里混杂着腐烂和血腥的气味。 弗洛萨托的c区，城市南部的荒原，数十年无人问津，留下寸草不生的荒地。 夜幕缓缓下沉，不知名的恐慌，连同黑暗一起将这个地方笼罩。 自由之翼，是由帝都皇室与君主立宪zhengfu一同认可任命的觉醒者组织。zhengfu确认他们活动的合法权利，给予他们帮助，并借助其力量维持社会安定。 百年来雪绝帝国将觉醒者的力量利用到与周边各国的战争中，并迅速使自己的国家成为这块大陆最强的帝国，使周边的国家纷纷臣服。 于是，研究制造甚至批量生产觉醒者的非法行动也在帝国各地纷纷发生。 …… “警报！警报！伽米洛病毒浓度迅速升高！伽米洛病毒迅速升高！” “询问感染者等级。”安杰罗说。他的胸口别着一枚月牙状的勋章，是自由之翼成员的标志。 “安杰罗，听得到吗？”是一位女性的声音。 “嗯。” “感染者等级至少是a级，而且……好像不止一个感染者。” 安杰罗低头思索数秒，说道:“我明白了。”他转身对身后其他的觉醒者说:“a级以下的人就回去，感染者等级太高，就算全部都去也不一定能起到作用。” 原本数十踏足这片荒原的“不速之客”都选择了离开，只剩下寥寥数人。 “走，前方有雾，别走散了。”安杰罗关闭了通讯器。 正前方，随着伽米洛浓度指数的升高，形成的迷雾越来越浓稠，就像连绵不绝的絮状物，化作围栏阻隔外来者。 “目标从情报上看是一只巨兽，拥有操纵火焰的能力，具体未知。尽力而为，先确保自身的安全。” “放心，我了解。”安杰罗回应着，警惕地环顾四周。 深处，一双低垂的眸子缓缓睁开。 …… 嘶吼声打破了他的清梦，他吃力地睁开眼，自言自语:“失去意识的时候又发生什么了……” 整个荒原黑色的焦土，全部是他睡梦里的杰作。他依稀记得，自己像一只发狂的野兽，将所有的委屈和不满发泄在没有怨言的土地。 雾？ 他可以确定他现在没有发病。如果发作，这附近除了大火，什么也剩不下。 “吱吱。” 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是一只小老鼠。 “吼！” 他正准备靠近，毫无感情的嘶吼声再一次响起，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巨掌应声而下。原本少年视线里的小老鼠瞬间化为齑粉。 黑色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近。难以忍受的恶臭迎面而来。发青溃烂的皮肤已经使那生物没有了人的外形，浑身的脓包都爆开，流出令人发怵的肮脏液体。一个眼眶里的眼珠脱落，靠着几根神经藕断丝连。四肢被鳞片覆盖，手指也被利爪取代。 “……” “吼！” “嘁。”他冷笑一声。他忘记了这只是一只不再有人性的怪物。 “滚。”少年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入怪物的耳朵，他的眼神毫无波澜，漠然地看着眼前的怪物。在他心里，这只怪物已经死了。 震慑人心的嘶吼又一次响起，怪物两足站起，舞动利爪扑向他。 风气掀起了少年的斗篷，刘海之下是一张苍白的虚弱的脸。少年的脖颈上，手臂上，全部都是肉眼可见触目惊心的伤痕。血肉之间，几丝淡紫色的火焰在燃烧。 少年抬起眸子，沉声道:“死。” 起身的瞬间，火焰迅速将少年的身体吞噬。怪异的无名之火布满视线，怪物的嘶吼，身体在火焰中一点点消失。世界被火焰覆盖，没有多余的颜色。 “呼。” 斗篷重新盖住少年的脸。缓慢的步伐拖动少年的身体向前走。每走一步，每一个脚印都会遗留下微乎其微的火焰。淡淡的，像荧光。 “我究竟……是不是怪物。” 第一章 漆黑之心 大火烧尽了。 迷雾逐渐地散去了。 “我叫什么名字……伊琦……呃……”他支撑身体的右腿突然软而无力，双手捂着沉重的脑袋半跪下来。 诡异的火焰又出现在他身边，兴奋地跃动。 病毒又发作了。 “呃……啊……！”伊琦用尽全身的力量压住自己的脑袋，身体蜷缩在荒野上。斗篷脱落，紫色的火焰爬上他的发丝，眉头。焰火不停运动，相互呼应，在周围形成一个火圈，将他圈在其中。 好痛……好痛…… 星星之火还在活跃，那些腐朽破败多年的枯枝烂叶在火焰中啪啪作响。它们像一群风中舞者，演绎最后的热情。 荒凉是c区的唯一特征，大火让这里重新拥有虚假的生机，过后仍是无止尽的淡漠。 仅存的一株枯木，也悄然倒地。 一个穿着学院校服的少女停在枯木前，倒吸了一口凉气。远远的，她看见火圈里面一个黑色的影子，有孱弱的生命力量。 她快步走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她看见火圈内抱着身体瑟瑟发抖的少年，咬着下唇不禁连连摇头。 少年半身覆盖住火焰，人形在烈火中若隐若现，恍惚间望见他的眼，神中被恶守缠绕苦苦挣扎的魂。 她不由得发出声:“你……你怎么样？” 第一反应觉得他没有恶意。 “这里的伽米洛浓度这么高，会使你的斩华不受你控制。过不了多久它就会杀死你。” “……”他的唇翕动了两下。 “唔？你说什么？” “妈妈……” “哈……啊嘞？？”少女脸颊突然飞起一片红晕，倍感莫名其妙，她急忙说道，“你可别乱认人啊！我可不是你妈妈！” 伊琦的意识有了片刻的回神。他眯着眼，透过缝隙观察站在他身前的女孩。只有一条模糊的人影，能看清楚的只有银灰色外套上的那一枚月牙状的勋章。 他眉头微微一皱，吃力地从地上爬起。 “……”他被女孩一对美眸所吸引。清澈，无比干净。 “妈妈……”伊琦下意识地念道。 少女嗔怪道:“我说了我不是你妈妈！不是你妈妈！你听不懂吗？” 她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伽米洛浓度的下降，她不禁猜测:难道这附近伽米洛浓度这么高是因为他？ 少女的反应让伊琦一下子晃过了神，他警惕地质问道:“你是谁？在这，做什么。” “我……我叫顾熙潼，我是自由之翼的觉醒者。”少女顿了顿，脸色微红又强调说，“我不是你妈妈。” “在这，做什么。嗯？”伊琦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右手藏在身后。他不能确定眼前的少女是敌是友，想来他的处境不会是后者。 顾熙潼没有回答，平静地看着他，问:“你是觉醒者？” “我问你在这做什么！” “前面你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已经告诉你了。所以现在我问你一个问题，也麻烦你告诉我。我等等会告诉怒我为什么在这里。”顾熙潼说道，“你是，觉醒者？” “我不知道，什么觉醒者！呃……”伊琦情绪一激动，脑袋又变得无比的沉重。 “你……你怎么样？”顾熙潼赶忙靠近扶住伊琦，“不然，你先和我回自由之翼怎么样？” 实验……实验室…… “你…你说什么？”顾熙潼皱着眉说。 伊琦一瞬间眼神发狠，疯了一样甩开顾熙潼的手，大叫道:“我不要，回实验室！” 紫色的火焰从眼眶中迸射而出，顾熙潼大惊失色。紫焰犹如游蛇飞快贴近顾熙潼，她娇斥一声:“加百列！” 顾熙潼的衣袖内折射出一抹流光，刺出一柄短刃。如镜般的刀身映出点点寒冷的星芒，纹路中凝结的星坠闪闪发光。 她愣神地看着伊琦，浑身被紫焰包裹，唯独心脏的地方，是一团无法直视的漆黑。 “哗——” 伊琦化为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顾熙潼身后。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听见“铿”的一声清脆声响，短刃格挡在顾熙潼的后背。顾熙潼顺势转身，灵巧的右手调转刀锋划向伊琦。 刀锋撕开斗篷，苍白憔悴并且伤痕累累的脸颊不由得让顾熙潼为之一惊，更令她恐惧的还有血肉之中不断跳动的紫焰。 忍住心底的恶寒，顾熙潼凌空而起，小蛮靴踏在伊琦的身上借力，与狂躁的紫焰拉开距离。她只听风息一动，后背立马冷汗直冒。 血腥味喷洒在空中，顾熙潼的右臂在迅雷不及掩耳之时被割开一道血痕。吃痛的她呜咽一声堕入地面。 这里只有一片荒原，四周根本没有可以迂回作战的隐蔽物。 “你究竟是人类……还是怪物？” “不……不！”伊琦紧紧捂住脑袋，就好像一松手头就会从脖子上掉下来。他双目圆睁，两个眼珠就仿佛要凸出来。 顾熙潼双唇煞白如雪，她侧着身子偷偷瞟了一眼伤口，几丝流焰正在灼烧她的痛处。 “不！我不要回去！”伊琦再次狂暴。 “啊？！”顾熙潼腰身向下，弓到极致的弧度，完美地躲开了伊琦凌厉的一击。黑影在顾熙潼的意识里一闪而过。 试试那个。顾熙潼心想。没办法了，赌一赌了。 “加百列！” 金色的流光斩出一道光弧。伊琦发狠地抓住刀刃。她牙关一咬，一双美目一合一睁，双瞳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泽。瞳孔内铭刻无数古老的符文，蕴藏着巨大的力量。 黄金瞳直视被紫焰控制的伊琦。他的神识在一瞬间有片刻的恍惚，浑身的暴戾气息也有了消退的迹象。 “起到作用了么？”顾熙潼是第一次这样使用自己的斩华，并且还是这么难缠的对手，成功的几率…… “啊——！！” 黄金瞳迅速褪去，瞳内的符文消失不见。耳边只能听见土块崩碎和少女的惨叫。伊琦按住顾熙潼的身子在崎岖不平的荒原上滑行数十米，紫焰重新掌握了他的身体，狂暴的焰火吞天食地。 “呃……”顾熙潼被伊琦死死地扼住了脖子，洁白无瑕的脖颈上多出了好几道血痕。顾熙潼感觉呼吸无比的困难，上半身完全使不上力气。如果意识在这时消失，她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顾熙潼看见伊琦手臂上的鳞片。他真的会是怪物么……还是这紫焰在作怪？但他……真的很痛苦。 “可以告诉我……你是人类咳咳……还是怪物么……” “怪物……”伊琦目光呆滞，手上的力道放松了几许，“不…不……我不是……我不是！” 顾熙潼感觉脸上湿湿的，他在哭么？ 她望着伊琦深邃而浑浊的眼眸，缓缓说道:“对，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顾熙潼温柔地拍着伊琦的后背轻声细语地安慰他。 “呜…妈妈……”伊琦呢喃一声，昏倒在顾熙潼身上。 “咳咳……喂，你别乱认妈妈啊，喂……”顾熙潼看着伊琦身上的紫焰慢慢消失，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