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稳太子爷》 第一章 我爹是朱元璋 “阎王爷,你说话不算数啊!” 朱阳挥舞着自己稚嫩的手臂,滴溜溜转的大眼睛看着屋中的桌椅陈设,这哪里像是皇宫别院? 说好的让我做太子,然后继承皇位的呢? 别是闹错了? 此刻尚是婴儿的朱阳只想嚎啕大哭,太惨了! 上一世就倒了霉,遇到不靠谱的爹娘,成了孤儿,在孤儿院长大,也幸好有个好心人资助,让他开始了学业。 后来考上了军校,完成了学业,人生正是美好之时,却被勾魂使者勾错了魂,进了地府。 本来都已经准备还阳了,结果却发现自己的肉身都已经在火葬场化成灰了! 阎王爷也是颇为尴尬的看着朱阳,最终许诺让朱阳来世做个太子,继承皇位。 但实际上,朱阳并不想。 做太子有什么好?上头皇帝看着,下面群臣盯着,做的有点不好了,皇帝觉得你是个废物,群臣也觉得你不是个明主。 可要是做的太好,皇帝疑心病就犯了,觉得你小子是不是憋着篡权夺位呢? 太难了啊! 要是做了皇帝,那就更难了! 数万万的百姓都指着你过日子呢,管不好,别人骂两句倒也无所谓了,万一从哪儿冒出个反贼,高呼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自己就要被吊路灯了! 又或者哪个文臣或是武将野心膨胀,时刻预备着造反,那自己可就有的头疼了! 按照朱阳的预想,要是能做个闲散王爷,最好是明朝中后期的藩王,富贵一世,什么都不愁,那就最好了! 只要别犯傻找刺激,那就万事大吉! 只是还没来得及谈,阎王爷就觉得你小子八成是个麻烦,直接一脚给他踹回了阳间投胎转世,连孟婆汤都没给他喝。 这阎王爷,不讲究啊! “夫人,小公子哭了,是不是饿了?”一名奴婢轻声唤着一位妇人。 此刻朱阳才注意到坐在床上的妇人,容貌清秀,那眼中似乎还有着一抹坚强之色。身上的衣服并不华丽,反倒显得有些简朴,但洗的很干净。 “这就是我娘?”朱阳心头惊诧。 这是他头一次看到,之前生下来的那段时间,眼前都是灰蒙蒙的,啥都看不到。 妇人抱着婴儿,开始给婴儿喂奶。 朱阳大口吮吸着,心中却是生出了疑惑,这么多天了,自己那个便宜老爹都不来看自己儿子一下下? 难不成自己老爹是个始乱终弃的主儿?还是突然暴毙了,自己成为了遗腹子? 一时间,朱阳脑洞大开。 片刻之后,朱阳也是一脸颓然,算了,不管了,自己还是个婴儿,瞎操那份心干嘛? 既来之,则安之。 自己这开局算是不错了,起码衣食不愁,要是和朱重八一个样,开局一个碗,装备自己打,那可就没法混了呀! 朱重八的经历,那可算得上亿万中无一,中华历史五千年,就出了这么一个人物,就算是放后世小说里,有主角光环加持,也绝逼会有一群读者吐槽,尼玛太假了! 这时,马氏看着一旁的侍女,柔声问道:“玉儿,小公子诞生的消息派人送去了么?” “夫人放心,小公子一出生,就派人去了,现在想必大帅已经收到消息了呢!”侍女恬恬笑道。 妇人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几家的柴米油盐派人送去了么?” 侍女笑道:“夫人放心,一早就已经派人送去了!夫人交待的事情,奴婢绝对会办的妥妥当当的。” 马氏叹息一声,道:“那些人家都是儿子,丈夫在前线打仗牺牲的,家里孤儿寡母的,咱们可不能亏待了人家……” “……” “难不成我爹是个将军?听这意思,有点像啊!”朱阳吮吸着,悄悄的听着话语,“真要是这样,我也不亏啊!” “这些天老爹没来看我,说不定就在前线打仗……”想到了这儿,朱阳心中顺畅了很多。 忽然间,朱阳又意识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心中碎碎念道:“老爹啊,你在前线可得怂着点,您要是牺牲了,我和我娘可就没法活了呀!” 突然间,马氏话语一转,面上带着忧色道:“也不知道重八现在怎么样了?” 玉儿急忙接道:“夫人放心,大帅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此刻正吮吸着的朱阳差点被一口奶呛到,这一刻他只觉得脑海轰鸣…… 重八? 历史上的那个朱重八? 就是那个开局一个碗,结局打下了一片江山的朱重八? 那个横扫北元,收复汉人河山,从天下一干豪杰之中脱颖而出,立纲陈纪,救济斯民,以一介布衣之身开创了大明王朝的洪武大帝朱元璋? 他是我爹? 此时朱阳又想起了阎王爷对自己说的话。 如果自己是太子的话,那自己的名字就应该叫做朱标,自己的娘岂不就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贤后马皇后? 一想到这些,朱阳心中就一阵激动,突然间,他觉得双腿间一股热流划过…… 糟糕,激动过了头,忘了自己还是一个雏儿…… 现在这副身体自己还不能完美自如的控制啊! 唉,又要被人看,好羞耻啊! 都怪阎王爷,当初没给我喝孟婆汤…… 对,就是这样…… 朱阳此刻若是能做出表情,定然是一脸悲愤,不过也只能扯开嗓子“哇哇--”的哭起来。 “夫人,小公子好像尿了!” “还真是。”马氏看了一眼,道:“玉儿,去拿一块尿布过来。” 片刻之后,马氏为婴儿换好了尿布。 望着婴儿脸上的笑容,玉儿笑道:“夫人,再过一些天,公子就满月了,这满月酒……” 马氏哄着婴儿,听到玉儿的话语,道:“现在重八他们正在前线打仗,各部的将军也都在那儿,这满月酒还是等重八他们回来再说。” “这仗要是打赢了,这满月酒和庆功宴倒是能放在一起,双喜临门了,到时候啊,大家伙正好聚在一块热闹热闹……” 第二章 定两个小目标 喔豁,这是天胡开局啊!朱标想想都觉得激动…… 接下来的几日,朱阳通过娘亲他们的谈话,更加确定自己的身份,也确定了娘亲的的确确就是历史上的马皇后。 同时,有关于明朝的历史知识也逐渐梳理出来。 纵观历朝历代,皇室之中,父子相残,兄弟阋于墙屡见不鲜,但唯独朱标,是个例外。 一句话简单概括一下,就是朱元璋本人,是最大的太子党。 老朱为了防止皇帝和太子之间产生矛盾,为朱标设置的班底,直接就是他本人的开国班底,这在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在历史上,皇帝对于太子,总是多有试探,考验啊什么的,或是扶植另外一个皇子,和太子唱对台戏,但在老朱这儿,什么也没有。 从开始到结束,朱标的太子之位就稳如泰山,没有遭遇到任何人的挑战。 当然,可能也有,只不过别人刚有这份心思,恐怕老朱就直接给摁死在萌芽里了! 也就是说,朱阳现在啥都不干,就已经算是躺赢了! 可朱阳意识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就是历史上朱标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还没等到继承皇位,就挂了! 这找谁说理去! 朱阳在心中暗自为自己定下了两个小目标。 第一,坚持锻炼,科学养生。 这没什么好说的。 第二,要保持一个身心愉悦的生活状态。 一般来说,像老朱这种开国君主,从万千豪杰里面杀出来的,天生自带一股气势,历史上的朱标在这种长期高压之下,短命也并不稀奇。 可如果能够保持身心愉悦的状态,不受老朱的影响,说不定还真就能活的长一些。 除此以外,就是老朱活的太长了! 七十一岁啊! 这在古代,也是古稀之龄了。 且不说老朱年轻的时候火里来,水里去,打过那么多仗,也该留下隐患旧疾什的,单单是建国之后,老朱的勤政也是众所周知的。 用劳模这个词来形容老朱,那真是一点都不夸张。真的就是如同一个勤勤恳恳的老农一般,在治理着国家。 可就算是这样,老朱也活到了七十一岁,真是非常的不科学! 要是后世那个一生写了三万多首诗,到处跑着玩,盖章的,活得长朱阳不意外。 吃喝玩乐嘛,又不用顾及老百姓死活,那自然啥都不愁,怎么可能短命? 这要是老朱能活的短一些,自己说不定还能上去过两把皇帝瘾。 刚一冒出这个想法,朱阳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实在是太过大胆,而且风险也太高,不划算。 朱阳说不想做皇帝,也就是说说,真摆在自己面前了,还拒绝,那不是傻了么? 至于做错了什么,反正自己是他儿子,怕个逑! 惹毛了老朱,顶多也就被揍一顿,没啥大不了的,再顶天了,不让自己做太子了,也能捞一个闲散王爷做做,不亏啊! 反正依照老朱护犊子的性格,和别的皇帝一样,宰了自己儿子的事情多半是做不出来的。 更何况,自己还有一个娘亲咧,怕啥? 就凭着咱娘和老朱的情分,老朱能对自己下毒手? 这马皇后和老朱可是患难之时走过来的夫妻,在历史上,能劝住老朱的人,除了马皇后,不会有第二个人。 关上门,真正和老朱贴心的,算作一家人的,只有马皇后和朱标。 老朱自己也清楚,只有自家的妹子能够如此全心全意的对自己,换作旁人,压根不可能。 时光飞逝,转眼间几个月过去了! 这一日,和州太平县来了一支马队。 一名丫鬟急匆匆的来到房间,见到马氏,道:“夫人,英公子回来了!” 马氏抬起了头,道:“沐英他回来了,这前线是不是打了一个大胜仗?” 不等丫鬟回答,马氏急忙往外走。 沐英? 襁褓中的朱阳吮着手指,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可是老朱收的义子里面比较有名的了! 别的不说,就算是看个《鹿鼎记》,也知道里面有个沐王府,那个沐王府,就是老朱封给沐英的。 有明一代,沐王府一直帮着朱家镇守云南,也算是世受皇恩,与国休烈。 正想着,朱阳感觉到这时候居然没人抱自己,娘和玉儿都已经往前厅走了,自己这是被忽视了? 什么情况? 我吃饱了就不管我? 好歹也带我出去溜溜食啊? 虽然朱阳心里只是想去看看是不是沐英,但绝不会承认,我就是去溜溜食儿。 见两人还真准备不带自己,朱阳一点都不慌,使出了一个刚学会不久的绝招。 哭! “哇哇”的哭声传来,玉儿赶忙去哄,当抱起来的时候哭声瞬间就停止了!可一放下,哭声又传来了! 朱阳一脸嘚瑟的看着玉儿,心中已然是打定主意,你敢放我下来,我就哭,谁怕谁啊! 我是小孩我任性。 马氏见着这一幕又是有些哭笑不得,她无奈道:“玉儿,带他一起去。” 玉儿点了点头,一行三人来到了前厅,此刻一名英姿勃发的少年郎一见到马氏,当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起来。”马氏看着沐英,忙问道:“前线战况如何?” “娘,前线战事顺利,义父已经攻下了集庆,这次就是义父特地让我回来报喜讯的。” “义父说集庆龙盘虎踞,是天下形胜之地,最为适合作为发展的根据地。所以这回就不走了,义父这次让我回来,就是为了接娘和弟弟去集庆。” “玉儿,你先去收拾东西。”马氏点了点头,老朱说的这些,她自然明白,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沐英这时看着玉儿怀中的孩子,抢先接过,看向了马氏,“娘,这就是我弟弟?” 马氏点了点头,而朱阳也好奇的看着这位抱着自己的少年郎,面如冠玉,雄姿英发,自有一股少年气概。 长的真帅! 看着沐英眼中关爱的神色,朱阳心中嘀咕,这是一出生,老朱就为自己安排了一位哥哥保驾护航了? 果然,我才是天命之子。朱阳心里乐呵呵的想着。 第三章 起个名 十日后,一行人顺利的来到了集庆,此时集庆已经被老朱改名为应天。 这一路走来,有着沐英护卫,也是太平无事。 不过仔细想想,谁他么有胆子敢半路拦他们?老寿星吃砒霜,活的不耐烦了? 老朱刚起家的时候,就带着二十四个兄弟,招募了一些青壮,然后就端了一个三千多人的匪窝,这土匪见着老朱这么一个狠人都得跑好? 还拦路剪径,只能说找死都不带这么找的。 这一路上,朱阳和沐英也是越发的亲近,朱阳从沐英关爱的眼神当中,就知道,自己这个哥哥,绝对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老朱眼光毒啊! 信不过,不靠谱的,也不可能让他过来接人,不是么? 据说在历史上,沐英在云南听说马皇后病逝后,悲伤过度而咳血,后来听说朱标病逝的时候,心思郁结,饱受打击而患病,最后病逝。 仅是如此,便足见沐英之忠义。 一行人来到了一座府邸门前,朱元璋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浓浓的喜悦之色。 “沐英,这回你小子干的不错。”老朱夸赞了一句,然后拉着众人进府。 朱阳这一刻才真正看到了老朱的相貌,果然不是什么鞋拔子脸,更没有麻子。 来的时候还在路上忐忑,这回见到了真人了,朱阳确信那张把老朱化成鞋拔子脸的画像就是造谣。 看看老朱这相貌,这眉宇,这眼睛,这气度,啧啧啧,就一个字:帅!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可能是由于长期在外打仗,导致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没有那么白净,可这无形之中,令老朱的气势更增添了几分。 朱阳顾不得别人了,直接预备着朝老朱扑过去。 老朱接过孩子,脸上喜悦之色更是浓厚,望着马氏,笑道:“咱娃儿身上奶香奶香的,妹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都老夫老妻的,还说这些干什么。” 老朱脸上露出憨憨之色,点了点头,手指头不断拨弄着怀中的婴儿,止不住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 咱朱元璋,也有儿子了! 进了厅堂,马氏和老朱皆是坐了下来。 瞧着老朱欢喜的模样,马氏淡淡道:“重八,你先别光顾着高兴,这孩子,到现在还没有个名呢!” “你是孩子的爹,这名你得给他起一个。” 老朱此刻听到马氏的话语,也是回过神来,道:“妹子说的有理,是该给咱娃儿起个响当当的名字。” 老朱这时咧嘴一笑,有些憨憨的看着马氏,道:“妹子,不瞒你说,自打我接到消息,我就一直在想给咱娃儿起个什么名。” “为了这事,我还和善长他们仔细计较了一番。” “那我倒想听听你给咱孩子起个什么名?”马氏脸上亦是露出笑容。 “妹子,你看叫朱标怎么样?” “朱标?”马氏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此时朱元璋抱着孩子站起来,目光望向了远方,道:“标者,杆也。” “他是咱的第一个儿子,便是老大,这是其一。” “其二,以后咱要是给他添一些弟弟妹妹,他自然要作为众多弟弟妹妹的表率。” “这其三……”老朱回头看向了马氏,眼中有些莫名的神采。 马氏接道:“这其三,日后你打下了天下,咱们的标儿理应做一个上承天道,下顺民心的仁义之君,统帅群臣,治理天下百姓,让天下黎民百姓安居乐业,这亦是希望他为天下人之标杆,我说的对么?” “妹子,你说得对,咱就是这么想的。”老朱挠了挠头,道:“妹子,你咋就这么聪明呢?” 马氏含笑不语,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对于老朱的心思,她还是能猜到几分的。 而此刻襁褓中的朱阳,听的是热血沸腾,一股暖流情不自禁的从双腿间喷涌而出。 朱阳心中顿时觉得一阵尴尬,不过却一点也不心虚的看着老朱…… 老朱突然间觉得一股温热的液体渗透进自己的衣服,还隐隐约约有一些骚气,忙低头一看,明白了原委,笑骂道:“这第一天见你老子,就送了这么一份见面礼?” 马氏见状,也连忙道:“玉儿,快去拿件衣服过来。” “没事。”老朱摆了摆手道:“妹子,不怕你笑话咱小时候尿在咱爹咱娘身上,那可就多了!” “那个时候,家里穷,还没衣服换呢,咱爹都只能带着那尿渍下地……” 马氏见老朱说起这些陈年往事,也是叹道:“可你现在毕竟不同了,你是一军的统帅,大家伙都看着你呢,这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仪表,尤其是见着那些士子读书人,那些文人士子最讲究这些,你若是衣衫不整的去见他们,人家还以为你朱重八不懂得礼贤下士,怠慢了他们这些读书人呢!” 老朱笑呵呵的点头。 此刻马氏接过衣裳,笑呵呵道:“重八,这是我新为你做的一件衣裳,看看合不合身?” “只要是咱妹子做的,那不管咋说,都是好!” 老朱换上了新衣,原地转了一圈,果然极为合适贴身。 这时,老朱忽然一愣,问道:“妹子,咱标儿的满月宴还没有办?” 马氏点了点头,道:“那会儿你不是正在打仗么?那里顾得了这个,我寻思着等你打完仗回来再说。” “如今这应天也打下来了,也应该把你的那些部下将军都叫到一起,大家伙一块热闹热闹。” “嗯。”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妹子,这话说的不错,之前咱是忙,现在有点时间了,这满月宴一定要补上。” “这抓周礼是不是也该提上来?” “那不是周岁才办的么?现在就办,是不是早了一些?”马氏皱眉。 老朱笑道:“妹子,你不知道,这我刚打下应天,周围还没收拾利落呢!现如今,正是扩大战果的好时机,我要是把应天周围的镇江,常州,丹阳,广德等地都攻下来,咱们在这应天才算是真正站稳了脚跟。” “这一打仗,谁知道会到什么时候,依我看,不如提上来,到时候大家在一起聚一聚,也方便更好的鼓舞士气。” “好,那就照你说的办。”老朱一说,马氏便明白其中利害,自是支持丈夫。 第四章 我朱标,站起来了! “妹子,这回咱打下应天,可是得了一员猛将,,等他来了,我给你介绍介绍。” 怀中的朱标两只小耳朵不由的竖起来,听着老朱的话语。 “猛将?” 马氏也是一愣,她知道,自己丈夫手下汇聚了不少的能人异士,这其中作战勇猛之人,不知凡几,可今日,这人却令他如此郑重其事,此人定然不同凡响。 老朱点了点头,道:“那小子叫常遇春,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只能为了混口饭吃,谁知道这小子说以往打家劫舍并不愁饭吃,来就是要干大事的,张口就要我给他一个先锋官。” “那你给了?” “怎么可能,这先锋官的位置,能胡乱给人么?” 朱元璋笑了笑,道:“我在攻打采石的时候,久攻不克,正好看到了这小子,想起来这小子问我要先锋官的位置,本来是打算死马当活马医,结果那小子还真就冲上去了,一连杀了元军数十人,还和没事人一样。” “这一仗之后,我就让他做了先锋官。” “照你这么说,还真是一员猛将。”听着朱元璋的描述,马氏暗暗点头。 “重八,人家来投效咱们,既然是有真本事的,那咱们就不能薄待了人家,令人家心寒……” “知道,知道。”听着妻子的劝诫,老朱不住的点头。 朱标暗暗吃惊,这常遇春果然不愧是大明的开国名将,的确是个绝世猛人。 当然,也是个大杀胚! 平生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杀降,这……妥妥的杀胚啊! 不过令人可惜的是,常遇春英年早逝,才不过活了三十九岁。 古语云:杀俘不祥。或是正是映照这一点。 不过…… 朱标的目光扫了扫一旁的老朱,要说杀人,老朱才是绝世大杀胚好不好?咋没见老朱短寿咧? 接下来的几日,朱标可算是大开眼界。 来这府上的人就和走马灯似的,还都是来看他的。 这其中,有很多都是载入史册的英雄豪杰,例如徐达,汤和这些和老朱过命的兄弟,除此以外,还有老朱收下的许多义子义侄。 至于不认识的,在史书上没啥记载的,更多了! 自己可真有排面! 而这一日,应天城内,一座府邸内格外的热闹,布置的格外喜庆。 里面的宾客大约有两三百人,都是老朱的心腹班底。 此刻,朱元璋抱着朱标走到众人面前,众人见状,忙拱手拜道:“臣等恭贺大帅喜得贵子。” “诸位免礼。”老朱很是高兴,道:“今日是我儿的满月宴,也是诸位的庆功宴,打下了应天,诸位功不可没。” “今日在这宴席上,咱们不醉不归。” 宴席之上顿时爆发出一阵欢笑声,气氛越发的浓烈。 而这时,朱元璋挥了挥手,两个人立即抬了一张桌子上面,在桌子上面,摆放着各种小玩意儿。 “咱和妹子商议了,这宴后,诸位都要各自带着兵马去打仗,这仗一打,就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所以,咱就把咱娃儿的抓周礼给提上来。” 这时,一位中年文士站出来,拱手道:“大帅乃是千年不遇之豪杰,所生子嗣自然不同于常人,寻常人家,周岁之时,举行抓周看其前程,大帅之子,提前一些,理所应当。” 一番话说的老朱眉开眼笑,“善长说的有理。” 小朱标也是连连点头,“你可真会说话,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蓦然间,朱标反应过来,说话那人是李善长? 好,也见怪不怪了,这两天,见识历史上的大人物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 不过这李善长说话真好听。 抓周,小朱标明白,虽然从未经历过,但他大致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摆放一些物件,任由婴儿抓取,最后从婴儿抓取的物件,卜算婴儿将来的前程。 那自己应该抓个什么呢? 正思索间,一名丫鬟已经拿了一个算盘摆到了他的面前。 小朱标反手就将那个算盘给扒拉掉了。 开玩笑,我爹是朱元璋,我拿个算盘做什么? 以后整个天下都是我家的,还算什么算,算来算去都是我家的。 真没眼力见儿! 朱标伸了伸身子,想要离开老朱的怀抱。 李善长见状,道:“大帅,公子天赋异禀,不如让公子自己择选如何?” 老朱点了点头,将朱标放在了桌上。 此刻朱标亦是回头看了一眼李善长,还是老李你懂我啊! 朱标看了看桌上摆放的东西,很多,比如最为常见的笔墨纸砚,还有钱币,勺子,尺子什么的,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儒释道的书籍,各种各样,不胜枚举。 朱标也是拿过几样东西,不过转瞬就放下了! 原本有些喧闹的宾客,此时也渐渐安静下来,看看小朱标最终会选出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小朱标,加油,你要惊艳所有人。 朱标在心中暗暗激励自己。 “咿呀……咿呀!” 终于,小朱标找到了一个自己满意的物件,发出了阵阵高兴的声音,那是一柄小剑。 “恭喜大帅……”李善长道贺的声音还未曾落下,便看到小朱标已经爬到了另外一侧,又拿起了一个物件。 那是一枚大印! 寻常人家的孩子拿着这一枚大印顶多认为以后这个孩子会高中状元,入朝为官,成为朝廷栋梁。 但此刻拿在朱标手中,含义完全不同。 尤其是当印章和宝剑放在一起的时候,这寓意更为深刻明显。 左手持剑,右手握印。 而这一刻,小朱标居然不再是爬了,而是颤巍巍的站立起来,手中那两样东西,更是高高举起,展示在众人面前。 我朱标,站起来了! 朱标这一刻忍不住想要大吼,可惜吼不出来。 众人也是一阵失神,这寻常人家的孩子,有六个月站起来的么? 没有?就算有,也需要人扶着,可眼前大帅之子,完全不需要啊! 朱标望着众人的表情,很满意,都傻眼了?不枉自己摔了那么多跤,值了! “善长恭喜大帅喜得麟儿,公子果然天赋异禀,非常人所能及……”一阵彩虹屁不要钱似的飘来,老朱亦是十分受用。而台下众人,亦是纷纷道贺。 到了最后,老朱才道:“这小子,可真够贪心的,人家就拿一样,他倒好,居然拿两样……” 尽管嘴上说着,但朱标看着老朱那一脸笑容,就知道老朱言不由衷。 虚伪! 此刻,朱标再度回到老朱怀中,老朱高兴之余,又狠狠的亲了他一口。 对此,朱标是抗拒的。 不是别的,主要是老朱那胡子,太扎人了! 第五章 读书人没一个好东西 时光荏苒,接下来的五六年间,老朱以应天为大本营,实力急速的扩张。 朱升提出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九字方略如同拨云见雾一般给了朱元璋以方向。 但同时代的人又不都是蠢人。 就比如张士诚和陈友谅,对于朱元璋实行的这一方略是心知肚明,又怎么可能任由朱元璋坐大? 朱元璋攻占应天的同年,特意修书一封给张士诚,要和他修好,互不侵犯,结果张士诚那个私盐贩子不仅拒绝了,还他么的组织兵马来攻打老朱,并且扬言要和徐寿辉一起灭了他。 老朱对此也很无奈的,很想说一句: 给脸不要脸! 张士诚啥都好,比老朱有钱,占据了最为富庶的江浙一带,军队战斗力其实也不差,人数也比老朱多,可唯独一点,就是眼光不行。 手底下一个能打的大将都木得。 完完全全被徐达和常遇春给教做人了! 之后张士诚偃旗息鼓,老朱自然不可能将注意力都放在张士诚身上,他更为关注的是上游的徐寿辉,或者说是徐寿辉背后的陈友谅。 对于这些,小朱标偶尔关注一下,但是一点都不愁的。 历史最终已经告诉了小朱标答案,就是自己老爹最后胜出了! 啥都不干,躺赢真好啊! “给你。”小朱标将最后一根分给了一名小孩。 如今,朱标是名副其实的“孩子王”。 大人的事情大人自己玩去,我现在可是小孩子。 重活一世,虽说还是一个战乱年代,可由于老朱的庇护,朱标有了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而朱标周围的这些小孩,也不是一般人,他们的父亲,兄长有多半都战死沙场,而这些遗孤,如今都聚拢在小朱标身边。 “大哥,我还想吃,还有没有吃的了?”朱樉(shang第三声)嘴角还留着一抹糖渍,一双大眼睛盯着朱标。 朱标不禁想要抚额,自家这老二可还真有着吃货潜质,吃啥啥不剩,至于干啥,后面待定。 别人家的小孩一串糖葫芦或是一根就能搞定了,这老二,没三根打不住底,也幸亏这玩意儿自己能搞定,不然这么多小孩,还一人分一根,分个屁。 “二弟啊,我可真没了!” “我不信,大哥骗人。”朱樉朝朱标扮了一个鬼脸。 “……” 朱标心累,现在还不好忽悠了。 正想着如何安抚小朱樉,朱标眼睛一瞥,又看到几辆马车似乎押着重物离城而去。在后面,似乎还有一些妇孺老人。 什么情况? 这段时间搬家逃难的人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 难道情况有变化? 此刻朱标心里又有点不放心了。 爹啊,你可千万要撑住,不能输啊,你要输了,作为你儿子,我可要提前下线了! 小朱标心里清楚,自己现在所拥有的的一切,都是源于老朱,老朱要是挡不住了,自己也得玩完。 先问问情况再说。 朱标随口就问了身旁孩子几句,片刻之后,朱标心里有了答案。 说起来也是有趣,消息这东西,在小孩儿嘴里是传播的最快的,也是最牢靠的,如果没有人指引,而又不涉及这些小孩儿本身,这些小孩是不会说谎的。 而围在朱标周围的小孩那可就多了! 整个应天,只要稍微有点知名度的事情,朱标去打听,都能探听个一二三四五出来。 朱标已经捋清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现如今,陈友谅已经挟持徐寿辉对老朱发起了进攻,并且已经攻占了太平,离应天不过是近在咫尺。 不过话说徐寿辉做皇帝做到这个份上,也是个人才啊! 连进攻都是被人挟持的…… 下一步陈友谅的目标显然就是直接攻下应天。 这般情形之下,明眼人一眼就看出老朱的形势危急无比。 而老朱这些年来招募的文人谋士自然是数不胜数,这些人多半也是知道这样的情况的。 知道了这样的情况,可不意味着这些文人谋士就打算为老朱出死力了! 准确来讲,这些文人已然是打好包裹,给老婆孩子准备好了车辆,已然是有了另投明主的打算。 妈卖批,这读书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朱标只是听闻,就觉得老朱对待那些读书人太好了。 平日里嘘寒问暖,给了无数的金银财货不算,见着这些人还得装孙子,摆出一副谦卑的姿态,以表示礼贤下士,尊贤重能。 结果倒好,这临了,老朱有难了,这些王八羔子居然都准备跑路了! 啥意思,就等着陈友谅攻下应天,欢天喜地迎新主是不是? 他么的,朱标此刻越想越气,越想越替老朱觉得不值。 就包括以后老朱开创的大明江山,最后亡了,这些读书人也要背负大半的原因。 平日里吃的脑满肠肥也就算了,可都到了国家灭亡,社稷倾覆的时候,还使劲的捞,半分力都不肯出。 最后连殉国,都觉得水太凉,连个妓女都不如。 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书上写的忠孝节义,全成了让别人去送死,自己躲在背后捞钱的鬼把戏。 这读书人啊,从宋代开始,就逐渐长歪了! 就是宋代那帮软蛋皇帝惯得。 对外不行,对内,也是个废物。 朝臣就大大咧咧的站出来说“皇帝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 就这样的君主,还是一代仁君。 我可去你的! 对士大夫倒是够仁义的,对百姓呢? 朱标此刻摩挲着下巴,想了想,都不禁想要大吼一声:我要正本清源。 不过朱标也知道,这件事,任重而道远,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不过眼下,自己倒是可以为老朱做一些事情。 可下一刻,朱标看了看自己幼小的身体,心里就放弃了! 自己现在还太小,这时候太彪不合适,得找个人替自己。 想了想,蓦然间,朱标心里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去帮我找找我义兄沐英,找到了立即让他过来,谁要是能做到了,我给他三根。”小朱标此刻站在一处台阶上,大吼了一声。 只是瞬间,所有的小孩都四散跑开了,朝着四面八方的巷子里面钻去。 第六章 是我爹让你这么干的…… 朱标蹲在台阶上,百无聊赖的等着。 还没过多长时间,朱标就看见朱樉拉着一个人过来。 正是沐英。 而朱樉上气不接下气的来到朱标面前,手掌一伸,气喘吁吁道:“拿来!” “什么?”朱标有点懵。 “三……三根。”朱樉瞅着朱标,道:“大……大哥,你不会……不会是打算耍赖?” 我去! 你小子要不要这样啊? 你不是具备吃货潜质了,你就是个吃货。 为了三根还真这么拼命? 看朱樉这么喘着,朱标都得下一刻朱樉都有可能喘不上来了! 朱标想了想,道:“二弟,你稍微等等,等回去我就给你弄。” 下一刻朱樉突然间眼睛一红,泪水汪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朱标怎么他了呢? “大哥,你……你骗人……,我……我要去告诉娘……” 朱标眼皮也是跳了跳,自家这老二是戏精附体了?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就变脸了! “二弟啊,你稍微等等,我回去了,一定给你弄,你大哥啥时候骗过你?” “大哥,你上一次就骗了我。” “……” 这天没法聊了! 朱标小袖一甩,轻咳一声,道:“二弟,你看啊,你要是去告诉娘,别说三根,你连一根都没得吃……” “你这一次要是听大哥的,大哥一定给你弄来,这一次大哥保证说话算数。” 朱樉一双大眼睛望着朱标,道:“大哥,回去你就给我弄三根,这一次你肯定说话算数?” “算数。”朱标急忙答应。 摆平了朱樉,此刻沐英也是站在一旁,见到这一幕,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难怪这朱樉急匆匆的来找自己,然后拉着自己来这边,原来就为了三根。 话说我跑一趟,就这么不值钱的么? 沐英不禁有些怀疑,不过一想到朱标是义父的嫡长子,他也就有些释怀了! “沐英哥哥。”朱标叫了一声,然后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起先沐英还不是很在意,心里想着朱标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孩童来找自己,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可听到了最后,沐英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拳头紧握,牙齿咯咯作响。 平日里义父对待那些文人士子如何,别人或许不大清楚,他可是再清楚不过。 眼下义父面临强敌,身处困窘之境,这些文人不说给个计策,居然早已安排家小撤离,打算另投明主,真是可恶至极。 见着沐英怒不可遏的样子,朱标在一旁道:“沐英哥哥,依我看你不如直接带人将那些人的家小和财货都扣下来……” 沐英点头,朱标不说,他也是打算这么干的。 忽然间,见着朱标还在那里侃侃而谈,沐英心中不禁觉得一奇。 瞧着沐英的目光,朱标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展露过头了! 其实朱标是不打算展露的,反正有老朱在前面顶着,为自己遮风挡雨,自己躺赢就行,展露那么多干嘛? 自己无忧无虑的活着,啥事都不用自己操心,不好么? 所谓人红是非多,尤其是现如今自己这个位置,更是如此。 也就是这一次实在是气不过了,老朱又是自己的爹,不然的话,鬼才愿意去管这些鸟事儿。 朱标话语停顿了下来,而此刻沐英心中惊讶过后也只是觉得义父的嫡子天赋异禀,这是好事。 然后沐英就准备回去调集人马,将那些人都给扣下来了。 朱标在后面急忙喊道:“沐英哥哥,今日这事儿,千万……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别人问起来就说……是我爹让你这么干的……” 沐英听到朱标的话语,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自己这个弟弟可真是…… 一时间,沐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 瞧着沐英远去,朱标心中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义兄听没听见,没听见那自己也没法了! 接下来的事情肯定是不需要自己操心了,随沐英和老爹他们玩去。 “二弟啊,走,咱们回家,娘今天肯定做好吃的了!”拉着朱樉,朱标便往回走,朱标可没忘记,自己还欠他三根呢! 走到了府门口,还未进去,正巧有四五名兵卒扛着两个麻袋往王府里面走。 朱标眉头挑了挑,他还看见那两个麻袋似乎还在动,里面装着的似乎是两个活物。 “你们几个给我停下。”朱标背负着双手,来到了那几人面前。 见到朱标,那几人也是慌忙行礼,为首一人忙道:“原来是公子。” 朱标摸着下巴,看着为首那人,那人他认识,名叫朱勇,他本名不叫朱勇,不过被自己老爹收为义子,自然也就跟着改了姓氏。 按照道理来说,自己还应该喊一声“哥哥”。 只不过这一声“哥哥”,朱标不会对谁都喊的,老朱前前后后收的义子起码有上百,难道个个都要让自己认? 这些人里面,有些人当得起,有些人就不配。 就比如眼前的朱勇,朱标就认为这货不是个好人。 “麻袋里装着的是什么?”朱标瞥了两眼,直接问道。 “这个……那个……”面前五人见朱标问话,皆是支支吾吾。 一见这些人的样子,朱标心中更是笃定这些人心中有鬼,当即道:“怎么,几位是要让我亲自动手?还是说现如今你们要抬进王府里的东西我不应该过问一下?” “要不让我娘来问问你们?” “不用……不用……”几人连忙摇手。 要真让大帅夫人知道了,那还得了? “那还不打开麻袋?”朱标冷喝一声。 “是……是……”几人七手八脚的将麻袋打开。 一入眼,就是两个年轻女子,不过十六七岁,正是大好年华,看其相貌,也还算是漂亮。 “朱勇,你这是什么意思?” 此刻朱标已然是将事情前因后果猜测出了几分,八成这朱勇是要将这两个女子献给自己老爹,以此想要讨好老朱。 “那个……公子……这是大帅让我这么做的,我……我也只是奉命行事。”朱勇连忙解释了一句。 第七章 白养了你们! 果然! 后面的话朱标都不要听了,都大概猜的出这朱勇要说什么。 这朱勇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他么的,向自己老爹献媚都献到王府门前了,还真够可以的。 平日里朱标对于朱勇的行事作风也是略有耳闻,简单来说,就是在这应天城中猖狂霸道,不可一世。 仗着自己是老朱的义子,行事无所顾忌。欺男霸女,那都是小菜一碟儿。 我是老朱的亲儿子都没这么干,你算老几啊? 平时也就算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陈友谅大军压境,老朱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一个六岁的小孩都知道,你朱勇难道不知道?可在这等危急的情况下你居然还在耍弄这些心思,简直无可救药。 朱标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挺开心的,可现在,朱标心里特别不得劲儿。 老朱的那些文人士子靠不住也就算了! 可这些义子都是老朱的亲信,战场上的依靠,居然也是这副德行…… “这两个人留下,你们可以走了!”朱标淡淡一句。 “这……”几人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怎么,要让我娘来看看你们的杰作?” 一句话顿时吓得几人落荒而逃,不开玩笑的,这事儿要是捅出去,他们几个,在众多义子义侄里面别做人了! 朱标将两名女子从麻袋里放出来,望着她们眼中的惊恐之色,笑道:“先进府,至于之后你们的去留,再说。” 说罢,朱标就已经拉着朱樉自顾自的进入了府门之中,而那两名女子对视了一眼,也是做出了决定,跟在了小朱标后面。 “娘,开饭了?”朱标看着桌上摆着的菜肴,问了一句,便已经先一步用手拎着一块红烧肉出来,塞到了朱樉的嘴里。 “等等你爹!”马氏回了一句,见朱标偷拿了一块红烧肉给朱樉吃,也不多说什么。 说起来,从小时候开始,朱标对于自己的这些弟弟妹妹,就比较照顾,俨然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这两位是?”瞧着朱标跟着两名妙龄女子,马氏心中不由升起几分疑惑。 “没啥事。”朱标随口解释了一句,道:“朱勇他们用麻袋把她们装到了府门前,正好被我看见了,然后我就带进来了!” “朱勇?”马氏只是听这个名字,就知道里面发生了啥情况。 “那啥,娘,你别生气,这估摸着不是爹的意思,应该是朱勇自己擅作主张。”瞧着马氏脸色有些不好,朱标当即宽慰道。 “不是这么回事儿!”马氏摇了摇头。 刚想说些什么,一看到朱标只是这小小年龄,马氏便断绝了这份心思。 即便说了,朱标现在来说也应该听不懂。 正如朱标想的那样,马氏担心的不是老朱又多找了两个女人…… 男人嘛,三妻四妾正常的很…… 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是万万不能的,更别提,马氏知道,朱勇使得那些手段,可是不大光明。 “来人,带她们去换身衣裳,然后吃饭。”马氏叹息一声。 应天大帅府内,此时已经是快要吵翻天了。 “大帅,陈友谅来势汹汹,我军绝不能正面与之相碰,应当避其锋芒,择机再战。” “大帅,陈友谅水军实力强大,而我军实力孱弱,此时与汉军正面对敌,不是明智之举,我认为……” “此次汉军来攻,还是常遇春杀降所致,此人留在军中,便是我军的祸害。依我看……” “太平的三千守军,与陈友谅交战不过一刻,便已经损失殆尽,不如我军献上一份降表,再给一些金银财宝,说不定可以说动陈友谅罢兵休战。” “……” 朱元璋静静的坐在主位上,听着这些人的争吵,不发一言。 都他么是一群混账东西,平日里给了你们那么多的好处,就是让你们这个时候投降和求和的?也是白养了你们。 片刻之后,众人也是逐渐安静下来,朱元璋忽然看见角落中一人,脸色阴晴不定,却又默不作声。 刘伯温! 朱元璋知道他,说起来这刘伯温不过是刚刚到他这里来,这屁股还没坐热呢! “刘基,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朱元璋点名了。 刘基缓缓出列,到了众人身前,拱了拱手,然后轻蔑的扫了一眼众人,道:“臣以为,凡求和和意欲逃跑之人皆该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只是一句话,杀气腾腾,却又掷地有声。 众人心中也是一诧,这还是平日里那个温文尔雅、沉默寡言的好好先生刘伯温? 刘基冷冷道:“此次来人不是别人,他是陈友谅,是前不久刚刚杀了自己的主子徐寿辉,还登基称帝,洋洋自得的将自己年号定为大义的陈友谅。” “由此可见,陈友谅是一个完全不讲道义之人,仁义道德,在他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要和这样的人对战,就不应该存有什么求和的心思,你想求和,他也不会答应,你想避战,他偏要和你战。” “面对这样的人,我军唯有死战,方有一线生机。” 这时,一名谋士冷哼了一声,道:“陈友谅他的军队如此强大,战船无数,我军拿什么和他一战?” “太平的三千守军,不过顷刻间,就被陈友谅给消灭了,我军现在和陈友谅正面死战,无疑是自取死路。” 刘伯温看了那人一眼,道:“不错,陈友谅他的军队是强大无比,可因此我们就要退缩么?” “今日我们放弃了应天,撤退出去了,那明日陈友谅再攻来,我们又应该撤到哪里呢?” “别人怎么想我不管,你们要走自己走,我绝不会走。” 这时,一人出列,道:“大帅,能不能让我说两句?” 众人心头也是一震,说话那人在此之前可是一言未发,在此时,终于要表露态度了么? “文正,你想说什么,就说。”朱元璋坐在主位上,扫了众人一眼,道:“今天呐,咱们敞开说,敞开聊,有什么话,都别藏着掖着,都放到台面上来。” 第八章 沐英请罪 望着朱文正严肃的神情,众人心中一凛。 如果说朱元璋出了什么事的话,那么第一时间能够接替老朱位置的一定不是朱标,不是老朱收下的那些义子,也不是徐达,常遇春这等悍将,更不会是李善长这等谋士。 最有可能的便是朱文正。 论军中的资历,或者说带兵的能力,朱文正不是最厉害的。当然,也不太差,至少保持在第一梯队当中。 可是当朱元璋不在的时候,或是老朱没有发话的情况下,朱文正说的话,起到的效果就是一锤定音的。 因为,他是朱元璋的亲侄子。 在天下大势没有明朗之前,老朱这个位置,看似风光,实际上恰恰是危险无比的。 不看别人,看看徐寿辉,就知道有多惨了! 就连进攻,也是被人给挟持的,这做皇帝做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若是老朱这一方势力覆灭,谁都可能活,就是老朱不可能。 而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朱文正作为老朱的亲侄子,顺理成章的成为第一序列接班人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现在,朱元璋的态度还未表明,那么朱文正的态度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朱文正扫视一眼众人,道:“大帅,我认为刘先生说得对。” “我军唯有和陈友谅决一死战,方有活路。” “况且,我军也不一定输。” “陈友谅他的军队的确强大,战船无数,手下精兵猛将如云,可也正因为如此,陈友谅他骄横不可一世,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不管是谁提出意见,他都不听。如果我们能够诱敌深入,将他击败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我也认为刘先生说的不错。”徐达站了出来。 “现在我们放弃了应天,还能去哪里?难道还回到濠州,像兔子一样被陈友谅追来追去?” “与其那样,我看还不如就在这里和陈友谅决一死战。” “大帅,沐英千户在外面求见,说有要事禀告。”众人正说话间,一名小卒进入殿中通报。 众人皆是一愣,朱元璋笑了笑,“好啊,连沐英也来了,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沐英来到殿中,面对诸多文臣武将,沐英脸上没有丝毫胆怯之色。 “沐英,你说有要事禀报,说说。” 沐英当即单膝跪地,拜道:“臣特来向大帅请罪。” 老朱眉毛挑了挑,这沐英突然来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说说看,你犯了什么罪?”老朱一本正经问道。 “启禀大帅,臣方才将在场的一些文人士子的家眷都给锁拿了,他们分别是罗云、袁石、孙新荣……” 沐英一连串的说出了一些人名,仔细一看,好家伙,站在这殿中的文人士子,有一多半都被点名了。 “沐英这家伙疯了?”邓愈呲了呲牙。 “老常,他是不是和你学的?”有人目光看向了常遇春。 常遇春不理会,心中也是无比惊讶,实际上就算是他,也不会这么干。 别看他对敌人狠,连俘虏也要坑杀了账,可对自己人,常遇春觉得,自己绝对做不到沐英这个程度。 尤其是这绑的还不是一般人,是这些文人的家眷,就这些文人,虽然上阵杀敌不行,可是闹起事来,还是有一手的。 这沐英弄不好,这一次,不死也得褪层皮。 “沐英,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人这一刻脸色涨红,带着怒意发问。 朱元璋瞧着这一幕不说话,只是坐在帅位上看戏。 对于沐英的性子,老朱还是比较了解的,一般来说,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但如果做了,八成是有着一定的把握,或者说被真正惹毛了! 沐英站起身来,瞧了那人一眼,冷哼了一声:“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么?” “就刚才我念到的那些人的家眷,都是刚刚我从城外抓回来的,随同的还有大批的金银财宝。” “眼下陈友谅大军压境,你们让家眷带着财宝离开,又是什么意思?” “我义父平日待你们可是不薄,你们要什么,他就给什么,事到如今,陈友谅杀来了,你们就想一走了之?” “天下有这么容易的事么?” “我沐英读书不多,可是还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还知道‘忠义’二字,陈友谅打来了,你们不说出一个主意,抗拒强敌,居然想着带着家眷临阵逃脱,这就是尔等的忠义?” 众人恍然大悟,而现在被点名的那些人,脸色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有人反驳道:“沐英,大战将起,我们只是怕连累到自身的家小,送家小出城,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为大帅效力,岂是你想的那般龌龊不堪?” 沐英听到这句话,冷笑了一声,道:“陈友谅大军压境,难道此刻城外还比这应天城内更为安全?” “若是陈友谅知道,你们就不怕他挟持了你们的家眷用来威胁你们?到时候,你们又如何为大帅出力?” “还是说你们要大帅领兵去救你们的家眷?” “更何况,逃难出城,需要将城中的一切收拾的干干净净,将所有金银财宝都要带走么?” 那些武将此刻也是纷纷投来鄙夷之色。 事到如今,还死鸭子嘴硬。 感受到那些武夫眼中的鄙夷之色,殿中的文人脸色皆是一变。 艹! 自己这是被一群武夫给鄙视了? 就连那些没有收拾包裹准备离开的文人士子,此刻也是有些脸色发烫,望着那些被沐英先前点到名的人,皆是悄悄的退了一步,保持距离。 实在是羞于尔等为伍。 沐英望着众人,大声道:“我不知道你们之前的打算如何,但我要告诉你们,我沐英誓与应天共存亡。” “你们谁若是冥顽不灵,还一味的想着带着妻儿老小逃跑,可别怪我沐英翻脸不认人。” “好了好了!”朱元璋这一刻站了出来,适时的打了一个圆场,道:“此事到此为止。” “那些家眷……”朱元璋略微沉吟,道:“沐英,我再加派你五百人,一定要保护好他们,万万不可有了闪失,若是有了闪失,我拿你试问。” “臣遵令。” 第九章 这事儿是大哥干的……(合同已搞定,放心投资) 听到这话,文人士子心头皆是一跳。 虽然说朱元璋名义上说是加派了五百人保护,可是实际上,都知道,这就是人质, 他们这些人要是再想着跑路,可以,只是到时候他们的妻儿老小就要被“咔嚓”了! 众人此刻皆是暗暗的看了朱元璋一眼,瞧着老朱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一个想法不由的从这些文人士子心底里升起: 这不会是大帅和沐英唱的一处双簧? 当这个想法冒出来,越看,这些人越觉得事实真相就是如此。 老朱心底里也是乐开了花,他也没想到沐英在这个时候冒出来了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实际上,对于此事,老朱是早有耳闻,只是奈何他的身份地位,现在还不好堂而皇之的干这件事。 不然的话,以后哪个文人士子还敢轻易的效命于他? 沐英来做,就完全不同了,轻而易举的就将自己置于大义的高处,那些文人士子要是敢跑,有的是办法整治他们。 关键是还没有人敢说他做的不对,做的不好。 老朱正乐呵呵的想着,忽然间感受到那些文人一道道目光都看着自己,那目光之中都带着一抹莫名之色。 老朱也是感到莫名其妙,都看我干嘛? 我脸上有花? 这事又不是我干的,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看你们的眼神,好像是我和沐英那小子串通好了针对你们似的。 真不是我啊! 老朱觉得有点无辜,不过这事儿,沐英这小子干的真漂亮! 沐英此刻又道:“大帅,不知那些金银财宝该如何处置?” 那些文人士子心中也是一紧,这沐英可真不是个人。 他这么一问,这些金银财宝多半是不可能回到自己手里了。 果然,老朱一听这话,目光立即看向了他们这里,笑道:“诸位先生,你们以为这些金银财宝该当如何处置?要不返还给你们?” 不少文人士子连忙摇头拒绝。 开玩笑,这钱能拿?拿了就干脆别做人了! 被人戳脊梁骨,都得戳死…… 李善长见状,道:“大帅,这些金银本就是大帅赏赐,如今战事又迫在眉睫,不如将这些金银散发给全军将士,用作这些将士的安家费用,也好让这些将士在前方安心杀敌,不必顾虑后方,不知大帅以为如何?” 朱元璋看向了众人,“你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众人皆是点头,尤其是那些出了金银的士子,点头如捣蒜。 朱元璋哈哈一笑,“好,既然如此,那这些金银,就依照善长所言,散发给全军的将士。” 说完了这一件事,沐英也是自顾自的退到了一旁。 而李善长站在一旁,道:“大帅,陈友谅来势汹汹,不知大帅打算如何应对?” 这一刻,李善长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不管之前他们争吵的如何激烈,最终都要看朱元璋这里如何决断。是故,这一刻众人皆是凝神倾听,静静的等待着老朱的决定。 老朱笑了笑,望着众人,他们的心里揣着什么心思,朱元璋心里和明镜似的,一清二楚。 “现在都已经到了晌午,先吃饭,吃完了饭,我再宣布。”老朱丢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离开了这里。 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老朱则是心情畅快的颠儿颠的回到了府中,望着一桌子的菜肴摆在那里,而马氏坐在那里等着他,老朱心里更是高兴。 这要是自己是个普通老百姓,那就是干完了农活,到了饭点回家,自家的妹子早就做好了饭菜,和儿子一起等自己。 “妹子,吃饭。”老朱招呼了一声,自己就先用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朱标碗里,接着夹了一块放在朱樉碗里,然后又夹着一块放在马氏碗里,最后才轮到了自己。 “好,先吃饭。”马氏此刻也是应诺一声。 席间,老朱说起了上午大帅府内的事情,谈到沐英的时候,他更是赞不绝口。 而朱标此刻则是竭力憋笑,这事儿,要是老爹知道自己在背后主使会怎么样? 下巴都得惊掉? 不过朱标也清楚,这事儿老朱知道也就知道了,千万不能让那些文人士子知道,要不然,那些人还不得恨死自己? 而朱樉则是“噗嗤嗤”的笑了出来,尤其是听到老朱夸赞沐英那一段,不顾桌下朱标疯狂踩他的脚,眼泪都快笑了出来。 这眼泪也不知道是朱标踩出来的,还是老朱说的太好笑的缘故。 “小二,你笑啥?”见着朱樉笑的那副样子,老朱心中狐疑。 “没啥,没啥,爹。”朱标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先吃饭……先吃饭……” “爹,你说的那事儿,是大哥让沐英哥哥干的。”终于,朱樉忍不住了。 “?” 老朱瞪大了眼睛,嘴角都有些抽搐了,手中端着的那碗米饭,顿时觉得有点不香了! 片刻之后,老朱目光盯着朱标,问道:“标儿,这事儿真是你干的?” “那个……这个……”朱标脸上也是露出扭捏之色。 卧槽! 还真是你小子干的? 瞧着朱标这幅样子,老朱心中立即断定,朱樉绝对没有撒谎。 某一瞬间,老朱都有些怀疑,这娃儿是不是自己的种,怎么这么聪明? 不对,自己的娃儿就应该这么聪明。 怎么说,自己的娃儿也该继承几分自己的聪明才智。 老朱越想越觉得对。 自己小时候也是一个孩子王,汤和,徐达这些人小时候都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现在,朱标也是如此,身后也是跟着一堆的孩子。 你看看,和咱多像啊! 老朱咳嗽了一声,看向了马氏,道:“妹子,咱们的标儿也已经六岁,是时候应该给他找个老师了。” 老朱一想自己的娃儿这么聪明,就觉得不能浪费了!得赶紧找个名师,好好教导,这样将来才能成大器。 马氏一想,也是点了点头。 的确,朱标都已经六岁了,按照道理来说,也的确应该为他找个好老师蒙学了。 而一旁的朱标,听见这话,脸都快绿了! 这就是自己胡乱出风头的代价?也未免太凄惨些了! 第十章 震慑众人 老朱,你这是恩将仇报啊! 枉我看你浓眉大眼,以为你是个忠的,没想到你不是个好人。 朱标这一刻深深理解了什么叫自作自受,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叫装逼遭雷劈。 马氏见老朱放下了碗筷,随口道:“吃完了?” 而朱标一听就知道好戏要来了! 果然,见老朱点了点头,马氏拍了拍手,两名女子被带了上来。 “妹子,这两个是谁啊?”老朱见着这一幕,有些懵。 “她们二人晌午刚刚有人送过来的呀!怎么,你不知道?”马氏似笑非笑。 听着马氏这话,朱元璋有些急了,忙道:“妹子,这事……这事我可真不知道。” “到底是谁干的?”老朱脸上也是浮现出一抹怒色。 “朱勇。”马氏坐回了位置上,有些生气的说出了这个名字。 老朱眼见气氛越来越微妙,忙道:“你们都先下去。” 两名女子顿时被人给带下去,而朱标仍是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你也带着弟弟出去。”见朱标还不走,老朱呵斥了一句。 朱标忙跑到马氏的身边,道:“爹,这两个人就是我晌午回来在府门前截下来的。” “……” 老朱嘴角抽搐,原来罪魁祸首是你小子。 “你让标儿走干嘛?你一个做爹的,在儿子面前,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什么事儿不能说?” 老朱走到马氏身边,道:“妹子,这事儿我可是真不知道,一定是朱勇那厮擅作主张……” “你当然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你的那些义子义侄都会替你办的妥妥当当,哪还需要让你知道?” 马氏站起身来,语重心长道:“重八,你说你不知道,我可以相信你,那你的那些部下将军他们信么?天下的百姓他们信么?” “他们看到你朱重八身边的女人多了一个又一个,肯定会以为是你朱重八指使着你那些义子义侄去强抢民女,没你朱重八,那些人敢这么干么?” “眼下陈友谅大军压境,花云他们三千儿郎刚刚战死沙场,你说,要是在这个时候被你的部下将军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样?你的那些士卒,知道他们的大帅,到了这个地步,还在寻欢作乐,又会怎么样?” “整个应天城的百姓知道了你朱大帅的义子义侄到现在这个时候了,还在抢掠民女,他们又会怎么想?” “当初进城的时候说好了抢掠民女者死罪,大家如今都不敢这么干了,结果倒好,你这个做大帅的,让你的义子义侄这么干,长久以往下去,你这个大帅还怎么统领部下?还怎么令那些人心服口服?” “战场上下达军令,他们还会听你这个大帅的么?” 马氏一番话,令朱元璋如梦方醒,到了这一刻,老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妹……妹子,我知道……错了!”老朱话语恳切,道:“妹子,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近女色了!” 朱标这时在一旁道:“爹,其实你有多少女人,娘她都清楚。像什么城北的王氏,城东的李氏,还有什么张氏,赵氏……,娘都知道。” 听到这话,老朱脸都绿了! 瞧着马氏的脸色,老朱就知道朱标肯定没撒谎,自家妹子是真知道,只不过是不管他罢了! 马氏也是叹息一声,道:“重八,你自己身边有多少女人,你自己掂量着。到了你现在这个位置,不进则退,不管是什么陈友谅,还是张士诚,还是北边的元廷,他们都不会放过你,都想着要你的命。” “不是你死,就是他们死。” “妹子,咱知道了!”老朱此刻也是脸色一正。 他知道,这些话,换做旁人是绝不会和他说的,也只有自家的妹子,能够掏心窝子的和他说这些。 老朱收拾了一番,便回到了大帅府。 望着台下的众人,朱元璋沉默不语,殿内的气氛压抑的骇人。 良久,老朱才缓缓道:“就在此地,我们和陈友谅决战。” “在和诸位商讨应敌方略之前,我还要向诸位宣布一件事。”朱元璋挥了挥手,“带上来。” 顿时,几名士卒压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走了进来。 众人正惊讶之余,朱元璋便已经开口了,“诸位,这几个人是咱的义子,可他们,却仗着咱的名声,横行霸道,就在上午,还掳掠了两个民女。” “当初进应天城的时候就有言在先,不许掳掠,不许强抢民女,违者军法处置。” “今天,咱就当着诸位,办了他们。” “押出去。”朱元璋双手背负身后,脸上面容冷峻。 “大帅……义父,饶命啊!我们……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朱勇几人连忙挣扎求饶,被卫士拖到外面。 李善长在一旁道:“大帅,战事在即,是不是留下他们一条性命,让他们在战场上将功折罪?” 朱元璋冷冷的瞥了一眼,道:“我给他们留下性命,陈友谅会给我,会给诸位留下性命么?我给他们机会,陈友谅他的军队会给我们机会么?” 一句话,说的众人语塞。 “军法就是军法,今日我这么做,也是要诸位长长记性。以后要以此为戒,谁要是再肆意坏法,绝不宽宥。” 片刻之后,两名士卒用木盘将先前那几人的人头端上来,朱元璋挥了挥手,才让他们下去。 “咱这一次杀他们,也是为了告诉你们,我们面对的敌人是陈友谅,在战场上,谁要是敢畏缩不前,不听号令,我就砍了他。” 众人心中凛然,尤其是那些文人士子,此刻他们之中有些人脸色都被吓得有些苍白。 而那些武将,虽说见惯了生死,可这一刻,也是被狠狠的震慑了一番。 老朱又回到了帅位上坐了下来,道:“既然现在决定和陈友谅决战,那诸位就说说看,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面面相觑,显然还未曾从方才的事情当中回过味儿来。 片刻之后,才陆续开始有人发言。 第十一章 打弟弟要趁早啊!(感谢维度坍塌地打赏,加更一章) “兵法有云:渡河未济,击其中流。大帅,臣以为我军应当趁陈友谅立足未稳,一鼓作气杀出,定能大败陈友谅。” “不可,陈友谅兴师动众,实力强大,我军此刻冒然与之一战,不是对手。依臣来看,大帅,我军应当先攻下太平,以太平为屏障,然后再与之决战。” “太平城池坚固,陈友谅实力雄厚,我军要攻下来只怕不易,就算攻下来我军定然疲惫不堪,到时只怕仍不是陈友谅的对手……” “……” 殿中众人议论纷纷,皆是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于他们而言,他们是谋士,出谋划策自然是他们的份内之事。 至于是否被主帅采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朱元璋坐在帅位上,静静的听着,这是生与死的考验。他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不能击败陈友谅,那么,他就万劫不复。 他不是陈友谅,他的兵力远远没有陈友谅那么雄厚,地盘也没有陈友谅那么大,陈友谅输了一次,大可退回去重整旗鼓,再来一次。 他也不是张士诚,占据了最为富庶的江浙一带,拥有足够的钱粮也可以让自己再来一次。 他,只是朱元璋。 是那个从当年一无所有的贫民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朱元璋。 殿中的话语渐渐沉寂下来,作为谋士,他们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接下来,只看坐在帅位上的那个人会如何选择。 朱元璋站起身来,望着众人,道:“诸位方才说的都不错。” “我军实力弱小,贸然出击,与陈友谅决战,一旦战败,我军就将陷入被动之中,至于攻占太平……” 朱元璋略微思索,便道:“太平不易攻下,此计不可行。” 各种提出的方案被他一一否决。 最后,朱元璋来到了沙盘面前,腰间宝剑骤然拔出,插在了一个地方:龙湾。 就在此地,和陈友谅一决胜负。 徐达这时站了出来,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道:“大帅,为何笃定陈友谅一定会在龙湾登陆?” “陈友谅水军强大无比,如果我是他,最好的选择便是顺着秦淮河,可以直抵应天城墙之下,这条水路上的阻碍也只有一座木桥,我军决计不可阻挡。” “放弃己方的优势,却选择和我们在陆地上决战,这说不通啊!” 朱元璋神秘一笑,“他一定会来龙湾的。” “众将听令。”朱元璋回到帅位上,脸色一正,众人心中凛然。 “徐达,常遇春,杨靖,赵德胜,你们各自带着兵马进入龙湾,设下埋伏,此次作战,以旗帜为号,我会带兵驻扎在龙湾西北面的狮子山上,若是我挥动红旗,便表示陈友谅已经抵达,如果我挥动黄旗,诸位就要奋力拼杀,决战就在此刻。” “都明白了么?” “明白。”几人连声应诺。 布置完这一切,朱元璋脸色也是露出一抹轻松之色,道:“你们当中,有不少人都是跟着我从濠州起家的,这些年来,我们经历了无数的困苦,也打过一些败仗,可最终,我们走到了今天,我们打败了无数的敌人,我相信,这一次,我们也一定会赢。” 这一刻,众人心头重重一震,士气如虹。 当众人散去,各自准备之时,朱元璋留下了一人在身边。 “善长,你立即调遣工匠,将这座木桥给我拆了,重新打造一座石桥,速度要快,知道么?” “臣遵旨。” 李善长望着朱元璋脸上自信的神色,心中一惊,这一刻他知道了,自家的这位大帅,原来早有准备。 往日里,李善长也自恃自己和大帅关系比较亲近,对于朱元璋,他了解的够多了,可是,这一刻李善长明白,自己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朱元璋到底长了多少双眼睛,手底下藏着多少牌,他永远也猜不透。 王府后园之中。 “朱樉,你有种别跑,你要被我追上了,我一定打死你。” “大哥,你别……别追了!”朱樉脸上有着惊恐的神色,道:“我知道……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不行,今天我一定要打死你。你……居然敢出卖我……”朱标一脸怒色,一边追着一边怒吼。 “大哥,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瞧着朱樉跑的飞快,朱标这一刻也是累得够呛,朱樉这小子油滑着呢! 这小子,不仅能吃,还能跑。 “二弟啊,你别跑了!大哥不打你……”眼瞅着追不上,朱标停了下来。 “我不信。”朱樉吼道:“大哥,你说话从来不算数。” “……” 朱标满头黑线,自己说话现在都没人信了? “二弟,你不就是想说那三根么?大哥这就给你弄来,你别再跑了啊!” “真的?”朱樉一脸惊讶的看着朱标,不过仍旧和朱标保持着一段距离。 “真真的。”朱标连忙点头,乘此机会,也是再靠近了一点朱樉。 “大哥……大哥,你别过来。”瞧着朱标靠近,朱樉虽是累得够呛,但仍是十分警惕。 朱标叹息一声,扭头就往厨房走去。 大哥真给我去弄了?朱樉悄悄跟了过去。 可刚进入一个拐角,朱樉立即被隐藏着的朱标按在地上,一顿暴揍。 过了许久,朱标起身,看了看此刻一脸哀怨的朱樉,神清气爽,心中亦是无限感慨。 打弟弟要趁早啊! 看看,现在都这么油滑了,一点也不老实,想揍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自己还得使计策。 “走,大哥说话算数,去给你弄。” 朱樉此刻却是赖在地上不动弹,许久才支支吾吾道:“大哥,你刚才打了我,你得……” “再加两根。” 我艹! 你小子至于么? 原先朱标还以为朱樉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结果没想到,还真是挺惊人的。 朱标这一刻都想捂脸了,吃货啊,妥妥的吃货! 为了吃,挨一顿打都是值得的。 朱标脸色也是一苦,道:“行,二弟,今天你想吃什么就和大哥说,想吃多少都行,大哥满足你。” 第十二章 阴招一套又一套的(求收藏,求推荐,新书求呵护) 听着朱标说这话,朱樉越听越觉得惊悚,什么时候大哥这么好说话? “大……大哥,你不会是想再打我一顿?”朱樉吞咽了一口口水,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朱标摇头,“你要是不信,跟我来好了!” 带着朱标来到了厨房,此刻厨房还是有人的,见着一人,朱标招了招手,那人赶忙跑了过来。 “徐叔,去做一点好吃的过来。” “好咧,公子。”徐兴祖瞧着朱标跟着的朱樉,就知道朱标的意思。 对于二人喜欢吃什么,徐兴祖心里也是有数。 而朱标则是来到了厨房一角,那里摆放着一个奇怪的机器,这就是朱标自己钻研出来的机。 前世之时,靠着这个,朱标还挣了不少生活费。对于其原理自然也是清楚。 原理清楚,接下来怎么弄出一个机器也就不太难了! 朱标弄了一点白糖放入了机,这原料也是自己耗费了一番心思让人提炼出来的。 要是在后世,倒是不需要这么麻烦,网上直接下单就行,连调配都不需要,但此时却是不行。 说起来,做冰糖葫芦可能还要简单一点,无非是在山楂的外面包上一层糖浆,不过现在不是季节不对么? 又不是后世,反季节蔬菜水果,想吃的话,花点钱就可以了。 片刻之后,三根就出炉了! 瞧着摆到自己面前的,朱樉心中乐开了花,先前朱标揍了他一顿的事儿,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而这时,朱标一下子就苦下脸来,道:“二弟啊,今天是大哥给你做的最后一次了,以后想吃啊,未必有了!” 朱樉正舔着,突然间听到朱标这么说,顿时一个激灵,忙道:“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朱标叹息一声,愁苦道:“二弟啊,你中午饭桌上把我给说了出来,这不,爹娘要给我找个老师,你说,这老师来教我的话,我哪有时间还给你做这些?” “啊!”朱樉张大了嘴巴,小脸也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那个……大哥你应该会放一些假?”朱樉还有着一丝希冀。 朱标叹息,并不说话。 “大哥,这要是先生一天就上个把时辰的课,一混说不定就过去了,要是这样,你就忍忍!” 朱标却是摇头叹气,道:“二弟啊,要真是个把时辰,我会这样么?” “到时候只怕一年到头,都是天一亮就起床,到了天黑才能回来,哪有时间和你们在一起啊!” 朱标越说,朱樉越是有些绝望。 他这一刻也是有些深恨自己饭桌上怎么嘴欠,把朱标的事儿给说出来,现在倒好,连自己都要受到牵连。 “那大哥……你就没什么办法?”朱樉也是有些急了! 朱标两手一摊,表示一点办法都木得。 见朱樉眼中一点点露出绝望之色,朱标这时咳嗽一声,道:“二弟啊,其实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大哥,你快说。”朱樉瞪大眼睛,连连催促。 “这个……要不我们联手把那个先生揍一顿,那个先生要是跑了,我不也就不用去了么?” 朱樉眼中顿时露出一丝畏惧之色。 “大哥,那个……我们要是把先生给打了,爹肯定要打我们的啊!” “怕什么,到时候爹发火了,我担着就行。”朱标竭尽全力的给自己二弟壮胆。 “那就我们两个人也打不过那个先生……” “多找一些人不久行了!”朱标这一刻胸有成竹,道:“到时候我们一拥而上,掏裆的掏裆,揪耳朵的揪耳朵,抠鼻子的抠鼻子,七八个人,就不信弄不过他。” “实在不行,给那个先生下一点泻药啊什么的,到时候打起来他急着上茅厕,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 “再不行,我们就敲他闷棍。多管齐下,他还能打得过我们?” “那先生肯定是个斯文的读书人,读书人,还能和小孩子动手么?还能和小孩子计较么?真动手了岂不是有辱斯文?” 在厨房里的一些人听着这两小孩儿在这儿商议,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太可怕了! 这还是两个稚子小儿?一个才不过六岁,而另一个,也只是五岁。 可这阴招就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的,关键是谁教的这是? 这要是被大帅和夫人知道了,简直不敢想象。 人家都说大帅之子,天资聪颖,今日一听,果然名不虚传。 朱标适时的朝着这些人看了一眼,那些人顿时鼻观口,口观心。众人也是心领神会,今日这事儿,他们就是不知道,也没听见。 鬼知道说出去这事儿会有什么后果,要是被人忌恨,那就可惨了! 看这两个小家伙儿,阴招一套又一套的,绝对有可能记在心上了。 “那个……大哥,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没什么不对。” “有些不妥。” “没什么不妥。” 见朱樉还在犹豫,朱标道:“二弟啊,这事儿可都是你弄出来的,你可不能害了你哥你就跑啊!” “再说了,你帮我就是帮你自己,你以后还想不想吃好吃的了?” “那个……”朱樉脸色上仍是有些为难。 “这样,二弟,十月份山楂就要成熟了,你要是帮忙,等这事办完之后,我就欠你一百串冰糖葫芦,你想什么时候吃,我就给你什么弄。你就算是天天吃也行,你觉得怎么样?” “一百串?”朱樉顿时跳了起来,道:“大哥,行,你说什么都行,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不就是打个先生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哎呀,我去! 答应的这么爽利? 之前没说吃的时候,推三阻四的,一说欠他一百根冰糖葫芦,就和打了鸡血一样。 这二弟啊,吃货上身,没救了! 朱标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总算是把自己这个二弟忽悠上套了! 一百根冰糖葫芦,没啥,自己随便做做就能弄出来了,反正往年朱樉也没少吃,怎么说都少不了他那一份的。 现在拿这个让他帮忙,不亏。 第十三章 龙湾之战 至正二十年六月二十三日,是陈友谅在五通庙登基称帝的第七天。 同样,也就是在七天前,徐寿辉被人用大铁锤砸碎了脑袋,说句实话,这个死法还是比较凄惨的。 而在陈友谅杀完徐寿辉,登基那一天,据说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他的那些部将连礼都没行完。 看起来,似乎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 而陈友谅将自己的年号定为大义,这脸皮真是贼厚! 当然,之前徐寿辉的那个货定的国号也好不到哪里去:天完。 据说是为了盖住大元,所以各在上面加了一些,不过“天完”这个国号,属实来说,听着就有点要完犊子的意思。 这一日,陈友谅率领着自己麾下精锐水师沿着秦淮河,一路猛攻,趁着夜色,来到了江东桥。 他早就在这里与老朱的部将康茂才约定好了,熟不知,这个约定,是老朱授意的。 一言以蔽之,康茂才是个双面间谍。 看上去是陈友谅安排在朱元璋身边的一颗棋子,实际上,变成了老朱埋在陈友谅身边的一颗雷。 熟悉的暗号喊出,可是周遭没有任何反应,更为关键的是,原本的木桥居然已经变成了石桥。这一刻,陈友谅冷汗都快下来了! 多疑的他,不得不怀疑这是朱元璋的阴谋,或者说康茂才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才没来见他。 但无论如何,陈友谅都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危险无比。 而恰好就在此时,一名士卒前来汇报,说自己的弟弟陈友仁率领一万人马已经击溃了守卫龙湾的驻军,在那里等候他的到来。 陈友谅一听,立即改变了主意,命令所有人一同杀向了龙湾。 龙湾有着一片开阔地,到了这里,就必须下船,陈友谅杀到之后,立即组织士卒下船,整个过程也是无比的顺利,没有遭遇到任何麻烦。 这一刻,陈友谅越发志得意满,只要攻下了应天,之后再灭掉张士诚,这天下大半就是他的,之后挥兵北上,消灭掉元廷,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而到了那时,他便是这个天下名副其实的主人。 而就在陈友谅志得意满的时候,他不知道在西北面的一座山上,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朱元璋面容冷峻,他静悄悄的关注着陈友谅的动作,耐心的等待着陈友谅进入自己预先设计的圈套之中。 终于,当他看到陈友谅率领着自己的大军,进入了埋伏圈之后,朱元璋毫不犹豫的命人挥舞着红旗。 火炮发射,炮声连天,隐藏在山后和城中的兵马齐齐杀出,战役正式打响! 朱元璋立即命人挥动黄旗,决战就在此刻! 徐达,常遇春这等悍将率领着麾下精锐骑兵,在战场上来回驰骋,不断破坏着汉军的阵型。 汉军在朱元璋的队伍进攻下,此时已经乱做一团,纷纷奔向了岸边的船只。 只是此刻,正被朱元璋算准,是退潮之时,汉军的大船都搁浅在岸边,如何能走? 陈友谅此刻也只能逃到了一艘尚未搁浅的小船上面,慌乱离开,根本顾不得其他。 汉军大溃! 此战朱元璋不仅击溃了陈友谅,更为关键的是缴获了一百多艘大船。以这一百多艘大船为基础,朱元璋的实力接下来将会迎来一个飞速的增长时期。 接下来的几日,全军上下都活跃着喜悦的气氛。 喜报更是接连传来,胡大海趁着陈友谅进攻应天,已经趁机攻下了信州。而朱元璋亦是让他立即率领大部赶回。 虽说陈友谅经此一败,已经标志着这仗大体上算是打完了,但是还有个尾巴没收呢! 张士诚又在东边屡屡挑衅,之前那是没工夫搭理,可眼下陈友谅损失惨重,短时间内无力卷土重来。 这时候不收拾张士诚还等着过年么? 让胡大海回来,也是因为胡大海的军队也是如今朱元璋的主力之一,胡大海本人更是一名智勇双全的将领。 揍张士诚,不把胡大海调回来,实在是浪费了! 对于朱元璋的制定的条令政策,胡大海皆是做的相当的出色,而对于部下,更是严格要求,不许烧杀抢掠,在朱元璋麾下将领之中,胡大海统帅的军队绝对算是军纪最好的一支。 就连刘伯温,也是胡大海为朱元璋找来的。 说起来,这其中还有着一些波折,胡大海最开始邀请几名名士,其他的人都来了,就刘伯温,怎么请都不来。 胡大海一开始看这孙子架子这么大,都想要放弃了! 结果这时候有人和他说,别人来不来没关系,就是这个刘基,一定要请他过来。 胡大海一听,立即上报给了老朱,老朱也是啧啧称奇,然后让一个叫孙炎的人去请。结果刘伯温就是一点面子不给,逼急了还回赠了孙炎一柄宝剑。 当时孙炎也急了! 老朱让他去请个人,他都请不来,岂不是说明他很废物?那他以后还想长久的干下去么? 于是,孙炎见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直接说了一句:剑当献天子,斩不顺命者。 丫的就表示现在是请你去,你要不去,就有很大的可能直接剁了你,你自己看着办。 刘基见此,也是无奈,只能乖乖地到应天。 刚开始的时候,刘基名声不显,才干又没有表露出来,老朱也因此没有太过的重视。 而这一次,刘基的表现,朱元璋亦是看在了眼里,这刘伯温,眼光是相当的毒辣,胆识和魄力也非常人可比。 据说,当年对付起义军的时候,这刘伯温也是一个狠茬子。 表面看上去温文尔雅,是个好好先生,实际上,下起手来,黑着呢! 或许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原因,一开始的时候,刘伯温实际上是不大瞧得上朱元璋的,认为老朱就是和方国珍那些义军一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等到了应天,才渐渐有了些许改观。 只是,那骨子里,还是有着几分文人的傲气的。 也就是这一点,令老朱颇为的看不惯,甚至来说,有点不爽。 第十四章 学习,学个屁(感谢寸金笑道和维度坍塌的打赏) 打陈友谅,老朱得亲自上阵了! 至于打张士诚,老朱的那些部下两手一摊,表示不需要。 倘若是彻底灭掉张士诚的话,老朱有可能还亲自跑一趟,眼下不过是教训一顿,老朱自然就是坐镇应天,统帅全局。 陈友谅被打跑了,老朱的危机解除了,这个时候,老朱也是闲了下来。 老朱这么一闲下来,朱标可就惨了! 马氏和老朱两个人商议了好久,这老师看了一个又一个,老朱还特地问了一下李善长,最终定下来了,将宋濂给请了过来做朱标的老师。 在老朱看来,宋濂是当世的儒学大家,学识渊博,而且在士林当中声名远播,找这么一个人做朱标的老师,总不算是亏了自家儿子! 朱标起先一听,心中也是一惊。 宋濂他还是有印象的,语文课本上有一篇《送东阳马生序》这篇必背的文章,朱标还是印象深刻的,这作者就是宋濂。 对于宋濂求学之时刻苦的精神,朱标还是佩服的,但是,除此以外,没了! 宋濂所谓的学识渊博,在朱标看来,根本不值一提,知识再渊博,能有后世那个知识爆炸的时代多? 而且,就算是现在这个时代,宋濂要是做文章,讲讲儒学可能是一把好手,再或者制定礼仪什么的,都可以。 可是,你要让他治理百姓,发展民生,这就太为难他了! 如果说朱元璋对比刘邦的话,那宋濂绝不是萧何,张良这样的人物,顶多算是叔孙通一类的。 就这,还跟着他学习,学个屁! 朱标想的很清楚,要是能随便混混的话,那朱标也不介意让宋濂做自己的老师,让他来应付一下老朱也是可以的。 可下一刻,朱标的梦想就破灭了! 宋濂居高临下,望着只不过才六岁的朱标,心中满心欢喜。 之前朱元璋请他做朱标的老师,他是拒绝过的,当然,不是真的拒绝,只是表示“哎呀,自己年老体弱,才学浅薄,怎能担此重任?” 就是客气客气。 老朱一听就明白了,就再三的延请,最终宋濂答应了下来。 废话,要是老朱打下了江山,未来朱标就是太子,朱标要是以后做了皇帝,那自己就是帝师,这名头想想都带劲儿。 而且,这未尝不是一个读书人的最高追求。 儒家独大以来,这“帝王师”的名头,谁不想要? 宋濂看着朱元璋,道:“大帅,在教导之前,臣还有几条规矩请大帅答应。” 老朱也是神色一正,看着朱标捏着自己的衣角,严厉道:“好好听着。” “先生请讲。”下一刻老朱看着宋濂,又是笑容满面。 这属狗脸的,说变就变,朱标在心中暗暗吐槽。 这古往今来的家长,怎么都一个样啊? 宋濂开口道:“大帅,这第一条就是要求世子每日卯时即起,到了戌时方可回府休息。” 朱标听到这句话都惊呆了! 卯时,也就是早上的五点就要起床,戌时,换算到后世的时间,也是到了晚上七点。 这什么概念? 意味着就算是夏天,天一亮,朱标就要起床了,到了晚上,天都已经完全黑了,自己才放学。 这,自己现在才六岁啊! 怎么听上去比后世的高三党还苦逼? 尤其是这还不是一年,后世的高三党,也就一年,顶多复读算两年,可这自己,起码得五六年甚至十来年的时间都得这样。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重活一世,不是为了做个苦逼的高三党啊!我的雄心,我的抱负……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朱标这一刻都快要吐血了! 这要是按照宋濂说的,实在是太可怕了! 老朱也是张大了嘴巴,片刻之后回过神来,掰着手指头,道:“这个……先生,这一天就十二个时辰,单单是就学就占了七个时辰,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大帅,是六个时辰,中午还有一个时辰吃饭歇息呢!” “哦哦。”老朱点了点头,道:“先生继续说。” “这第二条就是这一年当中,春节,端午,中秋,以及世子,大帅,大帅夫人的生辰之日可以放假,其余时间都要来就学,无病不可告假,假期总共是一十八天。” “一年就放十八天假?”朱元璋也是有些愣住了 宋濂点了点头,道:“大帅要是嫌多,就放六天,也是可以的。” 听到这话,朱标脸都绿了! 他确信他不是后世所谓的高三党了,他比高三党还要苦逼。 一年就放十八天假,还觉得多,简直不是个人! “还有……” 宋濂继续和老朱说着自己的规矩,足足说了有大半天,后面朱标也没有细听。 听不听都无所谓了! 本来他还打算划划水算了! 现在这别说划水,简直是往要他命的那个方向发展。 幸好自己早就布置下了后手,朱标心中暗自庆幸。 难怪在开国君主之后,这后世的皇帝多是废物。 朱标知道,历代的那些皇帝,所经受的教育,多半和这宋濂的教育模式是大同小异,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就这种模式之下,不出产废物,简直就是奇迹了! 一天到晚的窝在学府,对于民间百姓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一无所知,最后还想做个好皇帝,怎么可能? 说不定活的短也和这个有关。 想想看,年年都是后世高三那种强度,哪个学霸也撑不住啊! 也难怪那些皇帝都会被儒家士大夫忽悠瘸了,对于那些人说的话深信不疑,这从早到晚的洗脑,一洗就是七八年,十来年,谁能扛得住? 就算是老朱这等盖世枭雄,要是幼年也经历这样的教育,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洪武大帝了! 蓦然间,朱标惊觉,对自己是这样,那些能够读书的士子是不是也是在这样一种模式下进行学习? 第十五章 从自己开始 他们从幼年开始经受这样的教育,最终培养出来的,也定然是同道中人。 或许这些人当中有些人还有着热血,也就是愣头青,愿意以身报国,但说实话,没什么用,国家该灭还得灭,这些人就算是慷慨就义了,也会被另外一些人心安理得的拿来做牌坊。 他们会说,你看你看,我儒家教育出来的弟子也是有忠臣烈士的,也是有人为国为民尽忠的,也是死了人的。 浑然不觉,他们到底吞噬了一个国家多少的金银,多少资源,多少赋税,这些东西本来又是该用来干嘛的。 是单纯的为了培养一些所谓的“忠臣烈士”么? 他们只会躲在这些“英雄”的背后,继续抢权捞钱,然后等待下一个朝代的到来。 无非是换身衣服,认谁做主子都行,只要别砸自己的饭碗就行。 上方,老朱和宋濂继续谈论着教学的规矩,而下方,朱标已经思绪万千。 他想到了当日陈友谅大军压境之时,城中那些文人士子的丑态,想到了那些人匆忙收拾金银包裹,安排自己的妻儿老小离开的场景。 这不应该是一个读书人的样子,更不应该成为一种常态。 当日他觉得自己年纪尚小,正本清源这样的事情要等自己长大了再说。 但这一刻,朱标知道,真到了那时,或许已经晚了! 那就从自己开始! 这一瞬间,朱标心中下定了决心,一个稚子小儿,远远比一个成年人可塑性更高,也更具价值。 对一群成年的读书士子,要改变他们脑海中根深蒂固的想法,实在是太难太难。 但如果一个小孩,从小时候开始培养,那么长大了之后,或许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朱标心中叹息一声,从这一刻开始,自己就要逐步开始布局了。 朱标首先的目标,瞄准了那些跟在自己身边的遗孤,那些孩童,他们的父兄战死沙场,而他们,天然就是自己的拥立者,也是最值得培养的对象。 这第二个,或许就是那些文人士大夫的子嗣,老的不好改造,这小的还不行? 抓住了这些小的,就等于拿住了这些文人士大夫的脉搏,甚至来说,还有着让他们窝里反的可能性。 至于其他的,再说。 饭要一口一口吃,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 自己才六岁,坚持锻炼和养生,有的是时间和他们慢慢耗。 至于搞砸了的什么的,朱标一点也不担心。 怕啥? 反正不管干啥,就算是捅出了天大的篓子,老朱都会帮自己兜底的。 朱标正想着,此刻老朱和宋濂也商议的差不多了。老朱这时目光盯着朱标,道:“一定要好好听先生话,知道么?” 朱标点头。 这时老朱还在呢,不能太飘。 说着朱标就去端来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递到了宋濂面前,神色谦恭道:“请先生喝茶。” 看着宋濂喝下了那一口茶,朱标心中默念,对不住了啊,先生,我也不想的,你自己非要往枪口上撞。 你不定这些鸟规矩,你就不会遭殃是不是? 老朱见状,也是高兴,忙道:“如此就拜托先生好好教导标儿了。” 宋濂连忙拱手。 老朱刚走不远,宋濂正准备开始,突然间,朱樉走了进来,拜道:“求先生教我。” 话语态度恳切,仿佛真心求学一般。 而这一刻朱标也是在一旁帮腔道:“老师,我二弟诚心求学,还请老师许他在一旁学习。” 宋濂这一刻倍感欣慰,想想看,老朱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在他这边学习,这说出去多有面儿啊! 朱樉亦是十分的有眼色,乖巧的去端了一杯茶,然后恭恭敬敬得奉上。 瞧着这一幕,朱标心头也是跳了跳。 这一杯里面不会也下了一些佐料? 看着朱樉那人畜无害的笑容,朱标立即明白,这杯茶里面肯定有名堂。 真狠啊! 两杯混一起,这还得了? 估摸着明天宋老夫子就得在床上趴着了,要不就得和茅厕为伴! 果然,刚上课没多久,朱标就听见“噗噗”的声音,朱标清澈的目光望着宋濂。 而这一刻宋濂也是老脸一红,这今天怎么老是“噗噗”的,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不对劲儿,这要是在自己那些老朋友面前,实在是太有些折损文人颜面了! 现在在朱标这儿,其实也不大好,有些折损师长尊严了! “老师,是不是肚子不舒服?要不今天就到这里?我们明天再学。”朱标好言劝慰。 “不用。”宋濂咳嗽一声,自己刚订下规矩,如今怎好自己就先破坏了? 朱标心中也是无奈,这最后一次机会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珍惜,可怪不得我喽! 而一旁听课的朱樉此刻竭力憋笑,作为朱标的合谋者,事情的前因后果他都一清二楚。 “噗噗!” 这声音一阵接着一阵,朱标此刻也是低下了头颅,实在是不好意思去看宋濂那张老脸。 “那个……世子殿下,臣还有些事,先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瞧着宋濂的样子,朱标就知道宋濂八成要去茅厕了,当即道:“老师,等一等,这篇《千字文》我还不会,老师再给我读一遍。” “老师,读完了再去忙你的事。”朱标已经把《千字文》的课本放到了宋濂面前。 卧槽! 大哥,你真坏! 朱樉这一刻也是有些愣住了,若不是知道朱标提前和自己密谋,自己这一刻还真就被骗了! 这看上去就是一个勤学好问的好学生啊! 谁知道这里面都是一肚子坏水儿,大哥,你心都黑了呀! 宋濂也是被弄的有些无奈,只能依着朱标的意思,开始读《千字文》。 刚读了一半,宋濂忍不住了,急忙往外面跑,而这时,朱标急忙朝朱樉使了一个眼色,朱樉立即朝外面扔了一个茶碗,顿时,五六名稚子都冲了出来。 “你们……你们干什么?” 宋濂话音未落,一个麻袋就被套在了头上,这个麻袋也是有来历的,就是朱勇他们装人用的。 被朱樉给弄了过来。 然后几名小孩,揪胡子的揪胡子,掏裆的掏裆,还有一个小孩,直接一头撞在了宋濂的肚子上。 本来宋濂肚子就有些不舒服,这一撞,其他的倒没什么,就是直接令他忍不住了,屁股后面菊花一松,如潮水般喷出。 而这时,朱标大吼一声,“你们都在干什么?怎么能如此欺辱老师?” “老师,你等着,我去找我爹来,给你主持公道。”话音落下,人早已经跑没影了! 第十六章 军营 朱标一溜烟的跑了,自然是不可能去找老朱的。 这时候去不是撞枪口上了么? 当然,朱标也知道,这件事前因后果多半是瞒不住老朱的,老朱这么一个人精,在他面前耍小心眼,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能让老朱晚一点知道就晚一点! 朱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老宋啊,对不起了!我其实也不想的,是你自己非要这样,我没办法。 你要一直做我老师,那我不是完犊子了? 照这么个趋势下去,我想做什么只怕都要被你按在学堂里,从早到晚学那些四书五经,全无用处。 退一万步说,你这么一种学习方式,就是奔着要我命去的,我还能不反抗? 一想到这儿,朱标心中的一丝愧疚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打小他就立下了两个小目标,要坚持锻炼和科学养生,除此以外,要保持一个身心愉悦的状态。 天一亮就去学堂,天黑了才能离开,还他么的七八年,甚至十来年,朱标想想都觉得恐怖,要真这样,不用怀疑了,肯定短命。 至于方式是极端了一点,这一点朱标承认。可朱标认为,不下这种猛药,宋濂他能退缩? 与其反反复复纠缠不清,还不如一开始的时候就干脆利落的了断。 朱标漫无目的的闲逛着,虽说刚经历了一场战事,可应天已经逐步恢复了繁华,市井上人也不少。 “快点,快搬,将这些都搬到车上去。” 蓦然间,朱标听到了一声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他顺着声音寻过去。 果然,便看到了沐英站在那儿,指挥着一些人从店铺里将酒都搬了出来。 “沐英哥哥。”朱标叫了一声,然后就跑了过去。 沐英回头一看是朱标,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伸手直接将朱标抱在了怀里。 “标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没事,随便逛逛。”朱标自然不可能说自己伙同着几个小伙伴把老师打了一顿,要真说了,估摸着沐英得拎着自己去找老朱了。 “沐英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朱标转移话题。 沐英刚想开口,朱标接着道:“沐英哥哥,你别看我小,但你要是想蒙我,没那么容易的。” “……” 这么精的么? 这还是一个六岁的小孩? 聪明的过分了! 沐英都有些无语,本来沐英认为朱标不过才六岁,随便说两句,就能对付过去了,说深了朱标也不一定懂。 谁知道还没开口,就被他堵住了! 沐英淡淡道:“这些酒都是胡三舍私自酿造的,义父早有禁令,私自酿酒者斩,义父吩咐我将这些酒全都收缴上去。” 朱标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对于这道禁令,朱标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奇怪的。 朱升献的九字方略,其中有一条就是“广积粮”,而酿酒,需要最多的就是粮食,所以,老朱下一条禁酒令,很正常。 “那胡三舍已经被砍了?”听着沐英的话语,朱标下意识就是一问。 “还没有,现在被收押在监牢之中。” 朱标挑了挑眉,这胡三舍身份不一般啊好像,按照道理来说,这种事被坐实了,直接被砍了都是正常,现在还没死,估摸着是有些关系。 瞧着朱标脸上疑惑地神色,沐英道:“胡三舍他爹是胡大海,现在正在领兵攻打绍兴一带。” 朱标露出恍然大悟之色,胡大海他也知道一点,据说是自己老爹手下一名相当得力的将领,和徐达,常遇春差不多。 不过此人大概死的早,所以名声没徐达,常遇春响亮。 难怪啊,这胡三舍没死,多半是因为他爹。 朱标只是略微感叹,就抛到脑后了,关他鸟事? 胡三舍死不死的,和自己相干么?而且这是他自己找死,又能怪谁? 此刻店铺之中所有的酒都已经装上了车,沐英见状,道:“你们现在将这些都送回大帅府,然后禀报参知政事登记。” “是。” “沐英哥哥,你不亲自去么?”一听沐英这话,朱标就知道沐英另外打算干些什么了。 “那个……我去军营。”沐英将朱标放下,道:“标弟,你现在自己去玩,我不能陪你了。” “军营?”朱标眼中露出惊奇之色,说句实话,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到自己老爹军营去逛逛呢! “沐英哥哥,带我一起好不好?” “这个……”沐英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沐英哥哥放心,我一定乖乖的,绝对听话。”朱标信誓旦旦的保证。 沐英不说他也知道,军营重地,不是其他地方,随便乱跑,肯定是要出事的。连累沐英不说,自己小命还有可能不保。 沐英也是挠了挠头,道:“那这一次你可要乖乖的,还有,不能告诉爹娘。” 朱标重重点头。 沐英见状,也是有些放心,只要朱标听话,自己再看着点,应该来说问题不大。 不一会儿,两人便进入了军营,朱标如同好奇宝宝看着眼前这一切。 前世之时他便是一名军校生,看到眼前这一切,虽说和后世迥然不同,但朱标心中还是发自内心的感到一阵亲切。 沐英随意拉住一名士卒,问道:“邓总管在哪儿?” 被拉住的那名士卒也是认识沐英,道:“邓总管还在靶场,不过今天邓总管好像脾气不太好,刚才还在发火呢!” 沐英笑了笑,让那名士卒离开。 他已经猜出了事情的缘由,估摸着是看到训练的结果不如人意,所以才惹得邓愈发火。 这也怪不得邓愈,看到手底下的人练得东倒西歪的,换谁谁都来气,沐英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走,去找邓叔。”沐英抱起朱标,直接朝一个方向走去,看起来是轻车驾熟。 到了靶场前,沐英将朱标放下,然后蹲下来叮嘱道:“标弟,待会儿里面很危险,你一定要听话,千万不能乱跑,知道么?” “沐英哥哥放心,我一定不会乱跑,我就跟在沐英哥哥身边,哪儿也不去。” 第十七章 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邓叔。”进了靶场,沐英朝一个人挥了挥手。 一名魁梧的汉子来到沐英身边,拍了拍他,“原来是你小子啊!” 朱标见着眼前这人,一瞬间,只感觉好壮,看身高起码一米九以上,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人形暴熊一般。 这一巴掌拍下去,朱标都觉得能拍死自己。 朱标此刻也是脆生生的喊了一声:“邓叔好!” 看起来相当的乖巧。 邓愈此刻才注意到朱标,见是一个小孩儿,顿时皱眉看向了沐英,沐英见状,忙道:“邓叔,他是朱标。” “邓叔,你放心,他不会捣乱的。” 一旁的朱标也是连连点头。 邓愈此刻神色慎重,从沐英说出朱标名字的那一刹那,邓愈就知道了朱标的身份。 此刻邓愈带着二人来到了一处地方,脸色一板道:“今日你们两个就好好待在这里,这靶场其他地方哪儿都不许去。” 这时,邓愈目光看着沐英,不满道:“你也是瞎胡闹,这靶场你带着他一个小孩进来做什么?出了事,大帅那儿问起来,有你好果子吃?” “邓叔,我肯定听话,绝对不瞎跑。”朱标再一次信誓旦旦的保证。 此刻朱标也是郁闷无比,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我?我真不会乱跑的。 可这话,说出去谁信? 你看沐英此刻,就是紧紧的拽着他的手,都快捏紫了! 邓愈瞥了一眼朱标,也不多说什么。 沐英也是尴尬一笑,急忙道:“邓叔,刚才听人说你在这儿发火,是士卒训练又出现新状况了?” 一说到这个,邓愈脸上就满是怒气,看着场中的那些士卒,越发的不顺眼,道:“你说说这些人,怎么这么蠢?” “训练了都快半个月了,结果还是这个鸟样……” 正说着,“砰”的一声响起,紧接着传来一名士卒的哀嚎声,朱标看过去,只见那名士卒满脸黑灰,鲜血直流,手指好像都被炸断了几根。 真惨! “抬下去。”邓愈见此,越发的气闷,不过也只得让人抬下去先给那名受伤的士卒治伤。 看着场中剩下的那些兵士,眼神越发的不善。 “今天打不出一次满意的成绩,都不许吃午饭。” 场中那些士卒听见这一声,心肝都是一颤,赶忙开始装填火药,可是在这着急忙慌的情况下,越发的手忙脚乱。 火药不是装的有些少了,就是装的太多了,还得往外面掏。 装的少的,还行,这火药要是装多了,就和刚才那名士卒一样,火枪直接炸膛,情况好的还能留下半条命,情况糟糕的,当场毙命也不是不可能。 “蠢材,笨蛋,你们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都是一些只知道吃饭的饭桶么?”邓愈看着士卒的那些表现,越发的生气。 “邓叔,这火药用量是一个熟能生巧的过程,您也别太着急,多给他们一些时间,应该是能做好的。”沐英在一旁求情。 邓愈叹息一声,道:“你小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玩火枪了,应该知道这火枪的确是利器,就算是面对骑兵说不定也能一战,可是这装填火药的时间长了,只怕敌人的骑兵都已经到你面前了,这火枪还没打出去。” “那这火枪和烧火棍有什么区别?” “到时候人家骑兵一冲,这火枪还有什么用?” 沐英也是笑道:“邓叔,这些我都知道,可这不得慢慢来么?” “你看这些士卒,你越骂他们,他们越是心慌,反倒是做不好了!多给他们一些时间练练……” “邓叔,沐英哥哥,我能说句话么?” 二人这时才注意到还有个小不点在这儿呢! “那个……沐英哥哥,你先松手,你捏疼我了!”朱标忙喊。 沐英也是一脸歉意的看着朱标,这不是怕你乱跑么? “你想说什么?”沐英也是笑着发问,对于自己这个弟弟,沐英还是有些了解的,很聪明,说不定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就算是说错了也无妨,小孩子嘛! 邓愈撇了撇嘴,不说话。说老实话,他和朱标还是接触的少,不是在外面征战,就是在这军营里面训练士卒,自然对朱标不了解。 朱标看了看不远处的士卒,想了想道:“刚才我听你们说好像是火药用量的问题,为什么不直接给士卒单份的火药?火药每一份用之前先称好不就行了?” 邓愈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目光盯着朱标,然后和沐英相视一眼。 是啊,听起来好像很简单的样子,理论上似乎也是行得通的。 这完全不是一个需要练习的过程啊,事先做好准备,不就可以了? 沐英也是愣了愣,这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不会? 朱标也是好奇的看着沐英和邓愈,这很难么? 标准化这不应该是最基础的么?不管是军事上还是民用上,统一,标准,这都有着极大的好处。 要是和三哥一样,来个万国牌,那仗没法打了! 打仗打一半,发现子弹和枪械不对应,或者对应枪械的子弹没了,又或者枪械报废,子弹也没法用…… 也对,这二位在这个时代,哪懂什么标准化,思维被限制了很正常,不过这也就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朱标自顾自道:“还有,邓叔,你刚才说骑兵冲锋的问题,一轮火枪齐射肯定是干不掉的,那两轮,三轮甚至是八轮、九轮一定是可以的。” “第一轮打完的士卒跑到后方装填,第二排的士兵接上不就可以了?” 朱标心中叹气,唉,一个简单的轮射问题也搞得这么复杂,这和弓箭不是一个道理么? 怎么弓箭知道让一拨人一轮射完了往后退,换另外一拨人上,到了火枪上就不知道了呢? 邓愈此刻张大嘴巴,令他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朱标的话语,仿佛为他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这些话语充满了启发性,尽管他还没有试验,还没有进行最后的验证。 可是邓愈相信,朱标说的这些是切实可行的。 第十八章 奇怪的味道 沐英此刻一脸凝重的看着朱标,片刻之后,方才问道:“标弟,这些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啊!”朱标很天真的回答。 “那你怎么会……” 未等沐英说完,朱标便已经抢先道:“沐英哥哥,这些都是书里面写的。” “书里面会写这些东西?”沐英彻底疑惑了。 朱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也不都是书上写的,还有刚才你们说的时候,我自己想到的。” 朱标被沐英的连连追问,弄的有些心虚。忙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有时候多想想就明白了!” 沐英摸着下巴,还真有可能,我这个弟弟打小就聪明啊! 别人看不明白的东西,他就能懂,而且,有些时候,思维也没那么死板。 此刻沐英和邓愈二人开始指挥着靶场内的士兵重新进行训练,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并不需要太多,一个方向的指引就足够了,剩下的自己都能逐渐的摸索起来。 他们又不是蠢人,蠢人老朱也看不上。 朱标此刻则是悄悄的跑了,必须跑,再不跑沐英要是追着问下去,怎么回? 朱标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其实全推到读书上面也不是不行,他可是记得,老朱有一个书房,里面密密麻麻摆放的都是书,都是老朱搜集过来的。 朱标是真佩服老朱,那么忙,每天老朱还是会抽出一些时间来看书,有时候老朱还会在上面留下一些评语,写的也是入木三分,相当的有见地。 还有老朱写的一些诗词,虽说和大白话一样,可是听上去就感觉霸气侧漏。 后世那个到处盖章的,写了三万多首诗的家伙,完全和老朱没法比。 老朱的书房别人没法进,可朱标说进也就进了,里面的书朱标随便看,只要看完了还放到原位就没什么问题。 是故,朱标第一时间觉得以后暴露了什么东西,就推到老朱的书房里的那些书上面。 至于别人看了为什么没有朱标这些领悟和想法? 不好意思,就是蠢。 朱标这一刻自己都信了,自己之所以能说出这些惊人之语,就是自己聪明。 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都骗,自己都信了,别人怎么会不信? 朱标正走着,忽然一股臭味扑面而来,直往朱标鼻子里钻。这股臭味,又不是茅厕里的那种味道,可以说这味道比较……怪异! 里面似乎有汗味,有臭脚丫子味,还有一些腐烂发臭的味道,除此以外,似乎还有些许血腥的味道。 诸多味道混合起来,朱标都有些被熏得晕乎乎的。 “这军营里怎么还有这么一个地方?”朱标不禁想去看一看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怎么会有这么多种奇特的味道混合。 找了没多久,朱标顺着味道寻过去,便发现了。 一进去,朱标差点吐出来,里面躺满了伤兵,有些伤兵伤口只不过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还在渗血,还有一些伤兵,伤口已经化脓,肉眼可见伤口处冒着黄水,周围的肉都已经泛紫和泛黑。 倒是有几个大夫在里面救治,只是就这么几个人,杯水车薪。 天啊! 这卫生医疗条件也太差了? 朱标不是一个正统的医学生,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有些炸裂了! 你看这伤兵一个挨着一个,这要是交叉感染,连防治都没法防。还有这些伤兵,身上也是邋遢无比,这就是细菌的最佳温床啊! 不止这些,还有跳蚤,朱标此刻就亲眼看见一个伤兵捉到了一只头发上的跳蚤,然后扔进了嘴里。 嘎嘣脆! 这是个什么操作? 朱标这一刻都快要看吐了! 就这么一个地方,朱标都觉得稍有不慎,都有可能形成一场瘟疫。 只是一瞬间,朱标就打定主意,这个自己一定要管,不管的话,这最后凉凉说不定是自己。 这要是爆发了瘟疫,到时候自己能幸免? 这瘟疫又不看人,觉得你小子天资聪颖,就放过你了! 难怪这历史上的朱标挂的这么轻松,好像是一场风寒,就没挺过去。 按照这种医疗水平,不奇怪,就算朱标是太子,估摸着也撑不过去。 不过幸好作为军校生,朱标也是学习过一些简单的卫生医疗知识的。无他,这是为了在战场上能够进行自救和互救,到了此刻,也算是能够派上一些用场了。 朱标正想着,忽然间,一人站出来呵斥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娃娃?这军营你是怎么进来的?” 诸多目光此时都落在朱标身上,朱标这时也是语塞,总不能说我爹是朱元璋,我是跟着我哥哥沐英进来的? 说了谁信啊? 朱标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间,沐英来到朱标身旁,一见朱标,沐英就赶忙抓住,好像生怕朱标跑了一般。 “沐英哥哥,你这是做什么?”瞧着沐英的神态,朱标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 沐英这时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说好了你不许乱跑的,怎么不听话?我就和邓叔商议了一小会儿,你小子就跑没影了,你知不知道你小子都快吓死我了!” “还好你没事,你要有什么事,我怎么向义父交待?” 邓愈此刻也是急急忙忙跑来,道:“幸好你小子没跑远,被我们找到了,你在军营里乱跑,这要是被大帅知道了,我看你小子屁股不开花?” 朱标虽然挨训,但心里美滋滋的,知道是沐英和邓愈担心自己,生怕自己出事。 而且这事儿,也的确是自己做的不厚道, 眼见着二人还要训,朱标急忙道:“沐英哥哥,有烧酒么?” “你要烧酒做什么?”沐英眉头微皱,烧酒的话,其实在市面上并不畅销,一般来说,喝的人不多。 不过这东西在军中倒是供不应求,不过老朱早就下了禁酒令,而且是自己带头执行,除了老朱特地下军令,一般情况下,普通士卒是想喝也喝不到的。 朱标忙道:“有的话快给我,我有用。” 第十九章 治伤 沐英挠了挠头,这一时半会,让他上哪儿去去找烧酒? 此刻,沐英的目光看向了邓愈,邓愈忙道:“别看我,酒这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军营里根本放不住的。” “不管放哪儿,总会被人给偷了的。” 沐英也是尴尬一笑,谁说不是呢? 底下那些士卒不敢,那些平级的将领,或者说平日里玩的较好的,这酒偷了也就偷了,能咋的? 就比如他沐英,偷了邓愈的酒,邓愈能说什么吗? 顶多也就骂两句,回头不还是哥俩好啊! “沐英哥哥,来时你不是端了一个酒铺么?”朱标疑惑地看着沐英,你自己就有,还问什么问? 沐英也是回过神来,对啊,我刚刚就端了一个酒铺,里面什么酒没有? 说着,便差遣一名士卒急忙去大帅府。 “在下见过邓将军,沐千户。” 说话这人,身子略微有些佝偻,胡须花白,朱标知道他,刚才就看见这人再为那些士兵诊治伤势,应该是一名军医。 这老者看年岁约莫六十上下,在这个年代,也算是少见了。 跟在老者后面的还有几名年轻的后生,看样子应该是这名老者的徒弟。 邓愈和沐英也是拱了拱手,对于这军医,二人还是敬重的。 “这位是?”老者望向了朱标,目光透露着疑惑,先前出声呵斥那人就是他的徒弟,此刻又见邓愈和沐英皆是郑重其事,自然是要先问清楚,怕自己的徒儿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不待沐英回答,朱标已经抢先道:“我是大帅新收的义子。” 刚才邓愈说得对,这自己在军营的事儿不能让自己老爹知道,要真知道了,还不得屁股开花? 所以,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沐英起先也是被朱标的话语弄的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对,对,这是我义父新收的义子。” 邓愈眼神之中也是有些精彩之色,这朱标年岁虽小,只不过六岁,可真是人杰啊! 没等多久,一名士卒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将一坛子烧酒交给了朱标。 朱标接过烧酒之后,目光一扫,就瞄到了一名士卒,那名士卒脸色潮红,腿上的伤口已经化脓,伤口周围乌紫。 朱标来到那名士卒面前,沐英等人也是跟上。 “看什么看?”见那名士卒一直盯着自己,朱标没好气道。 “你,过来。”朱标随手指了一名那名老者的弟子“待会儿,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朱标又命人搬来一个火盆,拿来了一柄小刀,放在火堆上烤。 此刻那名士卒惊恐的看着朱标,朱标则道:“现在给你治伤,你别乱动,吴起吮脓吸血那事我干不出来,你就将就一下。” “算了!”朱标看了看邓愈的体型,道:“邓叔,待会儿你们几个人摁住他,别让他乱动。” “实在不行,打昏了也行。”朱标此刻也是简单粗暴。 没办法,条件限制,我也想给你弄一些麻药,关键是没有啊! 听着这些话语,周围的那些伤兵眼皮也是跳了跳,这看上去是治伤?怎么感觉和杀猪差不多? 的确是的,朱标已经命人烧水了! “这热水先给他伤口周围洗洗,太脏。”朱标在一旁神情若定的指挥着。 幸亏自己不用动手,只要动嘴皮子就可以了! 邓愈和沐英也没有阻止朱标,虽然在他们看来这朱标好像是有点瞎胡闹的意思,不过之前朱标在场中说的那些话至今仍是萦绕在二人心头。 说不定朱标就有了什么新的想法。 而且有自己这些人看着,旁边还有个大夫,这受伤的士卒肯定是弄不死,顶多就是吃点苦头罢了! 怕什么? 那名学徒此时已经将受伤士卒的伤口周围擦拭干净,朱标立即道:“现在用刀割开伤口周围的皮肉,放出脓血。” “邓叔,按住他,别让他乱动。”朱标再度嘱咐了一句。 学徒再度照做,顿时,受伤士卒发出哭嚎声,要是只挨一刀也就算了,关键是之后朱标又让那名学徒拼命的挤压伤口,这疼痛自然不是一般可比。 “嚎什么嚎,不就挤出一点脓血么?连这点疼都忍不了,还当什么兵?回家奶孩子算了!”朱标站着说话不腰疼。 “给我堵住他的嘴,听着他嚎,就心烦,影响我指挥。” “还有你,动作快点,再横着来一刀。”朱标又指挥起了那名学徒,“这脓血一定要挤干净,挤不干净以后有的是麻烦。” 沐英和邓愈对视一眼,最后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就由着他瞎胡闹,还能怎么的? 周围的士卒听着那哀嚎声就觉得惨,虽然此刻那人嘴被堵上了,只听见“嗡嗡”的声音,可还是看的见的哇! 真惨! 大帅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义子? 邓元帅和沐千户你俩也不管管?不管也就算了,怎么也在那里帮忙呢? 朱标扫了一眼旁边的人,喝斥道:“你们都给我闭嘴,安静点。” 朱标摸着下巴,道:“将这烧酒给我涂在他的伤口上,周围也要涂,一点都不能落下。” 这个时代太落后了啊!朱标心中哀叹。 这能消毒的找来找去,估摸着也就只有着蒸馏出来的烧酒了! “哎,你们有没有什么药膏,能够促进伤口愈合的?”朱标看向了那名老者。 他是军医,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掌握着这方面的东西。 “有。”老者急忙回道:“我这里有祖传秘制的金疮药,对于治愈伤口有着奇效,一般来说,七天下去,这伤口就能见好……” “别废话了!”朱标哪里有时间听他白话,道:“快给他抹上。” 最后这包扎伤口的布匹朱标也是令人先在锅里煮了一遍,然后又在烧酒里泡了一下,然后才用上。 忙完了这些,众人皆是满头大汗,累得不轻,朱标也不轻松,说的是口干舌燥。 此刻再看那名受伤的士卒,已经疼晕了过去。 疼昏了也好,没疼死就行。朱标心里这样想着。 第二十章 寻访名医 “来两个人,把他抬下去洗个澡,换一身干净衣服。”朱标捏着鼻子,有些嫌弃。 单单就闻这个味道,起码也有三个月没洗澡了啊! 这怎么受得了的? “以后他每天都要给他擦一次身子,至少三天给他洗一回澡,伤口注意不要碰到水……”朱标小袖一甩,双手背在身后,声音虽然稚嫩,却自有一股小大人的气势。 “还有他们,都要按照这样的方法处置,以后所有的伤兵都要按照这种方法处置,现在,就从这个院子开始。” 这话一出,所有伤兵心头打了一个寒颤,合着是每个人都要来这么一遭? 想想刚才那名伤兵的惨嚎声,众多伤兵就觉得头皮发麻。 朱标话语却是不停,继续道:“还有,这每个处置好的伤兵,每两个人之间至少保持三尺以上的距离,别和现在一样,一个靠一个的。” “屋子四周,都给我撒上石灰粉,南北要开窗,时常透风……” “……” 朱标一条条的说着,到了最后,道:“还有这最后一条,下次我来要是看见谁身上还有跳蚤,虱子什么的,屋子里还有老鼠乱窜……” 朱标话语停顿了一下,扭头看向了沐英,道:“沐英哥哥,你就给我砍死他。” 众人此刻望着朱标,眼中有些敬畏,这一个小孩,这么狠? 不过众人也不觉得朱标说的是玩笑话,刚才那伤兵嚎成那样,也没见心软,此刻说让沐英砍了,说不定还真就砍了! 沐英一脸无辜的看着朱标,这里面怎么还有自己的事儿? 起先他听着朱标那一条条说着,他都听的有些懵,直到最后朱标念到自己的名字,他才有些反应过来。 这时,老军医站出来拱手道:“那个……公子吩咐,我等自当照做,只是……” “有问题?”朱标挑了挑眉。 瞧着三人的眼神,老军医咬牙道:“启禀公子,我等师徒不过几人,单单是如今医治这些伤兵都不够,又如何能够依照公子所说,做到这些……” “不单单是人手,还有房屋,各式所需要的的用具,烧酒等物,一时之间,都难以凑齐……” 朱标看了一眼就道:“这你别找我,我也没办法。” “人手的话,你可以找邓叔帮一下忙。”朱标略微沉吟,道:“邓叔,此事还需要你出把力,伤兵要是伤能好,比新兵有用的多,也好训练,至于那些用具不够的话,那就去找帅府参政要一些,这么一点东西,他肯定拿的出来。” 邓愈望着朱标脸上的笑容,心头也是跳了跳,这就找上自己了? 不过说实话,朱标说的也对,这一套流程下来,真要是有用,伤兵身上的伤能好,那就赚大了! 无非就是程序繁琐了一些,实际上消耗的东西并不多。 以往伤兵的处置如果是轻伤,也就是金疮药一抹,然后略微包一下,就这样了! 要是重伤,听天由命罢! 朱标处置的方式精细许多,或许能够有些用处。 邓愈略微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显然他是默认了这件事他会帮忙。 “这天也快黑了!”朱标趴在了沐英的背上,打了一个哈欠,道:“忙了一天,沐英哥哥,你送我回家!” 沐英点了点头,和邓愈略作告别,就带着朱标一起离开。 这要是朱标一个人回去,沐英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沐英往前走着,挑头看了看了背上的朱标,道:“标弟,刚才处置伤口的方式你从哪儿学的?” 朱标随口就道:“书上写的,然后我就随便猜了一些,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 “兴许能够有点用,没用的话,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又是书上写的?”沐英疑惑。 朱标点了点头,仿佛真的一样,道:“这书上说病邪入体,会致人生病。我就想,这伤兵身上的伤口是不是就是病邪入体的地方,如果是的话,那证明这伤口周围定然已经被病邪侵染。” “那你为什么会想到将刀放在火上炙烤,割开皮肉?”沐英继续追问。 “这个……”朱标略微思索便道:“书上说人体内有阴阳二气,其阳生之正,阴生之负,正者养也,负者害也,而能杀阴者,独至阳也。” “书上又说,古之圣王燧人氏钻木取火,以火熟食。我就想这是不是以火杀食中病邪,所以我想,这刀若是放在火上炙烤,必然能去除其上病邪,同时挑动伤口……” 朱标此刻脑力全开,竭尽全力的胡说八道。 不管从哪儿听来的,这会儿一股脑的说出去,至于是对的还是错的,朱标也不管了! 日后就算是沐英找到了自己的错漏,大不了就说自己记错了! 沐英点了点头,一步步往前走着,仿佛再思索朱标说的这些。 朱标忙道:“沐英哥哥,你知道哪儿有名医么?” “名医?”沐英愣了愣,问道:“你找名医做什么?” 朱标瘪了瘪嘴道:“老军医不是说他们人手不够么?这要是一般人去,一时半会岂能学得会?” “不如直接找一些名医,让他们共同为我军将士治伤……” 对啊! 沐英听朱标一说,顿时觉得朱标提出的这个意见非常的好。 这打仗的是经常的事,这要是有一些好的大夫在一旁诊治,这能少死多少人? 而且,这些名医平常还可以为乡民百姓治病,这对于义父无疑是有着大大的好处。 只是想想,沐英就觉得朱标提的这件事非常的好。 “沐英哥哥,你还没回答我呢?”朱标继续追问,这会儿他只能这么说,总不能直接说他怕死? 找几个名医待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就算是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也能立马救过来。 历史上的朱标,太惨了啊! 才三十六岁,还没等到继承皇位就挂了! 自己可千万不要这么一个下场,前世搞了一个大乌龙,年纪轻轻的就魂归地府,想还阳肉身都在火葬场化成灰了,这一世怎么说也要活个百八十年的,才算是够本。 第二十一章 躺赢太爽了! 沐英略微想了想,道:“似乎浙江一带有不少的名医。” “浙江?”朱标皱了皱眉,道:“就是胡大海现在攻打的浙江一带?” 沐英点了点头,的确,现在胡大海在进攻浙江一带,说实话,那一带的名医还是不少的,胡大海距离他们也是最近。 朱标忙道:“那让胡大海找一些名医回来可行么?” “那要看战事如何了,战事顺利的话,义父下一道军令,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沃日! 就这么一点小事,还要惊动老朱? 朱标想了想,就放弃了,这事儿太小,就算是沐英和老朱说,老朱未必放在心上,如果是自己说,那估摸着更不放在心上了。 毕竟朱标知道,老朱还是很忙的。 除非自己得了什么重病,那老朱估摸着是满世界找大夫了! 可是自己这没病没灾的,找名医做什么? 老朱一旦深究下去,很麻烦,而且肯定比沐英难缠许多。 “那个胡三舍写份家信可以么?”朱标忽然想到了这胡三舍是胡大海的儿子,儿子给自己老爹写份信,没啥大问题? 沐英点了点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这胡三舍,现在应该没什么心思写。” “也是。”朱标表示赞同,这都快要死的人了,哪还有心思写什么家信?就算是写,也是让自己老爹赶快来救自己。 朱标叹息一声,胡三舍他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救,要是能救,自己算他大恩人,求他办这么点小事,应该没啥大问题。 要是救不了,那就没办法了! “胡三舍在军中人缘如何?”朱标做起了好奇宝宝,先问问情况再说。 自己老爹要是没下定决心,再有一些人求求情,还是可以救的。怕就怕自己老爹没想杀,结果半天都没一个人跳出来求情,这不杀也得杀了。 没台阶啊! 沐英有些迟疑,略微思索道:“还可以。” “这小子偷着卖酒,手里还是趁了一些钱的,平日里出手也算是大方,还有他爹胡大海,在军中和许多人交情也不错,人也很正直。” “这么说,为胡三舍求情的人不少?” 沐英再一次点了点头。 朱标心里暗自盘算了起来,如此说来,这就看自己老爹那边怎么想了! 正想着,朱标和沐英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府门面前。 到了府门前,朱标心中感到了一丝……异样,这气氛似乎有些不大对。 不过既然到了这里,朱标还是和沐英告别之后,就走了进去。 一进门,丫鬟玉儿看到朱标,忙道:“公子,大帅让你去书房见他。” 朱标点了点头,而这时玉儿低声道:“公子,待会儿见了大帅,你可要小心着点。” 一听这话,朱标顿时感觉到了有些不妙。 难不成上午的事老朱都知道了? 这么快的么? 朱标来到了书房门口,一下子就看见朱樉跪在了那里,满脸的委屈,见着自己也是眼泪汪汪的。 朱标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书房窗下。 “妹子,你说这胡三舍怎么能弄出这种事儿呢?”老朱此刻也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更有着一丝痛苦和惋惜。 “咱给他的,也足够他吃喝了,可他偏偏就要去私自酿酒,这禁酒令咱也是三令五申,这胡三舍就好像耳朵塞驴毛了……” “财帛动人心。”马氏也是有些无奈,道:“重八,这一次,你就暂且放过胡三舍一次,也算是给大海面子,等大海回来,让他严加训斥,好好管教……” 老朱点了点头,道:“这大海啊,当初也是跟着咱起兵的老兄弟了,一路风风雨雨过来,杀他儿子我心中也是不想……” 躲在窗下的朱标心中一喜,听这话胡三舍应该是不用死了! 不用死就行,到时候自己让他写封信,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时,马氏话语一转,眉宇之间也是忧色,道:“重八,那文正那边……” 老朱眼中陡然露出一抹冷色,旋即又恢复了温和,道:“说实话,文正这些日子以来,暗中拉拢军中将领,搞的一些小动作我都知道。” “他看着标儿一天天大了,他想坐咱这个位置,这些我都清楚……” “重八,可他毕竟是你的侄子,当初他们孤儿寡母的来投靠你,你可是答应过要照顾好他们的,这些年来,文正在军中,也立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 “正是因为如此,我知道他做什么,却一直没有动他。”老朱长叹了一口气,道:“看看再说,若是寻着合适的机会,将他外派出去,他就应该懂一些咱的心思了!” 墙角的朱标也是惊讶了,没想到偷听还听到了这个。 听爹和娘的意思,自己这堂哥是蓄谋已久啊! 这历史上,据说老朱打败陈友谅之后,朱文正因为封赏的缘故,选择了投靠张士诚。 这一听就扯淡的很。 当然,这其中说不定也有些道理,洪都保卫战朱文正是出了大力的。而当时朱文正在军中的职位,不要说那时,就算是现在这个时候,朱文正都可以说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洪都保卫战之后,这么大的功劳,所谓的封赏,所指的肯定是世子这个位置。 可后来,老朱并没有给他,反倒是老朱做了吴王之后,直接封了朱标为世子,估摸着就是因为这一点让朱文正有些绝望了! 之后才选择投靠了张士诚。 朱标也是无奈,这朱文正想啥不好,偏偏就想要自己这个位置,自己这位置,那得看投胎的技术啊! 朱标一点都不担心,这朱文正想的啥招,老朱是摸得一清二楚,完全在老朱的掌控之中,他还能翻天了? 真要能翻天,你朱文正都能学着老朱自己拉一支人马单干了! 有这么一个老爹,真好啊! 朱标再一次感受到了躺赢的快乐,啥都不用干,只要生的好,有个给力的爹就行。 看看,都不用自己出手,老朱就把自己路上的阻碍给清理了! 真是太爽了! 第二十二章 咱儿子,是天才啊! 朱标正想着,突然感觉到一片阴影将自己笼罩住了! 忙抬头一看,立即就看到老朱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这情景,好可怕! 朱标脸上连忙挤出一抹笑容,老朱仿佛没有看见,一下子就把朱标拎进了书房。 是真拎进去的,一双大手直接抓着朱标就进去了! 屋外还跪着的朱樉也是一脸同情的看着朱标,看老爹这态度,大哥是免不了一顿毒打了啊! 自己还好,也就是在这儿跪着。 虽然腿跪的也有些麻了,但总比大哥好不是? 看老爹那瞪得老大的眼睛,像牛一般,仿佛要吃人,这要换做别人,早就被吓尿了好! 也就大哥,心是真大。仿佛没啥感觉。 朱标是真没啥感觉,就算是此刻,朱标心中也是特别的淡定。 不是别的,主要就是看到自己娘亲马氏也在一旁。 这有娘在,还怕个逑啊! 老朱顺手就抽过一条板凳,然后将朱标放在上面,此刻老朱怒不可遏,道:“白天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让你跟着老师好好学,你是怎么做的?” “还指使人殴打老师,在老师的茶里下药,你本事大了你?谁教你的这些?”老朱说着,脚上的鞋也是脱了下来,就预备着朝朱标屁股抽过去。 朱标见状,心里也是直突突,这是要真打啊! 不待老朱反应过来,朱标就腾地一下跳起来,然后躲在了马氏身后。 见朱标还敢跑,老朱也是越发生气,怒道:“你小子给我过来。” 朱标也是毫不示弱,顶嘴道:“我才不过去,我过去你又要打我。” 这会儿过去,不是找揍么? “你小子还反了天了?”老朱这一刻也是被气笑了,一双大手朝着朱标抓过去。 朱标见状,连忙躲开,然后大叫道:“娘,救命!” 而此时老朱亦是叫道:“妹子,这事儿你别管。” “小小年纪就知道殴打先生,这长大了还得了?今天咱一定要严加管教,千万不能弄出一个祸害出来。” 马氏正准备劝两句,听老朱这么一说,也是没有开口。 朱标在屋中急速的飞窜着,只是奈何,老朱是个成年人,对付这么一个小孩还不是手到擒来? 朱标被老朱一把抓在手中,不管朱标如何使劲挣扎,皆是徒劳。 瞧着老朱那鞋底子就快要落在自己的屁股上,而马氏又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意思,朱标眼皮子跳了跳,急中生智道:“爹,书上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咱有话好好说,动手干什么?” “咱们应该以理服人。” 听到这话,马氏心中一奇,道:“重八,你先把鞋穿上,这像个什么样子?” “还有你,说说今天为什么让人打老师?”马氏此刻也是揪着朱标的小耳朵,问道。 “娘,你先松手,我慢慢和您说。”朱标揉了揉耳朵,此刻表现得相当乖巧和懂事,道:“娘,我说的时候,您得保证爹他不打我,等我话都说完了再打行么?” 见马氏点头答应,朱标立即眼泪汪汪,道:“这第一点,娘,太苦了!” 一听这话,老朱火冒三丈,脚下的鞋瞬间到了手中,“妹子,我就知道这小子不打不行,这小小年纪就如此惫懒,吃不得一点苦头,这长大了还不得是个废物,咱还怎么放心将咱打下的基业交给他……” “等一下,重八。”马氏拦住了老朱,望着朱标,道:“刚才你说第一点,那就还有第二点了?” 朱标点了点头,道:“娘,若是吃些苦头,能学一身本事,为爹分忧解难,儿子还是愿意的。” 听到这话,老朱心里的怒气也是消散了一些,咱也没白养你小子,还知道为你爹分忧了! “只是……”朱标略微迟疑,还是道:“恕儿子直言,宋师教的那些,无半分用处。” “爹,娘,你们要找,也得给儿子找个好老师啊!怎么就找了他呢?” “宋濂还不够好?”听着朱标话语略带一些埋怨,马氏以为朱标不知晓宋濂是何许人也,便道:“他可是当世名儒大家,学问渊博,在士子之中声名远播,让他做你老师,还是你爹再三求过来的……” 老朱也是点头,看着朱标,直接道:“你小子别拿土地爷不当神仙,更何况宋濂也不是什么土地爷,你要是能学到宋濂一半的学问,咱也可以放心了!” 朱标撇嘴,“徒有虚名。” 老朱和马氏皆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朱标,咱夫妻俩都说的这么详细了,就得到你这么一句评价? 朱标此刻道:“爹,娘,不瞒您说,所谓的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论语,诗经等等我都会背。” “不仅如此,爹,就你这间书房里面,有一多半的书我都看过,其中一小部分我还会背。” “爹,你若是不信,大可随便抽一些考考我。” 朱标这话说的信誓旦旦,极有底气。 从尚是婴儿开始,朱标每日就听着马氏读书,当然,那时候是马氏自己读,也从未想到一旁的朱标居然听着听着就会了! 而略微长大了一些之后,朱标就发觉自己的记忆力比上一世强了许多,一本书,翻个四五遍,几乎就能记住了! 朱标说的这些,全是大实话。 老朱略微有些狐疑的看着朱标,看着朱标眼中充满了自信,他信了! 的确,之前朱标出入他的书房,老朱是知道的,书房内也没什么变化,朱标也没惹出什么乱子,所以他也就懒得管了! 也许就是在那一次次的进出书房的时候,朱标学会了这些。 咱儿子,是天才啊! 一想到这个,老朱就感到格外的激动,看看,咱儿子不用人教,都会了! 真聪明啊! 起码继承了咱九成九的聪明才智。 咱小时候和他,也是一样一样的,这先生不用说,咱就会了!也就是后来实在没钱读书,不然的话,咱也肯定是个状元。 不过话说回来,要真有钱读书,也不会走投军这条路了。之后能做红巾军的大帅,更别提了! 第二十三章 要苦不能苦我一个 见老朱和马氏此刻都在想着,朱标也是大喘了一口气,看这情况,只要自己接下来发挥的不错,这顿鞋底子估摸着能免了! 马氏也是道:“标儿,就算这些你都会背了,可这其中的意思你都懂么?你理应跟着宋师好好修习,怎能捉弄人家?” “就是。”老朱也在一旁附和道:“你小子会背了就了不起了?这里头学问可大着呢!光会背可不行……” 朱标立即反驳道:“爹,娘,我说宋师徒有虚名是有依据的。” “?” 此刻马氏和老朱皆是坐了下来,二人盯着朱标,道:“那你就说说看你有什么依据。” 朱标立即不假思索道;“爹,前些时日我在你这书房中看到一则故事。” “故事是这样的,在汉朝汉武帝时期,有一次匈奴派人过来请求和亲,博士狄山表示赞同,说兴兵动武会令国家衰退,百姓贫困。” “之后汉武帝问狄山派他去治理一郡,可以让匈奴不犯么?狄山回答不能。汉武帝继续问让他治理一县,能否做到,狄山仍旧回答不能,最后汉武帝问狄山能否治理一鄣之地,狄山回答能,汉武帝便让他去一鄣任职,然而仅一个月后,狄山便被匈奴人斩首。” “爹,您平心而论,宋师若是治理一州之地,能保证外御强敌,内安百姓么?若是一州不能,那一县之地呢?一乡呢?一村呢?” 老朱此刻也是一怔,当朱标说到这个时候,他就很想回答不能。 无他,要是宋濂真的能治理一州百姓,外御强敌,内安百姓,这就是一个大贤臣啊! 哪能浪费了让他教书?这不是屈才了么? 别说一州之地,就算是一县,一乡那也是够呛。 而此刻朱标稚嫩的声音传出:“爹,娘,儿子要学,便要学经天纬地之学问,内能令百姓安乐,享太平世界,外可御强敌,令其不敢枉杀我一人。” “而宋师,不管如何看,我都觉得他不够格。” “爹,娘,你们若是再给我找这样的老师,我一样不会学。”朱标眼中露出一抹坚决之色,道:“这样的老师教我,一则无用,二则就算是学了也是废物。” 老朱这一刻则是笑了出来,道:“照你这么说,我们给你挑的是不够资格做你老师了?” 朱标点了点头。 “那你说说,这天下谁能做你老师?” 朱标略微思忖,道:“爹,你那个帅府参政李善长勉强还行!” 我擦嘞! 老朱嘴角也是抽了抽,你小子还真敢开牙。 关键是就算是李善长,在这小子嘴里居然也就是“勉强还行”,这口气大到没边了! 马氏在一旁忙道:“标儿,这李善长怎可做你的老师?平日里他有那么多的政务需要处置,何来的时间教你?” “娘,他不是每几日都会抽时间给爹讲课么?到时候我去旁听不就好了?” 对的,在学习这一块,老朱一直没有放松,除了每天自己抽时间看书之外,就是让李善长这等能臣为他讲课…… 单单是这份学习的态度和刻苦的精神,朱标就无比的佩服老朱了! 是真不把自己当人看啊! 关键是就算是这样,老朱居然还能活到七十一岁,那么长寿,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也没见老朱吃啥补品来着啊! 老朱陷入了思索之中,他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而此时,朱标在一旁期期艾艾道:“爹,平日里我也有不少的玩伴,不如让他们一起陪我去听讲,总比他们在外面疯玩好……” 一听见这话,老朱立即凝眉看向了朱标。 “爹,我那些玩伴,里面有不少都是父亲,兄长战死沙场的,娘,你也总说不能亏待了他们……” “可是,眼下我都开始蒙学了,那他们呢?” 此刻朱标那些小伙伴们若是知道朱标说出了这样的话语,一定会将朱标骂的狗血喷头,这是将他们也捎带上了啊! “要苦不能苦我一个,你们也要一起来。而且,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朱标在心里默默的为自己洗脑。 “重八,标儿说的不错,那些孩子家里平日里我们可以接济他们,可是,这孩子读书是个大问题,依我看,就将他们一起弄来,和标儿一起读书……” 马氏也在一旁劝说,而老朱则是点了点头。 不过老朱想的更深远了一些,这些孩子的父兄战死沙场,毫无疑问,这些遗孤先天就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而且,这些孩子和朱标关系匪浅,一旦这些孩子长大,毫无疑问,就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而且,这些孩子某种程度上来说,还和军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毕竟他们的父兄还有不少的战友活着,一旦这些遗孤求助,哪个能抹得开面子,置之不理? 这不是断自己后路? 今日你不照拂他的遗孤,若是有朝一日你战死沙场,还能指望别人会照拂你的孩子?想都不要去想。 这无形之中就是给朱标培养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啊! 除此以外,还有那些文人士子的孩子,各部将领的孩子是不是也能如法炮制? 这就是人质啊! 当然,说不能这么说,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上次那些文人士子跑路的事情老朱可还记在了心中,当时若不是大战在即,不宜多生事端,老朱当时就想发飙了! 这件事要是能够做成,你再跑给我看看?除非你不想要自己娃儿的性命了! 若真是做到这一步的话,说不定还是一步试探的好棋,看看如今各部将领和文人士子当中有多少人支持自己,又有多少人暗搓搓的支持自己的侄子朱文正。 到时候,凡是不愿意将自己孩子送来就学的,要么心怀鬼胎,要么就是支持朱文正。 毕竟,自己的子嗣若是能够长时间围在朱标身边,就有机会和朱标建立非同一般的关系,若是打算押注朱标的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 而反之,就是预备支持朱文正了! 这样的人,早晚都要暗搓搓的剔除掉。 第二十三章 老朱,你真好! 至于说将自己的子嗣放到朱标身边是埋钉子…… 谁信啊! 谁会拿自己的子嗣开玩笑,你说是埋钉子就是埋钉子? 别搞笑了好! 这就是站队,非此即彼,站错了队,被清算了也是迟早的事儿。 一想到这儿,老朱心中就感到格外的开心,自己儿子这是无形之中给自己弄出了一步好棋。 若是按照一般的方法去处置,说不定就会搞得人心离散,这样的情景是老朱不想看到的。 毕竟外面还有强敌,不管是东边的张士诚,还是长江中上游的陈友谅,都不是什么善茬,除此以外,还有元廷,以及东南浙江一带的方国珍,这些说实话,都是他的敌人。 眼下敌人还没有灭掉,自己就先自乱阵脚,老朱做不出这种蠢事。 此刻,老朱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朱标,看的朱标心里都有些发毛,片刻之后,老朱才道:“妹子,这标儿的想法虽好,只是,这几天才让善长给他们上一堂课,这未免对他们也太宽松了!” “虽说宋濂定的那些规矩是严厉了一些,可就算是放宽一些,也不能宽松成这样?” “这自古严师出高徒……” 朱标瞬间就懂了老朱的意思,其实就算是老朱不提这个,朱标也是要说的。 朱标想培养出来的是为国为民有用的栋梁,不是混吃等死的废物。 朱标立即插话道:“爹,我觉得你大可从你治下多挑选一些如同李善长这类的人,相信爹手下肯定不止这一个,除此以外,我认为那些各部的将军也都可以来讲课。” “什么?”老朱彻底惊讶了。 在老朱的印象中,他手下的那些将军除了操刀子砍人之外,还会干什么? 都是一些大老粗,有些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就是一个文盲,就这样的人也能教授学生,这不是妥妥的误人子弟? 朱标一看老朱的脸色,就知道老朱心里是怎么想的了,立即道:“爹,让那些将军来讲课,讲的又不是三字经,千字文,论语这些东西。” “让他们讲战场上的事情,讲如何排兵布阵,讲如何队列,如何防御,如何进攻,在进攻之时应该选择怎样的时机……” 朱标话语滔滔不绝,老朱这一刻觉得自己以前小看了自己的儿子。 就朱标现在说的这些,起码也是看过不少兵书的,方才这小子绝对没撒谎,自己这书房里大半的书这小子肯定看过。 我儿子,聪明啊! 老朱在心中再一次不由的感慨,旋即心里又美滋滋的,再怎么聪明,那也是我儿子。 听着朱标的话语,老朱点头,的确,让那些将军讲古文,讲经义,那还不如杀了他们干脆。 不过让他们讲战场上的东西,那对于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些将军哪个不是生生死死过来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那都是经常有的事。 他们要讲的东西,就是他们自身的经历,自己的经验,自己的体会,在这上面,谁还能比他们更有发言权? 而且,这好处也是更大,起码以后自己儿子身边的那些遗孤进入军中,说不定稍加操练,就是一名极好的军官。 这忠诚度也是有着相当的保证,简直就是一举多得。 而这时,老朱郑重道:“如此说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咱亲自挑选一批人做标儿他们的老师。” “妹子,这人数说起来也是少了一些,妹子,依我看,不如将那些文人士子的孩子,还有各部将校的孩子也都一起弄过来,一起上课,一起学习如何?” 马氏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不过聪慧的她立即明白了丈夫的意思,道:“此事若是能做成倒是极好的,只是那些文人士子还有那些将校愿意么?” “咱想看的就是这些人愿不愿意。”老朱似笑非笑,眼中闪烁着一抹狡黠。 而朱标听着,彻底震惊了! 这自己还没开口,老朱就帮自己做成了? 而且,自己起先也只是打算让那些文人士子的孩子过来,没想到老朱就连那些将校的孩子也想着一起弄过来了! 当然,这对于朱标来说,是人越多越好。 人越多,这未来出人才的几率就大,那支持自己的力量也就越大,自己想做什么事,也就越发的得心应手。 老朱,你真好! 朱标这一刻见老朱和马氏眉开眼笑,忙道:“爹,娘,那个二弟还在外面跪着呢,要不让他先起来……” 一说到这个,老朱脸上笑容顿时僵住,一把将朱标抄起,然后放在了板凳上,脚底的鞋子到了手中。 “你小子要不说我还忘了,还敢指使人打老师,你胆子大了呢?”说着就要抽朱标的屁股。 “爹,刚才您不都认同我说的么?怎么还打?”朱标这一刻也是有些没想到,更有些委屈。 “我打的是你不敬师长,看你小子下回还敢这样?”老朱一边说着,一边鞋底子就抽了上去。 朱标这一刻后悔了! 太后悔了! 自己刚才就是嘴欠,没事帮老二求什么情,结果本来有很大机会免掉的一顿打,又给补上了! 刚刚还想着老朱真好,一切都帮自己弄的明明白白的,可是这会儿朱标已经是无限怨念。 世事就是如此无常。 抽了几下之后,老朱放开了朱标,然后淡定道:“今天就到这儿了,要是再敢有下次……” 老朱哼哼了两声,然后道:“去告诉小二,让他起来!你们兄弟俩先回去睡觉,此事到此为止。” 朱标揉着屁股,无限怨念的走出了书房。还好,老朱下手不重…… 朱樉这一刻看着大哥走出来,心里特别同情大哥,一看大哥这样子,就知道爹没少揍他。 幸好自己只是跪在这儿…… 朱标瞧着自家老二,那眼神中有同情,有怜悯,可他么的,怎么还有幸灾乐祸? 老二啊,你完了! 朱标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嘴上还是道:“二弟啊,爹让你起来,今天这事儿就算这么结束了!” 等明天,有你好瞧的。 第二十四章 杀人不见血 “真的?”朱樉不敢相信。 打老师这么大的罪过,就这么揭过去了? 朱标此刻不断的揉着屁股,龇牙道:“二弟啊,这一次大哥可是结结实实挨了爹一顿揍啊,大哥这可都是因为你……” “知道,知道。”朱樉不住的点头。 一瞬间,他也感觉朱标受了大委屈,的确是这样的,大哥肯定被爹揍的不轻。 “还有,爹说要对你们严加管教,所以今后你也要去学堂,不止你,还有咱的那些玩伴,也要一起去……” “……” 朱樉呆立在原地,瞠目结舌,半晌才道:“大……大哥,你开……开玩笑的?” 朱标摇了摇头,道:“这是爹亲口说的。” “别人我不知道,爹可能一时兴起就忘了,但咱们兄弟俩,肯定是逃不掉的。” 一听朱标这话,朱樉就彻底绝望了! 天! 以后想玩肯定是没得玩了! 这,太惨了! 屋里,马氏看着老朱,道:“重八,这宋濂那儿你准备怎么办?” 毫无疑问,本来说好的让宋濂做朱标的老师,可现在宋濂却被人打了一顿,而且朱标又要求改老师,这说实话,不太好办。 老朱呵呵一笑,并没有当成多大回事,道:“妹子,这你不用担心。” “宋濂那儿,估摸着明天他辞呈就要递过来了,到时候咱顺坡下驴,答应他便是。” “至于宋濂被打这事儿……”老朱也是笑了起来,道:“这么丑的事儿,估摸着宋濂也是没脸往外说,只要咱封好了口,外人就不会知道这件事,宋濂他自己清楚的。” 听丈夫这么一说,马氏也是叹了一口气道:“这浑小子,下手可真够黑的……” 老朱脸色也是有些凝重,道:“也不知道咱娃儿是真有些智慧,还是仅仅只有一些小聪明……” “李善长做他的老师……”老朱眼中有些莫名之意,突然间笑道:“这小子,还真会挑。” 翌日,老朱来到了大帅府,坐在了帅位上。 李善长见众人都已经来了,率先道:“大帅,昨日胡三舍已被擒下,现关押在牢房之中,所有的訾产也已经被尽数抄没。” 老朱笑了一声,道:“诸位以为咱该如何处置胡三舍?” 李善长立即道:“胡三舍是胡大海之长子,胡大海一路跟随大帅,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这一次不如暂且放他一马,待胡大海回来之后严加管教,不知大帅以为如何?” 邓愈也是道:“是啊,大帅,胡三舍这一次也是不知轻重,暂且饶过他一次,日后若有再犯,不要大帅动手,咱就亲手毙了他。” 老朱此刻正欲就坡下驴,忽然,一人幽幽道:“胡大海如今正攻打浙江绍兴一带,若是听闻胡三舍被大帅杀了,说不定会兵变造反,若是放了这胡三舍,说不定胡大海会因此感恩戴德,竭力为大帅尽忠。”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而此刻,老朱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黑的如同锅底。 这话语之中看似是为胡三舍求情,可实际上,就是直接将老朱架在了火上烤,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老朱这一刻不杀胡三舍都不行了! 谁都知道说话这人就是在放屁。 胡大海兵变造反,这是怎么都不可能的事情,可这话说出来,就表示着有这么一种可能,那老朱就唯有杀了胡三舍,以此来严肃军纪。 这要是不杀,他这个大帅的威信何在?今后又如何统帅三军?岂不是说日后这些将军在外征战,家里不管是谁触法犯法皆能因此豁免?不然的话这些将军大可兵变造反,趁机逼迫于他? 这话,不过寥寥几语,可诛心! 老朱这一刻站起身来,看向了说话那人,袁石,好像一直和胡大海就有些不和,这一刻,落井下石。 朱元璋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我就算是逼着胡大海兵变造反,也决不会让人坏了咱订下的法令制度。” “沐英,去将胡三舍给我押到刑场,这一次,我亲自动手。” 话语森严,充满了不可辩驳。 此刻外面的朱标也是在随处溜达着,早上早跑完了之后,朱标也来到了这边,让胡三舍写家信的事儿他可是放在心上了。 现在,朱标每天坚持锻炼身体,而找名医,也事关自己的小命,朱标自然无比的重视。 见沐英神色匆匆的赶来,朱标急忙上前道:“沐英哥哥,你是要来放胡三舍的么?” “不是。”沐英脸色凝重,昨晚和朱标交谈的内容他可还记得。 “大帅发怒,说要亲自处决胡三舍,特意让我前来带人去刑场。” 朱标这一刻脑海之中感觉天雷滚滚…… 什么情况? 昨晚上听老朱的意思,没说要杀胡三舍啊,怎么睡了一觉之后,老朱就改主意了? 朱标忙细问了起来,沐英也是一五一十的将方才发生在大堂中的事讲了一遍。 朱标听完之后,心中直呼“卧槽”。 这文人说话杀人不见血啊! 只是寥寥几语,就逼得老朱不得不杀胡三舍。朱标都不禁想竖起大拇指,夸赞一句:真牛逼! 朱标略微感慨之后,脑力全开,开始思索破局之策。 这胡三舍,还不能死。 只是片刻,朱标就道:“沐英哥哥,去找一些笔墨来,再带我去见胡三舍。” 他奶奶的。 现在这胡三舍能不能活,就看他造化了! 沐英也是略微惊讶,不过动作亦是很快,吩咐一名小卒去取笔墨,这东西在这边倒是很常见。 毕竟审讯犯人的地方离此地不远,拿过来就是了。 而沐英则是带着朱标去见胡三舍,他亦是想看看朱标亦是有着什么手段能令胡三舍起死回生。 在沐英看来,这就是无解。 路都已经走死了,这胡三舍到了这一个地步了还能活,真是奇迹了! 第二十五章 写封信给你爹 牢狱之中,充满了霉烂腐臭的味道。 地上随便铺了一些干草,而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蜷缩在那里,头发四散批落,有些地方都已经板结。 他眼中没有丝毫的神采,仿佛在僵硬的等待着外面的人决定着他的命运。 “咣当”一声声响,牢门的锁链打开,年轻人抬头看向了来人,眼中似乎露出了一抹惊喜。 “沐英,我……我有救了对不对?”胡三舍这一刻也是有些语无伦次,道:“李叔,邓叔他们……是不是为我求情了?我……我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对不对?” 沐英无言,你要死了知不知道,还想着出去? 沐英正打算说些什么,身后朱标已经出现在胡三舍面前,喝道:“你给我闭嘴。” “从现在开始,听我说,不要打岔。”朱标语速很快,道:“的确有人为你求情,可其中有一人说若是杀了你,胡大海有可能兵变造反,所以我爹现在不得不杀你……” “我爹……我爹怎么可能兵变造反?”胡三舍一脸难以置信,他爹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兵变造反,这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 “废话。人家落井下石你不懂么?真蠢。”朱标也是有些鄙视,道:“难怪卖个私酒,你都能被人查出来。” 胡三舍这一刻脸色涨红,他也醒悟过来了,道:“是谁,是谁这么做的?” “是谁做的现在重要么?你都死了还追究这个有什么用?难不成到阎王爷那儿告状?”朱标一脸鄙夷,都到这时候了,这胡三舍还分不清轻重。 蓦然间,胡三舍似乎想起了什么,看着朱标,半晌才道:“你……你是大帅之子?” 我去! 你总算反应过来了。 朱标心中微叹,还好,不算蠢到无可救药那一步。 而胡三舍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忙道:“公子,求公子一定要救救我,你向大帅开口求情,大帅一定不会杀我的……” 朱标一头黑线,你找错人了好? 我现在才六岁,说的话有人听么?而且,别他么要死了,就想着找人求情好不好?这真不管用,甚至还帮倒忙,你知不知道? “闭嘴,听我说。”看着胡三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把朱标恶心的够呛。 “你看我现在才几岁?我就算为你求情有什么用?有人会听么?” 听到这话,胡三舍才有些注意到朱标如今的年龄,是啊,这么小的一个小孩,说话会有人听么? 大帅就算听了,下面的人也定会不服气的。 只是一瞬间,胡三舍面如死灰,已然是完全放弃了希望。 朱标见状,也是咳嗽一声,道:“要救你,其实还有个办法,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听到这句话,胡三舍眼神骤然发亮,在这个时候,能有个办法就不错了,还管他管不管用。 朱标示意了一下沐英,沐英旋即将笔墨拿了进来,摆放在了地上。 胡三舍一脸狐疑,而朱标则道:“你马上按我说的写一份信,就是写给你爹的。” 一旁的沐英也是有些疑惑,这会儿写信给胡大海有什么用,这胡大海也不可能飞回来救胡三舍啊! 胡三舍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朱标已经吼道:“能不能闭嘴,你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了,知不知道现在都是我沐英哥哥给你拖时间,再问,你就直接去死!” “……” 胡三舍有些无言,被朱标这么一吼,有点被震慑住了! 沐英在一旁,这一刻觉得朱标也是有些霸气侧漏,要是朱标能再长大一点就好了! 现在,这二者之间,气势还有点不相符合。 朱标语速很快,不过胡三舍书写的速度亦不是很慢,很快就写到了最后。 “……不孝子三舍顿首。”念完了这最后一句,朱标也是大喘了一口气,而胡三舍看着这内容,则是有些慌。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份遗书。 没错,朱标让胡三舍写的其实就是一封遗书,此刻朱标将信拿过来看了一遍,看了其中内容,也是点了点头。 忽然间,朱标眉头一蹙,道:“仅用笔墨,感觉不够厚重……” “这样,写血书。”一瞬间,朱标就做了决定。 而这一刻胡三舍张大了嘴巴,这是还没要上刑场,就要出血了? 朱标瞥了一眼胡三舍的样子,立即道:“沐英哥哥,帮他一下。” 沐英立即会意,小刀骤然出现在手中,然后直接割破了胡三舍的手指。 胡三舍大叫一声,而朱标则道:“快一点,趁现在出血,多写一点,不然还要割第二刀。” 胡三舍看了朱标一眼,他感觉朱标是在玩他。 不过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连续割了三刀之后才最后写完,胡三舍试探问了一句:“公子,这个……你有几成把握能救我性命?” “救你性命?”朱标挑了挑眉,道:“一两成!剩下的,看你运气,运气好的话,不会死。运气不好,你自求多福!” 胡三舍绝望了,才一两成…… 而沐英有些惊讶,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救这胡三舍还有着一两成的几率,已经很高了。 要知道如今是大帅震怒,在这种情况下,一般来说是有死无生的好不好? “那个……沐英哥哥,带他上刑场!”朱标这一刻提醒道。 沐英也是恍然,对对对,我来是带他上刑场的,能让他写封信已经很帮他了。 胡三舍惊讶道:“我还要上……上刑场?” 这一刻,他腿有些打哆嗦。 “废话,你死就死了,难不成还要连累我沐英哥哥?”朱标冷哼一声,道:“若不是因为你爹,我都懒得管你,这一次你要能活着,你要多谢你爹,要是你死了,正好,省得给他老人家脸上抹黑。” “不过就是一刀的事情,怕啥?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你爹在战场上风里来,雨里去,也是响当当的一名豪杰,你作为他儿子,怎么说也该有几分英雄气度。” “别到死了,都给你爹丢脸。” 第二十六章 书信内容 朱标没对胡三舍撒谎,现在他活着真看运气。 主要是看老朱怎么想的,老朱非要让他死,那胡三舍百分之一百死的透透的,反之,老朱要是愿意抬一手,那胡三舍说不定还有救。 但不管胡三舍死还是不死,朱标都已经不在意了! 找名医这件事朱标已经让胡三舍写在了信里,这封信只要能送出去,那胡大海肯定会带着名医回来的。 胡三舍不死,固然好,死了,朱标也不觉得心疼。 自己作死,非要触犯老朱定下的军令,虽然被人落井下石了一回,但怪不得别人。 小辫子被人抓住了,人家平日里与你家不对付,趁机踩一脚有什么不对? 胡三舍被朱标说了一通,起先感到有些羞耻,毕竟被一个小孩子给鄙视了! 但细想想,朱标说的还真对。 要不是因为他爹胡大海,他只怕被查出来那一刻就直接被拉到刑场剁了,哪能拖到现在? 现在还有一线生机,说实话,不容易。 要真死了,那也要死的堂堂正正,起码不能让人小瞧了! 一想到这些,胡三舍胆气壮了几分,无非是一死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此刻沐英回到了大帅府之中复命,然后从怀中掏出了胡三舍写的那封血书,道:“启禀大帅,这封信是胡三舍在牢中写的,打算寄给他的父亲胡大海,我仔细想来,这封书信还是先交给大帅看看,然后再做定夺。” “毕竟这信中说不定就是胡三舍撺掇胡大海起兵谋反……”说着这话,沐英不由的瞥了瞥袁石。 袁石眼观鼻,口观心,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理所当然一般。 老朱看着那份血书,起先也是一诧,这是胡三舍那小子能干出来的? 那小子,老朱记得,可不是个什么硬骨头啊,还写血书,老朱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信。 朱元璋瞧了瞧,就把血书扔给了李善长,道:“就烦请先生念一念这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也好让咱们都看看这胡三舍在信里有没有撺掇大海起兵反叛。” 李善长闻言,旋即打开血书,然后字正腔圆念道: 吾父敬启: 儿三舍不孝,于军中贩卖私酒,触犯军令,罪当论死。 自儿犯罪,入这囚牢之中,于这方寸之地,常思己罪,夜不能寐,方知自己罪无可恕。 父不必念及孩儿,儿今日身陷囹圄,有杀身之祸,全是儿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父亲与大帅同起于微末,同甘共苦,披肝沥胆,患难生死。今军中或有小人谗言“大帅若杀儿,父亲定会起兵谋反。”儿素知父亲忠义,更知父亲性格,断不会做出如此背主投敌,有悖忠义之事。 故不论大帅如何处置儿,父亲皆要于前线大破敌军,唯有如此,吾父子二人方可报大帅厚遇之恩,令天下人知晓吾父绝不会令大帅处于两难境地…… 若此次蒙大帅天恩,恕儿死罪,乃儿之天幸也,儿今后定当严苛律己,遵法守法,只盼能在父亲膝前尽孝,以报父亲生养之恩万一。 若儿身死,以正军法,父亲亦不要悲伤,此乃儿罪有应得。 值此生死之际,唯令儿忧虑之事,乃父身上之旧疾。军中苦寒,父亲又常与士卒同甘共苦,儿心中恐父亲身上旧疾复发。 儿又听闻浙江绍兴一带有不少名医,父亲可寻访得之,解身体之病患。 且军中大战连绵,每战之后,皆有不少伤兵残卒,若得名医诊治,日后定可随大帅再战沙场,此亦吾父子二人进献些许微末也。 今儿将死,遗书一封,临书涕零,有愧父亲,不知所言。 不孝子三舍顿首 李善长将书信合起,读完了整篇,也是略有些许感动。殿中众人一时之间也是眼中复杂。 这封信对于他们来说写的不算多好,辞藻并不华丽,可以说近乎大白话一般。可也正因为如此,就连那些大老粗的将领也能听得懂。 邓愈此刻再度进言道:“大帅,还是给大海一个面子!三舍他是大海之子,大海与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 “是啊,大帅,我等请大帅三思……”哗啦啦一片,皆是向老朱求情。 老朱这一刻则是特别困惑,他断定这信绝对不是胡三舍这小子写的,他也没这能耐,可关键是,谁他么有本事写出这封信? 老朱的目光不由的看了看沐英,眉头皱了皱,不会是咱家那小子给胡三舍写的? 还真有可能。 咱儿子聪明啊! 这两天沐英老是和标儿混在一起,说不定就是朱标给出的主意。 待会儿咱问问就知道了! 而就在此时,一人急匆匆走了进来,道:“禀大帅,捷报,胡大海已经攻下绍兴,正在加紧追击敌军……” 一听这话,老朱也是腾的一下站起来,脸上喜悦之色越发浓厚。 而这时李善长见状,在一旁道:“大帅,依臣来看此次胡大海攻下功劳暂不封赏,以抵其子胡三舍之罪过,不知大帅以为如何?” “将功抵罪,此也不算是折损大帅之威严……” 老朱此刻眉开眼笑,道:“好,就依善长所言,不过咱还是要下一道严令给他,让他好好的闭门思过,下一次再敢胡来,咱绝不宽赦。” 听到这话,沐英便想着立即前去传令,却被朱元璋叫住,“先别去,让那小子再刑场上再绑一会儿,吓吓那小子,这也算是略作惩戒。” 众人一听这话,皆是笑了起来,这胡三舍被绑在刑场上,估摸着被吓的够呛。 毕竟等死的滋味可不好受。 胡大海的捷报传来,这殿中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说起来这一次胡大海也是进兵神速,才不过半月,就已经攻下了绍兴。 这样的速度可比其他地方都快,可以说是龙湾之战之后击败陈友谅的第一个大的捷报了! 老朱如今占据的地盘又扩大了一点点,这对老朱来说是好事,起码能积攒的实力更为雄厚了! 第二十七章 善长你努努力 老朱略微咳嗽一声,扫了众人一眼,正色道:“诸位,这几日咱正为标儿蒙学的事情愁呢!” 李善长一愣,这朱标的师父不是定好了就是宋濂么?怎么大帅又发愁了? 而且据说今天宋濂好像没出门…… 李善长有些不解,这其中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而朱元璋站起身来,在众人间随意走着,道:“咱昨天晚上就在想,既然咱的标儿要读书蒙学,那那些战死将士的遗孤是不是也应该读书蒙学?” “咱之前可是和全军将士说好的,这不管是谁战死了,这以后家中,皆是由府库供养,月月发放米面,岁岁供给柴米油盐……” “如今这些阵亡的将士都已经不在了,这他们孩子读书的事情咱是不是也该操办起来?” 一听这话,在场的将领皆是纷纷表示赞同,的确,是应该如此。 这些阵亡的将士若是都活着,也一定会为自己的娃儿操心读书的事情,可现在他们阵亡了,反倒是没人管没人问了! 若是运气好有个把两个因为老战友的依托,能够蒙学,可是绝大多数,还是不识字。 在这件事上,在场的武将立场都是一致的,没人会表示反对,这要是反对,以后就别带兵了! 早晚会被人打了黑枪。 李善长立即附和道:“还是大帅想的深远,臣等不及。” “这些阵亡将士的遗孤,是该让他们进行蒙学,这样才不算愧对了那些阵亡了的将士……” 老朱略微点了点头,继续道:“后来,咱又在想,这阵亡将士的遗孤该被送来蒙学,那你们这些咱的肱股之臣……” “哦,别人就不说了,就说邓愈,徐达,常遇春你们这些将领,一直为了咱出生入死,沙场浴血,你们的孩子是不是也该和咱的标儿一起蒙学?” “还有善长你,虽然没有和他们一样在前线冲锋陷阵,可是你转运粮草,从未有过延误,安抚民生,按照道理来说,你的功劳可是不比徐达他们少,你的子嗣今后也该和徐达他们一样……” 老朱啰嗦了一大堆,可李善长听明白了! 大帅这是要将所有人的子嗣都放在一块,进行蒙学…… 说是蒙学,可说的难听点,就是人质。 上次沐英在大殿之中当场发难,大帅当时并未说什么,也就是让沐英将他们看管起来,战后,就各自放还。 原本李善长都以为这事儿过去了,可今日来看,根本没有。 这事儿,被大帅给记在心上了! 这不,反击的举措就来了! 而且用的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你想拒绝都没法拒绝。 怎么,你想说你没立过功,你不是大帅的心腹?你不愿意为大帅效忠,所以这名额就不要了。 呵呵,只要稍微表露出这么一丁点意思,也许你真的就不算是大帅的心腹了! 这样的好事都拒绝,只证明了你这个人有问题。 而有问题的人不值得重用,也不会被重用。 老朱说了片刻,目光扫了众人一眼,呵呵笑道:“善长,咱说的这件事你怎么看?” “你也给咱出出主意,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遗漏的……” 李善长有些无言,这是强行让他来唱这出双簧了!他立即拱手道:“大帅,臣的儿子已经二十有余,过了蒙学的年纪……” “哎!”老朱这时候一拍脑袋,道:“咱倒是忘了善长你儿子已经过了蒙学的年纪……” “不过你这么一说,咱倒是想起来了,这你不是有孙子么?就算没到年纪,再过几年也到了,到时候蒙学也是一个大事,依我看,到那时候,你把你孙子送过来。” “要不然善长你努努力,再生个小子也行……” 老朱话语戏谑,众人也是嬉笑一片。不过众人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相反,这还是一种信任恩宠的表现,你和大帅关系不亲近,大帅能拿你开玩笑?你也配? “诸位也是一样啊,现在没有适龄的,那就等有了再说。” 李善长脸上笑着,心中却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方才大帅话语之中虽然略微有些戏谑,看上去并不严肃,可实际上,透露给他的意思却是必须送孩童去蒙学。 这莫非是一种试探? 联想到近日以来一些事情,李善长心中越发笃定,这或许也是在为朱标造势,培植班底…… 朱文正在军中暗中联络,拉拢各方将领,这事儿看上去做的隐秘,知道的人不多,可大帅对此肯定也是一清二楚的。 而从蒙学这件事,就可以逼着各方表态,偏偏还占据着大义的名分,谁都没法拒绝,后续就算是收拾你,也会让你没话说。 种种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心中对于朱元璋却是越发的敬畏。 一件小小的蒙学之事,如今越是揣度,越发觉得深不可测。其中蕴藏着多少层意思,只怕他李善长,也未必都能猜透。 邓愈虽说长的极为雄壮,堪比一头暴熊,可实际上,根本不傻,反倒可以说十分精明。 要不然,火器这种东西也玩不转不是? 他没李善长那么多的想法,可是,心中亦是有了几分猜测,不过对此邓愈也并非太过上心,纯粹就是无所谓。 反正自从跟着老朱,他们一家就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 他邓愈十六岁就接管了兵权,与元军大大小小激战数百场,见识过的人物也是无数,可在他看来,与老朱相比,都相差甚远。 要不然他也不能带着万把人就来投靠老朱…… 朱文正虽说是老朱的亲侄子,带兵也有一套,可和老朱比起来,差飞了! 邓愈相信,不光是他这么想,就算是徐达,常遇春在这儿,也是和他一样的态度,在他们心中,老大只有一个,就是朱元璋。 其他人,不好使。 朱文正所谓的拉拢,在邓愈看来颇为可笑,你能拉拢到谁?你从上到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朱元璋给你的,等哪天不给你了,你朱文正也就被打回原形了! 第二十八章 瞧不起谁呢? “那……大帅,若是依照大帅所言,这其中孩童蒙学的花销……”李善长略微有些犹豫,还是道:“大帅,若是全由府库供养,只怕有些力有未逮。” “那是自然。”老朱点了点头,这钱都让他出了,那也不可能。 这现在读书可不是一个小事情,就算是在一个普通农家之中,也是需要放在家庭会议当中再三讨论的。 实在是蒙学识字的成本太高了! 而老朱现在又不是钱多的没处花,他要是张士诚这货,这钱就算让他全出了也没什么,有钱。 关键是穷啊! 这一打仗,到处都要花钱,阵亡将士抚恤,兵器制造,粮草供应,哪一处不是个天文数字? 就算是陈友谅,也比他强,他地盘大,收税就多,这造出的大船,令老朱都有些郁闷。 和陈友谅一比,这自己的战船就和小舢板一样,和陈友谅造出的那些巨船完全没法比。 等哪一天咱老朱也有钱了,也造个大船,一定要比陈友谅的还要大,老朱在心中暗暗发狠。 “这个……钱嘛!”老朱犹豫再三,开口道:“这阵亡将士的遗孤,一应皆有府库承担,至于你们这些人的子嗣,善长你去核算一下,每个娃儿需要花费多少钱,你们自己贴补,想来你们也不缺这一点……” “你们要是不愿意的话,觉得能请到比咱更好的老师,那也就算了!” 卧槽! 众人这一刻心中腹诽,这大帅都说到这一个地步了,哪个没眼力见儿的站出来说不愿意? 大帅这一看就是以退为进…… 而老朱也是补充道:“善长,这散了之后,你就统计一个名单过来,看看有哪些人不愿意的,咱……绝不勉强。” 说到最后,老朱也是用了重音,仿佛再强调了一遍。 这统计名单居然是统计不愿意的…… 意思很明显了! 众人心中暗骂,谁会傻了唧似的真会到李善长那儿说自己不愿意,那不是典型的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而这时候,坐在主位上的老朱,看着这一个个的眼神,也是格外的畅快,这样的眼神,令他觉得很舒服。 老朱咳嗽一声道:“这些事情操办起来,这老师也是重中之重。” “老师的挑选若是滥竽充数,这外面的人说不定会以为咱薄待那些孤儿寡母,未曾照料好那些阵亡将士的遗孤。” “包括诸位,到时候说不定心里也会怪罪咱没有请一些好老师好好教导……” 众人皆是尬笑,不过老朱说的很对,这要是爆出了一个丑闻,那老朱也真是没脸见人了! 老朱这一刻神色郑重,道:“为了表示咱的诚意,咱的儿子以后与诸位的孩子一同学习,所有生活待遇,皆是一样。” 那些文人先前就猜测老朱这么干多半是为了朱标造势,这一刻,直接坐实了! 终究是侄子不如儿子亲啊! 这朱标才不过六岁,大帅就花这么大的力气,可想而知,这朱标一旦成年,肯定是要接大帅的位的。 也是,一个叫爹,一个叫叔父,这能一样么? “此外,咱决定,从军中遴选优异者,作为他们的老师。至于具体是谁,那就看谁的能耐大了!咱这些天,也需要好好考虑考虑,谁才适合做他们的老师。” “邓愈,你也别以为没你们这些将领的事儿,你们之中也会有人被选上,到时候,你们也要去给这些孩子授课,要是教不好,自己想想有没有脸见那些遗孀。” 那些将领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变。 而邓愈这一刻也是有些急了,道:“大帅,你这不是难为我么?我字认识的又不多,这平日里看一封书信还结结巴巴的,有时候还得找人给咱念,这教那些孩子,不是误了他们么?” “废话。”老朱也是骂了一句,道:“你肚子里有几斤墨水我不知道?” “那大帅的意思是?”老朱这么一骂,邓愈更加困惑了。 “没让你教那些孩子读书识字,让你教,什么好苗子都得被你给糟蹋了,你不是精通火器么?教他们一些有关于火枪的知识,这方面,军中可还没几个人比得上你。” 老朱这么一说,邓愈就明白过来,就是教自己擅长的东西。 这对他们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儿? 而且,这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想想看,这教了他们,也就是有了一层师徒名分,这其中要是能出一些好苗子,对于他们来说,那也是脸上有光。而且,未尝来说,不会成为他们的助力。 至于说不好好教,还藏着掖着,这是不可能的。 正如朱元璋所言,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自己将看家本领都藏起来,只是教这些学生肤浅的东西,他们可是真没脸了! 戳脊梁骨,都得被人戳死。 连牺牲同袍的子嗣都不愿意倾尽全力去教,你这人不仗义,这样的人,打仗的时候得离得远一点,说不好能害死自己。 这是自绝后路,没有哪个蠢货会做这样的选择。 而此刻一些文人则是脸色难堪,起先他们还是很高兴的。这把孩子送过去了,说不定日后还是从龙功臣,从小就跟着朱标混,只要感情好,这就算是个废物,这长大了也是衣食不愁了啊! 而且,保证自己家族繁荣昌盛至少二十年是没有问题的。 可现在,大帅居然让那些武将做自己孩子的老师,这会不会被带偏了? “大帅,邓愈他们毕竟久经沙场,这教书育人……”有人提出了质疑,显然是很怀疑他们这些武夫的水平不够。 而邓愈这一刻也是怒了,他么的,这是瞧不起谁呢? 你们这些文人能教,我这个武夫就教不得?千军万马老子都管的他们服服帖帖的,就这么一些孩子还搞不定? “谁?刚才是谁质疑我的?”邓愈摩拳擦掌,这一米九几的大个,如同暴熊一般壮硕的身材,配上那噬人的眼神,简直恐怖。 就那些文人,瘦的跟小鸡子似的,这要是被他拍一掌,不死也得重伤。 第二十九章 蒙学事宜毕 众人皆是有些退缩,惊恐的看着有些发怒的邓愈。 这邓愈,家里是团练出生,也就是负责一方治安,缉捕盗贼。和一些亡命徒没少打交道。 等后面和元军作战,邓愈这厮就更猛了,简直就是一个天生杀胚! 身先士卒,冲锋陷阵,那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别人都是“大伙儿一起上”,然后自己躲在后面,可邓愈是直接冲在了所有的士卒前面,一路砍杀,猛的一批。 这样一个人,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刚才有人质疑他能力不行,教不好那些孩子,顿时激怒他了,他邓愈说实话,这辈子没服过谁,在什么事情上都没认过怂。 教授这些蒙学稚子所获得的一些名啊,利啊什么的,本来他邓愈也看不上,没当回事儿。 在邓愈看来,这真男人就该去战场上杀敌立功,所有的功勋,自己去战场上获得,自己去抢,去夺,那才有意义。 可现在,居然有人质疑他,有人怀疑他没这个能力,这就让邓愈有些不开心了。 我说自己不行,教不好可以,那叫谦虚。可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有资格质疑我邓愈教不好?何况这还是大帅点名让我教的。 现在你说我不行,我偏不,我偏要做给你看看,让你瞧一瞧我不仅行,我还做的非常漂亮。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服软,认输,对不起,邓愈的世界中就没有这样的字眼儿。 “好了,好了!”老朱适时的站出来,道:“这书上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咱让邓愈去教那些孩子,又不是去教那些孩子读书识字,只不过是一些火器方面的知识罢了!” “单论对火器的了解,相信诸位当中,还没有人能超过邓愈。” “大帅这话说的公道。”邓愈也是咧嘴一笑,道:“不是我吹牛,这军中对于火器的了解,能超过我邓愈的人,还真没几个。” “现在这殿中,沐英这小子倒还算是有些天赋,不过和我比,还是有些差距。至于其他人……” 邓愈冷哼几声,含笑不语,可一切尽在不言中。 众人也是无语,自己这是还被顺带着被鄙视了一番? 不过邓愈也的确有着狂妄的资格,在火器理解上面,超过邓愈的还真没有几个人,而且,此人投靠老朱的时间也很早,算是老朱早期最忠实的支持者之一。 不论是资历还是能力,在军中,都可以说得上是一等一的存在。能够稳压邓愈一头的,还真找不出几个人。 邓愈这一刻也是雄赳赳道:“不瞒大帅,臣新近训练了一批使用火器的士卒,颇有进展,大帅有空,可以去检阅一番。我这些火枪手,就算是对付骑兵,也有着相当的把握。” 朱元璋这一刻也是惊讶了,不过他知道邓愈的性格,既然能说出这话,断然是真的有了进展,不是吹牛。 火器的威力和未来,老朱很清楚的感受得到,说不定,火器将是未来的主要发展方向。 虽说现在火器还存在着诸多毛病,但瑕不掩瑜,随着陆续的发展和应用,会越来越好。 也因此,对于火器,老朱是支持的,这在众多的起义军中可以说是独树一帜了! 不管是张士诚还是陈友谅,都觉得火器太废,火炮用用,攻城还凑合,但其他方面,简直就是垃圾。 因此,对于火器的应用,远没有老朱军中这么广泛。 而这一刻,邓愈说有把握对付骑兵,说不定还真有。老朱这时也笑了:“好,既然如此,那等咱有空了,一定去看看。” 元军不似他们,许多皆是生于马背,长于马背,弯刀角弓,战斗力颇为强悍,若是火器能够克制他们,未尝来说不是一件杀敌利器。 “好,此事以后再说。”老朱发话,算是终止了这场争论。 “善长,现在已经十月将尽,再过两月,就到了年关,看来,这在年前开办蒙学是办不成了!” 朱元璋脸色凝重道:“办学事宜,事关重大,不可轻视。这样,给你两月,去督办相关事宜,所需要的一切金银物品,人员都任你调用,不必报我,你可自己决断,总之一句话,就是在年前一定要办的妥妥当当,决计不能出错。” “臣领旨。”李善长也是有些兴奋了! 老朱话语不停,继续道:“此外,咱还打算让善长总揽蒙学事宜,今后这学府之中日常事务,皆交由善长处置,诸位以为如何?” “对了,还有,善长,你每十日抽半天的功夫,去给那些学生讲课,到时候咱也去旁听,你认为怎么样?” 老朱说到了这些,李善长顿时更加激动了!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可以说,这新办的蒙学,里面相当的一部分权力老朱都交给了他。这如何能令他不激动? “帅府参政一直以来忠于职守,做事周全,臣等皆以为大帅任命他总揽事务,实乃是良选。” 老朱听后,也是眉开眼笑,“既然你们都没有异议,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会后,众人各自散去,当朱文正听到这样的消息的时候,都快要被气的吐血了! 说实话,这段时间以来,他积极的在暗中拉拢各方将领,可是事情的进展颇为不顺,几乎没人倒向他这边的,还有一小部分保持中立,可是大多数,压根就没把他当回事儿。 他也总算感受到自己的叔父对于军队的掌控力有多强了! 想走多数人支持自己,然后将自己扶上正位这条路,朱文正感觉好难,是真难! 而这一次,老朱的动作也是令他有些措手不及,这简直就是釜底抽薪。 谁他么还敢在这个时候和他勾搭上? 就算勾搭上了,他朱文正敢信么? 那些倒向朱文正这边的人,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自己的子孙后代想一想。 毕竟人家朱文正还是老朱亲侄子呢,他们都是外人,真掺合进去了,然后殃及池鱼,那也是活该。 老朱可以对朱文正手下留情,但对于他们这些外人,就完全没必要了! 第三十章 隐瞒 “说,那封信谁写的?”大帅府后堂,老朱将沐英单独叫了过来。 “那个……”沐英挠了挠头,道:“真是胡三舍写的。” “放屁。”老朱这一刻也是骂骂咧咧,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瞒着自己,想啥呢? “胡三舍什么德行我不清楚?就他,能写出这样的信?还血书,长本事了他……”老朱骂了一阵,忽然道:“是不是朱标那小子在背后指使的?” 沐英瞪大了眼睛看着老朱,猜的? 怎么猜的这么准? 看沐英神情,老朱心中直呼“卧槽”,还真是朱标那小子,原本心中还有一丝不确定,不过看这沐英如今的神情,妥妥的就是这样。 六岁啊! 这是开玩笑的? 我儿子是不是聪明的过分了? 不过说起来还真像咱,咱小时候也是这样聪明…… “那个……义父,你都知道了?”沐英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朱标特意和他说过的,不要说这件事是他弄的,结果自己什么都还没说,老朱就都知道了。 这,真不怪我啊! 沐英觉得有些无辜,摊上这父子两个,也是没谁了! 小的贼聪明,完全不像一个六岁的稚子孩童,大的,就好像长了无数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你,啥都瞒不住。 “废话。”老朱冷哼一声,道:“这两天这小子和你混在一起,你俩能有什么好事?” “不是他给你出的主意,还是你自己?你也跟着咱有十来年了,你什么脾气秉性我不清楚?除了他,还有谁?” 好,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 的确,自己义父那看人,那真是没得说,眼光准的骇人,自己和他十来年了,这自己是什么样的,早就被他摸得透透的,想干啥一猜就能猜得到。 “说说看,这两天你和朱标还干了什么,都说出来,不要瞒着咱。”老朱眼睛盯着沐英,他笃定沐英和朱标之间肯定还有其他什么事。 沐英虽说相当靠谱,但毕竟还是年轻,老朱也怕这两人没给自己一个惊喜,反倒先给自己一个惊吓了,所以,还是问清楚的好。 就算这两人捅出什么篓子,自己到时候补救起来,也有打算不是? 沐英当即一五一十的将这些天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然后有些忐忑的看着老朱。 “邓愈的火枪兵也是根据他说的那些话改进的?”老朱挑了挑眉。 沐英点了点头,道;“也不能完全算,标弟的话应该来说就像是提了一个醒,剩下的那些都是邓叔和我一起琢磨的……” 老朱闷声不语,实际上能提个醒已经很厉害了好不好? 当然,从事后的角度看起来,这只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在当时就有着这样的想法,真的很了不得。 咱这儿子,早智啊! 沐英则是道:“义父,那名医的事?” 老朱看了看沐英,似笑非笑道:“那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沐英立即正色道:“义父,这件事我以为必须办,那些名医要是能够请来,定然是一个极大的助力,这每战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伤兵等候救治,这些伤兵就算是活个五成,哪怕就是三成,那也是值得的。” “还有……”沐英略微犹豫,道:“义父,这些年和您一起的叔叔伯伯,冲锋陷阵,沙场浴血,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旧伤和暗疾,现在他们不少人正当年倒是没什么,可像胡叔这样年纪稍微大一些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身上旧疾时常发作,折腾的他们痛苦不堪,若是能得名医调理,这身子说不定能养过来,就算治不好,维持现状也是好的……” “还有,这些名医闲暇之时,若是能为应天城中的百姓看病,这对于义父来说,也是一次收拢人心的好机会,百姓们必定更加感念义父的恩德,这四里八乡的人听说了,到时候说不定都会将自己家的娃儿送过来入军……” 沐英一条条陈说着将那些名医请来的好处,而老朱看着沐英的眼光之中欣赏之意越发浓厚。 沐英所说的这些,没有为自己考虑一丝一毫,完全是为了他这个义父着想,这在老朱看来,是十分难得的。 这军中,有的人过来,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有些是想着升官发财,而有的,想的是妻妾成群……总的来说,大部分人都有着各自的目的。 而如同沐英这般纯粹的人,在老朱看来,相当难得。 这样的人,跟在自己儿子身边,不是什么坏事,倘若朱标想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不用老朱说,沐英也是第一时间制止的。 沐英继续说着,看着老朱的眼神,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老朱这时咳嗽一声,道:“沐英,那既然这样,你就去绍兴跑一趟,去胡大海军中传令,务必要将那些名医给咱请过来。” “这些名医……”老朱略微思忖,道:“胡大海应该是没空回来了,你就护送着这些名医回来。” “另外,他儿子干的好事,你也和他好好说一说,这一次能够侥幸逃得一条性命,下一次的话,他儿子可未必有这样的运气。” 沐英郑重的点了点头,的确,是得好好说一说,这胡三舍再这么乱来,迟早小命得自己玩没了! 话说他现在还在刑场上晾着? 不会吓的尿裤子了? 沐英想了一阵,就觉得忒惨,不过那也是活该,现在能活一条命就算不错了! “那个……有关于标儿的事情暂时先别说了!”老朱眼神闪烁,略微思索,向沐英叮嘱道、 沐英愣了一下,然后重重点了点头。 老朱想的很简单,现在朱标才六岁,就展露出这样的聪明才智,未免会令一些人觊觎,然后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如此的话,不如暂时先瞒着,有什么事情就让自己这个做爹的,和沐英这个做义兄的担起来,等时机成熟了,到时候泄露出去也没什么。 第三十一章 初见李善长 朱标现在是相当的没心没肺,他可不知道老朱和沐英在后堂商议这些。 即便知道了,朱标也觉得正常。 至于为自己遮掩,自己不说,老朱都肯定会为自己做好的。 而此刻朱标则是骑在了邓愈的脖子上,不是主动的。是邓愈看见朱标之后手一抄就将朱标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面,两只宽厚的大手抓着朱标的小腿…… 骑在邓愈的脖子上,朱标顿时觉得视野宽广了很多,当然,也是真刺激。 “邓叔,我们这是去哪儿啊?”看邓愈走着的方向,似乎并不是漫无目的,朱标好奇问道。 “去找你李叔。”邓愈随口回了一句,刚才他在人群里面搜寻了半天,都没看见李善长。 顿时就知道这李善长估摸着是早已经跑了,至于跑了干嘛?还用说,肯定是忙着大帅交待的事儿去了。 这么一件大事交给李善长负责,李善长可是充满了干劲。 不过邓愈显然也是经常跑了,这大帅府对他来说熟悉无比,随便走走,就来到了李善长办公的地方。 而李善长听说邓愈来了,屁股还未坐稳就立即起身相迎。 二人都是淮西那一片出来的,虽说不是一个乡里,也是也感到分外的亲切,加上这数年来的共事,二人之间也是有着几分友谊。 “邓帅今日前来有何要事?”李善长笑呵呵询问。 “先生客气了!”邓愈也是一屁股坐了下来,将朱标抱在怀中,道:“今日来找先生,是想从先生这里讨一些东西。” 李善长眼中露出一抹惊诧之色,道:“邓帅不妨直言。” 邓愈想了想道:“我想要一些烧酒,不知先生能否调拨一些给我?” 李善长闻言,立即道:“邓帅,这大帅在军中早就下了禁酒令,你不会不知道?” “除了庆功宴之时,这酒水如何能随意调拨?”李善长听着邓愈的要求,也是皱眉,最后道:“若是邓帅真的想贪饮几杯,我这里倒是还私藏了几坛子佳酿,邓帅今夜可来我府中,我那几坛子佳酿可比烧酒好上许多……” 所谓的烧酒,其实就是蒸馏酒,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喝不惯,主要是这一口下去,火辣辣的,如同一团火进入了腹中,令人很不舒服。 邓愈摇了摇头,道:“先生误会了!” “今日我来讨要烧酒,其实是发现这烧酒对于伤口处理有着一些作用,我想用来为伤兵治伤,并非是为了贪饮几杯。” “除此以外,还请先生再拨给我一些房屋用来安置伤员,再拨给我一些用具……”说着,邓愈已经从袖中取出了一张信函,上面写满了各种所需要的物资以及数量。 李善长连忙细看了起来,片刻之后,盯着邓愈问道:“邓帅,这些东西果真有用么?” “有的。”邓愈重重点头,道:“不瞒先生,已经有一些伤兵用过了这些法子,是有一些效果的,虽说还有一些伤兵最终死去,可比原先,好太多。” 这是邓愈这几天得到的汇报,这些天他提供了一些帮助,自然也关注这其中的效果,若是有用,那肯定是要推广,若是无用,或是有一些害处,那就要立即制止。 邓愈在这上面,可不敢乱开玩笑。 李善长这时郑重将邓愈写的那封信函收起来道:“邓帅放心,此事善长一定会办理的妥妥当当。” “那就有劳先生了!”邓愈这一刻也是眉开眼笑。 “不过邓帅还是要小心,这烧酒到了军中,别的我不怕,就是怕会有些士卒想着偷喝……” “他敢……”邓愈瞪圆了眼睛,怒道:“这些烧酒是用来救那些伤兵性命的,谁要是敢偷喝,咱打断他的腿。” “先生放心,咱保证约束好手底下的人……”邓愈这一刻也是信誓旦旦的保证。 下一刻邓愈就笑眯眯道:“先生方才说府上还有几坛佳酿,是不是真的?” “……” 朱标有些无语的看着邓愈,不是,上一刻还信誓坦坦的保证,下一刻就打算从李善长这儿弄酒喝。 李善长也是有些不知所措,忙道:“这个自然是有的,不过邓帅……” 说着,李善长瞅了瞅朱标,这小子还在这儿呢,这要是让大帅知道了还怎么得了? “那个公子……”邓愈一脸笑意的看着朱标。 朱标也是被看的心里直发毛,连忙道:“邓叔,这事儿我啥也没听见,啥也不知道,你们就当我不存在。” 这一刻,邓愈也是会心一笑,就知道这小子懂事。 要不然刚才和这小子感情白勾搭了?还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换旁人试试?不一掌拍死他算是好的了! 李善长也是笑了起来,大帅这儿子,可还真有些机灵劲儿。 “既然如此,那咱这就回去了,军中还有些事务……”邓愈说完了这个就打算离开。 而朱标则是有些急了,这自己才刚见到李善长,怎么就要走了? 这怎么行? 朱标跟着邓愈来这里也是有着一些想法的。 他担心这李善长会错了意,到时候弄出来的学府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那不是完犊子了? 打脸宋濂可以,反正宋濂也不好意思说,而且宋濂也就弄弄诗书礼节什么的。 说的难听点,这在朱标看来,就是一个可以欺负的老实人。 可要是欺负李善长,不给李善长面子,还打李善长的脸…… 我的天啊! 朱标想都不敢想,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要真捅出这篓子,老朱是自己亲爹,也绝对不会护着自己。 肯定会上演一出刘备摔阿斗的戏码。 而且,别说欺负李善长,不被李善长坑死就不错了。 这李善长绝对的老狐狸,说他是萧何,绝对是低估了他,起码还得加上半个张良。 这样的人,也就老朱能镇得住。 所以,朱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学府的设置,他绝对要参与其中,至少也要在幕后操控,最大限度的按照自己理想中的样子发展。 不然,这一次,算是血亏。 第三十二章 朱标的想法 而对于李善长,朱标心中早有谋算。 宋濂价值太低,那自然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怎么省时省力那就怎么来。 可对于李善长,不能这么乱来了。 第一,李善长不好惹。纵然自己是老朱亲儿子,去招惹李善长,那也够自己喝一壶的。 第二,李善长价值很高,日后若是有李善长帮自己,那必然是事半功倍。 想明白这些,朱标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主体的框架如何搭建构造,这自然还是李善长来,毕竟在这方面,李善长相当的有经验。 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不经意给一个方向,让李善长自己去摸索,这就没什么问题了。 “那个……李叔?”朱标一脸乖巧。 “你叫我什么?”李善长看着朱标,也是有些楞了楞。 “李叔啊!”朱标稚嫩的声音说道:“有什么问题么?我叫邓叔也是这么叫的,难道李叔不愿意?” 说着,朱标就露出一抹委屈的神情。 “那个……公子误会了!”李善长这一刻心中隐隐有些激动,忙道:“公子,这背后叫一叫也就算了,在人前可不能如此称呼。” 朱标点了点头,“李叔,我明白的。” 看着李善长的神情,朱标心中亦是有着几分欢喜,果然,这大人都喜欢嘴巴甜的小孩。 你看看,这一个称呼,就拉近了自己和李善长之间的关系。 而朱标这时道:“李叔,我听说你现在负责学府事宜,那明年开学之后,李叔是不是也要来教课,到时候李叔你也是我的老师了!” 望着朱标一脸的天真无邪,李善长眼皮也是跳了跳。 宋濂今早送来的辞呈,大帅已经准了。辞呈上面写着说自己年老体衰,恐误了大帅之子,是故请辞。 这番说辞,老套的很,李善长压根不信。 这宋濂教了朱标一天都不到就被整回家了,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大帅居然准了。 准了也就算了,由此居然也引出了今日朝会上老朱一系列举动,并且要他来主持。 在这之前,他可从未收到过有关于这方面的风声啊! 这说明,大帅做出这样决定的事,也就是这一两天,究竟是什么才导致大帅心思骤变? 李善长想了很多,对于这一点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李善长知道,有一点肯定位于核心位置,就是朱标。 看看大帅今日朝会上的手笔,这摆明了就是为朱标铺路造势。 想想看,这所有文臣武将的子嗣都放到了朱标身边,还有那些遗孤,是开玩笑的? 这些人日后不夸张的说,都可以吹嘘一句:咱和公子是有着同窗之谊的。 而这些人里面若是有人稍微有一些才能,也定然会被委以重用,毕竟可靠啊! 有时候能力其次,关键是忠心。 关键就算是能力,也不一定差啊!李善长可是明白大帅的意思,这给这些孩童稚子授课的老师都是顶尖高手,就比如邓愈,在火器方面,能找到一个比他还有发言权的? 平常人家的子弟哪有这样的机会和平台? 这起步就比一般人高出了太多太多,要是这样都输了,那也是真没脸了! “公子可是有什么想法?”李善长轻抚胡须,询问了一句。 在李善长看来,朱标年纪还小,年少贪玩,那是应该的。若是朱标在这上面提出了什么要求,李善长觉得,若是不太过分,那他也就答应了! 朱标此刻看着李善长,眼中放光,果然是老李你懂我啊! 朱标还记得抓周礼上,也是李善长出言,让老朱放下自己,让自己择选的。 “那个……”朱标略微犹豫,就道:“李叔,我觉得首先一点便是每日应当稍作训练,增强体魄。” 李善长皱了皱眉,而朱标则是立即补充道:“李叔,开办蒙学,其最核心便是在于读书,以此培养人才。” “然若无强健体魄,纵然满腹学问,又有何益?若是多灾多病,只怕倒是反倒误事,那今日府学投入岂不是功亏一篑?” 而邓愈站在一旁,亦是道:“先生,这些娃儿也并非定要为官为吏,若是从军,这体质弱了,也是不行……” 朱标十分欣赏的看着邓愈,邓愈这时候的补刀是相当的精妙。 而邓愈对此则是不以为然,他若是没听见也就罢了,可是既然听见了,他自然也要为军中争取权益。 更何况,那其中可有着不少的遗孤,算起来和军中不少老兄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怎能随意拱手让人? 而邓愈也是说的有些顺嘴了,有些兴奋道:“依我看,这娃儿就要从小开始,这军中一些规矩咱觉得应该用在其中,也是为了磨砺其精神,锻炼其体魄。” 李善长有些无言,不过邓愈说的也是有道理,旋即点了点头,显然是应承了此事。 朱标心中也是有着几分欢喜,这第一点,似乎很容易就达成了! 朱标想了想,继续道:“李叔,我听说你和邓叔到时候都要去授课,这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这个……”邓愈和李善长都迟疑了起来,的确是这样的,就他们两个人,去教授一些稚子小儿,这不是开玩笑的么?的确算是大材小用。 李善长缓缓道:“公子,这是大帅要求的……” 朱标则是道:“李叔,我没让你违反我爹的意思,我想的是你们要不分一些级别,比如我邓叔,那对于火器是了如指掌,但我沐英哥哥肯定是有所不如的,可我沐英哥哥教授一些学童断然是没有问题的,等从沐英哥哥那边学完了之后,再转到邓叔那里学习,这是不是事半功倍?” 李善长吃惊的看着朱标,实际上他也有些烦恼,别的不说,单单是那些适龄的遗孤,不说多少,几千总是有的。 再加上这文臣武将的孩子,人数又要加上一些,这么多人,不好弄啊! 尤其是授课,那就更不容易了! 这乡间的私塾先生,也不过带十几二十个孩子,多的,也就三四十,差距实在太大。 第三十三章 分类 是故,这人手方面也是令李善长好一阵头疼。 朱标只是单纯的举了一个例子,可是李善长是何等的聪明,立即就能够举一反三。 一个邓愈难找,那找几个沐英不难?沐英不好找,那再找几十个略微逊色沐英的不难? 反正这些稚子有些连字都还没认全,这个时候,让邓愈去教那不是白瞎了么? 换个水平和能力次一点的去,也行。 而这时候,朱标又在一旁幽幽道:“李叔,这老师要分配,这学童是不是也该分一分?” 李善长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对啊,既然老师要按照不同的层次进行分类,那学童不也应该分类么? 这其中一些学童都已经十岁乃至于十二岁了,早就过了蒙学的年纪,可如今仍在学习当中,让他们重来一遍这不是浪费了么? 的确,是该分类。 那些乡野的私塾先生带二三十名学生那是无妨,就算是混在一起,也是无碍。反正总归是人数就那么多,忙的过来。 可现在他要管的是上千名稚子孩童,这上千个孩童还不能出一点问题,不然他可就惨了! 那些遗孤身份极其特殊,有一个出事,就等于捅了一个马蜂窝,而剩下那些文臣武将的孩子,又有哪一个是好惹的? 是故,必须要先定个章程,而首先要做的,就是分类。 这人数缩小下来,也就好管了! 看着李善长的神情,朱标就知道自己说到这儿就差不多了,李善长这等聪明人,稍微给个方向,他自己就能将剩下的找补齐全。 到了此刻,朱标很满意,与李善长目前的交流还算是顺利,不过朱标也知道这些还不能算是重点。 不知道当真正触及到核心的时候,李善长会是什么反应。 “李叔,不知道这府学打算教授一些什么?” 面对朱标这个问题,李善长也是一阵沉默,说实话,这个问题他还没有细想。 废话,这前脚老朱刚刚交待下来,后脚朱标就来了,这也没给他时间想啊! “这个……”李善长略微迟疑,道:“这教授的刚开始当是一些蒙学识字的内容,应该是百家姓,千字文一类的,稍后也该是四书五经之类的,等稍长一些,便该是古史典籍一类,其余的,应当辅以一些其他知识……” 李善长说着,也是看了看邓愈,他说的这些,也算是中规中矩,不过考虑到邓愈还站在旁边,所以又增加了一些。 “……” 朱标有些无语了,这要是教这些,我他么费这么多功夫干什么?回家直接躺着不好么? 幸好自己问了,这要是不问,这回头朱标看到一堆学童在哪儿摇头晃脑的背四书五经,那他真该傻眼了! 而邓愈则是没太大的感受,他又不准备主要干这行的。 说实在话,让他去前线干仗,邓愈积极性肯定比这个来的高。 “李叔,若是这样的话,那我爹优选才能出众者又有什么意义?”朱标脸上露出一抹难色,道:“李叔,恕我直言,此事李叔应当再想的周全一些。” 李善长愣了一下,方才他不过是随口一说,不过目前看样子朱标好像还真的有一些想法。 “公子有话不妨直言。”李善长也是呵呵笑着。 “李叔,我问一句,你自忖自身学问与宋濂相比如何?”朱标这一刻也是直呼其名了,反正宋濂也不在这儿,而且,宋濂又请辞了,已经不算自己老师了。 “那个……”李善长也是有些犹豫,正想着谦虚一番,而朱标此刻已经脱口而出。 “李叔,单论学问,对于四书五经这等典籍,李叔你肯定是不如宋濂的,不然的话我爹就该让你做我老师了!” 你可真直接。 李善长也是有些尴尬,这小孩子都是这么说话无所顾忌的吗? 而朱标则是继续道:“若是考科举,宋濂他起码能考一个状元,李叔的话,能考个举人算不错了!” “……” 李善长颇有些无语的看着朱标,你小子会不会说话? 搞得我好想比宋濂差很多一样? 好,单论起来,李善长觉得,自己还真考不过宋濂。宋濂要真去考科举,就算考不中状元,考一个进士还是手拿把攥的。而自己,别提了,说出来丢人。 而一旁邓愈听着也是憨憨直笑,李善长眼睛连忙瞪过去,邓愈也是连忙止住了笑声。 朱标继续道:“可是,李叔,你的才能如今众所周知,转运粮草,供给前线,未曾有过延误,在后方安抚百姓,可谓是功莫大焉,这其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李善长听完,也是微微颔首,这说的是我吗? 好像是的,我就是这么牛逼。 别人说这话都没这效果,因为那八成是阿谀奉承之词,可是朱标不一样,他既是大帅之子,也是一个六岁的孩童,小孩会撒谎吗? 肯定不会。 “若是让宋濂来顶替李叔你……”朱标略微迟疑,不再说话。 可是就算不说,一旁的邓愈此刻都知道了,让宋濂顶替李善长,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到了打仗的时候,还不得是一团乱麻? 那个时候,还打仗,打个屁。 “是故,这学府培养出的孩童,皆是要如同李叔你这般拥有经天纬地之才能,当然,那些孩童,就算穷其一生,只怕也难抵李叔你万分之一,可就算是万分之一,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受用不尽,对于一国来说,也是莫大的幸事。” 李善长此刻眉毛上扬,看着朱标越来越觉得顺眼。 邓愈在一旁刚想说些什么,朱标已经赶忙道:“这文臣表率自然是李叔,而这孩童若是从军,这表率自然是邓叔你,邓叔你有万夫不当之勇……” 一番话,也是说的邓愈有些发飘,这小子,会说话。 李善长此刻则是笑吟吟的看着朱标,他已经感受出来了,大帅这位公子聪明非凡,早智的很,决不能将他同一般的孩童一样等闲视之。 第三十四章 百年大工程 李善长这一刻也是有些感觉了! 邓愈没感觉,那是武人心大,一贯的不喜欢算计,许多事情都是当面锣对面鼓的弄的明明白白。 当然,也不能因此就认为邓愈真的没脑子,要是被邓愈抓到了你打算坑他,呵呵,那就等死,谁来都不好使。 李善长已经感觉到自己在被朱标诱导,而朱标,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孩童,就有如此智慧,这令李善长不得不慎重。 若是朱标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李善长不会太过在意,毕竟这世界上天才很多,早智的孩童虽说不多,但总归还是有的,不值得大惊小怪。 毕竟,一个人尚处于幼年之时,还看不出什么,有种的能一直天才到最后,将自身的天赋转化为实力,那才算是厉害。 可是,朱标的地位特殊,他是大帅的嫡长子,如果不出意外,那么朱标展现出如此智慧,并且一直保持下去,就非常可怕了。 当然,这对于自己来说或许是好事,李善长想的明白,倒向朱文正那肯定是没有前途的。毕竟侄子总归是没有儿子亲的。 眼前朱标,或许可以是自己提前下注的对象。 这一点,明眼人都看得清楚,也就朱文正,现在还看不清楚状况。 “那依公子来看,应当如何?”李善长略微沉吟,然后询问。 朱标挠了挠头,道:“书上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其中科目应当包含算术、天文、地理、历史、医学,武器制造,步兵操列等等,务求广博。” 李善长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朱标口气还真大。 随便说说都已经有了这么多门科目,这要真弄起来,还不是包罗万象? “公子,这么多科目,恐怕那些学童一时之间难以接受?”邓愈在一旁也是皱眉道。 李善长点了点头,道:“所谓贪多嚼不烂,如此之多,最后恐怕也是误人子弟……” 朱标笑了笑,道:“谁说都要学的,前期可以教授一些基础知识,然后再由学童各自选择便是,当然,这基础知识也要通过科目的考核,才能选择对应的科目。” 李善长明白了,这先期教授的都是一些基础的,只有基础过关了,才可以去选择学习这门科目之后的内容。 李善长觉得这样做极好,若是基础都不过关,那还学什么?之后继续学也不过是浪费钱财。 “另外,这学府乃是府库投入,这一些学员若是长久赖在那里,岂非不美?”朱标想了想道:“李叔,我觉得应当设置年限,在规定时间内需要完成相关科目的学习……” 朱标说起这些,头头是道,毕竟也是在后世经历过正规教育的,而这其中很多点子,就是汲取后世的制度改革而来。 李善长觉得朱标这一点说的甚好,这往常民间,有些人考科举,考到七老八十的也大有人在。 这要是放在学府怎么行?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就算是遗孤子弟也不行,府库掏钱,不是为了培养蛀虫和废物的。 到了年限,就得滚蛋,这个建议李善长就觉得非常好。 此刻,朱标想了想,又道:“李叔,这教材?” 李善长这一刻也是有些傻了,要按照朱标这思路,这往常那些教材哪能用? 前期的百家姓,千字文还能勉强对付,可后面学习到天文地理,算术等等这些东西,从哪儿弄教材? 这没教材,岂不是如同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这怎么行? 李善长倒吸了一口气,涉及如此多的科目,这是一个大工程啊! “公子,这是不是可以用一些古史典籍顶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善长自己都有些怀疑了。 朱标立即道:“李叔,这古史典籍也并非没有错漏,《商君书》说:治国不一道,变国不法古。今人未必不如古人,这古人也不一定远甚今人,况且,有些东西古人也并非一定有的,就比如火器,在秦汉之时有吗?” 说着,朱标看向了邓愈,邓愈也是露出有些自豪的神情。 李善长愣住了,《商君书》这种东西朱标是怎么看到的? 就在李善长还在愣神的时候,朱标又道:“这编纂出来的教材,还是需要结合当下,符合当前的实际情况。” “可是这人力物力……”李善长有些傻了,历来修书都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啊,要投入进去的黄金白银不计其数,岂是说说那么容易的? 朱标立即道:“又不是要求将所有的知识编入其中,只是择选一些基础的,涵盖面广博的,最为重要一点就是这其中不能有错漏……” 听到了这里,李善长惊了,这完全是一个浩大的系列工程。 几乎可以说是环环相扣,老师要分级,学童要分级,现在教材也需要分级,每一级都要相互对应,交错在一起。 一想到这些,李善长都有些头皮发麻了。 说一句这是一个百年的工程丝毫不夸张。 而朱标要建立的就是一个百年工程,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教育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收获到累累果实的,需要不间断的投入与发展,最后,才能产出诱人的果实。 邓愈听完了这些,当这些全都联系在一起的时候,蓦然才发现这个小小的蒙学计划有多么的惊人。 实在是太可怕了! 要是这件事真的能够做到最后,那必然是一件天大的创举。 李善长心中惊叹之后迅速的冷静下来,他开始细细的思索,他本就是学法家学说出身,对于这些,他熟。 首先就是需要一个核心的框架,将这些综合起来,然后再进行拆分,各部按步就序的完成所有的操作,就能够完美运转。 在管后勤这上面,他也是这么干的。 这就和搭房子一样,先将主体框架搭建起来,剩下的条条框框,也就显得不那么难了! 不过,搭建这个框架的人,需要卓远的目光,非凡的才能,一般人,根本没资格完成这样的工作。 这也就是朱标一定要拉上李善长的原因了。 第三十五章 拿主意 不说朱标自己能不能做好,规划出一个如此宏伟的教育工程出来。纯粹就是他来做这样的事,还不得累的吐血? 这李善长就在眼前,干嘛不用?自己提纲挈领的说一遍,相信李善长就能懂自己的意思,而且,说不定这李善长做的会比自己更好。 既然如此,自己劳心劳力操这份心干嘛? 保持一个愉悦的生活状态,争取活个一百岁,这就是朱标最大的理想。 而且,现在他才不过六岁,一上来就搞这么大的教育工程,这让别人怎么看他? 现在的他只是表露出些许智慧,让人以为他是早智,可真要他来筹划一切,那他在别人眼中,就是妖怪了! 这是一个六岁小孩能干出的事儿? 这风头,出不得,还是先稳一手。 李善长兴致勃勃的开始规划整个学府的教育大纲,当快要写完的时候,朝外面一瞅,天都已经快要黑了! 这教育大纲才不过写了一点,可以说还是相当的粗糙。 若真是细化下去,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李善长立即带着自己刚刚写好的这些去找老朱,这刚开头,框架一定不能搭错,所以,这需要和朱元璋商议妥当才能继续接下来的事宜。 不然的话,费心费力搞出来的那么多东西,结果从根子上被老朱给否了,那不是瞎耽误工夫么? 费时费力不说,到了老朱那儿还讨不得好处,这样的蠢事,李善长才不会干。 后续和老朱商议的事情还有许多,总归是要一件一件来。 殿中,李善长还是一条一条的向老朱汇报,而老朱起先听着还好,虽说这李善长精明能干,可距离上午开完会才短短几个时辰,这李善长根本不会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再怎么精明能干,那也是发挥不出来的。 就这么半天功夫,你李善长还能弄出花来? 可越听,老朱越是心惊,到了最后,老朱脸都绿了! 这他么的得花多少钱? 这自己还得养兵马呢,陈友谅在上游虎视眈眈,张士诚那货虽然胸无大志,但也绝对不是个善茬。 这时候将钱投进去,那是连个响都听不见的。 可能目测还远远不够。 上午还想着自己要是张士诚或是陈友谅,那自己就把这开销包圆了。现在看来,按照李善长这么来,张士诚和陈友谅也顶不住。 这他么的完全就是一个国家级别的战略方案,除非自己一统天下了,不然想都不要想了! “先生,这个……”老朱脸色也是有些发黑,道:“先生,你有没有算过按照这般布置下去,需要花费多少钱?” “咱还要留着府库里的银钱打造军械,招兵买马呢!” 这计划老朱听来是挺好的,可是,就是于此时来说,不合时宜。 这未来的事儿也要有未来对不对?自己要是被陈友谅给灭了,这计划多好听都没用。 李善长也是干咳一声,他自然知道眼下的重心还是积攒力量对付陈友谅,可是,这不是照着你儿子的意思弄出来的么? 李善长有些尴尬道:“大帅,我也知道此事过于重大,这其中的确需要花费不少银两,可依照臣的估算,刚开始的时候,投入的银两并不算多,仅是一些孩童蒙学之用,花不了多少……” “而到了后面,说不定到时候大帅都已经扫平陈友谅,灭了张士诚,大帅还怕没有银两投入其中么?” “臣还是请大帅三思。” 你咋想的这么美?这还没打败陈友谅和张士诚呢,你这儿都已经计划上了? 老朱闷闷的点了一下头,道:“善长,这事儿咱得好好想一想,等咱想明白了,再说。” 说着,老朱就一脸沉重的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而李善长望着朱元璋离去的背影,眼中露出自信的神采,他相信自家的这位大帅一定会答应的。 就如同当年,自己初来投靠,请求朱元璋将当时粮仓中的一半粮食分给百姓,当时老朱也非常的犹豫。 因为那粮仓中的粮食原本是打算用来征召兵马的,可是想了一夜之后,老朱还是将粮仓中的粮食全都分发给了百姓。 由此,他才认定朱元璋是他这辈子都要追随的人。 从这么一件事,他看出了朱元璋高瞻远瞩,心中藏着的抱负远远不是当初那一小座城池所能承载的。 这样的明主,才值得他效忠。 而老朱回到了府邸,略微洗漱之后就蜷缩在了床上,辗转反侧。 马氏端了一碗鸭血汤走了进来,见有人来,老朱立即坐起身来,望着马氏,老朱也是忙道:“妹子,你怎么来了?” 马氏笑道:“我看你回来之后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这晚饭也没吃几口,这不做了一碗鸭血汤就给你送过来了。” “还是咱妹子好。”老朱端过那一碗鸭血汤急忙吃了起来。 “重八,说说看,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难处了?”马氏轻声询问。 “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咱?你就别瞎操心了!”老朱一边吃着鸭血汤,一边义正言辞的拒绝。 马氏笑道:“重八,咱们夫妻这么多年,你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了我?不管你有什么难处,咱们夫妻都一起担着,我给你拿个主意也是好的。”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还给我拿主意?”老朱一脸不屑。 “怎么,瞧不起我?”马氏也是有些恼了,道:“当年你做行僧的时候,我就熟读诗书,后来你在外带兵打仗,我就通读历史,你会的还不一定有我多呢!” 老朱脸色也是有些讪讪,将碗放在桌上,然后将事情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马氏脸上也是露出一抹凝重的神色,到了此刻,她才明白为何自己的丈夫回来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了。 这事情,的确难决断的很。 片刻之后,马氏道:“重八,这事儿咱得办。这投入虽说不小,可是这产出最后也必定惊人。” “妹子,你认为这事儿可办?” “可办。” 得到马氏确定的回答,老朱也是点了点头道:“这事儿要是能办成了,这以后咱标儿也就不愁了!” “起码在人才这一块儿,他可是比咱幸运多了!” 第三十六章 浙东好友(感谢悼武华夏,维度坍塌和寸金笑道的打赏,加更一章) 应天城内,一辆马车缓缓行驶,最终停在了一座府邸前。 马车旁的伙计立即上前敲了敲门,略微等待了一会儿之后,一人探头出来,伙计立即拱手拜道:“吾家主人特来拜访老友,还请通传一声。” 门房朝外头看了看,道:“你家主人是?” “刘基刘伯温。” “还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禀我家主人。”门房亦是不敢怠慢丝毫,刘伯温的大名如今在这应天城内还是有些名堂的。 前些时候,和陈友谅大战之前,据说这刘伯温当堂表态说凡是打算投降的和求和的,都应该斩首示众。 当真是一个十足的杀胚,没有半分读书人的风范。 片刻之后,门房将大门打开,谦恭的来到了刘基马车旁,道:“还望先生恕罪,我家主人身体不适,不能亲自前来迎接,还请不要见怪。” 刘基走下了马车,并未多说什么,径直往里走去。 走了一会儿之后,刘基被带到了一处卧房之中,刚一进去,就看见宋濂趴在那儿直哼哼。 刘基见着这一幕,也是嘴角有些抽搐,看这样子,好惨。 “潜溪兄,你怎么搞成了这幅样子?”刘基见状,心中也是有些不忍和心疼。 他和宋濂素来是好友,同在浙东,说起来也有着一份同乡之谊。 宋濂听到这话,也是费力的朝刘基看了一眼,“原来是伯温呐,快坐……”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一阵“噗噗”的声音,紧接着宋濂有气无力的喊道:“快扶我起来。” 当即,两三人搀着宋濂坐在了马桶上面。 刘基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未曾想到,自己这老友居然到了如此地步,真是惨不忍睹。 这一天拉下来,估摸着胆汁都快拉出来了,这腿肚子,看样子,都已经有些抽筋了! 又费了许久功夫,宋濂才趴回了床上,刘基道:“潜溪兄,你这教个公子,怎么就弄成了这样?” “唉,别提了!”宋濂也是有些心伤,这没教成不说,还被暴打了一顿,被打了一顿也就算了,还被人下了泻药,窜了一天稀,真惨! 自己在这老友面前,都快没脸了! “那个……这是你递上去的辞呈,大帅批下来了,让我转交给你。”刘基也是无奈,本来他也不想在自己老友心上再扎上一刀,可是,这大帅交待下来的这件事也要办完不是? “什么?大帅准了?”宋濂惊呆了! 本来他上辞呈,只是以此想要大帅好好管教一番自己的子嗣,谁知道还真就准了! 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止如此,今日上午大帅召集众人,商量着办学府的事情……” 宋濂也是一愣,道:“学府不是办好了么?就在这鸡鸣山下?” “唉,这一次不一样的。”刘伯温叹息一声,继续道:“大帅要求将所有的遗孤已经这些文臣武将的子嗣都送到这学府之中一同蒙学,除此以外,这教授的内容似乎也有了变化,据说是从全军抽调才能出众者担任老师……” “而大帅的嫡子,也会进入其中一同学习。” 刘伯温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推,基本上将今日上午朝会的情形说了一遍,宋濂听得是目瞪口呆。 这时间没过多长? 怎么突然间就起了一个这么大的波澜?实在是太可怕了! 宋濂望着刘基,道:“那个……伯温,这是不是说以后我那边的学府就废了?” 刘伯温点了点头,道:“基本上可以这么说。” 的确,这学府要是办起来了,还会有人到宋濂这边的学府么?不会的,就算是现在处于学府的学生,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最终都要被合并进去的。 而还不是学府的那些学童,大帅都已经开口的情况下,只能遵循大帅的命令,将自己的孩子送到新办的学府之中。 而且,这送到新办的学府之中也不是什么坏事,首先这老师大帅已经说了,要抽调才能出众者,其次大帅的嫡子也在其中,这要是和朱标混的关系好,这以后岂不是飞黄腾达? “那些武夫会教学生么?”宋濂这一刻也是有些闷闷不乐。 刘基赶忙道:“潜溪兄,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千万不可在外面说,若是被那些人知道了,少不得惹出一些麻烦。” 刘基这话一说,宋濂心中更加郁闷,的确,这要是被那些武夫知晓了,肯定是又要闹将起来。 这些武人个个都是滚刀肉,和大帅关系又十分亲近,要真打你一顿,顶多事后被大帅斥责一顿,其他的,鸟事都没有。 “潜溪兄,你放心,凭你的才能,大帅不会对你弃之不用的,咱们还是要谋求以后的长远打算。” “伯温,我若是教一教学生还行,可是这出谋划策并非我所长,如今就连教学生这个差事也快被人给抢了,这我还有什么用处?” 刘基轻笑一声,道:“潜溪兄,你过于谦虚了!” “首先那些人未必如同潜溪兄你这般教学生耐得住性子,他们也未必能够教得好,这最后说不定还是要依靠潜溪兄你。” “其次,潜溪兄你在士林之中声名远播,远非一般人可比,眼下仍处于战乱之时,潜溪兄你的才能无法发挥,若是天下平定之后,这要得着潜溪兄你的地方还多着呢!” 听刘伯温这么一说,宋濂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的确,自己声名在外,还怕没有人请自己么?唯一有些可惜的就是世子老师这个职位。 太可惜了啊! “伯温,那依你看大帅嫡子老师这个位置?”宋濂知道刘基一向主意多,这自己得多问问他怎么办。 刘伯温缓缓道:“潜溪兄,咱们这位大帅心思深不可测,令人捉摸不透。依我看这事儿还得先缓一缓,千万不可着急,若是操之过急,反倒是会弄巧成拙,令大帅起了疑心,到那时,就回天无术了!” “好,伯温,听你的。”宋濂重重点了点头。 第三十七章 沐英归来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朱标来说又趋于平常。 或者来说,这是他最后为数不多能够无拘无束的日子了,到了明年府学开办,他就必须要去蒙学…… 外面事情纷纷扰扰,朱标皆是不关心,偶尔朱标也就跑到李善长那边串串门,看一下学府的进展如何。 说实话,看到李善长制定出来的那一份教育大纲的时候,朱标都惊了! 这份大纲相当的完善,甚至来说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出彩的多,自己只不过稍微提了几个建议,可在李善长这里,却演变出了诸多变化。 果然不愧是大明开国第一文臣。 这要是没两把刷子,还真坐不稳这个位置,这古人,还真小视不得。 朱标彻底放心了,这自己老爹手下有这么多的能人,自己完全不需要亲力亲为,要干啥,说一句就好了。 这活的多舒服。 背靠老朱这棵大树好乘凉啊! “二弟,这可是最后一根了!”朱标将一根冰糖葫芦交给朱樉。颇为认真的说道。 “大哥,你没骗我?”朱樉好奇的看着自己这位大哥。 “真没了!”朱标两手一摊。 “那个……大哥,你就没留什么存货?”朱樉还是有些不相信。 “老二啊,你大哥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么?再说了,这从十月份开始,到现在,你吃这冰糖葫芦吃了起码有一两百串了,这我有多少存货你还不清楚?” “好像也是。”朱樉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一名稚童跑到朱标面前,气喘吁吁道:“那个……沐英哥哥他回来了!” “标哥,你答应我的……”那名孩童话还未说完,朱标瞬间就从怀中掏出一串冰糖葫芦,塞到他的手中,然后一溜烟跑了。 朱樉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一切,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朱标早已经跑远了! “大哥,你又骗我!” 朱标听见背后近乎歇斯底里的狂吼,也是无奈的擦了擦汗,老二啊,我是真不想骗你的…… 朱标直接回了府邸,此刻,老朱正在书房和沐英见面。 听到沐英带回来了七八个名医,老朱也是有些兴奋了! 沐英这小子办事果然靠谱,出去了虽说有一个多月,可是这回来的时候,收获也是颇丰。 随沐英回来的可不只是这七八个名医,沐英还将这些人的徒弟,以及他们家里的东西,一应的都打包带了回来,也因此耽误了一些时间。 不过这都是值得的。 显然,帮这些人搬了家,这以后这些人也是不好回去的。除非天下大定,那时候他们回不回去也是无妨了! 现在他们回去,沐英还真怕方国珍这种人直接将人给扣下,毕竟,这货和陈友谅一个德行,仁义道德什么的,在他眼里就是狗屁。 对百姓也是残暴的很,说起来这一次能顺利的将这些名医请过来,还多亏方国珍。 这老朱如今来说也是名声在外,谁都知道应天有个朱元璋,对待百姓好得很。 也许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好,可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老朱和方国珍这货放在一起,说老朱对待老百姓好,那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全靠同行衬托啊! 沐英一说帮这些名医搬家,这些名医立即就感动的稀里哗啦的,本来还担心自己走了,有可能连累家小,这下好了,一家人组团来应天了。 “沐英,干的不错。”老朱也是夸奖了一句,沐英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在老朱面前,沐英也没那么拘束,道:“义父,这一次孩儿能够顺利将这些名医请回来,还是多亏了戴原礼戴先生。” “哦?”老朱听沐英这么一说,也是来了兴致。 沐英立即详细叙述起整个事情的经过来,道:“当日,我奉义父之命前往浙江一带寻找名医,找到了戴原礼先生。” “我表达来意之后,戴原礼先生立即答应,并且要向我引荐他的那些师兄弟,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是随孩儿连日奔波,他们之中有些人故土难离,不想离开,还是戴先生帮助孩儿在一旁一同劝说,才令他的师兄弟一同前来。” “他们的老师好像是叫朱丹溪是?”老朱也是有些不确定,不过他对此也有几分印象。 沐英点了点头,道:“是的,义父,就在前两年,丹溪先生已经去世了,不然的话,此次说不定咱们还能将这位老先生一同请过来。” “虽说丹溪先生过世了,可是他的这些弟子跟在丹溪先生身边多年,已经深得丹溪先生之真传,而且,这些弟子已经出徒,各自开了医馆,在坊间,也是颇有声名。” 听到这些,老朱也是越发的开心,然后郑重道:“沐英,这些老先生的住处都已经安排好了?” “义父放心,孩儿都已经安排妥当。” 老朱点了点头,又道:“这些名医他们之中有些人年岁大了,这应天如今又到了冬天,有些湿寒,要给他们多添一些床被和木炭,还有,切记要注意通风,这炭气也是一大害,要万分小心。” “若是有什么要支用的,尽管去善长那边支取,不可慢待了这些人。” “孩儿都明白,请义父放心。”沐英也是直点头。 两人正交谈着,朱标已经走进了书房,听着二人的话语,朱标也是偷笑,咱爹还是有眼光的,这些名医请过来,有着极大的用处。 对老朱那些,那些伤兵能恢复,这上过战场的老兵可比新兵有用的多。现在自己打仗,那是难免的,一场仗下来,别说底层的那些小兵,就算是他朱元璋的一些老兄弟,也不见得就一定能活下来。 这要是战死了,还好,怕就怕受伤之后,军医医术不精,那死的就太冤枉了! 朱标则是想到这些名医在这里,那咱这小命也是有了极大的保障。 想到这儿,朱标急忙跑了过去,而沐英也是脸上露出笑容,蹲了下来,顺势抱住了朱标,然后起身将朱标抱在了怀里。 第三十八章 冬日的温暖 “沐英哥哥。”朱标乖巧的叫了一声。 而沐英将朱标抱在怀里,然后直接在朱标脸上亲了一口。 老朱看着这兄弟两人如此亲密,也很是开怀。这很好,有着沐英这位义兄的照顾,朱标未来的路将会顺畅很多。 “沐英,大海那边怎么说?”老朱也没有避讳朱标,直接询问道。 沐英也知道老朱的意思,问的就是胡大海一事,连忙道:“大帅,我将胡三舍的事情都和胡叔叔说过了,胡叔叔当时很是生气,并且要我转告义父,胡三舍虽是他的儿子,可他触犯军令,理应接受惩戒,就算是杀了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如今大帅不杀他,他作为父亲感到很是愧疚,说这一次回来之后定会对胡三舍严加管教,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老朱笑了笑,胡大海跟着他也有许多年了,他说的这些老朱相信,至于说要对胡三舍严加管教,这一点老朱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毕竟,偏爱自己的子嗣很是正常,临了到下手了,舍不得了,也是人之常情。 要是平常胡大海真的对胡三舍严加管教,也不至于闹出这件事。当然,这也不能全怪胡大海,说起来他这个大帅还是有些责任的,这胡大海常常在外领兵打仗,一年到头能回来也没有几次,这顾不到自己的儿子也很正常。 不过老朱还是希望胡大海能够管一管胡三舍,这次这件事就权当是个教训,要是再有下一次,他这个做大帅的,也不好再饶过胡三舍。 这到了年关了,老朱也想着将自己的那些老兄弟都叫到一起,一方面是因为击败陈友谅之后,自己派人出兵扩大地盘,已经差不多到了末尾。 各方人马都纷纷发来了捷报,这地盘扩大到这一步已经差不多了,再大的话,现在的后勤也跟不上,这饭还是要一口一口吃。 既然都打了胜仗,老朱这庆功宴就要先预备下了。 除此以外,这蒙学的事情也该和自己这些老兄弟商量商量,当日虽然邓愈表了态,但毕竟不能代表所有人。 老朱还不想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和自己这些过命的兄弟弄出嫌隙。 要是真不愿,老朱也想好了,那此事暂且作罢,这学府之中只培养遗孤也不是不可以的。 “好了,你们兄弟俩暂且去玩。”老朱看着沐英,笑道:“沐英,这一次你前前后后也跑了一个多月,接下来的几天你就好好的休息休息,咱给你放假。” “多谢义父。” “标儿,晚上记得早点回来,不要在外面贪玩。”见朱标和沐英二人将要离开,老朱又仔细叮嘱了一句。 “标弟,我这刚回来,还没见过义母,去找义母好不好?”牵着朱标的小手,沐英耐心道。 朱标点了点头。 来到后面,只见马氏招呼着一群妇女忙活着,见到沐英来了,马氏便领着沐英来到了一处堂屋之中。 沐英见状,也是立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马氏笑了笑,道:“沐英,你这一个月在外奔波,着实辛苦了!” “儿没事。”沐英憨憨的笑着。 “玉儿,去把我给沐英做的那件衣服拿过来,给他试试。” “娘,我不用……”沐英还想着推辞一番。 而马氏也是叹了一口气,道:“这快要到年关了,也该做一件新衣裳穿,我既然收了你做义子,断然不能亏了你们。” 见玉儿拿来了新衣,马氏也不废话,道:“快穿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的话,我再改。” 沐英憨憨笑道:“义母,儿衣服的尺寸你早已烂熟于心,怎么可能不合适?” 摸着那件衣服,沐英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自己早年丧父丧母,家境贫寒,一路颠沛流离,也是有幸,八岁那年被义父义母收留,且从来没有将他当做外人看待,义母教他读书识字,而义父虽说忙碌,可有时候也会抽出些许时间,教他带兵打仗…… 一路走来,他感念老朱夫妇对他的照顾。 一想到这些,沐英就有些热泪盈眶,马氏见沐英无端端的眼睛有些红了,也是有些惊讶,忙道:“沐英,是不是这衣服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哪里不满意的话我来改。” “没有,没有。”沐英听到这话,也是连忙道:“义母,是儿方才想到过去一些事情了,心中有些感慨罢了!” “义母,放心,我没事的。”沐英脸上露出笑意,道:“义母,我这就换上衣服,你看看。” 果然,当穿上了新衣,极为合身,没有半分不适,望着这一幕,马氏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而在一旁的朱标也在扒拉着,突然间,他翻到了一件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衣裳,忙道:“娘,这是你为我做的新衣么?” 朱标二话没说,就已经套在了自己身上,道:“娘,你这衣服好像给我做大了呀!” 朱标心中疑惑,一方面,以前马氏从来没有这么早为他做过衣服,而另外一方面,这衣服虽说差不多,可是这尺寸似乎有些不对。 自己没这么高,也没这么胖啊! 马氏也是笑了,“那衣服不是为你做的,是你徐叔叔他家那小子的。待会儿就要给他送过去。” 得,害我白高兴这么一场。 朱标有些失落。 见朱标低下了头颅,马氏心中也是有些无奈,若是别人家的孩子此刻定然会哭闹,但朱标从来不会,他远比一般的同龄的人,要懂事的多。 可也正因为如此,让马氏心中更是有些内疚,她并非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只是有所选择罢了! 毕竟朱标远远比大多数的孩子幸福的多,那些遗孤的孩子,他们的父亲,兄长或是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又或者是常年在外征战,一年也回不来几回,每次刚刚回来,又急匆匆的走了,他们的孩子谁来疼爱? 若是她这个做大帅夫人的,都不做些什么,那这些孩子也太可怜了! 对于那些孩子来说,这件冬日里的衣服,或许就是温暖。 第三十九章 烧鹅 “标儿……” 马氏望着朱标,有些心疼,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沐英见状,急忙道:“义母,你做的这些衣服可真漂亮……” 夸赞了一句之后,沐英立即道:“义母,这些衣服我帮你送去?” 马氏想了想道:“那你军中的事务……” “义母放心,义父说我这跑了一个多月,给我放了几天假,军中事务义父不会安排给我的……” “那个……娘,我能不能陪着沐英哥哥一起去?” 见朱标又恢复了常态,马氏笑了笑,认为朱标终归是小孩子,上一刻失落无比,下一刻又笑容满面那也是正常的。 而朱标则是想得通,说马氏不疼爱自己,那绝对是睁眼说瞎话,眼前马氏这样做,终归还是为了自己的丈夫,甚至来说为了他这个儿子。 给了那些将帅恩德,那些将帅如何不感动? 在朱标这里也许只是一件小小的衣服,可是在那些将校,遗孤家属眼中,寒冬腊月,这样的一份礼物不同寻常。 起码透着一股人味儿。 马氏脸上露出笑容,道:“既然这样,你们兄弟俩一起去,这衣服是谁的,上面我名字已经标好了,你们去发给他们就是了!” “走喽,发衣服去喽!”朱标笑着蹦着离开,然后回头看着沐英还杵在那里,叫道:“沐英哥哥,你快点!” 沐英也是急忙跟上,带着朱标,朝着应天城中各处奔去。 应天城,朱标路熟,而且他记性很好,几乎没多走什么冤枉路,这车上的衣服,只不过个把时辰,就已经发掉了大半。 此时,沐英和朱标来到了一处府宅之中,还没进去,一个小胖墩探头探脑的看向他二人。 “你们是谁?”小胖墩脆生生问道。 那眼中就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好像在说你们别想骗我…… “他是我徐叔的儿子?”朱标疑惑地目光看向了沐英。 眼前这个小孩儿,长的的确是比自己高一点,也比自己胖一点,应该来说不能用胖,而是壮。 看来这小子营养挺足啊! 沐英点了点头,他对此倒是有些印象,不过由于在军中的缘故,他也很忙,见这个小胖墩倒是见得不多。 沐英大咧咧问道:“你娘呢?” “我娘在后厨给我做好吃的,你们问这个干嘛?”瞧着二人,小胖墩一脸警惕的看着二人。 这不会又是一个吃货?还是说硬生生的被他娘硬生生的逼成一个吃货? 朱标心里也是直打鼓,听到小胖墩的回话,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家的老二朱樉。 “等着。”朱标说了一句,然后就从车上打开了一个箱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套衣服,笑道:“这是我娘给你做的。” “怎么样,好看?” “是伯娘让你们来的?”瞧着那件衣服,小胖墩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 我去! 这小子这么聪明的么?朱标眼皮也是跳了跳,心中不由觉得这小胖墩在聪明程度上都快赶上自己了! 只不过一句话,就判定出了身份,这份观察力和判断力,着实不赖。 而这时,一位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小胖墩,立即道:“允恭,不许无礼,还不快见过两位哥哥。” 沐英没等小胖墩见礼,就率先一步躬身行礼,道:“拜见婶娘。” 朱标也是在一旁打招呼道:“婶娘好。” “正好我在后厨做好了饭,一起进来吃。”妇人也是眉开眼笑,尤其是看到了朱标如此有礼貌的打招呼,更是令她心中欢喜。 沐英和朱标也没有推辞,他们二人跑了这许久,说实话,也已经是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而且,这老朱和徐达是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兄弟,这份交情自然是没得说,他们来蹭顿饭也很正常。 可此刻朱标看着眼前碗中的食物有些异样。 一只烧鹅腿。 在桌子的正中央,盘子里摆放着一只烧鹅,不过烧鹅的两只腿,一只放在了朱标碗里,一只放在了徐允恭碗里。 本来放在徐允恭碗里的那只鹅腿是给沐英的,而沐英坚决推辞,才给了徐允恭。 这些倒不是什么重点,重点是朱标记得,这在野史当中记载,说徐达是因为吃了老朱赐的烧鹅这样的发物,最后病发去世的。 当然,朱标知道这完全就是扯淡。 别的不说,稍微看看历史的人都知道徐达当时住在北平,老朱在应天,这两地相距两千多里路,老朱特地让人跑一趟送一只烧鹅给他? 这莫不是有病?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烧鹅是发物,这在古今中外所有的医学典籍当中都没有这样的记载。 再者,老朱杀人,需要用这种阴险的手段么?杀胡惟庸,杀李善长,杀蓝玉,哪个不是确定了罪名,光明正大的杀? 定个谋反的罪名,你还想跑? 老朱想杀谁,这他么的就是神仙来了也挡不住,这些阴招,老朱根本都不屑用。 大明的文人,呵呵。 只能说这原本历史上的大明的文人士子都被娇惯坏了,娇惯到信口拈来,胡乱造谣都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地步。 什么老朱在徐达病重时候送烧鹅要徐达死,什么朱棣杀了方孝孺十族之类的,我可去你的,编排的是一套一套的,说的有模有样,好像就是真的一样。 而徐允恭此刻一只手抓着鹅腿,吃的满嘴流油,见朱标没有动筷子,惊讶道:“你怎么不吃啊?” “难道我娘做的烧鹅不好吃?”徐允恭看了看鹅腿,嘀咕道:“我爹最喜欢吃的就是烧鹅了,尤其是我娘做的烧鹅,这在家每隔一两天就嚷嚷着要吃的……” 朱标心中惊诧,这没想到徐达还有这样的美食爱好。 此刻妇人也是看向了朱标,见朱标没有动筷,道:“公子,可是不喜欢吃这烧鹅,公子喜欢吃什么尽管说便是,我这就让人去做……” “婶娘误会了!”朱标急忙道歉,道:“方才我不过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才未曾动筷。婶娘做的这烧鹅,虽然未曾吃过,只是看这卖相,闻这味道,就令人食指大动。” 第四十章 防冻护手油 朱标开始啃起了烧鹅腿,不得不说,这烧鹅味道的确极美。 正吃着,朱标忽然注意到了沐英的手,或许是因为沐英在外奔波了一月,如今沐英手上已经生出了冻疮。 本来在外天寒地冻尚好,可是此刻寒热交加之下,这手已经变得有些红肿。 若是平常,朱标还注意不到这些,不就是冻疮么?这自己前世冬天的时候也不知道生过多少回,当然,这东西也是相当的折磨人,一旦发作起来,奇痒难耐,简直就是痛不欲生。 可结合手中残留的烧鹅油脂,朱标想的一些别的东西。 在后世有一部电视剧叫做《聚宝盆》,讲的是沈万三发家的故事,而其中有一集正好讲到了防冻护手油,似乎正是从烧鹅店里面购买的。 朱标知道,这所谓的防冻护手油里面主要的成分就是甘油,当然也有一些其他的物质,但具体是什么,朱标也不清楚。 沐英在外奔波了一月,已经生出了冻疮,那现在那些行军打仗的将士呢?还有,现在正在加紧训练的水军士卒呢?这些水军士卒不少人可是和水打交道,在这寒冬腊月之中,这手上生出冻疮必然是不可避免的。 若是自己能弄出一款防冻护手油,那岂不是无形之中帮了自己老爹一个大忙? 不过朱标也知道,光凭眼前的烧鹅油脂肯定没啥大用,或者说作用不明显。可是,这沐英不是刚带回来一群名医么? 这要是让这些名医结合自己的思路,在这甘油里面加上一些药材,说不定就有着奇效。 想到这里,朱标看向了妇人,“婶娘,我看你的手光滑细腻,是不是有什么保养的秘方?” “还有我弟弟,这手上也没生出冻伤,是不是也涂了什么东西?”朱标说着,就一把搂住徐允恭。 妇人心中一怔,道:“公子,这我哪有什么保养的秘方,不过说起来可能是因为我经常做烧鹅的缘故,这滴落下来的油脂我常常用来擦手,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可允恭他可没这么做……”妇人说着,自己都有些怀疑了,自己方才说的八成没啥用。 可朱标心里越发确定,这油脂真的有用,徐允恭没有,那是因为三天两头的啃烧鹅,这手中都沾满了油,再加上这小子生活条件也不错,这没有生出冻疮也并不奇怪。 沐英也是惊讶的看着朱标,这平白无故的问这个干什么? 朱标则是看着沐英,提醒道:“沐英哥哥,你看你的手?” 沐英下意识就低头一看,可手上啥也没有啊! 倒是妇人有些反应过来了,疑惑道:“公子的意思是这油脂对于治疗冻伤有效果?” “不确定。”朱标此刻也不会给一个准确的答案。 反应有些迟缓的沐英这一刻也是有些明白过来,这油若是对治疗冻伤有着效果,那作用可就大了! 自己常年领兵,但终归还是一个千户,稍微好一些,那些基层的士卒常年握着兵器操练,这到了冬天,这手上红肿皲裂都是常事了! 而且还是大规模这样,发生了这样的事,对于行军打仗和军队日常操练影响是很大的。 沐英可是听说了,现在水军的士卒手都是烂乎乎的,上面的口子是一道接着一道,这比一般的士卒还要惨上许多…… “沐英哥哥,明日让人在这应天城中跑一趟,看看那些烧鹅烧鸭店的伙计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沐英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件事他也放在心上了。 翌日傍晚,沐英神情振奋的来找朱标,今日一天他陆续派出了几十人去应天城各处的烧鹅烧鸭店都调查清楚了,那些伙计手上的冻伤的确少很多。 按照道理来说,这些店里面的伙计一年到头都要将手泡在水里,清理鸭毛鹅毛,那这些伙计手上的冻疮应该无比严重才对,可实际情况恰恰相反,只有很少的一批人手上有冻疮。 而细问之下,都是说用这烧鹅烧鸭的油擦手的缘故。 得到这样结论,沐英迫不及待的就来找朱标了。 朱标草草的扫了一眼之后,也是轻吐了一口气,道:“沐英哥哥,这护手油虽说有些用处,但在军中,只怕这效果不够。” 沐英愣了愣神,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朱标话语中的意思,这士卒手上的冻疮在军中的烈度可比那些烧鹅烧鸭店的伙计还要强上许多。 这油涂上去,未必有什么效果。 平时操练还好,难不成行军打仗的时候,难道和敌军喊,稍微等一等,我们这边先擦个油,然后再打? “不过也没事。”朱标嘴角露出笑意,道:“沐英哥哥,咱娘不是经常领着人养蚕缫丝么?这也是常在水里泡着,给我娘她们用,也是行的。” 沐英点了点头,的确,就算是军中不能用,这给义母她们用也是极好的,反正义母她们这边又不赶时间。 “至于军中……”朱标略微沉吟,笑道:“沐英哥哥,这就靠你了!” “靠我?”沐英愣住了。 这我要是知道怎么办,我早就办了好不好? “沐英哥哥,这冻伤也是伤啊!”朱标循循善诱,道:“你不是刚从浙江那边带回来一些名医么?让他们想一些法子,说不定对于治疗士卒冻伤有一些奇效。” “这油里面说不定加一些药材,对治疗士卒冻伤就有着很大的用处呢?” 朱标这么一提醒,沐英瞬间醒悟了! 自己刚刚找了那么多的名医,那些名医说不定就有着法子能够治疗这冻伤…… 再者说了,就算没有法子治,这么多的名医聚在一块,弄出个法子出来还不是简简单单? 一人计短,三人计长。这一个人不够,就用人数来凑呗。 这么多的名医,要是连个小小的冻疮都没法摆平,还有什么脸称名医?去死好了。 这些名医如今在这应天,享受的待遇极好,既然享受了待遇,那就要付出相应的贡献,不能光拿钱不办事啊! 第四十一章 老二的特殊嗜好 沐英兴致勃勃离开了。 而朱标这一天来可不是无所事事,他仔细的翻出了一张纸,上面画满了各种符号和字母。 这是他思索了大半天才弄出来的。 让沐英暂时不要推广防冻护手油,一方面是因为眼前这种油效果不一定有多好,需要提升才有用。 另外一方面就是量的问题。 老朱麾下,不多说,十几万人马总归是有的。 要是这人人都要用这防冻护手油,这每天需要消耗多少? 只怕这应天城所有的烧鹅烧鸭店联合起来,都是远远不够的。 既然不够,那总不能厚一个薄一个? 那得不到的那些士卒难道就是后娘养的? 这样搞下去,早晚是要出问题的。 而朱标想的就是如何将这油的产量给提上去,实际上这油脂里面最主要的成分就是甘油。 甘油实际上并不是油,它的学名叫丙三醇,是醇类的一种。 如果能够大规模的制造甘油,那这个问题就可以有效地解决了。 朱标想到了皂化反应,因为皂化反应的产物一种是肥皂的主要成分,另外一种就是甘油。 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啊! 皂化反应,说难也不难,说简单,其实一点也不简单。 实际上在魏晋时期,就已经有人制造出了胰子,也就是肥皂的前身,之后唐代的孙思邈也在《千金要方》中有所记载。 到现在这东西一直也有,是用草木灰或者天然碱配合猪的胰腺制造出来的。 朱标从小到大洗澡就用的这玩意儿。 当然,要是这么干,想提纯出甘油,那完全是在做梦。 实在是太粗糙了! 而朱标想做的其实就是令整个流程尽量的规范以及严谨,到了最后能够制造出甘油,而肥皂作为副产品,也会发挥出价值。 毕竟肥皂大规模应用的话,这卫生环境也会有一个显着的提升。 这对朱标来说,是好事。 而这其中,最难的一点其实就是化学方程式。 因为化学方程式如果有了,那意味着在理论上就完全行得通。 剩下的,哪怕硬件上走不通,但随着发展,努努力总归是能够实现的。 朱标忙活了大半天,就是为了这个。 这其中可不止皂化反应,还有制取火碱相关的化学反应方程式,要匹配到自己手头有的原料才能成功。 也幸亏这些东西朱标还没还给化学老师,要不然,这一刻,他就要傻眼了! 略微洗漱了一番,又吃了一些东西,朱标就打算上床睡觉了。 早睡早起身体好啊! 到了第二天早上,朱标早已经穿戴好衣物,来到了一处房中,朱樉此刻还在那里打呼噜,睡的极为香甜。 朱樉的小日子过的极为舒服的,这晚上睡觉前,还有丫鬟给他暖被窝,寒冬腊月,钻进一个温暖的被窝,是真的舒服。 当然,朱标也有,还不止一个。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朱标起先是有些抗拒的,不过钻到那温暖的被窝里后,身体就非常老实的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见到朱标,丫鬟正打算开口,而朱标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那丫鬟立即闭口不言。 朱标小心翼翼的来到朱樉旁边,食指和大拇指骤然捏住朱樉两侧的鼻翼,许是因为没法呼吸,朱樉身子动了动。 “大哥,你别闹。”朱樉骤然间冒出这句话,也是吓了朱标一跳。 可此刻朱樉又是翻了一个身,鼻子抽了抽,继续呼呼大睡。 这都没醒? 朱标一头黑线,这老二是有着朝猪发展的趋势啊! 不过话说你小子连梦里都惦记着我,是啥意思? 一旁的丫鬟见着这一幕也是竭力憋笑。 此刻朱标摩挲着下巴,心里想着是该来一手狠的了。 眼睛一瞥,就看见床边有一双臭袜子,朱标捂着鼻子,捏起其中一只,在朱樉鼻子前晃了晃。 可朱樉仿佛闻着味儿一般,还猛吸了两口,睡的更为香甜了! “臭豆腐……”朱樉说着梦话。 “……” 听到这句话,朱标都快要吐血了,更是无语了,这是把臭袜子当成了臭豆腐? 卧槽,做梦都想着吃,这肯定没救了! 将臭袜子扔到一旁,朱标悄咪咪的将嘴巴凑到朱樉的耳边,然后大叫道:“老二,快起床,有好吃的了!” 说完,朱标就迅速的跳远了一步。 而朱樉“唰”的一声就坐了起来,茫然的看向了四周:“好吃的……嗯……在哪儿?” 等定了定神,看见不远处站的朱标,朱樉顿时哭丧着脸,道:“大哥,你这是干嘛?” “我这好不容易才做了一个好梦,刚才我还梦见吃臭豆腐了呢?你这大清早的就来扰人清梦……” 朱樉不住的抱怨,一旁的丫鬟“噗嗤嗤”的暗暗憋笑。 “二弟,快点起床,我有事找你帮忙。”朱标也没想管一旁的丫鬟,笑就笑呗,有啥大不了的? “大哥……”朱樉赖在床上哀嚎,不愿起床。 “老二,速度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朱标再一次的催促,道:“等事儿办好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朱樉还想着拒绝,朱标下一句就道:“老二,你再不快一点,我就去找其他人了。” 话音刚落,朱樉就从床上蹦了起来,关键是身上一件衣服都没穿,居然还是裸睡,下面那玩意儿还在晃荡,一旁的丫鬟此刻也是有些羞红了脸。 朱标都想捂脸了,自家这老二,怎么还有裸睡这嗜好? 没听说啊! 幸好他还小,才五岁,朱标正暗自庆幸,忽然想到这老二才五岁就这样,长大了还得了? 看着朱樉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朱樉则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叫道:“大哥,你刚才说带我去吃好吃的,可要说话算数,不许耍赖。” 朱樉这么一说,朱标也想起了来这儿的正事,忙道:“事情办完了肯定带你去吃好吃的,你先给我把衣服穿上……” 朱标这么一说,朱樉也是感觉到了丝丝凉意,尤其是有着一抹凉意不断地从裤裆底下窜上来…… 朱樉也是歉歉一笑,连忙穿好衣服。 第四十二章 提取甘油 要发生皂化反应,需要两样原料,一个是油脂,另外一个是强碱。 油脂来说,不算太难得到,而所谓的强碱,一般来说,指的是两样,氢氧化钠或是氢氧化钾。 使用草木灰,实际上就是调配出含有氢氧化钾的溶液。 只不过,草木灰中能蕴含多少钾元素,而且,这草木灰中,还有其他不少的杂质,用来制造胰子尚可,用来制造甘油,那根本不现实。 所以,朱标将目光盯在了氢氧化钠上面,也就是所谓的火碱。 要直接得到火碱,是不太现实的,因为火碱形成的溶液并不能长久在空气中保存,它会与空气中的二氧化碳进行化学反应。 不过朱标有办法制取得到火碱。 总的来说,还是通过化学的方式。让天然碱和石灰水进行化学反应,天然碱其中蕴含的主要成分就是碳酸钠,而石灰水最主要的成分是氢氧化钙,两者混合之中,就会形成碳酸钙沉淀和氢氧化钠溶液。 只需要进行过滤这个步骤,就可以得到氢氧化钠溶液。 当然,整个过程来说还是比较危险的,因为不管是石灰水还是最后得到的火碱溶液,都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不过朱标也不怕,他主要就是动嘴和用眼睛看着,至于动手,作为大帅的嫡子,他怎么可能动手? 这府邸之中下人虽说不多,可终归还是有那么几个人能让朱标使唤的。 朱标特地叫上朱樉的缘故就是想让朱樉在一旁能帮自己盯着,毕竟自己这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自己极有可能在手忙脚乱的情况下出错。 自己事先告诉朱樉一些步骤,那到时候自己出错的时候,朱樉也能够及时纠正自己。 望着桶中的烧碱溶液,朱标眼中散发着光芒,这第一步,自己算是成功了! 开头第一步就非常的顺利,这让朱标心情非常顺畅。 “继续。”朱标沉声下达命令。 大锅架起来,火碱溶液和油脂倒入锅中,开始大火熬煮,锅下面炉火疯狂的舔舐锅底,而上方,朱标也是命人不断地进行搅拌。 掐算着时间,朱标立即让人往锅中倒入刚刚调配好的食盐水,同时撤火,静心的等待着。 等待了许久,朱标发现在上层已经凝结了厚厚一层胶状物质,朱标知道,这就是肥皂,只不过,还需要稍作处理。 当然,对这个,朱标漠不关心,就这玩意儿,就算不要他朱标来,这也是有人能弄出来的,只不过未必有他这么好罢了! 而他所谓的优势也只是在于比例精确,所以成品才好一些。 实际上,此刻朱标更加关注的还是下面那些溶液,这些溶液之中,就有自己所需要的甘油。 朱标命人弄来了一套蒸馏酒的器具,说起来这器具还是上次沐英收缴胡三舍弄上来的,朱标顺手牵羊,就给拿了过来。 这一次,朱标采取的是蒸馏法分离甘油。 上次所用的烧酒,实际上就是蒸馏酒,只不过纯度没有后世那么高罢了,里面还含有一些杂质,蒸馏这样的技术实际上已经有了一定层面上的推广。 此刻朱标用起来也是轻松很多。 许久之后,朱标看着一个陶瓷碗中略微有些发黄还有一些粘稠的液体,嘴角露出了微笑。 这就是他所需要的甘油。 实际上纯净的甘油应该是无色的油状液体。 朱标制取出来的甘油,终归还是蕴含了一些杂质的。可是,在这个时代,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不简单了! 毕竟,这个时代和后世的实验室,根本没法比。 这其中有着太多的外在因素进行干扰。 走到了这一步,朱标大松一口气,实际上到了这一步的甘油,已经可以用了。 而且这也意味着在这个时代,是有着条件能够大规模制取甘油的,一想到这些,朱标就分外的激动。 创举,这是天大的创举! 我朱标天生不俗,但凡出手,必定不凡。 此刻朱标意气风发,周围的人看着朱标也是愣愣的。 尤其是朱樉,看着自己大哥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就觉得有些瘆得慌。自家大哥是不是傻了,现在傻乐什么?有什么比较开心的事么? 貌似没有! 瞧着众人一副看疯子的表情看着自己,朱标心里就觉得一阵憋屈,这自己搞出了这么大的创举,也不来恭喜我? 再不济,好歹说两句漂亮话啊! 可都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自己是个什么鬼? 得,自己这是对牛弹琴,就算是自己讲给他们听,现在对他们来说也不一定能听得明白。 可真寂寞啊! 朱标此刻深深的为没有一个和自己有着共同语言的人而感到遗憾。 这世间,知音难求啊! “那个……大哥,你是不是弄完了?”朱樉望着朱标试探道:“这弄完了你就带我去吃好吃的……” “等一下,再做几遍看看。”朱标也是回过神来。 虽说这一次成功了,那接下来还不知道呢,自己现在需要趁热打铁,看看整套流程当中还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或者是不是存在一些问题,抓紧时间给改掉。 朱樉心中也是大松一口气,自己大哥谈吐还算清晰,神情还算正常,应该没疯。 这大哥要是疯了,爹娘怎么接受的了? “快点。”朱樉这一刻也是连忙喝斥,道;“我大哥让你们再来几遍,没听见么?” 众人反应过来,连忙照着朱标先前的话语去做。 朱樉接过指挥权,开始有序的进行指挥着,此刻朱标反倒是站在一旁,静静的思索着,时不时的趴在桌案上画着一些什么东西,反正在朱樉看来,朱标写的那些东西就和鬼画符一样,根本看不懂。 当然,朱标也不需要朱樉看懂,之所以这么写,他也不是为了保密什么的,这府中有不可靠的人么? 真有的话,老朱就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他这么做不过是由于前世书写的习惯罢了,写化学方程式一类的还是用字母来的比较迅捷。 事后他肯定也会翻译出来的。 第四十三章 将帅子嗣 忙活了大半天,也终于到了尾声。 朱标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还真是累。 此刻,朱樉一脸幽怨的看着朱标,嘟囔道:“大哥……什么时候能弄完?不是说好带我去吃好吃的么?” “我都快饿死了!” 听着朱樉哭嚎,朱标鄙夷的看了一眼朱樉的身材,不说多,朱标觉得朱樉肚子里的肥油起码也能让他撑个七八天的。 “好了,好了,你急什么,这不就给你弄了么?”朱标敷衍了一句。 然后扭头就看向徐兴祖,问道:“我昨天腌制的那两只鸡呢?” 徐兴祖恍然大悟,急忙取来,朱标瞅了两眼,就用一旁泡在水里的干荷叶分别将两只鸡包起来。 “老二,会和泥巴不?” 朱樉点头,飞一般朝外面跑去,而朱标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急忙追了上去。 自家这老二,可千万别撒尿和泥,不然,这叫花鸡,没法吃了啊! 一想到这叫花鸡外面包着的黄泥,有可能是老二用尿和的,朱标就觉得一阵反胃,太恶心了! 朱樉这么干,朱标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太正常了! 果然,刚跑过去就看见朱樉已经脱了裤子,预备朝黄泥里面撒尿…… 朱标见着这一幕也是有些无语了,急忙上去,然后一巴掌拍在了朱樉的后脑勺上。 “大哥,你干嘛?”朱樉看着追上来的朱标,脸上也是一阵委屈。不是你让我来和泥的么?干嘛打我? 朱标也是气的够呛,好家伙,你这表情,你这语气,怎么好像还埋怨上我了似的。 此刻,朱标没好气道:“你撒尿和泥,这黄泥是抹在鸡外面的,做出来的这叫花鸡,你吃?” 朱樉明白过来了,旋即脸上露出一抹羞涩之意,这不是习惯了吗? 以前和泥玩,没水的时候,直接就撒一泡尿解决了…… “待会儿这做出来的一只鸡,还要给爹娘他们送过去,爹要知道这外面泥巴是你撒尿和的,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朱樉脸色讪讪,道:“大哥,我这还不是没来得及么?再说了,大哥,你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对?” “别废话了,抓紧点时间。”朱标说了朱樉两句,就开始动手。 两只鸡外面很快包裹上了泥巴,然后被朱标埋进碳灰下面。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炭火之中,香气渐渐溢出,虽然很淡,但足以令此刻饥肠辘辘的兄弟二人食指大动。 “大哥,这已经好了?”朱樉吞咽了一口口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堆碳灰。 朱标掐算着时间,觉得应该是差不多了,立即就用木棍拨开碳灰,将两只鸡扒拉了出来。 荷叶一层层剥开,沁人的香气直往鼻孔里面钻,闻一闻这味道,就足以令人口水直流了! “给你。”朱标二话没说,就扯下了一条鸡腿,塞到了朱樉嘴里。 朱樉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而此时,朱标则是招了招手,将另外一只鸡给了徐兴祖,“给我爹娘送过去,让他们也尝尝。” 朱标这边话音刚落,朱樉就立即道:“大哥,我还要。” “这不是刚给你一个鸡腿……”朱标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朱樉手上的鸡腿此刻只剩下骨头了,上面一根肉丝都没有。 好家伙,这骨头,狗看见了都要流泪。 朱标有些无语了,我这还一口都没吃呢,你怎么这么快? 说归这么说,朱标实际上又扯下一条鸡翅给了朱樉。 这一次朱樉倒是吃的慢一些了,毕竟先前已经有一个鸡腿垫底了。 朱标正打算享用美味之时,就看见一道身影探头探脑的朝这边看着。 朱标认识,好像是徐家那个小胖子…… 见朱标发现了自己,徐允恭扭捏的走了出来,不过目光却是紧紧的盯着朱标手中那只鸡。 “你怎么来了?”朱标也是疑惑,今天这徐允恭怎么来到了这府邸,而且还找到了这里。 “那个……我跟我娘来的。” 朱标明白过来,看了看手中这只鸡,心中叹了一声,我这还一口没吃呢! 不过还是扯下了这根鸡腿,给了徐允恭。 徐允恭也是分外的客气,笑道:“公子,这多不好意思……” 说是这么说,可是手底下却没留情,鸡腿到了他手中就不舍得撒手了,然后急忙啃了起来。 而朱标也是动了起来,吃起了最后剩下的这只鸡翅,再不下嘴,可就真没了! 朱标此刻都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把徐允恭给引过来了,这有了一个朱樉这个吃货,就颇让他头疼了,再添一个徐允恭…… 我的天! 朱标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这自己不能光养吃货啊! 徐允恭三下五除二就将鸡腿啃完,然后目光看着朱标,朱樉此刻也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朱标。 对于朱标手中剩下的那些,也是分外的垂涎。 “公子,大哥……”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而朱标也是瞬间就将手中那只鸡丢给了他们,然后立即遁走。 让他们自己抢去,话说自己忙活了大半天,就吃了一个鸡翅…… 朱标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 忽然间,朱标想起了不还有一只鸡送到了老朱那里么?现在估摸着老朱他们还没开动,这自己要是去的早,说不定还能蹭两口。 一想到这儿,朱标瞬间就朝后堂跑了过去,得快,这要是去慢了,估计啥也不剩了! 刚一进去,就看见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孩童坐在那里,那孩童手里正拿着的就是一只鸡腿。 朱标也不奇怪,这估摸着又是哪家将领的子嗣了,被娘亲留下来吃午饭。 没等马氏开口,朱标就立即开口道:“婶娘好!” 在朱标看来,这能被马氏留下来吃饭的,估摸着关系不会差,喊一声“婶娘”,应该不会错的。 妇人闻言,眉开眼笑,道:“公子可真是聪慧。若是我家小子有他爹一半的本事就好了!” 马氏也是笑了,“这小时候能看出一些什么?说不定你家这小子是大器晚成呢,未来不一定输给遇春……” 第四十四章 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呦呵,这好像是我大舅子? 朱标挑了挑眉,这历史上,常遇春是自己老丈人,那眼前这位,听意思好像就是常遇春的嫡子,那岂不是自己的大舅子? 不过现在还不是。 “还不快见过公子?”妇人见朱标来了,也赶忙让常茂行礼。 “常茂拜见公子。”顾不得满手的油腥,常茂躬身。 “这是后宅,这么多礼作甚?”朱标随意摆了摆手,然后坐在了椅子上,撕了一块鸡腿下来。 总算吃到了,真不容易。 虽说先前那只鸡,自己只吃到了一个鸡翅,可到这里也算是补上了,不亏。 “娘,爹呢?”朱标见老朱不在餐桌上,就随口问了一句。 马氏笑道:“你爹今天去军营了,要过个几天才能回来。” “哦。”朱标随意的点了点头,也没在意,老朱巡察军营,这再正常不过。 吃完之后,朱标擦了擦手,酒足饭饱,可真让人感到惬意。 看向一旁的常茂,朱标眼中也是有些异色。 说起来,这常茂给朱标的感觉有些蠢蠢的,朱樉就不说了,就徐允恭那也是从骨子里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而常茂,则是显得有些中规中矩,完全没有小孩子的那种活泼好动。 不过这些朱标倒也不是很在意,这老朱手底下能人多了去了,多一两个和少一两个有啥区别? 朱标借机找个机会就跑了! 马氏也没在意,他知道自家这儿子年纪虽小,但要出什么意外还真不可能,何况,也不可能真让他一人在外的,在朱标身边,一直是有人保护的。 有明的,朱标会看到,也有暗的,这莫要说朱标了,就连马氏,也不大清楚,真正清楚的只有老朱。 要不然,朱标上午指使别人打老师,这到了晚上,老朱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朱标装了一些甘油,然后将画好和翻译好的流程图塞到了怀里,然后随便打听了一下,就去找沐英。 这些东西还是尽快交到沐英手上为好。 本来朱标是打算给李善长的,毕竟李善长作为总管后勤的人来说更为合适。可仔细想想,现在李善长还忙着弄教学大纲,哪有空搭理他? 还是给沐英好,起码沐英已经知道这件事,而且正在弄这件事。此外,沐英和那些名医关系还不错,这沐英开口,要比李善长好得多。 沐英现在就在一处院落之中,此刻,已经有三四个名医围在了一起,商量和探讨沐英交给他们的任务。 也幸亏这些人本来就是师兄弟,皆是拜师朱丹溪,要不然,这寻常时候,这不同门派的医生聚在一个屋里,这人脑子非得打成狗脑子不可。 你请他来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瞧不起我,觉得我医术不精? 没两句话下来,就得动手解决。 当然,即便拜的是同一个老师,这屋内的火药味儿也是相当的浓厚,几乎处于一个一点就炸的边缘。 虽说是同一个问题,可是他们对此却是有着各自的见解,有着相当大的分歧。 毕竟他们这些大夫,在各自的地盘上也是颇具声名,是德高望重的名医,也治好了不少的人,自然信心爆棚。 也许曾经在老师跟前的时候不如你,可是过去了这么些年,经历了这么多的历练,一些人已然是觉得自己已经超过了曾经的那些师兄弟。 而原本就遥遥领先的那些人,岂能甘居人下? 我本来就比你强,还要听你的? 去你的! 沐英望着这一幕,也是有些头大,他都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进来了。 他不是不想平息纷争,只是,他完全插不上话啊! 让他操刀子砍人,沐英在行。可是要论起医术,他就是一窍不通。 而面前站着的都是名医,偏帮谁都不行,更不会令对方服气。 太难了啊! 沐英有种想跑的冲动。 正在这时,一名小卒在沐英耳边说了一些什么,沐英听完,眼中露出光芒,连忙走到外面。 沐英一走,这屋内的名医更加肆无忌惮了,本来沐英在这儿,还有些克制,可现在,还克制个鸡毛。 先自己爽了再说。 “标弟,你来这里做什么?”沐英好奇的看着朱标,先前他正是听到朱标来的消息,他才决定出来暂避一会儿。 “没啥事,就是来看看哥哥。”朱标随口说了一句。 “沐英哥哥,看我给你带来的东西……”朱标正打算将图纸和甘油掏出来,就感觉到里面有些骚乱。 此时一名士卒急急忙忙来到沐英面前,喘气道:“千户,里面打起来了!” 闻言,沐英脸色一变,急忙朝里面走去。 这自己才离开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居然都打起来了! 朱标也是有些目瞪口呆,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自己刚来就看到这么一出好戏? 也是急忙跟了上去。 刚到了屋外,朱标就听见了一些人声。 “小六子,我跟了师父三十多年了,在医术上你也敢和我犟嘴?” “切~”一道不屑的声音传来,“你跟着师父三十多年又怎么样,天天给师父扫地倒尿盆,学到了什么真本事了?” “我虽然入师父的门晚了一些,可我天纵奇才,师父可是一直将我当嫡传看待,岂是你能比的?” “还师父嫡传……”一旁有人喝道:“小六子,你可真不要脸,师父什么时候收你做嫡传弟子了,我才是正经的师父嫡传。” “我呸。”又有人吐了一口唾沫,反驳道:“就你们两个也配说是师父他老人家嫡传,真是污了他老人家的清名,给我看打……” 沐英看着有些吃惊的朱标,都有些想要捂脸了! 自己这是找来了一群什么玩意儿?真是一点都不消停。说起来,这些人年岁也不小了,这里面年级轻的都是四十多岁,那年纪大的,七十岁也是有的。 结果,就因为这些问题,吵得是不可开交。 实际上这样的情况并不罕见,之前也是这样的,一旦双方在医治的方案上面有了歧义,又无法调和的时候,就开始摆资历,讲师承了。 第四十五章 医者本心 “都给我停下。”沐英龙行虎步的走进去,“啪”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众人皆是为之一怔,看到沐英那阴沉的脸庞,皆是停了下来。 见众人渐渐安静下来,沐英脸色依旧不好看,沉声道:“我请诸位来,是为了给我军将士治伤的,是为了给应天的百姓瞧病的,不是让诸位在这儿动手的。” “诸位还是同拜一个师父,有什么话不可以好好坐下来说,非要动手解决?” “你们如此做派,不仅令丹溪先生蒙羞,更折损了他老人家的威名,如今个个还以他老人家嫡传自居。我虽是外人,可也想问诸位一句,诸位百年之后,你们又有何面目去见他老人家?” 沐英一席话说的众人也是脸色有些发烫,的确,太丢人了! “都给我坐下。”沐英沉声,众人这一刻也是听着沐英的命令,按耐下来。 朱标也是暗暗点头,沐英总归来说还是一个千户,还是老爹麾下的得力义子,是有几分能耐的。 这些人虽说是他好言好语请来的,可同样,沐英也能镇得住这些老家伙。 朱标轻咳一声,然后拱手拜道:“朱标见过诸位先生。” 众人惊诧,未曾想到大帅的公子居然也在这里,那刚才的动静他不是都听见了么? 一瞬间,这些名医个个脸色涨红,这丢人丢大了! 太糗了! 这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居然连大帅公子都知道了。 “那个……诸位先生……”朱标咳嗽了一声,淡淡道:“诸位方才是因为何事争吵,不妨说出来听听。” 这是真知道了! 原本还有一丝怀疑,可朱标这话一出,众人就知道,朱标年纪虽然小,但对这事儿门清儿。 “公子,这是我们之间的家事,还是不要惊扰公子了?”有人此刻倒是想遮掩过去。 而一旁沐英则是冷哼一声,道:“这会儿知道是家事了,那方才动手争吵的时候怎么不知?既然公子要你们说,那你们就说好了,也看看诸位究竟是谁占理。” “别告诉我,诸位讨论了这么久,都动手了,还没一个成果?”沐英也是很不爽了,自己就离开这么一会儿功夫,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你们这些人就如此放肆,是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必须好好整治一番,才不会有下一次。 众人也是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沐英既然这么说,那众人也只得将事情一五一十的从头开始叙述。 等说到后面的时候,众人情绪又有些激动,显然是对刚才发言那人说的有些不满意。 若不是沐英在这压场子的话,估摸着这会儿又要动手了! 那人话语刚落,一人就站起来怒斥道:“你压根就是放屁,居然蒙蔽公子,你那个法子有什么用?治得好谁?” “公子,别听他的,还是用我这针灸的法子,这气血通了,自然也就无病……” “……” 见着众人的争吵声一阵盖过一阵,朱标也是无言了。 这有什么好吵的? “都给我停下。”沐英见局面再次有些失控的征兆,忍不住喝斥了一句。 朱标则是略微沉吟,道:“诸位先生提的法子都很好,也很全面,有外敷的,有内用的还有针灸的,或许对于治疗冻伤或许都有着不错的效果。” 众人脸色也是稍微有些许满意之色,果然是大帅嫡子,看看,这说话就是不同凡响。 虽然只有六岁,但这话听着就令人觉得舒坦。 “只是……”朱标略微犹豫,道:“诸位先生,不知你们可曾想过,诸位在此争论,其实并无意义。” 众人面色一凝,皆是看着朱标。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人忍不住发问。 朱标手指一个个指着众人,与此同时朗声道:“我说你是嫡传,你也是嫡传,他是嫡传……,就算诸位都是嫡传,也可以。” “只是这样做又有何意义?”朱标叹息一声,“为争名,为夺利?” “诸位毕竟也是凡人,也有家小要养,争名夺利,人之常情,不可怪也。只是,诸位如此,有失医者本分,更令先师蒙羞,相信丹溪先生在九泉之下也不愿意看到今日之情景,师兄弟之间互相指责,内斗……” 众人听着也是低下了头,脸色有些难堪。 自己这是被一个六岁的小孩给教育了?不过仔细想想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我虽不通医术,然为医者本分,我以为只有四个字:治病救人。”朱标侃侃而谈,望着众人,道:“不管是外敷,还是内用,还是针灸,还是其他手段,其最核心一点在于治病救人。为医者,当以解决病人身体之病痛为第一准则,方不失医者本心。” “若在此本心之上,得名得利,皆是理所应当。” 一席话朱标没有丝毫的停顿,就说了出来。 这样的观点,早就蕴含在朱标的脑海之中。就比如后世有什么中医粉中医黑,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争论。 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只要能治病救人,帮助患者恢复健康,是什么还重要么? 博采众长,纳与己身,才是长久的发展之道。所谓的门户之见,敝帚自珍,起到的不过都是一些阻碍作用罢了! 想到这里,朱标望着众人,再度道:“诸位都是丹溪先生门下弟子,皆是自称嫡传,然诸位细想,难道诸位是丹溪先生嫡传,这医术就会有飞速的进步,不是丹溪先生嫡传,这医术就会奇差无比么?” “我听沐英哥哥所言,诸位在各自的医馆附近,也是声名远播,算是名医。且各位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够比肩丹溪先生乃至于超过丹溪先生么?” 众人脸色讪讪,一人道:“师父他老人家乃是杏林妙手,吾等岂敢言与师父他老人家比肩,更不用提超过师父他老人家了!” 朱标闻言,呵呵一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今人未必不如古人,古人未必远甚今人,依照先生方才所言,岂不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当年丹溪先生若是无志向超过先师,只怕今日丹溪先生也不会声名远播了!” 第四十六章 医者本心(二)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朱标年岁虽小,可是这话语却是有着一些道理的。 就比如他们的师父朱丹溪他的老师有人记得么?拜师早的或许还知道,拜师晚的,谁认识? 第一是去世了,谁还记得?第二是不出名,更没人知道了。 再者说了,这历史上有名的名医,比如扁鹊,华佗,张仲景,孙思邈杏林圣手,谁知道他们的老师是谁? 而无疑,他们都是要远远超过自己老师的。 朱标脸上浮现出笑容,道:“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丹溪先生他老人家行医一生,就不会犯错么?开出的方子就一定有用?未必见得?”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一些老先生脸色阴晴不定,你这是质疑我们老师医术不精?凭什么?你怎么敢? 你就算是大帅之子也不行。 说我们老师不行,你让我们这些徒弟的脸还往哪里放?你有种的,别请我们来啊! 此刻一些人已然是吹胡子瞪眼了,若不是朱标是老朱的嫡子,这会儿这些人恐怕就直接拂袖而去了。 即便如此,他们也是要个交待。 见气氛有些僵硬,沐英忙道:“公子年岁尚小,童言无忌……” “慢着,沐英哥哥,听我说完。”朱标打断了沐英的话语,在这件事上,他不可能服软。 这些名医,脑子里那套陈腐的东西固执的很,非要打碎了不可。之后倒是可以慢慢重建,但首要的,就是将他们脑海之中的东西全都打碎了,然后再谈重建。 “诸位误会我的意思了,方才我所言并非是质疑丹溪先生他老人家,丹溪先生杏林妙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只是,诸位扪心自问,诸位行医之时,就没有遇到过令自己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那丹溪先生难道就能幸免么?他老人家难道说就已经比肩扁鹊华佗,已经穷尽医术之妙了吗?只怕扁鹊华佗复生,也不夸下如此海口……” 而这时,人群之中一人则是声泪俱下,泣道:“公子说的分毫不差,家师晚年之时,我曾侍奉于他身前,就时常听见他摇头感叹,对于一些疑难杂症束手无策,而他时间又不多矣……” 众人此刻皆是沉默不语,实际上朱标说的就是事实,有许多疑难杂症他们遇上了,也解决不了,曾经他们只是以为自己医术不精,若是师父在的话就好了。 或许,他们也曾经怀疑过师父能不能治好这些疑难杂症,但这些,终究是被他们压在心底,而今日,当众呈现了出来。 他们的老师,丹溪先生,也有解决不了的病症…… 朱标暗暗点头,刚才说话这人真是给了一个神助攻,当然,就算没他也不碍事,这些名医,诊治的人数不知道有多少,他们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而一旁的沐英看这情形有些无语了! 你们都是名医啊! 你们的老师是赫赫有名的杏林高手朱丹溪啊! 就被一个不懂医术的小孩子给说懵了? 而这一刻朱标再度补充道:“行军布阵,兵法讲究因地制宜,因时制宜。这一点沐英哥哥想必你深有感受,愚以为,医术也是如此。” 沐英楞了一下,心中也是微微点头,的确,这行军打仗,要是拘泥于兵书,那仗没法打了! 赵括马谡的故事,在话本演义里还是听了不少的。 朱标开口道:“凡病情,必有轻重缓急,视情况不同,用药不同,治疗方式不同,有些可徐徐调理,有些却需要下猛药……” “而这些不同,却有一点最根本的就在于皆是为了治病救人。所以我说此为医者本心。” “为医者,因循守旧,踏着前人路行走,固然不错,然却是故步自封,一生难有进展。且前人道路未必正确,踏入谬误之中,也不自知……” “那公子以为应该如何?”有人迟疑了,朱标虽然不通医术,但阐述的东西他们都懂,也都切身的感受过。 “还是四个字,治病救人。”朱标缓缓伸出了四根手指,道:“不论是先人还是今人,凡从医者,所为便是治病救人,若对病人有利,可帮助病人祛除病患,先人之道,当用。若无利,反倒有害,也自当废除。” “今人若有法子,治疗病症,不拘泥其法,不拘泥其形,亦可用。” “就比如砒霜,世人皆知,这是致命毒药,然诸位行医,也该知道,砒霜也是一剂救命良药……” 众人不语,对于这个他们并没有反驳,朱标说的是对的。砒霜的确是毒药,可也要分谁来用,这用得好,治疗一些病症也是行的。 只不过,众人却是不敢去试,因为这其中分寸难拿捏的很,这数量多一丝少一点都不行,少了治不好,多了又会要了病人的性命,渐渐地,也就不为外人道了。 朱标话音刚落,这时,后面一人则是朗声道:“公子年纪虽幼,可见识广博,语义深远,戴某佩服。” 众人听到这声音,皆是不由自主的让开一条道路,一位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走上前来,面带笑容看着朱标。 “师弟,你不是去伤兵营为伤兵治伤么?怎么现在回来了?”有人惊诧。 “我回来不过是为了取一些东西……”戴思恭说完,然后看向朱标,道:“却不成想这回来还能听见公子一番高论,真是戴某三生有幸。” 这话说的,令朱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主要是要脸…… 对于自己几斤几两,朱标还是清楚的,自己不过是一个样子货罢了,真到了治病救人的关头,还是要靠眼前这些名医,尤其是戴思恭。 这戴思恭不管是医术,还是见识谈吐,都属于一流的范畴。 “原礼先生。”一旁的沐英也是拱了拱手,对于戴思恭,他还是尊敬的。当日一席话语,戴思恭不避路途颠簸,舟车劳顿,前前后后奔波了一个多月,一力相帮,这份情谊,沐英记得。 第四十七章 以身试药 “见过原礼先生。”朱标也是拱了拱手,道:“方才不过是小子的一些粗陋鄙见,说于众人听,只怕是令众位笑话了!” “公子过谦了!”戴思恭摇了摇头,道;:“方才我在后面也听了不少,以为公子说的句句在理。” “医者本心正是治病救人……”戴思恭眼中露出追忆之色,道:“当初家师也是时常这么说的,只是可惜,这听进去的却是没有几个……” 众人头低的更深了。 戴原礼虽说入门晚一些,但却是当之无愧的老师亲传。这一点即便是先前争的眼红耳赤的那些人也不得不承认。 不管是在医术上,还是品德上,皆是无可挑剔,没话说。 要不然,也不可能在戴思恭一番话语游说之下,就跟着沐英来到应天,就是相信戴思恭的人品。 见众人如此神情,戴思恭也不再穷追猛打,毕竟都是他的师兄弟,点到即止就行。 此刻,戴思恭望着朱标,笑道:“公子在伤兵营推行的法子,效果还真是不错,如今伤兵之中至少有五成的人可以活下来……” 众人也是一愣,一人忙道:“师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们说说。” 五成的把握救回来,这个比例可是极高了,一般来说,这伤兵,十个里面最终活一个下来是正常的,就算措施再完善,顶多也就活两三个,这一半的人都能活下来是个什么情况? 朱标心中则是叹气,实际上,虽说现在经常打仗,但是这战争烈度和后世的完全没法比,要知道这后世的战争一个炸弹掉下来,人就直接炸的稀巴烂,肠子内脏什么的漫天飞,就算是一颗子弹,进入人体之后,也会造成极大的创伤。 要是搁在这个时代,等死! 肯定没法救。 而这个时代,准确来讲,还算是冷兵器的范畴,火器这类东西还没有普及,顶多攻城时候用大炮轰一轰,军中火铳的比例极低。 就算是老朱这样重视火器的势力,这军中比例依旧不高。 也因此,这士卒受伤也基本上就是刀伤,箭伤一类的,死亡率高,那完全就是因为伤口感染而死了。 现在注意卫生条件,这死亡率自然会降低许多。 戴思恭则是将自己在伤兵营见到的详细的说一说,见众人震惊的神情,他也不感到丝毫的奇怪。 因为他刚开始进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原本他以为,这伤兵营应该是遍地伤兵,随便躺了一地,伤兵不断地哀嚎着,身上脏乱无比,估摸着半年都没洗澡了,跳蚤虱子之类的小动物在这些伤兵的头上,身上繁衍生息。 可到了一看,整洁,是相当的整洁。 所有的伤兵都被有序的安排着,伤兵与伤兵之间都要保持着一定程度的间隙,门口大锅架着,里面的水不停的翻滚着。 所有伤兵触碰的东西都必须经过大锅蒸煮,有些还需要在酒里泡一下。 除此以外,这四周的墙角还撒上了石灰粉,保持着良好的通风环境…… 仔细一打听,居然都是朱标提出来的,对伤口的处理,朱标还率先做了一个示范,戴思恭当时都愣住了! 这是一个小孩弄出来的? 他感觉自己白活了三十多年,可稍微一冷静,戴思恭就立马赶回来,得赶快将自己的这些师兄弟都叫上,还要将自己记录的笔记给带上,都要记下来。 对待医术,戴思恭无比的认真。 他家里就是世代行医,从小他就开始学医,并且因为家里的缘故,养成了良好的习惯,后来更是拜师名医朱丹溪,学习更加刻苦认真,也正是因为如此,老师才对他极为偏爱,包括他的那些师兄弟,见到戴思恭下的苦功,也无不是心服口服。 戴思恭讲完,众人看着朱标的眼神也是有些变了变。 若戴思恭说的都是真的,那朱标简直就堪称是天赋奇才,他若是一般人,说不定此刻都有人预备着收他当徒弟了。 可戴思恭有必要骗他们么?如此浅显的骗局,一戳就破,何必呢?所以肯定是真的。 感受到众人目光的变化,朱标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当初他在伤兵营,真的就是顺手为之。 真的就是想着这伤兵营要是这幅情形,一旦爆发了瘟疫,那自己也得凉凉,所以才定下了一些规矩。 除此以外,可能就是为了帮自己老爹一把。 再或者其他的,就真没了! 而朱标也是赶忙拿出了一个竹筒,道:“诸位都是各据一方的名医,看看这东西对治疗冻伤有没有用?” 戴思恭也是露出惊讶之色,沐英要他们拿出一个治疗冻伤的方案他是知道的。 打开竹筒,倒出了一点,众人看着碗中这有些发黄的液体也是疑惑,有点像油,但肯定不是。 戴思恭闻了闻,又伸出手指蘸了一点,放入口中,有着丝丝甜味。 朱标看着这一幕也是有些无语,这什么东西都喜欢放入口中尝一尝的么?就不怕有毒? 也幸好这是甘油,没毒,吃多了也就是腹泻,这要是换个其他有毒的什么东西,你现在就该直接躺着了! 不过说起来,这在古代用这种方式探究陌生的事物倒也是十分常见。 毕竟这个时代,对于一个物质的探测和检验手段几乎约等于零,只能靠着肉眼去观察,靠鼻子去闻,靠舌头去试。 神农尝百草怎么来的?就是这么来的。 包括写出《本草纲目》的李时珍,看到不认识的药材,植物的时候也是自己直接试药。 医学这条道路,从一开始就布满了鲜血与荆棘,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对于这样的人,朱标是打心眼里敬佩的,但并不赞同这样的做法。 不赞同归不赞同,朱标也知道,即便自己说了,这戴思恭估摸着也不会听,除非他能给出一个更加有效地检验方法,可朱标对此,属实没有太好的建议。 这个时代,太落后了啊! 第四十八章 地震了? “这似乎带着一些甜味,有些像油……”戴思恭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众人也是凝神望去,一些人也是用手指蘸了一点放入口中,对于他们来说,这都算是常事。 “公子,不知此物叫何名?”有人问起了朱标。 朱标不假思索道:“此物是我偶然制得,前些时日我在婶娘家吃饭,婶娘用烧鹅招待我,当时我见婶娘手上并未生出冻疮,心有疑惑,所以试制一番。” “至于此物名字……”朱标略微犹豫,就道:“此物形如油滴,且又带有甜味,不如就叫它甘油,诸位以为如何?” “甘油?”众人眼中露出惊奇之色。 有人不断点头,戴思恭想了想道:“此名贴切。” 而朱标则是道:“诸位,这甘油具体有何用我也不知,只是想来和冻疮有关,这才带来,具体还有妙用,还需要诸位共同探索……” 戴思恭也是想起了正事,道:“几位师兄,你们暂且先留下试试这甘油有何用,其余的几位,就随我去伤兵营,这伤兵营当中还有不少伤兵需要诊治,这人手说不定不够……” 众人皆是点头,对于戴思恭的分配没有异议。 而朱标听见这句话则是心中一动,学医从古至今就不是一个容易事,要想培养出一个合格医生,需要多方面的投入。 而在战争时代,对于医生的需求更是奇缺。 想到这里,朱标心中有了一些打算。此时朱标扫了一眼众人,实际上,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已经进入了尾声。 朱标看了看沐英,道:“诸位还有事要忙,那我和沐英哥哥,就暂且先走了。” 拉着沐英来到门外,朱标瞬间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道:“沐英哥哥,这上面画的就是制取甘油的步骤,若是甘油真的有用的话,那有了整个,全军将士应该都不愁了!” 沐英也是恍然大悟,这东西是该保存好,要是真有用的话,那还得保密,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不然的话,别人也随随便便能鼓捣出来,那对于己方将士的增幅就有限了! “还有,刚才我听戴先生说人手不够……”朱标想了想道:“沐英哥哥,你不妨和李叔他说一说,看看这学府之中能不能也设置一门医学的课目,让戴先生去教一教。” “若是有一些还不错的苗子被戴先生看中的话,还可以让这些人直接过来学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沐英深深的感受到了朱标思维的跳跃,戴原礼不过说的一句话,朱标居然也放在了心上,更为关键的是,居然和府学联系在了一起。 的确,若是府学能按照计划每年培养出一定规模的大夫,那人手短缺就不是问题了! 也许最近几年还是问题,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问题会越来越小,乃至于最后被抹平也不是不可能的。 “知道了。”沐英郑重点头,这件事是该和李善长说一说。而且,他相信李善长一定会答应。 李善长不答应也不要紧,他就和老朱说,老朱肯定能看见这件事长远的好处,肯定会答应的。 “沐英哥哥,能不能再带我去军营玩玩?”朱标可是听说这老朱现在就在军营之中,所以他想去瞅瞅,另外,也顺便去看看邓愈他们,刷一刷存在感。 而自己一个人去,那肯定是去不成的,得要拉上沐英才行。 沐英有些犹豫,缓缓道:“标弟,我这边走不开啊!” 其实他也想去,毕竟在外奔波了一个多月,都好久没去军营耍耍了,只是,他不是这边还看着这些名医的吗? 这要是自己一走,这边再打起来怎么办? 有自己在这边,那还好,还能镇得住,自己要是不在,指望这些名医能听这些小兵的话,还是算了! 朱标立即道:“沐英哥哥,刚才你震慑了他们一番,而且戴先生又说了一通,想来这些人是不敢造次的,真要是有,到时候让人去给你报个信,你也来得及回来……” 朱标这么一撩拨,沐英心头更是火热难耐,越发想去军营跑一趟了! 只是,沐英还是有担忧的地方,不是其他,总归来说,他还是觉得朱标小了一些。沐英蹲了下来,道:“标弟,那你这一次可要好好听话,没我的命令不许跑到其他地方去……” “嗯嗯。”朱标连忙点头,沐英这么说,显然就是答应了。 “标弟,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交待一番,免得弄出纰漏。”沐英还是有些不放心,这群名医,一个个是一点也不消停,千万别给他整出什么事来。 片刻之后,沐英出来,与此同时,一旁一匹战马已经准备好了! 距离军营的路途还是有些远的,在应天城外,这要是走过去,起码也要小半天,但若是骑马的话,则是要快许多。 朱标不会骑马,不过没关系,沐英他会。先将朱标放在了马鞍上面,然后沐英一把跨上。 “走咯!”沐英抓住缰绳,直接开始提速。而马背上的朱标则是感觉到分外的颠簸,平日里坐马车的感觉还好,可直接骑乘在战马上,那感觉,真是特别的酸爽。 疾驰了一阵之后,沐英也是有意的照顾了一下朱标,渐渐放缓了速度,只看见朱标脸色苍白,有些无力的抓着缰绳。 “居然还没吐?”沐英也是惊了! 记得自己第一次骑马的时候,可是吐得七荤八素的,这肚子里的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至今想想都觉得心有余悸。可朱标居然也就脸色苍白,难道刚才速度还不够? 沐英此刻想找一个角落好好思考一下人生了! 朱标也是有些不好受,不过还撑得住,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恢复了一些。 正当朱标和沐英继续赶路的时候,“崩”的一声巨响传到了朱标耳朵里,与此同时,朱标感觉到地面有些晃动。 这是地震了? 朱标也是愣了愣,不应该,没听说应天处于地震的多发地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