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系统来大唐》 第一章 我的寿命很紧张 开元二年,四月,柳绿枝头。 长安城东通化门外七里处,灞水流经。 灞水东岸一庄园里。 一群人看着一个少年面前铜制作的管子。 然后少年把燃烧着的小火把,凑到上面陶瓷烧成的、有很多小孔的东西上。 ‘嘭’的一声轻响,那个拇指粗、一寸长的陶瓷东西上出现火苗。 “成了,晚上诸位可用它来照亮读书,切记莫要走水。” 少年笑着与周遭学子打扮的人说。 众学子围观,一人看罢,双手抱拳,对少年深施一礼:“李易贤弟资助我等烛火之光,我等无以为报,实是惭愧。” 其他学子纷纷行礼,目露感激之色。 少年摆摆手:“诸位仁兄,不必谢我。待到富贵日,莫忘苦寒人。” “贤弟大义,我等定将牢记。”方才那人又道。 众人再次行礼。 然后看着李易关了那个铜管上拧的地方,火苗熄灭。 接着他们一个个兴奋地跑回庄上自己的房间。 四月的长安还是清冷的,可是他们的屋子里却暖和。 屋中除了架起来的与别处卧塌不同的木床,还有沿墙边修建的火道。 屋与屋,火道相连,每六个小屋后有一砖石修砌的烟囱。 六个小屋共用一灶,学子轮流添烧石炭,屋中温暖宜人。 且不说众学子,点燃沼气喷火灯的李易也急匆匆回主屋。 进到屋中,关上门,落闩。 李易默念:“出来一下,看我涨多少寿命?” 随他默念,他面前出现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屏幕。 屏幕上显示出一个数字:1550 李易拍拍胸口:“又挺过来了,很好,增加了1200。” 说着他擦擦汗,心有余悸。 之前数字是350。 意味着他还能活三百五十个时辰,换成小时是七百。 换成天的话,二十九天多一点。 到时间,他就消失,生命消失。 去年十月穿越而来的他带了这么一个系统。 只要他能够促进这个社会向前发展,系统便奖励寿命。 同时寿命的时间也能兑换他需要的技术资料和实物。 比如说这个沼气池和简易沼气灯制造方法,就是他拿命换来的。 用了四百个时辰交换而来。 而更好的沼气灯,换不起。 但他不急,沼气使用是一系列,后续还有收入,细水长流。 此地乃京城东郊,庄园占地一千亩。 李易穿越来时手续齐全,无人怀疑。 庄园中有四十二个外来长安的学子居住,为李易提供寿命。 学子们学习努力,增长知识,他增加寿命。 为了让学子们有个好的学习环境,多涨知识。 他叫雇佣来的佃户和买来的官奴管事、男仆女婢修了火墙。 “春天了,该想办法赚钱,不然养不起人啊。”李易看到数字,稍稍安心道。 他拥田千亩,留八百亩招佃户十家。 作为主家的他提供牛和犁,收租两成,低于别家三成。 他又说负责佃户租庸调,十家人便打败其他竞争者,喜气洋洋过来了。 去年冬小麦种下去,再有一个半月收割。 要给朝廷交夏粮了。 两成的租子根本不够给出租、庸、调。 所以李易要想其他办法赚钱。 好在他一冬天没闲着,有所准备。 晚上天黑,管家宋德招呼着众人过来吃饭。 到主家的会议厅里,四十二个学子也赶过来。 平日里每十天,东主李易会请学子们吃顿饭,有肉,补充营养。 学子们住宿,其他的李易不管。 倒是冬日时候有四个得了风寒的学子发烧。 李易用两个时辰生命的代价换了一盒感冒药。 偷摸兑在姜汤水里给学子灌下去,好了。 一人两片就好,药盒里还剩了不少。 他怕请郎中灌中药慢,然后传染给别人。 此时十户佃农有五户三口人,年轻夫妻加小孩子。 三户四口人,年轻夫妻加两个小孩子。 两户五口人,年轻夫妻加三个孩子。 管事一个,男仆四人、女婢四人。 整个家中四十六个人,算李易四十七。 今天距离上次聚会没到十天,才六天。 但这不是有沼气灯了么,庆祝一下。 主要是李易想试一下新的东西,看大家喜欢不喜欢。 今天吃的是牢丸,即饺子。 猪肉蒜黄馅的饺子,蒜黄庄子里自己发的。 今天吃蒜苗,是为了要种大蒜看蒜的情况。 四月开始种,九月左右收获,还能再种一茬。 李易留出来一百亩地种蒜,基肥已下。 等三个沼气池中的一个先用完,用沼肥进行追肥。 现在重头戏来了,能不能赚钱,就指望这些东西。 管事宋德端来一个大碗,里面是黄黑色的液体。 闻着有股五香味。 “此乃我家东主研制的酱油,诸位可蘸牢丸品尝。”宋德郑重介绍到。 学子和佃农们一脸肃穆,等待管事分发。 管事拿起个匙子,一人一匙子,舀在陶碟中。 一人一匙子酱油,用筷子夹牢丸,众人小咬一口,然后…… “好吃,美味无比,李贤弟大才。”一学子赞赏。 其余人等纷纷附和,好,好吃,必须好吃,哪怕不好吃也得说好吃。 没办法,白住人家房子。 何况今天晚上又有不要钱的灯。 其他佃户,除了两个不能吃牢丸,只能吃稀食的小家伙,其他十七个孩子也礼数不缺。 孩子在和学子们学习,李易为他们提供笔墨纸砚。 所以十户佃农,除了种地,其他的活也主动要求给东主作。 李易尝一尝酱油,嗯!味道不错,纯酿造的就是比勾兑的好吃。 一顿饭吃罢,李易休息,准备卖酱油。 学子们回自己小屋子,按照李易的操作方法,把延伸进屋子里的小铜管上面的陶灯点燃。 屋子里登时明亮起来,比蜡烛亮多了。 一个个捧着书苦读,偶尔记下心中所思所想。 翌日早,由于今天要种蒜,庄子里的人开始一天三顿饭。 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喝了小米粥,吃一个煮鸡蛋,进学堂先自学。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清脆的诵读声从学堂里传出来。 听着声音,干活的佃户们一时间浑身充满了力气。 附近一个庄园中,此时有一年约三十几许的人侧耳倾听。 片刻后,他指着李易的庄子问:“那是谁?” 他左近一个始终弯着腰的人尖声回道:“原是一族,后相继爆毙,只活几人时,遂招同族孤幼李易入族,未几,几人赴族人之前尘。” “为何有幼儿颂读千字文之声?”此人又问。 “回太尉问,李易今岁刚入舞象之年,弱不及冠。然!懂学业,知教化。” “去岁冬,招佃户有十,又买奴婢九人。” “后建窑烧砖,冬日成屋,许京城无根学子借住。” “学子念其恩,教佃户子以学文。” 被呼太尉者,面露笑容,道:“还有这等少年?不若你我更衣去看。” “太尉……”旁边人犹豫。 “可有凶险?”太尉问。 “倒不曾。” “如此且去。” 两个人换一身普通的衣服,也不牵马,转个方向,绕路过去。 这时四十二个学子也纷纷起来,洗漱一番,到牛棚、猪舍、鸡圈打扫。 那两人正巧赶到,看一群学子干这等农活,很是吃惊。 太尉来兴趣了,溜达到牛棚。 未见牛先看到了一副对子。 上联:横眉冷对千夫指 下联:俯首甘为孺子牛 “好联,好字。”太尉仔细品味后称赞。 转过头,到猪舍,同样一幅对联。 上联:无豕不成家 下联:去国难守族 太尉看到这个,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可是族在国先,这幅对子却说无国即失族。 他攥了攥拳头,又去鸡圈。 鸡已经被放出来了,学子们打扫上下两层的鸡窝。 上层不用管,鸡窝里横隔栏下面的鸡粪掏出来。 然后太尉又看到一幅对联。 上联:每啼晨晓凤鸣去 下联:常念暮夕禽唤归 他眼睛闭上,轻叹:“唉~~~” 他想到了自己的这个太尉官职就是皇帝弟弟给的。 皇帝弟弟实在是不想再手足相残了,就把兄弟们放在一起。 在朝上,皇帝弟弟自然是龙,如凤凰凌天。 等下朝,皇帝弟弟又是跟兄弟们抛开其他的身份。 鸡存凤鸣志,但却暮来归。是因为有家人吗? “一个对联写胸怀,一个对联写家国关系,一个对联写亲情,好才华。” 太尉被震撼到了。 明明是一个普通农庄,感受到的却是磅礴的气度。 那少年,何许人也? 耳边持续响起的孩童读书声,如仙乐般在萦绕。 这,便是大唐子民? “始制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让国,有虞陶唐。”孩子们的声音继续传来。 太尉突然笑了,是啊,推位让国,这是说自己和自己的父皇吗? 就在他想的时候,一个打扫完鸡圈的学子凑过来,拱手:“这位仁兄请了,你也是慕田居而来?” 太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 对方是含蓄问,你是不是也没钱住房子了,所以跑到这里。 不过他一琢磨,觉得也对。 现在冬小麦没有成熟,去年的存粮也吃差不多了。 于是粮价高,对外来长安生活的学子们来说殊为不易。 再过一个月,是真正的青黄不接了。 “此来看看,不知那东主可在?”他含糊了一句。 “种蒜呢,若仁兄不急,且待他晌午回来。”学子指一个方向。 “多谢,还是我前去为好。”太尉抱拳,与身边人朝那个方向而去。 第二章 我的粮食并不缺 太尉对这个庄子充满了好奇,在皇庄旁边突然出现一个厉害的少年,太不可思议了。 是的,在他看来就是厉害。 因为同样是小麦,皇庄种的就不如人家李易庄子种的好。 明显差了十来天的成熟期,而且李易庄子的小麦长得更强壮。 看品种是一样的啊。 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如是琢磨,他看向身边的太监。 太监以前也不重视旁边的庄子,他的心思更多是放在宫里,他想回去。 眼下看到李易庄子的小麦生长情况,他同样有些懵。 太监自然也懂,李易庄子上的小麦会先收割。 更明白区别多大。 早十天,意味着少了很多风险。 一旦小麦到成熟期,遇到下大雨的天气,早收的就收完了,甚至晒好了。 晚收的要么减产,颗粒不饱满,要么等麦子被雨淋了后发芽。 “太尉,我……我……”太监急了,怎么解释? “明年照着学。”太尉,也就是李成器选择原谅太监。 太监却心里发苦,意思是今年又回不去了。 管一个皇庄,哪有回去伺候皇帝有权?比如高力士。 “一会儿称呼我为李……大。你压着嗓子说话。”李成器吩咐。 “是,太……李大。”太监赶紧压住嗓子,声音不那么尖锐了。 这点他比较羡慕高力士,同样都是少了东西,为什么高力士说话声音浑厚? 二人说着来到种蒜的地方,好大一片地,一百亩。 一群人在那弯腰撒蒜瓣。 一部分人用扁担挑了土篮装大蒜瓣送到地里。 很快李成器在人群中找到了李易,因为李易的气质和别人不一样,哪怕同是干活。 他看看地面,湿的,迈步进去。 太监咧下嘴,咬牙跟进去,鞋一下子就湿了。 “李易?”李成器站到李易旁边问。 李易抬头:“啊,是我。” “李贤弟请了。”李成器抱拳。 “仁兄请。”李易一双泥手回礼。 “李贤弟,为何湿地种蒜?”李成器问出心中疑惑。 他知道种蒜,都是先种了,然后灌水。 “天凉,地肥缺,先注水泡肥,晒两日,地温升,土润温,北方之地,春种蒜,当如是。” 李易介绍情况。 长安,地的肥力不够。 若把肥混合到土中,之后灌水,种蒜讲究温度。 所以春种北方应用湿播方式,先水溶肥,晒后温度上来,再下蒜种。 可谓一举两得。 这叫科学种植。 “天凉水凉,当先泡再晒后种?” 李成器自以为会种田,结果一个问题就发现自己不懂。 “正是。”李易点头,又开始下蒜瓣。 “之后哪般?”李成器蹲下求教,他觉得有意思。 “追肥,蒜最难种,对肥要求高。若天旱,追水肥,如降雨,追干肥。” 李易随意回答,多么简单啊,还用问? 李成器觉得自己被鄙视了,他深吸口气,换个话题:“庄上青黄不接时,粮食可够?” 李易抬头看他:“有庄子?” “有。”李成器如实回答。 按照间距,李易继续撒蒜瓣。 同时说:“粮食够不够,在于吃多少,吃得多了,当然就不够。” “那不吃难道不饿吗?”李成器心说你这不是废话么。 “饿不饿,在于肚子里有多少油水,总吃肉的人,吃粮就少。总吃荤油的,吃粮也少。然否?” “然!” “我庄上不缺油,故,大家剩余粮食足够支撑到收割。”李易介绍,丝毫不隐瞒。 他还很愿意跟对方说,如果对方听了照着做,他增加寿命啊。 李成器觉得明白了,李易有钱,点头:“看李贤弟庄上所购荤油颇多?” 李易摇头:“没有那么多荤油,我用豆油。” “豆油?哪个豆?豆子里有油?”李成器听明白了,但更迷茫。 “大豆,有呢,榨完油,还能做豆腐,就是豆腐不怎么好吃。若不做豆腐,用豆饼蒸着吃也行。” 李易笑着说道。 “豆子腥啊,能出油?油不腥?”李成器深入讨论。 “豆油做菜的缺点是比较腥,尤其是生油下锅。不过,我们可以采用酱或葱花爆锅。” 李易心情不错,对方好奇好啊。 回头说不定还能卖豆油。 如果对方势力足够大,干脆把榨豆油的方法告诉对方。 然后对方给很多人提供油水,自己赚寿命。 晌午了,大家不用别人送饭,直接回餐厅吃。 李成器一口一个李贤弟叫着,跟上。 留下来没去干活的女婢做好了饭菜。 大平锅里放了不少豆油,烙葱油饼。 豆油煎的豆饼制作的豆饼酥,抹上酱。 腊肉炒蒜苗,野菜鸡蛋汤。 还有拿虾酱腌制的去年阴干的菜和猪肉皮烀的小咸菜。 干了一上午活的人也不客气,甩开腮帮子猛吃。 “李贤弟,你给他们吃这个?”李成器吃惊不已,这生活太好了? “啊,不吃哪来的力气干活。”李易诧异不已,暗道,你缺心眼? “麸子呢?”太监明白老大的意思,压着嗓子问。 “喂猪喂鸡了,不然哪来的鸡蛋吃?”李易看过去,意思是说,你也傻? 听着三个人说话,吃饭的佃农和被买来的人不自觉地挺挺胸,有种骄傲。 有东主在,即便平日里不忙,一天两顿饭,也少不了油腥。 现在干活,一天三顿饭,吃着香喷喷的,管够。 李易此倒是无所谓,习惯了,以前他就是个小公司的老板。 员工吃不好能行么? 为了照顾年轻的女员工,他还买了奶茶机和料,让员工们自己学着弄,随便喝。 然后有员工操作熟练了,就辞职卖奶茶去了。 这种事儿,上哪说理去? 李成器吃着豆油烙的饼、做的菜,觉得不错,遂问:“油是从豆子里弄出来的?” “然,其实榨完油的豆饼,和野菜一起蒸,拌上酱,下酒也不错。” 李易说着经验,豆饼榨油,凭现在的技术榨不干净,能吃。 “怎么榨的?”李成器问关键问题。 太监在旁压着嗓子咳嗽,提醒老大,别问,人家的手艺。 豆子里能出油,是可以传家的本事啊。 “等这两天种完蒜,我给你榨一次,你看看便知。” 李易无所谓,只要能增加寿命,他愿意找人推广。 一想到推广,他想起酱油,这个得赚钱啊。 于是他主动邀请:“不若今晚一同吃牢丸?蒜苗鸡蛋海米馅的,那叫一个鲜,煮着吃。” 李成器动心了,他还从未吃过煮的牢丸,都是蒸。 于是下午继续种蒜的时候,来了一群沉默的人,农家打扮。 他们帮忙,赶紧种完蒜,然后李成器好看怎么榨的豆油。 他觉得自己应该帮弟弟,如果豆子能够出油,那么很多人就可以吃油而少吃粮。 油水这个事情他懂。 一百多个新加入的人,吭哧吭哧,一百亩地的大蒜在天未黑之前就种完了。 看看日头还那么高,李易赶紧吩咐女婢做饭,来的人都得吃。 男奴稍微休息一下,也去帮忙。 今天大家一起吃牢丸,蒜苗是不够了,换成野菜,多加鸡蛋。 再弄个豆腐汤,不能让帮忙的人吃不饱。 要不是收完麦子还要耕种,李易都想摔死头牛了。 摔死的牛赔一点钱就行,官府就不追究。 这个其实挺不讲理的,牛是自己的,凭什么杀了就犯法?意外死亡也要罚款? 李成器叫来的那些人看着,看李易庄子上的人在额外劳作之后还那么开心。 他们想不通,作为佃户,租田种就完事了,还得给东主干别的活? 关键是额外增加活计,十家佃户还不生气。 然后等他们看到一群小孩子,穿着同样的衣服,排着队唱着没听过的歌过来时。 他们都迷茫了,啥情况? “太阳天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我去上学校,天天不迟到,爱学习,爱劳动,长大要为大唐立功劳。” 小孩子们唱着歌,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的,看不出来任何菜色。 “爹、娘……”孩子们过来,分散开跑向自己的父母。 这下子被命令过来帮忙的人明白了。 本庄东主给佃户的孩子做同样的衣服、同样的书包,学习。 书包里保证还有笔墨纸砚。 看孩子们的面色,一定不缺吃的。 瞧小孩子干净的样子,分明是富贵人家的娃儿。 然后他们看小孩子们和父母打过招呼,又跑到李易的面前站排。 “东主哥哥,谢谢!”孩子们一起学大人的样子抱拳行礼。 李易笑容亲切:“今天学好了吗?” “学好啦~~”孩子们一起喊。 “那么今天晚上一人一条干巴鱼,回去砸着吃。”李易大声说。 “好哦”“又有干巴鱼吃喽”“东主哥哥最好了” 小孩子们欢呼起来。 他们喊着一哄而散,回去放书包,换农家衣服。 他们一蹦一跳的,依旧哼哼着歌。 “小么小儿郎呀,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只怕先生骂我懒呀,没有学问哪,无颜见爹娘……” 李成器看着听着,浑身发抖。 他感受到的是一种力量,一种磅礴的力量,使他心潮澎湃的力量。 他使劲呼吸,极力调整心态,问李易:“干巴鱼是什么?” “鱼干,去了骨头、内脏、头尾,先蒸后烤干的鱼干,吃的时候用小木头锤子砸,砸松软了当零嘴儿。” 李易介绍,说着他都谗了。 李成器疑惑:“直接给肉吃不是更好吗?” 李易笑着摇头:“孩子们不缺肉,他们喜欢自己去砸那个鱼,不劳而获的东西,吃着不香。” 李成器的心又一次颤抖,不劳而获,吃着不香? 原来如此,怪不得自己总觉得烦闷,总要找些乐子。 第三章 如此高义 一时间,李成器心中有了想法。 自从父皇退位,姑姑太平公主被赐死。 剩下的兄弟五个老三当皇帝,其他人不敢参与任何政事。 正日里只能玩耍,不若作些什么事情。 “来来来,仁兄,尝尝我庄上秘制的调料,酱油。” 李易可不清楚李成器在考虑何等事情,他在极力推酱油。 李成器回魂,依言夹牢丸蘸酱油。 一口咬下,他就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舌头和嘴,还有整个都舒爽无比。 李易看着,心说:知道谷氨酸钠的厉害了?比酱里的更直接是不? 想着李易一转头,只见那些被这仁兄雇来的人正在咬一小口饺子,就使劲蘸一下酱油。 李易不由哆嗦了下,这些人回去要喝多少水?不怕齁到? 李成器这里又蘸两下,略犹豫,问:“贤弟,酱油之物,可还有多?” “有。”李易使劲点头:“待仁兄归去时,带十坛,每坛十斤。” 说着他眼睛扫一下种蒜的人,意思是,当工钱。 李成器也不推却,颔首而笑。 又问:“豆油之法?” “仁兄明日来,此法不难。齐民要术有记。得油以压碾为住,我这是用加楔挤榨。” 李易说出以前的人怎么处理植物油。 芝麻油最为简单,磨,磨完成芝麻酱,沉淀后,上层有浮油。 其他植物种子,碾压之法。 等《天工开物》出来,才有进木楔而出油法。 李成器却有些不好意思,问:“贤弟榨豆成油法,可有家中训诫?” 李易摇头:“此法乃小弟自创,不欲守其密,但叫世少饥。” 李成器一愣,放下筷子行礼:“贤弟高义。” “那个……仁兄啊,酱油你拿回去,凡遇有缘人,可代为言说,每坛十斤,铜钱一缗,不,绢帛一匹。” 刚刚被夸了高义的李易直接开始说卖酱油的事情。 他本想十斤卖一缗,即一千文,觉得贵。 遂改为绢帛一匹,开元时期,一匹帛长五十尺,宽一尺八寸,折钱五百五十文。 那么一斤酱油就是五十五文钱。 李易觉得行,一斤酱油,也是有成本的,快到五文钱了,主要是盐贵。 他酿造了一百口大缸的酱油坯子,这次才开一缸,第一回出油。 后续还能出两到三次,越往后越要加盐,不加盐则不出油,然后兑蒸馏水。 李成器哪晓得面前这个少年心中的盘算和酱油的暴利。 他又不好意思了,十坛子酱油就是五千五百文。 自己叫一百个人过来,一下午,一人五十五文,工钱给得太高了。 于是他决定帮忙卖,王爷卖酱油,算一件雅事,对? “贤弟且宽心,为兄自会寻那好口腹之欲身家厚着。” “多谢仁兄,待有好事物,定与仁兄分享。”李易心情不错。 他看对方挺有钱的,说不定家中还有人在京为官。 吃完饭,一群人如沉默的来,又沉默着走,挥挥手,不带走一滴酱油。 不过用来蘸酱油的碟子干干净净。 “东主,这是今日所耗油面账目。”管事宋德来到李易的书房,递过一张纸。 “管事辛苦。”李易接过纸,对宋德点头。 表示我明白你的意思,咱家的面不够了,不能再请那么多人吃饺子了。 管事离去,李易入账。 管事使用的是三柱结算法,招的时候便有要求,识文会算。 李易入自己的账,复式记账法。 同时还有他制作的套表表格。 如,三表等于二表加一表这种统计方式。 现在其实用不上,但规矩要定下来。 包括折线图、复合饼图…… 李成器带着十坛子酱油和一坛子豆油快马往家赶。 先过灞水,然后七里地就能到通化门。 但他没去通化门,而是从城外向下斜着跑,去春明门。 从春明门进去路北边的一大片地方是兴庆宫。 原来叫隆庆坊。 李成器就住在这里,还有三个弟弟也住一起。 今年就被迁出来了,跑到了斜对角的安兴坊。 如果回安兴坊,应该走通化门。 进通化门,路过永嘉坊就到了,永嘉坊的下面就是兴庆宫。 他相当于跑个远路绕一圈。 目的是去兴庆宫的正门,坐北朝南,兴庆宫正门在南边。 表示他有正经事,让带酱油坛子的人给了两坛子,他才绕着回家。 他琢磨着,如果三弟今天不去永兴坊的话,回到兴庆宫,一听说自己走正门送东西,也要询问。 若不回兴庆宫,兴庆宫里的人自然会去向三弟说。 李成器看来,酱油事小,豆油事大。 多一种油,百姓就少耗一些粮。 关键是那个榨油法,豆子都能榨出来油,其他油料作物榨出来的油会更多。 皇宫之中,李隆基还在批阅奏章。 自从拥有了绝对权利,他更忙了。 调派各地关键位置的将领,把自己放心的人安置在那里。 佛教吞并的免税土地太多了,限佛。 皇位斗争太残酷,杀了很多人,百姓噤若寒蝉,要弄教坊,大家提高精神文明。 刚过年就出兵打契丹,没打过人家,叫人家给打了,损兵折将。 转过头没几天,突厥趁机打过来,没打过大唐,叫大唐给打了,很好。 缓了不不到二十日,西突厥一群人联合起来叛变,好在给收拾了。 刚到四月,突厥又来求婚。 一天天的事儿咋那么多呢? 马上要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又有百姓要挨饿了。 吃饭都不香,要不是刚才皇后送了碗汤饼,现在就饿肚子。 正想着,有人来报。 言说宋王今日去城东皇庄,闻邻庄幼儿读书声,遂往。 晌午在邻庄进餐后调百人前往邻庄种蒜,晚又食,携小坛十一之数归来。 于兴庆宫正门留两坛名曰酱油之物,复回王府。 李隆基正烦闷呢,一听大哥出去帮人种蒜,还带东西回来,感兴趣了。 不等他去打听,又有人来报。 说宋王回府,命人给三个弟弟府中各送一坛酱油。 另出两坛,谴人送至百福殿与太上皇。 “酱油是什么?”李隆基倒不觉得大哥会想着用这个什么酱油把所有人都给毒死。 报信的人忙道:“城东皇庄监事说,酱油,如水如油,比酱味鲜美,可蘸食牢丸。” “又说邻庄李易懂榨豆成油之法,庄中油水充足,有积粮。” “另,庄中烧窑出砖瓦灰泥,制沼气池三个,接铜管如沼泽之中存气,遇明火可燃。” “庄中以沼气为灯,明亮大过烛焰。供借宿之寒门子弟晚间读书用。” 李隆基倒吸一口凉气,被吓到了。 皇庄旁边有个庄子,盖窑烧砖,建个沼泽地那样的池子。 然后插一个根管子,冒出来气点燃,比蜡烛还亮? 怎么弄的?以后你庄子点灯不花钱了? 李隆基想着,看一眼周围的蜡烛。 殿里其他地方很黑,只有自己身边亮。 蜡很贵。 点油灯又有难闻的味道,而且也不够亮。 他一个庄子弄个沼泽的东西,凭什么比我的亮? 不晓得为什么,李隆基有些吃味。 想着,李隆基把几个重要的奏章给批了,去找大哥李成器,得把这事问明白了。 等李隆基到宋王府时,已是戌正时刻,晚上八点。 李成器正等着吃牢丸,他在李易庄子上没吃几口,反而要了调制牢丸馅的调料。 回家就让人剁馅和面包牢丸,给的调馅料就是从李易那拿来的。 混合在一起的一包,用了三分之一,够十个人吃的。 李隆基一来,其他人退下去。 哥俩儿对坐吃牢丸。 李成器先是让皇帝弟弟什么都不蘸,直接吃兑了调料的牢丸。 接着换成酱油。 再加上蒜泥。 兑醋。 滴香油。 李隆基一样样尝过,终于明白酱油有多好吃了。 “大哥,今日牢丸为何比往日香?”李隆基求教。 李成器露出笑容:“陛,三弟,我于李易那里拿了调馅的料,越是肉多牢丸越香。” “你再看,牢丸中滴落在碟子中的油多,我加了从李易那里拿的豆油。” “莫说还有肉,只素菜包出来的牢丸,味道也不错。” 他说着好东西,豆油拌在馅里比其他油好吃,调料更不用多说。 “那李易如何?”李隆基咽下牢丸,询问。 “有文采、晓农耕、知庖厨、懂工事,眼下看来,有胸怀。” 李成器给出了评价,或者说是称赞。 他到现在也没忘了孩子们在清晨齐诵千字文时的震撼。 那种力量,如朝阳之煌煌,似云霞般绚烂。 之后看到佃户孩子们穿着一样的衣服,背着没见过,但很漂亮的书包。 给人的感觉可谓是若山若水。 山之巍峨,水之潺潺。 像一幅画。 接着他对李隆基说起大蒜的种植规矩,齐民要术里都没有。 李隆基听了,心中生出无限遐思。 很想见一见那个地方,看一看那个少年。 晚上李隆基住在宋王府。 躺在塌子上,他久久无法入睡,念叨着:“横眉冷对千夫指,附首甘为孺子牛。” 翌日早,李隆基在宋王府吃的还是牢丸。 不过这回是蒸的,纯牛肉馅,于是牢丸中就有一个肉丸。 依旧蘸蒜酱和醋,吃完,李隆基打包四个人的份走了。 先去百福殿,把牢丸给他爹和豆卢贵妃送去两份。 又给了王皇后一份,剩一份赐给高力士,同时给酱油。 高力士和太上皇、豆卢贵妃,都是自己吃了。 王皇后尝了一口,招呼身边的几个宫女太监,一人一个,蘸酱油吃掉。 第四章 说一下吐蕃突厥之事 “李易贤弟,看我给你带来什么东西了。” 早上,李易正在看管事说死要劝他留下来的一片树林时,李成器来了。 “管事,听我的,卖了,谁要就挖出来卖给谁,然后给我种葡萄。” 李易对管事的吩咐一句,去迎李成器。 这边留八十亩的桑树,说是为了养蚕,然后织布。 李易坚决不答应,交给朝廷的租庸调,自己能种的麦子就交。 其他的花钱买,坚决不留什么桑树。 他要种葡萄,一大片葡萄。 到李成器近前,李易看到了,这个有些手段的人送来的是一头牛。 一头杀掉放完血的牛。 “贤弟,牛给你,晌午还在你这吃。”李成器看到李易惊讶的表情很开心。 “我立即叫他们榨豆油。”李易未拒绝。 带李成器去榨油坊,男仆过来操作。 李成器和身边的太监观看。 李易让人上茶,自己跑去厨房处理一整只牛。 晌午吃饭的时候,连带着四十二个学子,都吃到了牛骨头豆腐野菜汤。 主食变成了小米饭,这才是正常的饭,天天吃面太过奢侈。 李成器和太监吃的也是这个,包括李易。 一上午他处理牛,他又不是专业卖牛肉的,得慢慢来,没工夫做别的菜。 好在他把腱子肉给卤上,晚上可以给李成器带走两大块酱牛肉。 那边榨油的一套流程还未走完,正在制作坯子,下午才能咣咣砸木楔子。 他还用去五个时辰的寿命兑换了一斤辣椒面,不包括辣椒籽。 想换辣椒籽,需要五万个时辰的寿命换。 先不说他有没有那么多寿命,只说将近十一年半的寿命,他就舍不得。 李易制作了一些辣的牛肉酱,以及辣椒油。 牛蹄筋晚上让这位有办法弄到整牛的大哥也带走一半,麻辣的。 其他的东西他准备放到冰块上冻两天,后天烤串。 因为有钱了,昨天拿走的酱油,今天同姓的大哥就说下午拿来五万五千文。 要先买一千斤,同时他发现自己的寿命增加了三百二十个时辰。 李易也不清楚为什么卖酱油会增加寿命。 但有钱了,他准备给四十二个学子办个诗会。 请其他好友一起来庄子里吃喝,然后帮忙宣传酱油。 一百大缸呢,一缸一次就出油二百斤。 “贤弟可知不久牛羊更多?”李成器吃口美味的咸菜对李易说。 “哪来的牛羊?”李易脑海中出现一个地图,京畿道向上是突厥,那里有草原。 “突厥。”李成器摆出一副我了解很多国际形势的样子。 李易笑了,摇头:“不可能,默啜那人野心太大,趁我唐天位交替不稳之际,频频攻之,怎会休兵罢战?” “尤是当下,陛下每日苦愁前时国内地方惶恐,往来协调将官。” “地方政事冗乱,突厥、西突厥、吐蕃等虎视眈眈。吐蕃更甚。” “我唐正拒吐蕃而御突厥。换我是默啜,我也要打。” “不然,待大唐稳住唐土边境,可还有我突厥出头之日?” 李易简单说一下情况。 啪嗒,旁边太监的筷子掉到桌子上。 李成器则是瞪大眼睛,怀疑自己是否是在和皇弟及宰相们在说话。 拒吐蕃、御突厥,乃朝中之事。 你一个开庄子的少年,为何也知晓?谁走漏风声了? “贤弟怎如此清楚?莫非妄言?”李成器问。 “清楚?摆明的事情有什么清楚与不清楚的?” “仁兄请看,吐蕃工坊、农耕不差,唐土边界摩擦不断,大唐多攻而少胜。” “皇子年幼,前年摄政的皇子母亲没庐氏也死了,由宰相,韦·乞力徐尚年接替摄政。” “此时吐蕃内部不稳,自然是对外用兵为上。以外兵事而聚内民心。” 李成器:“……”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一个好不容易继承个庄子的少年。 你不好好种地,你琢磨那么老远的西北吐蕃干什么? 吐蕃和你有关系吗?你家庄子上的耕牛从吐蕃买? “贤弟怎这般清……好学?”李成器想知道李易了解这些事情的目的。 “国乱则家难,国败则家失,岂见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李易理直气壮道。 李成器只得点头,一时无言以对,人家少年没说错。 李易继续说:“况,待我年长出仕,若入朝,陛下有问策,怎可无良方而对?” 李成器眼睛一亮:“贤弟想入朝为官?” “然!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入仕非为仕,乃育天下人。”李易答。 李易说的是心里话,当官才能更好地推动社会发展。 社会发展了,他就能增加更多的寿命。 按照时间推算,如不作些事情,他还能活一百零八天。 心被触动的李成器吃过饭,又去看榨豆油。 榨豆油的工序一点都不难,难的是如何榨得更好。 李易又催促管事找人买树。 他不要桑树,八十亩地种树养蚕才能赚几个钱。 种上葡萄,葡萄酒是酒,比浊酒贵多了。 葡萄干又是果品,价格亦不低。 用卖酒和卖葡萄干的钱买布交佣调,只需一小部分。 李易有更好的种植方式与酿造工艺。 现在需要的是找结果的老藤,他可不想养几年再产葡萄。 好在此时大唐都爱喝葡萄酒,许多人种葡萄。 有人种葡萄结果少,而且葡萄也不甜。 李易有办法处理这些情况,但他着急。 葡萄马上要开花了,开花怎么移栽? 通常是秋天移栽,一冬过去,趁春暖促根生长。 春天移栽老藤,对藤伤害很大。 当年能结出来葡萄,很让人怀疑。 李易急,管事宋德更急。 因为钱来了,价值五万五千文的一百匹绢被送来。 五缸酱油的钱,还有那么多缸,每缸还能出油。 自家的东主厉害呀,能赚钱。 东主说卖树,那就卖。 管事宋德骑着庄子里唯一的一匹马出去找人,卖树、买三年到五年间的葡萄秧。 吃饱饭,困顿的学子们跑出来帮忙搬绢。 他们面对李易这个东主,没有丝毫傲气。 东主可不是大字不识几个的粗人,偶尔东主还陪着写写字、论论策。 东主写的字,能楷书,又能写出那种看着笔画很细,但傲骨嶙峋的字。 晚饭前,李成器亲自点燃沼气灯,称赞一番离去。 顺便带走了李易制作的酱牛肉、凉拌麻辣牛蹄筋、辣牛肉酱。 最可怕的是,他连制作牛肉酱的卤水也不放过。 全给拿走了,一大锅呀。 “记得卤水每天热一下,凉了用冰镇上。” 李易很怕对方吃坏肚子,送出庄子时还喊呢。 至于对方有没有冰去镇,不用李易操心。 送走李成器,晚饭还是牛骨头野菜汤,不过没有豆腐了。 豆腐价格比米都贵,大豆产量低。 一斤豆子通常能制作出二斤二两豆腐。 当然,李易用榨完油的豆饼做豆腐。 然后即使拿豆饼做豆腐,一斤豆饼他都能做出来三斤。 若是没榨完油的豆子,他能做出至少四斤豆腐。 人家大唐用卤水点豆腐,他用石膏。 人家豆腐煮完浆隔渣,渣子就吃了。 他把豆腐渣反复煮,冬天烧煤取暖,放个锅在灶上,煮呗。 现在有沼气,继续煮。 最后剩的渣,人根本无法吃,正好拿来喂猪和喂鸡,牛都不爱吃啊。 就这样,他还琢磨着用豆饼做豆腐的时候,煮浆过程中挑一层腐竹出来呢。 现在是牛骨头炖完汤,也还要继续煮。 然后继续炖野菜。 直到什么都煮不出来,骨头会变成肥料。 齐民要术中就写了,除了农家肥,还可以用骨头渣子和除芝麻外的其他农作物渣油后的渣子肥田。 不过李易庄子上的骨头不会拿来肥田,而是变成骨粉喂鸡。 鸡下蛋,缺钙时蛋就是软壳的,甚至不下了。 李成器不知道李易庄子有一套科学利用的方法。 他没吃晚饭,带东西着急往回赶。 好在路不远,这回走通化门,然后趁宫门开着入宫。 从侧门进百福殿,见自己的太上皇父亲。 有人在他进通化门的时候已经跑去安兴坊找其他兄弟,一起到百福殿。 李隆基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带着王皇后。 其他兄弟来时也各带一个王妃。 给太上皇李旦和豆卢贵妃问安,大家开始品尝李成器带回来的吃食。 昨天的酱油就给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吃货民族的窗户。 今天简直是开了一道门。 牛肉他们都吃过,可是这个酱的牛肉,不蘸蒜酱的时候已经够好吃了。 等蘸了蒜酱,大家表情都是那么愉悦。 再尝一口麻辣牛踢筋,哎呀,世上怎么还有这等味道? 这个辣,为何越辣越想吃,辣得那么纯正。 两个牛腱子和两个牛蹄筋很快被众人分食掉,一个个意犹未尽。 “大哥,不若把那李易招到尚食局。” 薛王李隆业舔舔嘴唇,说出好几个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业儿不得胡说。”李成器管弟弟。 又道:“那李易心有凌云志,今日言及吐蕃、突厥之事,他说……” 李成器把李易说的话说给其他人听。 大家听了,也如李成器当时一般,露出震惊之色。 原来那少年胸有沟壑,志向颇大。 既如此,又怎会去尚食局御膳房做菜。 感叹之余,面条煮好了,今天晚上的主食就是汤饼,拌牛肉辣酱吃。 “大哥,听闻你买回酱油千斤许,不知李易庄子还剩几多?” 刚刚提议让李易到皇宫当厨子的李隆业又惦记起酱油的事情。 第五章 请多写两首夸酱油的诗 很自然的,李隆业这回被他当皇帝的三哥给说了,叫他别去抢人家少年东西。 甚至暗示其他人不得随意去李易的庄子,以免暴露身份。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看上眼的少年,得暗中考察。 当晚,李成器命人在宋王府中腾出个地方,进行豆油榨制。 待天明,豆油出。 只不过看着品质不怎么好,没李成器带回来的那坛子清透,而且豆腥味重。 李成器好声宽慰,未曾责罚。 但叫仔细琢磨,尽快达到那坛子豆油一样的程度。 今日他没去李易庄子,却叫人帮忙联系买主买李易庄子上的桑树。 顺便再问谁有结果少、味不甜的葡萄藤,半卖半送过去。 李成器想看看,结果不行,又不甜的葡萄秧子,到了李易的手上会变成什么样。 因为这不是李易一个人的事情。 许多种葡萄的都面临同样的问题。 为啥我家的葡萄没几串?都成熟了,人家的甜,我家的咋还有点酸? 李成器知道李易图便宜,这种葡萄藤,有时送人都无人要。 可是他不相信李易闲着没事干把桑树给挖了,换不好的葡萄秧子。 看庄子上的麦子就知道了,比别人的好。 牛、猪、鸡,同样养得比别人好。 晚上别人点个油灯都舍不得,他那庄子给学习提供那么亮的灯,居然不要钱。 “不行,我得找一个庄子,不能说是皇庄。” 李成器突然想起来个大问题,同时庆幸。 庆幸李易不愿意多打听,从不主动问别人家里的事情、买卖的情况。 给人的感觉温文尔雅,你说多少他就听多少。 但不能总这样,自己需要一个庄子,没有皇室背景的庄子。 于是这一天,李成器忙着叫人安排个庄子。 要比李易的庄子大,同时还保证不能泄露秘密。 李易今天也很忙,忙明天的诗会。 学子们已经派代表去招呼其他人过来玩儿。 直接招呼不行,要说有烤肉吃,牛肉。 这样别人就愿意来玩了。 李易买了酒,不是好酒,好酒太贵。 他更没工夫去给蒸馏,他很忙。 有人买桑树,他赠送石灰,告诉买的人先用石灰水喷一喷再放下桑树。 葡萄藤也来了,管事宋德一脸懵逼地跟李易汇报,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很多人要廉价卖给他葡萄藤。 廉价到什么程度呢? 别人挖葡萄藤,再送过来,工钱就是卖的钱。 就是花一个雇佣人力的工钱把葡萄藤给搬回来了。 李易表示你管事的有本事,等到了秋天给你发奖金,包个大红包。 转过头又带领十个佃户人家去看那二十亩地育出来的水稻稻苗。 根据资料,唐朝时期有一小片地方种过水稻。 李易也想种,不种麦子了。 现在用空地育苗,等收割完小麦,抢时间插秧水稻。 西安属于北方,水稻一年只能一个生长周期。 水稻哪里的最好吃?当然是河北道北部那一片州了。 可惜,那里现在的人种高粱和小麦,而且能耕种的地方特别少。 没有花蓝的花儿香的南泥湾。 所以大部分大米都是从南方种植,然后利用前朝的漕渠和地面陆路运过来。 那些大米李易吃过,不好吃,生长周期短,没有筋。 “等收完麦子,你们会很累,同时水凉,每日每餐我给你们酒喝。” 李易看着培育出来的稻苗,对十个佃户家庭说。 二十个人看着,一声不出,但目光坚定。 他们知道麦子收获后,田里灌的水有多凉。 但他们无所谓,为了孩子,冻死在水里都可以。 何况东主还给酒喝,喝了酒下水就不那么伤身了。 李易看一圈,不错,所有的稻苗长势良好。 晌午吃饭时,李易叫管事宋德到旁边坐。 “宋管事,午后去买油布。”李易吩咐。 宋德先点头,再问:“东主买油布作甚?” “待麦收后放水冲地,植水稻秧,油布做靴裤,以防水泡。”李易道。 “啊?靴裤?拿油布做?”宋德好惊讶。 “春水寒,寒彻骨,不加防护,老来遭殃。”李易说情况。 “东主,使不得,一匹油布,价三倍于绢,下个水而已,何必……”宋德明白了,赶紧劝。 “脚划伤,浸水脓肿,还能下水?油布三倍于绢,却不及于命。去买。”李易打断宋德的话,坚持。 “东主。”管事宋德离坐,长揖到地。 “东主。”一起吃饭的佃户直接跪在地上。 “大家起来。”李易抱拳,道:“论生财之法,你们不行;论劳作之能,我不行。庄上事,多为劳作,今后便拜托给诸位了。” “东来兄有礼了,果然是景色宜人之所啊。” “书胜贤弟别来无恙,未想今日能巧遇贤弟。” “十六郎还是那般风流倜傥,可作新诗否?” “一只鸭子不温暖,两只鸭子共御寒。闰二月十五日,冯才子所作双鸭同情诗,叫人难以忘却。” 天又一次亮了。 一大早,四十二个学子们的同窗们便纷纷赶来。 相互见面,寒暄问候。 李易在旁看着,对别的他倒是能接受。 但那什么鸭子的诗…… 其实他都不想出现,但作为东主,他必须跟所有人先打一轮招呼,然后才可以消失。 四十二个学子人缘看上去不错,居然找了三百多人一起来玩。 李易打一圈招呼,主动退去,把空间让还学子们。 庄子里的小孩子负责游走在人群中端茶倒水,主要是听人家学子们怎么交流。 以后他们也可以是学子,先学学。 十七个孩子换上了新衣服,这批用来买酱油的绢不错。 属于新绢,可以做衣服穿的。 不像很多绢就在那放着,里面都糟了,当货币用。 还有的里面有泥土配重,但少了尺寸。 买酱油的一百匹不是,乃新绢。 李易看着好,询问一番,一匹绢给这些孩子做衣服,正好一人能做一套。 他就拿出来一匹,孩子的家人连夜给制作,反正有沼气灯,不伤眼睛。 而且针也是好针,还有纯铜的顶针戴。 主要是大家采用流水作业,一个人负责一个地方,十七个孩子的衣服很快制作好。 十七个孩子里有五个女娃娃,穿上儒服,看着比男孩子可爱多了。 庄子中的四个男仆负责烤串儿,之前烤一遍了。 现在的串儿是熟的,加个热,然后抹酱撒调料即可。 不过呢,不撒调料。 每个学子面前一个小碟子,里面有调料,自己沾着吃。 实在是调料太贵了。 不管是盐、孜然,还是辣椒油,哪个舍得扔火里? 今天烤的,除了牛肉串,还有羊肉串。 一肥一瘦隔着穿在竹签上。 但串上的肉块不大,提前用料喂好的。 当然,最关键的不是这些,而是一个人额外多一个碟子盛放酱油。 说实话,烤肉串蘸酱油,李易本身表示接受不能。 但众学子们觉得稀奇,这玩意儿好哇。 蘸着吃一下,居然有人写即兴诗称赞。 诗曰:长安城外春枝头,往来学子叹青愁。寻遍灞水庄东岸,炭炙牛羊唯酱油。 李易赶紧让管事过去送了一串烤大蒜,叫对方写下来,算润笔费。 说实话,他能写出比这好一百倍的。 可是,他写没有用,人家才子写了方能传播出去。 他现在琢磨着写序,给这首‘好’诗作序。 如:某年某月某某某,于长安城东灞水畔李家庄小聚,尝炙肉,酱油为调,觉其味美,即诗一首。 其他才子一看,居然有额外待遇,关键是大蒜可以烤来吃? 这不行啊,这是一串大蒜的问题吗? 我们谁比谁差呀? 写,夸酱油。 李易很满意,叫管事各种送烤串,然后他自己也烤起来。 因为能弄死牛送来的仁兄来了,这个不能叫男仆烤。 李成器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三弟李隆基。 李隆基实在太好奇了,长安旁边灞水岸那里的庄子出来个神奇少年。 好,说实话,牛肉酱吃没了。 一共也没多少,李成器自己吃,可以多吃些日子。 大家一分,尤其是吃汤饼的时候使劲放,吃完咸到了猛喝水。 多少酱也不够那么吃啊。 李隆基昨天一天就把分给自己的那点给吃光了,架不住皇后拿去分给宫里的人品尝。 王皇后把后宫管理得跟欢乐一家人似的。 没事的时候还带着太监宫女踢毽子。 有点好东西就一起分享。 所以历史上她被害死后,整个后宫都冷了。 当然,现在她还活着。 所以李隆基带着好几种目的跟李成器寻来。 双方争执一会儿,亲切起来。 李成器和李隆基管李易叫易弟。 李易称呼李成器为李大哥,李隆基自然是李三哥。 在李易看来,李三哥在家里比较说得算。 因为李三哥送来十根黄瓜,说是走通了宫里的门路,从温汤园弄出来的。 现在这个季节可是没有黄瓜的,只有温泉旁边的暖园才提供。 李易并不想吃,温泉水属于含一大堆物质的水,天知道会不会哪个元素超标。 但黄瓜送来了,他也不能不要。 于是他把黄瓜给切成小条,制作蒜泥,拌上辣椒油,端上来。 十九个小孩子一人一条,剩下的全在三人的桌子上了。 十七个孩子没直接吃,拿着留起来。 两个还不能吃粗食的小家伙倒是攥着含住一点在嘴里,小腿蹬动,表示开心。 李隆基看着李易分给孩子黄瓜吃,一个不落。 瞬间就在心中把李易抬高一个位置。 他看出来了,少年李易对开春珍贵的黄瓜并不在乎。 吃也可,不吃亦可。 第六章 原来骆宾王的字叫观光 如李隆基所见所思。 李易确实是这样想滴。 不就是个春天的黄瓜嘛,知道你们冬天也有黄瓜吃。 那又如何? 今年冬天我就种,我没有温泉,但我可以弄大棚啊。 我自己有窑,夏天搞到水银,我就烧玻璃。 然后拿水银,利用玻璃和水银密度不同的漂浮法,获得玻璃板。 这叫浮法玻璃,懂不? 李隆基哪晓得他面对的是什么人。 他用烤肉蘸酱油,吃一口,笑着问:“酱油不错,你庄子可能守住秘方?” 咚咚咚,一片跪地声接连响起。 旁边帮忙当服务员的佃户和男仆女婢齐齐跪下。 管事的也跪着,抬头说:“东主,我等死都不会说。” 一个佃户男子咬咬牙:“东主,护住我家两个娃娃,我现在就可以死。” “李三哥,这就是你不对了啊,吓唬我家里人作甚。”李易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转头对其他人道:“都起来,一个酱油而已,谁要是抓住你们,你们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又道:“酱油算什么?今年还有很多赚钱的秘方,年复一年,年年可有,自己的小命重要,没了你们帮衬,钱财再多我也不屑。” “东主!”管事一头磕下。 “东主。”其他人跟着磕头。 “起来,干活去。”李易说道。 众人起身,一个个抹眼泪,去作事情。 “李三哥,如何?想要什么,问我,别难为我家人。”李易又对李隆基说。 李隆基起身,抱拳:“易弟仁义,是三哥不对。” 李成器在旁感觉做梦一般,他自己的王府都不可能这样。 一个庄子,一句话,所有人表态。 他羡慕了,不,嫉妒了。 自己的王府里有多少三弟安排的人?几个忠心? 他不懂得什么叫人格魅力,但懂得四十二个学子愤怒围上来是什么感觉。 是的,学子们在那边呼朋唤友吃喝着,见这边有事,马上赶过来。 李易用最快的速度解释:“这位是我李三哥,他问我家中忠心与否,欲与我谈发财密事。” “哦~~”众学子恍然,抱拳,又回去继续吃喝。 看那样子,他们心情似乎更好了,发财好啊,东主发财,自己住着就安心。 李隆基继续打量李易,心道,这人当官,定是个亲民的好官。 李易同时也观察两个人,看气度,富贵之家。 而且还认识宫里的人,把黄瓜都弄出来了。 应该好好接触,然后通过两个人,增加自己的寿命。 “今天只杀了一只羊,腰子有两个,切开,咱三个人一个半个。” 李易就站在旁边烤串,烤了两串腰子,拿下来三个,另一个留下。 另外半个给佃户里的一个男的。 男的总是腰疼,实际上是胃不好。 李易看到胃药一个时辰的寿命,一大盒,决定拿出两片跟半个羊腰子放在一起,让对方吃。 这种药见效快,如果对方觉得舒服了,下一步就喂猪腰子。 给人的感觉是吃啥补啥。 李隆基吃一口羊腰子,嗒嘴儿,好奇地问:“为何不腥骚?” 李易刚张嘴,突然犹豫了。 原来你们不知道怎么处理腥骚。 这岂不是跟一战时期的英国问德国望远镜的镜片怎么才能没有气泡一样嘛! 当时英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终于得到的秘密,两个字:搅拌 玻璃搅拌,去掉气泡,制作望远镜镜片。 现在呢? 腰子为什么不腥骚,同样两个字啊。 “浸泡。”李易犹豫又犹豫,选择说出来。 腰子在水里泡一晚上就好了,简单? 我都不用乙基麦芽酚,因为没有。 “这么简单?”李成器惊愕。 李隆基没出声,但看表情,亦是此般想。 “简单?”李易笑了。 他转身回屋,拿出来一个煮鸡蛋。 “二位哥,煮鸡蛋,怎么能立起来?”李易问。 李成器和李隆基互视一眼。 由李成器说:“不可能,春分生鸡蛋我能立。” 李易拿着鸡蛋在手里慢慢转,说道:“我说可能。” 接着他把鸡蛋的大头对着桌子,啪地砸下去。 鸡蛋大头碎,立住了。 “就是这么简单。”李易摊手说道。 兄弟二人又一次互相看,随即李隆基站起:“易弟,三哥懂了。” 说话的时候,李隆基的汗毛孔都张开了,被震撼的。 他知道,立不立鸡蛋不重要,关键是怎么就可以这样去想。 李易笑着说:“简单的事情就是这样简单,难的是在于谁去发现。” 李隆基坐下,吃腰子,道:“今天的腰子好吃。” “好吃。”李成器也被惊到了,他准备回王府,就找妃子们玩这个游戏。 他觉得这个太好玩了,谁能想到砸呀? “千里风云契,一朝心赏同。意尽深交合,神灵俗累空。草带销寒翠,花枝发夜红。唯将澹若水,长揖古人风。” 李易三人闲聊,那边文人墨客开始齐吟诗句。 显然他们吃高兴、喝开心了。 李易环顾四周,打量自己的庄子。 庄子的地有平有凹、有坡有高。 他琢磨着夏天抽出时间,修小沟渠、花圃、假山石,引水到高处,玩曲水流觞。 李隆基见那么多才子吟诗,赞道:“观光的这首初秋于窦六郎宅宴,写得还是不错。” “只比起他的长歌行帝京篇来说,传唱之人略少。易弟然否?” 李易:“……” 他看李隆基,意思是你在说啥呢? 他知道,这时不能露怯,赶紧跟系统作弊。 默念,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屏幕出现。 他跟系统交流:千里风云契的作者诗我要看看,好的话买一首。 系统立即给列出来:‘千里风云契,出自骆宾王所作初秋于窦六郎宅宴。’ ‘骆宾王,字观光……有诗作……’ 然后李易就看到其中有个帝京篇,好多字,果然是长歌行。 于是他立即出声:“是啊,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只这开篇四句,便叫人心生向往。” 照着读完,李易舒坦了。 他其实内心是无奈的,自己背过好多诗词,也写过不少。 但要说骆宾王,似乎只有那个鹅鹅鹅才是重点,其他的谁会去背? 不过一想,他又明白过来。 现在的人自然是说初唐四杰的诗歌。 什么孟浩然、王维、李白,哦,加上王之涣、高适,都才十来岁。 而杜甫现在虚岁三岁。 至于白居易、柳宗元,他们的爹都没出生呢。 李成器在旁道:“说起骆观光,倒是可惜王子安了。” 李易这个知道是谁,王勃字子安,初唐四杰之首,文采横溢。 可惜连三十岁都没活到,不到二十岁就当官。 李易想着,叹口气,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又有序诗,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他话音落,三人互看一眼,同道:“一字千金空自流。” 旋而大笑。 李隆基笑罢,问:“易弟,既知王子安未冠而仕,又英年早逝,可还想为官?” “啊?三哥可有门路投拜帖献文?”李易眼睛亮了。 按照现在的规矩,科举不是想考就考的,官也不是想当就当的。 得找后台,然后写一首诗了、歌了、赋了等文章,送上门去。 对方看你的心意和才华,觉得以后能行,才帮你。 今天来的这些学子文人,都是没有门路的,有门路的才不屑跑到一个庄子吃个烧烤。 “却是不急,待三哥好好为易弟你谋划一番。”李隆基笑着说。 李成器也笑,笑李易,皇帝当前,问皇帝找谁?等以后知道了,当是一件妙谈。 李易点头:“是呢,我先把我庄子弄好。若佃户不得富裕,当官又怎么叫万民衣食无忧?” “哦?”李隆基再看李易是,眼中带了欣赏之色。 问:“易弟我观你庄子,佃户面色红润,孩童犹甚,不够乎?” “然!”李易答:“眼下只是我养他们,他们家中却无余钱、积粮。每日只在庄上,不敢进城,因囊中羞涩矣。” “易弟待如何?”李隆基又问。 “酱油卖掉,分与工钱,麦收后,叫他们拿工钱购买蟹苗,庄上换种稻,蟹稻同生,秋时收蟹以换钱。” 李易给出庄子的规划,让佃户自己拿钱买螃蟹苗。 等螃蟹收获了,钱自然是佃户自己的。 李成器好奇呀:“蟹可养于田?” “稻为水田,此套养之法。”李易答。 “可行否?”李成器追问。 “可!”李易笃定。 这个都不用问系统换技术,他本身就会,养过。 赚了一年的钱,后来发大水,全给冲了,关键是没买保险。 伤心,改行,不玩了。 “我那庄子能学?”李成器搓手。 他想法简单,螃蟹挺贵,尤其是在长安京城。 可以在稻田里养,大家都学着来,民资则丰。 李易摇头:“来不及了,我育苗二十亩,可栽八百亩。” 这回李隆基和李成器都纳闷了,什么苗二十亩,然后栽八百亩。 “可有苗出?”李隆基急迫道。 “随我来。”李易不吃串了,带两个人去看二十亩水稻育苗田。 三人到地方,水稻苗已经长起来了,再过些日子,挑到其他田里栽种。 “易弟,你这庄上的稻苗为何看着比我已往见过的更壮实?”李成器发现情况。 如麦子一般,长得就是比别人的好。 第七章 随便当个县令就行 “一者为石灰水浸种消毒,二者为复合堆肥堆出来的肥好。” 李易伸出两个指头,一一介绍。 “有毒?”李隆基与李成器同问。 “比跳蚤和蚂蚁更小的虫子,很小很小,稻子上面有,不杀死它们,稻子长不好。” 李易选一个比较简单的方式说明。 李隆基二人瞬间理解。 李易又道:“其他谷子等亦可遵此法施为。” “速速写下。”李隆基沉声吩咐。 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是人家李易的密法,硬抢是不对滴。 李成器赶紧说:“易弟,此法可告知与他人?” “好啊。”李易比两个人还着急。 他又带两个人到旁边,有股特殊的气味在飘荡,堆肥的味道。 他对二人说:“寻常是踩肥,把粪便和榨油后的渣子、骨头粉末放一起,让牛踩。” “我这个不是,我这个是分层放东西,树叶子、草棍子也能放进去。” “其中也加石灰,很快便能发热,不但能把虫子卵杀死,还能让地更有劲。” 介绍完堆肥,他领两个人换个地方。 此处堆着石头,是跑船运货的人有时用来压船的。 然后就扔在灞水河边,有人会拿石头在河边砌个台阶。 还有的人修院墙,石头青白色,也有黑青色。 李易拿起一块石头:“这个石头我管它叫磷矿石,长安周遭有不少。” “这个石头磨成粉,撒到地里,能让稻子麦子和其他的农物生长更快,耐寒耐旱,不易生病。” 李隆基兄弟俩再次被震撼。 李成器反应过来,说道:“你的麦子就是用了……林?” “农家肥也用了。”李易点头。 李隆基捡起快石头摩挲:“常见,京兆府二十二个县中,总能看到。” “嗯!”李成器附和:“是多见,只是未曾想,此石头磨粉,还有这般用处。” “大哥你那庄子,今年照方抓药。”李隆基知道大哥弄了一个庄子忽悠李易。 若可行,明年,不,今年秋收后便推广整个京兆府。 转过头,他再看李易,咋看咋顺眼。 三人又回去吃串儿,李隆基不时看看他带回来的石头。 “易弟,你想要什么赏赐?”李隆基觉得白拿人家三个方子脸红,遂要给予补偿。 “赏赐?三哥是说好处?记得给我找人举荐,明年我差不多能当官。” “我都想好了,先弄个县令当当。” “京城周围的县,随便找一个即可,我不嫌弃。” 李易一副要为人民服务的样子。 “咳咳咳……”听李易的话,李成器被口水呛到了。 这个易弟心是够大的了啊,明年找个人举荐,直接就是县令? 而且还是京兆府的县令,要不给你长安县令作? 或者委屈你一下,换成万年县? “我尽力。”李隆基也被吓到了。 又道:“易弟,那这些法子,三哥我可就找亲朋好友传出去了?” “别呀,不能只找亲朋好友,认识当官的,让他们教治下之民。”李易比较急。 他还指着增加寿命、享受生活呢。 李隆基再次打量李易,颔首:“可!” 李成器在旁说:“实不相瞒,我等也是能挨到边的皇亲国戚。” “无怪乎啊,你们能弄到黄瓜。”李易恍然,觉得身份对上了。 “是啊是啊。”李成器暗自松口气。 他不想暴露身份,那样以后相处起来便不开心。 李隆基亦作此想,道:“往后欲寻我等,可去……” “城西六李庄。”李成器给出个地名。 反正庄子已经有人去操作,起个名而已。 李易记住这个名字,等有了好吃的、好玩的,就叫人给送去分享。 日近中午,李隆基二人告辞。 三百多人依旧在那吃喝,估计平日里找不到大口吃牛肉的机会。 好在牛够大,还有别的串支撑,不然真不够他们吃的。 酒也不是好酒,十几文一斤的。 李易尝了一口就不喝了,果然便宜没好货。 要不是弄个牌照太费劲,就自己酿了,然后蒸馏一下。 不过葡萄酒没人管,它不耗粮食。 至于说永业田和口分田需要种植一定数量的麻或桑树,这个也不是问题。 因为现在的庄子都是永业田,系统给操作的一系列就是这样的。 而且还有粮食增产的方法,以及套养的方法。 朝廷追究过来,也能摆平。 李易心中盘算着,他提供给四十二个学子房屋住,正常来说要嘉奖的。 他又给十七个佃户的孩子办了私学,同样要有表彰。 若哪个官员盯着不放,自己就把事情闹大了。 然后继续献上农耕的先进技术,说不定一下子就能叫李隆基知道。 李易琢磨未来要遇到的事情的各种应对办法。 往回赶的李隆基和李成器汇合了队伍,过灞水。 兄弟二人坐在马车里,两坛子酱油和两坛子豆油,以及两小罐牛肉辣酱在身前放着。 “大哥,若去岁知道李……易弟就好了。”李隆基目露遗憾之色。 去年的时候李易才过来接收庄子,很多事情就在那个时候开始作了。 由于今年有闰二月,算起来,晚了足足半年才知道李易的情况。 “去年知道,也看不出来啊。”李成器倒是想得开。 李隆基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哪天晚上过来,住在庄子上,夜里看沼泽,哦,叫沼气灯更明显。” “三弟,我总觉得他还有更多本事未使出来。你看他给我们的方子,并不在意,反而盼我等帮他传出去。” 李成器分析,从这方面判断,那个易弟仅仅放出一点东西。 “确是。”李隆基同样想过。 至少那个沼气池能点灯的秘密他就不知道,忘问了。 原想着过来问榨豆油、沼气灯的事宜。 偏生去了育苗的地方,见识到了其他更神奇的事情。 “三弟,那个石头磨粉施肥,是真是假?” 李成器纠结新弄的庄子上要照学的事情。 李隆基两手握在一起:“定然是真,易弟又不知我们前来,何必作假?” “是矣!”李成器认同,他觉得李易很有意思。 居然想要通过投帖的方式,弄一个县令当,还是京兆府二十二县中的一个。 莫非当京兆府的县与其他地方的县一样?这是京畿道。 稍微远一点的,也属于关内道,京师重地。 你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你知道县令怎么当吗? “三弟,易弟要当县令。”李成器笑着说。 李隆基也笑:“呵呵呵!不过,看其打理庄子,民心可用。只半年,佃户便忠心如斯。” “他是给佃户的孩子做新衣服,还给文房四宝,让寄宿学子教授课业。”李成器道。 “为何别的庄子不如此做?”李隆基问到关键处。 “旁的庄子,又有几个可烧窑?他烧得还是砖瓦窑,又能改成陶瓷窑。他的窑也不一般啊。” 李成器说着,突然想到了重要的事情。 那是什么窑?想烧砖瓦就烧砖瓦,改动一点,就烧陶瓷。 李隆基经提醒,也反应过来:“正是,窑乃立业之本,一窑养一村,易弟在庄子上可随意烧窑,未请其余帮工、能匠。” “他会?”李成器都不敢确定了。 烧窑制砖和烧灶做饭是两回事。 一个村子里,有能工巧匠帮建个窑来烧,这个村子的人都找到活干了。 而易弟着急忙慌地建个窑,烧砖给学子和佃户盖房子。 接着没动静了,窑不烧了? 是觉得买砖瓦贵,所以才自己烧? 不应该继续烧下去,然后卖砖瓦吗? “大哥,寻人去易弟庄子买酱油,他今日助学子招待同窗,所费颇多。” 李隆基突然想起了钱的事情,李易这个弟弟似乎没多少钱了。 没钱就没办法去做其他的事情,不做其他的事情,哪有新东西出来? “确该如此。”李成器应下。 然后两个人直接回皇城,把从李易那里拿回来的礼物一半送给父亲。 剩下的一半,自然是李隆基留下,反正李成器最近悠闲,还能去李易那里拿。 翌日早,不等李成器找人去李易庄子买酱油,已有许多长安城中酒店派人到庄子求购酱油。 他们能来,全赖昨天参加诗会的才子们。 他们看过沼气灯,趁宵禁之前,每人带一小坛一斤装的酱油匆匆赶回城。 有人带回家,有人转头跑去平康坊。 平康坊是大唐红灯区,有妓也有伎。 到平康坊他们便开始显摆酱油,并吟出很多关于酱油的诗。 他们带的酱油自然被分享品尝。 一时间,哪家店若没有才子携酱油而来,都觉得低人一头。 他们不但给出的优惠,连歌女都贴上来。 这下子可了不得了。 果脯蘸酱油、鱼干蘸酱油、大蒜蘸酱油、把酱油倒酒碗里…… 疯了,一夜之间,平康坊全疯了。 等天蒙蒙亮,宵禁五更一解除,一群人拥出去,直奔通化门。 李易庄子早上吃昨天剩下的东西制作的杂碎酱拌面时,好多人抵达庄子外面,要求买酱油。 李易本打算大家吃完饭再卖。 但管事宋德抗命,招呼一声,众人扔下筷子去取酱油。 第八章 来的怎么是高力士 早上九点,郁闷中的李成器过来。 他确实很郁闷,他派人去联系酒楼大户。 结果派去的人回来说,那些人家已经去买酱油了。 觉得自己没帮上忙的李成器过来瞧瞧,瞧见的是一群人排队打酱油。 “别卖了,别卖了,把你们东主叫出来,我全包了。”有人焦急大喊。 庄子上的人不理会,继续卖,一人限购十斤。 没带坛子好办,庄上有。 当初李易就觉得一次十斤不错,所以专门烧了很多十斤的小坛子。 眼下派上用场,装一坛子,拿油纸蒙住,绳子系紧,带走。 十斤的陶坛子,一个坛子一百二十钱。 坛子上没有任何花纹,表面粗糙。 长安城里同样的坛子价在百钱。 众人来时,也没几个自己带器皿的。 现在看着价格不是很贵,便买下,不然回去取,又得重新排队。 餐厅里放下筷子等的李易此刻后悔无比。 早知道烧一斤容量的坛子,一人限十斤,卖坛子比卖酱油赚钱。 此时外面买到酱油的赶紧派人送回去,自己再次排到队伍后面。 附近还有卷起绢帛的人,之前他们要把一匹绢或帛给分开支付坛子钱。 管事不答应,把布裁得零零碎碎的,我庄子怎么用? 若非东主说不得拒收绢帛,自己就只要铜钱了。 收钱的管事心情郁郁,都是什么破布啊,里面都烂了,奸商。 李易也知道布不好,但无所谓。到时候给朝廷交庸和调。 租必须是粮食,庸调可以直接给布。 “易弟,怎不吃?”李成器过来,看李易坐在那翻书。 翻的书是《永徽律》,此时所用的法律方面的书。 李易放下书:“大哥来了,快坐。” 说着他去给泡茶,直接用开水泡,而不煮。 此时的茶都是发酵茶,没有绿茶。 写《茶经》的陆羽未出生。 更没有人把‘飘摇风雨不为苦,虽经霜雪颜更增’这句话往茶上放。 泡上茶,李易又装一盘干果放到桌子上,两个人对坐。 “易弟为何不吃饭。”李成器再提。 “都没吃呢,刚吃两口,买油者至,忙者不曾食,闲人怎下咽?”李易回答。 这是他养成的习惯,老板和员工一起吃饭。 突然接到一连串儿电话,员工们立即去忙,老板自己一个人敢吃吗?敢吗!? 李成器愣愣地看着李易,而后轻轻颔首:“易弟所言极是。” “大哥今日有暇?未去采集石头?”李易找个话题。 “叫人去做了,本想邀人前来买酱油,却得知早有人宵解而来。昨夜平康坊中愁,众说一物为酱油。” 李成器说明情况,昨天晚上属于酱油。 李易露出笑容,看样子没白请那么多人吃饭。 李成器却没笑,他问:“易弟可能守住酱油秘方?” “不让庄子里的人出去,等我多赚了钱,有了新东西,酱油也就无所谓了。” 李易犹豫一下,给出个办法。 他怕庄子里的人到外面,被人给套麻袋。 “人不出,能防歹人进?”李成器摇头。 “大哥教我。”李易明白了,这个大哥有办法。 “土贡。”李成器说出两个字。 “有门路?”李易期待。 “忘了我等乃是皇亲国戚?”李成器强调身份。 “贡,一年多少?”李易打算给皇帝送酱油。 然后别人即便抢到了制作酱油的办法也不敢卖,卖就查怎么学会做的。 “一千斤,余者宫中到庄上采买。”李成器伸出根指头。 李易听一千斤白给,不觉如何,但说到宫里不够吃,派人采买,就肝颤。 因为老白写过‘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 宫里采买的人,一千斤炭,就给半匹红纱加一丈的绫。 换到自己的庄子,是不是拿一百斤酱油走,扔两块破布就结算了? 低头想想,李易问:“不知殿中省尚食局的奉御是哪二人?品行如何?” “易弟为何问起殿中省?”李成器诧异。 “宫里酱油不足,不是他们来买吗?”李易说道。 李成器笑着摇头:“易弟不知,宫里来买酱油,由光禄寺珍馐署的人管。” “啊!”李易恍然,原来不是跑出来个太监就硬抢东西啊。 当官的好,当官的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劳烦大哥奔走。”李易抱拳,这个大哥太好了,能给弄到特供的名额。 “小事尔,无足挂齿。”李成器高兴,终于帮到便宜弟弟了。 不然总是白拿东西,心中有愧。 两个人又就《永徽律》聊了起来。 李成器把一些经典的判罚当成故事说给李易听。 外面眼见晌午,酱油售卖才止。 不卖了,今天一人十斤,足足卖了五十大缸。 一缸二百斤,一万斤卖出去。 酱油赚了五十五万钱,大部分都是破布,小部分是铜钱。 然后罐子卖出去一千,来的人即便带了缸,也不能就装十斤酱油,岂不是洗缸? 大家干脆直接买罐子,一个一百二十文,十二万到手。 管事对人说没有了,后日起,每日只能卖二百斤。 没买到的忿忿离去。 李易招呼大家吃饭,先别搬布了。 众人回餐厅,见东主始终等着,一个个感动的眼圈红了。 李成器吃了一顿放时间久口感很差的面条,把杂碎酱装一小罐离去。 “挑几匹好绢,给家里的大人也做一身衣服。” 李易对着搬运绢帛的人吩咐,有钱了,大家做新衣服。 “东主。”管事宋德欲劝。 “知道我是东主就好。”李易坚持。 庄上就指望这些人呢,不给好处,人家不卖力气作事。 自己要的是寿命,钱堆在那里有什么用? “是,东主。”宋德答应,转头看向其他人:“用心作事。” 大家使劲点头,拼了命也要把活干好。 李易背个手,溜达到学子们的一片小房旁边。 今日天暖,午时光足。 学子们把小屋窗户的挡板全部卸下,敞着窗户看书。 房子没有窗户纸,就三块可拼接的木板遮挡。 冬日有暖墙,会放下一块窗户板。 更有甚者,在外看书,冷了进屋中暖和。 他们的屋子里都有李易给他们写的两幅瘦金体的字。 一副: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 一副: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所以学子们很勤奋,能不能投帖拜门成功不知道,但有机会自己不行就没办法了。 学子们懂。 这里是京城长安,有多少人投宿无门,只能寄宿于寺观当中。 那些地方可不是一人一屋。 当初就是这个少年东主,在街上溜达。 说:有愿放下脸面给农家做活的吗?可随我来。 然后自己等人实在熬不住了,脸面算什么,便跟少年走。 不曾想,来后便有房子住,并不是每日农桑,只不过帮忙收拾牛棚、猪舍、鸡圈。 少年东主当时冲在前面盖房子,作活。 后又有想来者,已不可得。唯自己等四十二矣。 因为东主说没时间盖房子了,倒不是不想多叫人来住,待明年。 眼下他们见李易过来,纷纷打招呼。 “今日所得颇多,去寻梅兰竹菊量身段,一人一身绢服,往后宴客,也好不失礼。” 李易对学子们说,让他们找四个女婢,量一量,好做新衣服。 至于谁做,当然不是庄里的人,太多,忙不过来。 连着庄子大人的衣服都要找外面的人包工,这个钱不省。 学子们愉快地接受了,不拒绝。 他们想得明白,李易贤弟非不通文墨之人。 文人之间互相帮衬,读书人的事情。 当然,该收拾牛棚还得收拾牛棚,该教孩子也不能停。 十七个孩子在练字,用毛笔沾了水写木板上。 纸实在是太贵了,哪怕是草纸,草纸…… 李易现在上厕所就用草纸,他实在受不了那个竹片什么的刮。 厕筹这个东西,李易表示接受不能。 练字的五个女娃娃最刻苦,她们知道这是她们最后的机会。 要么学习好,要么去干活。 然后像别的人家女子那样,随便找个人嫁了。 生娃、养娃、挨打。 如以前爹打娘那样,娘只能哭。 现在倒是不打了,家里日子好过,爹顺心。 还有东主哥哥说不准打,打就赶出庄子。 而要是学习好,找的人家自然不一样。 男娃就调皮多了,总有孩子走神。 李易看到了也不管,反正到时候考试成绩垫底,回家自然有人收拾。 我不让你爹打你娘,但我没说不让你爹和你娘一起打你。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宫里来人。 一个大高个子的人领头,看这人特别帅气。 来人一见到李易就非常亲热:“李易东主,从今日起,你庄上酱油便成土贡,这是行文。” 说话间,他给李易一个文书。 证明李易庄子上的酱油是贡品,别人想要冲进庄子抢,先想好后果。 李易开心接过,大哥办事稳妥,关键是速度快。 “李东主,往后宫中采买酱油,由我前来。”这人说出将来的事情。 “不知这位大哥是从……”李易询问。 “内侍省监事。”来人依旧笑容亲切。 李易:“……” 不是说好了光禄寺珍羞署的人么?咋还是太监? 大哥,你这事办得不对呀。 “李东主是不是觉得欣喜?”对方见李易发呆,声音大点问。 “啊,喜,那个,不知大哥如何称呼?”李易觉得手脚发凉。 “高力士。”对方说。 李易:“……” 哎呀吗呀,我草,怎么是他? 对,现在的内侍省监事就是高力士。 “竟然是高大夫当面。”李易抱拳,左手在前,右手在后。 “我比较喜武事。”高力士小声说。 “原来是高将军,失礼失礼。”李易连忙再抱拳,右手在前,左手在后。 李易放心了,这位根本就不是什么监事,而是管着整个内侍省,两个监事都在。 然后还有高力士还有一文一武两个散官,一正三品,一从三品。 关键他是皇帝身边的人,今天看着,一点不像太监。 第九章 贫贱之知不可忘 糟糠之妻不下堂 “李东主也是个妙人啊。”高力士看李易的动作,笑着拍拍李易肩膀。 “同妙,高将军稍待。”李易收起文书,跑回自己宅子。 回来手上有个很小的小罐子,他递给高力士。 言道:“辣肉酱,所剩不多,家中留一半。待日后再做。” 高力士呵呵笑着接到手里,开心。 这个辣酱他吃过,可惜吃没了。 “李东主如此,高不能白取,可愿留几个小厮打理庄子?”高力士说着回头。 他带来好多人呢,里面有宫女和太监。 “能不留吗?”李易很直白地问。 “然!”高力士点头。 “那就留,男女各二人。”李易答应。 他还以为高力士要安插人手,见对方说可以不留,那就不是,留下,主动让人安插。 高力士点了两个太监和宫女出来,四个被点的人神色复杂。 李易一见,对高力士说:“高将军,不若轮换着来,每旬另派四人,也好有个比照。” 高力士瞬间明白,这个小东主生气了。 四个被留下的人不想留下,所以小东主的意思是轮换。 等以后知道留下的好处,想留都留不下,必须换。 他觉得最有趣的是,小东主讨价还价,还给作决定。 “可!”高力士颔首答应,没办法,人家小东主是陛下看上的人。 然后被留下的四个人,神色还是复杂。 他们也想通了,这个李易似乎要给好处。 事情办完,高力士一行人离去。 李易对四个人说:“女的呢,叫桃红和翠柳,男的叫青松和褐岩,把名字写在胸前,以后轮换,依旧是同样四个名字。” 两个宫女和两个小太监点头应是。 四个庄子里的男仆和四个女婢,加上管事都很紧张。 这可是宫里来的四个人,宫里的斗争有多残酷,没见过难道没听过吗? 能在那等环境下活下来的人,以后跟自己在一起,斗得过吗? “阿大阿二阿三阿四,还有梅兰竹菊,你们和他们说一下庄子里的事情,酱油制法不准告诉他们。” 李易又对自己人吩咐。 “是,东主。”八个人同时应声。 一句话,代表整个庄子自己八个人比后来的四个轮换的人权力大。 四个人无可无不可,反正就十天,一旬而已,又不是回不去了。 然后当天晚上吃火锅,庄子里的人,不带上十个佃户。 佃户们在别处单独吃一个牛腱子,就是酱的那个。 李易十四个人涮火锅,羊肉的,有野菜。 然后牛的内脏,毛肚什么的李易处理好了也端上来,蘸最后的那点辣椒酱和蒜酱吃。 主食是面条,哦,现在叫汤饼。 切好的皮带面,准备火锅吃到最后的时候放进去煮。 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一顿饭就吃傻了。 怎么这么好吃?庄子上每天都吃这个? 当天晚上,后来的四个人挤在一个小房间里熬了一夜,没多余的地方。 等天亮,管事带他们收拾柴房和一个已经没有煤炭的煤房。 其他人赶着牛车去城里买东西,买丝绸,买首饰。 李易决定再给自己人做一套衣服,漂亮的。 有给皇家进贡的身份,寒酸能行嘛? 牛也得买,还有马。 把鸭子和大鹅买回来,天暖和,在河里放养。 钱如流水般花出去。 李易不愁,因为明天再卖酱油,一天只卖二百斤,涨价了。 涨多少,要看扑卖竞价。 就是拍卖。 十斤一坛子拍一次,谁价高谁得。 不满意也得憋着,有本事你抢我?我给皇帝进贡,高力士跟我对接。 李易觉得已经到了人生颠峰,下一步是继续弄寿命。 不能颠着颠着就把自己给颠没了。 等晌午去城里的人回来,先杀一只羊,晚上吃,现在吃来不及做。 中午饭是主食蛋炒饭,里面还加里瘦肉丁呢,就这么豪气,有钱。 配上小咸菜,喝野菜汤,汤里漂着豆油油花。 连着四十二个学子们都有。 庄子里的所有人,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那叫一个开心啊。 居然有蛋炒饭,放了好多油呢。 大家感动,李易更感动。 多好的员工啊,一个蛋炒饭就满足了。 想当初……不,不想,都是眼泪。 宫女和太监把新的被褥拿到屋子里,吃饭的时候再次被震撼。 这是什么庄子啊?东主简直不把钱当钱看。 说是春夏交接,应该补身子。 于是就买好多羊,挑出来一只杀,现在还在锅里煮着呢。 自己四个在宫里,算是活得不错。 也不敢说随便一顿饭,就拿么多的油和鸡蛋炒白米饭。 而学子们什么都没说,但吃完了饭,回去读书。 轮换着教孩子的学子手上多了戒尺,以前并没有。 因为李易说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到了,诸位仁兄买粮贵,就在庄上吃。 所以一直只管讲课、其他事情不顾的学子找来细木板当戒尺,要打孩子了。 “大哥,三哥,你俩来了,正好,马上喝羊汤。” 晚上的时候,李易看到了两个哥赶来,高兴地打招呼。 “易弟庄子的羊汤一定好喝,三弟你说是不是?”李成器笑着对李隆基说。 李隆基看到了宫女和太监,眼睛眯一下,道:“易弟,我俩帮你弄了个土贡,你必须给我俩做好吃的。” “大哥三哥且瞧好,我给你们做水爆肚。”李易答应着,决定再换一点辣椒面。 因为寿命又增长了,想来是两个哥哥帮忙推广石灰水泡种子、积肥和用磷石的结果。 这个可不是涨一次,以后用的人越多,涨的也就越多。 一下子增加了五百三十个时辰呢。 四个女婢知道这个东主认的哥哥厉害,去端茶水、送干果。 从宫里来的两个太监两个宫女,此刻的心是嘭嘭跳啊,老后悔了。 原来是这样?怎么可以是这样? 可不可以再回到重前,不要轮换了。 回内侍省,想冒头有多难? 现在在个庄子上,就这么几个人,太简单了。 为什么?陛下和宋王为什么跟一个庄子的少年称兄道弟? 四个人心中无限懊悔,却极力装着不认识皇帝和宋王的样子。 他们懂,敢说出来,不但自己死,家人也要跟着死。 李易进厨房,又兑换了一斤辣椒面,不能种植的那种。 三分之一变成辣椒油,三分之一制作辣的椒盐,另外三分之一留着。 他架起炒锅,葱爆羊肉、扒羊脸、炒羊杂、手扒羊肉、小葱拌豆腐、水爆肚。 一样三大盘子,扒羊脸就一份,其他的给换成了炒羊肝。 每样三大盘,分给庄子里的人。 其他人凑合着吃,李易和李隆基、李成器单独一小桌。 椒盐、辣椒油、胡椒粉、芝麻酱、酱油、醋都摆好了。 好几个炒菜,让李隆基兄弟两个看得目瞪口呆,这菜怎么做的? 两个人互相看一眼,面面相觑。 那意思是,羊我们吃过不少,为何从未吃过这样的? 咋这么香,闻着就有食欲。 尚食局御膳房的都该死,看看你们做的菜,比起眼前桌子上的能叫菜吗? 管家宋德和八个奴婢倒是习惯了,东主有空就给做好吃的,还指点大家做。 不过今天的这个没吃过,羊肉啊。 上次吃羊没这么弄啊,都是炖和涮火锅,虽然也挺好吃。 宫里来的四个人想哭,感觉错过了人生、蹉跎了年华、失去了整个天下。 东主可以亲自下厨,做的菜还这样好吃?讲不讲道理了? 两个宫女对眼,意思是鼓励对方出声。 比如说一句:东主,我们不轮换行不行? 但谁都不吱声,这个时候说,皇帝会生气,宫女有什么资格说话? 最可怕的是,万一皇帝问为什么。 东主再一说,皇帝保证琢磨呀。 啊,我来这里都非常开心,你们却不高兴?行,朕让你们高兴。 “这个好吃,易弟。”李成器夹水爆肚最好的部位,蘸酱油、芝麻酱和辣椒油的调料嘎吱嘎吱叫,称赞。 李隆基看看宫里来的四个人,对李易说:“易弟,尊卑有别,一起吃饭……” 旁边管事和四男四女停下筷子,准备换个地方,人家说的对。 李易也放下筷子,认真道:“三哥,当初我来时,买他们后,他们拼命干活。更不曾欺主。” “现如今日子好了,我庄子缓过来了,我一个人单独吃饭,空荡荡的。” “今日我叫他们出去容易,但大哥和三哥就不怕小弟我有一天富贵了,看不上你们?” “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啊。” 李易话音落,周遭一片寂静。 “东主。”管事宋德离席跪下, “东主。”其他八个人跟着跪下,以头触地。 李隆基手上的筷子颤抖着,心嘭嘭跳。 李易朝着九个人说:“以后有客人来别瞎听,听到了也当没听见,起来,都给我好好干活,不然我骂他。” “是,东主,起来起来。没个规矩。”宋德先站起来,说另外八个人。 八个人抹着眼泪重新坐回去,低头不出声,但不时抬头看一眼李易。 “易弟,三哥想错了。”这时李隆基起身,抱拳行一圈礼。 “不用啊,三哥我就一说。”李易起身按下李隆基的手,重新落座。 四个宫里来的人已经不是想哭了,而是想死。 我们错过了什么?原来东主把其他下人都当人看啊。 “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李成器重复了一遍,眼圈微红。 说着,他羡慕地看一眼三弟,三弟现在的皇后就是糟糠之妻。 而且是很厉害的那种,三弟能得今天的天下,弟媳至少占一半功劳。 李易见大家情绪不对,赶紧转圜,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说起羊肉,大家即便不常吃,却也知晓一二,但吃的过程中却很少有人去多想。” “越是弥足珍贵的美味,外表看上去,往往越是平常无奇,只因它就在那里。” “当铁于火交织中,肉的鲜美绽放,谁能在最恰当的时候把它翻炒,谁才能领悟它的美与妙。” “就如这葱爆羊肉,葱是辛辣的,但正是因为它的辛辣,才能更好地中和羊肉的腥膻……” “当舌尖上羊肉肥瘦间口感轮换,朴实无华中把吃的本能渐渐升华,人们追求的也不再是仅仅填饱肚子……” 周遭再次沉静,大家目瞪口呆。 一群人听李易说,不停地咽口水。 不用吃,也无须闻到味道,听就行。 第十章 沼气池居然只是副产品 李易此时说上瘾了,终于有听众了。 于是他继续说。 “车前子,又名车轱辘菜,春天万物复苏时,它也悄悄冒出头。” “它形似车轮,更是在车轮前出没,当它的嫩芽露尖的时候,车轮总是无情地碾压过去。” “但这并不会叫它失去生命,它依旧顽强生长着,绿意不曾减弱半分。” “同时它又是一道美味,只需把它轻轻采撷,便可看到黄绿相间的部位是那般的诱人。” “烧一锅滚水,脆嫩的车前子投入其中翻滚,只片刻,捞起。” “蘸一点辣酱,轻轻放在嘴中,人们会感受到来自远古的生命气息与独特的感触……” 李易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家不由自主地伸筷子去夹旁边的车前草。 然后蘸酱塞到嘴里,感觉灵魂果然升华了。 李易没吃,他赶紧吃肉,他还年少,长身体的时候。车轱辘菜这东西有什么可吃的? “易弟!”李隆基连吃两筷子车轱辘菜,反应过来,抱拳。 这一刻他表示服气,一个破野菜,到处都能找到的野菜,从李易嘴里说出来,怎么就不一样了? 李成器跟着回魂,诧异地看着李易。感觉好邪门。 “大哥、三哥,吃葱爆肉,这个肉里面有肥的,凉了不好吃。” 李易当作什么都未发生,给两个哥哥劝菜。 大家慢慢品、慢慢吃,吃完天黑。 正常人显然回不去城了。 李隆基和李成器也作回不去的样子,晚上留宿在庄子上。 李易一看就知道两个便宜哥哥的目的。 所以他拌了个羊蹄筋、焖了羊尾巴在锅里,等着加热。 然后把一千多文钱一斤的酒拿出来,一共就买了五斤。 酒,说实话,不怎么好喝。 这是最贵的酒,喝得不是味道,是品牌。 属于窖藏时间长,然后度数在二十到二十五度之间的‘烈’酒。 价格是定死的,一千文一斤。 他还弄了羊肉串,以及干豆腐卷着葱丝和香菜丝的卷,准备烤。 这个干豆腐,也就是千张,现在还没有。 没人想到把制作豆腐的豆浆费劲一层层铺屉布,然后揭出来干豆腐。 但他顺手给做出来,他绢帛多。 果然,晚上七点了,别人都……都没休息。 是的,整个庄子里的人,全精神着呢。 有沼气灯啊。 做手工活儿的、写字给大人看的、读书的,一个个舍不得睡觉。 包括新来的四个宫里的人,点上沼气灯,他们就不想睡了。 休息了一段时间的李隆基与李成器在属于他俩的屋子里也点燃沼气灯。 就那么看着,看到眼睛都出星星了。 “果然比蜡烛亮。”李隆基给出个评价。 “是亮,还不用剪芯。”李成器跟着说。 蜡烛有灯心的,其他地方烧没了,灯心太长费蜡,所以得剪。 若是用油灯,得拨挑灯心。 现在这个不用,觉得太亮,拧一下那个铜管上的阀,出气少了,自然变暗。 蜡烛都不能如此轻易调整明暗,调不好就灭了。 看一会儿沼气灯,李隆基二人又出来,前往学子们所在的那片屋子。 木板已经挡上,但有缝隙。 屋子里亮,看不到外面,从外面看屋里倒是容易。 两个人看,小屋子不大,学子在那里翻书看。 不时在旁边的纸上写一写,估计是心得。 看到这个时候,李隆基的心情是好的,大唐如今,求贤若渴。 可是看了几处,他心情又不好了。 因为屋子里太亮,沼气灯为什么这么好用? 同样的房间大小,点四根蜡烛都没这个亮。 于是李隆基生气了,敲开一个学子的门。 被敲开门的学子也挺生气,干啥啊?我看书你打扰我。 但考虑到是东主认识的厉害的朋友,学子挤出个笑容:“二位兄也不曾睡?”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把灯光调小,如此耗费沼气,若沼气用完怎般?”李隆基直接问。 学子愣一下,随即笑道:“东主贤弟不许,说光暗则眼生疾,远不能视物,遂灯应放一旁,折光而亮,才有利于学。” 李隆基听了一看,果然,沼气灯并不是对着学子,而是放在旁边。 然后屋子亮了,学子找个不遮挡阴影的角度看书、写字。 “是这般吗?”李成器觉得自己现在看远处的东西就看得不是很清楚。 可是为何昨天晚上还清楚?现在变模糊了? 李隆基有同感,纳闷。 他俩都忘了刚才一直盯着灯看,看的眼睛出星星的事情了。 谁那么看,现在都模糊。 “大哥、三哥,正寻你俩,晚上咱三兄弟饮酒如何?我已备好吃食。” 李易的声音突然在屋门口响起。 不是他盯着谁,而是庄子里的人自己商量好,轮换着守夜。 看到两个人四处出溜,就去找李易说。 李易怕两个哥哥影响学子学习,便寻到此处。 李隆基二人一下子脸红了,像做坏事被抓到似的。 “东主贤弟。”学子打招呼。 李易走过去,看桌子上的纸,纸是两面书写。 这种纸两面写,透纸太厉害了。 他又看看砚台上摆着的那点墨锭,说道:“给宣严兄润笔。” “是,东主。”外面突然有声音。 ‘咕咕,咕咕’另有鸟声传来。 未几,有庄里的人给学子送来墨和纸,转身离去。 “宣严兄好文采,待墨下诗句后,定要给弟送来哦。” 李易对学子说一声,引李隆基二人出去。 一路上三人无话,等回到李易的院落。 李隆基问:“那人已无纸墨钱?我观其文章尚可。” “是啊,文章好,所以我匀他纸墨,添作润笔。”李易道。 李易强调了一个‘匀’字,表示这不是施舍。 李隆基抬手摸摸李易的头,叹口气道:“世间多如易弟酬,何以悲文荡九州。” 李易不想说这些事情,他现在又改变不了。 他把房间里的沼气灯点燃,然后给烤架里加炭,旁边额外弄个点炭的小炉。 焖的羊尾巴烧开,盛出来,酒烫一下。 “大哥、三哥,是想知道沼气灯?”李易在那烤着肉和豆卷,问。 “易弟,这东西,值吗?”李成器没否认,而是询问寻常人家照着做,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 “城里不值,城中各坊,无地建沼气池,城外寻常人家也不值。” “沼气池,一者,粪便多;二者,有地方;三者,日常所耗柴多者。” “建一沼气池所耗不菲,不能尽用其能,造者徒耗家资。” “唯家族与大庄可用,尤牲畜多者。” “我建多功能窑,只是烧砖瓦、陶瓷、水泥所用。” “沼气池是看水泥标号合格与否,顺便尝试沼肥好不好用。” 李易说出沼气池的优点与弊端,顺便告诉两个哥哥,沼气池是副产品。 沼气池能用的水泥,用在其他方面,效果更不错,比如修路和河堤。 李成器伸出手摸李易脑袋:“易弟大才。” 李隆基跟着伸手,李易躲开,美女摸脑袋还行,你俩这么摸,摸傻了怎么办? 李隆基不好意思地缩回手,尝了一个豆卷,感觉味道好。 遂问:“易弟,这是何物?可推广否?” 李易摇头:“没用,有没有它对生活没什么太大影响,很多人豆腐都吃不起呢。” “那能进贡否?”李隆基换一个。 “皇帝吃这个?宫里的美食应该很多?哦,宫里的食物得别人先尝,如殿中省的尚食局,进御必辨时禁,先尝之。” 李易昨天恶补了一下新唐书,说话都‘文’多了。 看得脑袋直迷糊,倒是了解了很多事情。 “能进贡吗?”李隆基不管什么这省那省、这局那局的,他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在宫里吃到。 “那我还得找人手做,挺费劲的,这个不像豆腐,这个需要一层一层浇,然后一层一层揭。” 李易不想做,干豆腐并不能为他增加寿命。 关键是费人工,揭不好,一张干豆腐就坏了,只能团起来做别的,比如说素鸡。 “那易弟每日做些,给我们兄弟几个吃,如何?”李隆基依旧不放弃。 “我教你们怎么做。”李易更干脆,这玩意没难度,一看就明白。 “我学,易弟我学,卖钱所得之利,咱俩五五分成。”李成器答应。 三弟可是皇帝,皇帝要吃,做呗。 李隆基在旁点头:“对,交给大哥做。” “成,分不分钱的无所谓,明日大哥派人来,我教制作,再教几道干豆腐的菜。” 李易对这方面没追求,赚不了几个钱,不如酱油。 “如此甚好。”李成器也吃一个干豆腐卷,蘸辣酱吃的。 那个爽快啊,尤其是葱和香菜的味道,以及混杂着干豆腐的些许豆腥与口感。 “易弟,我给你谋一王府的差事,你……”李成器想把李易弄到自己府里去。 不等他说完,李隆基瞪眼过来:“大哥不可,求王府办事,弱了你我兄弟的骨气。” “啊?啊!对,不求王府。”李成器一肚子委屈。 什么就骨气啊?我放我府里不行吗? 分明就是你不答应,我这当大哥的,要个人你也不许。 李隆基丝毫没有对不住大哥的愧疚。 他心道,这李易了得呀。 似乎每天都有新东西,大哥你要他想作甚? 哪天他弄出个能篡权的东西,你是不是还想当皇帝? “我不去王府,我要当官。”李易表明态度。 他知道现在的王爷都被皇帝给限制住了权利。 在王府混,没前途的。 本事不显,那就活着。 若是表现出超绝能力,当皇帝的密谍是吃白饭的? “易弟所言极事,但不知收麦舂谷,可需人手?” 李隆基高兴了,准备借李易一些人在麦收后处理谷子,脱皮、磨粉。 “不用,我有好办法,我家旁边是灞水,我弄个水车,就可处理麦子了,有人足矣。” 李易对此早有想法。 李隆基和李成器瞪眼,什么东西个人就能处理八百亩麦子? 李隆基再次瞪一眼大哥,这样的人你还想弄去你宋王府? 是你飘了,还是我提不动刀了? 第十一章 这个李易…… “易弟,水车我知道,磨谷的东西,不会是水碓?” 李成器赶紧挽回,不能让三弟生出别的心思。 实在是这个家族杀戮太多了,杀得人心都虚了。 李易摇头:“原理差不多,但有不同,我这个不舂谷,没了壳,保存不易,又不能交租。” “是矣是矣。”李成器对此还是知道的。 交租的时候要带壳,麦子给磨成粉了不要,粮库不能保存。 “易弟,你可要抓紧啊。”李隆基恨不能钻进李易的脑袋里,把所有的好办法都学会。 李易叹口气,道:“三哥,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唰,听到李易说的话,李隆基浑身汗毛都乍起来了,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李成器也跟着咽口唾沫,颤声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易弟你……” 李隆基此时觉得好冷,浑身鸡皮疙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易看。 他本身就是能打的将啊,媳妇,哦,皇后也能打。 所以才有现在的江山地位。 回忆过往,当真如易弟所言。 这个李易…… 李隆基不知该怎般定位了。 按大哥所言,易弟通晓周边国事。 又精通工匠技巧。 懂农耕之法。 会文人诗词书法。 知御下之策。 如今连兵事也懂? 你才十六岁呀,你怎么这么能? 你还会什么?不,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大哥、三哥,吃,肉串凉了再热就不嫩了,每热一次,肉便缩一分。” 李易劝两个便宜哥哥吃串儿。 他好不容易用自己弄的小麦淀粉、黄酒加调料喂出来的肉,总热,就热抽抽了。 李隆基和李成器吃烤羊肉串,发现确实味道和以前吃的不同。 主要是嫩而不生、鲜而不膻、瘦而不柴、肥而不腻。 吃着这种羊肉串,李隆基更无奈了,我的易弟呀,你没缺点吗? “易弟,你是个完人啊。”李成器帮着三弟说出心中想法。 “啥?完人?我还圣人呢?大哥你可别埋汰人,人要是没有私欲,那还是人么?” 李易吓一跳,可别把我当圣人,我给出各种利民方法,是为了多活一段时间。 我真不是无私,我没到那个境界。 “那你想要什么?”李成器又问。 “当官啊,当官,那么多子民过上好日子,然后他们夸我,我要是升官的时候他们就哭,万民空巷送我。” 李易说道,这是一种精神收获。 李隆基和李成器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一琢磨,发现,没毛病。 李隆基暗自松口气,对,有欲望就好。 李成器挠头了,这个京兆府的县令难不成还真得给易弟一个? 不给京兆府的,扔到远处,似乎自己也舍不得。 就那些菜,别人也做不出来。 今天的烤串儿味道都不一样。 李隆基心情回归,他想开了。 李易就在身边,又不会飞走了。 以后多来问问,问大臣是问,问李易也是问。 “易弟,你这些吃食,明日还能吃?”李隆基喝了口酒。 “不行,尤其是干豆腐卷,我除非冻上。” 李易摇头,放时间长了会坏掉,吃拉肚子怎么办? “那明日多做些,我带回家给你……嫂嫂吃。”李隆基想起了李易说的‘糟糠之妻不下堂’。 “那行,我叫人杀羊,今天赚的钱多了,买了十二只羊。”李易答应。 他招呼一声,外面马上有人进来。 “阿三你找别人跟你一起杀只羊,照着我的法子处理,明日给大哥和三哥带走,还有干豆腐做一下。” 李易吩咐。 “知道了。”阿三男仆转身离去。 “为什么男的是一二三四?”李成器还有疑惑。 “女的以柔向内,男的以武对外。一二三四我记得牢,需要拼命的时候,活下来的,一个都不可以少。” 李易如是说。 李成器深吸气,他不想说话了。 这李易庄子对下人,怎么总是这般。 李隆基也动容,李易行事,总是想着身边的人。 感觉谁要动他的人,他就能跟人拼命。 多亏太平公主那个时候没有把他给笼络过去,不然结果不一定是什么样呢。 给李易一支军队,说不定能够战到最后一人。 他给出的不仅仅是吃喝穿用,更可怕的是,他与庄子里的人一心。 这等情况下,别人想收买都找不到地方。 三人继续吃喝,李隆基和李成器吃好了,去睡觉,有新的被褥。 李易也不收拾了,身体年少,困,打着哈欠,用凉水冲个澡,哆嗦着钻进被窝。 第二天早上,他先起来。 去看看要给两个哥哥带走的东西,处理一番。 拿调料喂好的肉串用冰块镇上,干豆腐也揭出来,揭破的一会儿早饭做豆腐皮汤。 宫女和四个女婢制作干豆腐卷,用竹签子穿好。 然后李隆基和李成器早饭都没吃,带一大堆东西跑了。 “整天忙来忙去的多没意思,来,咱们吃。”李易招呼大家吃饭。 昨天的羊汤还在大锅里咕嘟着呢。 骨头上没来得及拆下来的肉都碎了。 大家今天吃花卷,里面有一点点葱花。 四十二个学子也来吃,说好的,有钱了,最近青黄不接,顿顿一起吃。 就是。 现在米价很高,一斗三百文,一升三十文。 学子们要支持不住了。 李易不答应啊,开什么玩笑?我一冬天都照顾好了。 现在要是饿出个问题,我粮食和煤炭白给了,我的药都是拿寿命换的。 所以他干脆全提供,大家吃好喝好。 然后写个诗词歌赋什么的夸夸我,像卖酱油那样。 大家喝着羊汤,高力士来了,依旧是带一群人。 四个宫里的人有一肚子话想说,却什么都不敢说。 他们互相看看,发现彼此都是后悔。 昨天晚上啊,皇帝和宋王在庄子里住的。 还一起跟着李东主吃宵夜。 李易看到高力士很纳闷啊,你这么闲吗?你一大早往我这里跑?李隆基你不管了? 不用李易出声,管事就喊人:“快去,拿一千斤酱油过来,贡给皇帝。” “高将军,吃了吗?”李易打招呼。 “没。”高力士十分坦然。 “一起吃啊?” “好。” “高将军,你尝尝这个,羊脊骨,又叫羊蝎子,上面有肉,其实煲汤最好。昨天那个酱好吃不?” 李易招呼高力士,人家年岁大,又是可以帮助自己增加寿命的能臣。 李易发现了,把每一天当成人生最后一天去活,脸上必然带着笑容。 而如果通过奋斗可以多活一天,那么绝对特别有动力。 现在他就是这样,面带笑容,努力拼搏,为了活着。 第十二章 退伍兵要不要 高力士丝毫不客气,洗了手,挽起袖子,直接抓羊骨头吃。 吃两口便蘸下酱油,露出满足的神情。 待一块骨头啃完,高力士笑着说:“此番前来,乃告知李东主,非我亲至,其余宫中人不可平价售卖酱油。” 李易懂了,宫里买酱油,依旧五十五钱一斤。 其他人如何扑买竞价,与宫中无关。 有人要是打着宫中的名义过来买平价酱油,转手去卖,庄上不卖。 “如此甚好。”李易点赞。 其他随高力士而来的宫女太监也在吃饭,不时看一眼四个先来的同僚。 四个人那叫一个苦闷啊,他们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意思。 希望等轮换的时候,能够接替他们。 因为皇帝会过来,在皇帝面前露个脸,说不定有机会往上爬。 宫女若是被临幸一次,万一有个孩子,生活质量马上不一样。 吃完饭,高力士带一千斤酱油离去。 李易继续安排庄子上的事情,制作秧马。 拔秧与插秧时用,脚就不用陷到泥里那么深。 秧马长得跟孩子玩的两头翘的木马差不多,脚踩着泥滑动。 当又少了七八个时辰寿命,天亮扑卖酱油时,李成器带人赶来。 “易弟,我给你送来磷石和石灰,还有十头牛。”李成器高兴地对李易说。 李易皱眉,不过扭头一看,又露出笑容。 牛居然是活的耕牛。 庄子里有十头牛,八百亩地,用牛耕、耙,一头牛一天就两亩。 十头牛二十亩,八百亩都由牛来耕,四十天。 人呢就得冲上去干活,所以很多时候不插秧,而是水田灌水后抛种。 齐民要术中有写:先放水,十日后,曳陆轴十遍,遍数唯多为良。地既熟,净淘种子;浮者不去,秋则生稗。渍经三宿,漉出;内草篅中裛之。复经三宿,芽生,长二分。一亩三升掷。三日之中,令人驱鸟。 种子并不是变成长稻苗,而是出芽了就往水田里扔,一亩地扔三升种子。 牛一天耕两亩地,玩命耕能耕出来三亩,不用说人了。 当然,现在的亩的面积小一点,三亩能抵李易那时的两亩不到。 而且地并不是都种麦子和稻子,还有的要种树、种菜、种麻。 除非是良田,如李易的庄子,好地。 十户佃户要不是看到租子低,而且有牛,打死都不带过来的。 种这种地,没辅助工具,一年到头不睡觉都干不完。 眼下来了十头看上去就很年轻的成年牛,佃户放在手里的活围观,摸啊摸的。 他们像看到了亲人,一家平均两头牛,简直不敢想啊。 牛是黄牛,耕水田不如水牛,但比人强多了。 “大哥来得正好,我弄出来一个新的犁,改直辕和长曲辕为短曲辕。” 李易看到牛,想起来还有辅助工具。 去年种麦子多亏是前年深耕过,不然十户人家就累趴了。 今年收麦改水田,可不能再用直犁了。 短曲辕犁是唐朝后期,在珠江主干流东江那片地方有人发明出来的。 齐民要术中说的曲辕犁和天工开物里说的不是一种。 “易弟快与为兄说说。”李成器一把拉住李易的胳膊袖子,迫不及待。 李易带李成器回房间,进旁边的他的小工具房。 桌子上摆了用很多小零件,他像拼积木似的,咔嚓咔嚓把十一个部件给拼上。 一个玩具曲辕犁出现在李成器的眼前。 李成器托在手心中凑近观看,问:“可行?” “庄子上没工匠,大哥你找人做出来试试。”李易郁闷地说道。 庄子上的人干活都是他指挥,包括建窑、修沼气池,一步一步指导。 李易知道,根本原因在于知识储备。 若把庄子上的佃户换成……初中毕业,不需要太高学历。 他给出图纸和思路,大家就能摸索着给做了。 什么账房,根本不需要,随便叫一个,算账,对方就给算好了。 让画个曲线图,对方也给画出来。 多省心啊,九年义务教育就足够支撑了。 可惜…… 李成器哪晓得李易心中的抱怨,他托着小曲辕犁跑出去,抓两个人吩咐:“快马送回去,叫匠人做个大的。” 两匹马放开蹄子跑了。 “此物……”李成器这才想起来问作用。 “由二牛抬杠成一牛挽犁”李易说道。 李成器比画了一下,两个,一个。 随后道:“省牛啊,而且不用跟另一头牛配合保持距离,牛也很舒服?” “我认为,牛只要干活就不舒服。”李易替牛说句话。 “哈哈哈~~~”李成器大笑:“易弟果然是个妙人。” 两个人说着话出去,外面现在很热闹。 买酱油的在竞价。 管事宋德负责主持拍卖,二百斤酱油,装在二十个坛子里。 一群人在那相互抬价。 李成器对李易说:“易弟,你的酱油如今传遍长安,凡无酱油者,客不进。” 李易看天,想起了大蒜的事情。问:“如蒜乎?” “然!”李成器道。 如今大蒜在大唐流行,哪家有点排面的店,要是说没有蒜了,吃饭的人转身便走。 吃肉吃蒜、吃鱼吃蒜、吃面也吃蒜。 喝一口酒,咬一口蒜,雅事。 所以种大蒜的很多,还赚钱。 李易今天就要种不少,很多炒菜需要蒜。 现在轮到酱油了,吃饭不蘸下酱油,总觉得少了仪式感。 传播的就是这么快。 关键是酱油能配合着蒜吃,蒜酱是经典。 而且还能和醋放一起。 “大哥,酱油、醋、芝麻油,放在一起是三合油,吃螃蟹、虾的时候,加姜丝,味道更甚。” 李易又提供一个酱油的使用经典。 “果真?”李成器咽一下口水。 “自然。”李易颔首。 二人说话间,那边已经卖出去六坛,最贵的一千七百八十钱,最便宜的一千钱。 最便宜的是第一份,上来就有人喊一千钱。 别人一看,还有那么多呢,都不出价。 到第六坛,大家发现情况不妙了,因为又有人赶过来。 不止是长安城里的酒楼、勾栏,还有勋贵、官员府上的人。 再犹豫,今天就买不到了。 前天总共出了一万斤酱油,长安城不说本地居民,往来客商又有多少? 有酱油的店都先说明,点餐不过百钱,不给酱油。 到了百钱,给一匙子。 即便这样,有酱油的店,食客也趋之若骛。 一些大的酒楼无所谓消费,只一碗汤饼二十钱,进去吃,就给上酱油。 但那种店,普通人都不敢进,太过豪华。 “多谢大哥。”李易看着那边抬价的情形,再次向李成器道谢。 要不是把酱油用最快的速度变成土贡,估计现在就有人打上门了。 而且高力士也来,告诉动了心思的人应该怎么做。 “易弟不必多礼,身为皇亲国戚,你大哥我这点事还是能办的。”李成器明白,拍拍胸脯。 那边第七坛,被人以三千钱的价格买走。 庄子里的人看着,决定最近一段时间不出去了,怕被套麻袋。 有事就让宫女太监到外面办,或求学子帮忙。 同时庄子里的人开心,东主舍得花钱。 给大家做新衣服,给孩子买笔墨纸,砚台就不用了,随便弄个石头就行。 “易弟,应买护院了。”李成器担心李易。 官方保证是一回事,但总有人想要冒个险。 李易低头思忖,片刻后,道:“大哥可有熟人?无恒产、无长辈、有妻儿的人。把家搬过来。” 李易提要求,找没有田地、房屋的护卫。 然后家到庄子里住,孩子给书念,妻子也安排工作。 这样的人用着放心,有强人冲进来,他们会拼命。 “所需几人?”李成器也认可。 “二十,天暖了,盖房子容易。我欲推平屋而起高楼,以竹为骨,混凝土为肉,建三层以上屋舍。” 李易说出数字和打算。 他要盖四层的小楼,一个门洞分两户,铜管引沼气为炊。 冬天起高台烧暖气,这样就不用二次加压了。 管子一律用铜,贵就贵,暖气片可以用铸铁。 铺地热是别想了,没那条件。 上厕所,还是去外面。 洗澡建大浴池,在那里洗,,职工福利。 现在这么盖房子不怕,要是等《唐六律》出来,就有人可以找麻烦了。 虽然大家都违制,但单独查你没问题。 一百平方米的地,盖起来就是四百平方米的建筑面积。 冬天有暖气,夏天……开窗户。 不用担心有蚊子,咱用不染色的纱当纱窗。 自己织,缝隙稍微大一点,蚊子进不来就行。 李易准备打造幸福庄园,不用那么多木头盖楼,贵,盖不起。 李成器哪知道自己便宜弟弟的伟大理想,他微微蹙眉:“养得起吗?” “嗯!”李易点头,养人我怎么就养不起?我给他们找活干。 等葡萄成熟,你看有多少活? 冬天的大棚,需要的人手多了。 “顺便再找十户匠人家。条件同上。”李易又补充。 “真有钱能支应?”李成器还是担心。 养那么大一群人,还要盖三层往上的房子,卖酱油够么? “有。”李易笃定道。 对他来说,赚寿命费劲,赚钱容易。 冬天的黄瓜那么贵,大棚里往外卖几斤,就够大家吃一天饭了,还是有肉的那种。 “可放心大哥给你安排人?轻伤缺指头、瞎眼的人。”李成器想到了人手。 “伤退唐兵?”李易一下子就知道是什么人了。 “然!”李成器颔首。 “真有?哪来的?”李易疑惑,唐朝兵制跟他那时不一样,伤退不退,需到年岁才可。 “找来你就知道了,要不要?”李成器故弄玄虚。 “要。”李易使劲点头,这种护卫才是最厉害的。 少指头怕什么?能喘气就能杀人。 要是有二十个战场上拼活杀下来的老兵当庄子护卫,自己就安心了。 “六千钱,谁和我争?”那边又有人扯嗓子喊,六千钱买十斤酱油。 第十三章 有棉花我也种 “易弟你确实能养起。”李成器听到价格,顿时悟了。 那边第十二坛酱油,六千钱被买下。 一斤六百文啊,自己兄弟几个之前是白拿。 要说便宜,那是骗自己。 但要说贵,也不贵。 斗米三百钱,一升三十钱,一升通常能称一斤八两。 十六两一斤,一斤就是二十钱。 去店里吃酱油,又不能一顿吃一斤。 和主食钱差不多,不贵。 “若前日不卖万斤……”李成器觉得之前卖便宜了。 “不卖万斤,长安城又如何人人知酱油?”李易想得开,之前的属于打广告。 “倒也是。”李成器想通了。 反正易弟还能继续做酱油,别人要么自己琢磨,要么就得买。 抢是不可能的。 官方抢,三弟正好找到机会下刀。 强人抢,等找来老兵,给配弓弩。 保护的不是酱油,而是更多对民生有益的东西。 易弟总是能拿出好办法,司农寺、少府监,应该跟易弟学学。 “最后一坛,今日最后一坛酱油,七千六百钱,还有没有更高的?明日再来买,可就不是现在这些人了。” 管事宋德喊着,他此刻身体是颤抖的,卖了好多钱。 平均一坛四千六百三十文了,做酱油很简单的,本钱都可以不算了。 “八千,我观江楼八千钱。”有人跟着喊。 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穿着宫里的服装,站在旁边。 他们用自己的身份告诉其他人,别动歪心思。 两个宫女共同端一个托盘,把一坛坛酱油给买到的人送去。 买酱油的人看这架势,明白、懂、知道、晓得…… “大哥你爱吃鸡吗?”李易突然问了个跟眼下事没关系的问题。 “吃,炖的好吃,烤了的也好吃。”李成器边说边期待地看李易。 “我买些鸡,回头熏了给大哥三哥和没见过的几位哥哥吃。”李易说道。 “买什么呀?我给你送来,你,去,抓三十只鸡回来。快。” 李成器就等李易的话呢,果然,有好吃的。 不用怀疑、更别犹豫,三弟都准备叫御膳房的人过来跟易弟学做菜了。 菜,居然还有一种制作方法叫炒。 炒出来的菜咋那么好吃呢? 李易看天,看太阳高度。 盘算制作熏鸡需要多长时间,想今天晚上之前带走,得找人帮忙,自己一个人不行。 不到半个时辰,五十只鸡被好几匹快马带回来。 李成器说三十只,去办事的人不能真的就拿三十只回来,万一不够呢? 那边的酱油扑卖完了,大家整理钱和布。 十个佃户的女主人过来,帮忙杀鸡。 陶盆准备好,放上水和盐,割鸡脖子放血,按照一个方向搅拌。 等鸡不挣扎了、没有血了,换下一只。 读书的学子们出来观看,丝毫没有所谓的君子远庖厨的觉悟。 他们知道,中午估计是不行了,但晚上有鸡血吃。 说不定还有鸡肉炖山药呢。 李易也招呼大哥李成器杀鸡,他手法熟练。 把鸡脖子地方的毛揪掉,一刀血就喷出来了。 “易弟钓鱼吗?”李成器被杀鸡的场面吓到了,找个话题。 “不钓,但我用网,我为了吃而捕鱼,并非勾鱼而乐。”李易坦然道。 他不把钓鱼当娱乐,想吃就下网。 要是虾的话,就钓和窝,一切还是为了吃。 李易放下手里第二只被杀掉的鸡,又说:“凡生者,其无恶罪,可杀不可虐。” “若有大罪呢?”李成器问。 “虐其千百遍,以儆后来者。”李易说。 转头见大家在用开水褪鸡毛,欣喜道:“褪下的毛,晾晒,冬日充衣,资与无绵人。” “给别人穿?你庄子上的人不用鸡毛填充衣服?”李成器觉得易弟不顾庄子。 “我庄上秋时买鸭绒,鸡毛御寒不如鸭绒。”李易理直气壮道。 李成器点头,表示服气,有钱,你行。 说到这个冬天保暖衣服的事情,李易想起一件事。 “大哥,朝贡白叠子有种子吗?若有,我减水田而种。”李易问棉花的种子事情。 他知道现在有棉花织的布卖过来,价格还很贵呢。 然后长安人把那玩意当成花来种,南方有的地方已经在织布了,但品种不怎么好。 不如从西域卖到长安的棉花织品。 “有。”李成器对此了解。 也知道棉花这东西,但是那个布啊,不如丝绸。 价格贵是因为少,比麻制作的衣服好一点。 大家种它,还是为了看花,挺好玩的。 “那为什么不多种?”李易纳闷。 “没用,顺滑不如丝绸,产量不及桑麻。”李成器给出道理。 李易深吸一口气,悟了。 原来棉花的纺织工艺不过关,同时亩产低。 大家都知道它能织布,却不用。 尤其是长江以北,种这玩意儿干什么?种粮食不好么? 然后长江以南,还有木棉花,那边冬天就不是很冷了,稍微弄点木棉花塞衣服里,过冬就不错。 “大哥,给我弄种子,我种,做填充物好,冬天暖和。”李易提要求。 他准备减少水稻种植面积,改成棉花。 棉花在别人看来是织布,然后和丝绸、绢帛、麻等布料比较。 但它真正的用途是保暖,皮毛也保暖,但皮毛衣服重量大,而且价钱高,能穿得起的有多少? 都不用拿棉花织布。 丝绸和麻的布,棉花塞里就行。 而且棉花的布有个特点,不如丝绸顺滑,却也不似麻那样伤皮肤。 用棉花织的布,填充棉花当被子,盖起来可舒服了。 冬天睡觉盖着保暖,夏天睡觉搂着凉快。 是的,棉被夏天也能用,抱在怀里。 比起纯棉棉被,什么太空棉、空调被的,都靠边站。 从来没盖过棉被的李成器第一个想法就是跟上。 “易弟,你打算种多少?”李成器问,他才不觉得会出问题。 “二百亩。”李易决定把水田缩减到六百亩。 不是钱的问题,棉花要是操作好了,种的多了,尤其是边关那边,会跟着一起种,然后增加寿命啊。 “既如此,我也种。”李成器表态。 他现在对自己的易弟有种迷之自信。 凡是易弟要做的事情,跟上绝对不会错。 于是他又派人去收集种子。 中午又是在大餐厅里,大家吃炒鸡杂、葱爆鸡血。 有的母鸡肚子里还有没下出来的蛋,给孩子们蒸了鸡蛋羹淋酱油吃。 有佃户的人张嘴要说点什么。 李易看出来了,直接说:“别跟我说什么没见日头的孩子吃了不好?还有猪尾巴孩子吃了怕后,鱼籽孩子吃了不识数。” 他说一个,庄户就点一下头,表示认同。 “那是大人不要脸,好东西自己吃,不让孩子吃,在我庄子上,不允许。”李易断然道。 庄户们恍然,原来是大人想吃啊,所以骗孩子,实际不是真的那样? 他们绝对相信东主的话,东主说的必须是对的,以前听别人说的,那就是错的。 李成器带来的人跟着一起吃,饭就是小米饭。 但他们发现这个菜太好吃了,明明就是鸡血和鸡杂,怎么做出来的那么香? 然后他们去看庄上孩子们吃的饭,更眼馋。 孩子们吃的是羊肉烧卖,前天剩的羊肉。 就给孩子们包包子、煎盒子,今天最后一些,蒸了烧卖。 孩子还蘸酱油吃,跟李成器来的人看着之心疼。 酱油最后一份九千二百钱,一斤九百二十钱。 孩子们吃一顿,估计三两没了。 十六两一斤,一百七十钱。 而且吃的还是蒜酱,你们确定是佃户的孩子?不是东主亲生的? 佃户们大口地吃着饭,吃菜、吃咸菜、喝鸡汤。 他们知道,想要报答东主就得多干活,而有力气干活必须吃好了。 “下次用蒜苗炒。”李易吃鸡血,少了辣味。 他还不好把辣椒酱拿出来,人太多,不够分。 “易弟,你家的鸡血好吃。”李成器纳闷,他吃过鸡血,羊血也吃过。 “用豆油了,拿豆豉酱爆的锅,豆豉酱大家总有?”李易说道。 “哦,易弟我那也找人准备榨油,豆油腥,必须爆锅?” 李成器已经拿到了怎么榨豆油的方法,现在学习如何吃豆油。 李易摇头:“生油爆锅,熟油不必,把豆油放到大锅里,快冒烟时熄火,再做菜就不用爆锅了。” “已经冒烟了呢?”李成器问。 “没事,不影响什么。”李易懂了,大哥从自己家那去的豆油放锅里没控制好火候,冒烟了。 “放了菜进去,煳了。”李成器纠结。 “冒烟后,等着凉一凉不行吗?直接下菜?荤油做菜也不能这么干啊。” 李易苦恼,这人咋那么笨呢? 第十四章 哪件事给了我这么多寿命 晌午饭吃完,李成器不走,守着李易。 李易让人架起大锅,开始煮鸡。 李成器看着,突然问:“易弟,锅里煮的是药啊。” “嘘!”李易伸食指放到嘴前。 然后小声道:“一些药当调料,如八角、茴香。” 李成器恍然,点头:“明白,秘方?你那酱牛肉便是加了药?” “正是,我命人照几个方子抓药,买回药后,分拣不能做菜的放一旁,能做菜的则用。” 李易解释药的来源,抓一堆方子的药。 “高,如此药铺便不知你用料之方。”李成器明白,真假虚实。 “大哥可要方子?”李易看着手里没扔进去的调料问。 “我要做好的东西。”李成器摆下手,意思对方子没兴趣。 他想得清楚,叫易弟做,然后自己负责吃。 而若是拿了方子还要保密,何苦呢。 此时五十只鸡都下到一口口大锅里,李易不留生鸡。 一个多时辰,鸡的香味飘散。 李易叫人把鸡捞出来,挂着晾。 晾一会儿,沥去水,大锅再次烧起来,干烧。 上篦子,鸡身上刷芝麻油,放到篦子上。 饴糖扔到锅底,盖上锅盖,冒烟熏蒸。 做糖有好几种方法,齐民要术里写了。 这个李成器是不知道的,他没事不可能把齐民要术背下来。 但李易背,他需要知道这个时代有什么、没有什么。 大概五六分钟,锅端下来,掀开盖子,把鸡取出。 一只只鸡身上通红,跟刷了酱油似的,看着就有食欲。 再闻味道,那种糖熏制的微苦,像咖啡和茶叶似的,上瘾。 “易弟,这……便是熏鸡?”李成器咽口水,有如发现了新大陆。 鸡还可以这么做?用点糖在锅里,冒烟后一熏,味道这般香? “旁人怎么想不到呢?”李成器闷闷道。 李易:“因为别人舍不得把糖往锅里这么扔。” 眼下天色渐晚,小孩子们下学,排着队伍。 正好走过李易面前,十七个孩子站好,向李易行礼:“东主哥哥好。” “好,好好,正好,过来,给你们一只鸡,分着吃,别抢。” 李易说着不顾烫地抱一只熏鸡,然后握起拳头,对着熏鸡嘭嘭嘭连砸几下,整只鸡松散了。 十二个男孩子让到一边,五个女娃娃露出来。 一个女娃娃上前,撕下一只鸡腿和一个鸡翅膀,带着另外四个跑了。 男孩子冲上前,你撕一条,我抓一块,塞到嘴里,嘻嘻哈哈打闹。 李成器看着,眼睛突然模糊起来,男孩子争抢也不抓大块肉,那个鸡腿一直没人碰。 “大哥,其实熏鸡的鸡皮最好吃。”李易看孩子吃鸡,笑着对李成器说。 “他们互相之间友爱啊。”李成器感慨。 李易耸肩:“谁知道呢,或许等长大了,还是这些人,会为一只鸡而撕杀。” 说着他去看别的熏鸡。 李成器愣在当地,久久无法言语。 晚饭前,李成器走了,带着三十只熏鸡走的。 李易给四十二个学子送去七只熏鸡,六个人一只,还有酒。 这里的鸡,一只七、八斤呢,够学子们吃几口了。 回去的李成器赶紧把熏鸡给兄弟几个和父皇送去。 拿油纸包住的鸡还有余温,撕下油纸,香味扑鼻而来。 李隆基和王皇后,还有高力士吃得最晚。 他们要先等别人尝了试毒后才能吃,尝毒的人一个个倒是很开心。 这鸡好吃啊,要不要多吃几口? 高力士咳嗽一声,试吃的人坐在旁边等待。 半个时辰后,有反应了,更饿了,好想再吃。 这才轮到李隆基和王皇后吃。 “明天你带一百只鸡去,拿回来五十只,亲眼看着做。”李隆基吃到的鸡是凉透了的。 他很不高兴,便对高力士吩咐。 高力士盯着做的,自然拿回来就可以直接吃。 好在熏鸡凉了也好吃,尤其是鸡皮。 第二天一早,高力士跑了。 李成器匆匆找到李隆基。 “三弟,昨日易弟教我一物,名曰曲辕犁,工匠赶制,今日试耕,比之二牛抬杠省一倍力。” 李成器汇报情况,曲辕犁用了,太好用了,大家都说好。 李隆基开完朝会,带上姚崇一起去看。 到了地方,就见一只牛拉着一个犁,身后一人扶犁,在田中前进。 行到地头转弯,牛转犁即转,速度那叫一个快啊。 姚崇跑过去,跟在旁边看。 等又至地头,姚崇对李隆基道:“陛下,当叫司农寺推广天下,此物乃农耕之神器啊。” 李隆基的拳头攥起来,同样激动。 好东西,两头牛以后就可以拉两个犁。 关键是扶犁的人不用总叫停牛,抬起犁调整。 这新犁在犁地的时候,很少卡犁,不似原先用的犁那般总顿住不能前。 推广,必须推广,现在就推,哪怕到了远处已经耕种时间来不及,也有时间制犁,待下次耕作用。 司农寺用最快的速度把图纸制作好,派人快马先去京城二十二县宣传。 所以当李易见到带了一百只鸡而来的高力士时,系统给出了增加三千个时辰的提示。 李易懵了,哪个给的?三千啊,可以多买一些辣椒面了。 “李东主,昨日有人献熏鸡,陛下欣喜,今日送鸡一百,带回五十即可。” 高力士依旧那个温和的模样。 李易赶忙安排人处理。 杀八十只,另二十只留下扔鸡舍里养着。 待鸡煮熟熏好,李易一只没留,全给高力士。 多出来的三十只属于孝敬高力士。 按照历史资料上记载,高力士明目张胆地收礼。 高力士看样子很满意,拍拍李易的肩膀,带队伍离去。 中午李易带大家吃饭,又一群人来了。 大家出来看,来的人有的少了一条胳膊,有的瞎了只眼,还有的腿瘸。 另外一群人和这些人没站到一起,他们背着箱子,同样拖家带口。 “易弟,易弟,你要的退伍兵和工匠我给你找来了。” “折冲府中这些人因不能作战,朝廷给的东西便不是很多。” “后有折冲府裁撤合并,他们留田耕种,去岁冬,雪灾毁屋,多有伤亡,今春雪化又成川,地毁。” 李成器在旁站出来,指着人群介绍。 李易明白了,折冲府就是一个个地方大军营,有的合并了,不能作战的人分了地自己过。 然后先下大雪,之后大雪化了变洪水。 他们逃荒,被李大哥知道,正好自己用人,便带来。 “还有吗?”李易问。 “还有十六户。”李成器说道。 “都来。”李易不在乎多养几家人,他又不是靠种地活着。 李成器身边有人骑快马离去。 “先吃饭,东西放下,吃完了饭搭棚子,明日起,盖房子。” 李易招呼一声。 庄子里的人上前帮忙,有人跑去做面疙瘩汤,这个速度最快。 一直有大锅烧着开水用来喝,正好下疙瘩汤。 野菜叶子洗干净扔锅里、打上几个鸡蛋作蛋花。 面粉搅拌一下,开始往锅里拨,一小块一小块的。 等后来的人洗完手,一碗碗疙瘩汤便做好。 加上八十只鸡留下的刚酱制好的鸡杂,舀到碗里,吃。 碗和筷子有,桌子和凳子缺。 赶过来的人根本不在乎坐不坐,端着碗,找个地方一蹲,或干脆站着就吃。 这可是面啊,白面,还有鸡蛋花,又给了大勺鸡杂,肉哇! 好多人舍不得吃,一直小口吹着喝汤。 庄子上的人就劝。 “吃,寻常的吃食,今日不吃,明日又有,留着给谁?” 后来的人睁大眼睛,不敢相信。 这么好的东西,天天有? 是假的不?是做梦呢? 其中包括工匠和家人,工匠日子稍微好过一点。 但也不能说天天吃肉,一个月能见一两次肉腥,便是好日子。 怎么自己干活犯错,说是被罚,送到这个庄子,一下子就有肉吃了? 一人吃一碗,李易叫停,不让吃了,尤其是逃荒来的人。 吃完饭,用木板临时制作几个遮挡的洗浴的房子,烧热水兑凉水,大家洗澡。 这边没洗完呢,又一群人到来,十六户。 继续疙瘩汤。 工匠洗完澡的人制作临时的棚子。 管事宋德忙来忙去,登记,问名字、年岁,跟籍贯进行对比,入册。 看众人高兴的样子,李易心情更好。 系统显示,新帮助四十六户,二百零七口,寿命增加两千零七十个时辰。 这可是一百七十二天,而且大家日子好过,还能继续给寿命。 至于花钱多,那就赚钱,有命才能享受生活。 “晚上吃炒鸡杂、小米饭、喝鱼汤。” 李易嘟囔着,惦记晚饭,一天三顿,先把身体养好了。 第十五章 易弟略懂医术 管事宋德此时一脑袋汗,人太多了,怎么管? 李易却丝毫不在乎,几百个人而已。 当一个小社区,用行政管理和企业管理皆可。 若是有个电脑就更好了,资料输入进去,该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 不过人多了,李易要写庄子各项管理措施条例。 包括不准随地大小便、公共浴池开放时间、丈夫不得打妻子、平时喝开水,等等。 这次使用正楷,还用毛笔画了各种图。 像垃圾分类的要求就不写了,没有塑料和金属瓶子。 管事忙得脚打后脑勺,那叫一个乱啊。 李易看不下去了,亲自招呼。 “所有人过来,能干活的男人,听工匠的话,工匠来询问挑人。” 所有的男人全站好,没有一个认为自己不行。 十个工匠挨个询问情况,觉得适合自己工种的,叫到一旁,一会儿跟着干。 李易继续喊:“所有女子,选出来最会带孩子的十个,把孩子们带到一旁去休息。” 女子们平时在一起,知根知底,十个人被选出来,领孩子们玩。 “各家里手艺好的妇人出来五个,分队。”李易又道。 女子们很快分好,一个个脸上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看着李易。 “宋德,交给你了。”李易说完,转身回屋。 李成器站在门口看,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之前同样觉得乱,结果李易几句话,完事。 “易弟大才啊。”李成器跟李易一同进屋后,忍不住称赞。 李易无所谓地摆摆手:“小事儿。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今日新来者需适应,过两日,我再出管理激励惩罚方案。” “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李成器学着说一遍,深吸口气。 “天色渐晚,大哥不若留下一同吃饭?” 李易怕这个大哥闲人多吵闹,便询问是不是要走。 “今晚我住这。”李成器更干脆,走什么走?我领来的人,我得看着。 “如此甚好。”李易决定做几道菜陪大哥喝酒。 一下子来送来退伍兵,庄子安全多了。 天黑了,一个个临时的棚子被搭建好。 庄子上直接扯了当货币的绢帛给铺塌子。 所谓的塌子是干草铺地上,裁出来的绢帛大小,正好能够制作被褥。 等修完房子,铺地的绢帛就用来制作被褥,不浪费。 晚饭如李易所说,炒鸡杂、小米饭、鱼汤。 李易没陪着一同吃,他跟李成器吃小灶。 “东主说了,怕你等久无饱饭,突然多食而生病,所以晚上还是限制吃的量。” 管事对过来打饭的人说。 众人点头,知道有饿久了的遇到吃食,把自己给吃死的事情。 李易这边,两个人对坐,桌子上摆了四菜一汤。 汤是鱼汤,菜是辣炒鸡心、红烧鸡爪、蒜苗豆干、酱鸡肝蘸蒜酱。 主食没有,晚上喝酒不用吃主食。 李成器看着菜,再看看李易。 他恨不能把对方给抓回王府去,到时候整个王府不用自己考虑任何事情。 但他更明白,今天自己把李易抓回去,不用明天,当晚三弟就得提着刀寻上门。 这个易弟可是各种好东西不要钱似的往外扔,三弟那里估计睡觉做梦都能梦见易弟。 “大哥。”李易端碗。 李成器陪着喝一口,刚要说话。 李易先出声:“大哥,那个石头不同的地要不同的用法,用错了对作物无益。回去定要在不同地试用。” “这个我知晓,有庄上的人说,有这种石头的地有的并不好。”李成器表示明白。 “大哥我这庄上,可否用木矛、木刀?”李易想武装退伍兵。 “本就是折冲府兵,自备一些武器。”李成器给出一个叫李易意外的回答。 “啊?我可以给他们买兵器?布甲?”李易惊讶了,私兵? “易弟,你庄子与其他处不同,故,可配弩。”李成器又说出一个李易不敢想的事情。 李易对这方面还是查过系统资料,能配弩就允许配盔甲。 不过他一琢磨,明白了。 自己的庄子属于重点科研单位,需要武装保护。 于是他问:“军马呢?” “要军马作甚?”李成器反问。 “喝酒,大哥尝尝这个鸡心。”李易直接转移话题。 他自己夹鸡心吃。 李成器则夹辣椒,被辣得不停哈气吐舌头,却依旧吃个不停。 正吃着,管事宋德在外出声:“东主,有一娃浑身发烫,许是白天洗澡着了寒。” “几岁?”李易问。 “说是七岁,女娃。” “知道了。”李易回一句。 说完他起身进厨房,把寄存在系统空间里的那盒感冒药拿出来,掰了半片。 又找到姜和药铺买的红糖,哆哆哆把姜给剁碎碎的。 再用刀压药片成沫,与红糖一起装进碗中。 舀灶上的开水冲了半碗,兑凉开水。 回到前面开门,递给等在外面的管事:“拿去喂了。” 管事高兴地走了。 李成器看迷茫了,待李易重新落座,忍不住问:“管事为何找你?” “啊,那个……我有独门密药,其中一种,感冒,哦,伤寒吃了就好。” “我告知管事,凡生病,可寻我拿药,但保密,不可说是药。” 李易犹豫半秒,说出来。 李成器坐直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李易:“易弟还通晓岐黄之术。” “略知。”李易丝毫不谦虚,他能换的药多。 普通的病,他也知道吃什么药。 只要不是太难以看出来是什么毛病的,他都可以换药去喂。 因为……他以前的公司就是卖这玩意的。 而他……更是学这个的。 只不过这行在行业内,太难以出头,尤其是他学的并不精,没那天赋。 所以他最初就离开医院,做别的。 后来又求到门路,卖点器械什么的。 专业上他并不好。 但是,换成现在的大唐,有药在手,他就敢碾压同行。 李成器不知道这个便宜弟弟是什么专业和学历,又经历过多少挫折。 他此刻激动得浑身发抖,在他看来,这个易弟只要拿出来什么,保证什么就厉害。 “易弟,不若去看看娃娃。”李成器想要再确认一下。 说着他拉起李易便跑出去。 第十六章 为一生病孩子而杀羊 到外面,找个人问了下,很快确定地方。 两个人到的时候,头发枯黄,消瘦的脸上有不少皴裂的女孩子正眯着眼睛一口一口喝姜汤水。 旁边一妇人在抹眼泪,管事劝。 “不怕,不怕啊,风寒而已,喝了姜水,明日即好。”管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李易一来,到这边关心的人纷纷看向他。 “嗓子疼吗?咳嗽吗?”李易蹲下身问女孩子。 说着他把手放到女孩子的脖子上,感受脉搏和温度。 女孩子咽下一口姜糖水,摇头:“不疼。水甜。” 李成器也伸手摸女孩儿额头,确认了,烫。 “吐过吗?”李易又问。 “方才吐了,吐完说是不那么难受。”妇人小声回答。 李成器诧异地瞪大眼睛,怎么就知道吐了? “去冰窖取两个冻梨。”李易对管事说。 冻梨是冬天冻的,一般吃着酸的梨,冬天直接就冻硬,表皮黑。 然后受冻,酸梨变甜,味道不错。 冬天冻了不少,天暖和时扔冰窖里。 现在这可是好东西,水果。 管事叫人去拿两个,用冷水泡上。 “等冰化了,削成小片喂她,明天早上记得给她蒸一碗鸡蛋羹,两个鸡蛋。调咸卤,不放蒜苗。” 李易又吩咐,他知道小孩子发烧喜欢吃什么。 管事点头,表示明白。 李易看愣住的妇人,道:“一会儿用手巾沾凉水给她敷额头。” 妇人使劲点头。 李易叫上李成器又回去继续吃喝。 小毛病,听孩子呼吸没有肺病,嗓子估计有点难受,吐的,胃酸。 ‘要是兑换一个听诊器就好了,不过那东西听人家女娃……’李易想着摇摇头。 他现在敢换五百时辰寿命的一个听诊器了。 可是那东西往人家女娃娃身上按,唐朝人能接受不? 太阳升起。 不用别人催促,大家很自觉地起来。 早餐准备好了,小米粥、野菜包子、咸豆干。 后来的一群人不停地去盛粥喝,包子喝一碗粥才吃一个,舍不得。 正常来说,他们喝粥就是主食,粥浓稠一些。 现在粥稀,却有额外的主食,不敢想啊。 “吃包子,这叫包子,记住了,带馅的,不是炊饼,别只喝米汤,不顶饿,干不动活。” 管事手上拿包子溜达着让别人吃主食,并强调这个带褶的叫包子。 李成器也过来,专门看昨天那个女娃儿。 小女娃儿用匙子一小口一小口吃鸡蛋羹。 李成器到近前,伸手摸孩子的脑门,回头对拿着匙子的李易说:“不热了。” 李易伸手去摸:“热,而且胃部压力还是大,心跳快。” 说着他用匙子舀了卤,递到女娃嘴边:“吃下去。” 匙子里原来有粉末。 女娃娃想都没想,张嘴就吃了,然后露出笑容:“东主哥哥。” “嗯,晌午想吃什么?”李易问。 “汤,肉肉。”女娃娃说出心里话。 “杀只羊,中午喝羊汤。”于是李易对管事说。 李成器走了,依依不舍地走了,带着李易新弄出来的辣椒酱依依不舍地走了。 他其实想留下,他感觉在王府里也不如这里温馨。 他以为李易是因女娃娃一句话而杀羊,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庄子里的人干活更卖力气了。 吃的是什么东西,他们明白。 东主对一个女娃娃多好,他们更清楚。 东主问想吃什么,娃娃说想喝汤,有肉。 于是就杀羊。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拼命干活。 今天东主对别人家的娃娃好,明天换到自己身上呢? 实际上他们想差了。 李易才不会为一个小女孩儿而杀羊,因为用不着,感冒而已。 李易考虑的是大家长途跋涉过来,然后吃东西、洗澡。 精神上放松了,身体又个反馈。 那就是要生病。 春寒入骨,要把寒气顶住去。 所以才杀只羊,一起喝羊汤。 主要是喝汤,喝那个热水。 也只能是喝汤,一只羊,庄上二百五十八个人,加上四十二个学子,三百人。 吃肉不够分。 所以羊排、羊头、羊蹄、羊尾巴和羊杂拿出来,其他的肉都煮碎。 当然主食不能差,去买面,烙葱油饼。 管事不心疼钱了。 因为…… “十一号,一万钱,大家赏个脸,别跟我争了。” 酱油拍卖的地方,第一坛十斤,管事刚喊出来五百五十钱一坛,就有人开价一万。 管事宋德在那小幅度、大范围,浑身上下不停地哆嗦。 李易听了,面色平静。 无所谓,一万钱多吗? 拍卖一份鱼子酱多少钱?一份松露多少钱?一瓶红酒多少钱?一两茶叶多少钱? 一个材料成本五元钱的医疗器械,卖五千元,惊讶吗? 品牌不是钱啊?技术不是钱啊?专利不是钱啊?营销成本不是钱啊? 宋德没有李易想得开,他知道酱油成本多少钱。 那玩意儿自己庄子随便吃,拿出来扑卖,都疯了。 “七号,一万一千钱。”有人抬价,一下子涨一千。 五百五十文的情况再也没有了,一千钱能买一坛的也甭做梦了。 商人和权贵的人快打起来了。 主要是所有人都钻到用布帛围成的一个个小隔间里。 别人不知道谁是谁,只能听到声音。 说让其他人给个面子,其他人知道你是哪个? 你要是敢喊出自己的身份,马上被淘汰,不允许你参加扑卖了。 关键是听出来你是谁也没用,因为你还得听出来谁跟你竞价。 有人捏着嗓子喊,喊出号和价钱就行。 想打击报复都找不到人,只能加价,然后拿到酱油。 同一时间,学子们在给孩子们分班,太多了,大家都得教。 原来是十七个,现在又增加了八十一个。 压力一下子变大,却不能不管。 晌午的羊汤也有学子的份儿。 白吃白住,做新衣服,送墨和纸,还给出钱办诗会。 让你教个孩子都不愿意,是学问不够教不了,还是没有一颗教化之心? 这两者,哪个都不能说不行,否则教不了孩子,如何教民? 而如果两者都不是,问题更大了。 于是学子们商议,给孩子分班。 一个班教人数多,看管不过来。 大家都觉得忙,李易也没闲着。 李易在写课本。 写的是关于儿童启蒙方面的课本。 其中一个是三字经。 在个三字经可不能全部照着抄,会出事的,主要是无法解释。 第十七章 如何防备别人偷葡萄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这些删除,五代十国时候的事情,不适合现在。’ ‘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这些也删掉。’ ‘二十传,三百载。梁灭之,国乃改。说唐朝统治三百年,这不是开玩笑呢么,当我是姜子牙?还有后面的一堆朝代的都删了。’ 李易对照着系统给出的内容,该删就删。 字少些没关系,主要是讲故事、说道理。 百家姓不能写,百家姓第一个字是赵。 现在是李姓天下。 不过弟子规没问题,里面不涉及到历史事情。 李易边看边写,一分钱不花,系统有漏洞。 他也不知道是故意留出来的漏洞,还是真正的漏洞。 “先这样,《增广贤文》以后再写,里面的内容和其他的其实对比很有意思。” 李易放下笔,揉手腕,自语。 “《增广贤文》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但《菜根谭》又说:雁渡寒潭,雁过而潭不留影;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空。” “其实两种都是心灵鸡汤,前者是激励人的,后者是宽慰人的。” “前者说的是,人必须要奋斗。后者说的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别往心里去了。” “前者是政治家,坚韧。后者是文人,妥协。” “前者是风筝,逆境中腾空而起。后者是浮萍,大势里随波逐流。” 李易分析着,然后说道:“而我……取前者而不屑后着,更不为中庸,因为……我想活着。我让不得,更退不得。” 说着,李易挥舞拳头:“争!一万年不属于我,我只争朝夕。遇强更强,强者恒强!” 话音落,李易扔下笔,走出去。 对着刚刚扑卖完二百斤酱油激动得脸色苍白的管事宋德说道:“告诉他们,明日后,以鸡鸭易者,酱油价降至九成。” 李易的意思是说,拿来鸡和鸭,竞买酱油,酱油就是九折。 价值九千钱的一群鸭子,扑买酱油时当作一万钱用。 鸡也是如此。 宋德不明白东主要干啥,但他明白自己应该干什么。 所以他跑去跟那些人说,拿活的鸡和鸭子过来,九文钱的抵十文用。 百分之十的利润差啊,其他人一听,顿时动了心思。 “东主,明日估计有许多鸡鸭到来。”宋德说完,找到李易回复。 “好!”李易颔首。 宋德转身又去找人干活,根本没问李易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已经养成习惯了,东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保证不会错。 按照李易的说法就是:能理解就去执行,不能理解就在执行的过程中去理解。 李易背着手走回屋,不去管鸡鸭怎么安置。 有管事,有工匠,有退伍兵,有佃户,这些他们会安排好。 宋德边找人搬运铜钱和绢帛,边大喊:“东主为了让我们吃到足够多的蛋,舍了一成的利换鸡鸭,做事想偷懒的摸摸良心。” 已经走出很远的李易听到管事喊的话,顿时站住,嘟囔:“我不是这么想滴。” 买到酱油的兴高采烈离去,没买到的低着头走了,准备明天带更多的钱或家禽来。 晌午到了,大锅里的羊汤翻滚着。 一张张葱油饼用大竹筐装着,像一个个小山般。 四十二个学子先过来盛,盛汤的人尽量多给他们的碗里捞些羊肉碎。 对此其他人无意见,孩子指望学子们教呢。 李易也不说什么,得让孩子知道有学问的人优先,孩子才会努力学习。 不说别的,至少把加减乘除学熟练了,以后帮忙算个账。 学子盛完,轮到原来庄子里的人盛。 李易依旧支持,这是地位,必须给予老人一定的地位。 新人除非表现出足够的本事,否则不可以凌驾在老人之上。 如果对新来的好,而对以前的差,那么新来的也不会忠心。 因为新来的会想,等着又有新来的,是不是我就像现在原来的那些人一样受冷落。 接着是工匠和选出来的带头人。 金字塔模式便出现了,想出头,就得拼。 最后轮到小孩子们的时候,之前拿出来的羊杂切碎了一个孩子的碗里放一点。 生病的小女娃娃,李易亲自端一碗汤送到她面前。 然后是一个匙子里的药递过去。 女娃娃张嘴就吃了,丝毫不觉得苦。 李易给她的汤碗里倒了不少胡椒粉。 她吹着喝汤,喝出一身汗,顿时舒服了。 今天没有外人,李易跟着吃一样的汤和葱油饼,还有小咸菜。 他随便找个位置,但他依旧是中心,所有人都看他。 “吃饭,这个喝羊汤啊,最好是配着甜蒜或咸蒜,等新蒜下来,今年咱们就多腌制一些。” 李易站起来,对着一大片人说。 大家的眼睛亮了,信,因为这个少年东主只要说出来吃什么,保证就是吃什么。 哪怕蒜再贵,东主说有,也必然有。 “开窑喽~~”管事一声吆喝,焖着水泥的窑打开。 取水泥的人戴上口罩,过去装水泥。 然后按照管家和之前庄上人的指点,开始盖房子。 所有后来的人心中都热乎乎的,庄子上居然烧了窑。 他们都知道,这是技术底蕴,窑,不是谁都能建的,何况是一个大窑。 新来换班的太监和宫女兴奋着,终于该我们享受了。 另一边的桑树都卖掉了,葡萄藤带着大块的泥土搬过来种下。 李易指挥着人进行补肥。 他花钱买山上的地皮土,然后混杂草木灰施肥。 山上的土没人觉得可以卖钱,但李易就花钱买,很多人都去挖。 宋德想组织人手去,被李易拦住。 不要,咱们的人手有活儿干,别浪费体力。 “浇水。”李易吩咐。 大家把晒了好几天的水浇到葡萄地里。 这个葡萄和别人种的不一样,它层次分明,一排排的,架子打得都是横竖相间。 “再过两天咱们打杈、修枝,上面高地挖出来排水沟,下面也要有。” 李易一样样说着,他指望今年移栽过来的葡萄能够结些好的果子,他用来酿酒。 草木灰是补钾肥,农家肥是有机肥,磷肥看情况撒进去,调整酸碱度。 “我是尽力了,希望今年有个好收成。” 李易看着原来挨着的树林的另一边的采桑叶的一群人呢喃道。 李易这个庄子的北面是皇庄,南边则是一群人家的村落。 那个小村子的人生活一直不错,离长安城近,很多没钱住在长安的人就四处找地方。 开元之前,佛家寺庙是个不错的所在。 然而现在抑佛,道观就比较好一些。 但都受到打击。 外来的人便跑到城外的地方找房子,不少窝棚建起来。 “他们会不会偷我葡萄啊?”李易想到个很现实的问题。 没有监控、没有铁丝网,对面的人过来摘几串葡萄跑了,能怎么办? 摘葡萄其实不是问题,就怕摘的时候把葡萄秧给扯坏了。 没成熟的也偷摸摘,发现太酸,扔掉,再摘,还酸,继续扔…… 管事宋德想到同样的问题,他问:“东主,派人拿弓箭守着,可行?” “偷个葡萄而已,还弓箭?我要不要埋地雷?”李易反对,不至于弄得你死我活的。 “什么是地雷,东主?”宋德不解。 “这样,过些日子,葡萄出来了,你去问那边,有没有愿意过来帮工的人。” “然后叫他们的村正安排人,过来帮我们干活,给工钱。” 李易对管事说。 管事不高兴了:“凭什么啊东主?我们人手够用。” “干活是够用,看葡萄地不够,耗费人力,让他们村正安排十个人来,每人每日三十文,管一顿晌午饭。” 李易想到好办法了,雇十个人来干活,谁来得看对面村正的意思。 出了问题就找村正,大唐村正是要脸的,很多案件的审判权都在村正或乡老手中。 这等情况下,不应该矛盾化,而是互利。 第十八章 这点技术无所谓,我还有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今天天气晴朗,即便是早晨也比往日暖和许多。 张家村的村正张肖应邀来到李家庄子,刚进庄子,他便听到此起彼伏的孩童吟颂之声。 然后他和跟他一同而来的两个族老就都懵了。 “这,这是什么?”张肖起一身鸡皮疙瘩。 清脆的童声和从未听过的蒙课内容,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与张肖同来的两个族老更是愣愣出神,他们被这个孩子吟诵的东西给震撼到了。 通俗点说就是……太他吗的好听了。 只恨自己学问差,一句卧槽行天下。 孩童的启蒙还可以这么玩?李家庄子这是要上天啊。 三人站着听了好一会儿,才回过魂。 年岁看上去略大族老缓缓吐出口气,与村正张肖道:“肖郎,此庄东主你可见过?” “回九叔的话,不曾。”张肖轻轻摇头。 “许是从哪里请的高人。”另一个族老出声。 张肖点头:“某亦如是想。” 随即又道:“不知能不能把这蒙学学来,村中子弟又多一可学之书。” 两个族老一同颔首,表示认同。 张家村紧邻长安,不缺授课之人。 然所授之课,只有《千字文》、《孝经》、《论语》,再向后学,则为《尔雅》、《离骚》。 再往后,涉及五经。 而这李家庄教的是什么?三字一读,琅琅上口,比《千字文》还舒服。 吓人了啊。 三人继续沿碎石路走。 一早匆匆赶来的李成器同样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跟着念一句:“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然后仰天长叹:“好一个蒙学,庄中何人如此大才?” 他攥了下拳头,带人赶到学子们屋子旁。 有学子拿着纸,摇头晃脑地也在背着孩子们吟诵的文字。 “哪来的?”李成器没有丝毫客气的样子,直接站在旁边问。 “啊?啊!这叫三字经,乃李贤弟觉孩童启蒙书少,亲自编写。” 学子认识李成器,轻轻抖两下纸回答,一脸崇拜。 “易弟所写?觉得孩子启蒙的书少?他有没有觉得人走路慢,做个翅膀出来?” 李成器觉得易弟的觉得有些不讲道理。 觉得怎样,然后就怎样,解决? 学子眨下眼睛,不确定道:“许是能?” 李成器没再理会学子,找几个人问问,终于在盖房子的地方见到李易。 李易正蹲着与工匠说话。 “看图,制作一个竹编的大孔簸箕,这个是长柄,这个是手柄,手柄连绳子,最后是刀片。” 李易在说,工匠仔细看、认真听。 小跑过来的李成器一肚子话又憋回去了,一起蹲下看。 工匠指头在图上比量,道:“简单,好做。只是刀大,耗铁。” “无妨,镰刀割麦子慢,这个抡起来,一收一片。”李易叫工匠放心,有铁。 “易弟,此物可收麦?”李成器听出来了。 “嗯!比镰刀快。”李易给出肯定的话。 这玩意儿叫割麦神器——掠。 李成器:“……”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边的孩童声音依旧传过来,本想问问启蒙读物的事情,结果眼前是另一个好东西。 易弟的脑袋里面究竟装了多少东西? 想着,李成器伸后摸摸李易的头。 李易扭头看他,一脸不解之色,怎么又摸我脑袋? 李成器缩回手:“易弟,你听。” 李易:“不用听,三字经,我写滴,大哥走时拿一份。” “这好东西也能外传?”李成器疑惑不已。 照他看来,谁家要有这蒙学书,定然要守住,岂可轻与他人。 “过几日还有,没什么难度。”李易无所谓地摆摆手。 反正又不是他亲自作,抄一抄,改一改、删一删,而已。 “还有?不难?”李成器抬手摸自己的额头,想看看发烧没。 “对呀,正好大哥过来,一会儿割麦子的东西做出来,也拿走一个。” 李易近几天没见到便宜大哥,都打算叫人去那个什么六李庄看看了。 他要推广三字经和新农具,给自己增加寿命。 李成器定定地看着李易,很想知道自己这个易弟怎会如此云淡风轻。 各种好东西不要钱似的往外扔,没有丝毫犹豫,这般胸怀么? “大哥看我作甚?”李易被看毛了。 “易弟所图为何?”李成器问出心中想的事情。 “图?简简单单的东西,不图,还有很多。积粮百仓,会不施一粥哉?拥钱万缗,会不舍一文乎?” 李易笑着说原因。 李成器:“……” 自己这是被看轻了?还有很多?我怎么一样都琢磨不出来? 你好办法太多了,装在脑袋里嫌沉是不?拿出来就不累了哈? “可是……”李成器还要说些什么。 “东主,张家村来人了,村正和两个族老。”宋德跑过来。 他一身水泥灰,刚才在用水泥铺操场。 可叫孩子玩耍,也能等收完麦子晾晒。 “我去看看。”李易站起来。 宋德先跑了,李易走出去不到百米,两个太监和两个宫女追上去。 四个人穿着宫里的服装,追上李易,左右一站,这排场可就大了。 果然,张家庄子的三个人就被镇住了。 卧槽,怎么是宫里的人? 李易笑着抱拳施礼:“庄子连日繁忙,不曾亲自拜会,倒叫村正上门,恕罪恕罪。” “李东主可不能这般说,李东主来此多日,村子早应有人到此支应。”张肖还礼。 又介绍:“我七叔和九叔。” 李易再次对两个族老说道:“七伯九伯,身体康健,易心中甚喜。” 两个族老还了个小礼,把李易当晚辈看。 老九,就是九叔九伯,直接问:“方才听孩童吟诵,不知是何人所授?” “劳九伯问,乃是出自易之手,待九伯回村,带一份,好作指正。”李易谦虚,让人家指点一下自己。 三个人:“……” 老七老九重新施礼,长揖到地。 李易还礼,这个累呀。 太监宫女跟着还礼,起身后挺胸抬头,与有荣焉。 “咱们找个地方坐着,说说请贵村人帮忙看葡萄园的事。” 李易也不文了,赶紧的,回头还有不少事情要办。 “甚好。”张肖答应。 一行人进李易的客厅,宫女送茶水,太监帮忙擦桌子。 三个人感受到的是一种如山般压力。 活这么多年,头一次享受到宫里人的服侍,回去有得吹了。 两刻钟之后,三个人拿着《三字经》开开心心地离去。 事情谈妥,村正和族老作保。 李易庄子雇十个张家村勤快的人帮忙打理葡萄园,每日每人三十钱,有一顿晌午饭。 张家庄子的人十分满意,工钱不低。 关键是还供一顿饭,早听说了,李易庄子顿顿有肉吃。 村正张肖和两个族老觉得有面子。 咱们到李易庄子,给你们带回来好工作,还给你们的孩子带回来《三字经》。 咱们在那里,宫中的太监和宫女服侍。 你们要是谁敢去搞破坏、偷葡萄。 腿迈过去打断腿,胳膊伸过去,先敲折了。 李易送到庄子口,看三人走远,松口气。 “解决了,往后无须担心张家村子的人过来偷葡萄。”李易说道。 两个宫女满眼小星星,东主好厉害。 可惜,到时间自己等人就要被换走。 回宫里可没有庄子自在,吃得更比不上。 第十九章 今天陛下怎么了 “哈!哈!呵!吼!哈!” 李易找到便宜大哥的时候,李成器正骑着秧马,挥舞着刚做出来的‘掠子’,跟上阵杀敌似的叫唤。 周围一圈人观看,他们倒不是看李成器耍怪,他们盯着掠子。 已经知道了,东主新做出来一种收割麦子的工具,据说很好用,比镰刀强。 “大哥,晌午吃了饭再走?”李易到旁边问。 正玩得开心的李成器动作一顿,从秧马上跳下来:“易弟,把三字经给我,我这便走,不吃饭。” 李易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纸,递过去。 李成器拿到手,扛着掠子喊一声‘走了’,就真走了。 十几匹马向着通化门的方向奔驰而去。 管事宋德换身衣服,去进行今天的酱油扑卖。 太监、宫女转身跑去撑场子。 今天买酱油的人来的晚,赶鸡鸭过来耽误时间。 尤其是鸡,不听话。 故此,鸡少鸭子多。 当然,扑卖的时候依旧喊钱,最后折九折,算鸡鸭的钱。 不称重,论只。 庄子上有懂鸡鸭的跑去看,可不能收了病鸡病鸭。 老的也不要,同时公鸡公鸭不要太多,看有多少母鸡母鸭。 这方面不用李易操心,庄子里的人精着呢。 鸡鸭交易慢,一直到下午两点半,哦,是未正二刻,一大群鸡鸭才被赶到临时建起来的围栏里。 孩子和学子中午先吃的饭,李易一直陪同饿着。 打地基的喝了不少水,都没吃饭。 “往后不能因为等一部分人,大家全饿着。” 吃饭的时候李易跟管事宋德说。 “东主你不吃,别人怎么吃?”宋德同样认为轮换着吃饭比较好。 “庄上妇人多,可三班倒,四个时辰一班,每旬蹿班休一日。”李易说出办法。 “东主,休?”宋德第一个反对:“怎还能不做事?自家活儿在那放着,也不能歇息。” “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李易说出自己的理由。 “那,那……” “我是东主,还是你是东主?”李易强硬。 “休。”宋德立即妥协。 “放养鸡鸭,叫孩子轮换收拾粪便。”李易给娃娃们找活干。 用小铲子收集鸡粪鸭粪,等沼气池没有沼气了,收拾一遍,正好扔进去。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皇宫中,姚崇拿着一张纸诵读,其他的大臣听。 要说考科举,哪个考生写出来现在的东西,直接罢黜。 什么玩意儿,一点文采都没有,三个字一句,三个字一句,好玩吗? 然而这些内容,换到孩童身上,简直是神作呀。 浅显易懂,琅琅上口。压着韵,又好记、又好玩。 看着就这些字,但天文地理、人伦节义、道德更历,无所不含、无所不包。 大臣们恨不能现在便誊抄一份,拿回家给自己家族子弟用。 这个三字经,会说话的娃娃就可以学,三四岁,更没问题。 谁编撰的?谁?是谁?究竟是哪位大能? 李隆基站在那里,面带微笑。 但他就是不说谁提供的,他怕大臣们跑去庄子,暴露自己的身份。 易弟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后再想去溜达玩就不可能了。 那个庄子叫人轻松、自在。 说是农家,它却无痕;说是塌实,它又争鸣;说是繁杂,它含温情;说是文气,它偏躬行。 很矛盾,明明是个庄子,给人的感觉它飘着。 当你进去的时候,马上又能放松,重回了人间。 李隆基想啊,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庄子距离长安城,不过七里,很近了。 如此近的地方,走进去跟梦一般,所有人都那么开心快乐。 没有任何一处地方跟那庄子一样。 像……桃花源记里的世外桃源。 对,就是这个。 李隆基找到定位了。 随即他又摇头,不是,世外桃源看着美,实际上没什么用。 然,易弟的庄子可不避世,反而十分接地气,他卖酱油卖得很贵呢。 宫里吃的酱油,五十五钱一斤,外面千钱不可得。 “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李隆基纠结时,姚崇念完了。 整个殿中沉寂,每一个人都在想着三字经里说的事情。 过了片刻,姚崇叹口气:“唉~~陛下,何人所作?怎不告知我等?” “刻版,拿去教化。”李隆基根本不接姚崇的话。 “陛下,我想见见此人。”姚崇坚持。 “不必,他不愿见别人。”李隆基拒绝。 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李易。 如果有可能,大哥最好都把李易给忘了。 然后自己一个人去庄子玩,那里就属于自己。 大臣们面面相觑,陛下想作甚?一个作者你保密有意思么? “夏收将至,朕有一物,你们拿去看看。”李隆基换话题,示意高力士。 高力士命人把那个割麦神器取过来。 “此物,一扫一兜一片麦子。”李隆基在众人看的时候介绍。 姚崇看着,问:“陛下,此物和前些时日的曲辕犁可是一人所出?” 李隆基笑而不答。 群臣们好无奈,今天陛下怎么了? 要吃晚饭的时候,王皇后王有容。 她也好奇,今天陛下出什么事了,咋那么高兴呢? “陛下你这是遇到开心的事情了?”王皇后询问。 李隆基想了想,突然对王皇后说:“今天咱俩出去住,我带你去个地方,别暴露身份,是这样的……” 李隆基跟皇后介绍了一番李易庄子。 王皇后听得一惊一乍的。 “啊?是这样吗?怎么可能?会那么多东西?才十六岁?好玩啊,走,去呀。” 然后两个人就带着‘大内高手’,匆匆离开皇宫和京城。 晚上饭都没吃,准备到李易庄子去吃烧烤,烤串的那种。 高力士想去,被留在家里,到地方万一你态度太恭敬,让易弟看出来怎么办? 队伍出通化门,跑了一会儿,抵达灞水。 过去,李易的庄子出现在眼前。 此时的庄子灯火通明,点火把和沼气灯,天黑了。 现在时间是酉初二刻,晚上七点半。 再过两刻就是酉正。 一个时辰八刻,前四刻为初,后四刻为正。 通常子时和午时不叫初。 第二十章 皇帝皇后要入股 李易庄子晚上刚吃饭,晌午都两点半了才吃,晚饭向后顺延。 今天杀了一口大肥猪和一只羊。 李易亲自用铁锹在两个大锅里制作的红烧肉,新来的鸡下的蛋煮住来,剥皮和油炸豆泡跟红烧肉焖上。 羊骨头用来做汤,小米饭主食。 大家刚吃上,李隆基带媳妇儿来了。 还有一大群护卫,明目张胆地显露身份。 当然,他们没穿羽林军的服装,也没有千牛卫的服装。 看上去很强,属于护卫。 “易弟,先别吃,我和你嫂嫂来了。”李隆基朝李易喊。 李易赶紧放下筷子,行礼:“嫂嫂好。” “不用这么多礼,我跟……三郎过来吃饭,他说你家饭菜好,烤串好吃。”王皇后依旧是那么活泼。 李易扭头对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吩咐:“去穿串,会穿是?愣着作甚?这是我三哥和我嫂嫂。” 四个人整齐地一哆嗦,不敢有任何额外的表情,低头去穿串。 李易摇摇头:“宫里来的,高将军留下的人,平时看着挺机灵的,今天估计是累了。” 他对李隆基和王皇后解释情况。 “是呢,叔叔,今天我和三郎在你这住哦。”王皇后笑着说。 “行,没问题,我让人给你们拿新的被褥和枕头。” 李易不反对,因为吃完饭,根本回不去长安。 王皇后背着手,一跳一跳的,看别人吃饭:“大家吃的是什么呀?哇,香!” 红烧肉的味道就是那么迷人,小娃娃吃得一脸油,脑袋都快埋进碗里了。 “嫂嫂,这是红烧肉焖蛋,其实要是有鹌鹑蛋就更好了。加上油豆泡,豆泡……”李易介绍。 不等他说完,李隆基出声:“易弟,你换另一个说法,就是那天……吃车前草。” 李易点头,表示懂了,深吸口气,声音低沉。 “猪,自古以来便是人们最常食用的家畜,而红烧肉,是专门选择猪身上肥瘦相间的部位。” “这里的油脂和肌肉层次分明时,又带着独特的大理石花纹,我们称呼它为五花三层肉。” “在烹饪前,须把它切成一寸宽窄的肉条,烧一大灶,无须焯水,一块块肉在锅中慢慢煎时,油脂的芬芳便不可避免地飘散出来。” “一种自然的味道,从茹毛饮血到农耕火种的过度里,人们已经学会了怎样吃到更美味的肉。” “当脂肪中的油被煎出来,顺着锅壁逐渐开散,展露出的是食材的本质……” “炒糖,是个技术活儿,糖融化又逐渐变色的过程中,火候的掌控从来要放在第一位……” “如果说大火的炙烤可以带来视觉上的享受,那么温火的慢炖必然给予人们嗅觉上的惊喜……” “油汪汪的红烧肉在锅盖掀起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了它作为美食的结局……” “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唇齿留香,仅仅是红烧肉最基本的特征,当你慢慢咀嚼,你会发现你的口水总会忍不住分泌,那是人体被动的反馈……” “口水混合着油脂,顺喉咙而下,滑嫩的触感里又有着浓郁的香气,吃一口米饭,让米粒与细碎的肉混合,美妙……” 李易配合三哥说,一扭头,发现嫂嫂抢了不知道是谁的筷子,已经吃上了。 “嫂嫂,一会儿咱们吃烤串。”李易赶紧劝,别吃了,人家孩子都快哭了。 “好吃好吃。”王皇后不舍地放下筷子,摸摸被抢了筷子的孩子的头:“叔叔给他加个菜。” “是,嫂嫂。”李易答应,对孩子说:“给你切块酱羊肝。” 孩子使劲点头,要继续把筷子给王皇后的样子。 意思是你吃,都吃了,然后我就有更多的好东西。 “好吃吗?”李隆基也谗啊。 他发现这个易弟只要一说吃的,用那个语气,就让人想吃。 王皇后在那一下一下点脑袋:“好吃,不腥不臭。” “易弟为何?”李隆基知道猪肉不怎么好吃,还有股骚味。 “上次说过,浸泡,用盐腌制,把肉中多余的水渍出来。再放一点酒就行了。” 李易给出答案,猪没有劁的时候,激素就有味道。 劁猪这个技术早就有,但掌握的人却不多。 酱的羊肝切了一碟送过来,孩子端着去跟父母一同享用。 李易三个人单独找个地方生炭烤串。 李易是主烤,李隆基和王皇后属于鉴烤。 李易先烤干豆腐卷,这个速度最快,放在炭火上,刷个油,就可以拿下来了。 然后蘸着碟子中的调料吃,烤的时候不可能撒调料,太贵,舍不得。 “易弟,你这个沼气池和灯,得给我,我也想要。”李隆基说要求。 旁边就有两个铜管喷着火呢,好亮,比蜡烛亮多了。 “大哥那里没烧水泥?”李易纳闷。 “等不及,你给我水泥,我建沼气池。”李隆基迫不及待了。 “成!”李易应下。 他这窑烧水泥效率不高,不是回转窑,但也能烧水泥。 “叔叔,这是糖?”王皇后像发现了什么神秘的情况一样。 李易看过去,砂糖,没进一步提纯结晶,所以还不是冰糖。 他准备等冬天再弄,做糖葫芦卖。 这个方法就不传出去了,对社会发展影响不大,吃红糖和吃冰糖有什么区别? 反正吃不起的还是吃不起。 李隆基也看到了,拿筷子点一点,抿嘴里,甜,是糖。 但为什么是那样的? 不用李隆基再问一遍,李易直接说:“我焖了炭,然后用炭把红糖水过滤一下,与煮盐用泥的办法差不多。” 李易提起煮盐,海边煮海为盐,用泥过滤,这样盐就比较好一些。 李隆基夫妇二人瞬间领悟,原来是这样,好简单。 王皇后用手捏起来一点白糖,看着看着突然笑了。 “叔叔,你这能赚钱。”王皇后实话实说。 “冬天赚。”李易承认。 “带我一个呗,我家里钱也不多。”王皇后可怜兮兮地说道。 李易:“……” 他看向三哥,意思是你什么意思? 李隆基眼睛亮了,他的钱确实不是很多,属于自己的那份不多。 皇帝有小金库的,各个朝代名称不同。 现在自然叫内帑,也可以说是内藏,因为有左藏和右藏。 “易弟,你行商不能落下我。”李隆基无赖一般说。 李易眨眨眼睛,递过去一串羊腰子:“行,等我赚了钱,给你分一份。” “我给你钱,入份子。”李隆基说。 王皇后使劲点头,表示赞同。 “不用,三哥你帮我摆平官面上的事情,其他的交给我,咱们五五分,哎呀,还有大哥,这个……” 李易想到了,有六个哥哥呢,怎么分? “咱们三七分,七给你们,你们自己分,三哥你看如何?”李易下血本了。 皇亲国戚呀,已经显露出本事了。 说给弄土贡就给弄土贡,说找工匠就有工匠,说来退伍兵,退伍兵便到了。 连高力士都影响到,说明能力非同小可。 三七分,自然是纯利润三七分,而不是毛利润。 自己拿百分之三十,其他百分之七十给牛逼的哥哥们分。 “好,易弟你放心,但凡官面上的事情,出了岔子,那是当哥的没本事,以后都没脸见人。” 李隆基打保票。 王皇后不停地点头,表示:没错,官面上的事情我们保证给你办好了。 就这么自信。 第二十一章 三哥我告诉你皇帝在想什么 “三哥、嫂嫂,我现在就有一桩买卖,茶叶蛋你们知道不?”李易说出一个东西。 他以为大唐没有呢。 结果李隆基和王皇后一头。 李易:“……” 有啊?现在就有茶叶蛋? 李隆基说话:“平日里烹茶,放盐和姜,饿了就把鸡蛋煮在里面,味道很好。” 李易听了恍然。 原来如此,古代煮茶,放盐和姜,然后喝着喝着饿了,鸡蛋就放里一起煮。 这不茶叶蛋就出来了,属于副产品。 就跟吃火锅煮鸡蛋和下面条一样,古代人也不缺心眼,饿了难道另外弄个锅煮鸡蛋? “五香的呢?酱牛肉、熏鸡。”李易换个角度问。 两个人一同摇头,表示没有,都不知道放的什么东西,反正挺好吃的。 李易这下安心了,煮茶总不能把大料、桂皮也扔里?那是什么味啊? “我要做五香蛋,鸡蛋直接煮,鸭蛋腥,需要腌制,鸡蛋明天我就煮出来一批,记账,到时给你们看账目。” 李易说道。 价格他也知道,现在情况特殊,斗米三百钱。 一斗十升米,一升一点八斤米。 一斤将近十七文。 鸡蛋分大小,基本上是十个一斤,一斤十六两,六百六十克。 总不能一斤鸡蛋比一斤米还便宜。 那大家都吃鸡蛋了。 按照现在的非专业蛋鸡养殖情况看,鸡蛋是米价的二倍到三倍。 所以李易打算五百文卖一个五香鸡蛋,六百文卖一个五香鸭蛋。 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给寻常人家吃的,谁有钱,谁才能享受。 普通百姓,即便是白水煮鸡蛋,以市场价卖,他们也舍不得买。 “好吃吗?”王皇后最直接。 “咱们慢慢吃喝,我先做上。”李易说着去找东西,不等明天了。 然后一口锅在旁边煮鸡蛋,里面放上酱油、盐、五香调料和茶叶。 十五分钟之后,他拿两双筷子。 一双夹鸡蛋,一双轻轻敲,敲出纹理。 李易这一手双筷子应用,就让李隆基和王皇后惊讶不已,太稳了。 李易不觉得如何,常规操作,他就是再废,医生的基本功也会呀。 双手要是都控制不好,怎么动手术? 夹鸡蛋、敲鸡蛋而已,又不是生剥外面壳的那种。 他敲的时候故意有几下特别使劲,把膜给打破,不然好长时间泡不出颜色。 一共五十个鸡蛋,李易噼里啪啦都给敲好,重新扔锅里大火煮,入味速度快。 李隆基二人也不着急吃完了去睡觉,今天他俩属于放松。 度假来了。 李易跟李隆基闲聊,天南地北、政治人文、当前国际形势、吐蕃突厥上层主要人物分析…… 他敞开了说,李隆基听着。 然后李隆基此刻很想开个小朝会,把大臣们叫来,一起听,再分析。 王皇后大眼睛眨呀眨的,她可不一般,李隆基能当上皇帝,一半的功劳要给她。 她也懂很多事情,但听这个叔叔说,她发现自己还是不甚清楚。 “三哥我给你说,咱大唐越强硬,他们越妥协,他们派人来,不就是试探嘛!” “为什么试探啊?皇帝那边刚把太平公主给收拾了,给人的感觉政治不稳。” “所以皇帝才弄个梨园,目的是啥呀?歌舞升平啊,作样子给天下人看。” “皇帝心中现在可着急了,物价高,军队的战斗力下降得厉害。” “所以他得一边安抚民众,一边抓紧时间改变,尤其是军队。” “我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信不信?他想弄一个彍骑部队,其中最厉害应该是羽林军飞骑。” “这个飞骑不但骑术了得,还同样精通弓弩。” “属于轻骑兵,讲究来去如风,奔射如流梭。” 李易哇啦哇啦说。 李隆基一脑门汗,吓的。 心说,卧槽,我想的你都能猜出来? 一时间,李隆基想杀人了,学曹操杀杨修。 可是他又舍不得,易弟太厉害了。 不用说杀了,哪怕是在宫里的时候吃饭,发现味道不好,想到易弟,心中都空落落的。 所以今天才带着皇后一起来玩,看到易弟便塌实。 眼下果然塌实了,易弟简直不是人啊。 “你说对不对,三哥,嫂嫂。”李易有些喝多了,他的这个身体扛不住酒精。 “对,叔叔说得对。”王皇后给点赞,叔叔还知兵事呢。 李隆基则问:“易弟,之后哪般?” 眼下的李隆基浑身发麻,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姜子牙、诸葛亮一般的存在。 一时间,李隆基发现,宰相姚崇比起面前的易弟都是废的。 那周边形势给说的太透彻了,国内面临的情况也说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会是这样?易弟跟谁学的呢? 鬼谷子在世? “鸡,鸡蛋好了,捞出来尝尝,再泡一夜,更好吃。”李易用手搓搓脸,起身去捞鸡蛋。 捞出来三个,一人一个。 李隆基和王皇后呼呼吹着降温。 李易把本就裂出纹理的鸡蛋往桌子上一墩,再一压,整个蛋壳掉落,露出里面有一些酱油颜色的鸡蛋。 两个人也学会了,几下,一个鸡蛋剥掉皮。 等吃到口中,李隆基和王皇后发现,比之酱牛肉和熏鸡,鸡蛋味道又有不同。 卯正,李易渴醒了,灌一大杯水,摇摇头:“三哥和嫂嫂太能喝了,差点给我喝断片。” 等他穿好衣服出来,准备找三哥和嫂嫂吃饭,却被告知,两个人半个时辰前就已离去。 “也不吃个早饭再走,来去匆匆的。”李易嘟囔一句,自己找饭吃。 今天庄子开始三班倒,制作砖坯、挑选煤、铺水泥操场、挖坑打地基、制作割麦神器、赶鸭子到河边、圈地放鸡…… 明明庄子上那么多人,却偏偏不够用。 李易找来木炭条,画衣服图,照系统抄,干活穿的衣服,不能长袍。 尤其是等小麦收割后脱粒的时候,容易出现受伤情况。 至于不小心被打到了手和胳膊受伤,不存在死亡情况。 这个李易能处理,就是技术不怎么好。 指头打掉了,接上没问题,想要恢复原来的功能……李易表示遗憾。 成衣铺子的人到来,给庄子上的人量身子。 再看李易给出的几样图纸,表示能做,还省布呢。 庄子的人心情不好,做衣服,为什么要花钱?我们自己能做。 李易不但花钱,还加钱。 “五天,所有衣服拿过来,提前一天,多给一成工钱。”李易对成衣铺子的人说。 成衣铺子的人连连答应。 旁边一个军户的妇人大胆地插一句:“边角料给我们拿回来。” “明白,明白。”成衣铺子的继续点头。 第二十二章 寿命大增长 “王老七,王老七,新犁还没做出来?” 五月上旬,京兆府云阳县一村子,大早上,就有人跑到匠人王老七家院外吆喝。 被吆喝的人刚刚吃过早饭,平日里可不敢吃,没粮。 现如今在制作曲辕犁,工钱多,便加一顿饭。 听见吆喝声,他并不急,依旧有条不紊地拿出工具来。 “老七,快些做,收了麦子等翻地种旁的呢。”来人一脸焦虑。 “晓得,大家全等着,耽误不了你翻地。”王老气慢悠悠说。 “牛都谈好了,怎能不急。”来人叹口气。 转而写满沧桑的脸又堆出笑容:“借一头牛,说好了的,一天喂一升豆子。” “有了新犁确实不用借两头牛,想出新犁的人,本事可大着呢。”王老头由衷称赞。 做一辈子犁的他,居然没想到过现在的犁。 省料不说,干活还快。 “谁说不是呢,还有割麦子的簸箕,有人拿来割野草,兜一下,一片草就被兜进簸箕里。” 来人跟着说起割麦神器,浑浊的眼中露出对生活的向往。 王老七边干活边道:“朝廷还是有能人,你割麦子的做了没?不如我……” “不用,我找冯铁匠打了刀,我自己会做。”来人拒绝,割麦子的简单,不花工钱。 云阳县如此,其他二十一个县亦如是。 今天的李家庄子众人准备妥当,收麦。 最近几日阳光充足,麦子提前两天能收。 之前的十个佃户,已经重签了文书。 由原来的佃,变成了附。 他们怕李易收完,不要他们了。 大人再去寻佃户当,孩子学业怎么办? 故此签下卖身契,每月领工钱,与后来的其他人一样。 倒是管事、男仆、女婢签的是死契,主家买来他们,养他们,他们干活。 主家高兴,会赏他们钱。 不过李易给他们例钱,比之旁人,多出几倍。 一个个的都小有身家。 李易在管事宋德的安排下举行收割祭祀,感谢老天爷、感谢谁谁谁。 李易心情非常好,他的系统页面一连串的加一、加一、加一…… 他很满足,加一不多,但加的次数多呀。 寿命总数为九千五百七十八个时辰,折算成天,七百九十八。 怀着感恩的心,祭祀完毕。 宋德一声吆喝,庄子上能收麦子的人轮起神器,唰唰唰开兜。 书生学子、孩子、张家村的人、隔壁皇庄的人,纷纷围观。 买完酱油叫人把酱油送走的人也跟着看。 大家最初不是很习惯,轮来轮去。 干着干着便找到窍门,越来越顺手。 李易打头带着干。 围观的人看着看着,纷纷找多余的神器尝试,帮忙一起收。 半个时辰,李易不玩了,累。 “什么神器都要卖力气,我要联合收割机。”李易嘟囔着擦汗,浑身粘乎乎的。 “东主,庄子所有人的租庸调已经凑齐,庸调用不好的绢帛。”宋德等李易不干活了,小声汇报。 说话的时候,宋德眼中透着一丝得意。 并非因用不好的绢帛而得意,乃是麦子未收,租庸调已轻松凑齐,有钱,庄子有钱。 “宋管事做事我放心。”李易夸一句,实际上他一点不在乎租庸调。 庄子不止酱油赚钱,五香蛋同样收入不菲。 长安有钱人还是多,他们吃得不是蛋,是身份。 另有行商,买去酱油和百煮浑圆蛋,到别处去贩卖。 是的,五香茶叶蛋,李易起名叫百煮浑圆蛋。 五想和茶叶都不能说出去,别人照名字研究出来咋办。 “易弟,易弟,我带人帮你收麦子来了。”李成器的声音传过来。 一大群人自带割麦神器,不用吩咐,纷纷加入到收割行列中。 按照现在的人手,今天晚上天黑前,所有麦子皆能收完。 “多谢大哥,大哥吃了么?”李易顺嘴问一句。 “正要说呢,快把猪耳朵切一盘,咱俩喝酒。”李成器丝毫不掩饰。 李易抬头看太阳高度,离晌午还有个等呢,这就喝酒? 于是他回自己的厨房,取出卤的两个猪耳朵,切成丝,用葱和辣椒油拌了。 哦,还有地里刚冒头的香菜,如今叫芫荽。 倒上两碗二十多度的好酒,李易皱着眉头喝一口说道:“大哥庄上安置妥当否?” “自有人打理,无须我管。”李成器喝口酒,咔嚓咔嚓嚼猪耳朵说话。 待他咽下去,又道:“易弟,收完麦子,该脱粒了?” 李易明白大哥今天找人帮忙的目的了。 想看水力脱粒。 “大哥,明日一早。我那水力脱粒,亦可人力踩踏用,需耗铁,一个至少五斤铁,其余等用木头代替。” 李易先说清楚,东西是好,不过废铁。 李成器夹起猪耳朵:“比之已往如何?” “快,往常家中有石碾牲畜者,以石碾碾压脱粒。” “无石碾之户,只能用梿枷拍打。” “我那东西,快百倍不止,但也需木锨扬场。” 李易说出大家怎么处理麦子,石磙子也不是谁家都有的。 “百倍?”李成器别的根本听不进去,一脑袋百倍。 “明日看过即知。”李易不欲多说,眼见为实。 这个技术他没跟系统买,会。 小时候家里用过,用脚踩,手拿着一把麦子放上去不松手,让设备把谷粒打下去。 “好,今夜我与易弟同醉。”李成器一副晚上我也不走了的架势。 下午五点,太阳慢慢落下去。 张家村子的人看天,见一片晚霞绚丽,便露出笑容,明天还是晴。 地里所有的麦子俱都割完,一捆捆堆放。 中午吃的炊饼早没了,干活的人摘着身上的谷粒、草棍,洗手准备开饭。 饭菜一直有,十二个时辰提供。 做饭的妇人三班倒,见哪样菜没了、饭少了,就做饭菜,放到槽子中等人吃。 晚饭最丰盛,红烧肉焖豆腐泡,没加任何野菜。 小米饭冒着热气,还有煎的咸鱼干和豆豉酱。 野菜鸡蛋汤摆出来,随便盛。 这不是专门今天做,属于庄子日常。 有钱,买猪、买豆子、买鱼,挨着灞水都没工夫打渔,太忙。 然后庄子带动了周边产业,各村的人挖口感好的野菜、捕鱼,送到庄子卖。 看到饭菜,干活的人不觉得累了,每天吃这么好,以前怎敢想? “关翼,你的胳膊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说?走,找东主去。” 吃饭时,有帮着打菜的妇看到一个人胳膊流血,衣服上还有一个口子。 直接拽着往李易的宅子里走。 被拽的人苦笑:“吃饭呢,我怕打扰东主。想等吃完再说。” “东主怎么说的?有了伤病必须马上跟他说,你不听话,还敢犟嘴。”妇人训斥。 其他几个人跟过去。 第二十三章 俺们东主是神医 李易确实在吃饭,啃猪蹄,陪大哥喝酒。 “东主、东主,关翼胳膊上划了个大口子,看着可吓人了。”外面有人喊。 “进来。”李易放下猪蹄,跑去洗手。 关翼被带进来,外衣已经脱掉,露出用布随便包扎的胳膊,还有血一滴一滴往下掉。 “进处置室。”李易看看包扎的部位,再看滴血的速度,放下心,没事,死不了人。 庄子的人都知道处置室,有过三十多人进来处理过。 都是皮肉伤,划口子的、指甲被砸了的、手烫了。 至于发烧、伤寒、咳嗽,吃药就行。 李成器跟着进去,他看过两次李易处理伤口,过瘾,还能那么处理。 处置室就是处置室,里面的东西是李易咬牙用八百个时辰寿命换的。 当医生的都有一个神医梦,可惜以前他跟同行比起来,被甩出八条街。 到了大唐,他觉得自己可以甩同行一个州府那么远。 庄子里有人生病受伤,找别人花钱事小,丢面子事大。 李易给关翼解开包扎,血一下子涌出来。 李易丝毫不急,清疮、打麻药、缝合,二十针缝下来,垫上纱布又包一层。 扎一针破伤风。 “不要吃辛辣的食物,别喝酒,不要沾上水,明天这个时候过来找我看看换药。” 李易习惯性下医嘱,好怀念的说。 “知道知道,知道的东主。”关翼傻呵呵笑着点头回话。 大家出去,李易收拾一番,也出来,继续吃猪蹄。 关翼到外面,亮着胳膊,让别人看包扎的样子,挺起胸,下巴使劲扬。 给人的感觉他不是被治疗,而是治疗别人了。 庄子的人看到他的样子,也露出骄傲的神色,尤其是对李成器带来的那些人。 “看到没?咱们东主医术了得,生病受伤,全由东主管。上次我咳嗽,东主给我药,两天,吐几口痰,好了。” 庄子有人对帮忙干活的人说。 对方果然露出羡慕的神色,东主就是厉害的医生,看病不花钱啊。 同在庄子里,生病就能去找东主,天呀。 而且看那情形,李易东主的本事,应该是医博士。 “易弟你这一手医术……唉!”李成器摇头叹息。 他认为李易医术进宫里,能管着整个太医署。 可惜的是,自己这个易弟的本事并不仅仅在于医。 旁的医生、医师、郎中,遇到同样的伤口,就是糊药,然后包起来。 到易弟这里,则是给缝上了,包扎的东西都不一样,看着那么洁白干净。 别的人给包扎好会说:若不发热,则无大事。 易弟呢?根本不提什么发热不发热,告诉庄户,明天再来,看用不用换药。 头两次自己看易弟处理伤口也是如此,有一个脚划了大口子,瞧着吓人。 结果易弟收拾完,不到半个月,又活蹦乱跳了。 似乎那些伤病,易弟从未放在眼里。 还有易弟处置室里的工具和药,太医署是没有的。 如是想着,李成器突然又不遗憾了。 至少自己认识易弟,往后生病,找易弟即可。 “大哥,大哥喝酒。”李易看大哥愣神,出声劝酒。 “啊!”李成器回过神,端起酒喝。 一口酒下肚,他缓缓吐出口气:“易弟,若旁人有疾,可找你乎?” “大哥认识便可,不认识则算了。”李易选择病人。 他也想治疗天下病人,可没那本事。 “肠痈可治否?”李成器问出来一个大病。 至少他认为这个肠痈得了,活下来的可能很小,即便有药,能活者,十不及一。 李易无所谓地点点头:“可,好治。” 不就是阑尾炎嘛,除非遇到特殊情况的阑尾炎,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阑尾炎是医学四级手术中的一级手术,就是最简单的,和伤口清创归在一类。 “噗~”李成器一口酒喷出去,然后咳咳咳。 “肠痈好治?”咳嗽完,李成器几乎用喊的问。 “自然,又不是什么大病。”李易依旧那副轻松的表情。 “痨病呢?”李成器又问出来一个大病。 “肺痨?有些麻烦,刚得的话,倒是容易,时间久了,得吃很长时间的药。”李易皱眉头。 肺结核病的药,他需要用寿命去换。 晚期,或结核过大,需要手术,他作不下来。 当然,只要对方不怕死,他就敢下手。 反正活了是自己医术好,死了都是命,不存在找医生麻烦的事情。 李成器:“……” 他听清楚了,易弟说的是麻烦,吃药需要吃许多天。 麻烦是个什么东西?麻烦意味着可以救治。 他不死心,再问:“难产易弟……” “只要不是特殊的情况,如羊水栓塞之类的,和心脏并发症等等,寻常的拿过来我就给生出来。” 李易打保票,剖宫呗,大概率能成功,小概率……还是命。 前提是他的寿命够买设备和药物,不然他也没办法。 李成器端起酒碗把剩下的半碗酒干了,服了。 但是,他又很纠结,易弟你一个男的,为什么对女人的那些‘病’也有了解? 难产你能解决,但女人怎么办?不许啊。 李成器自动忽略了羊水栓塞什么的词汇,琢磨起换成自己的女人难产,要不要让易弟帮忙。 一时间,难以抉择。 李易一看便明白大哥想什么,他摇摇头,不吱声,喝酒、啃猪蹄。 李成器始终想不开,干脆问起其他病症。 李易一一解答介绍,一直到喝完休息。 李成器躺在舒适的床上,回忆,发现自己听了那么多……还是不懂。 唯一懂的是,自己这个易弟似乎什么病都能看。 当太阳又一次升起。 庄子里的人有的已经吃完饭了,十二个时辰供应饭菜。 早起想干活的,直接去大餐厅找吃食。 半夜班的妇人炸了油条,制作了豆浆,配上小咸菜。 来的人美美地吃一顿,转身去干活。 昨天帮忙干活的人同样挤在棚子里睡觉,起来后看到有油炸的面食,还有豆浆、豆腐脑。 一个个恨不得自己也是庄子上的一员。 顿顿吃好的,生病了东主给治,娃子能读书,做梦一样的事情。 孩子们起来准备吃了饭去学堂,就多了个煎蛋,开心地吃完,排队唱歌到学堂。 等李易和李成器赶过来时,李隆基和王皇后又跑来了。 两个人以弟弟和弟媳的身份问候李成器,李成器尽量把大哥的样子表现出来。 “易弟,听闻今日用水车脱麦粒?”李隆基吃一口肉卤的豆腐脑,问正事。 “待吃过饭,三哥与我去看。”李易吃的是馄饨,现在大唐不流行,有做的,也叫汤饼,还有的叫汤牢丸。 “叔叔有糖么?从你家中拿走的糖,我吃豆腐脑的时候就愿意放。”王皇后提要求。 李易:“……” 难道咸甜之争要开始了吗? 第二十四章 脱粒神器亮相 灞水河畔,五个水车转动着。 每个水车连出来三个连杆,连杆随水车的转动而动,给人的感觉是一伸一缩。 在每个连杆前面放了一个老式的李易那时的稻谷脱粒机。 脱粒是由几个木头轴承和连杆相连,最关键的位置有木板拼成的空心桶。 每个木板上面是铁丝圈,转动起来,用这些圈把秆子上的稻粒或麦粒打下去。 除了要由水利推动的脱粒机,还有两个脚踏式。 周围一大群人围观,庄子的人很不高兴,自家的宝贝,凭什么叫别人看。 但却没办法,东主允许别人看。 庄子的工匠检查设备,给轴和连接的位置滴豆油,当作润滑。 “用其他素油亦可。”李易向大哥和三哥介绍。 李隆基和李成器表示明白,乘坐的车的车轴也要滴油,不然木头磨啊磨的就烧了。 当然,水车不用,水车有水当润滑。 不过水车的轴在做水车前要浸油,桐油。 一切准备就绪,李易亲自拿起来一把麦秆。 来到脚踏式的脱粒机面前,脚踩上,使劲一蹬,连杆动作,带起木桶旋转。 他把手上的麦秆搭到上面,噼里啪啦、轰隆轰隆,脱粒机的声音和麦粒被打下来的声音同时响起。 几息后,一把麦秆上的麦粒便被打下去。 李易又拿一把,重复操作。 噼里啪啦、轰隆轰隆,再次解决。 李隆基亲自学着李易,在另一个脚踏式的脱粒机上操作。 连续几次,他放下麦秆,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开始。”李易下令。 那边十五个水利脱粒机边守着的人,趁着水车上的连杆伸过来时,用最快的速度连到脱粒机上。 其实就是一个圈儿,套进杆上的凸出部位,然后水车带动连杆这边的脱粒机运转。 每个脱粒机前站一个人,接过别人递过来的一把麦秆,放上去打掉麦粒。 一人递,一人打,配合默契,速度飞快。 一时间,整个河边就是噼里啪啦、轰隆轰隆的动静。 其他外来观摩的人傻傻地看着,张大嘴流口水的、瞪大眼睛的、抓耳挠腮的、攥拳头的…… 他们都不敢说话,怕触犯了神圣的场面。 李隆基仰头,两行眼泪流下来。 王皇后抿嘴,眼圈也红了。 庄子上观看的人,努力地站直身体,这一刻,荣耀属于他们的东主。 片刻后,李易出声打破宁静:“大哥、三哥,一个这样的东西,耗五斤铁可成?” “啊?”李成器被吓一跳。 随即把脑袋使劲点:“成,成,五十斤铁也值,能这般快,神器,三弟,大唐再不用耗费很多人力脱粒了。” 李隆基一拳打在另一手的掌心:“宝贝,我大唐的宝贝,此物可几户,十几户共用。五斤铁,不多。” “大哥、三哥,若没有铁,用竹也可,不过磨损后,需换竹条。” “最好是竹筒横切,固定在上面。” 李易说着想到个办法,没有铁丝做成的圆。 老竹子,截出来一圈圈,用榫铆的方法连在木桶板上,效果并不差。 “好办法,易弟乃经天纬地之才。”李隆基伸手摸摸李易的脑袋。 李成器也摸,王皇后很自然揉了揉李易的头发。 李易:“……” 他重新把头发绑了一下,长发,快到肩膀了。 ‘噗嗵!’张家村的村正张肖来到李易面前,直接跪下。 “张村正你这是作甚,快起来。”李易向旁让一步,伸手去扶。 张肖跟着转动,继续跪着:“李东主,你说你要什么?但凡我张家村能拿出来的东西,都给你。” “唉!我什么都不要,一会儿你们叫人来学。”李易说着再次去扶。 张肖愣了,直到被扶起来,还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盯着李易看。 李易转过头,对李成器和李隆基说:“大哥、三哥,还请帮忙把此物推广出去。” “易弟,你……不要好处?”李隆基凝视。 “要啊,怎会不要。”李易说。 之后又道:“我要的好处是心情好。大唐遍地无苦寒,广厦连绵千万间。夏得清凉冬有暖。老能所养童笑颜。” “好,好,易弟,三哥信。”李隆基一下一下拍着李易的肩膀。 李成器在旁点头,认可。 换个人说此话,他能一巴掌扇过去,你怎么那么伟大? 但易弟说,必然不错。 因为易弟说这话之前,做到了。 看易弟的庄子,养着读书人,顿顿给庄户吃肉,孩子做漂亮的衣服和书包,一起念书。 生病了易弟亲自出手。 旁人来庄子卖东西,每每庄子给的价钱都很高。 易弟各种好技术往外拿,从没说过什么回报。 “李,李东主,你,你说白,白给我们?”村正张肖终于缓过来了。 他脸色苍白,虚汗直冒,用不确定的语气问。 李易心说,怎么可能白给,大家都用了,我就可以增加很多寿命。 他想归想,说出来的却是:“张村正,有一文钱吗?” “啊?有。”张肖不知道李易什么意思,掏出来一文钱。 李易拿到手中:“一文钱,这法子卖你们村了。” 张肖又愣,后深施一礼:“李东主,日后但有所命,张家村莫敢不从。” 其他过来准备扑买酱油的商人们纷纷动心,好东西啊。 这是什么玩意儿,给麦子脱粒跟飞似的。 麦子行,稻子更没问题。 有此宝贝,好要什么石碾子、梿枷。 用脚一踩,哗啦哗啦,一大把麦子脱下来了。 节省了多少人工?不用再那么耗时耗力。 余下的时日可做其他活计。 比起梿枷,此神物,一人抵百人。 而石碾子,不用畜力,人自己拉,简直是要命。 驾牲畜拉碾,牲畜累,吃得就多。 若是村边有河,架一水车,整个村子的人都能用。 众人看着脱粒机,比李易曾经地方的人第一次见到联合收割机时还震撼。 水车悠悠转,十五个水力脱粒机不停地打下来麦粒。 庄子的人干活都觉得神气无比,干出优越感来了。 另外两个脚踩的脱粒机,也有庄户过来一下一下踩着用。 其他人搬运麦秆过来,再把打下来的运走去清理扬场。 这个只有一些小的碎沫,比压的和梿枷打的好扬多了。 别人看着眼热,纷纷等待李易把制作方法拿出来。 书生学子们同样看热闹,看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转过头开始琢磨怎么写文章称赞,因为要有更多的白面吃了。 夏收,庄子又不会卖粮,自然是大家吃。 而且已经定下来了,种完麦子翻耕,再种稻子。 稻子收获,是白米饭。 所以必须夸,要把东主夸上天,人尽皆知,不然对不起白住的房子和白吃的饭。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可不能寒了东主的心。 第二十五章 皇帝你变了 水车依旧在转,李易听着脱粒机和打粒的声音,嫌吵杂。 但同样的动静听在其他人耳中,却是那般的美妙。 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神器的作用有多大。 往日里一家人耕种,从年头到年尾,根本不得闲。 翻地累倒的有之、收割累倒的有之、收完脱粒一病不起的,有之。 然,现在不同了。 有了很多好东西,翻地有新的曲辕犁,只需一头牛,一个人,一日便可耕出三到四亩地。 收麦用那个大簸箕,唰唰就扫出来。 如今居然还有这等不应该出现在人世间的逆天之物。 救了多少人啊。 不用再担心来不及收割和脱粒时下雨淋坏了麦子和稻子,更不怕干着干着人先倒下。 “此物因木头所制,磨损过大,必须多配更换所用的部件。” 李易大声喊,让自己的声音压过现场的噪音。 他说出缺点,使用杠杆齿轮联动差速原理,没有金属轴承,木头器件很容易磨坏。 众人听了,根本不在乎。 水车难道不是木头所做?车轮不是木头? 多做一些,哪里坏了,拆下来换,总比用碾子和链枷强。 李易看大家的表情,没人觉得东西不好。 又喊:“庄子近处的地方,收了麦子可过来脱粒,不收钱。” 哗!议论声响起。 庄子上的人在心疼,凭什么我们的东西叫别人用? 借磨是要给粮的,借牛也要给谷子,还得喂好了牛。 我们庄子上的水车和脱粒机也应该收一点钱才对。 旁的人不似庄户那么想。 一听不要钱,张家庄子的人最为动心。 自己造费劲,造水车更麻烦。 两边挨着,运过来脱下粒再拿回去,又不费什么力气。 皇庄的管事太监看看皇帝、皇后、宋王,盘算着要不要等皇庄收麦子的时候过来用。 太监的想法刚冒出来,就听到李隆基说话。 “易弟当真是德善之人,上面的皇庄若是也能造水车与脱粒机,供邻里使用就好了。” 太监悟了,顿悟。 自己不但不能白用李易的东西,还得做出来给别人白用。 李成器附和:“三弟所言极是,皆是庄子,易弟的庄子养了许多人,还赚钱,皇庄……” 说着他摇摇头。 太监的心瞬间凉了。 宋王,我得罪你了?你要把我往死里坑? 李易的庄子是厉害,那你们不是跟他称兄道弟么?我一个太监,你拿我跟他比? 我要不要再跟宰相姚崇论个高下? 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然后太监看到皇帝在那沉思,整个人都不好了。 皇帝,陛下,你不会是想玩真的? 李易有酱油卖,我没有,要不你把我给榨了油。 关键时刻,太监急中生智。 他两步迈到李易近前:“李东主,不若皇庄和李家庄子合作?” 唰,李易用最快的速度退出去五步,警惕地看向太监。 他是拒绝的,跟太监合作?被坑死上哪说理去? 李易知道皇庄里的猫腻,给宫里赚钱,然后皇庄里的人,稍微有点权便贪墨。 合作之后,自己的庄子能跑掉? “李东主这是何意?”太监惊了,我好不容易想到个办法,你躲那么远作甚? “哦,庄上太忙,实在顾不得其他,还请……监事海涵。”李易拱手。 太监顿时一脸幽怨,像被无情抛弃了一般。 “易弟,联合之事不忙,我要带走两个脱粒机,三弟以为可?” 李成器接过话,欲拿一个水力驱动,一个脚踏驱动的脱粒机,但要问皇帝。 “可!”李隆基颔首,拿回去拆了,叫人学着造,然后先在京兆府用。 待别处知道几样东西好用,自然会学。 “宋德,把准备好的两个运过来。”李易吩咐管事。 管事吆喝一嗓子,那边有人推车过来,平板车,木头轱辘,顺着水泥路就来了。 庄子上的主路到灞水边是水泥路,一直连到操场。 往来运输方便,不怕泥泞。 冬日里下雪,清扫也容易。 若非冶炼技术和制造工艺不过关,李易甚至想造个蹬的三轮车了。 平板车上是两台设备,一台设备上放有一摞纸。 李易拿起来,递给李成器:“大哥,这是图纸。” 李成器双手接过,想了下,又递给李隆基:“三弟,你保管。” 李隆基满意了,好东西必须放我手里。 “大哥、三哥、嫂嫂,不若进庄,吃过晌午饭再走。”李易邀请。 “不吃了,现在就回去找人做。”李隆基拒绝,他朝堂不能扔。 一群人抬着设备离去。 过来买酱油、百煮浑圆蛋的众人也领到一份图纸,他们自己商量怎么办。 皇庄太监继续幽怨,拿着他的一份图纸小跑回皇庄。 张家村的村正张肖没要图纸,他说村里的匠人看不懂,因为他翻了几下,就没明白。 他要求简单,村里人过来脱粒,等收割都结束,没人用了,他一样拿回去一个拆。 庄子上的人搬运小麦、脱粒。 宋德进行扑卖,一只只赶来的猪被圈起来,哪家的猪圈在一块儿。 村子里不收鸡鸭了,太多,一直在买糠和草。 穷苦人家是没有糠的,都被吃了,即便如此,有时还不够吃。 富贵人家地多的那些,家中有,用来喂牲口,也给下人吃。 李易庄子收,价钱高出一成,富人便卖过来。 穷人趁着有草,采集后拿到庄子换粮。 李易的寿命会增加个一、二,交换属于贸易。 庄子上得了草喂鸡鸭,别人得了粮食日子好熬一些。 现在换成猪,给打八五折,单买百煮浑圆蛋换猪是八折。 八折一个五香茶叶蛋也是四百钱,比一斗米还贵,鸭蛋腌着呢,暂时没煮。 眼见夏粮收获,粮食价格会有一个回落。 糠也多了,正好喂猪。 为冬天的沼气池储备大量粪便和麦秆。 扑卖开始,李易背个手,溜达着回院子。 李隆基带着东西匆忙赶回皇城。 李成器去自己王府,王皇后进后宫,与宫女太监讲今天遇到的事情。 李隆基没进紫宸殿,错过可开会的时间。 他让人抬东西来到兴庆殿,重要大臣有事会在此跟李隆基见面。 此刻大臣们在办公,皇帝没早朝,大臣们心情不好。 哪有皇帝没事往外跑的?还带上皇后一起跑。 陛下你变了,当初的你…… “把三卿找来,哦,工部尚书,少府监少监也来。”李隆基对高力士说。 高力士的眼睛一直放在两个没见过的东西上,听陛下吩咐,赶紧去喊人。 片刻后,五个人到了。 姚崇、张说、卢怀慎,三个宰相走在前面。 刚刚被从宰相位置挪到工部尚书位置的魏知古低个头在后面。 最后的是少府监少监源乾曜。 五个人先拱手跟李隆基见个礼,转头目光便放到了两个东西上。 第二十六章 神器,又见神器 “陛下,此乃何物?”姚崇先说话,这里除了皇帝他最大。 张说一副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比他心情更差的是魏知古,谁被降职都不会高兴。 卢怀慎无所谓,反正姚崇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源乾曜感兴趣,估计少府监又有活干了。 之前就帮着司农寺造了许多曲辕犁和割麦神器,眼前的东西一看就是什么工具。 于是他上前,看到一个地方觉得挺有意思,就用脚踩了一下。 ‘咔嚓咔嚓’动了,大家被吓一跳。 姚崇似乎找到窍门了,把源乾曜扒拉到一边去,自己踩。 咔嚓咔嚓,轰隆轰隆,筒子转起来。 众人看到了,却并不知是作什么的。 一同望向李隆基。 李隆基面带笑容,问:“诸卿可知麦子、稻子如何从秆上脱落?” 五个人面面相觑,怎么掉下来的?用手揪? 见五个人的表情,李隆基暗自叹息。 原觉得都很不错的大臣,怎么一比起易弟就差那么多呢。 给谷子脱个粒而已,竟然不知。 不要求你们把吐蕃、突厥的上层人物挨个拿出来分析。 也不用你们知道怎么练骑兵和弓兵。 更无须你们拿出来一样又一样的利民好东西。 至于像杨修一样揣摩上心,有一个易弟就够了。 哎呀,想想这个揣摩心思就头疼。 易弟怎么就知道自己想要一支强兵,而且是弓骑呢。 这些都不说,谷子脱粒你们也不知道? “高力士。”李隆基直接点名。 高力士答:“把带秆的麦子放在地上用磙子,或晾晒后使链枷打。” 他回答正确,最近他刻意学习农事。 包括怎么养鸡、放鸭、喂猪,全学。 就为了这一刻,陛下问起来,不能不知道。 五个人听了,露出恍然的神色。原来不是用手揪,看这事闹的,误会了。 姚崇不用皇帝再问,直接说:“定是很辛苦。” “然!”李隆基轻轻点下头:“而此物,便是……脱!粒!神!器!” 五个人再次互相看,怎么玩? 用磙子压和用链枷打,跟这个有关系么。 神器?最近的神器有些多啊。又见到一个。 “来人,送麦秆、磙子、链枷到门口。”李隆基早准备好了。 外面有人抱着一捆捆的麦秆抵达,还有磙子和链枷。 众人出去。 麦秆铺到青石地上。 李隆基吩咐:“诸卿试一下。” 说着他拿起个链枷,在那啪啪打,一打链枷上面的头就转一圈,看上去还像模像样呢。 于是大家一顿拍,拍了足足半刻,蹲下看,天哪!咋拍下来的粒那么少。 上磙子,人拉,吭哧吭哧,半刻。 效果不错,比自己拍出来的粒多。 看臣子体验过,有了切身感受。 李隆基让人把里面的脚踏式的抬出来,亲自抓起一把麦秆。 脚踩,筒子转动,他把麦秆放上去,噼里啪啦,完事。 再拿起一把,噼里啪啦,又结束。 就这么快,没办法。 五个人伸长脖子、瞪大眼睛。 刚刚他们可是亲自脱过粒,现在一身汗。 “怎,怎可以……可以这般?”姚崇结巴了。 其他四个人配合着点头,一脑子问号。 过几息,擦汗喘息的源乾曜咽一下口水:“臣,臣觉得,此,此物,不讲道理了。” “可利民乎?”李隆基心情愉快,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可!”五个人同是回应。 “陛下,叫我试一下。”张说忍不住,抓一起把麦秆站到李隆基旁边。 李隆基让开,张说自己踩,学着噼里啪啦,有些生疏,但终究会了。 不等他去抓第二把,魏知古手上一把把他挤开,噼里啪啦。 一人试一次,感觉好过瘾。 “陛下,此乃神器。是谁?”姚崇求知欲暴涨。 李隆基笑而不语,姚崇咬牙切齿。 高力士在旁出言:“陛下,许多商人知道。” “呃~~!”李隆基顿了一下,无奈道:“告与你等知晓,但你等不许去找他。” “为何?”姚崇争一下,凭什么不让我们去找? 这等人找过来,给弄到少府监里当工匠,可以做出多少好东西。 李隆基一看姚崇表情即知对方想什么,他背过手:“三字经出自同一人之手。” “啊?”五个人齐声惊讶。 姚崇瞬间打消把人送到少府监的心思,居然不是匠人。 “陛下还是告诉我等。”张说一脸纠结。 李隆基轻叹一声:“通化门七里灞水东岸……” “李易庄子?”五个人又一齐说。 “你们知道?”李隆基纳闷。 姚崇摇头:“臣不知李易做出这许多东西,臣只知道庄子的酱油和百煮浑圆蛋很贵,臣只吃过三次酱油。” 另外四个人点头,表示他们也吃过酱油,知道酱油的价钱。 “诸卿劳苦,酱油而已,何必这般。高力士,一人准备一斤。”李隆基微微摇头,发酱油。 因为他知道酱油有多便宜,宫里买,五十五钱一斤。 而外面,用猪换,给了折价,扑卖后,一斤至少一千五百钱。 比酒楼最好的酒还贵出一些呢。 听闻有人往酱油里兑盐水,也出现了几种假酱油,但味道根本不对。 五个大臣道谢,并不是很关注酱油,他们盯着面前的脱粒机。 即便之前他们不懂得如何脱粒,干了一遍活儿,也明白了。 简直不是人干的。 “原来我等吃的饭,竟是这般辛苦。”卢怀慎感慨一句。 平时说百姓苦,看数据而已,听别人说百姓吃不上饭,觉得日子难熬。 今天只干一小会儿,浑身上下酸疼。 所以眼前的脱粒机,已经用事实证明它的神器地位。 “陛下,另一个呢?”魏知古看向第二个,有的地方长得不一样。 “另一个……另一个比这个还厉害,乃是以水力驱使,一个水车可以挂几个,无须人踩踏。” 李隆基介绍第二个水力驱动脱粒机。 只要有河的地方,架上水车,装好,其他的事情是拿麦秆磨打。 魏知古突然明白,陛下叫自己来的目的,工部负责水利等事宜。 “陛下,可要推广天下?”张说两手互相摸着说,手起泡了,刚才甩链枷时没注意。 李隆基一手摆一下:“不急,易……李易说,在京兆府先用,别处知道后,自然要学。” “陛下,不如招李易到朝堂上问询。”源乾曜提议,他想多问出来一些好技术。 “不必,朕不许你等去那边。”李隆基依旧拒绝。 开什么玩笑,找过来,知道我是谁了,我还能去庄子愉快地玩耍了吗? 第二十七章 上哪找尸体练手呢 天黑了,上弦月的月亮早早出来。 灞水河边,火把照亮整个打谷地。 庄民轮换晚上加班,被轮换下去的到大食堂,先吃几口饭,然后到浴池。 浴池里始终有热水,能泡澡。 女子的自然是淋浴,有人要洗,自己拎一桶热水走台阶上去倒进大桶中。 再回下面,一个冷水开关,一个热水开关,自己兑。 想泡也行,同样自己拎水,有小池子,一个人一个位置,兑好水躺进去。 东主说了,现在是不知道大家身体情况。 等确定都没问题,往后女子也有大池子泡。 干完活,吃一点饭,洗个热水澡,浑身舒坦。 等洗完泡完,再去食堂,大口吃肉,愿意喝酒的给一碗廉价酒。 四岁以下的小娃娃有妇人专门看护,四岁以上的白天去学堂。 自己就是干活、吃饭、泡澡、睡觉,什么都不用管。 不担心家中日子过不下去,不怕谁生病,所有的事情全有人在做。 家人发烧,半夜都可以把东主喊起来,东主一次次说,生病必须找他。 这日子,就是神仙过的。 庄子里的人都这样想。 李易同样舒服,太听话了,一群人,没一个表现出要跳槽的样子。 让干啥就干啥,从来不说苦和累。 提供食宿,工资开一点点,背后还不说老板坏话。 明明一旬给一天放假休息,被放假的人非要找活干。 不让干就生闷气,甚至抹眼泪。 就这员工,半夜生病喊起来去看,算事儿吗? 人家看病是怕耽误了病情不能干活,不是为了请假。 “我看看还缺什么设备,药先不换,谁生了什么病,对症跟系统买药,不然该放过期了。” 李易发现寿命超过一万一千个时辰了。 准备买东西,练手。 以前读书的时候年岁小,不下苦功夫。 再耗费很多时间在谈恋爱上,结果……没有结果。 现在重来一次,才十六岁,很多知识和经验有。 再跟系统走漏洞学习医学书,手上的能力该练了。 “上哪弄大体老师是个问题,要不谁家死人了,等他家埋上,偷出来练练,再给埋回去?” 想到练手,李易第一个想的不是缝合,而是尸体,大体老师。 刨别人家的坟,在哪都是罪。 “白天的时候那个管皇庄的太监说要合作?皇庄的管理确实比较乱。我是个善良人,要帮他们。” 李易有了决定,没吃晚饭的他找到管事宋德。 宋德在跟一个军户的人对账,这个军户说他会算账,于是昨天成为了临时账房。 今天对好了账,以后账目归他管。 宋德忙不过来了。 李易到了,等省下几页账对完,才出声:“皇庄的监事叫什么名字?” “王兴。”宋德站起来回话。 “你带两个人过去问问,我想请他吃烤串,现在。”李易说道。 管事二话不说,出门叫上两个军户,朝北面的皇庄而去。 三刻钟,监事王兴笑呵呵来了,身边跟个小太监。 “李东主家的饭菜,我早想吃了,一直没有机会。”王兴上来先称赞和遗憾。 “王监事请,深夜邀请,多有得罪。”李易道歉。 “是我得罪才是,白天太急。”王兴跟着说好话。 小太监被领去吃饭,王兴和李易进院子。 烧烤的东西准备妥当。 “王兄请。”李易端酒。 “易弟请。”王兴陪着。 王兴第一次吃到蘸辣椒面的烤串,被辣得吐舌头,又舍不得放下。 “王兄可知木耳乎?”李易咬一口羊腰子,露出幸福的表情,问王兴。 “自是知晓,只是价钱过高,平日里很少吃。”王兴嗒两下嘴,谗木耳。 “我有一法,可大量种植,王兄不若拿去。”李易开始给好处。 “能种?”王兴说着拿起旁边的茶水灌一口,他以为自己被辣懵了。 “能种,我庄子上也种,人手不足,若王兄那边也能种,我便把法子交给王兄。”李易给出一个理由。 我种的少,法子浪费了,给你种。 王兴说不动心绝对是假的,木耳很贵。 在长安随便找个酒楼,一盘泡发的木耳,少千钱不可得。 东西两市,木耳只要拿出来,只要价钱不是太贵,不到半刻钟便被买光。 被人见到,必然包了。 现在李易东主跟自己说能种,木耳长在木头上,怎么种? “王兄这是答应了?我把法子给你,正巧庄子上也种,一起商量。” 李易趁王兴愣神的时候把事情定下来。 王兴张嘴,还未出声,李易又道:“不过木耳需要些时日才能长出来,我有一制鸡方法,做出来的鸡好吃。” “什,什么鸡?”王兴还没消化完种木耳的事情,又听到个吃的。 “汽锅鸡,最近一窑我烧了些汽锅,本打算卖鸡,又无暇去管。王兄先拿去做,卖与别人。”李易出主意。 “卖?不,不能卖,我管的是皇庄,易弟,会死人的。”王兴听木耳种,想要,种出来给宫里。 现在要卖什么锅的鸡,不行,皇庄怎么可以给别人提供吃食。 李易给王兴添满酒:“王兄可记得皇庄与我的庄子中间有条沟?” “有。”王兴点头:“雨水多时,沟里积水。” “沟归谁?”李易问。 “谁都不归。”王兴答。 “我给王兄做一棚车,王兄叫人去那沟外的路边卖,与皇庄无关。”李易给出办法。 “那……好吃么?”王兴觉得行。 “我做了两个。”李易说着起身,进厨房端出两个摞在一起的汽锅,陶锅。 最上面的有盖,下面的没有。 把上面的挪开,香味扑鼻而来。 王兴闻闻,伸筷子夹出来一块脱骨的鸡肉,吃到口中。 “嗯!嗯嗯!嗯嗯嗯!”他飘了,好吃。 “行?”李易看他吃,问一句。 “好,香。”王兴又夹一块肉。 “这个王兄,得养鸡,皇庄空地多,先养五千只如何?”李易比画一个巴掌。 “现在鸡不好买了,收了麦子,家中有粮,谁还卖鸡,都留着下蛋。”王兴对农事还很了解呢。 “我有,王兄我有,我用炕孵化了很多小鸡小鸭,正好给王兄。”李易这个也准备好了。 王兴:“……” 大概有十息,王兴缓过来,问:“人也能孵鸡鸭?” “自然,办法多去了。有牛粪泡的、装桶里放日头下晒的、温水浸湿布的、放在炕上热的。” 李易介绍人工孵化技术,宋朝的书里就有。 而唐朝的他没找到,宋朝似乎出现了很多先进的技术。 他觉得若是没有五代十国,唐朝很好延续下去,技术会更多。 可惜都怪李隆基,成也是他,败也是他。 第二十八章 王兄你这个病…… 王兴不晓得面前的李东主怀着怎样一颗心来看待历史。 他现在是一脸懵逼。 李东主什么都会?母鸡母鸭干的活,也能给帮忙。 唉!无怪乎皇帝和宋王看重。 若是自己早知道这个李易的本事,在皇帝没来前,自己保证想办法把人抓了。 “易弟,你孵的鸡鸭,不要钱,白送我?”王兴找到关键的地方。 “王兄,鸡鸭不是我孵出来的,是用火炕,而且也不是给你,是给皇庄。” 李易强调两点,主要在第二点,给皇庄不给个人。 这些个鸡鸭,还有换来的猪,他有大用处,先放皇庄养着。 “是皇庄,我可不敢要。”王兴说实话。 皇帝看重的人,自己敢拿人家东西? 庄子就在长安城旁边,高力士偶尔也来转悠,宋王更是隔三差五溜达一圈。 “王兄说笑了,哪有什么敢不敢一说,还不是王兄忠心。王兄……哎呀,王兄,弟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李易说着好好的,突然皱眉。 说话的时候他挺内疚的,当医生的用医术忽悠人,有违职业道德。 王兴再次:“……”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还问当不当讲?我说不当讲,是不是会出问题? “易弟但说无妨。”王兴咬牙认了。 “我观王兄面色与行路之姿,王兄可有痔瘻之痒?”李易问出来了,王兴有痔疮。 当然,不是李易看出来的,他还没那个本事。 是太监青松所说,因为青松就有痔疮。 很不好意思地找到李易,问一下怎么治。 李易不顾脏,检查一番,给了这个十天班的青松内服和外敷的药,又告诉一些要注意的事情。 青松当时跪下磕头,称赞好东主、好医生。 然后他就说王兴的事情,说跟自己一样。 今天李易用上了,痔疮这个先用药,他不会给王兴检查。 用药都不行,看情分,情分到了,作手术也不是问题,当医生的就这命。 王兴紧张了,欲言又止。 “王兄,既然如此,不能吃辣的了。”李易把王兴面前的料碟挪走。 回处置室,取来内服和外敷的药。 “这个药一天吃三吃,这个你方便完,洗干净,里面也洗一洗,抹。平时不能吃酸冷辣的,比如葱姜蒜、芥末等物。只是无法根治。” “易弟你……”王兴眼圈一红,眼泪流下来。 “唉!”李易叹气,道:“可惜,我本事不够,找不到能用的东西,也是不敢找。不然王兄这点小疾,轻而易举。” “什么东西?”王兴非常配合地问出来。 “这个……这个……我……”李易犹豫再犹豫,踌躇又踌躇。 “易弟你说,快说。”王兴着急。 “刚入葬不久的人,我拿来练练刀,这个痔瘻啊,重了会要人命,用刀能治,活人我无法练手。” 李易终于说出目的。 之前给那么多好处,再给药,就为这一刻。 “死人?下葬的?”王兴为难。 “我不是说拿过来就扔,练完手,再给送回去。等练到出神入化之境,但凡五脏六腑之疾,皆能治。” 李易给出新的诱惑,只要切得多,水平自然上来。 王兴听了,摸摸自己的肚子,又看看药,明白了。 此时他考虑的并不仅仅是自己以后五脏六腑生病找李易治。 还有皇帝和宫中的贵人,谁生病,找李易去看。 看好了,李易说一句王兴帮过忙,功劳可就大了。 “易弟,此事好办,交给我。”王兴决定赌一下、搏一把。 李易抱拳行礼:“如此便拜托王兄。” “好说好说。”王兴点头。 吃完饭,王兴带着药、一套十个汽锅和小跟班太监离去。 李易一直送到沟的地方,挥手作别。 他恨不得唱一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要么念‘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或者‘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 多好的王兄啊,愿意为伟大的医学事业作贡献。 李易舒坦了,回去自己吃烤串,刚才没吃饱,光想着怎么忽悠人了。 同一时间,少府监里源乾曜在盯着工匠干活,制造脱粒机。 按照李易后来的说法,铁都不用,一律竹木材料。 他把一斤酱油派人带回家了,自己留下加班。 李隆基同样未休息,批奏折。 看上去长安有了梨园,大家都玩,歌舞升平。 但正如李易所说,全是假的。 突厥、吐蕃,虎视眈眈。 内部乱,要对外用兵转移内部矛盾。 内部稳,要对外用兵讹诈好处。 一个个两‘国’的上层人物性格和关系,一处处可战之兵,全在李隆基的脑袋里。 之前李隆基和大臣是猜测、试探、判断。 可自从那晚听了李易说的话,李隆基有了清晰的思路。 不止是外部的问题思路,内部的经济发展、各地情况。 什么河东道、江南道、关内道、都畿道、河南道…… 等等,每一个地方关键处,李易都给说出来了。 李易是照着书看,好多历史书在同一件事情上有不同的理解,他给综合一下。 李隆基按照一些李易说的事情,在批奏折的时候轻松多了。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笔,叹口气,露出笑容,自语。 “果如易弟所言,裁撤折冲府事情中,有人上下其手,欲以朝廷钱财,蓄养私兵,当诛。” 李隆基自语中说得是狠话,表情却轻松。 因为他已经提前知道了,从易弟的口中知道的。 整个国内国外当前形势,给分析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那仅仅是当夜喝酒时的一席话呀。 这分明就是姜子牙、诸葛亮一般的存在。 鬼谷子玩弄天下,战国七雄,皆在瓮中。 然,易弟不同。 “鬼谷子比不上易弟,鬼谷子只敢躲在后面,以弟子相争,纵横捭阖。” “而易弟就在那里,以舞象之龄,助寒士、育孩童、安庄户、亲友邻。” “说其言利,酱油一滴难求。” “道其无私,农耕几度神器。” 李隆基嘟囔着,慢慢的,露出笑容。 这个易弟太好玩了,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又好像看重所有。 是个什么人呢? “陛下,陛下我给你做了好吃的。”在李隆基去分析李易性格的时候,王皇后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脚步声,王皇后端个托盘。 她把托盘放到桌案上,笑着说:“叔叔给了我几十道菜的做法,说是熬夜要补充什么蛋白质。” 李隆基跟着露出笑容,看托盘中的食物。 有酱鸡肝、煎蛋、豆豉酱黄瓜条、牛蹄筋。 一时间他好似换到了李易的庄子上,有种放松感。 第二十九章 你们不准花自己的钱 五月十三日。 李易庄子上的所有麦子全部归仓,不待官府催收,宋德已把一年该交的租佣调全部交齐。 旁人是只交夏收,秋天还没到。 庄子连秋收的一齐给出去,不在乎那点时间。 张家村子的人跑到灞水边,守着,换班。 守水力脱粒机。 李易庄子不用了,张家村子等收完麦子来脱粒,怕有坏人给破坏了。 等待收割的时候,张家村子的人在挖野菜、捕鱼、罩麻雀。 这些东西拿到李家庄子,俱能换到绢帛。 绢帛无所谓好坏,村子人用来交佣和调。 已往的时候,该被朝廷安排作工,就得去作,可舍不得交东西抵换。 今年不同,野菜居然能换绢帛。 有村民暂时无事做,等收麦子的几天,便跑到李家庄子要求干活。 不要钱,早上来吃顿饭,晌午再吃,晚上回去前又吃。 吃三顿带荤腥的饭,干一天活,便是赚到。 大肥肉随便吃,吃一天,能赞上半个月油水,张家村民是这样算的。 李易庄子的人已经有情绪了。 干啥呀你们,吃一顿饭,吃掉的肉比工钱还多。 是我们庄子的好处,东主给我们,你们在家呆着呗,睡觉就不耗粮。 可惜活实在是太多了,庄户再不满,也得任凭东主找人。 打砖坯、制作陶坯、烧窑、焖焦碳、掏一个没有气的沼气池再加料。 还有给葡萄追肥、育棉花、翻地灌水下肥准备种稻子。 蔬菜更要有,黄瓜的架子条都堆放妥当,就等着黄瓜出秧给搭起来架子。 去年冬天挖的冰窖少,估计夏秋的冰不够用。 今年要挖,还要按照东主说的修固定窖放菘、萝卜、大葱。 “李易贤弟,多谢多谢。”一个书生对着到处溜达,溜达到这里的李易表示感谢。 “原来是东奇兄,这纱窗可好用?”李易回礼,顺便问一下对方感谢的具体东西。 纱窗。 晚上觉得冷,把木板拼上两个,白天热,全取下,纱窗透光透气。 现在还没有蚊子,倒是有苍蝇嗡嗡嗡,数量不是很多。 “好用,多谢易弟帮衬,收了麦子,我等家中应有钱财,不若还是让我等自筹伙食。” 对方很不好意思地说。 青黄不接的时候,全是庄子给饭吃,肉从未缺过。 李易摇头:“不可,读书人,自有通财之谊。” 他拒绝,别,你们家里的钱拿回去,不要,你们继续在我这白吃白住,我还给你们买书抄。 因为白吃的时候,每天四十二个学子都会为李易提供二十到三十个时辰寿命。 李易可舍不得,吃饭那算事儿吗? 这事很好理解。 一个老板开好几百人的公司,给四十二个人吃饭和住宿,每天增加大概两天的寿命。 这买卖不赔呀,一边当好人,一边赚寿命。 今年盖完楼房,再找几百个书生学子过来。 我就是愿意支持教育,谁拦我,我跟谁就是死仇,追杀到天涯海角的那种。 “李易贤弟,是这样吗?”对方不确定地问。 “必须滴,你们若是拿了家里的钱财,我就跟你们绝交。” 李易使出杀手锏,友谊的小船眼看就要翻。 对方眼圈红了,长揖到地:“李易贤弟仁义,我等永不相忘。” “别客气,千万别客气,你们教庄上的孩童,可谓是尽心尽力,我……过两日,举办诗会。” “我叫庄子挖沟渠,到时咱们曲水流觞,东奇兄以为如何?” 李易怕大家趁天暖和出去不回来了,赶紧想个办法,举行诗会。 就是开扒体,热闹热闹。 而且他还有好东西要让文人们帮忙宣传,继续赚有钱人的钱。 对方精神了,眼睛亮了,又要办诗会? 好长时间没办了,参加别人的诗会去过几次,不开心。 都是有钱的人在那吹嘘,自己等人帮着吹捧。 “十天,十天后。”李易给出时间。 他确实在修水渠和假山。 他要把庄子分成区域。 种植区、养殖区、居住区、娱乐区。 居住区和娱乐区要有曲水流转、回廊小畔、亭台勾栏、竹桥迂岸。 他那时很多大的一个个联合小区就这么玩,玩着玩着就没有水了。 开发商赚到钱便撤,物业根本不管。 然后业主委员会成立,驱逐物业,赶跑后,委员会的人弄到钱,也搬家了。 但这庄子是自己的,不用那样坑。 如是思忖,李易心情愈发好了。 心情同样好的是京兆府二十二县的种田人。 朝廷疯了,连续往外放好东西。 司农寺、少府监、工部,官员好亲民。 二十二县,每一个大的村落和县衙外面,都有人在那踩着脱粒机演示。 凡是种田的人,看到麦秆上的麦粒几下子被打掉,皆明白这是多么难得。 一个可以给好几户人用。 而有河流的地方,工部用最快的速度打造出水车,一堆零件搬过去组装上。 水一驱动,脱粒机展现出了它绝代的风华,没有什么可以比它更迷人。 一个个县开始上万民表,各种赞美。 当然,主要是夸李隆基,至于谁发明的,那个不重要。 “世有苍茫,帝统一方。千载农桑,万岁行良。春耕秋收无恙,北极朝廷领纲。水流潺潺支旁,青山巍巍以行。稻麦曾累伤,今却不成忙。天子长安巷,民于心中藏……” 李隆基在群臣环绕下听着万民表,那个兴奋啊。 对,就是这个感觉,爽! 现在谁还说我杀太平公主不对?谁还说我圈禁太上皇? 我是明君啊,我要勤政啊。 我不出宫了,我每天都在大殿里呆着。 于是当天晚上,李隆基带着皇后又跑了,跑李易庄子来了。 李易刚刚对一个大体老师鞠躬,都切完了,又缝完了,要送走,重新偷摸埋回去,鞠躬。 处理完毕,准备洗澡,便看到了李隆基和王皇后。 “三哥和嫂嫂今日有暇?且等我去洗一下。”李易必须去洗澡,打个招呼。 “叔叔,今天晚上还吃烤串。”王皇后主动提要求。 “嫂嫂放心。”李易应一声跑着离开。 一刻钟后,头发还湿的李易回来,用毛巾包脑袋。 新穿的串,没喂呢还。 所以李易兑换了一些味精和乙基麦芽酚,花了六个时辰的寿命,值得,一样换一斤。 “三哥和嫂嫂来得正好,卖五香茶叶蛋的钱我备好了,这是账目。” 李易先送上来一个账本,说好了的,纯利润他占三成,其他几个哥哥占七成。 他负责做和卖,别人帮他摆平所有麻烦。 可惜他卖的是茶叶蛋,而不是毒品。 不然的话,他要一成利都行。 一成是多是少,在于成本和销售价格。 五毛钱的成本卖出五万元,成本可以忽略不计,一成是五千。 一元的成本卖出十元,拿一半的利润,也不过是四元五,成本一元。 五香茶叶蛋的价格就是飞着的。 关键是五香茶叶蛋的事情摆平了,庄子再卖其他东西,别人不敢碰。 李易盘算得清楚,李隆基和王皇后看账看迷茫了。 李易交出去的是会计账,各种表和数据,一条条列出来。 要说看不懂,不可能。 但说看明白,很费脑子。 “易弟,这……是什么?”李隆基揉揉眼睛,问向李易。 “三哥,这是现金收支单及物资出入汇总,加上财务报表。”李易已经烤好了豆卷,放到托盘里。 李隆基哆嗦了,害怕,这个易弟对财政方面也如此精通? 这数据列的,这是表啊? 不看数字和表格了,脑袋疼,看图,哎呀,这图好,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在朝堂上看不到这样的东西?不然我何必那么累。 王皇后干脆不看了,拿过东西开吃,心中却盘算,回头在后宫也照着作。 李隆基根本没看完,放下一摞纸,伸手。 李易:“……” 不等他有反抗行为,脑袋已经被摸到了,三哥动作好快。 李隆基揉两下李易的脑袋,问:“易弟你想当县令?” “今年不行,明年也不行,太忙,抽不出空儿。”一直喊着当县令的李易摇头。 第三十章 给你说说皇帝和宰相的事 “所忙何事?”李隆基感兴趣,只要李易要做的事情,他全想打听。 “天灾、人祸。”李易又递过去羊腰子。 王皇后低头吃,她发现今天这个料里面多了一点白色的东西,吃着味道鲜美。 李隆基寒毛都乍起来,吃的事情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哪里的天灾?何处人祸?”李隆基一把抓住李易的手,焦急问道。 李易犹豫一下,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怎不能说?”李隆基的手用力。 “唉!”李易叹息,道:“泄露天机,必遭天谴。” “啊!”李隆基松手,脸色一下子变白,愣愣地看着李易。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李隆基喃喃着。 他已经把李易当成某些特殊的存在了,听到李易说有天灾人祸,他还想知道。 等李易又说天机、天谴,他更加确定,自己的这个易弟有别的本事。 问了,易弟估计要完。 不问,天灾和人祸又该如何处理。 “三哥无须焦虑,落不到长安,到时皇帝和宰相自然会想办法。死些个人,你我还是照常过日子。” 李易安慰李隆基。 他不安慰还好一些,一安慰,李隆基更急。 什么朝堂上的皇帝和宰相,我就是皇帝。 现在的三个宰相,居然连怎么脱粒都不知道,指望他们能够把天灾人祸轻松平掉? 还死些个人,死人是大事。 李易端酒,放嘴边是停住:“说起来现在魏知古去工部当尚书了?怪可怜的。” “我估计他现在身体就不好,到冬天得伤寒,年岁大了,凭殿中省尚药局那些人的本事,不可治也。” 李易换个话题,说起刚被弄到工部当尚书的魏知古。 “易弟知晓?”李隆基回忆魏知古的情况,觉得确实状态不怎么好。 “自然,但不可说。”李易说完叹气。 “易弟能医?”李隆基动了恻隐之心,他收拾魏知古,并不是要看魏知古去死。 “能医而不可医,皇帝让他死,弟如何敢去救?”李易说道。 “朕……真的要生病?皇帝哪里叫他去死了?”李隆基差点说错话。 “三哥你不知道?明明是姚崇的儿子找他,让他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他拒绝了后,怕姚崇报复,所以就跟皇帝说了。” “结果当今陛下非要找姚崇问,姚崇承认了,还说孩子不对。” “陛下就觉得魏知古这人不好,姚崇对魏知古有恩啊,于是就收拾魏知古。” “当然,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姚崇重要。” “姚崇门生故旧遍布,陛下刚刚处理完太平公主的事情,还有一些人没杀。” “姚崇在,很多人的心思便不乱。陛下罢魏知古,是给姚崇出气啊。” 李易对着李隆基剖析当今陛下为什么要把魏知古给赶到工部去。 王皇后此时不吃了,跟李隆基一起看着李易,不时点下头。 意思是说:对,易弟你说的对,就是这样子滴。 “卢怀慎呢?”李隆基十分好奇,又问出来一个人。 “卢怀慎比较聪明,他知道陛下对姚崇多么看重,所以一改以前那种办公的样子,变得不多话。” “姚崇要是不处理什么文案,卢怀慎保证不接手,他的才华不是被姚崇压制,而是被陛下。” 李易说出卢怀慎的情况。 “张说呢?”李隆基再问出一个人。 “张说啊,他的权利欲和姚崇一样,所以一山不容二虎,之前他阻止姚崇当宰相,之后必然被收拾。” “我最讨厌他们两个的是,以权谋私。宽以待己,严以律人。” “自己的人做错了,百般掩饰,偏生爱寻别人错事而制裁。” “至于行政方面,没什么可说的,陛下既然用他们,他们自然要拿出本事。” “而他们拿出来的那些办法,哎!也就那样。” 李易把张说一顿贬,顺便姚崇他也没放过。 没办法,史书上记载得明白着呢。 李隆基夫妇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就是易弟眼中的张说和姚崇,名相啊,行政没什么可说的? “易弟,这二人的政令,兄觉得还不错。”李隆基自己的宰相说话。 王皇后点头,表示支持老公,对呢,两个宰相都很厉害。 “三哥,他俩的政令对士子比较多,明年和后年,那个天灾人祸,正常情况下姚崇处理得还算可以。” “虽然也死了一堆人,关键时刻,姚崇挺有担当。” “可惜,他不接地气,腰弯不下去。” “不知工、不悉农、不精商、不通教。” “教育是根本,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 “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 “世人逐利,当以利驱之。” “商农工良者,方能叫大唐昌盛。” 李易提出自己的观点,应该奖赏对农事、工事有好发明的人。 李隆基喝口酒润润喉咙,听别人说话,把自己听得口干舌燥。 王皇后有自己的想法,说:“对工农好,士该如何?” “嫂嫂是把士与工农商对立了。士带着工农商啊,当官的和求学的,指导其他行业,然后升官。士就高兴了。” 李易笑着说道,事情简单,把士抬起来,让士想办法促进其他三个。 李隆基追问:“商呢?” “收税,把百姓租庸调的调给免了,用商税雇人干活。如今额外的工匠不也是分短、中、长工么。朝廷给绢帛。” “现在人种不了那么多地,尤其是还要种桑树、麻、枣树,再去干活,地里忙不过来。” “忙不过来收入就少,看着给了很多地,让他们交租交庸,实则他们一被调之后,拿不出东西。” “若以绢帛代替调,还要有人纺织,或用粮食、桑麻卖钱。” “这其中,商人在百姓收获的时候压低价格,等着百姓缺了,又抬高价格。” 李易给李隆基分析着商人的坏。 至于好,商人好不好,在于法律强不强。 法律有漏洞,钻得最多的是商人,其次是其他人。 他说的这些事情,换到他那个时代,大家都懂,甚至想得比他还深。 可换到大唐,那就不一样了。 李隆基果然受到冲击了,他哪知道这许多事情啊。 他出生就在皇家,也没去哪个贫困的村子生活上一两年。 他能接触到的事情有局限性,租庸调是根据前朝来进行的。 听到跨越无数个朝代的人跟他讲士农工商,他已经听傻了。 这么简单?士不同意,就把士再次拔高。 谁能让农和工作得好,谁就获得奖励。 “易弟,你这庄子还要作甚?”李隆基换个话题,受冲击太大了,得回去好好想想。 “我呀,打个样,告诉其他人,一个庄子可以治理成什么样子。” “欲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一个庄子我都打理不明白,我怎么能去当官?” “庄户我都不能让他们吃饱穿暖,我怎么敢去当官?”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李易坐直,微微抬起下巴说。 他有着自己的骄傲,这是阅历和知识的积累。 这是千年后的经验对此时代的俯视。 第三十一章 三哥和嫂嫂的为难事 “堆在这,快,把石头粉拌进去,别慌。掏池子的人绳子绑好了,外面的人注意,准备拽人上来。” 一个大沼气池里没多少气了,正在人工掏。 刚掏出来的东西立即拌上磷石粉,防止氮素快速流失。 搅拌完一部分,马上堆进旁边另一个大坑里,准备盖上土。 大家戴着口罩,下去掏的人身上系绳子,一旦出问题,上面用最快的速度给拉上去。 柴火灰也准备好了,等着干的掏差不多后,扔进去吸收水分,再一起掏出来。 李易、李隆基、王皇后三个人坐在平板车上吃东西,在上风头。 李隆基听完便宜弟弟的话,深受触动,不打算在院子里呆着了。 商量一下,把东西放在平板车上,三人推着走。 走到哪里想看一看,就停下,继续吃。 月亮比较亮,加上火把,庄子里轮班的人借日头没晒过来,掏沼气池。 阳光照着,一些气体挥发快,好东西都跑了。 李易皱眉头,不开心。 明明给准备了油布的连靴裤,一直到胸口那么高。 这些人偏不用,就穿了一个李易设计的裤头,在那跟沼气泥较力。 而且这个裤头还是刚穿上的,因为嫂嫂一起来。 “这便是人做出来的沼泽淤泥肥。”李隆基对此还有一些知识储备。 他知道河渠清淤后的淤泥肥田,很多人都愿意要。 还有长安城中每日一早推木桶过来收夜香。 收走的屎尿拿出去卖,也赚钱。 不是临街商户的坊中,隔一段时间,有人来掏茅厕。 “快拽出来,快,水,冲洗,香皂。”下去掏的人果然有被熏倒的。 大家吆喝着给拽出来,放到一边,大桶的水兜头浇下去。 旁边有人上来给这人身上打香皂,然后再冲。 李易依旧皱眉头,说好的用长勺子,嫌慢非要跳下去,熏倒了。 这要是需要救治,我得花寿命,坑啊。 好在那人没什么大问题,坐在那里,自己还能搓身子呢。 “叔叔,那么多泡泡,香皂是什么?”王皇后的关注点不一样,看到香皂泡了。 “院子中吃饭前洗手喷旁边就有,三哥和嫂嫂没用?”李易诧异。 李隆基夫妇一同摇头,谁知道那东西是用来洗手的? “桃红、崔柳。”李易头也不回地喊。 “知道了东主。”两个宫女在后面回应一声跑掉。 不长时间,一人端盆水,一人拿着手巾和香皂过来。 两个宫女给皇帝和皇后仔细洗手,香皂擦上,泡泡出来。 洗完擦干,王皇后把手放在鼻子前闻闻:“香,比宫……工坊造的加了香料的皂粉好。” 李隆基也借着火光看和闻,问:“易弟,这等好东西……” 他的语气明显透露着不满,有好东西怎么不给兄长们?我是你三哥呀。 “五天前才想着做出来,太忙,忘了,以后给送去。”李易赶紧表态,给,香皂而已。 李隆基听明白了,‘才想着做出来’,意思是一直会做,没想起来。 李隆基瞪了宫女和太监们一眼,是你们咋不汇报? 得痔疮的青松出声:“初时我都不知道是做香皂,等做出来了,庄子的人跟我们说好了,千万别让旁人知道,不然东主又该送了。” 他解释,不是我不想,是没机会汇报,庄子上的人看得严。 李隆基目光稍霁,微微颔首,表示原谅你们了。 “叔叔,此香皂,价值几何?”王皇后又低头去闻放在皂盒里的香皂,问道。 “嫂嫂走时带一百个。”李易大方,给。 价格没法说,材料成本不高,做个皂化反应而已,他还提炼出了甘油。 然,材料成本不等于全部成本,技术同样是成本。 “叔叔,你还有五个兄长,不若我把他们的一同带回去。”王皇后眼珠子转转,提议。 “可。”李易无所谓,六百个香皂,给。 李隆基看上挺开心的,他打算好了,五个王府的弟弟用不上那许多,一家给二十个,足矣。 剩下的他拿回去,给父皇送一些,其他的自己用,顺便赏赐大臣。 李易哪晓得这夫妻俩的盘算啊,他盯着刚刚被熏倒的人看。 看对方站起来,走路不晃,而且也不恶心干呕,火光中胸的起伏频率正常,遂放下心。 不然他要带着去高压给氧,再观察,进行药物吸入和手臂静脉急推,加上静脉点滴 一套下来不少寿命呢。 熏晕的人不知道后怕,还扭头对李易这边咧嘴笑。 旁边人对他说:“方老三,下次及早说,不然出了事,又得麻烦东主。” 听到这话,李易一下子懂了。 庄户知道危险,但是不怕,因为东主是医博士那种神医。 李易摇摇头,很无奈,却理解。 跟住在医科大附属医院旁边的人一样,突发疾病,直接抬到附属医院,死掉的概率很低。 一起看着的李隆基亦清楚,大哥说过,易弟似乎什么病都能治。 痨病、肠痈、伤寒、伤口脓肿发热、脑疾…… 甚至难产只要对方能接受男医给看,一样解决。 有如此一个神医坐镇,庄上的人自然心气高。 想到这个,李隆基顺口问:“易弟,妇人不育怎么办?” 李易很自然地反问:“男的有其他女人生孩子吗?” “有。”李隆基答。 “妇人可有月事?”李易又问。 “有。”李隆基再答。 “那……一个是输卵管堵塞,一个是卵糟无健康卵,一个是子宫……” 李易开始说原因,一大堆。 李隆基和着急的王皇后根本没听懂,只知道易弟好厉害,一个不育,居然那么多缘故。 “叔叔,能医吗?”王皇后问。 “这个……”李易摇头:“男女有别,若是庄子上的女子,我作,他们不敢说什么,旁人……” “吃药呢?”王皇后追问。 “看不出症状,怎么开药?随便吃也未必好用,有的药吃了,对人有害。呃~~呃?三哥……” 李易说着,突然反应过来,看向李隆基。 “唉!”李隆基一声叹息。 李易起身,跑回院子,过一会儿回来,拿了两个没有任何商标和文字的瓶子。 “小瓶的一天一次,一次一片,大瓶的一天三次,一次两片。一个月后看月事。”李易把药放到李隆基的手里说道。 这是他用一百一十个时辰换来的促排卵的药和抑制抗精子抗体的药。 再不行,就得进一步检查,看是否上手术,可是…… 李易本身无所谓,医生眼中只有病人,难点在于这个时代的人思想。 第三十二章 三哥我怕皇帝惦记 不曾检查,李易对药没什么信心。 李隆基和王皇后倒是觉得有了希望,李隆基紧紧攥住药瓶。 “三哥最近不要喝酒,不要熬夜,一天两个煮鸡蛋,吃羊肉和米饭,红烧的肝也不错,清蒸鱼挺好吃。” 李易对患者家属下医嘱。 “若这药还不行……多吃一两个月,我会及时拿出药。”李易实在没法多说。 不等两个人道谢,李易转移话题:“香皂这个东西也能赚钱,三哥要做吗?” “不用,易弟你看着作,无须再给我们钱,有那个五香茶叶蛋足矣。” 李隆基拒绝自己作买卖,又想起茶叶蛋。 他们六个人的收入是两千八百缗,折钱二百八十万。 纯利润是四百万,一个五百文,有打折。 所以卖出去一万多个茶叶蛋。 看上去很多,但这是长安,城里的人就不说了,行商也大量买。 才一个来月,王皇后赚到二百八十万钱。 可不是小数目,是九千三百多斗的米。 对,就是王皇后赚的,她根本没打算分给其他人。 长安城里,无人敢碰酱油和百煮浑圆蛋的事情。 得罪皇帝,可以指望皇帝大度。 得罪皇后,皇帝绝对不会大度。 没本事碰这两个东西的人碰不动,有本事碰的人不敢碰。 都知道是从李易庄子出来的,却没有一个人来找事。 今天分红,王皇后开心。 “我也不急着卖香皂,赚钱的东西太多,遭人恨。自家庄子用,再给几位兄长一些,旁人不管。主要是我怕皇帝知道了惦记。” 李易说出情况,暂时不卖香皂。 酱油和茶叶蛋那么多钱,疯狂捞金,皇亲国戚也顶不住,万一李隆基眼红了呢。 李易觉得这不是李隆基性格的问题,换成谁当皇帝,看到有人咔咔咔疯狂捞钱,都要琢磨。 “易弟想得周全。”李隆基满脸无奈,我怎么就惦记了? 我要的是你这个人,什么酱油、五香茶叶蛋、香皂,我都不在乎。 我要看着你怎么把庄子变得越来越好,看着你继续拿出来利国利民的神器。 “不是我多想,而是真担心,嫂嫂你说对?”李易问王皇后。 王皇后忍着笑,点头:“对,叔叔说得对。” 然后她又对李隆基说:“三郎你可得小心些陛下。” 李隆基:“……” “换个地方吃串,这风又吹过来了。”一股子难闻的味道飘过来。 大家赶紧下来推车跑路。 转一转,到了砖坯制作的地方,一群人光着膀子,肩膀上搭块布,在那里和泥、打坯。 汗水顺着脸颊和身上的肌肉纹理往下流。 在月光和火光的映照下,一个个身上亮起反光。 干活的人有缺了指头的,有瘸腿的。 一边干活,他们一边聊天,刚毅的脸上露出笑容。 旁边是大木桶,有轮到班的妇人把盛汤的勺子和碗拿布盖上。 有人汗出的太多了,过来,她便给打一碗汤。 这人咕嘟咕嘟灌下去,转头又去干活。 李隆基看着,知道这便是退下来的兵,活不了了,逃荒到此,被大哥给弄到易弟庄子上。 他亲自批的,给这些人提供了弩和甲。 别看受了伤,就这些人,长安城中随便拿出来一个百人队,同样的装备,拼不过。 三十六户,三十六个人,打百人队,跟玩似的。 没杀过人的军队和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拿什么比? “叔叔,他们喝的是什么汤?”王皇后站在车旁边,欣赏地看着那些人。 她家就是武将世家,她也是劝李隆基起事的主谋。 李隆基闯宫的时候,她可是带着兵器的。 “羊骨头羊杂汤,有葱花和香菜,哦芫荽。盛汤的人会在汤底放葱花芫荽和胡椒粉、一点盐。” 李易知道是什么汤,他专门吩咐。 干活的人别看热,出很多汗,但补水,依旧要补热的。 加速身体新陈代谢,出汗的水不走肾。 如果是凉水,一部分就要由身体来补充热量,走肾。 尿从来都是热的,身体器官补热,时间久了,损伤过大。 别人可以不懂,他不能当作不知道,庄子上的人又听话,说让喝热水就都喝热水。 晌午太阳足,喝凉的,也是凉开水。 “给我来半碗,三郎你喝不?哦,一碗。”王皇后过去管妇人要汤喝。 妇人拿过碗,碗里早放好了东西,舀汤,问:“带油吗?” “不带,我还要吃东西呢,油多了吃不下去。”王皇后解释一句,没有丝毫皇后的架势。 汤舀出来,王皇后端回来,放到她和李隆基的中间:“三郎咱俩一起喝。” “老四嫂子,换班了,还看你家男人呢?去睡觉,你男人我看着了。” 那边又来几个妇人,跟这边的几个妇人换班。 其中一个打趣。 “给你,换了班就去你家,你家汉子也在旁边呢,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消。” 这个妇人丝毫不弱,一句怼回去。 周围的人哄笑,身体的疲惫似乎一下子就消了许多。 李隆基也呵呵笑两声,随即沉思。 易弟的庄子三班倒,比宫里还厉害。 庄子随时有人能顶上,倒班的可以歇息很长时间,睡够了,自然闲着。 但干活的效率却丝毫不低,比一个人一直干还快。 什么缘故? 不懂就问。 “易弟,为何轮着歇息很长时间的人,比一直干的人出活多?” “仔细说,涉及到人的心理和生理,太过复杂。简单讲,休息够了,四个时辰可以把力气全使出来。” 李易一句话解释,很简单。 这四个时辰是爆发,准确地说是六个多时辰,还有吃饭和饭后休息时间呢。 干活是越干越累,越累越慢。 尤其是力气活,肌肉承受疲劳的时间是有限的。 要是看大门,那就无所谓了,一边看着一边歇着。 李易停顿了下,又补充:“后勤的三班倒,给予干活的人是一种依靠和放松。” “因为他们知道,随时有饭吃,随时能洗热水澡。” “尤其是后勤巡逻人员,他们走来走去,表明庄子安稳。” “干活累了换班下去睡觉的人,会睡得很香,无后顾之忧。” “这叫人性化管理,付出的代价和获得的收益成正比。” 李易说,李隆基和王皇后努力地记和琢磨,要跟上节奏。 很多词汇听着陌生,但一思忖,又能明白意思。 第三十三章 你们与朕说些有用的 三人边吃边在庄子里转,整个庄子都在忙碌。 但这种忙碌在李隆基看来并不急迫和累,因为一直是不到三分之一的人干活。 如行军打仗一般,随时可以调其他部队顶上来。 干活的加个班,休息的临时喊起来,本来休息好的直接上。 “易弟你买的葡萄秧子,据说都是结果少,或果子不甜的。” 李隆基在葡萄园的地方看到了张家村子的人,问李易是,周围隐约有其他人藏在黑暗中。 李易也发现了,那天三哥过来,就有不正常的咕咕鸟叫声。 天还冷着呢,哪来的咕咕鸟? 今天月光亮,又看到了。 说明三哥的护卫比较尽职。 张家村子过来的人,并不是十个。 庄子上在给葡萄浇水,水车通过竹子半个片引过来的水,接到桶里,庄子的人浇。 张家村子的一大群人跟着浇,距离很长一段才有一个火把。 月光下影影绰绰,初上去,至少有四五十人在干活。 “我本以为会升米恩、斗米仇呢,不曾想,却是涌泉向报。”李易看着感慨。 他高兴,他本是用技术换寿命,没指望张家村的人如何。 他准备好了那些人恩将仇报,他无所谓。 可是现在看到的是,张家村子的人出动好多,帮忙给葡萄浇水。 “褐岩。”李易突然招呼。 “东主。”太监褐岩上前一步。 “找人搬一百,不,二百块无香的肥皂过来,给张村的人,告诉他们,用这个洗手,不易生病。” 李易吩咐。 “知道了。”太监跑了。 “二百块香皂,能雇许多人了?” 王皇后算账,她觉得一块香皂就够几十个人忙上两天。 “嫂嫂,这并非雇佣,而是有一个好邻居,我北面是皇庄,南面是张家村,张家村大,以后多有接触。” “况且,肥皂不如香皂。” 李易讲道理。 实际上这仅仅是一部分。 李易是想把张家村子变成自己的地方,不是说土地归自己。 而是办成一个村子企业,然后自己是老板。 整个村子听自己的安排做事情,村民自然生活水平大大提高。 他也能从中获得更多的金钱和寿命。 至于一个企业能不能影响一个村子,还用说么? 晚上李隆基和王皇后又在庄子住下。 为了怕两个人晚上冷,李易命人烧了一小捆柴火,把暖墙热一下,又撤火。 王皇后迫不及待地把药吃了,她想要个孩子,皇后没有儿子,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第二天,两个人又是天不亮离开。 带着六百块香皂走的,钱没带。 二百八十万钱,李易说都给铜钱。 两千八百缗,一缗六斤四两。 一万多斤怎么带? 紧赶慢赶的,李隆基赶上了朝会。 听着一群人说怎样怎样做,哪里哪里出问题了,要弹劾谁。 以前朝会听这些大臣说,李隆基还觉得能够掌握一些东西,挺好。 可是昨天晚上听了易弟说的那些话,李隆基突然发现,你们都在叭叭啥呢?说点有用的不行么? 现在天暖和了,路不好,有的河渠应该清淤。 清淤就清淤呗,你们跟朕说什么呢? 说:去岁夏秋,河渠淤泥蓄积,河面升而行漕难,漕运不可迟,尤长安之地,每日漕运船只多如牛毛,往来穿行,若漕运难以为继…… 说这些废话干啥呀?朕知道了,漕运要用河,河里淤泥多,那就清呗。 朕又没说不清,说了好几千字,累不累呀你们? 关键是清淤怎么清,花多少钱,需多少人,从哪找人,现在大家准备收割麦子呢。 列个表出来,再给朕画个图不行么? 易弟卖个五香茶叶蛋都有那么多数据和表格,还有图。 你们要清理淤泥,就跟朕哇啦哇啦说为什么要清? 朝会散去后,李隆基把李易给的分红那摞数据表格图形纸拿出来看。 看完叹息,一副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说的样子。 姚崇请见。 李隆基拿起茶杯,一看凉了,对高力士说:“两碗温水,不要茶,茶喝多了不好。” “陛下,臣观陛下今日朝会并不兴高,可是昨夜未曾歇息好?”姚崇直接说情况。 李隆基知道姚崇是劝谏,换已往,他还会觉得理亏。 今日他看着姚崇突然笑了,随手把那一摞分红的东西让高力士递过去。 姚崇纳闷,啥玩意儿? 他翻看一页看,随即愣住。 李隆基喝一口温水,说道:“李易与皇后有个买卖,皇后帮忙处理捣乱的人,拿七成。” “这不昨天去了,李易给我两个看账目,卖个茶叶蛋啊,给出来的是现在你所见的账。” 姚崇听着李隆基的话看纸上的表和字,已经懵圈了。 至于么?卖个蛋而已,你专门弄出来这些,这是账? 他看出来一些东西了,但有所出,必有所入,但有抵兑,必有折合。 一左一右,一贷一借,一增一减,一目了然。 加上文字说明,再看后面的图。 “唉~~”所有的一切,皆化作一声叹息。 姚崇并不笨,能看懂,所以知道,账……还能这样记。 然后…… 然后他抬起头,一脸悲愤。 “陛下,这百煮浑圆蛋,一个不到五十钱的本钱,他卖五百钱?臣……臣家中买过几个。” 姚崇生出了带人去李易庄子把李易抓起来打的想法。 “好吃?”李隆基问,等待姚相说好。 “陛下,是好吃的问题吗?十倍价钱,他……他怎能如此?臣不是差那个钱,臣是心中……” 姚崇快哭了,一肚子委屈,原来还以为又是百煮,又是浑圆的蛋,本钱不低呢。 结果账上显示,和一个平常的蛋没什么区别?同样便宜,偏偏卖那么贵。 李隆基面色沉下来:“皇后占了七成利,不若叫皇后把你买蛋的钱退还与你。” 李隆基生气,一会儿易弟那边就派人把钱运过来了。 蛋贵,你可以不买,谁又没逼着你吃。 五十钱的蛋卖五百钱贵,几百钱成本的脱粒机,给你一万钱,不一万缗,你能造出来吗? 我两口子给宫里弄点钱容易么?本来还打算给你五块香皂,现在变成一块了。 李隆基忿忿,姚崇恍然,忘了,皇后占份子呢。 但他还不死心,又问:“陛下,酱油多少钱的本儿?” “高力士,去取一块香皂给元之。”李隆基不回答,亲切地喊出姚崇的字。 他知道酱油成本多少,一斤五文不到。 可他不说,赏赐臣子,你说五文的东西,臣子不感恩啊。 不说,臣子自然比照外面的价钱。 五十钱的蛋卖五百文嫌贵,宫里买酱油不也是十倍本钱嘛! 朕说什么了? 高力士拿来一块香皂,他很懂事,拿了一块绸帕包住。 香皂在后面堆积着,可是一个个大盒子,里面分层,就垫了张毛边纸。 “此物是什么?”姚崇小心翼翼地托着香皂问。 “打水来。”李隆基又吩咐。 第三十四章 姚崇亲自过来看看 “竟然是这般,居然是这样。”姚崇搓一手肥皂泡,越搓越过瘾。 尤其是用指甲在手背上一挠,露出来的地方看上去白了许多。 等用水洗完,拿手巾擦干净,他还想再来一遍。 “陛下,好东西,这皂角比臣平日所用好上多倍,不知是哪位……陛下,不会是李易?” 宰相就是宰相,聪明。 宰相姚崇说着的时候就聪明了,昨天陛下和皇后又没回来,跑李易庄子去了。 今天就有了如此好的皂角用,比自己以前用的皂粉强了不知多少。 “然!”李隆基吐出一个字。 心里美着呢,这易弟就是自己的,谁都不许抢。 “陛下,还有么?这一块,臣已用过,臣想多带几块回家。”姚崇直接要。 “元之觉得这一块香皂,价应几许?”李隆基问个问题。 姚崇悟了,陛下耍小孩子脾气,多大个人了。 百煮浑圆蛋不能再提,大头的钱进到宫中,那个李易……佞臣。 不对,他还不是官,那就是佞民。 腹诽了一下,姚崇心情好起来,说道:“京中皂粉,香味不同,贵者一钱百文,一两千文。” “此物……这一块有三两,可值钱五千。” 姚崇说起京城最贵的皂粉,有很多种香味。 最贵的十分之一两重,就敢卖一百钱。 但那皂不像今天用的香皂起那么多泡泡。 “元之可想知道本钱?”李隆基又问。 “不想,上火。”姚崇大实话扔出来,他明白了,本钱不高。 “姚卿。”李隆基换个称呼:“夏日黄瓜怎可与冬日黄瓜相提并论。” “臣已知晓。”姚崇躬身。 “高力士,再取五块与姚相。”李隆基吩咐。 “谢陛下。”姚崇感谢。 “姚卿可是还怪我与皇后去李易庄子?我在那边,都不敢说自己是皇帝,怕远了情分。” “只说是兄者六人行三,呼李易为弟。” “每有好事,易弟必然想着我这个当兄的人,那庄子……唉……天上人间。” 李隆基多说两句,意思是说,我和皇后过去是找利国利民的好东西,不是为了玩。 五月十八日,一早上东边便霞光满天,看着好漂亮。 姚崇开了个朝会,寻一借口,换装带两个小厮乘马车出城。 过通化门一直向东,到灞水边,过河。 然后他看到了一群人在跑,有的还是书生打扮。 “快,快去张家村,帮忙收麦子,要下雨了。”有人大喊。 姚崇看看天,一肚子郁闷,今天要淋雨? 他抓住个人,问:“李东主呢?” “去张家村子了,松手,我也去。”对方扔下一句话,挣脱后跑了。 “去张家村。”姚崇上车吩咐。 等到了地方,一大群人在轮割麦神器,李易庄子的小孩子都不上课了。 过来帮忙理顺麦秆。 大家疯狂地收着麦子,不时看看天。 现在喘气感觉比平常都费劲,就怕下大雨,那时麦子会发芽,所有的收成都完了。 李易也在干活,他在琢磨是不是要酿酒,麦子发芽显然不能吃,但可以酿酒。 酿酒的技术不是问题,问题是朝廷让不让。 “苫上,已经堆起来的先苫上,苫布,把苫布拿过来。小的先不捡,放那,一会用耙子耙。” “别怕扎手,一会儿我给你们抹药。” “低处坑里抬出来,下雨先进水。” “你们几个用铁锹挖沟,上面横一条,两边连接竖沟,更多的麦子堆里面,下雨的水先顺沟淌。” “来几个妇人,跟我庄子的人回去取汤,别忘了拿碗。” “不干活的书生去一边,碍事。” “你们几个大点的女娃娃,给你们个最好的活,照顾小的弟弟妹妹。照顾好了有糖吃哦。” “工匠呢,呆在一起,别动,有人的收割工具坏了,你们马上修好。” 割麦子的李易不割了,他看场面太乱,四处跑着吩咐。 庄子上的人自然听,张家村子的人同样听,他们对李易服气。 随着李易跑来跑去吆喝指挥,原本乱糟糟的埋田,一下子变得有条理了。 姚崇两手合拢在身前,目光始终放在李易身上。 看着那个刚刚跑动指挥的身影把事情捋顺后站在那里慢悠悠喝汤。 然后姚崇的嘴角露出笑容,此时他承认,少年东主确实有本事。 少年站在那里,便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许多人只知道着急,如无头苍蝇一般。 待那少年吆喝完,每个人皆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姚崇看着,溜达到一群被赶到旁边看热闹的书生旁边。 他的手背到后面,问:“你等怎不去帮忙?” 离他最近的书生看看他,发现这老头与寻常人家老头不同,有一种气度。 便小声说:“读书人怎可行贱事。” “另一些人为何去作?”姚崇不高兴了,大家忙,你们看着。 “他们……他们指望李易给他们白住的房子和白吃的饭。老丈可能不知,那等人每日还需清扫粪便。” 书生一副瞧不起的样子,透露出优越感。 姚崇缓缓颔首,迈步走向一歇息喝汤的书生。 “尔等可累?”姚崇问。 “回老丈的话,不是很累,平日里也多有劳作。李易贤弟曾言,些许活计作下,可强身健体。” “我等照着做,果如李贤弟所道,近些时日,不曾生疾。” “况,劳作后,吃饭更香,读书时也能沉下心去。” 书生抬袖子擦下汗,带着笑容回答。 姚崇跟着微笑:“听闻你等操牲畜粪便之贱工,不觉腌臜?” “任屎尿堆积而不清,才腌臜。觉粪便不好,便清理;觉德行有亏,便改正。不扫蔽日云,何来光明呈?” 书生说着望天,天上的云在聚集,风也起了。 他赶紧跑去继续割麦子。 许是雨前气压低,太闷,姚崇深吸口气,道:“好一个少年东主。养一人必育一人。” 眼见到晌午,天黑沉沉的,伴随着闪电和雷鸣。 地里的麦子还有三分之一没收,大家急得饭也不吃了,就喝碗汤,继续拼命。 一道道排水沟挖出来,把收了的麦子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拿苫布盖好。 小孩子们被大孩子带着跑去李易庄子玩,那边房屋和棚子多。 李易给众人鼓劲:“不要怕淋了雨,生病我给治。剩下的麦子湿了也不怕,我有办法不让小麦发霉发芽。” 大家听到,果然露出放松的表情。 似乎李易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说淋了雨的小麦能不发霉、发芽,必然没错。 “可知怎般施为?”姚崇问家中的小厮。 他遇到农事,突然想起给麦子脱粒时候的情形,心里堵。 “老爷,我俩不知道,除非明日天晴,放到外面晾晒。” 小厮为难,麦子被雨淋了,似乎只有等好天气。 姚崇摸摸肚子,饿了。 他凑过去,来到李易身边:“李东主,老夫……我饿了,讨碗汤喝。” “老丈请了,不必如此。桃红,拿三个卷饼过来。”李易后面的话对新来的宫女说。 宫女跑过来看姚崇,认识,却啥都不敢说,跑去拿饼。 姚崇微微一愣,还有宫女,再仔细看,太监也有。 纳闷中,他心情不错,很好,知道敬老,于是问:“方才听你所言,你不怕麦子淋湿?” “怕,怎么不怕,要花钱处理。可是怕难道就不下雨了?” “其实现在不收剩下的麦子最好,一场雨下来,麦子在麦秆上,水往下流。” “但村民每户地不同,一起收割,留下的麦子,属哪一户,哪一户必然担忧。” “不若把剩下的收好脱粒,我耗费些东西,以安民心。”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李易给出理由,为什么下雨也收。 收完还要冒雨脱粒,只因民心向均。 姚崇再次仔细打量李易,心中十分诧异与不解。 说这个少年东主不是工匠,他总能做出来好用的工具。 说他不是农人,他对耕种却非常了解。 说他不是商人,他卖的酱油和狗屁的百煮浑圆蛋又那么赚钱。 说他不是文人,他张口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文雅之气。 世上怎可有这等人? “东主,东主我把大伞给你拿来了。” 管事宋德和另一个人抬着个合拢的雨伞跑到李易面前。 “打开,我站下面。”李易说道。 大伞确实是大伞,比李易那边街边的大太阳伞还大出一倍的直径。 竹木为骨、油布作面。 又来一个人,拽个带木头轱辘的大盒子。 伞插在盒子留出的空隙中,李易站上去。 姚崇很自觉又不要脸地跟着上去,脸上带着一些不满:“你为何有伞?” “因为我不能病了,我得给别人看病,我先病倒了,其他病人怎么办?” 李易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姚崇。 “你还懂医?”姚崇不知道这个秘密。 “呵呵!略知一二。”李易丝毫不谦虚。 “呃!”姚崇听到呵呵两声,深呼吸,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 卷饼来了,小厮刚伸出手,宫女桃红缩手,拿眼睛狠狠剜了他一下。 然后先给李易一个,再给姚崇一个,剩的一个跑去送给张家村的村正张肖。 两个跟姚崇来的小厮:“……” 三个卷饼,没有我俩的啊? “老丈吃,里面有肉酱和葱,就着热汤,舒坦。”李易说着咬一口饼。 姚崇也明白了,确实就给自己一个,跟班的没有。 “易弟,易弟,还有香皂没?三弟那里给了我二十块,不够哇。” 姚崇刚咬一口饼,正品尝呢,一个声音传来。 然后他扭头看,嘴上的咀嚼动作一停,眼睛睁大。 “易弟,那个香皂……哎?你……”跑来的李成器看到姚崇了,跟着愕然。 “哦,大哥,这位老丈饿了,我给他的卷饼吃,大哥也不曾用餐。”李易晃晃手里的饼。 李成器看着姚崇笑了,摇头:“没,没吃,老丈,这个饼好吃不?” 第三十五章 宰相又如何 姚崇看李成器,就着汤咽下嘴里的食物后,说道:“味美。” “是哈?我易弟厨艺了得,平日里只有我和三弟及弟媳过来吃。眼见大雨落下,老丈不回家?” 李成器想把姚崇给赶走,你一个宰相偷摸跑到易弟庄子作甚?小心我三弟收拾你。 姚崇郁闷,悄悄来,先是被宫女和太监看到。 接着又遇见了宋王。 他看一眼天色,摇头:“来不及,就在此处避雨,待李易东主回庄,我前去叨扰,李庄子可容我一人?” “老丈说得哪里话,莫说躲雨,便是今晚住下,易也不会叫老丈睡得不安稳。” 李易赶忙说,人家老头不容易。 有跟班,说不定还能给庄上的东西多寻个销路。 “小信你回去告知家中一声。”姚崇对一个小厮使个眼色。 小厮点头,转上要跑。 “慢着。”李易喊住:“拿一身庄上的油布所制雨衣走。” 不用他再吩咐,有人去取衣服。 别人用蓑衣,庄子上直接拿油布做套头的雨衣。 一件雨衣送来时,雨已经落下。 小厮试着穿上,发现比蓑衣好,蓑衣淋大雨时间长了会透水,而且越来越沉重。 “易弟这油衣好,比蓑衣轻便。”李成器夸一句,看向姚崇,意思是说,怎么样?我易弟庄子好东西多了。 姚崇不想怎么样,好东西确实多,但不重要,他要看人。 “易弟,香皂你给我三弟多少?他就给我们兄弟几个一家二十块。”李成器直接问数量。 他知道保证被克扣了,宫里人多,三弟还要赏赐大臣。 但二十个自己府中不够用,尤其是女人,宠哪个不宠哪个? 再来个客人,用香皂洗完手,觉得好,不得给一块带回去? “大哥,不如我把法子告知于你,你……” “不,易弟我不要知道怎么做,我只要做好的。”李成器摆手拒绝。 三弟说了,这些事物乃易弟兴家之基,讨要些无妨,本钱低,然制作之技,且不可贪。 所以自己其他几个弟弟根本不来庄子,怕下面的人惹了李易,叫三弟不开心。 自己都是亲自来,从不让府里的人独自至此。 “要多少?”李易直接问数量。 “二百,我再送与其他弟弟。”李成器比画两根指头。 “好,四百。”李易翻倍。 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官方和民间的势力找庄子寻事。 证明几个哥哥确实使了手段。 香皂而已,卖是钱,不卖只算成本。 “好啊,我可不似三弟那般,我定回把香皂分与弟弟们。”李成器保证。 姚崇在旁听着,心情很不好。 陛下给了五块香皂,自己带回家,可叫家中高兴一番,只觉得此物难得。 结果就在自己眼前,宋王要二百块,李易给四百。 这玩意儿多呀,不值钱啊。 姚崇纠结中,大雨点子砸下来,地面先是一层水雾,接着冒泡。 麦子之前收的已经处理完毕,还剩五分之一在风雨里飘摇。 李成器也站到木头盒子上,三个人挤挤。 宫女和太监纷纷撑起自己的伞,给管事宋德和村正张肖一些。 太监给,宫女才不靠近呢。 他们四个平时守在李易身边,旁的事情不做,李易吩咐才去干。 庄户们支持,宫里的,干活作甚,站在那里穿宫装,便是排场。 “敢问这位……如何称呼?”姚崇看着外面的雨,突然向李成器问。 李成器给姚崇个轻蔑眼神,道:“李家大郎,城西六李庄,不知老丈……” 姚崇:“……” 他心道,卧槽,你们把身份都弄好了? “老夫家中略有薄田,听闻灞水畔李家庄有神器巧工,才来看看,以示感谢。”姚崇回避身份的话题。 “大哥你帮我推广了?太好了,就该先让京兆府二十二县,待明年,其他地方自然跟着学。” 李易高兴,大唐农为本,促进农事,对社会发展作用大。 李成器揽住李易的肩膀:“易弟最近可曾听闻汽锅鸡?” “大哥说皇庄王兴王监事所卖?我教他的,汽锅也是我给他的。今天晚上咱们吃汽锅鸡。” 李易大方承认,好的小吃多得去了。 李成器不准备只是吃:“锅还有么,给我几套。” “有,加上制法,一并给大哥。”李易敞亮。 “老夫……”姚崇谗了,也想要,刚最后一口卷饼下肚,发现更饿了。 关键是里面的酱,有辣味,吃着舒服。 “老丈你欲作甚?”李成器看着姚崇问。 姚崇:“……” 好是有可能,他想回去就弹劾宋王。 但不行,太平公主的事情出完,陛下要作样子给天下人看,兄友弟恭。 眼前少年东主写出的《三字经》里就有: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 “老夫问问,何为汽锅鸡。”姚崇妥协,不要了还不行嘛! 不过想到三字经,他有些嫉妒少年东主,为什么你可以会那许多。 “老丈晚上一起吃。”李易邀请。 “多谢!”姚崇满意了,至少能吃到。 天上的闪电唰唰亮,跟随而来的便是炸雷声。 割麦子愈发艰难,大家咬着牙坚持。 很多人都在看大伞的位置,大伞立在那里,像一面旗帜。 之前看热闹的书生纷纷跑回村子租主的房子里,看外面房檐下的雨幕,根本没心思读书。 李易庄子的四十二个学子,顶着大雨搬运麦秆。 浑身上下湿透了,他们也不觉得如何。 “大哥,若有门路,给这些人一个机会。”李易看着,对李成器说。 “为兄知道了。”李成器应下。 凭借他宋王的身份,给四十二个人安排个小‘单位’,没问题。 何况还有三弟在,看顺眼了,只要表现出能耐,更大的官也有。 “是说让他们考科举选派官?”姚崇一样看着学子,顺口问。 “自然。”李易不避讳,说道:“不晓农事者,为官怎能知农苦、教农桑?” “可找熟知农事人问。”姚崇给出答案。 “问罢,怎知对错?”李易再问。 “若错当罚。”姚崇依旧有话说。 “怎知对错?等种田的颗粒无收,罚出主意的人?农家损失谁来管?官府赔么?” 李易问出一串问题。 姚崇低头,心中画小圈圈,这少年太可恶了。 “老丈不要误会,易不是说你,此等事情与你无关。”李易给老头道歉。 姚崇脸红了,跟我怎么就没关系?我堂堂宰相…… “呵呵呵呵呵……”李成器笑出声,爽,姚崇啊姚崇,你也有今天。 姚崇瞪过去,小心我收拾你。 李成器反瞪,怎滴?有本事你让我三弟把我们兄弟几个全诛了。 “唉!”姚崇叹气。 第三十六章 陛下你也来了 大木头盒子被李易和李成器推着到河边。 姚崇在地上跟在后面走,实在不好意思站在上面被推。 宫女桃红过来跟姚崇同撑一把伞,别人她可以不管,宰相要是淋伤寒了可不成。 “李易还有什么好东西?”姚崇趁机问宫女。 桃红摇头:“姚相你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 “为何?”姚崇感觉受到伤害了,你一个宫女敢这般与我说话? “高将军不许,姚相也知道,陛下看重李东主。”桃红暗暗威胁了姚崇一下。 姚崇觉得受到的伤害更大了,怎么到了李易的庄子这边,谁都敢怼自己? 到河边,雨还是那么大。 河边的水车悠悠转,后收的麦子被人放在脱粒机上打。 一打水珠飞溅,雨水混合着麦粒下去。 姚崇第一次看到水力驱动脱粒机,比起在宫里脚踩的确实快了许多。 旁边有人准备好扁担和杠子。 扁担两边是土篮,麦粒打出来一些马上装进去,人挑着去李易庄子。 杠子下面是大筐,装一筐,前后各一人抬。 “易弟,东西送庄子里怎么做?”李成器好奇。 姚崇重新站到盒子上听,他也不知道被雨打湿的麦子如何处理。 李易看大家干活,介绍:“庄上有窑,有的窑专门用来焖木炭。” “焖完炭有灰,还有的是烧木柴的灶,并非所有炉灶都烧石炭。” “炭灰庄上会留起来,用来造肥……肥料。” “还有干的脱完粒的麦秆,喂牲口。” “麦粒拿过去,草木灰在下面,麦秆在上面,麦粒先和盐混拌,然后铺到上面。这样可保几日不发霉。” 李易差点说出来用草木灰造肥皂的事情。 “盐怎么办?”李成器又问出姚崇想问的事情。 “一筛就下去了。”李易回答。 “盐还能吃了吗?”李成器关心这个问题。 “想吃就能吃。”李易点头。 实际上他根本不打算吃那个盐,草木灰和油脂进行皂化反应后,皂软,而且起泡少。 这个时候就要加进去盐,然后效果就不同了。 甘油有了,盐还能剩下一些。 不然用胰子和草木灰煮,出现的肥皂是软的,等晾晒脱水后,会硬一些,但洗起来没多少泡泡,不好玩。 一部分盐筛出来制作香皂,一部分在麦秆上的,不用管,拿着麦秆喂牛马,牛马也吃盐。 “放多少盐合适?”姚崇关心比例。 既然盐还能吃,他想到更多的人需要用这个方法保存湿的麦子。 “凡麦二百,加盐三。”李易张口给出比例,二百比三。 姚崇暗自记下,原来如此。 “我说的是麦粒身上没水的,有水需先空水,用其他东西吸附,如无粒麦秆,草木灰。” 李易看老头想学,怕对方学错了,带水的就成盐水了,腌制麦子? 姚崇点头,再次记下。 准备哪天去司农寺转悠转悠,问别人一番,再指点一二,让他们看看我姚相的本事。 李成器显然猜出来姚崇的打算了,所以给予一个鄙视的眼神。 天黑的时候,雨没有丁点停下来的意思。 麦子全部收完,后面被雨淋了的脱出粒,前面的用苫布罩着,排水沟继续挖。 庄子上有人去给张家村子留守的老人送饭,告诉他们大家都没事。 其他人被带到庄子,洗热水澡、吃饭。 李易换了一百个体温计,夹在腋下的那种。 花了五十个时辰的寿命,发下去告诉大家用法,测体温。 他不心疼五十个时辰寿命,因为今天的工作给他增加了三百二十个时辰。 看谁体温超过三十八度,就塞一片药。 药不杀感冒病毒,只是‘支持治疗’,降温。 其实喝姜糖水发汗,然后注意休息即可。 不过李易怕有人发烧烧出肺炎,还得他治疗,费劲。 发烧吃到药的人,觉得自己的状态全部加满,现在就敢冲出去顶着雨在灞水游两圈。 没发烧的人懊恼,怎么就不热呢?好想吃药。 张家村子的人吃完饭,又冒雨回去。 李易请老头和大哥泡澡,他有一个自己的小池子。 老头显得很不好意思,李成器大咧咧的直接进去,然后哗啦一下站起来,太热了。 李易一手一桶凉水,手进池子里碰碰,兑凉水。 “好了,就这么泡着。”李易进去后舒坦地说道。 “易弟你这汤不错,比在木桶里泡着好,地方大。”李成器夸赞。 姚崇心中表示赞同,确实很好,跟温泉的汤差不多。 可惜温泉汤是皇家先用,很少赏赐给大臣。 等他看到旁边肥皂盒里放着的香皂,心情又不怎么好了。 因为他在外面看到庄子的庄户喊着洗澡,一人拿一个同样的盒子。 说明所有人都有香皂,香皂在庄子里随处可见。 包括给干活的人洗手吃饭的地方,好几个。 想想便知,庄户都有,东西显然不值钱。 等泡完澡,李易问李成器:“现在吃饭?” “李东主,听闻你庄子上有食堂,不如我们去那吃。”姚崇提议。 李易看看老头,答应下来。 三个人打着伞去食堂。 李易还拎着一个汽锅。 到地方找个角落的位置,三人坐下。 汽锅放到中间。 李易招呼两个人去打菜。 “不要一次装太多,吃剩了可惜。”李易告诉老头。 姚崇去装菜,心情又差了。 他看到了很多酱油壶,外面那么贵的酱油,在庄子食堂一桌上有一个小壶。 还有一个壶里装着醋。 也就是说,酱油同样随便吃。 一时间,他生出偷摸揣走一个酱油壶的心思。 郁闷的他重新坐回来,闻着汽锅鸡都觉得不香了。 他想批评一下李易,比如把酱油降价,还有那个什么百煮浑圆蛋。 “叔叔,叔叔我和三郎来了,他们说你在食堂。”王皇后的声音此刻传来。 李成器抬头。 姚崇扭头,看到人后,他手一哆嗦,筷子啪嗒掉地上。 王皇后和李隆基进来,同时看到李成器和姚崇。 “呀,大哥也在,这个是谁呀?”王皇后很不厚道地指着姚崇问。 “嫂嫂,老丈是今天过来看庄子的人,赶上下大雨回不去,要借宿。”李易站起来拉椅子。 李隆基看姚崇:“老丈好啊,一起吃。” 姚崇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气,很要命的那种。 “这椅子和桌子不错。”好半天,姚崇憋出来一句话。 第三十七章 本相知道陛下为何总来了 姚崇说着,摸摸椅子,发现确实挺好。 椅子和桌子是折叠的,李易那个时候的长用东西。 现在的椅子有靠背,不过没有金属,纯木。 不然的话只有塌子、蒲团、马扎、板凳。 还有一种专门靠背的东西,就是椅子的上面部位。 找个地方一放,能靠能扶,然后盘腿坐地上。 一般都是富贵人家才有,寻常百姓,蹲着吃饭即可。 “易弟,去你院子吃。”李隆基不想在食堂吃饭,人多,万一什么话被听去了呢。 “三弟说得对,就这老丈,非要到食堂吃。”李成器转手把姚崇给卖了。 姚崇气呱呱的。 李易客气地对姚崇说:“老丈一起去吃?我这两个兄长可都是皇亲国戚。” “好。”姚崇像没听明白话里的暗示一样,要去。 皇亲国戚又如何?我是宰相。 吃个饭而已,我怎么就不能与陛下一起吃? 你个傻小子,还皇亲国戚? 于是五个人又回到李易的院落,太监宫女就位,端来水洗手,负责把菜放到桌子上。 然后远远退开,不该听到的话不能听。 姚崇看得牙疼,你李易是外相啊? 我平时都不可能跟陛下和皇后一起吃饭,除非特殊场合。 “三哥和嫂嫂顶着雨来的,可觉得身体不适?翠柳,把体温计拿来,带我嫂嫂单独去测。” 李易很自然地关心起身体问题。 翠柳答应一声,带王皇后进去。 李隆基直接把体温计塞进腋下,等待中与李易说:“雨天屋内潮湿怎样解决?” “三哥可用碎木炭,装在一个个小口袋里,放在屋子的各个角落,尤其是返潮的地方。” “除碎木炭,亦可用石灰,生石灰,同样装在小袋中,吸附潮气。” “但生石灰袋多了,需开窗,生石灰遇水发热。” 李易给出两个方法,后一个有要求。 “回家我试试。”李隆基笑着说道,伸手摸摸李易的头。 李易:“……” 为什么总躲不开。 姚崇:“……” 原来屋子里潮湿可以这样解决?陛下上来便问,李易直接答。 “出汗多,尤是腋下,衣服湿怎么办?”李隆基又问。 “我看一下。”李易说着又一次洗手,然后把手伸进李隆基的腋下。 拿出来后看,闻一闻,洗手。 “三哥你这个没什么大事,要是还难受,有白叠子,用那个布垫腋下,或做衣服即可。” “今天我庄上也种,大哥找来的种子,到时候织出舒适的布,给大哥三哥,几位哥哥送去。” 李易说情况,主要才用衣服调整。 “有药吗?”李隆基还问。 “药啊,生黄芪、炒白术,加上防风磨粉,用蜂蜜制成大蜜丸,口服。生黄芪五份,炒白术和防风各两份。” 李易给出方子,这东西系统有很多。 他学医的偶尔也看,学西医都会学一学中医,习惯了。 姚崇在旁听着,明白为什么陛下和皇后总往李易庄子上跑了。 饭前闲聊而已,结果陛下问什么,这少年就答什么。 有问必答,太恐怖了。 怎么学的?打娘胎里就开始学,也学不了这么多本事? 李成器见姚崇吃惊的样子,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心道:宰相,呵呵! 李易出去厨房,大半刻钟端着热好的手扒羊肉和扒羊脸回来。 不长时间,王皇后也出来。 手上拿着体温计,看来看去:“叔叔,这个我留着了。” “嫂嫂拿去用便是。”李易无所谓。 李隆基的体温计拿出来,李易教他怎么看,三十六度六,没问题,这个体温计也给了。 “老丈喝酒吗?”李易询问姚崇。 “劳烦李东主了。”姚崇说喝。 李成器和李易也喝,李隆基和王皇后喝汤。 王皇后吃药中,看能不能有宝宝,不喝酒。 姚崇确实是饿了,还有些冷,外面下雨,他穿的衣服少。 先喝口酒,再喝口汽锅鸡里的汤,长出口气,缓过来了。 转头他想起来个事情,与李易道:“李东主,老朽夜间两腿抽筋,出虚汗,有时身上酸疼,什么毛病?” 李易很为难,这么问,感觉有好多病都符合。 不过他看老头的脸色,还有走路时候的样子,给出一个概率最高的诊断。 “老丈喝奶吗?”李易问。 “李东主你是何意?”姚崇生气了。 “莫急莫急。”李易两手张开作小投降状。 “老丈听易弟说。”李隆基出言。 “老丈,平日里喝牛羊奶吗?吃昆布吗?南方有酸角,长安中应有卖,鸡肝猪肝吃不吃?” “若少有食用,便多吃。趁天气晴朗,在外晒晒,叫日头光照一照。” 李易给出办法,他判断老头缺钙。 他可以直接给出综合钙片,但凭什么?耗费寿命啊。 “是……这般吗?”姚崇明白了,人家是给出方子,居然全是吃的,还有晒日头。 “多有得罪,回去老朽试试。”姚崇抱拳。 他信了一大半,想再找医博士们问问。 “叔叔,你家的枕头我睡着好,我拿几个回去,里面是什么东西。”王皇后怕姚崇尴尬,及时转移话题。 “稻壳子和麦麸子,填充的时候稍稍紧一些,睡着睡着就松软了,比陶瓷枕、木枕、丝绸枕舒服。” 李易介绍庄子里的枕头,他就喜欢这种,枕头两边压一压,中间的就硬了,然后枕上去脑袋动动,调整完毕。 夏天的时候没有棉被抱,就多准备一个枕头,抱着凉快、舒坦。 姚崇在旁边听边记刚才李易说的各种吃食。 然后他突然间发现自己很愿意在庄子上呆着,有什么事一问就有答案。 而且庄子上看着特别温馨,见不到勾心斗角。 眼下的庄子,曾几何时,不正是梦中所想么。 身边的少年,总是那般开朗,好似没有什么可以难住他,连带着庄户们也笑容常露。 若大唐户户皆如是…… 姚崇突然一个激灵,不敢想。 那将是大唐盛世。 无怪乎陛下和皇后总惦记往庄子上跑,一起吃吃饭、说两句话,心情好。 “老丈你爱吃鱼不?”李易喝口酒,又想起老头缺钙的事情,没办法,职业习惯。 “吃,蒸鱼还可,做不好腥。”姚崇很老实地回答,一脸期待。 “我有好办法,你让仆从先把鱼用豆油煎一下,鱼别太大了,一锅装不下。” “煎两面焦黄,放葱条姜片,有条件也放酱油,再放点酒,一般半碗足矣,盖上锅盖,先大火烧开,再小火炖,然后大火收汁,味美无比。” 李易教姚崇怎么做鱼。 李隆基、王皇后、李成器都在听。 论吃,他们对易弟没有什么可说的,照作即可。 姚崇听其他的还好,一听酱油,心难受,什么叫有条件也放酱油?你家酱油随便吃的,我买就很贵呗? 第三十八章 有一种东西叫青储 “易弟你等等,我记一下。”李成器非常熟练地进到李易的书房,找来东西。 先把给三弟的药写下,再写一份姚崇应该吃的食物,最后是鱼怎么做。 “老丈,给。”李成器把纸递给姚崇。 姚崇抱拳:“多谢宋……送我的东西。” 李成器想一想,又写一份,看一眼姚崇,又看向李隆基。 李隆基明白,这份他拿着,给太上皇吃。 姚崇眼睛一直盯着纸上的酱油二字,他有无数话想说。 最后化作一声叹息:“酱油啊。” 说话的时候他看李隆基,意思是说,陛下,臣要吃这个鱼,没有酱油,你看着办。 李隆基对姚崇眨两下眼睛,意思是,没问题,回头给你,你给朕继续装下去。 “易弟。”李隆基对李易还有话要问。 他来一次不容易,必须知道更多的事情。 “三哥怎么了?”李易配合。 “收完稻子和麦子的秆子,牛不喜食,如何是好?”李隆基问出来。 “一般是掺杂豆子,属于精料,豆子最好炒一下磨粉,生豆子,牛不易吸收。” 李易依旧是有问必答,答必所中。 接着他又说:“不过我有个好办法,青储,在夏秋还有绿草的时候,割下来进行发酵处理。” “这个牛很爱吃,马和羊有时也能吃一些。混杂其他的干料喂养,牛冬天不减膘。” “果真如此?”姚崇先喊出来。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太邪门了。 随便问个事情,到这少年面前,就会给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看上去是那么的简单。 “自然。”李易理所当然道。 “青储的法子易弟你写出来。”李隆基期待道。 “好。”李易答应。 拿过纸笔,一手书法正楷写怎么进行青储,还有需要搭配多少其他的料喂养马牛羊。 姚崇在旁看着字出现,浑身颤抖。 不是字好,字是正楷,他看得多了,无所谓。 他震撼的是内容,心跳加快,呼吸也快了,他抬头看李隆基。 李隆基面带笑容,向他颔首。 姚崇使劲点下头,表示服气,陛下就是陛下,发现有大本事的人了,简直是全才,能人所不能。 李成器看明白两个人的眼神交流,很受伤,是我,是我那天听到孩童齐诵千字文时过来看的。 你们只晓得此刻的欣喜,岂知当日朝阳下孩子给我带来的震撼吗?那是一种力量,一种叫人心潮澎湃的力量。 至于后来的娃娃们念咏三字经,那简直是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易弟,当初来你庄子的时候,现在想想,晃若昨天啊。”李成器说一句。 李隆基看过去,大哥你啥意思?你是先来的,可是我是皇帝。 “是啊,大哥对庄子多有帮衬,若非大哥帮忙找门路,弟这庄子,卖个酱油都不易啊。” 李易也十分感慨,人生就是这般奇妙,能遇到贵人,省却许多麻烦。 而且这大哥、三哥并非是贪图钱财,就是想在庄子上玩儿。 “叔叔,这东西猪能吃么?”王皇后发现只有马牛羊的配料比,没有猪,遂问。 “嫂嫂,猪我不赞成给青储,非是不能,而是对民生无益。” “马牛羊饲养,多是富贵人用与食。” “青储所需人力与地方多,寻常人家养猪量少,不如割猪草。” “到冬日,猪就杀了。” “我给出马牛羊的是掺料比,想要大规模养猪的人知道后,自然会储备,然后琢磨放多少。” 李易从养猪人的实际出发,不建议让所有人都搞青储料。 就像不能随便一个农村人家就逼着建沼气池一样,结果建了,用不上,白花钱。 “李东主,有人可用,有人不可用?”姚崇说道。 “当然,县与县不同、村与村不同、人与人不同,搞一刀切,岂不是不辫是非明理?要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因人制宜。” “一县邻水,养鱼可活,一县内陆,无鱼可养,朝廷一纸令下,众县皆养,内陆县当民不聊生。” “一人体壮,可用其力,一人体弱,可用其智。” “故,挑担者与织竹者皆为生计,却不可一令命其皆挑担、织竹。” 李易讲解行政怎么落实到地方,甚至到每一个人的头上。 这才叫安民、抚民、教民、养民。 多么简单的事情啊,在他那个时代,网上超过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明白,谁要是一刀切,谁能被骂死。 但此时此刻说出来,众人皆惊。 姚崇直接站起来,双手作揖:“谢李东主所教。” “老丈你客气啥呀,你又不是官儿,你家里的那点事儿,用不着这么干,快落座。” 李易起身把姚崇又给按下去了。 姚崇:“……” 我的家……挺大呢,我一朝宰相,我怎么就用不着? “对,老丈你喝酒,别喝醉了。”李隆基心中同样震撼,但他没表示。 看到姚崇激动,他怕姚崇亮身份,赶紧警告,喝多了是不? “是,是。”姚崇应声,看向李易,目光闪烁。 王皇后忍不住抬手掩嘴儿笑,她觉得在这边比宫里好玩多了。 “易弟,易弟,看为兄给你带来什么了?两个,刚埋下去的,下大雨,他们全跑了,我就给挖出来,哈哈哈哈……呃!” 李隆基和姚崇还没就刚刚李易说的话回过神,外面伴随着声音冲进来一个人。 他哈哈大笑,突然像被扼住脖子一样,戛然而止。 王兴来了,他一身雨水,此时站在那里眼珠子乱转。 啥情况? 宋王、陛下、皇后,咋姚相也在?你们是在开小朝会不? “王兴我知道你,你小点声,别吓到了这位老丈。”李成器反应快,怕王兴说漏了。 “啊,对,我慢慢说。”王兴情商和智商同时上线,明白、懂,谢谢宋王。 “易弟,这不是皇庄的王监事么,你现在和皇庄合作了?”李成器大咧咧地说。 他不用扮演,就是皇亲国戚,认识皇庄的太监很正常。 李易心中也慌,这个刨人家坟的事情,最好别让更多的人知道。 于是他接过话:“对,对呀,大哥,弟现在和皇庄一起养鸡鸭,顺便种木耳。木耳能种,大哥、三哥知晓不?” “能种,我那边种上了。”王兴反应迅速,他也不想此刻让人知道他刚刨了两个人送过来。 “木耳怎么种?种地里?”姚崇关键时刻解围。 大家都很害怕,赶紧转移话题。 第三十九章 姚崇表示不想说话 “大哥、三哥、嫂嫂,我去问问他,估摸着是下雨,木耳不好生长,我问问王兄,此事保密。” 李易离席,跟着王兴一起出去。 到外面,大雨中,王兴伸出两根指头:“两个,晚上刚埋,然后雨大,他们哭哭咧咧地散了,我带人挖出来,又把坟给做好。” 王兴现在没有丝毫怨言,这他吗的姚相都来了,自己干点活儿算什么? “多谢王兄,快,跟我绕后面去。”李易带着王兴和三个太监,把两个尸体搬运进去。 李易检查一番,确定,死的,不是假死,否则他得救。 “王兄带他们去洗个澡,这身衣服不要了,换,一会儿到前面喝两杯。”李易高兴,对王兴说。 “不不不,易弟,我等自己洗完澡,换了衣服,就在食堂对付一口,实是无暇应酬。” 王兴拒绝,前面一起喝酒?别开玩笑。 “也好,王兄十日后来取。”李易给出个时间,十天,他就把两个大体老师练完了,有些奢侈。 王兴带着三个太监高兴地去洗澡,他们最近卖汽锅鸡赚了不少钱。 帮忙刨个坟而已,又不是不给还回去,小事儿。 李易则对两具尸体进行处理,不能烂了,兑换福尔马林,放到之前兑换好的大玻璃筒里。 这才放心,不怕出问题。 李易对着两个尸体鞠躬:“谢谢,打扰你们了,你们的奉献必然会让医学走向新的高度,从而挽救更多的生命,我会以纯粹的职业素养善待每一个需要救治之人。拼尽全力,在所不惜。” 这一刻的李易是庄严肃穆的,然后迈开大步走出去。 当李隆基几人再看到李易时,发现他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他的目光更坚定,即便衣服湿透,也丝毫不显狼狈。 “我先去换身衣服。”李易说着跑进屋。 “陛下,这里面有什么事?”姚崇比较敏感。 “没事。”李隆基想都不想就否决,有事也没事。 “陛下,臣还是想要让李易进朝堂,哪怕……” “朕不想。”李隆基再次拒绝,丝毫不给姚相面子,以前他可不是这样。 “可是陛下,他的本事……” “朕和皇后多来几次即可。”李隆基给出办法。 他没事就跑过来,带皇后一起,想问什么顺便就问了,反正易弟什么都懂的样子。 李成器帮腔:“姚相你就不要打易弟的主意了,你以为就你觉得他好?这样,你回去家里做鱼,我给你酱油。” “宋王你是欲贿赂本相?”姚崇瞪眼睛,打算新仇旧恨一起算,你宋王用眼神鄙视我多少次你不清楚? “酱油又不值钱,怎就贿赂了,是不三弟?”李成器找外援。 他一说起这个,姚崇又上火了,酱油不值钱? 这话你是怎么从嘴里说出来的?要点脸,宋王。 “元之明日从宫里取二十斤酱油回家做鱼。” 李隆基说,他怕姚崇现在出事,身体重要,酱油又不值钱。 “臣谢陛下。”姚崇想哭,不知道是因为陛下给好东西哭,还是因为这好东西其实并不如何珍贵而哭。 庄子食堂里随便吃的酱油,怎么就一滴难求? 这个李易啊,他太聪明了,酱油变成了土贡,然后还拉着皇后一起卖那什么百煮浑圆蛋。 七成的利,说让就让,好狠的心,舍得。 一个少年,为何这样? “来来来,我刚才抽空剥了个芦菔,把芦菔皮用陈醋泡上,都尝尝。” 李易出来了,在姚崇纠结的时候出来了。 他还端了一盘子萝卜皮。 姚崇看着萝卜皮,很不想吃,问:“芦菔怎么不做出菜?” “糠了。去年冬天储备的冰少,我不舍得用来镇芦菔,温度一高,芦菔接触氧气多,又自身水分散失,就糠了。” 李易还讲个道理,不过大家没听懂。 李易总觉得芦菔的称呼别扭,又道:“我管芦菔叫萝卜。齐民要术中有写,不过种植方法与菘差不多,产量不高。” 芦菔叫萝卜的事情,李隆基几人不在乎。 不过听到李易说和菘一样种,产量不高,李隆基顺嘴问:“可有增产法?” “有啊。”李易顺嘴答。 姚崇抬手抚额头,愁,什么都会,将来当官,自己这个宰相管不住。 姚崇还想管李易,根本不知道李易与李隆基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我们这边种萝卜,寻常在夏末秋初种,到秋末冬初收……” 李易开始讲,实际上是照着念,不然他又不可能背这种知识。 现在更不会背,有时间他会看医书,医书要背,遇到病症要快速想起来。 太监在旁边写,李易语速不快。 太监还写出很多错别字,但已经不错了,至少能被安排到庄子轮班的宫女太监会写。 一有闲暇,宫女太监会找书看,等被轮换时,还可以带几本书和酱油什么的走。 然后等着前面三个班轮一遍,第四个班又转回来。 一共十六个人,谁表现不好,被其他人顶替掉,哭死也没用。 几个人边吃边说,小太监唰唰写。 外面的雨一直下。 李隆基听雨声,露出难过的神色:“不知有多少人家的麦子会发霉。” “三弟,方才易弟有个办法,用盐,若连日阴雨,不可晾晒,可二百斤麦粒拌三斤盐,到时盐还能筛出来许多。” 李成器想起之前所问事情。 姚崇附和:“正是,张家村子后收的麦子已在李东主庄上安置妥当。” “何等盐都行?”李隆基不怀疑方法是否对,他关心用什么盐。 “自然是细盐最好,不过细盐用后难以收回,价又高,还是粗盐为妥。” 李易对大唐的哪一种盐都不满意。 自己庄子制作肥皂的时候,顺便把盐给处理了,变成了精盐,可惜没有碘可以加。 想到碘,李易对众人说:“待夏天,多吃菠菜、芹菜,海边的牡蛎不值钱,可叫人晒干运过来。” 李易想让大家补碘,至于另一种很好补碘的东西海带,现在叫昆布,价格高昂。 蛤蜊也贵,但牡蛎根本没几个人吃。 紫菜……紫菜人工养殖的世界都贵呢,更无须说这边。 海边的人不吃牡蛎,就像不吃海白菜一样。 直到后来东西才值钱,海白菜一个喂鸭子吃的,居然成了美味小菜。 牡蛎很多人叫生蚝,再不是穷人饿得没办法才吃的玩意儿。 李易说着想着,把自己给说谗了。 他要吃海产品,昆布不要,海带哪有扇贝好吃。 第四十章 奇谋者,当如是 种萝卜的事情写完,写了好几张纸,两个太监揉手腕。 王皇后给了宫女太监一个汽锅,里面有只鸡,四个人看李隆基。 虽说他们归后宫管,后宫高力士权力都没有王皇后大,但陛下在。 “吃啊,嫂嫂给你们的。”李易吩咐,我是东主,在庄子里你们看别人作甚? 四个人确实饿了,先用小碗盛鸡汤喝,再拿筷子把松软脱骨的肉抠下来。 “易弟你所言之物,于海边不值钱?”李成器心中惦记。 “正是,尤是牡蛎和海……那物形似昆布,又有不同,一寸宽,可长及数尺,边缘如蜈蚣腿般毛刺。” “二者皆可晒干、阴干,我画一图,诸位看过即知。” 李易嫌解释起来费劲,直接上手,用毛笔把牡蛎带壳的和去壳后的样子画出来。 还有海白菜,他也不知道海白菜现在叫什么名。 “叔叔好吃吗?”王皇后看过图,问味道。 “我做就好吃,吃了不易得大脖子病,已得大脖子病的绝不可食。” “哦,这位老丈,你吃这些,对身体也好。” 李易介绍疗效,顺便跟姚崇说一句。 “多谢李东主。”姚崇还能说什么,人家都给出方法了,赶紧弄来。 “易弟,此二者能赚钱否?”李成器上心。 他榨豆油赚了一笔,等推广出去,别人都开始榨,他就赚不到太多的钱。 王府也有花消,都想买好东西。 “赚,冬日里,带壳牡蛎可保存许久,赚钱尤甚。”李易点头。 “不可。”姚崇愤怒了。 “岂能劳民而为你等得利?”他指责。 李成器一撇嘴。 李易不干了,你一个过来白吃白喝的老头,我还给你开药方,你还要管我怎么作? 何况…… “你懂个屁?啊,老丈我是说你所言不对。”李易一句脏话飙出来,立即改正。 姚崇瞪眼睛,小崽子,你敢骂当朝宰相?信不信我抓你治罪? “嗯哼!”李隆基咳嗽一声,转圜:“易弟不觉劳民伤财?” “又不是白拿,我和大哥先买回来一些,等长安城中喜食之人变多,如昆布般价高,海民自然可得钱财。” “昆布价高,在于无人工养殖,捕捞所耗人工过多。” “牡蛎、海……我管它叫海白菜,这两者易得。” “酱油价贵,非酱油本钱高,乃少而已。” “牡蛎与海白菜愿食者多,价随之增高,海民除捕渔与煮海为盐外,多得一利。” 李易把简单的供需关系扔出来,告诉李隆基几人,东西卖好了,海边的人多赚钱。 姚崇低头,恨不能双手捂脸。 他听懂了,也明白了,正如李易所言。 所以他觉得自己丢人,堂堂宰相,这么点事情分不清、想不到。 低着头的他偷偷抬眼,随即又怒了,宋王你那是啥表情?你是鄙视我呢不?我弹劾你哦。 李成器感受了杀气,扭过头,不去看姚崇,暂避一下。 “易弟大才。”李隆基再次出声转圜,别闹起来。 尤其是姚相,你要是气病倒了,我易弟还得救你。 李隆基就有这个信心,谁生病倒在易弟面前,易弟一准儿能给救回来。 李易随意说道:“赚钱罢了,小道尔。” “何为大道?”姚崇跟着问。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李易答。 又说:“故,民生为大。为大唐,我即便富可敌国,也不及藏富于民。民富则国富,富非一人矣;民强则国强,强非一时也。” 周遭一下子静了,只有窗外风雨声。 些许时候,说不喝酒的李隆基给自己倒上酒,双手端碗:“易弟,为兄敬你。” 李成器赶紧端自己的碗:“易弟。” 姚崇深吸口气,也把酒碗双手托住:“李东主。” 李易:“……” 干啥呀?至于么?我说什么了?你们反应太激烈了。 想着,他被迫端酒,大家互敬一下,咕嘟咕嘟灌下去。 李易好郁闷,我没吃几口东西呢,拿酒灌饱?半夜会被饿醒。抓心挠肝的,可难受了。 “哈哈哈~~~”李隆基拿着空碗,仰天大笑。 姚崇跟着露出笑容。 王皇后伸手,在李易脑袋上揉了又揉。 等她揉过瘾了松手,李易重新系头发。 姚崇再次佩服地看向李隆基,李成器继续鄙夷姚崇。 “好,易弟,你很好。”李隆基心情舒畅,脸上有着放松的表情,目光中透露着欣喜。 李易这番话,从旁人口中说出来,李隆基要在后面加一串问号。 但李易说,李隆基信。 一个人不为国为民,何必把那许多好东西往外扔? “三哥缪赞,大家有钱,我才好多赚钱,不然赚谁的去。”李易谦虚。 李成器和姚崇继续喝,李隆基就刚刚那一碗,低头吃羊肉。 扒羊脸凉了,宫女翠柳拿去热。 一顿饭一直吃到晚上九点,亥时,才各回房间。 李隆基和王皇后办人伦正事。 李成器借沼气灯看分析从海边买的东西。 李易沉沉睡去。 姚崇翻来覆去睡不着,倒不是床和枕头不舒服,屋子里也并非潮气重。 他实在是受冲击太大。 “怎可有这等人?问什么都会,诸葛在世乎?” “是伊尹、是吕尚、是管仲?” “不,应是范蠡。又张良计,萧何谋。” 姚崇喃喃着,想出了一个模糊的定位,又猛然而惊,我给那少年的评价这般高? 翌日,早,雨小了。 大家去食堂吃早饭。 今天有粥、包子、馅饼、馄饨、油条、豆浆、豆腐脑。 野菜的小咸菜摆一溜,加上红腐乳、咸豆干。 一大群娃娃身穿同样的衣服、背同样的书包,坐在一块低头吃。 他们有牛奶,还多了一个……百煮浑圆蛋。 姚崇看娃娃们的样子,心中欢喜,太漂亮了,这就是希望啊。 等看到百煮浑圆蛋,唉~~~ 其他人吃包子蘸蒜酱,有的倒点醋。 五个人坐在一个长方形的桌子边,四个宫里的人自己在一旁低头吃。 张家村子过来十几个人披蓑衣、戴斗笠查看昨天雨里打下来的麦子。 见已经干了,两个人跑回村去告诉其他人这个好消息。 剩余的人在食堂吃饭。 另一边是四十二个一早清理好牛棚、猪圈、鸡鸭舍的学子。 所有的饭菜就在那边摆着,谁吃多少自己盛。 看着看着,本以为自己可以作到波澜不惊的姚崇眼圈红了,他此刻心有波澜。 尤其是当娃娃们吃完饭,每人打起一个画着卡通图案的花伞、排着队,唱歌走出去时。 姚崇的泪水滴滴落下。 “小呀么小儿郎呀,背着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 听着歌,那边的学子纷纷起身。 有课的人跟同僚抱拳:“今日该我了,诸位放心,我定会好好教。” “共勉。”其他人回礼。 “老丈如何?”李隆基问姚崇。 他之所以来食堂吃饭,正是要看一遍孩童们上学时的样子。 哪怕朝政再艰难,有这些娃娃的歌声,也无所畏惧。 姚崇擦擦眼泪:“何时世间皆如是。李东主,当有封侯之资。” 李易摇摇头:“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第四十一章 这都没难为住? 李易的话说出来,周遭又静。 几个人愣愣地看着李易,心绪难平。 众人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都在想着之前李易说愿意让更多的人富裕的话。 再听此言,几多感慨。 “还是李东主仁义,想出了法子,还给用草灰和盐,麦子都不潮。” “可不是么,昨天晚上我提心吊胆,今天一看,没事儿。” “咱村子能挨着李家庄子,有福喽。” “往后李家庄子找人帮工,谁不去,就赶出村,除籍,死了不准进祖坟。” “对,不让进祖坟。” 张家村子过来看情况留下的人,边吃边说。 李易哆嗦了一下,害怕。 此时代的人,死已经够可怕的了,更可怕的是不让进祖坟。 多少女人为了能够跟丈夫一起进祖祠祭拜先祖,都拼了命啊。 妻能进,妾不能进,妾只能抹眼泪。 有的妻都不行,族老不让,然后寻死寻活的。 所以说……刨人家坟,挖人练手,一旦被逮到…… 李隆基等人听了,倒不怕,跟他们没关系。 他们反而觉得张家村子这般作,对。 易弟帮你们多少忙?做出来的东西白用,还冒大雨给你们收麦子。 自己搭工搭料让你们的麦子不发霉。 葡萄园雇你们的人,而不是说派人看着,你们的人来便打。 “四房老五家的磨,还得拆了刨一刨,沟快磨平了。” “还是磨少,不是什么石头都能用来凿磨。” “凿磨是个功夫,求人凿,要给不少麦子。” 那边张家村子的人又说起磨的事情。 李隆基突然生出恶趣味,问姚崇:“老丈可知用磨为何?” 姚崇回了一个幽怨的眼神,陛下你啥意思?上次脱粒我丢人,这次你还想让我丢人? 哼!当我傻?那天之后,我专门找人问过,哈哈! “去麦子壳。”姚崇一副我懂的架势回答。 跟着再说:“除用石磨,平日只能用舂,一石缸,一石柱,稻麦放入其中,舂打而去壳。” “然!”李隆基回了一个字,没难为住姚相,少了乐趣。 姚崇忿忿然,眼珠子转转,扭头看李易。 “听闻李东主总有利农之法,若无石磨,可还能制出新的舂谷神器?” 姚崇问出来,等着看笑话。 你李易不是厉害么?问你什么你都能答。 来,现在没钱弄石磨,还想快点给稻麦去壳,该你上了,别告诉我你不行,哼哼! 李易正用豆浆泡油条,不然油条酥脆,不小心会碰破上颚。 这豆浆和油条,简直是绝配。 听老头问,他停下动作,转头看:“王三哥,先别吃了,麻烦你把我前几日做好的谷砻取来,就是用竹子木头和泥做的那个东西。: “顺便再取麦子,叫两个人,自己一个人推着累。” 旁边一个人站起来一句话不说就冲出去了。 姚崇:“……” 他再次一脑袋问号。 几个意思?有哇?都做出来了?竹子、木头和泥就行? 可以这样吗?我问你,你就有?我想飞,你送我上天。 “咯咯咯咯~~”王皇后掩嘴笑,伸出手,很自然放到李易脑袋上,揉啊揉。 “哼哼!”李成器则脸四十五度对着食堂的棚,眼睛却斜乜着姚崇,意思不言而喻。 “哼!”姚崇瞪他。 “呵呵!”李隆基吃腐乳,他发现这个新东西好吃。 李易重新系头发,没明白几个人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片刻后,刚才出去的王三哥带着四个人,打大伞,平板车上推着个东西,从食堂门口进来。 吃饭的本庄人看一眼,继续吃,知道是什么,东主做的。 而且还知道,又要白拿出去给别人。 “东主,东西全拿来了。”王三哥汇报。 “王三哥辛苦。”李易道声谢。 他站起来,让人把拿来的东西上层抬下来。 介绍:“石磨好石难寻,雕石工也不易找。” “我用竹子围成一个圈,里面塞土,然后把木片像石磨的沟那样摆出来,压进土里。” “使劲压土,这样就成了石磨的下面的磨盘。” “再做一个,一样操作,变成石磨上面的磨盘。” “等泥硬后,磨起东西,不比石磨差,而且加了连杆,一个人就能推拉。” “这个东西叫谷砻,用来磨麦子无须这么大,这个做大了是为了更好地磨稻子。” “此物叫土砻,做起来耗一些时日,需要干了才能用。” “另一种简单,叫木砻,直接用木头拼出来,行军中军汉用着好。” “木砻只能磨很干的稻麦。” “土砻可以磨湿的稻麦。” “一般一个石砻,可以磨出来二百石的米或麦,然后才能坏。” “木砻必须是有劲的人才能用,土砻妇人弱子也能使唤。” 李易说出来的话不那么文了,他说给张家村子的人听。 说完,庄子上的人把麦粒装到上面的筐里,筐有个口,会让麦粒流到下面。 一个人站在那里,胳膊前伸、后拉,连杆就围绕着整个砻旋转。 麦壳与麦仁分离,从砻的缝隙中出来。 哗啦哗啦不长时间,一堆麦子被去壳完毕,人就推呀推的,不累,比石磨还轻松。 “这个上面应该吊根绳子,推起来更不用多使力。”李易指着推杆的一个地方说。 “磨出来的糠或麸,也不用扬场,用扇车吹,西汉的时候就有,不过现在我没见到,我就顺手做出来。” “磨出来的东西往扇车里一倒,扇车转动,麸糠轻,便吹出去了。” “这二者都可以用两杆,所以……” “可以脚踏和水车。”李成器抢答,好兴奋的说。 姚崇擦汗,心中有很多话。 翻译过来就是,卧槽,这他娘的从脱粒、脱壳到吹‘灰’,挨到河边就一体化了。 实在找不到河的,就用脚踩。 你个少年东主,要不要这么狠? 张家村子的人,此时眼睛直了,不用石磨啊,就这么个玩意,随便找个人就能磨。 庄子上的人看一眼,还是吃自己的,东主做出来的东西,还用想么,保证好用。 俺们东主是谁呀?就没有不会的东西。 牙膏牙刷俺们都有,一刷起很多泡泡,你们不知道? “大哥、三哥,图纸弟已经画好,带个实物回去,千万帮弟推广。” 李易转过头对李成器和李隆基说。 这玩意儿是天工开物里的东西,有图有文字,照着做就行。 李隆基从桌子那边绕过来,站到李易面前,突然伸手,一下子把李易抱起来,抡着转圈。 连续转了五圈,才放下。 李隆基拍拍李易肩膀,又摸摸头:“易弟,你可知你这一套器物制出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距离联合收割机还差很远。”李易迷糊了,嘟囔一句。 “对,好称呼,联合收割。”李隆基断章取义。 “李东主。”张家村子的一个人小心地对李易说话。 李易一惊:“不许跪,我教给你们,然后我在河边也弄出来,你们不想自己做,就在那边磨。跪,我就不给了。” 第四十二章 这不是歌舞升平 张家庄子的人跟着吓一跳,站在那里看着李易。 他们现在可谓是百感交集,好东西就在眼前,能不能拿到全凭东主一句话。 姚崇在那不停地叹息,他非是因没有为难住李易而叹气。 他是为大唐天下百姓而叹。 多少年了,大唐自从立国,就一直使用着前朝时候的很多东西。 包括科举、农耕技术。 后来科举都给玩废了,明明有个秀才科。 由地方有资格的人推荐,然后到长安参加单独的考试。 出题难不难其实不重要,重要是考官故意为难。 一旦被举荐的人没有考上,那么举荐的人就得承担过错。 所以到后来,地方想举荐,要知道谁会当主考。 上面换来换去,最后秀才科算是彻底废了。 一个越级选拔的渠道没了。 教育方面少个东西,农事上更无须多言。 前朝用什么,如今百姓还用什么,不懂得去做好东西。 司农寺和工部成了摆设。 工部一出手就是修河,司农寺里面乱糟糟的。 整日里不知道在作什么。 而就在最艰难的时刻,一个少年东主出现了。 曲辕犁、割麦神器、脱粒神器,以及今天拿出来顶替石磨的时厉害事物。 这少年还说有扇车,西汉就有人用,那么怎么没人拿出来? 如此好的东西,谁都不知道?司农寺想死? 姚崇感觉错过了许多,年岁大了,若早些年…… “回头做出来,依旧放在河边,村子里的人辛苦一些,搬运麦子。” 李易温声对张家村子的人说。 张家村子的人,一个个眼中含泪,使劲点头。 他们想哭,这许多年来,每次农忙,都有人累得病倒。 找寻常的郎中看不好便死,找医生是很难的,更不用说医博士。 其实累死的人是生了病,又不得不拖着病躯下地劳作。 直到一头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以后不用了,有一整套的好东西可用。 “我回去告诉他们一声,不要再愁了。”有个村里的人饭顾不得吃,喊一嗓子,撒腿便跑进雨中,蓑衣都未穿。 吃饭的庄户这时没有再不满,因为他们看到张家村子的人嗒嗒掉眼泪,心中也不好受。 都是种地的,不就是东主拿出来好东西了么。 又不是自己等人的,看别人那么苦,真能说不给用? 都是苦哈哈,难啊。 附近吃饭的庄户站起来,安慰张家村子的人。 “苦日子过去了,别哭,要笑,这东西东主做了不少,等天晴,拿到灞水边,接上水车,敞开了用。别哭啊。” 庄户安慰着村子的人,结果说着说着,自己反而哭上了。 然后整个食堂的人都在那抹眼泪。 他们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李隆基站在那里,拳头紧紧地攥着。 这是他的天下,百姓因为一个新的工具哭成这般,可见往日是多么难熬。 歌舞升平?呵呵! 李易倒是面色平静,因为他知道,以后大家的日子会好起来。 现在哭有什么用?不如多想一想有啥更好的东西。 比如说之后的中药方子,现在没有的,拿出来,给太医署传天下。 中药很多虽然不如西药来得快,但能治病。 谁敢说中药没用,他就能一巴掌糊过去。 没用?每当遇到群体性疾病的时候,中药都是顶在最关键的位置。 联合国都不敢说中药不行。 他等大家哭一会儿,发泄发泄,出声:“坐下缓缓,不忙着吃饭,想一想将来的好事。” 庄户听话,擦擦眼泪,坐下去,一个个真的在那琢磨往后的幸福生活。 有人想着想着居然笑出了声。 张家村子的人不哭了,围绕着土砻转圈看。 伸手小心地摸摸,放上麦粒,推一推,果然剩力气,大些的娃娃能推,妇人也能推。 石磨可是很沉的,没有牲口,靠人来磨,一天磨不了多少。 关键是这东西能够连到水车上,水车转,不用人管。 “宝贝呀,编个筐,把土装进去,用木头片嵌出磨的沟槽,好本事,回头村子里立长生牌位,每日供奉。” 村民领头过来的人布满沧桑的脸上有了笑容。 然后他要给李易立牌位。 李隆基听着嫉妒不已,之前的万民表他听着开心,却知道是易弟的功劳。 别处百姓不晓得谁做的东西,张家村子都看在眼里。 李易一听要给他立牌位,第一个想到的是皇帝。 他赶紧摆手:“不准立什么牌位,立我就不给你们用。” 姚崇颔首,对,别立,我都没人给立呢。 一个庄子的少年东主吃香火,你承受得住么? “不立,李东主说不立,那便不立,村子的人每日在心里念叨你。”张家村的人立即改口。 “别,也不要念叨我,我耳朵不舒服。”李易再次拒绝。 转而换个话题:“你们养鸡如何?正好有麸子,眼下天热,草多,放养。我有小鸡小鸭。” “多少钱一只?”村民知道庄子鸡鸭成群,村子里也有人养,不过是几只而已。 “不要钱。”李易再次大方。 “那怎能行?”村民先不答应。 庄户不吃饭,看,表示支持村民,对,不能白给呀。 给多了就是仇啊,还不起的人情会生恨。 往后再不给东西,依旧恨。 李易笑了:“我说不要钱,不是白给,鸡鸭属于你们帮我养,死了把死的给我拿回来。” “下了蛋呢,下两个,给我一个,另一个你们留下。” “我有一养虫之法,可喂鸡鸭,下蛋多,蛋壳还不软,鸡鸭长得快。” 李易先说条件,又说办法。 “养鸡吃虫子,还能养虫子?”村民诧异。 姚崇挠头,看李隆基。 果然,陛下望过来,似乎再问,元之,你可会? 姚崇低头,我凭什么要会?天下事多了,我能样样会?陛下你找个人问问,谁……啊,李易不算,谁能皆懂? “坐下吃饭。”庄子的人说:“我们已经养了虫子,很好摆弄,回头教给你们。” 这一刻庄户愿意给办法了,因为鸡鸭下蛋要拿回来一半。 村民回去,一同从敞开的门看外面的雨,慢慢吃起来。 一缕阳光此时正好照射进来,天,要晴了。 第四十三章 希望 李易没往阳光下站,他不需要如此抬高自己。 他目的单纯,增加寿命。 他要把人家张家村子整个村子变成自己的发展基地。 庄子还是太小,一千亩地不够做什么。 张家村子地方大,桑树林、枣树林、种麻地、院子、旱田,可以用。 在别人看来那么多地,干活干不完。 在李易眼中,却有大发展。 官员想要百姓做什么,费劲,有族老挡着,年岁大的老头可了不得。 换到自己身上则不是问题,那么大的好处拿着,村民有信心。 说让他们把树砍了,他们都敢。 而养鸡鸭,计算的是投入产出比。 投入计算,必须包含人工成本,人力得闲着才能养。 李易准备摸摸底,看张家村子有多少劳力,平日里做什么活。 合理调配人力资源是门学问,调动的过程中给予按劳分配的工钱。 李隆基几人不晓得李易所图甚大。 他们招呼李易坐回去吃饭,准备等会儿回去,带上一个谷砻和一套图纸。 自然是继续发往京兆府二十二县。 二牛抬杠变成一牛拖犁,是翻地。 然后用石灰水育种,加上磷石和新的堆肥法,是让作物长得更好。 像簸箕一样的收割工具,属于收获时用。 脱粒机打谷。 眼下食堂里的谷砻是去壳,加上吹风的东西。 整个一套,从种植到收获后处理,一样不缺。 太贴心了,种田的百姓,一下子轻松一大截。 今年是在京兆府用,明年将要扩散出一大片地方。 后面估计整个大唐都会使唤这套玩意儿。 有商人在其中,他们会帮忙传,朝廷一级级下令叫地方官府教百姓做,好日子来喽! 心情好,吃饭也觉得香。 然后姚崇吃油条就粥喝,油条硬硬的、脆脆的,一下子把他的上颚给扎破了。 “此物不好,年岁大的人吃,易生疾。”姚崇对李易说,还让李易看他夹着的油条上面的血。 李易夹起自己的油条,放到豆浆里泡,泡软了咬一口,看姚崇。 “老夫就愿喝粥。”姚崇瞪眼。 李易叹口气,不想跟老头一般见识,起身回自己的院子。 不长时间回来,拎一个医药箱。 打开,取出小镊子和间接喉镜,找阳光的角度:“老丈,张嘴,我看看。” 姚崇在一众人的关注下张开嘴,李易伸镜子进去,又把镊子也递进去。 上颚破了,镊子撕掉周围的破皮。 再夹一小团脱脂棉擦擦,喷西瓜霜,贴口腔贴。 “吃,我把这个药给你包一点,晚上吃完饭漱口,揭下贴的东西,抹一抹这个药。” 李易把西瓜霜倒出来一些,用纸包好。 姚崇用舌头舔一舔上颚,麻麻的、凉凉的,不疼了。 再吃口东西,没事。 哎呀,怎会这般?好神奇! “老丈,我易弟医术如何?”李成器看着,依旧是那副鄙夷的表情问姚崇。 姚崇不欲搭理李成器,但还是实话实说:“比起太……太多的郎中强。” 他要说太医署,好在反应快。 同时他已经决定,回家立即照着李易说的吃食去吃,再晒日头。 他已往嘴里又不是没破过,太医过来看,好几天才好。 哪比得上此刻,什么药?一喷一贴,不疼了。 简直是神乎其技呀,好东西,这些东西…… 李易一看老头那眼神,用最快的速度把工具和药收进箱子。 他兑换这些东西是为了庄子里的孩子。 小孩子总会不小心把自己弄伤,还有的缺各种维生素。 嘴里溃疡了、牙龈肿痛了、嘴角溃烂了、舌头起泡了、口腔黏膜器械性损伤了…… 往常孩子自己忍着,牙龈肿起来叫牙宣,肿太大,有脓,就用缝衣针扎,然后小手使劲按。 口角炎更不用说,两边嘴角出裂口的疙瘩,抠,抠完还有,再抠,总是长不好。 这等小问题,李易不愿意叫孩子难受,轻松处理。 然后看孩子症状,判断缺乏哪种维生素,用食物来调整。 像今年冬天,庄子有人嘴唇干裂,就可以抹甘油了。 手脸亦如此,用香皂洗干净,涂抹甘油,不裂不皴。 “给老夫换碗豆浆。”姚崇选择妥协,油条他想吃,又怕把嘴里别的地方碰破了。 没人理他,庄户才不管呢,白吃你还要换,换下来的粥谁喝? 李易无奈出声:“老丈,粥很稀,泡粥一样。” “对,你庄上的粥,为何立不住筷子?”姚崇找到个理由,指责李易。 “因为庄子上有主食,赈灾施粥,只有粥,而无旁物,自然要立筷子。” 李易用筷子指指油条,又不是拿粥顶饱,平什么要煮那么干? “呃!”姚崇不吱声了,夹油条往粥里塞,很使劲的那种,他要发泄。 李成器同样喝粥,但他选的主食是包子。 李易专门给各种食物起好名字,贴在每一个地方。 不然这包子就叫笼饼。 凡是面,一律称呼饼。 蒸的叫笼饼、蒸饺子也是笼饼。 烤出来的叫烧饼,不管是烤馒头还是烤馅饼。 放在水里煮的是炊饼,面条、馄饨、煮饺子、面片、疙瘩汤。 拿油煎的叫煎饼,跟另一种煎饼是两回事。 煎饼通常用荤油,素油没有豆油,菜籽油有,一般点灯和当药用,芝麻油能煎,寻常人吃不起。 李易觉得别扭,单独分。 馒头是馒头、包子是包子、水煎包是水煎包、馅饼是馅饼、馄饨可以叫抄手、面条必须是面条。 “这个好吃。”对粥妥协的姚崇又吃腐乳说。 李易吃自己的,好吃你就吃呗。 姚崇等着李易接话,结果人家没搭理自己,他继续深呼吸,不气。 喘两下,舒服多了,问:“这个外面红、里面白的吃食还有吗?” “嗯!”李易口中嚼着东西回应。 “老夫欲带走一些,你待如何?”姚崇开口要。 他觉得陛下、皇后和宋王都白吃白拿,自己堂堂宰相,拿点吃的,属于给你脸了。 李易显然不稀罕老头给的面子,说道:“一块一百钱,二十块一坛子,坛子钱另算,六十文。” 姚崇抬头看,看别的桌子,几乎每个人都会夹一块。 一百钱?你庄子的人真富裕。 “本钱几何?”姚崇想要讲价,跟人谈成本。 “无本,一文不值,然,我就卖百钱一块。” 李易微扬下巴,你管我多少本钱呢,我白来的,我愿意卖一百钱。 姚崇瞪着李易看,嘴角下抿,一副我不再爱的样子。 “易弟,给我装几坛子,拿回去吃。”李成器逮到机会。 “好,先给大哥三哥嫂嫂一百坛,吃完了再与弟说。”李易痛快。 腐乳而已,拿豆腐做的,和酱油差不多的本钱。 姚崇继续用筷子使劲把油条往粥碗里怼,再一口吃掉半个腐乳,赶紧喝粥,太咸了。 第四十四章 有人串联扑卖怎么办 天彻底晴了,李隆基几人吃过饭,带上土砻与图纸。 姚崇寻了个借口,跟着一起跑掉。 一百坛腐乳,一坛二十块。 姚崇在路上时被分了五坛,他拿一坛在手里,摇头:“奸商,明明可以做更大的坛子多装,偏要用小坛。” 李成器见不得别人说李易坏话。 在那强调:“一千块一坛,总要开盖取,会使坛中红方乱糟糟,又会叫坛中红方坏掉。” 李成器说红方,李易不叫腐乳,怕别人从名字中猜出原料。 “一坛百块也好嘛!一块两文。”姚崇依旧忿忿。 他发现对腐乳味道和口感十分喜欢,还想多买,然,百钱一块,吃不起呀。 李隆基未去理会二人,他心思俱已沉浸到土砻上。 手上拿两份图纸,一份土砻,一份木砻。 李易说过,行军作战,木砻易制,可磨干稻麦,需强壮之士方能操作。 这就是临时制作,然后快速脱壳。 军中粮草,不能直接携带无壳米粟,不易保存。 若有骑兵、牲畜,还要给它们吃。 正好把带壳的脱去壳,麸子、糠,用来喂养。 此刻的李隆基恨不能眨眼间整个大唐所有农耕之人,皆用上那套农具。 “李易,天之骄子。”李隆基回想着一件件事物,感慨出声。 姚崇听了,张张嘴,欲说什么,最后却抿着嘴望天。 李成器嘿嘿笑两声:“姚相可是心有不忿?” “农事、教化,没有。”姚崇坦然。 “那什么事情有?”李成器明知故问。 “你宋王乃陛下长兄,怎能平白取小辈之物?” 姚崇怒了,你一个宋王你之前干什么了你不清楚? “姚相此言,成器不敢苟同,何来白取之说?你可见有人到庄上惹是生非?”李成器抬下巴。 又道:“你姚相都知酱油、红方、百煮浑圆蛋味美价高,当旁人不动心思?” 李成器把话说明白,是我,是我在利用各种关系保护李易的庄子。 “本相亦可。”姚崇争辩。 “嘁!”李成器不屑扭头。 李隆基不想听两个人斗嘴,说道:“待回去,还望元之命司农寺操作土砻之事。” “臣知道。”姚崇表情严肃。 好东西少年东主无偿献出来,若推广不好,有人得掉脑袋。 此时李易庄子上的人趁天晴,忙碌起来。 水田中一群人推着秧马运输稻苗,李易叫人制作的油衣,却无人穿。 他们也不骑在秧马上插秧,嫌慢。 一个个只穿四角裤,在水田中快速弯腰、插秧。 张家庄子的人把之前淋了雨的麦子搬到霸水边,用土砻飞快地脱壳。 这部分是他们准备拿来自家吃。 李易跑回自己的院落,连关三道门,进大体老师储存室。 拿出工具,对照着书上的内容,认真练起来。 如是几日过去。 五月二十三。 庄子上的四十二个学子再次找来其他学子,开趴体。 简易的曲径回廊、小桥流水已制作妥当。 北面的漕运水系支流入皇庄,又向下流进庄子。 今天要举办的曲水流觞便用这个水。 平日了吃的水,是庄子上打了五口井,用桔槔取水。 桔槔就是个杠杆,后面有重物,前面有绳子连接的水桶。 人打水时抓着绳子向下使力,带桶装上水,松手,水桶就被拽上来。 把向上提水的力用在向下压,人更容易使力,还有身体自重参与。 否则要使用辘轳,慢慢摇。 或者是直接用绳子拴水桶,水桶底有一圆窟窿,窟窿上有一块皮子。 水桶进井里,底先落,水冲皮子开了,水进桶中。 等向上提时,皮子合拢,水就出不去了。 当然有缝隙,还是有少部分水会流淌出去。 像个单向阀。 这个功能也用在了桔槔上,而不是一个封住底的木桶在井里的水面上晃啊晃着打满水。 庄子上水井打水的小改动,已经传出去了,别人一看即会。 李易等着那边人来得差不多再过去,他站在一口井的旁边琢磨。 “压力井需要管子和密封,然后才能吸水上来,以前农村的洋井是用橡胶密封圈,加一个单向插阀,我用什么代替胶皮?” 李易回忆曾经农村用过的洋井,都是自己家做那个密封阀。 剪车轮内胎的皮,夹在两个铁片,一根铁杆穿过去,便连接好了。 “不知道光板皮革行不行?”李易打算用皮子来密封,取代橡胶片。 水管子好办,铸铁管。 想着,他回院子画图,这个都不用跟系统买技术,他会。 待图画好,他出来找管事宋德。 问问人,转一转,在工地见到宋德。 “东主你来得正好,今日酱油、百煮浑圆蛋卖得不好,价低,他们不竞价。” 宋德很气愤,酱油拿出来了,一群人有一个喊价,其他人便不吱声。 李易笑了:“围标啊?串通好了。” “对,东主,他们联合起来。”宋德认同。 然后期待地看着李易,他知道东主总有好办法解决问题。 “明天再卖,告诉他们,只有一百斤酱油,若价还不高,后日五十斤。五香茶叶蛋亦照此做,今天晚上不要做那么多了。” 李易面色平静,二百斤酱油想分,那就一百斤。 你们商人和富贵人家的继续联合,看谁坚持不住。 “还有别的法子吗?”宋德记下这个,又问。 “暗标。叫他们每个人写下来出多少钱,放在一个封闭的箱子里。只说出价最高的价格,其他的暗中交接。” 李易又给出个办法。 “那他们若是也提前商量呢?”宋德不明白。 “他们提前商量,最高给出五千钱十斤,你喊的时候就说六千钱的最高,然后我们不卖。” 李易解释一下。 宋德瞬间就懂了,这样联合起来的人内部会怀疑别人出高价,一下子联盟便破。 他心情好了,东主果然是东主,就是这样厉害。 “宋管事,你找匠人制作。”李易把手上的压力抽水井的制作图给宋德。 宋德翻看两页,皱眉:“东主,可是取水之物?” “正是。”李易点头。 “为何这般麻烦?我们有井。”宋德不理解。 “怕孩童私下取水掉井里,此物孩童还能玩耍。” 李易露出笑容,想着小孩子整个身体趴到洋井的臂上,利用体重压水,一蹦一蹦的样子。 宋德也笑了,笑容中带着温馨。 第四十五章 什么东西又臭有又好吃 天青色,流水曲时遏。浅草茸茸微风过,学子众来乐。 太阳升得越来越高,受到邀请的学子们纷纷赶到庄子上。 今天来的人比上次多,上回有身份的不来。 没来就没有酱油拿,等想吃酱油的时候,已经吃不起。 四十二个学子邀请的时候,悄悄说,有礼物。 身份高些的学子忍不住,前来露脸。 “东来兄,几日不见,可有诗作?”学子们互相打招呼。 写双鸭同情诗的又被询问。 此人颔首:“拙作一首,小鸡啄米诗。” “还请东来兄诵来。”旁人准备好了,吹捧从此时开始。 这人深呼吸,找状态,吟诵:“一只小鸡叽叽叽,两只小鸡争吃米……” 刚赶过来要跟大家见面的李易:“……” 他表示佩服,叫东来的人厉害,两次,那么多人,自己就记住他了。 印象深刻啊,了不起。 学子们纷纷与李易施礼,今天李易请客,还是烤串。 有杀的羊,还有鸡肉,鸡头鸡脖子鸡爪子鸡翅没有,都卤了留给娃娃们当零嘴了。 还有照蛋、毛蛋。 孵化的时候有的孵化不出来,孵化一些日子,对光照,看不行,这个就是照蛋。 等着继续孵化,有小鸡崽儿了,死了,这个是毛蛋。 很多人接受不能,但也有人喜欢吃。 先煮后烤,不存在有活着的病菌。 李易又兑换五斤辣椒面,给学子们当干料蘸。 “又有那等辣粉、辣油,只在李东主庄子上有,外面不可得。” 上次来玩的学子看到调料,对新来的说。 酱油贵,可以买,这个很辣的东西,没人卖。 有新来者,近日总听人说庄子有一物味美,此时见到,伸出指头沾沾,抿到嘴里…… “啊~~哈~~呼~~”几息的工夫,这人开始吐舌头、哈气。 “喝水,不怕,用水漱漱就不辣了。”刚才介绍的学子,连忙教他怎么做。 李易摇摇头,走了,不跟他们一起玩,回去继续跟大体老师学习。 诗词这东西对他用处不大,还是医术最重要。 主家一走,学子们放松下来,不用盯着李易一个人吹捧了。 张家村子的租宿学子们得到消息,先派两个人过来打探情况。 回去一说,某某某居然也来了。 于是一群人不请而至,反正没人赶他们走。 用来玩曲水流觞的器物都准备妥当,觉得自己文采够、酒量也大的学子开始找位置。 然后他们发现一个事情,少了什么。 再一想,恍然,没有漂亮女子。 一群男人互相吹,要是有女子在不是更好? 弹个琴了、拂个琵琶了,再用那动听的声音唱出来别人写的诗…… 可惜,没人给安排,能来的学子,除了个别优秀一点,其他的都是苦哈哈。 要诗文才华没有诗文才华,要财也没有财。 若非李易有钱,好几百人的交流之所,他们自己是拿不出来的。 眼下他们自己烤、自己吃。 正吃着,有两个庄户推平板车过来。 找个下风头的位置停下。 车上有炉灶,上面一口锅,旁边还有一平板。 两个人给锅里倒油,从盒子里取出,等待。 油热了,把东西用竹夹子夹着扔进油锅中炸。 一部分炸好,装在托盘中。 另一部分放在平板上,小刷子往上刷汁液。 “尝尝,东主做的好东西。”庄户端托盘向学子们走,这时风向变了…… “哎呦!这是什么?” “呕~~~~” “臭哇,其臭无比。” “头疼,晕!” “不行了,我不行了。” 被风扫到的学子们简直是人仰马翻,纷纷躲避,跑出范围,有人抬头望天,怀疑人生。 “闻着臭,吃着香,诸位尝尝。”庄户劝,吃呀,吃一口就知道了,别跑。 大家纷纷摇头,开什么玩笑,这是人能吃的东西?会吃死人。 眼见无人接受,四十二个学子站出来,他们不能叫东主做的东西浪费了。 一个学子选择没刷汁的闭眼睛咬一小口,然后…… “好吃,这味道……说不上来,香,越嚼越香。”他反馈给众人。 另一个学子跟着吃,吃掉一个觉得不过瘾,又去吃刷汁的。 “美妙无比,怎会有此等奇物?闻着臭,吃着香。”他也发表看法。 一时间,四十二个学子都在吃,吃掉一个,又吃一个。 其他人观察他们的表情,看不似作伪。 终于有人忍不住动心了,绕着味道过去,一副要壮烈的样子吃一口。 “快来尝尝,没错,许某从未吃过这般东西。” 更多的人上前,吃完称赞,很快两个托盘中的油炸臭豆腐被吃光。 没吃到的人催促庄户再炸。 专门用来炸着吃的臭豆腐被不停地扔进锅中。 而那个抹的汁水是另一种工艺的臭豆腐的汁,里面也有碎的臭豆腐泥。 两种工艺,前者是小吃,后者是咸菜,与腐乳一样。 臭气弥漫开来,学子们躲避着风中的味道,却喜欢吃。 “我家东主说,不可多食,一人吃两块就行了。”一个庄户说。 另一个庄户跟着道:“等你们回去时,会有五十块用来油炸的奇香和一小坛二十块青方,里面有汁。” 学子们眼睛亮起来,终于等到了。 上次来的可是带走酱油,今天有新东西。 那酱油如今一滴难求,想来这臭臭的奇香和青方,日后价钱也不会低了。 “红尘趣事多几何,从来不知臭香谐。终见一物青白色,内藏两仪风姿卓。” 有人当下即兴一首,夸。 “多给你带走十块油炸的。”庄户赶紧给人家润笔费,十块臭豆腐。 别的学子明白,写诗写赋写歌行,然后好多拿东西。 空间登时充满了欢乐和臭烘烘的气息。 而李易这个时候正在大体老师身上动着手术,他没有助手,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助手。 一切都要他自己完成,更多的辅助工具被换出来,帮忙支撑。 “错了,这么切,患者就死了,重来。” 李易在作赶缝合,没有助手的情况下,尸体也没有血液,所以只能在操作过程中去理解。 “系统,我能兑换手术视频吗?”李易默念。 系统显示出来页面,各种手术视频出现,每一个下面还标着兑换用的寿命。 李易看着,最少的有零点二个时辰的,多的三十时辰封顶。 “不多。”李易觉得便宜,因为此时他的寿命是两万六千六百零七点四。 第四十六章 就问你们还联合不 李易也不知道都是什么事情给增加的寿命,反正过一会儿再看,寿命又多了。 整个过程是持续的,他自己活着也消耗,兑换东西要用。 他选择二十个时辰的肝缝合手术视频,看,看一看暂停,回到自己的大体老师面前操作一番,再看…… 晌午外面有人拉铃铛,李易出去洗澡吃饭,下午又回来继续学习。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从未这么努力过。 反正病人他看不了,自然有高手。 而如今他指望不上别人,如果因为自己不努力学,而看着亲近人的生命消逝在自己面前,他难以承受。 晚饭前,学子们留下很多墨宝,带上两种臭豆腐和一小坛腐乳回长安。 休息一下,奔向平康坊。 随后平康坊中臭气熏天,一首首写臭豆腐的诗出现。 为了不被熏到,名妓们也不得不吃上两口臭豆腐,吃完就不怕了。 平康坊分三个曲部,北中南,北曲直接一些,上来就可以那啥。 而学子们大多有没什么钱,学问也差,去中曲和南曲难度高。 不过他们凭借臭豆腐终于又像之前酱油那般,见到才华横溢的女子。 臭豆腐要用油炸,好在豆油榨制法,在整个长安都懂。 漂亮的又歌舞好的女子,先吃口臭豆腐,然后再唱歌跳舞。 而北曲那啥比较直接,麻烦了,一嘴臭豆腐味…… “易弟,易弟。”翌日早,李成器带人骑马寻过来。 “易弟,奇香和青方,炸。”李成器直接提要求。 一大早的就吃油炸臭豆腐,李易表示……理解。 东西都是现成的,昨天炸臭豆腐的油也无法做别的食物。 架上口小锅,油热了,放里五块臭豆腐炸。 李成器等待的过程中在那说。 “易弟你又出名了,平康坊昨天晚上……一言难尽。今日估计香水粉会卖得不错。” “不过许多人在夸臭豆腐,说香。都觉奇怪,为何闻起来那般臭,吃到口中却不忍停嘴。” “我料想,今日待买酱油、百煮浑圆蛋的人过来,定会询问奇香与青方。” “易弟欲作价几何?” 说着他到锅边下风的位置闻闻,确实臭,刺鼻。 李易夹住炸好的臭豆腐,放旁边:“大哥自己看着抹青方。臭豆腐扑卖。” “这是豆腐做的?哦,我知道,不能说,奇香。”李成器明白了。 豆腐做的东西,便宜,本钱低,至少对能吃得起豆腐的人来说便宜。 他咬一口臭豆腐,嗒嘴儿:“香,确如他们所言,闻着臭,吃着香。” 小口咬着吃完一块,他又拿起小刷子把青方汁刷到臭豆腐上,再吃,更香。 另一处地方。 管事宋德面对一群串通好的扑买之人,愁苦地说道:“诸位,今日酱油只有百斤,实在是做不出来。蛋也少了一半。” 昨天刚刚谈完合作的一群人,听到宋德的话,登时傻眼。 “怎会少了?我们这许多人,一百斤哪够?” “不行,二百斤,百煮浑圆蛋也还是一千个。” “对,凭什么少?我们都分好了,你一少……”这个说漏嘴了。 二百斤酱油他们分配好,不管谁买下,回头按照说的各家取走。 他们可是知道的,最初五十五钱一斤,当下却千钱难得,钱全叫庄子赚去了。 联合一下,昨天的效果不错。 哪想到,今天突然少一半,咋分? 有人已经答应其他食客和贵客,富贵人家想要找人饮酒,酱油预订好数量。 包括百煮浑圆蛋,分配完了,可不能少了。 “实在是产不出来,并非为难诸位,待日后量多,便多卖。”宋德看着,心道:继续联合欺负我。 宫女和太监把十个酱油坛子摆出来。 “第一坛,底价一文。”宋德直接给出个一文的价钱,有本事你们就一文买走。 “九号,一万钱。” “十五号,一万三千钱。” 买的人不客气了,分个屁呀,先把自己的事情应付过去再说。 “一万三,还有没有?十,九……三……” “六号,两万。”六号的位置直接加七千钱,看样子他急需。 “一号两万一。”一号提价。 宋德满意无比,还联合不?我家东主的办法多着呢,今天小试牛刀而已。 参与扑卖的人恨得牙痒痒,却没办法,今天要是不把酱油拿到手,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当然知道为什么,还不是昨天试了一下合作,结果今天报复就到。 昨天庄子卖酱油少赚的钱,今天全得给人家还回去。 最先提出合作的人,此刻胆战心惊,过后自己会不会被人联合起来对付? 宫女太监心情同样不错,又有好东西了,等轮班时,带回去给大家尝。 “易弟,看你许多时候并不在乎钱财,为何不把奇香的方子放出去?好叫许多人吃上美味。” 李成器吃掉三块臭豆腐,舍不得吃第四块和第五快,因为易弟说吃多了易生病。 剩下的两块吃完就没了。 李易自己也炸两块,说道:“此物于目前民生所助不大,待百姓日子好过,弟自然有更多小吃广传天下。” 李易再次说出道理,臭豆腐吃不吃对民生没什么影响。 豆腐吃不起的人,能吃到臭豆腐吗? 如酱油一般。 “对,易弟你说过,哎!民生不易啊。”李成器说着抿嘴。 曾经他是不知道百姓怎么活着,等到了庄子,再看张家村子的人,才明白。 亲自下地干活,只须片刻,便腰酸背疼,何况整日劳作之人。 长安的繁华与城外无关,城外勉强活着的人又比更远的人要好。 那偏远州府会是何等模样?有东西两市吗?有不夜的平康坊吗? 李成器想着,然后笑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愿意往庄子上跑,因为跟易弟在一起,心里踏实。 易弟从不说别人多苦,也不写那等诗。 易弟在做,别人耕种难,易弟便不停地向外放好家什。 学子没处居住,易弟就给盖房子,青黄不接时,给学子们白吃饭,顿顿有肉。 同时还叫学子劳作,懂得怎样做人。 “易弟。”李成器突然喊一声。 “大哥怎了?”李易纳闷。 “你卖好东西,贵不怕,大哥使劲全力也保你无恙。你有了钱,做更好的利民器具。” 李成器认真地说道。 “自然,许多东西要用钱财去铺,海边的吃食全靠大哥你了。”李易惦记着吃海白菜和牡蛎呢。 第四十七章 这个宰相叫张说 “易弟放心,已派人去了。听闻长安人说,牡蛎比之蛤蜊,味腥臭,不洁。” 李成器听人说,牡蛎不好吃。 “我做就会很好,大哥,那牡蛎……壮阳。”李易透露个秘密。 李成器刹那间精神了:“果真?” “自是如此。”李易笃定。 “好,好吃。”李成器一下子就把牡蛎定位成美食了。 刚说完,他抬头,看到一个年约四十许的人带着四个小厮过来,愣了。 李易也同样看到,纳闷,谁呀? “贵客是……”他打招呼。 “某姓张,单名洪。”来人自我介绍,又笑着对李成器点点头。 李成器:“……” 他心道,姚崇过来溜达过,你张说也闲到了?政事堂里无事? “在庄边路过,听到蛙鸣声,边寻了过来。”另一个宰相张说告诉李易他为什么来。 李易不信,因为现在数量还不多,刚产卵。 产卵的蛙,路边草丛中就有,非要到我庄子听? 我庄子西边是灞水,你为什么不在河边听? “此物便是城中众说纷纭的奇香?”张说自己说,指着臭豆腐问。 李易明白,扔锅里两个进去,给这位尝尝,原来是为了吃油炸臭豆腐。 也罢,还没正式卖,给。 张说不客气,等炸好,他同样小口咬着吃。 李易倒是想起个事情,转头对大哥说:“大哥,河北道北部的地方,有一种蛙,到了时节,便跑进树林中。” “有吗?”李成器没听说过往林子里跑的蛙。 “大哥你能不能叫人用木桶装蛙卵送过来,我要养了吃。”李易说。 “吃?田里的蛙不能吃?”李成器不明白。 “那蛙与这蛙不同,吃了延年益寿。”李易说出东北林蛙,有蛤蟆油。 庄子上面的皇庄和下边的张家村子,林子不少。 正好适合养殖林蛙,带着村子一起养,林蛙确实好,可以致富。 “要多快送来?”李成器再次动心,那个牡蛎壮阳,这个延年益寿,俱是好东西。 “自然是越快越好,能找来八百里加急么?”李易惦记上急报八百里了。 张说咽下嘴里的臭豆腐,说道:“怎可动用朝廷急报?” “和你有关系吗?”李成器问张说。 “某……某也关心国事。”张说解释,对呀,总不能说自己是宰相。 转过头,李成器与李易说:“易弟,八百里不行。” 张说满意了,对嘛! 李成器又说:“非紧急军情,不可动用。不过,六百里为兄帮你想想办法。” 张说瞪眼,宋王,你敢!六百里也不行。 “大哥不要为难,我准备给钱,装蛙卵,一个人装带水的蛙卵一斤,我给十缗。” 李易提出钱的事情,别让人家白跑,上下打点,然后跑的人也能得到一些。 “给钱?”李成器没想要给钱。 “都不容易,也算是补贴他们家用,落到他们手中,每斤每人,应该有一缗?” 李易不是太确定,要看上官贪不贪。 一缗一千钱,趁现在麦价低,能多买些面吃。 剩下的钱是驿站养马,人家马难道就容易了? 张说一听钱数,一斤十缗,一匹马一个人带十斤没问题。 十个人跑一趟,千缗到手,那可是一百万钱。 这个李易果然有钱啊,卖酱油日进斗金。 张说心中有些支持,河北道北部又无甚战事。 让大家跑一跑,当练兵了,顺便赚钱。 “成,易弟,你果然仁义。要多少?”李成器问数量。 “越多越好,我放在田里养,顺便喂食,另一些水田养螃蟹,养殖密度大。” 李易到现在都没忘了螃蟹的事情,已经找人买苗了。 高密度就得喂,水缺氧倒是不会,水田的水一端进,一端出,拦上网。 张说未出声阻拦,虽说此事乃公器私用,可以弹劾宋王,然后抓李易治罪。 然,李易拿出来许多好东西,朝廷没给赏赐,此事当给他的奖赏。 “李东主,奇香卖否?”张说说出来的目的,要买臭豆腐。 “卖,青方百钱一块,奇香……五十钱一块。” 李易想着油炸臭豆腐制作时间短,所以便宜一半,等往后再扑卖。 张说的胡子抖动,叹气,果然啊,什么都贵。 上次姚崇和陛下来,回去带了红方,就听姚崇在那抱怨,说百钱一块。 今日这青方似乎和红方一样的东西,一个臭,一个不臭。 另外没炸的奇香,为何看上去像发黑的豆腐块? 想到他马上问:“奇香是臭了的豆腐?” 李易:“……” 张说接着又说:“寻常豆腐炸了,抹青方的汁泥味道许是也不差。” 李易:“……” 李成器紧张:“莫要胡说,豆腐怎能是这等样子?放黑放臭的豆腐你敢吃?” 张说悟了,是豆腐,把豆腐给弄臭,五十钱一块。 你李易的心还能更黑一些吗? “一样二十块,送我个青方坛子。”张说提要求,要额外赚个坛子。 他家里有一个,装红方的坛子。 要不是怕暴露身份,他还想买红方回去吃。 不过那红方据说只有庄子庄户吃,另外送给陛下一百坛。 自己要说知道红方…… “天色不早,晌午能在你庄子用个饭?” 张说想吃红方,家中的一小坛子才二十块,早吃没了。 他听姚崇说,吃饭的时候随便吃。 “易弟,看上去他知道一些庄子的事情,许他吃。” 李成器帮忙说话,宰相来一次,连顿饭都吃不上,怪可怜的哈? “自当如此。”李易答应。 只是他看天儿,怎么就不早了?离中午还有一个时辰。 李易看这张洪,再瞅瞅四个小厮眼巴巴看着臭豆腐,又扔了一些,道:“皆来尝尝。” 四个人看张说。 “吃。”张说允许。 等着臭豆腐炸出来时,一群小孩子手上拿着东西走过来。 其中一个五六岁的丫头,凑到旁边看,举着手里的东西问:“东主,你吃麻花吗?” “不吃,絮儿你吃,记得吃东西时不要跑跳,方才那样你们就很好。” 李易笑着夸奖孩子们。 小孩子高兴了,拿着麻花去别处转。 张说看,疑惑问:“眼下离晌午还早,吃的是什么饭?” 李易看他,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刚刚说‘天色不早’,让人觉得到了傍晚。 第四十八章 臣说是路过,陛下信不 “间食。”李易给出答案。 “间食?”张说表示不明白。 不过他看着那群孩子倒是非常吃惊。 同样的服装,他只在军队、宫中见过,以品级不同、种类不同,各有规格。 除了这些,即便是在国子监,监生们也不会穿一样的衣服。 庄子上的娃娃们,穿着明显是学子的衣服,还是一模一样,看着又可爱,又叫人眼前一亮。 “孩童早起,早食,不食饱便要去学堂,到了此刻,肚中空空,又不及晌午,早到午之间的食物,即间食。” 李易再次给出解释。 “不许吃饱是哪方的道理?”张说不高兴了,你庄子上缺那一口吃食? “吃太多,血液集中到胃部,人无精神,昏昏欲睡,又怎样学习?你平日中吃得太多,是不是也困?” 李易对于问医的事情很有耐心,现在的问题已经涉及到医学。 张说知道什么是血,也晓得哪个叫胃,却不明白血集中胃作甚。 再一琢磨,确实是吃多了困。 他顿时恍然,道:“是有些道理。” “我易弟医术超绝,岂会不知这等小事?如今我每餐都不吃饱,却会加餐,叫少食多餐。” 李成器在旁夸赞李易,他还有一个李易给写的营养搭配单子呢。 “孩童间食所食何物?”张说心中还是疑惑。 “油炸麻花,炸饼。”李易道。 “不,炸饼不是这般,炸饼酥脆,方才娃娃们所食之物软。”张说不怎么高兴了,骗我。 “这是油炸软麻花,与硬的不同,硬的容易伤到孩子。”李易理所当然道。 “还能是软的?”张说对此感兴趣。 追着问:“怎般炸才能软?” 李易回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笑脸。 李成器出声:“你怎能问庄上的秘密方子?” “我问又有哪里不对?听闻李东主乐于助人,若人人知道,岂不是其他孩童也不必受伤?” 张说拿大义的帽子盖过来。 不用李易开口,李成器冷笑两声:“呵呵,油炸麻花,寻常人家的孩子能吃到?” “万一能呢。”张说抬杠。 李易摇摇头:“万一也吃不到,方子里用的东西贵。” 他很想告诉这个张洪,牛奶、鸡蛋、白糖,什么普通人家的孩子能吃? “你不说出来,我又怎知可不可行。”张说逼迫。 李易脸色沉下来。 李成器:“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叫你知道可不可行?莫非你当你是当朝宰相?” “呃!”张说一顿,拱手:“是某唐突了,抱歉抱歉。” 他想起来了,对,自己的身份不是宰相,不然偷跑过来,再暴露身份,陛下会吃人的。 今日一早能过来,是自己请了本旬的休沐假,若叫陛下知晓,定是麻烦。 张说刚这么想完,一道声音过来,叫他一激灵。 “叔叔,叔叔,我见你庄上小娃娃吃的油炸面食是软的,我也想尝尝。” 王皇后的声音,张说熟悉。 再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身影更熟悉。 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李隆基。 张说:“……” 陛下应该在开朝会?为什么?为什么会跑过来?天哪! 他用求助的眼神看李成器,意思是:宋王,帮个忙。 李成器:刚才你不是很嚣张么? 张说:快点的,过来了。 “三弟,快说说这个叫张洪的人,他一早跑过来非要叫易弟给他炸奇香,还质问易弟孩子吃的东西为什么好而不给配方。” 李成器帮忙,顺便告状。 王皇后看张说,道:“不可以,我家叔叔庄子上的好东西,岂是来个人就要知道法子?” 李隆基盯着张说看,意思是:你说你休沐,你难道是跑李易庄子上来洗澡?你家没水还是没桶? 张说:臣说臣是路过,陛下信不? 李隆基:朕信你个邪! “三哥无须动怒,此人也是太过焦急,已表示歉意。”李易担心皇亲国戚的三哥对中年人出手。 “我知晓。”李隆基要维持人设,不去搭理张说。 “三弟今日一早过来,家中无事?”李成器直接问,你跑出来,宫里怎么办? “回大哥的话,弟照着易弟给出的账目,用了新法子,有大事,他们需用同样东西交我看。” 李隆基说一下情况,他让朝里的人制表、制图,一眼看过去,便明了。 省了许多事情。 如江南道递书,言,夏收至,欲征麦万石、另绢四千九百匹、帛亦同数,取桑麻…… 这样的送过来,得自己看,然后算哪个多少。 改了方式,朝中的人先给变成表格,扫一眼,知道,这么多,每样又是哪一些。 所以不着急,抽点时间即可把政务处理了。 朝中的人觉得累,自然向下提要求,叫下面照着学。 李易已经吩咐人去取一个大麻花,每人吃两口尝尝,不能吃多,晌午还要吃饭。 不长时间,一个大麻花送过来,李易用油纸垫着撕,一人分一截。 “叔叔,好吃。”王皇后一尝,松软香甜,立即称赞。 张说两口吃完,意犹未尽,确实味道和口感不一般,只是这李易不给法子,实是可恶。 “嫂嫂喜欢吃,待我写出来,自可拿回家中做。”李易大方了,油炸个软麻花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张说一脸苦大仇深,我问你,你就不说,还生气。 皇后都没说要,你直接给,你做人怎能如此? “好,叔叔快给我与三郎炸几块奇香。”王皇后指着臭豆腐说。 待炸完,李隆基品尝两口:“确实神奇,只闻其味,难以下咽。吃到嘴中,欲罢不能。” “三哥喜欢,走时带上。”李易又是那般自然地送东西。 “三弟,易弟欲使六百里加急从河北道北部州府运一种林间蛙的籽,连水运送,每斤出钱十缗。” 李成器说正事,六百里加急,他自己动不了,回去也要跟李隆基说。 “可!”李隆基觉得这是小事,河北道那里无战事,驿站往来文书少,正好用一下。 吃过两块臭豆腐,一行人在庄子里转,张说什么都不说,跟在后面。 他知道自己的宰相位置要出事,姚崇上来了,当初他想尽办法阻止而未成功。 因此这庄子或许是个机会,从庄子入手,看能不能叫陛下满意。 第四十九章 七品大官突然到来 稻田依旧在种着,地多,能种田的人少,其他人在盖房子和忙别的事情。 李隆基站在田埂上看人劳作,王皇后并不觉得那些人只穿四角裤有碍观瞻。 她知道李易专门给制作了油布套衣,庄户嫌不方便。 这四角裤,宫中已在用,方便又舒适,还不必担心夏日裙袍中无物而出丑。 还有那不知怎么做的牙膏,比已往所用其他事物好过许多。 牙刷看上去亦比当初用的好,尤其是牙刷握柄的形状,弯来弯去的,穿牙刷毛用的竹条在那么弯之后,果然舒服。 一群鸭子在水田边路过,有人驱赶,大鸭子走在前面,小鸭崽儿跟在后头,排成队,嘎嘎叫。 “鸭子竟然遇水而不下。”张说好奇,看向李易。 “因为鸭子知道有更好的水,田里不让下,那边挖了浅池塘,用水车引灞水流入,鸭子们每天去那玩。” “另有鸭食也在那喂,鸭子进水田又不得好吃食。” 李易对此不保密,这个张洪若有庄子,可以学。 张说看出来李易的意思,暗暗点个赞。 问:“其余你庄子正常经营之法,可告知否?” “可!”李易愿意说,大家都好好发展,自己加寿命。 “不怕别人学了去?”张说一语问心。 “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李易十分自然地说出来。 张说再给喊句六六六。 狂,太狂了。 你这少年东主,行!比本相强,本相可不敢学着说。 “哈哈哈……”李成器大笑:“易弟此话,兄听着舒坦,三弟以为呢?” 李隆基轻轻颔首,表示认同。 “叔叔庄上,每一件小事,背后都蕴涵着大道理。”王皇后伸手揉李易的头。 她喜欢听李易说的话,过瘾,对,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张说观察后,还有问题:“你的田与其他水田不同,垄过宽。” “要养螃蟹,看那边,大垄四周还围了绢帛,以免螃蟹跑到别处。”李易指远方。 “绢帛围田?你……”张说想说李易败家。 “蟹贵。”李易就说两个字。 长安这边水田少,河流多,河蟹却不多,尤其是长得好的。 长安城中多少人?租房子租不起的有,一顿饭吃掉一亩地的亦有。 “某无钱以绢帛围田。”张说说出自己的困难。 “那你养鱼,鱼和虾也可以分别放在水田里养。”李易给出新的办法。 “鱼虾价不如螃蟹。”张说挑剔。 “可鱼虾能吃,又不耽搁水稻生长。何况鱼虾并不便宜。” 李易以为对方确实想养,多劝一句。 “你这人,不养不要问。”李成器不高兴,你宰相养什么? “我问我还能告与别人知晓。”张说理直气壮。 李隆基听了,不再理会,看周围。 他苦恼,若只看易弟的庄子,觉大唐百姓皆富裕。 然别处百姓可并非如此,易弟管庄子,信手拈来,好似有现成的一套套的办法等着用。 旁人又怎能会这些?水田套养,向南边推一下,看谁能养? 今年长安左近,哪有稻田,投些鱼苗和小虾进去试试,由朝廷作保。 李隆基打消了用政令去南边推行套养的时宜,弄不好那边官员逼着百姓养。 养死了怎么办?稻子减产如何是好? 李隆基思忖时看李易,这些事情,皆是李易说出来的,政令下行,多有难处,地方官员为政绩不顾百姓死活。 “养鸭。”李易又给出个办法。 “鸭不吃稻子?”张说看傻子一样看李易。 “不吃。”李易不作解释,鸭子就是不吃稻苗,除非是等水稻抽穗时,那时鸭子就得换地方了。 “某不信。”张说梗下脖子。 李易:“……” 你信不信的与我有关系吗?不信就不信呗,你可以不养,谁逼你了? “你赶几只鸭子下去给某看看。”张说见好一会儿李易不出声,自己提要求。 “大哥、三哥、嫂嫂,咱们去那边瞧瞧。”李易不理会张说。 张说一肚子气,来到李隆基身边,指着李易说:“他怎能如此这般?” “张洪,多看多想。”李隆基警告。 他知道张说为什么来,他确实是要把张说给贬谪,为了姚崇的心情。 魏知古被降到工部尚书不正是给姚崇看么。 现在又不想了,因为有了易弟,易弟行事,比姚崇还稳,计谋百出。 但有有问,必有所答。 许多事情上,姚崇便不那么重要。 叫易弟制衡姚崇,张说便不急着贬谪。 李隆基此般思虑。 张说并不知道自己因为李易的出现而改变了命运,不然他保证下去。 他近日来,感受到的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静得人喘不上来气。 几个人溜达,李隆基主要是为了放松,他发现到庄子,整个人心情立即愉快起来。 庄子井井有条,娃娃可爱、学子勤学、庄户换班劳作,东主永远是那么自信满满。 关键是,想到什么难的问题,能随时问。 朝堂大臣答不上来的,易弟可答。 大臣为难事,易弟轻松。 吃饭更愉快,可以叫易弟做,亦可到食堂吃,谁会在那里下毒? 吃的饭菜是热乎的,比宫里的好吃,宫里学着做更多的炒菜,味道总是不对。 轮班回去的太监宫女,已经很努力地告诉尚食局御膳房的人庄子里的菜怎样做。 可惜,只学其表,无有其髓。 “东主,东主,有官府人来了,说是朝廷尚书省工部里的水部员外郎,叫郑广。” 管事宋德从地头出现,边跑边喊。 “几品?”李易懵了,一连串的介绍。 属于尚书省,尚书省里有工部,工部下面有水部,水部的员外郎是什么? “正七品。”张说脸色不好看,心道,我过来都不敢提身份,你一个七品员外郎找上门,你是寻死啊? 李隆基、王皇后、李成器猛然间紧张不已,同时心中大恨。 “什么就员外郎,某不信,某去瞧瞧。”张说主动。 他怕,员外郎若是说出几人身份,员外郎死定了。 下一个死的是自己,自己今天也跑过来了,陛下生气,还管什么自己有没有暴露身份。 他踩着田垄,小跑着过去。 第五十章 李东主可知秋愁 片刻后回来,领了两个人。 李隆基三个认识其中一个,魏知古,现在的工部尚书,另一个……谁呀? 实在是七品官在长安太小,五品才允许参加大朝会,站在外面。 他们看着这个七品的大官一脸小心地走过来,腰弯头低。 张说先开口:“是水部员外郎,这位是我饮过几次酒的好友程古,他在长安里有些门路。” 张说介绍魏知古,小官郑广他没什么可说的。 魏知古笑着点头,说道:“这位郑广,在水部行事,我一远房外甥,我说起有一庄子水利好,他便非要过来学学。” 水部员外郎被介绍时,身体微微颤抖,等魏知古说完,他用最快的速度挤出笑容:“是,本官,下官,我,我想学。” 他想哭,暗自抱怨,你魏知古是尚书,我听你的,我过来。 但你没告诉我陛下在、宋王在、张相在啊,那个妇人在陛下身边,显然是王皇后。 我这是不来死你手里,来了死陛下手里,对不对? 李隆基看到魏知古,突然不生气了,易弟说过,魏知古身体不好,估计过个冬天就死。 都是自己贬谪的缘故,一下子从宰相变成尚书,同僚间的关系要重新确定,人情往来不易。 李易露出笑容,抱拳行礼:“不知郑员外亲临鄙庄,未曾远迎,还请见谅。” “易弟无须这般,区区七品,咱不能矮了身子。”李成器不高兴了。 我们跟易弟说话开心,你个七品官过来,我们还得围着你转? 你水部的员外郎,你对大唐的水利有我易弟懂? 郑广的心快跳出来了,他揖到地:“李东主莫要如此,听闻李东主多有良方,今日我求上门来。” “郑员外别客气,有事请说,我人微言轻,多有不足,说出来以供员外指正。” 李易不愿意得罪官员,小官有点权力,可是会找麻烦的。 “先不忙着说,我等看景色呢。”李成器继续护着李易。 “是。”郑广使劲点头。 李成器转头对李易说:“易弟别把心思放他身上,我等皇亲国戚,自有手段。” 郑广又要哭,你是寻常的皇亲国戚么?你身边是谁你自己不清楚? 这里我谁都得罪不起,不过看样子,没事,不会死。 李隆基出声,声音温和:“一同走走,看看水田、看看养鸭的塘子、看看灞水上的水车怎样用。” “嗯!”郑广感动不已,陛下不曾怪罪。 魏知古同样愁,今天陛下又跑到这里了,张说你是怎么回事?你不休沐吗? 大家转悠,李隆基放下心,同时准备回去后再警告一些人一番,别过来,这是朕的地方,朕的。 郑广走在最后面,仔细观察庄子的情况。 水稻种的时候不是抛种子?人插?秧子长得好大。 那些是张家村子的人?他们在收拾鸡鸭的粪便,装进篓子里,应该是用来做肥。 灞水边一排水车,还有工匠在那造。 水车引水到一个个浅池塘,有人向池塘里扔鸭子吃的食儿。 小鸭子太多了,跑着跑着还能把自己给摔倒。 水车连动的脱谷、脱壳机听说了,庄子上还有外来的人运麦子来脱粒。 一群学子打扮的人在那……看热闹? 你们的心真大,今年春闱你们没考过,还不着急,有闲心看别人干活。 郑广边看边想时,学子们也看到了他们这群人。 郑广穿官服,七品官的官服也是官服。 “在张家村子租住的学子是不想获得功名啊。”李成器看到那些人,不高兴。 一个个的在那嘻嘻哈哈、指指点点。 在他话说出来后,那些学子突然变了,像听到了他说的话一般。 收敛笑容、整理仪表。 然后朝着这边走来,看上去气质不错。 “李贤弟请了。”对方站出来一个浓眉大眼、鼻直口阔、相貌堂堂的领头人。 李易抱拳:“这位仁兄请了。” “李贤弟在此游览,可是不知秋来之愁?”对方又说。 “敢问仁兄是……”李易不认识对方,干啥上来就要指点我。 “衡山赵旭赵十三郎正是在下。”自称为赵旭的人回答。 李易有些懵,衡山那一大片地方,姓赵的有许多,你这十三郎从哪排的呀? “哦,竟然是十三郎,赵兄请了。”李易配合一下。 “易弟可知秋日之愁?”赵旭继续说刚刚的话题。 “何愁?”李易觉得此人是打蛇顺杆上,从李东主到李贤弟,再到易弟,你怎么就知道我跟你那么亲近了? “此愁有四。一为青黄不接无米下锅之愁。” “二为秋收后作物增减之愁。” “三为租佣调繁多无力之愁。” “四为冬将至苦寒难熬之愁。” 赵旭叭叭叭条理清晰地列出四个点。 说完站在那里等。 等呀等,没人出声。 李易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些学子是想在官员和一看就知道富贵人的存在面前露脸。 说明他们投献无门,想遇到一个伯乐。 李隆基等人同样清楚,找投献,问题是你们就说一个什么四愁,我们谁能管你? 王皇后想笑,强忍着。 她看看众学子,又瞅李易,愈发满意了。 心道:你们不行,朝堂不缺你这等人,缺得是叔叔这般的奇才。 赵旭尴尬了,他还等着贵人问每一个愁所愁的具体事情呢,他好展现才华,结果不接话是几个意思? 好在他人比较灵活,立即转移话题。 “易弟,我观你庄上种稻,作诗一首。”赵旭说。 李易看看他,终究心软,道:“还请十三郎诵来。” “且听好。无学之人辛劳多,难晓天道徒奈何。躬身插秧不见日,一步一退岁月琢。” 赵旭说。 李易瞳孔一缩,心中不满。 对方说没有学问所以才干苦活,不懂得更高的天道也没办法,所以只能低头插秧看不到阳光,最后生活和现在干的活一样,一步一退,岁月流逝。 可是劳动的人凭自己的本事活着,难道不对? 贬低劳动人民有罪,德行不够。 “好诗。”李易拱手,不想再说什么。 转头,他对李隆基几人说:“我等去看第六个沼气池修建?” 李隆基颔首。 李易转个方向走,其他人一同。 学子们傻眼,走了?别呀,听我们说呀,然后欣赏我们啊,再求着帮我们举荐。 “易弟,我这拙作可有指点?”赵旭大声说。 “没有,好诗,回头我多多吟诵。”李易回头再次拱手。 众人又走出去一段路,赵旭急了:“李东主,都说三字经是你所作,我等却不信。” “等一下。”李成器不高兴,转过头看向一众学子。 李隆基皱眉。 第五十一章 不就是插秧诗么 “怎可随便污人清白?”魏知古上前两步,对着赵旭那边喊。 一群学子急忙跑过来,凑近,很好,没失去机会。 赵旭豁出去了,对着李易说:“你能证明三字经是你所作?” “不能,”李易淡淡道。 “那是谁作的?”赵旭追问。 “不告诉你。”李易依旧语气平淡。 “人呢?”赵旭盯着不放。 “杀了、埋了。”李易笑着说。 “埋哪了?”赵旭进一步。 “不告诉你,你去报官。”李易歪头笑。 “李易,你怎可这般?”赵旭愤怒哇。 “跟你有关系吗?”李易心情看着不错。 “作为读书人,我们要知道实情。”赵旭大喊,后面一群学子跟着喊。 “你一个杀人犯,你怎么就成了读书人?”李易问。 “我什么时候杀过人?”赵旭眼直了。 “你怎么证明你没杀过人?”李易追问。 “我凭什么证明?”赵旭瞪眼睛。 “作为读书人,我要知道实情。”李易目光诚恳。 “哈哈哈哈哈……”李成器忍不住大笑。 王皇后莞尔。 “大哥、三哥、嫂嫂,去看沼气池。”李易再次出声。 等他们走出去有几十步了,赵旭又大喊:“李易,你也就是一个种稻的,和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蠢夫在田里一辈子什么都不懂。” 李易突然站住,旁边插秧的人站起身,看向学子们。 李易深吸口气,扬声道:“庄子的庄户比你们懂得多,至少他们还能自己养活自己,而你们,科举不成,便是废物。” “至于种田和你们所谓的大道理,哼!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说罢,李易迈开大步走远。 李隆基等人快步跟上,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学子。 插秧的庄户们哄笑起来,然后继续快乐地插秧。 他们听懂了,原来我们这么厉害。 “低头便见水中天,退步原来是向前。好诗,当真是好诗。”张说走着的时候夸赞。 魏知古也道:“这乃是由繁化简,字字珠玑,李东主好本事。” “别人写的,与我无关。”李易说实话。 “那人呢?”张说想知道。 李成器在旁插话:“杀了,埋了,你报官去,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李隆基也忍不住笑。 王皇后伸出手,在李易的脑袋上揉啊揉。 郑广要表现,于是说道:“那什么谁作的无学之人辛劳多,难晓天道徒奈何。躬身插秧不见日,一步一退岁月琢。” “乍听之下能听,如今一比手把青秧插满田,当真是天地之分,差得不一丝半点。” 另一边的学子们。 “怎能是这般?为什么会这样?竟然……竟然……”赵旭语无伦次。 其他的人用幽怨的眼神看他,意思是说,你非要咄咄逼人,结果如何? 人家李东主的文采高你一筹。 然后贵人也没搭上,你想踩着李东主上去,结果被踩了? 能写出三字经的存在,岂是你能去攀比的? 第六个沼气池的施工现场。 一道道沟挖出来,旁边有人用铸铁管架起来攻螺纹。 手动把铁管给打出来螺丝口,攻机是李易花寿命换的。 他其实可以一点点改善冶炼,然后制作出攻丝机,但太慢,等不及。 换一个,耗费二十个时辰。 旁边有人把麻和桐油准备好,接管子的时候只有螺丝扣还不行,密封不够。 李易那时有麻和生料带,现在就用麻与桐油。 王皇后看着,期待起宫里从这边拿水泥照图纸制作的两个沼气池快些有气儿。 体验过沼气灯的她不愿意点蜡烛了。 蜡烛一个是不够亮,另一个是总要有宫女和太监盯着修剪灯心。 她就愿意让后宫快快乐乐的,能省工夫就省工夫。 从庄子拿的东西,她回去都分给后宫里的人。 “易弟,平日你所作诗文甚少。”李隆基欣慰地看着李易说。 “没意义,百姓手中无钱,念再好的诗也饿肚子。”李易平静地说道。 他想起了杜甫,一代诗圣,写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诗圣。 在长安求官,后来给一个九品小官,去县里当一个公安局局长兼法院法官兼税务局局长。 杜甫嫌官小,不去,没钱给家里,继续在长安投献,然后孩子饿死一个。 李易觉得自己现在有时间就可以去当这个河西尉,就在长安左近。 一上来就给这么大的官,杜甫不知足? 自己那边,多少大学生,求爷爷告奶奶去当个村里的小官,因为什么? 因为他们有信心,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就能成功。 我想升官,我凭本事、凭政绩杀上去。同一个游戏规则下,我不服。就这么自信。 所以李易欣赏杜甫的诗,瞧不起杜甫的人。 写诗写得好,能让百姓吃饱饭? 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没事走两步。 李隆基不知道自己这个易弟对某个虚岁才三岁的未来诗圣腹诽。 他就是欣赏李易这种满腹文采却不轻露,只做利国利民事的便宜弟弟。 “易弟,沼气池是不是越大越好?”李隆基看这个比之前的那个大多了。 李易摇头:“并不是,涉及到抗压能力和有没有足够的料,大的壁厚,密封要更好,水泥要求高。” “不然会漏气,引起爆炸,要死人的。” “眼前这个是我能所做之极限,再大,我拿不出相应的技术。” “原来如此。”李隆基受教。 “李东主也有不懂的?”张说趁机挤兑一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 “是呀,知道得越多,越发现自己无知。当你终于迈进那道你苦苦追寻的门槛,你才明白,那仅仅是开始。就如诗文。” “他们说秋愁,在我看来……”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李易带着无限感慨的情绪说出这些话。 然后…… 所有人全愣了。 被从宰相位置挪到尚书位置的魏知古眼圈瞬间红了。 他呢喃着:“却道天凉好个秋,好个秋!” 张说仰头看天,叹息一声,想说话,偏生一个字说不出来。 李成器蹲在那里看施工现场。 李隆基紧抿着嘴。 作为七品官的郑广什么都不愿意想。 王皇后呆了一呆后,伸手揉李易的头:“叔叔说个振奋人心的。”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李易道。 “李东主,什么风浪沧海的先不提,我问一下,河堤开口了,怎么堵最快。” 郑广听到李易的话,猛然想起尚书交给自己的任务,赶紧问出来。 第五十二章 堵决口也有办法 “对。”魏知古跟着清醒,我难过啥呢?工部有问题要问李易。 我这个尚书今天过来,便是听你们说,只要问出来,李易必然给出好办法。 所以有麻烦了,叫一个小官陪着来,指望你再神奇一次。 “堵决口?”李易没心思找诗装逼了,正事到来。 “是,水大,决口,今年黄河开春后,就冲了几个小口子,死了人,废了好大劲才堵上。” 郑广说情况,不时看一眼李隆基。 这个事情工部没上报,因为人死得少,百十来个而已。 李隆基登时看向魏知古,随即摇摇头。 黄河开河是五月之前的事,魏知古到工部时间还不满一个月,与他无关。 李易低头沉思,堵决口这个事情…… 解放军战士跳下去,手挽手算不算? 换成唐朝士兵。 显然不行,说出来会让这个小官给咬死。 “李东主,不是说问必有答么?你快些说。”张说急了。 他也知道水利难治,现在关键时刻,你李易多厉害呀,陛下和姚相都来找你问政。 李成器瞪张说:“别说话。” “你……”张说刚要还口,结果看到陛下也不满地瞅过来,只得忍住。 “唉!”李易叹一声:“说实话,黄河决口在于河流角度过大,尤其是九转十八弯的位置。” “是呢。”郑广有信心了,至少这位知道九转十八弯。 “另外两个原因是开河期和开河后期。” “开河期是上游开河,下游冰封,冰堵成堤,上游水漫。” “第二个是河沙堆积,水面升高,后来之水遇阻而漫。” 李易说原因,黄河的。 “对对对,李东主,正是如此。”郑广信心又足。 李易继续说:“治河要治根,以河治河,以水攻沙,至于冰封时期,咱们可以炸。” “怎么以河治河、以水攻沙?炸是什么东西?”郑广更急了,说清楚哇。 李隆基眼睛亮了,易弟分明是有办法。 “先不说其他,说堵决口。”李易把话题转回来。 又道:“堵决口无非是扔东西,往河里决口之处扔,扔麻袋装土石是扔,扔石头也是扔。” “但一扔下去,水流湍急,东西冲走了。我们首先要想办法不让东西被冲,然否?” “然,然啊。你快说。”郑广都想把李易脑袋打开,直接抓出来办法。 “有一种东西叫柳辊,尺寸……照教科书来。长十五丈,宽先不计。” “用树枝、草和泥土编织成毯,卷起后,直径两丈,取大木头卷在中间,用绳子系紧了。” “把它扔到水中,后面拴绳子,人拉,遇到水泡,它就膨胀变大,堵决口好用。” 李易给出来一个东西,柳辊。 大家听着,李成器对着离他们有几十步远的跟班喊:“把笔墨纸砚拿过来。” 那边人冲刺跑过来,操作一番,张说亲自执笔唰唰写。 写一段再问一声,尽量详细,让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做。 柳辊的制作和应用写完,张说抬头:“还有吗?” “有。”李易说道。 “快说。”魏知古催促。 此刻他服了,果然啊,有什么问题,问就行,怪不得陛下总过来,自己有时间也要常来。 这李易简直神了,自己来时可没告诉别人。 结果……问出决口事,便有决口治。 强得已经不讲道理了,要不拉到工部去。 如是想,魏知古没忍住,直接说出来:“李东主,老夫觉得你可入工部为官,起步六品,不五品,五品能上朝。” 唰,四道目光同时扫过来,带着杀气那种,其中一道,杀气最浓,陛下的。 王皇后瞟魏知古一眼,说道:“我家叔叔要当也当宰相。” 她生气了,所以刺魏知古一句,魏知古的宰相被免了。 “对。”李隆基补一刀。 魏知古:“……” 我不生气,我好歹当过宰相,不就是得罪姚崇了么,我问心无愧,我不能帮他的两个儿子做坏事。 郑广看一眼他们,心说,你们考虑下我的感受啊,起步就得五品,好为了能上朝。 然后陛下和皇后还不高兴了,你们要干啥呀?我也挺辛苦的,我都上不去朝。 张说不看了,没意思,什么宰相,现在难道不是外相? 李易看了几眼,觉得挺复杂的这情绪。 说道:“另一个方法是堆坡造木车装石,再用绳索连环。与柳辊同时使唤。” 李易说着,拿起另一张支,运笔,唰唰唰画出来简易的土破图和几乎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的破车。 “这车不用多结实,配合用,一次连环下去一堆车,车更无须用好木板,用藤条破木头编一编即可。” “轱辘不好削,我……还是用槽,抹上豆油,一推或一撬就动了。” 张说伸手就把李易画的纸拿走。 “给人家郑员外郎,你拿去作甚?”李成器提醒。 “我看看。”张说给出理由。 随意看两眼:“给你……郑员外郎。” “好,多谢。”郑广接到手,先看,再折起来与写字的纸,一同揣入怀中。 “郑员外郎快些回去。”李成器又道。 “那个……以河治河,以水攻沙和炸的呢?”郑广还想要。 他知道,堵决口是治标,另一个才是治本。 李易说道:“筑堤堵决和束水攻沙,配合缕堤、遥堤,需要更多的文字介绍,内容不少,主要用在分水防洪之地。” 他今天不想写那么多的字,累,而且也沉不下心。 至于炸冰,涉及到定点爆破技术,他要先弄出来火药,普通火药都不行。 郑广听懂了,遗憾地看看几个人,自己去庄外找马骑回去,他要把东西快点誊写出来,交上去。 他走出去几百步,管事宋德追上他,给他一个双肩背的书生用的那种箱子。 里面在装着二斤酱油、一坛腐乳、一坛臭豆腐、一大包奇香。 郑广不客气,道谢后背上找马。 魏知古松口气,总算啊,自己当工部尚书有了政绩。 可惜,自己的政绩只对河边百姓,朝堂上说不出口。 非要说有功劳,只能是,自己带着水部员外郎找到李易问了。 张说看看李易,再佩服地向李隆基示意:陛下果然厉害,如此能人,我们都不知道。 李隆基爽,朕出宫转悠怎么了?朕是有公事,并非为了玩乐,朕已经五天未去梨园了。 若你们能有许多办法,还用得着朕亲自出来?朕心中的苦谁知?朕不容易呀。 如是内心戏演着,李隆基入戏了,把自己感动得眼圈红红的。 “三弟你这是饿了?莫急,一会儿就吃饭。”李成器怕出问题,连忙出声。 第五十三章 被饭菜打击到的宰相尚书 第五十三章打击人的庄户饭菜(第一更) 吃饭时间未到,众人溜达着到玩曲水流觞的地方。 一大片园林依旧在建着,要求简单、质朴、自然、闲趣。 越是这样,其实越难。 好在李易有图纸,人家苏州园林怎么建的?跟奇门遁甲似的。 抄,就是工匠少。 “易弟,这里别有天地呀。”李成器站在小水渠的一个分渠旁边,伸手进水里晃晃。 “别的还好说,缺人手,工匠。”李易想要再来一批人。 “缺工匠。”李成器重复,看魏知古。 魏知古工部尚书,总有不小心做错事的工匠被收拾。 或者是被排挤,性格不好,有手艺也不行。 魏知古没敢说我安排,他只是眼神示意,表示知道,回头安排。 “要手艺好的工匠,是易弟?偷东西的不要哈?”李成器对李易说,实际是说给魏知古听。 “要看因为什么偷,喝酒或到平康坊的不要,赌博的也不要。若是偷东西卖钱给家人看病和买米,我要。” 李易有选择,别一杆子打死。 其实前面说的他也有办法治,但他不想,费劲。 “对,易弟说得对,生病和吃不饱饭,在易弟庄子不存在。”李成器附和。 魏知古就知道应该送什么人了。 他舍得,甚至决定把一些好的工匠也送过来,带着家人。 留在工部,工匠的作用显然比不上在李易庄子大。 李易总是有新东西要做,缺人手,不如支持一下。 转一圈,时间差不多了,众人到食堂吃饭。 来两个新人,李易不想带进自己的院子。 “这是什么?庄子叫食堂?给庄户吃饭的地方?”张说进到食堂被吓到了。 好大的地方,屋子一个连着一个,都是相通的,然后大家往来穿梭打饭。 饭菜放在那里,自己盛。 这都不是问题,但为什么有浓浓的肉香钻进鼻子? 每样菜的前面有个小牌子,上面写字。 同样第一次来的魏知古念:“小葱拌豆腐、五花肉爆车前草、鸡肉炖蘑菇、红烧肉、炸小鱼、蒜苗炒鸡蛋、鸭架汤、烤鸭片、炒鸡杂、酱鸭肝、清蒸草鱼、干锅猪腰子……” 他一道道念,足足二十六道菜。 旁边主食放着小米饭、大米饭、馒头、准备随时下锅的手擀面、过水的高粱米饭。 至于小菜就是红方、青方、盐水豆子、咸豆干、干菜和猪皮烀的咸菜、切成两半的咸鸭蛋。 越念魏知古的声音越低,他和张说有同样的想法。 这是庄子里庄户吃的饭菜?我大唐的百姓生活已经如此好了吗? 他再看向李易,觉得有些害怕,太恐怖了。 别说是自己家中雇的人,自己一天也不敢吃这么多种菜啊。 很多菜明写着,自己只能靠字来猜,炒是明白了,爆是什么?干锅又是什么?红烧肉是怎么个烧和红?清蒸和蒸有什么区别吗? 张说站到了魏知古身边,等,看。 庄户过来,自己拿一个竹子的餐盘,盛菜、盛饭,再用陶碗装汤,带着找地方坐下吃。 二人互相看一眼,确定,给庄户吃的,不是临时做出来摆样子的。 庄户盛饭菜的时候非常自然,吃的时候也正常。 不像平时吃不到肉,突然遇到肉时的样子。 李隆基几个人已经自己打好了饭菜,进到旁边的一个连接着的最小的屋子里。 张说和魏知古立即挑选想吃的菜装上一些,跟着去。 没敢多装,打饭的地方写了:吃多少盛多少,不够再来盛。 “这小屋好啊。”张说进来后看一看,觉得不错。 “专门给我隔出来的。”李易说道。 两个太监和两个宫女也打完了饭进来,坐早旁边的一张桌子上, 整个小屋就能放四张长桌子。 张说与魏知古看四个人,四个人根本不怕,低头吃自己的。 二人服了,陛下和皇后吃饭,你们在旁边也吃,你们应该站起来服侍才对。 李隆基可不管那许多,自己盛的爱吃的菜,还是热乎的,多不容易呀。 “你俩的随从呢?叫进来自己打饭。”李成器发现两个人的跟班没进来。 “啊!”魏知古答应一声,跑出去,把他和张说带来的人全喊进来。 跟班们一样吃惊,好多菜,饭也是,随便吃。 “李东主。”魏知古还没吃,先问。 “你给庄子上的庄户这等饭菜,不怕吃穷了?” 李易笑了:“我一个东主,若是需要依靠克扣庄户来活着,我就不如跳进灞水中。” “可是,可是……饭菜太好了。”魏知古还是纠结。 “你认为好,是因为你没有,我庄子自己养了很多牲畜和家禽,我当然要吃。” 李易给出一个哲理,有对比才有伤害。 张说不想再说同样的话,他上了一个小蘑菇,好吃,问:“蘑菇哪来的?” “现在正是蘑菇出来的时节,别处人采了蘑菇送到庄子上换东西,庄子给价高。”李成器说出来。 他感到非常骄傲,我知道蘑菇现在的季节多,你们两个呢? 张说二人确实不懂,谁会关心几月份有蘑菇。 “不晓得不怕,往后多来转转,我易弟的庄子学问大了。”李成器宽慰两个大臣。 被宽慰的人却更难过了。 意思是说我俩没学问呗? “待明年就好了,今年的许多青菜没下来,明年我有准备,冬季学皇家,也有黄瓜、茄子、菘,菘我叫白菜,这些菜出现。” 李易对李隆基说,告诉三哥,你别在为一点青菜去利用身份,不好,弟弟这里有。 李隆基明白,感动得想哭。 张说感兴趣:“冬日里如何种?” “我原来是想烧玻璃,现在琢磨一下,不行,太容易叫人眼红,且不利于民生。” “因此我要用绢帛,采光不怎么好,加上暖墙,生长周期慢一些,不过提前种,没关系。” 李易简单介绍。 “可否告知我等?”魏知古也想试一下。 “行啊。”李易想了三四秒,答应。 “易弟不可。”李隆基叫停。 “为什……啊,是不行,我先在张家村子带村民试,试好了,再去别的村子。” 李易刚要说为什么,反应过来。 反季节蔬菜,拿出来,寻常人家种不起,都被有钱人给弄去了。 不如自己一个村子一个村子找合作,带领村民致富,按照自己那个世界的企业和民众合作模式操作。 李隆基想的显然和李易不一样。 他说道:“赚大钱的买卖要留给自己,你就在庄子做。” “不行啊三哥,我还要带许多百姓过上好日子呢。”李易摇头。 “于百姓有何关系?”李隆基一听百姓,语气换了。 张说跟魏知古一齐点头,对,你说说,百姓过好日子你能帮上忙? 第五十四章 这下宰相人齐了 李易喝口汤,缓缓说道:“我有个模式。” “百姓家中的地冬天会种冬小麦,我出钱,买下一亩地的一冬天使用权。” “然后雇佣百姓种植青菜,额外给工钱。” “或者是我用他们的地,给他们分成,教他们种植方法。” “以后他们自己就懂得种了,我还可以拿出来钱帮他们建大棚。” 李易概念超前,说出企业与农户合作模式。 “若他们都种你说的青菜,冬小麦岂不是没了?”李成器很快想到问题。 “不可能,大棚种植需要很多人工,除了材料投入,还有人要照看。”李易讲产业结构人工成本问题。 “若他们雇工如何是好?”李成器思路跟上。 “雇工给出的工钱会上涨,种得多了,菜价要降,粮食价格会高,综合成本增加,利润降低。最后归于平衡。” 李易介绍市场经济模式。 随后又说:“市场经济不能没有计划经济参与,大哥和三哥有门路,叫朝廷限制一下就行了,如当前种植桑树、枣树、麻。” 大家听着,什么市场经济、计划经济,不懂。 仔细琢磨,又能理解。 “易弟,种菜百姓赚钱多么?”李隆基关心此事。 “赚钱自然要赚,更多的是,冬天少了青菜,人不舒服,易生病。” “青菜可以解决一部分问题,人的身体好了,干活也多,活得久。” “人口多了,跟随而来的是人口福利,增加人口福利在于生产技术如何转化成生产力。” 说到这里,李易停了。 他笑了笑:“说得太远了,还是说眼下,我试试,先带张家村子。” 整个小屋里的人听懵圈了,你李易在说啥? 张说、魏知古,几乎同时哆嗦了一下,看李易,好恐怖。 通俗说,虽然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但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李隆基又如何不晓得,自己的易弟好似有许多治国之法。 易弟吃饭闲聊,顺口说出来的东西,听着是那般高深莫测。 是了,易弟还能预知以后的事情,天灾人祸,说姚相要参与进去。 “我和大哥帮你。”李隆基朝李易郑重地说道。 “多谢三哥、大哥,哦,还有嫂嫂。”李易看到嫂嫂望过来,连忙加上。 张说二人快嫉妒死了,陛下带着皇后一起亲近一个人,这是多大的圣眷啊。 不过再一考虑,又嫉妒不起来。 人家李易别看才舞象之龄,但厉害呀。 最可怕的是你问他就答,换成谁谁不喜欢啊。 所有烦恼事,在他面前皆简单。 而且庄子上的饭菜太好吃了,快吃。 刚吃几口,又一群人进来,两个领头的,年岁看上去都不小。 “李东主还记得我吗?”姚崇对着李易问。 “老丈快请。”李易笑着起身。 “我带一好友。”姚崇指旁边的一个老者。 张说和魏知古想笑,好友?那没错,人家听你的,另一个宰相卢怀慎。 宫女和太监也不吃了,起来等待吩咐。 今天一个宋王、一个陛下、一个皇后、三个宰相、一个前宰相现在工部尚书,开会。 自己四个人就是小朝会站班的,行。 众人一顿相互认识介绍,然后后来的两个去洗手打饭。 两章桌子合一起,坐下来,看着很和谐。 李成器忍着笑,看来看去,想问,你们今天晚上还走不?不走的话,明天宫里的朝会…… “你们四个吃,不用管我们,记得别吃太饱,随时有吃的。”李易对宫女太监说。 “是,东主。”四个人不怕了,李易说话了,咱们吃,陛下不管呢。 李易看了看,见大哥和三哥、嫂嫂无所谓,那自己也不在乎。 都是富贵人,带小厮跟班,自己拿出什么可以增加寿命的技术,指望大家帮忙推广。 魏知古心情最差,前不久他也是宰相,你姚崇家教不严,反倒是怪我?我当时能怎么办? 李隆基看着,想到易弟说的话,在自己的餐盘里夹起个蘑菇,放到魏知古餐盘中:“老丈吃个蘑菇。” 魏知古眼泪好悬掉下来。 其他三个宰相和王皇后、李成器,晓得了。 陛下是后悔了,依旧很重视魏知古。 姚崇紧张,却什么都不能说。 “对,吃蘑菇好,过些时日,本庄和皇庄的木耳和蘑菇也会长出来,我跟皇庄监事说好了。” “我教他怎么做,王兄则把一部分木耳和蘑菇让给我。你们想做的话,我教你们,大家都吃点菌类,有益身体。” 李易从医学角度说,还提了下皇庄,他怕四个人有别的心思。 “三弟,皇庄如今的监事是王兴,确实不错,我见过几次。”李成器说,他担心三个宰相事儿多。 四个人恍然,纷纷称好。 他们一顿表演,各种明争暗斗,就李易一个人在局外不知道。 “叔叔,蘑菇和木耳真能种?”王皇后之前就听说种木耳,现在见蘑菇也行,她又惦记上了。 她想在后宫里种一下看看,这样后宫多个收入,大家日子更好过。 “现在只能种一种蘑菇,猴头。”李易一副我本事不到家的样子说。 三个宰相和一个尚书,想吐血。 猴头菇,长安东市有卖,西市没有。 买猴头菇需要用戥子称,一钱六十文,一两就是六百文啊,一斤九千六百钱。 这玩意儿可以种?那你李易岂不是要发…… 好,你李易用不着拿猴头菇发财,你卖酱油就行。 王皇后伸手,李易不躲了,不就是重新扎一下头发嘛。 “叔叔你种好了,我和三郎也种。”王皇后一听是猴头,还用想么,种啊。 她找到了发家致富之路,种木耳、种猴头,皇庄能种的,自己为什么不能种? 皇庄都是自己的。 “我觉得还能再吃一碗饭,不吃了。”李隆基开口。 他控制着食欲,决定听易弟的话,不要吃太饱,饿了再吃呗。 其他人快速把餐盘里的食物吃饭,就李易还剩几口。 “细嚼慢咽,食物到了胃里,胃会蠕动,然后胃酸把食物腐蚀,越细碎的食物腐蚀速度越快。” “因为接触胃酸的面积大,所以大家一般都喝粥,身体恢复快,” “你们吃太快了,食物块大,留在胃里蠕动的时候磨损胃,伤胃黏膜。” 李易耐心地给众人普及医学知识。 三个宰相和一个尚书:“……” 他们委屈,我们难道不知道要细嚼慢咽?可是陛下吃完了,让我们怎么办? 第五十五章 你们问起来没完了? u“用泥石,盖楼四层,冬日里会寒冷?”饭后众人又去楼房工地,姚崇问情况。 “不冷,有烟道,可加壁炉。原本是想两户一门洞,盖起来才知,太难,遂两户一门洞一层。” 李易说情况,心中不好受。 建筑时遇到麻烦了,混凝土搅拌太费劲。 只能砖和水泥砌,建筑速度慢。 好在庄户要求不要那么大的房子,不好收拾。 李易就改了,按人口分配面积,一个人至少一个屋子,然后有个客厅。 这样夫妻多一个屋子,可以当书房。 庄户有书房,是因为李易要可开夜校。 他要用拼音代替尔雅读音。 拼音二十六个字母,其他方式需要的文字太多,切音的时候困难度增加。 快速学习,还是拼音有优势,至于以后想学更深的文学,再回头学,亦可。 食堂摆出来的菜名,庄户就很愿意学,知道是什么字。 李易本身也是学拼音长大,然后又去学书法、乐器、看词牌格律写诗词、看古代字典懂切音。 像现在的数字记法,有专门的简易符号书写,不需要阿拉伯数字。 李易会用,但自己用的时候,依旧是阿拉伯数字。 他就想让庄子里的人学跟他一样的,因为他教起来快,他学的体系是完整的。 李易想的很多,别人想的比他还多。 “壁炉我能明白,烧火没有柴火了用石炭吗?”卢怀慎琢磨一下,提问。 “其实有暖气,铁的,然后锅炉放到高处,压力就够了,暖气就是地暖。”李易介绍,没有暖气冬天多难受啊。 去年冬天他就很不舒坦,火墙跟暖气根本不能比。 锅炉他准备用寿命换,就像换像房子上的瓦一样的太阳能板。 他的‘医院’要用,现在就有电,只是别人不知道。 冬天用电加热,不如用锅炉,反正都是换,大的和小的锅炉,价格差不大。 如矿泉水一般,大桶的平均就便宜,小的贵。 贵在塑料瓶上,一个一元钱批发价的矿泉水的瓶子,需要三毛多钱,五六百毫升。 而一个十升的大桶,瓶子成本一元多。 瓶钱是三倍,水多出来二十倍。 李易兑换锅炉也是,所以他要弄两个大家伙,一个正常使用,一个备用。 还节省石炭,集中供暖。 他用省下来的木柴和石炭钱,买米去施粥,都能赚回来换锅炉耗费的寿命。 “李东主,问你一个事,用石炭怎么不中炭毒?”张说开口。 “排烟好就行,如果烟倒灌,烧木炭一样一氧化碳中毒,就是炭毒,回去我给你画个简易图,你一看便知。” 李易依旧是别人问了他就答。 “李东主,冬日屋中放火盆,如何排烟?”魏知古提出个很现实的问题。 “制作立炉取暖,还能烧水,家炉筒子,薄铁打成,到后面不热的地方接竹筒,省钱。” 李易给出办法,连省钱都为对方考虑。 “什么样的立炉?”魏知古追问,看样子他要回家装一个。 “泥的即可,我一会儿给你画图。”李易脑海中出现一个屋中立炉的回忆图,他小时候用过。 蜂窝煤炉的图他也知道,却不想用,蜂窝煤烧起来太难闻了。 不如用煤粉打成煤匹,然后放到大的立炉中。 “李东主,一到冬天我肚子里凉嗖嗖的,你看是什么毛病?”姚崇说出身体问题。 “先吃萝卜,萝卜你知道,之前说过。”李易说道。 “知道,芦菔。”姚崇点头。 “李东主,我现在肚子里着火似的,问……问别人,别人说吃姜,我吃了,还难受。”张说拍拍自己的肚子。 “吃糖姜片,需要熟制,我给你写个方子,你自己做。”李易给出办法。 “李东主,我有一外侄孙,肚子总疼,然后看到了他大解的时候有虫子,开了药不好用。”卢怀慎为难道。 “这个……待回院子,我给你几个塔糖,你喂孩子。”李易准备兑换打虫药。 “李东主……” “你们先停一下,有你们这么干的吗?逮到我易弟没完没了了是不?”李成器吼一嗓子。 他不答应了,你们身份身份自己不清楚? 我家易弟是有本事,可凭什么帮你们?你们有本事身体不好找太医署啊,尚药局呀。 四个人轮流问,我跟我三弟都没这么干过。 魏知古还好一些,答应给工匠,另外三个呢? 四个人突然惊醒,悚然而惊的那种。 然后一个个看向李易,露出复杂的神情。 他们在回忆,刚才问了多少个问题?似乎每一个李易都直接回答。 没有丝毫犹豫,张口就来。 这……这…… 四个人一时间,喘气都小心起来,太恐怖了。 李成器撇嘴,见到狠人了? 易弟要是没点本事,你们以为我三弟为什么会总想过来玩? 还有你们,你们都跑庄子来了,政事堂现在谁坐镇? 李隆基眯着眼睛,像在看工地施工。 王皇后依偎在他身边也不出声,只不过眼睛笑成一弯月牙。 两个人高兴,大唐,本朝,终于遇到一个无双之士。 这是老天爷给的,苍天都认可我们了。 “李东主,明年科举否?”回过神的姚崇问。 “没空儿,明年和后年有得忙,天灾人祸,最可怕的不是天灾,是人心。”李易摇摇头。 然后他突然想起个事情:“我考不了。我一不是生徒,二不是乡贡,我得找人给我弄一个乡贡名额。” 李易看向大哥和三哥,找人帮忙。 生徒就是从小学一直念,然后科班参与科举。 乡贡则是有地方举荐,到长安进行春闱。 至于秀才,没人管了。 李隆基扭头:“易弟,什么时候想考,考秀才,我帮你找人,开制科。” “对,开制科,单选秀才。”张说支持。 他的意思是,专门为李易一个人开临时科举的制科。 常科也叫常举,明天固定。 制科,亦是制举,临时开的,算恩科。 而秀才单独选,比进士还高,出题难,还要求上面有人。 为一秀才单开制举,从未有过。 今天,他觉得可以。 卢怀慎、魏知古、姚崇几乎同时点头,表示认可。 只要你李易想考,随时给你开考,并且保过。 其实都不用考,大家一起喝个酒就行。 不然像你这等人,你去考常举,岂不是挤下去一个状元?对别人何其不公? 几个人对于李易考试不考试,已经没什么想法了,走个形式而已。 第五十六章 众生可杀不可虐 面对制科秀才的优势,李易考虑一下,摇头拒绝:“如今秀才已经名存实亡,即便考上,许多人也不会服气。” 张说四个人沉默,正如李易所言,现下不比已往,秀才被人看作没有真本事。 实则常科考,同样没有公平,投献每日不休。 众人再看看其他地方,纷纷带上东西告辞离开。 宰相和尚书是图、药方与塔糖。 李隆基三人自然臭豆腐。 李易松口气,回院小憩片刻,又一头钻进解剖室。 日子一天天过去,庄子上各项工程稳步推进。 六月一日,李易看过重新恢复二百斤数量的酱油拍卖,迎来了新的工匠。 整整二十个工匠,携家人而至,依旧是没有老者。 凡家中有老者之人,李易暂时不想要,对于管理不利。 待房屋建好,一切走向稳定,他才会考虑。 “易弟,我把人给你找来,刚脱籍工匠二十人,其中有家里子弟亦熟器物制作。” 李成器指着一大群看过来的人说。 管事宋德招呼人,给二十户,一百二十二口男女分开去洗澡。 新衣服已经准备好,量量身子,合适便穿。 感受到庄子温暖的匠户们露出笑容,尤其是一碗肉馄饨下肚,他们对新家有了期待。 对于他们,活着,已经是全部,别的从不敢去想。 先前来的人与他们讲庄上的规矩。 “不得随地解手,解大手,厕中有裁好的毛边纸,省着用。” “小孩子不准下河,不准去井边。” “入厕后和吃饭前,洗手,用香皂洗。” “歇工后,洗澡进大汤池。” “生病受伤,需及时告诉东主,我家东主是神医。” “所以现在的人吃宝塔糖,解大手时发现虫子,要说出来,东主会跟进,对,东主说叫跟进。” “有没有怀了孩子的妇人?站到这边……” 庄子里的人哇啦哇啦说。 李易站在旁边看,心中欢喜,即便每一百个新品种塔糖就需要一个时辰的寿命,他也认为值。 先把身体调理好,才能更好地干活。 后来的匠户们听要求,不仅不生气和担忧,反而越听越激动。 有地方天天洗澡,上厕所拿纸擦,东主会治病。 自己等人来的是梦中的地方?不,梦里可不敢想。 李成器打声招呼,带上腐乳臭豆腐又走了。 李易找宋德:“明日扑卖,加如青方和红方,每块百文,不竞价,每日每种千块。” “奇香卖不卖?”宋德说炸臭豆腐。 “平日里做一点,庄子自己吃,外面已有放臭的豆腐,有人用做酸菜的水,泡豆腐,其味臭。” 李易说着挺佩服那些人,居然想到用酸菜水当卤水。 “知道了。”宋德继续忙。 李易溜达着到稻田边,一部分养了螃蟹,另一部分养林蛙。 河北道那边给送来带着水的蛙卵一千斤,高力士亲自过来取的钱,只要了五十万钱。 说着那些钱足矣。 最近两天,有的蛙卵已经变成了小蝌蚪,与其他蛙的蝌蚪一起在水田里游。 其他的大青蛙抓起来挪到水沟里去,不在鸭子放养的地方。 以免大青蛙吃蝌蚪,又担心鸭子吃青蛙。 多亏庄上人手多,不然还真照顾不过来。 张家村子收完小麦种上了黍,即高粱,以及其他的豆子。 不过李易让他们多种一些大豆,就是黄豆。 有人手闲下来,跑到庄子上干活,照往常那般,不要工钱,只需管饭。 李易正看着,几个张家村子的小孩子跑过来,一人手上拿一串青蛙。 青蛙还活着,用草绳穿到一起。 “东主兄长,你,你买蛙吗?”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男孩儿紧张地问李易。 “我不喜欢吃这个娃,不过……你们卖蛙到长安城中也卖不上价,我教你们怎么做好吃的蛙。” 李易说不要,在孩子们露出失望神色时,赶紧把话一转。 他招手,带六个孩子和六串一共七十五只青蛙,他准备做一大锅,给孩子们带回村子吃。 到院子他的厨房,找一根针,抓住一只青蛙,针快速穿进脊髓,然后再扎进青蛙脑袋里。 青蛙这就死了,手法叫双毁髓,是杀青蛙最不残忍的方法。 李易对此非常熟练,一边杀他一边对孩子们讲。 “为了吃饭,我们可以杀生,但可杀不可虐,杀蛙的最快法子是我刚才的样子,你们谁来学一下。” 孩子最大的那个上前一步,他可不觉得残忍,他用叉子青蛙,又用草棍穿,目的单纯又简单,卖钱。 李易检查孩子们的手:“手破了的不要杀青蛙剥皮,会有很小的虫子进到手里,然后进到脑袋里。” 他讲解,孩子轮换着使用双毁髓法杀挖青蛙。 李易再次教孩子们怎么剥皮去指甲、清理内脏。 “不会吃的吃大腿儿,会吃的嘴对嘴儿。”李易说个俗语。 再拿来面粉、红糖、盐,在锅里制作甜面酱。 “我教你们的叫红焖青蛙,甜面酱是红焖的最佳配方,看好我怎么做。” 李易说,小孩子学。 “一只蛙你们能卖多少钱?”李易想知道价格,好给红焖的定价。 “一百只十钱。”大男孩说。 “好,那我们以后卖的红焖青蛙就是一只一百钱,因为我们要用面粉、红糖、盐、豆油、葱、姜、蒜,很贵。” 李易等孩子们学完,叫孩子去庄子厨房那边带鸡汤过来,要热的。 等孩子回来,他开始烧油,放葱姜蒜先煸炒,再放甜面酱,最后把泡好的青蛙块扔进去。 炒一炒,最后把鸡汤加进去,盖上盖子。 他拿出来一堆各种解扣的玩具,如九连环,让孩子们玩。 他则取纸张笔墨写制作过程和调料,尤其强调手受伤不要处理。 孩子心不在焉地玩着,不时看一眼锅,香味已经飘出来了。 两刻钟后。 “快去拿筷子和碟子,还有罐子,一人吃一只,剩下的拿回村子。照我写的做,你们也学了对不对?” “对~~”孩子们喊一声,跑去取东西。 等回来,李易当他们的面掀起锅,浓郁的味道钻进鼻子里,孩子们不停地咽口水。 六只青蛙被装进每个孩子的小碗里,孩子头一次这么吃青蛙,以前全是吃腿儿。 最小的一个四岁左右的,张开嘴就咬,咬一嘴酱汁,抬起头,眼睛眯眯着,一脸享受。 李易把锅里的其他青蛙和汁分别装进六个罐子里,又把写好的制作方法塞给大男孩。 “拿回去,抓了青蛙自己做,再到长安城里卖,一百钱一只,卖不出去拿回来,不准降价。” 李易最后吩咐,他怕村里人要价低了,那样别人会联合起来不买,继续压价。 第五十七章 卖东西怎么吆喝 送走高兴的孩子,李易继续拿王兴新带来的大体老师学习。 一切按照程序走,先默哀鞠躬,然后再动手,操作起来生疏时,看视频。 张家村子的六个娃娃跑回去,看到一个人就喊:“十一伯,李东主教我们做蛙吃,你闻闻。” 一个孩子跑到大人面前,抱在怀里的罐子一手搂住,另一手打开盖,让大人闻。 这个孩子的十一伯:“……” 他闻到了,香,想吃,可是…… “好闻?我们去告诉别人。”孩子重新合上盖,又跑了。 “我还不如不闻呢。”这人摇摇头,转身跟上。 李东主教娃娃怎么做蛙,而且闻着又很香,属于大事。 谁不知道李东主庄子的食堂饭菜味美无比?可惜不会做。 不长时间,村子里一大群人来到村子的晒谷场。 张肖村正站在那里,面前有个桌子,桌子上摆了六个罐子,他手上还拿了张纸。 “本村的人,今天老六家的小五子带老九家的二狗和村西老秦家的三孙子泥球……” 他先把六个孩子谁家的说出来,那个费劲啊。 等说完,他指着外面河:“他们跑去叉蛤蟆,不是癞蛤蟆,他们带着蛤蟆找到李易李东主要卖。” 没去干活的村民听着,看六个娃娃。 有人嘟囔:“怎能去卖钱?李东主可是把好东西给我们用,还有三字经。” “娃子懂个甚,看来没卖成,罐子里应该是蛤蟆。”旁边的人说,选择原谅孩子。 张肖咳嗽一声:“李东主没买,却带着他们六个娃儿进院子给做出了红焖青蛙,就是这个,大家来看看。” 说着他掀开盖子,村民凑上前,先是闻到了香味,随后看,这蛙…… “怎会有脑袋和身子?”一个做过青蛙的村民露出震惊的神色。 最大的娃出声:“李东主说,不会吃的吃大腿儿,会吃的嘴对嘴儿。” 人群乱糟糟议论起来,感觉好厉害的样子,整个蛤蟆全能吃。 “李东主的本事还用想么?要不是村正拦着,俺们都去那边干活,吃食堂饭。”一个村民嗒两下嘴儿说道。 “六房你消停消停,还都去吃,要脸。”隔了几个位置的人鄙视。 “我干活了,卖力气了。”这人不服气。 “你吃的肉你干那些活能干出来?你胸口出了人面疮,若不是李东主,现在该给你坟头烧三七了。”另一人说他。 六房的这人低下头,小声嘟囔:“李东主是神医嘛!神医……下次我干活不吃饭总行了?” “别吵吵。”村正喊停。 “李东主不但带娃子们做好了蛤蟆送回来,还把做的法子写下,叫我们抓蛤蟆做好了到城里卖,一百钱一只。” “什么?一百钱一只?不是十钱百只么?” “怕是无人买,不如五文一只。” “三文也赚。” “听我说。”张肖用更大的声音压下去。 “做蛤蟆用的东西多,也算是个本钱,三文不行,就一百文,李东主说,没人买拿回来给他。” “听李东主的没错,一百钱。” “村正,谁家来做?” “方子不能丢,叫别人学去,村里还拿什么赚钱。” “要腾个院子出来,在那里做,外面守人,谁来都不许进。” “操家伙,轮流看着。” 村民们又说起来,嗡嗡嗡…… 他们对于一个能够赚钱的本事,可小心着呢,收徒弟都要留一手,更不用说告诉旁人了。 在他们看来,李易李东主已经不是傻了,是圣。 好东西拿出来不心疼,赚钱的本事还多。 总有看着衣服就知道是富贵的人来庄子找李东主。 自己不能跟李东主比,方子绝对不能泄露。 “别嚷嚷了,都去抓蛤蟆,小的留下,大的抓,癞蛤蟆不要,我选人来做,手和胳膊有伤口的不行。” 张肖再次大喊,拿主意。 村民哗啦下子散去,抓蛤蟆。 张肖又找几个嘴严的人,叫他们去长安城里的药店买红糖,顺便买盐。 当天晚上,村里先做了几大锅,一人尝一只,觉得一百钱一只不贵,好吃。 翌日一早,村正亲自带车队出发。 一头头的黄牛拉着车慢悠悠走,车上放着还没干的泥灶,灶下有小火,旁边的人不时扔里点柴火,保温。 一共四辆车,一车一个大锅,村里就这四口大锅。 一只锅中二百只红焖青蛙。 大家怀着忐忑的心,以及希望,过灞水。 “走春明门,去东市,东市有钱人多。”村正说出来的时候没有底气。 东市的东西贵,全是好东西。 到秋后收菘菜,西市的菘菜大帮子,东市的则是外面不好的帮子掰下去。 韭菜,西市带着泥,东市的根都要切掉。 赶路的时候,路边有草,有人跳下去薅,打成捆放到车上,准备喂牛。 连着转弯,九里多的路,牛车队伍用了大半个时辰才进到春明门。 进春明门后的路是环城南路,经过下面的道政坊和上面兴庆宫,再往前,下面就是东市,而上面是业胜坊。 不夜的平康坊在东市的西边,隔一条街挨着。 村正张肖乘坐的牛车上放了一个用草团包裹好的小罐子,里面有二十只蛤蟆。 车上还有一桶水和不少油纸,以及一个陶盆,几双筷子和一个瓷盘。 从来没在东市卖过东西的他看着这些东西,深呼吸。 这都是那张纸上所写,叫别人尝,水自然是用来顾客面洗盘子和筷子的。 此时的张肖想哭,自己的村正没当好,看人家李东主的庄子,在那里活着才像个人。 赶牛车的人调整粪兜,以免牛那啥…… 在城门外的时候,其实已经让牛撒过尿了。 牛一上坡就撒尿,城外专门有人为堆出来的坡,坡土都能卖钱,然后再堆。 村正张肖调整好状态,进到东市。 跳下车,先吆喝:“独家密法烧锅,一物美味雕琢,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人这一辈子有许多选择。” “你不停下来不能说是你的错,错在我不会吆喝,我失去的是一个过客,过客失去的是往事如昨。” “如昨,如昨天的云朵,艳阳中谁在轻唱情歌;如昨,如昨夜的星河,弯月下谁在甜蜜述说。” “独家密法烧锅,一物美味……” 张肖喊着,脸都红了,李东主你为什么要写这些?还要人不要脸一样吆喝。 不过效果出现了,好多人听到动静,诧异地看过来,什么东西?听着怎么有种特殊的感觉? “作甚的?想吟诗去旁边的平康坊。”还没喊两遍呢,有人好奇之下发问,其他围观的人点头,对,说。 第五十八章 按照李东主的剧本来 张肖压住心头的激动,继续按照纸上写的说。 “品尽八方尝九州,一滴醇香君难求的酱油你们可知道?” “知道,酱油,你卖酱油?来,多少钱,合适我全要了。”问话的人指着锅说。 “那么折转两仪成鸳鸯,一街臭味却奇香的奇香也知道?”张肖照剧本来。 旁边有人喊:“知道了,灞水东岸李家庄的东西,死贵死贵的。” “我今天要拿出来给诸位品鉴的便是出自李家庄李东主之手的……九转……回肠……哈!什!玛!” 张肖话音一落,猛地掀开小罐子的盖子,一股浓香冒出来。 围观的人吸气,一个是吸味道,另一个是被这个名字给镇住了。 “来,大家尝尝,一人一小块,别多吃。”张肖把桶里的水到进陶盆中一些,洗盘子、洗筷子。 洗好,一共十个盘子,一个盘子里夹一块青蛙肉。 等围观的人看清楚夹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后,俱是:“……” “这不就是蛤蟆吗?还什么九转回肠哈什玛,哈什玛,蛤~蟆。你这人太逗了。” 有人一眼认出来,指着张肖摇头说。 “是啊是啊,九转回肠,我还荡气回肠呢。”另有人附和。 “你的蛤蟆是蛤蟆,我这可是李东主做的,叫哈什玛,尝一口。”张肖把盘子和筷子递过去。 别的人不用说,自己伸手,剩余的盘子和筷子被拿走。 一个盘子上就一块,不是一整只蛤蟆。 “好吃,再来一块。”第一个吃的人嘴里嚼着呢,把盘子递过来。 “一人尝一口,多了没有。”张肖接盘子,伸手要筷子,拒绝再给。 “一块哪够啊,还没尝出味道呢,再来几块。” “就是,这吃着也不怎么好,我多尝尝。” “蛤蟆又不值钱,小气。” “不给我可就走了。” “散了散了,腥臭无比。” 从来没吃过红焖这种烹饪方式菜肴的人被震撼了,随即想尽办法不花钱去吃。 别人又不是傻子,一看他们的样子,催促张肖赶紧继续夹。 张肖洗筷子,洗好了用毛边纸擦干净,重新夹出来十块,递给不同的人。 “说,怎么卖?”第一个问的和吃的人嗒吓嘴,问价钱。 “知道酱油吗?知道臭豆腐吗?我这九转回肠哈什玛,李东主说了,少百钱一只,不卖。” 张肖壮着胆子说出价格。 第一个问的人皱下眉头,问:“你这都是碎的,怎么知道是不是一只?” “我锅里的是整只,公母自看,大小同算,先挑的赚,后挑的别怨。”张肖继续照着剧本喊。 “给我装两……不,五只。”此人直接要五个,眼睛盯着锅里的蛤蟆:“这个,还有这个,那个,旁边的,不是,再挪一下。” 张肖拿着油纸做成小篓,用筷子轻轻夹,夹出来五只。 此人接过去,喊一声:“给钱。” 后面有人递过来一匹绢,说道:“找我五十钱。” 张肖接过布,递给村里人。 村里的人打开来仔细看,要是有不好的地方,那就不要。 检查一遍,行,村民从牛车的上的篓子里数出五十个开元通宝递过去。 现在是开元年间,但开元通宝是之前就有的。 对方接过,几个人护住买的人,夹着其他的绢帛离去。 “我买一只。”又有人尝过忍不住,拿出来一卷布。 村民拿出尺子量出来一截,跟对方确认,对方点头,剪刀给剪开。 “我两只,那口锅给打开呗?不行?我选,要这个,这俩差不多?来。” 第三个人直接给三块布,合在一起正好是那么长。 张肖在擦汗感慨,果然东市有钱人多,一百钱一只的蛤蟆都买。 自己张家村子欠李东主的情分,怎么还啊。 “咱家看看。”一个奸细嗓音出现,随后露出黄衣白杉,宫里的外买的黄门来了。 他吃一块,又吃一块:“行,那一锅,不用开了,连着锅一起走,给你两匹绸。” “不行,两匹绸最近几日,只值一万钱,我那是两万钱的东西。”张肖坚定地拒绝,腿在悄悄打颤。 “咱家说行?”黄门瞪眼。 “李东主说不行,你今日敢抢,我就去告诉李东主。”张肖硬顶回去。 “哪,哪个李东主?说与咱家听。”黄门先探路。 “灞水东岸,李家庄子李易李东主。我们做的东西,便是李东主所教。我张家村子村正。”张肖喊出来。 “你……他……四匹绸子,先把锅给我带回去,你们跟人,我不要锅。”黄门怂了。 能跑到外面采买的黄门,宫里的关系都不一般。 消息自然灵通。 李易的庄子谁敢碰?高将军隔几天就去那买酱油,才五十五钱一斤,据说陛下也去。 “老五,你赶车去。”张肖暗自松口气,黄门后面的人选出四匹绸子扔下。 “快,要热的。”黄门不买别的了,催促。 一辆牛车走,其他人一看,黄门都买,赶紧的。 绢帛了、大堆铜钱了、丝了、绸了、缎了、锦了、绫了、罗了,什么都有。 这些东西区分是蚕丝不同,柞蚕、桑蚕,另一个是缫丝不同,生丝、熟丝。 还有是纹理不同,斜纹、直纹、横纹、阴纹、阳纹、无纹。 另外是染色和加不加绣。 绣一个富贵牡丹,再给牡丹染色,价自然不同。 张肖根本不知道价,只能求教别人,东市有官府的人管,他们吃了几口红焖蛤蟆,在旁边指点。 快到晌午时,全卖没了,牛车也回来了。 老五还乐呵呵拿个六个煎饼果子,加上村正,正好六个人。 “二兄,黄门好说话呢,送我东西,看,好吃的。”老五显摆煎饼果子。 村正一巴掌拍他脑袋上:“煎饼果子而已,你在李东主那干活的时候没吃?” “没,二兄,我盯着肉吃来着。”老五说实话。 李易庄子有煎饼果子,给人调节口味用,庄户不一定非得吃肉。 顿顿有肉,想吃的东西就不是肉。 张家村子的人过去干活,最单纯的想法,吃肉,占便宜。 尤其是肥肉片子,庄子上的人在选瘦肉吃的时候,张家村子的人哪块肉肥夹哪块。 吃完了真省粮啊,回村里吃饭的时候吃不下已往那么多。 省下的自是叫爹娘、婆娘、娃娃多吃。 “没见过世面的玩意儿,走,去西市买东西,然后回去。”张肖吩咐。 “正好一人一个。”老五要吃煎饼果子。 张肖又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不吃能饿死你?回家给你三娃,你家三娃小叶,肚子里那么多虫子,人瘦瘦的,要不是李东主,你家三娃活不过今年。” 一行人离去,东市东西贵,去西市。 饭不吃,喝水,水桶里有水。 第五十九章 陛下,这蛙臣感觉很熟悉 晌午了,张家村子卖东西的人舍不得吃饭,皇帝李隆基得吃。 尚食局的人来了,带着御厨房的饭菜,还有外面来的美食。 李隆基今天挺高兴,所以留了三个宰相和一个尚书一起在兴庆殿里吃饭。 大家看着,看着试吃的人在那吃。 饭菜的做法都是从李易庄子学来的,厨师们被要求严格保密。 分餐制,每个人面前一个折叠桌子,还有折叠椅子,同样学自李易庄子。 然后…… 他们看到了一道菜,盘子中放了几只还算完整的青蛙,没有皮的。 试吃的几个人也看到了,交换一下眼神,深呼吸,伸筷子,夹起来吃。 本来带着一丝壮烈,结果吃到嘴里,简直停不下来。 一只青蛙进肚,还想吃,忍住。 李隆基和张说、卢怀慎、姚崇、魏知古盯着看,能吃?还很好吃的样子? 魏知古吞咽一下口水,心情不错,陛下把自己找来吃饭,说明陛下没打算继续收拾自己。 姚崇郁闷,他知道怎么回事,魏知古那天跑到李易庄子,回头送去二十个工匠。 水利的东西已经在准备,魏知古又重新获得陛下看重。 他们想着,等,等试吃的人没出问题。 好在这回找到了好办法,下面有铁片打造的盒子,盒子里有热水,菜的托盘正好卡在上面。 依旧是跟李易庄子食堂所学,不过庄子是大盒子卡槽里,槽中有热水。 如是,等试吃的人未出事,饭菜还能温热。 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一刻钟过去,很好。 宫女盛菜,每人一个个小碟子,装上菜端桌子上。 里面有一个碟子放一只青蛙,看颜色像酱卤手法,好熟悉的感觉。 先吃别的菜,李隆基吃几口,腻味了,夹起青蛙看,闭上眼睛咬一口。 哎呀,好吃,青蛙居然味道不错,这口感,软中带筋;这味道,酱香有甜。 四个人看李隆基纷纷夹起来咬。 不到百息,按照李易教的方法细嚼慢咽,一只青蛙进肚,骨头吐出来。 “再给我盛一只。”张说回味着吩咐。 “我也要。”魏知古觉得这个自己吃最适合。 其他两个人加上李隆基,又添了一只。 吃完,还想要。 “有种在李易庄子食堂吃饭的意思。”姚崇给出个分析。 卢怀慎附和:“是,有特殊的味道和口感。不管是饮酒,还是吃饭,皆适合。” 李隆基拿起绢帕擦下嘴,问高力士:“蛙从哪里来?” “回陛下,宫外采买,九转回肠哈什玛,百钱一只。”高力士给出答案。 “好,好一个九转回肠,哈什玛怎听着如蛤蟆?百钱一只,倒是不贵。何人所卖?” 李隆基觉得一百钱买一只蛤蟆,行。 宫里有钱,五香茶叶蛋的分红,一个蛋都卖五百钱呢,一只蛤蟆一百钱,能够接受。 高力士露出笑容:“张家村子的人今天一早在东市卖,说是李东主给的方子,叫卖的话臣也问过。” 高力士接和把村正怎么吆喝的和吹嘘的话复述出来。 姚崇听了咬牙道:“就是李易,没错,村正能想出来‘品尽八方尝九州,一滴醇香君难求’、‘折转两仪成鸳鸯,一街臭味却奇香’?臣不信。” “臣亦此番思虑,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人这一辈子有许多选择……过客失去的是往事如昨。” 卢怀慎认同,这是叫卖? 张说呵呵笑两声:“卖个蛤蟆,还如昨天的云朵,昨夜的星河,跟蛤蟆有关系吗?” “许是有。”魏知古忍住笑:“蛤蟆白天不也晒太阳嘛,晚上伴着星月呱呱叫,哈哈哈哈……” 他终究没忍住。 “往后告诉宫里的外采,不准买了,朕凭什么花百文钱吃一只蛤蟆?” 李隆基与大臣一起笑几声,突然反应过来。 一百钱一只?宫中也穷啊。 “陛下,本钱定然极低。”姚崇笃定道。 “臣附议。”张说一同肯定。 另二人点头,没错,李易那里的东西,本钱都少,就是卖得贵。 高力士笑着插一句:“陛下,臣知道外面蛤蟆价钱,百只十文,活的。” “果真?”李隆基确实不知道寻常事物的价格。 “不敢说假。”高力士保证。 又道:“只寻常人吃蛙,只食蛙腿,整蛙吃,臣未曾听闻。” “易弟做菜,自是不同。”李隆基很随意地说一句。 整个殿里的人却各有反应,他们听到的是‘易弟’,陛下是习惯了。 一说起李易,就喊弟弟。 李隆基看众人表情,反应过来,却笑了笑:“再夹一只蛙,花钱买的,不吃可惜。高力士。” “陛下。”高力士躬身。 “再去拿酱油,记得叫易弟做些九转什么玛的带回来。”李隆基准备省钱了,一百钱一只,黑!真黑! “是!”高力士露出笑容,他准备自己多要几只。 那李易李东主有钱,卖价很高的东西却不值钱,自己可是警告又警告宫里的人。 不准说出去,更不准找麻烦。 “陛下,臣吃这蛙,身心舒适。”姚崇同样想要,他可舍不得买。 “臣等附议。”如商量好一般,另外三个人同时出声。 “吃个蛤蟆还附议,高力士,多要一些,每次去都要,直到过了季节。”李隆基答应。 兴庆殿里吃蛤蟆的事情与外面无关。 张家村一行人买完东西,只是喝水,没舍得花任何一钱。 赶牛车回去,有人欲买红焖青蛙的汤汁,张肖却咬住口不卖。 这汤回去,还能做。 万一旁人用此汤也做蛤蟆,村子岂不是少赚了钱? 未初三刻,四辆牛车慢悠悠回到灞水畔。 车队上桥,不等到对岸,对岸桥头已有村中人飞奔过来。 三个人。 到近前,先看车上的东西,好多中布,还有在筐里装的铜钱。 “卖了?”来人问。 “卖了,百钱一只,八万钱。”张肖对来人使劲点头,说出数字,想哭。 今日仅仅是试卖,八万钱到手,又买了四口大锅,明天再卖,钱愈多。 张家村子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 自己这个村正即便死了,见到列祖列宗也能跟他们说一下,自己不差的。 迎上来的三个人,其中两个看一眼牛车上拉的东西,转身疯跑而去。 到村口,扯嗓子喊:“村正回来了,卖了八万钱,车上有许多布,还有新的大铁锅……” 第六十章 人心总是善意多 云卷云疏散,几度艳阳天。轻风徐徐拂柳闲,昨夜蛙鸣似从前。波光湛,鸭戏灞水边。 一早起来,李易眼圈有些红,昨天他熬夜学习,挑战胸外科四级手术。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无论是身体协调性,还是记忆力都超绝。 可是在面对胸外四级手术的时候,依旧频频犯错误。 可想而知,他那时顶尖的医生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没事,我的大体老师多,虽说是偷摸弄来强迫的,可我给烧纸了,还帮忙添坟。” “那些人的重要直系亲属我让王兴记下来,以后生病,得到消息,我给治。” 李易自语着,偷别人的尸体,哪个时代都不符合法律和道德观。 他没办法,要救更多的活人。 “我还能去当法医,哦,叫仵作。为生者权,为死者言。我再看看有法医方面的书没,找到一个真凶,说不定可以增加许多寿命。” 李易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排斥仵作的职业。 曾经毕业时进医院,他挺佩服法医的,法医的技术是另一套体系。 “易弟易弟,你做了蛤蟆?快,给我弄两只尝尝。” 李易站在自己院子木结构二楼楼顶看庄子想事情的时候,李成器骑马跑过来。 庄子里往常不允许纵马奔驰,庄子上有马,还是不错的马,能当战马用,给退伍兵使唤。 李易还觉得大哥有什么重要的事呢,结果就是要吃蛤蟆。 “大哥莫急,我找人抓几只。”李易朝下喊。 “易弟你快下来,我给你带来干的牡蛎和海白菜了。”李成器翻身下马,从身上卸下背包。 现在很多人都用这种李易发明的双肩背包,军队中都用了。 原来都是斜挎包,如褡裢,走长途的人背的是竹木制作的架子。 自从有了李易‘发明’的双肩背包,许多人便用上了。 李易听说长安成中还有俊美男子背一个小的双肩包,装一铜镜,用来照己。 李易听说的时候脑海中出现了一种女士的双肩小背包背在男人身上的图像。 李成器显然不会背那种包,他背个大包。 李易到楼下时,李成器已经打开包把东西拿出来了。 “易弟你看行不行?”李成器双手托着一大把牡蛎干。 海白菜的干他没管,许是海白菜不壮阳的缘故。 李易捏起一个,掂量掂量,再闻闻:“不错,没抽油,我可以泡发以后煮个油。” “吃了好么?”李成器隐讳地问。 “好,生晒的,而且晒前洗过。”李易摸一摸、看一看就知道牡蛎是怎么处理的。 海边的人处理海鲜有一套办法。 先想要保留海鲜,昂贵的用淘米水泡一泡,然后生着晾晒。 不值钱的呢,自然就是直接晾晒。 自己的大哥李成器是皇亲国戚,想来下面的官员讨好,命令海民制作。 海民又不想给淘米水,于是用泥水洗。 煮海为盐时的洗盐过程也是用泥水。 所以这是生晒泥水淘过的牡蛎干,不错。 “大哥给钱了?直接给到海民手中了?”李易关心的问题是这个。 “给了,我听你的,派了三队人,一明两暗,每前者不知后者,最后者是我最信任的。我告诉他们,逮到前者的错处,我赏钱过万,然,没有错处。” 李成器保证,给钱了,海民下次更会卖力气。 李易高兴,不能欺负海边的人,说好带人家致富的,结果不给钱,朝廷还要不要信誉了? 失信于友,消耗的是友情。失信与民,消耗的是国祚。 故,千金易得,难求一诺。 “运来多少?”李易问,好安排制作什么。 “每样万余斤,为兄走了漕运门路,眼下河流畅通,往来便利。”李成器骄傲地说道。 李易看出来了,但他觉得大哥可以骄傲。 用漕运给自己带私货,行,牛逼,果然皇亲国戚。 “大哥咱们去水边,我给你做麻辣烫,就用海白菜、牡蛎、粉条、绿叶菜、油豆腐泡、干豆腐丝、木耳、蘑菇、羊肚、河虾、鸡汤。” 李易邀请李成器去河边吃饭,那里景色现在不错,岸边野花绽放。 李成器谗了,点点头:“好的易弟,蛙呢?” “弟多架一口锅,给兄长焖青蛙,如何?”李易回道。 “快走,我现在想吃,一早未吃饭,昨夜与你嫂嫂下象棋,累了。” 李成器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说道。 李易不明白了,边带着东西去河边,边问:“莫非嫂嫂把小卒放到车上,说是驾车跑?” 李成器听了,使劲一拍大腿:“哈哈哈,易弟,照你这么说,炮是不是也能放车上,炮车,啊哈哈哈哈……” 李成器笑蹲下来了,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李易观察一下,突然说道:“大哥,有个事情麻烦了。” 正在笑的李成器瞬间不笑了,瞪大眼睛:“啥事?” “你再笑下去,一会儿吃饭对胃肠道不好。”李易笑了。 李成器:“……” “饭前饭后,不宜悲喜。”李易这次认真说。 “易弟为兄学到了。”李成器感觉很充实,每次到庄子,都能学到新东西。 到灞水边,很多从别处来的人赶着车,借水车进行谷粒脱壳。 脱下来的麸子会留下来一部分,算是借东西的工钱。 “都道人性恶,却是良善多。”李易感慨道。 他不在乎那点麸子,他看重的是过来用设备的人的心。 他刚感叹完,灞水里放的鸭子突然集体嘎嘎叫。 李成器没见过,害怕,一个闪身站到李易身前,手在腰带上一拂,嘡啷啷一柄软剑被他抽出来。 “谢大哥,此乃有大黑鱼反咬鸭头,弟去捉它来。”李易边说边用最快的速度把外面的袍子脱了。 蹬掉鞋子,只穿一四角裤跃入水中,一顿自由泳的姿态冲过去。 眼看到地方,头一低,身子压下,潜到水中,几息后鸭子先跑了,嘎嘎叫,其他鸭子一起叫,似乎在安慰它。 李易于水中冒头,单臂划水,往岸上游。 李成器提着软剑接应,看到易第一只胳膊插进了一只大黑鱼的眼睛中,手从另一只眼睛里穿出来。 “大哥,晚上我看看这黑鱼棒子有没有寄生虫,没有,我给你做黑鱼的鱼脍。” 李易笑着说。 他开心,刚刚那一刻,大哥明明害怕水鬼之类什么的,却依旧挡在自己身前。 这就是亲哥呀。 第六十一章 大哥吐蕃结盟是假的 李成器扔下软剑,伸手帮李易一起把大黑鱼给拽上来。 周围出来了十多个人,一个个手持小短弩,跟袖箭差不多。 “没事了,散开。”李成器喊一嗓子。 那些人又跑了,同时佩服地回头看几眼李易,太厉害了,好大的黑鱼,能吃人了? “易弟,你怎敢下去?吓死为兄了。”李成器看着身体依旧不时动一下大大黑鱼,埋怨李易。 “是弟错了,叫大哥担心。”李易先道歉。 然后说:“它咬住了鸭子的半边身子,松不开嘴,我下去它没办法,这条黑鱼若是没有寄生虫,或是我采取些措施,可以一鱼十吃,有三十斤啊。” 李易看着大黑鱼很吃惊,确实是太大了。 要不是它一口没咬准,鸭子还能挣扎,杀它还很费劲呢,它都能把鸭子给吞下去。 李成器慢慢地把软剑装回去,问:“十吃?” “是啊,鱼头一个、鱼尾一个、鱼皮一个、鱼骨一个、鱼肠一个,剩下的鱼肉,脍一个、红烧一个、清蒸一个、水煮一个、香煎一个。” 李易已经把一条超级大的黑鱼想成了各种菜肴。 他觉得若是有剩的鱼肉,包个饺子也行,主食解决了。 前提是看有没有寄生虫,有的话用哪个办法处理。 “易弟水煮的鱼腥。”李成器找到一个自己熟悉的说。 李易:“……” 大哥,你怕不是对水煮两个字有什么误会。 等白菜收获,我给你做开水白菜,你是不是觉得白菜用开水泡? 多亏我没给你做鱼香肉丝,吃不到鱼,你得多失望。 我要说夫妻肺片,你会不会被吓死? 若换成老婆饼…… “易弟你水性了得。”李成器回想起刚刚的情况,易弟游泳快,而且说扎进去就扎进去。 李易露出回忆的神色,又摇摇头,轻轻念道:“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 李成器愣住,同样摇摇头:“鸭子可还能活?” “跑得欢畅呢,若不行,吃掉,已经长大。”李易轻松说,他没想给鸭子治病。 脱粒的人凑上前,围观依旧偶尔动两下的大黑鱼,黑鱼脑袋眼睛的位置被撑开。 “怕不是成精了。”一老者蹲下仔细瞅瞅。 “可家伙要吃掉许多鱼。”另一人分析黑鱼吃了多少鱼才长到眼前的大小。 李易忙着制作麻辣烫,人群散去。 片刻后新来的人听到的是:李东主见一两丈来长的黑鱼精欲吃鸭群,跳入水中擒杀之。 等李易和李成器吃上。 更后面来的人,听到的是:有五丈长吞云吐雾头上长角的黑鱼精,借水而行,欲上岸吃人,李东主脚踏微波,霞光漫天,一下子便把黑鱼精收了。 人家黑鱼正在大木盆里躺着呢,啥都没说。 四个宫女太监一人拿个小碗,吃过早饭的他们还能再来几口。 李成器见么并不管,人换班到庄子,是易弟的人。 但他好心提醒:“易弟,你对人好,人未必对你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多谢大哥提点。正是。太行之路能摧车,若比人心是坦途。巫峡之水能覆舟,若比人心是安流。” 李易诚恳道,他岂能不明白这等事,只不过不在乎而已。 对太监和宫女不那么等级森严,太监宫女又能如何?上面是高力士在管。 至于庄子上的庄户,是一家人,庄子是大家的庄子,吓唬他们有什么用? 李成器筷子停住,反复念李易刚说的话。 他深吸口气:“易弟你当真是文采不凡。” “抄的。”李易说。 “为兄知道,被抄的人让你杀了、埋了。呵呵呵!”李成器帮着补全后面的话。 李易刚要说话,抬起头眼睛盯着一群从灞水对岸上桥过来的人。 那些人的穿着打扮,一看就知道不是大唐人,虽说大唐长安城中奇异装也不少。 李成器跟着看,眼神一凝:“吐蕃人。” 随人群接近,他再仔细看看,放下心,没有认识的人。 “庄子的东主在哪?”来的人一共十五个,其中走在前面的人到李易这里,直接问。 周围手持短弩的人又上来,太监和宫女也起身,显露出完整的服饰。 李易坐着,夹起个牡蛎扔嘴里嚼,眼睛盯住对方看。 吐蕃人看身边的那些人,又见到宫女和太监,心中有火,却不敢发。 李易把牡蛎咽下去,才开口:“某就是。” “我们要买酱油。”吐蕃人还是那般直接。 “明早过来参加扑卖。”李易告诉对方。 “等不急,况二百斤不够,我们要五千斤。”吐蕃人又道。 “出多少钱一斤?”李易先问价格。 “千钱。”吐蕃人给价。 “两千钱,五千斤,见钱就给。”李易还价。 “好,待我等回去取抵钱之物。”吐蕃人扔下一句,转身便走,一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李成器纳闷:“易弟,为何卖与他,坏了规矩。” “什么规矩?有钱赚我自当要赚,吐蕃人想要开酱油专场的榷场,我都大力支持。” 李易很诚实,出口啊,酱油本钱才多少,一次五千斤的酱油,赚一千万钱,这贸易顺差,值! 庄子上扑卖酱油,每斤在两千钱以上。 但人家吐蕃是大宗购买,又是外国人,得‘照顾’下。 想着,李易突然想起件事情:“大哥,他们过来要回去?” “应该是吐蕃宰相尚钦藏队伍中的人,吐蕃前来送结盟书。”李成器有所了解。 “结盟?”李易赶紧点开系统,查,查完,他说道:“假的,此时六月,还有两个月,吐蕃要开打。” “打谁?”李成器一惊。 “大哥不怕,有能人应是上书姚崇了,此人叫解琬,现在是……左散骑常侍。”李易说出情况和人名、官职。 李成器愣愣地看着李易,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易弟当真?” “骗大哥作甚,拢右道东道,儒州、岷州、保塞州、叠州、洮州、渭州、秦州等州府应该在作准备。” 李易说出一个实际情况。 李成器放下筷子:“易弟,此事重大,我要去告诉一些人,告辞。” 说完他一声招呼,一群人牵来马,骑上马飞奔而去。 李易:“……” “找马扎过来,坐下吃,不吃浪费。”过片刻,他招呼宫女和太监一同享用。 那边李成器直接纵马冲向皇宫,到禁前,跳下马,直本兴庆殿。 不等通报,硬闯。 进去看到李隆基和三个宰相都在。 四个人惊讶地看着他,宋王今天闯殿,事情可大可小。 若是刺杀呢?则大。 第六十二章 吐蕃人才花了不到两千万 (本书下周依旧每日五更,急需收藏和推荐票,也需要章节说,不然显得怪冷清的。大家多多支持一下,帮忙跟同样爱好看历史小说的朋友宣传下,成绩好,五更基础上加更也不是问题。我这个农家作者,愿拿勤劳和汗水换认可。给大家鞠躬了。) “我从易弟那里着急赶回来,有吐蕃人前去买酱油。我与易弟说,许是吐蕃献盟书宰相尚钦藏的队伍。” “易弟说,吐蕃结盟为假,又言朝中已有人猜测出,那人名叫解琬,当值左散骑常侍,姚相,然否?” 李成器盯着姚崇问。 姚崇一激灵,颔首:“有此人,有此事。” “易弟说,吐蕃八月叛。若如此,眼下吐蕃是哄骗我等,欲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李成器说出具体月份。 “易弟真这般说?”李隆基觉得口干,问的时候声音颤抖。 “正是。”李成器保证。 “召解琬。”李隆基说道。 片刻后,一满头华发之人入殿,拱手作礼:“臣解琬。” “吐蕃必叛?”李隆基根本不废话。 “臣守边关多年,于十姓族接触繁繁,前时吐蕃寇边,未有所得,此番和盟,定是欲麻痹我朝。” 老头一脸沧桑,却声音浑厚。 接着他又道:“臣已上书姚相,请兵十万,以镇秦州、渭州等地。” “好,解卿劳苦,赏。”李隆基信了,这位可是常年守在吐蕃那一带,而且多有建树。 后来致仕,那边遇到事情,又给找回来了,古稀之年的老臣啊。 待解琬离开,李隆基叫人给他换装,根本没提宋王闯殿的事情。 因为用不着闯殿刺杀,李隆基有时间就去跟兄弟们一起住,想刺杀什么时候没机会? “陛下,臣欲同往。”姚崇知道李隆基要干什么,找李易。 “臣等请同。”卢怀慎和张说一起开口。 “你等看护朝堂,我与皇后前去,有许多时日不曾见到易弟。”李隆基拒绝。 宰相们面面相觑,什么叫许多时日?分明才几日而已。 王皇后很开心,换上一套衣服。 到外面,李成器等着了。 “大哥还去?”李隆基问。 “易弟今天下水徒手捉一大黑鱼,三十多斤,说一鱼十吃。我那边麻辣烫还未吃完,就急匆匆跑回来报信。” 李成器要去,谁拦都不行。 于是三个人带着队伍一起去庄子。 没过灞水桥呢,一群吐蕃人从桥那边赶车过来。 车上是罐子,不用问就知道里面装了酱油。 前面的几辆车过去,后面的车上还是罐子,更小,有贴红纸的,有贴青色纸的。 这两种几个人也清楚,腐乳和臭豆腐。 再后面是大缸,缸里上盖了布,味道透出来了,好熟悉,五香茶叶蛋。 等两支队伍错身而过后,李成器笑着说:“瞧情形,易弟没少卖。” “一必叛之地,不应该卖他们好东西。”李隆基骑马走在桥上时说。 “易弟说赚钱,本钱低,赚吐蕃的钱心情好。”李成器笑着说道,他理解了。 王皇后开口:“叔叔又有许多钱财入账。” 她当然高兴,五香茶叶蛋她有七成的纯利润。 等他们的队伍抵达对岸庄子,好大一群人在围观。 庄子里的军户拿着横刀,还有几个持弩。 保护李隆基的人紧张起来,尤其是那个弩。 “无妨。”李隆基挥挥手,他知道原因 吐蕃来一群人交易,易弟怕对方强抢,所以庄子上的退伍兵出来。 弩在民间不可以拥有,在易弟庄子,是单独给的。 “把弩松了。”李易看到熟悉的人,连忙吩咐,皇亲国戚,伤了怎么说? 持弩的人把箭取下,拿横刀的把刀放地上。 “大哥怎么又回来了?”李易笑着问。 “为兄去报信,你说的,得传到宫中。”李成器打量着一地东西,说。 本庄子的人和外来的人都在看,只不过庄户对外来人的围观持警惕之色。 地上一块块不规则形状的黄金、一捆捆的牦牛皮、一颗颗漂亮的云珠、麻袋装着的乌天麻、藏红花、一块块带毛的麝香、华丽花纹的羊毛巾,就是氆氇。 没有其他的绢帛和铜钱。 旁边有三十多匹马,显然也是留下来抵钱用。 “叔叔,你究竟卖了多少钱?”王皇后看到哪个都知道是好东西。 马她也懂,她出身武将世家,很能打的。 李易摇摇头:“不到两千万,吐蕃人还是有钱啊。收起来,财不露白。” 周围的人听了,好无奈,我们都知道了,你还不露? 管事宋德招呼人运进去。 “李东主放心,没有歹人能从我张家村子到庄上。”张家村子的村正张肖喊。 “对,只要有人从我们村子过,我们一定问清楚。” “李东主教我们做蛙,一村子的人日子好过,我们不会忘。” “有钱了,我们也买刀和弓,自己造甲。” “李东主那做菜的方子,我们谁都不说。” 张家村的村民纷纷嚷着,蛙卖那么贵,一直到没有蛙的时节,村子能攒许多钱。 好日子来了,要记住是谁给的。 生病了都能去找李东主看,可得把下面给守好了。 老谁家的那个谁,胸口人面疮,脸上的小嘴都张开了,眼见着要睁眼。 请来的郎中都直摇头。 结果到李东主手上,几下子给切开,挤出脓血,又留了一个小条在口子里面,说是叫油条,再换几次,好了。 哪怕是白眼郎不感恩李东主给了日子好过,有个神医在左近,也得看护住了。 李易抱拳行一圈礼,感谢张家村的村民。 其他来脱粒的人也保证,只要自己到这边,遇到事情跟着冲。 东西用平板车一车车运走。 李成器摸摸肚子:“易弟那鱼……” “晌午吃还是晚上吃?”李易询问两个大哥和嫂嫂。 李隆基想了下,说道:“晚上吃,今晚我们住下。” 他有许多话要问,晚上时间多,边吃边问。 “是呢叔叔,晌午随便吃两口。”王皇后支持。 李成器无可无不可,他还琢磨着以后也带个王妃过来呢。 “嫂嫂是要钱,还是拿东西?此番卖茶叶蛋,加之之前的,利润合计七百二十一万七千五百钱。” 李易问王皇后,正好人来了,给钱。 王皇后两只手抬起来,她要数数,七成是多少? “嫂嫂七成是五百零五万两千二百五十钱。”李易直接说出来。 “怎……太多了。”王皇后又是高兴,又是吃惊。 上次才二百八十万,这回多出一大截。 “我把方子卖给吐蕃人了。”李易解释。 “啊?方子卖了?”王皇后心中一痛。 “嫂嫂莫急,我那方子只有如何煮、敲、泡,最后一个是要放酱油,他们只能买酱油回去泡。” 李易赶紧说清楚,卖完方子卖酱油,酱油才是最关键的一环,但酱油方子没有。 “咯咯咯咯……”王皇后掩嘴笑,满意极了:“我就说叔叔不会把好东西给出去。” 第六十三章 咱试着打回去呗 李易告声罪,先去处理大黑鱼,用冰块镇上。 王皇后不知道是要钱好,还是要东西好。 吐蕃用来换酱油、腐乳、臭豆腐、茶叶蛋的东西里面有氆氇和云珠。 云珠即天珠,吐蕃天珠,一颗能换一匹好马。 黄金和牦牛皮她一样喜欢。 李隆基找个地方坐下喝茶,喝绿茶,直接泡的那种。 今年新茶下来,李易就去买,然后回来照着资料自己做,挺费劲,但终于学会了。 等明年再好好练练,红茶喝多了不行。 肚子里本身没油水,使劲喝发酵的红茶或黑茶,喝多了生病。 牛羊多的地方,青菜少,总吃肉,才最需要喝发酵茶。 他们本地不会弄茶,从大唐进口,没有大唐的外汇,只能用自己的东西换。 有榷场,还有商队,限制的东西呢走私。 于是他们针对大唐,是年年贸易逆差,日子很苦。 他们也不懂得发行国债和引进国外投资,只能找事,打、抢、和解、再打…… 李隆基不知道什么贸易逆差顺差,他只晓得茶好喝。 “庄子里有多少此类茶?”李成器嗒下嘴,绿茶的苦回味更甜,问宫女桃红。 桃红露出为难的神色,宋王问,她应该说,可是她要为庄子保守秘密。 “兄长不必这般,管易弟要。”李隆基帮忙解围。 “是我叫桃红为难了。”李成器想起来,易弟对宫女太监好,宫女说出来即意味着背叛。 桃红摇摇头,表示没事,眼泪差点掉下来。 李易那边收拾完一大条黑鱼,晌午到了。 大家去食堂,保护的护卫也不藏在暗中了,跟着吃饭。 天热,热的米饭和馒头少,大多是擀好面的面条准备下锅,还有高粱米,也就是黍的水饭。 菜同样跟着变。 野菜蘸酱、卤猪肉、酱鸡杂、盐水豆子、小葱拌豆腐、焯拌豆芽、葱油干豆腐、肉皮咸菜、蒜泥黄瓜条等凉盘。 自然缺不了红烧肉和清蒸鱼块等少部分热菜。 有人就能吃热的菜,大肥肉,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面条那里有鸡蛋酱和肉臊子。 李成器看着不想评价,一个庄子给庄户提供饭菜,还换着花样做,按照季节来。 “这是什么?”王皇后看到一种东西,有人守在旁边。 庄户要吃,那人就用带很多小窟窿的竹片刮,一刮会刮出来很多像面条一样的东西。 负责刮凉粉的人知道这都是东主的贵人,连忙回答:“用胡豆做的凉粉,拌上醋、酱油、蒜汁、麻酱,清凉可口。” “我要……一点点,我还要吃别的菜。”王皇后想尝尝。 胡豆她吃过,以前用荤油炸,或者水煮熟了放点盐。 现在用豆油炸,同样放点盐。 但不知道还能做成前眼的东西,她仔细回忆,似乎吃过差不多的东西,据说是用荞麦所做。 她等着装了一点,去取别的菜,回来坐下问李易:“叔叔,凉粉我似乎再哪见过。” “有的,用苦荞所制,煮熬后会出冻儿,嫂嫂是吃药的时候吃过?千金药方有记。” 李易这个说起来很流畅,不用查资料,早背下来了。 他那时学西医的,都会看中医的书,因为多少次疫情,每当出现,中医都先跳出来帮忙抵挡。 而且有效果,不服不行。 然后中西医一起使手段,相互间是统一,而不是对立。 李易也背,各种纲目、各种本草、各种方、各种备要。 “是药哇?”王皇后回忆着摇摇头,想不起来了。 “对,药,现在吃的这个用胡豆所制,其实有许多作物皆可制作。”李易不隐瞒。 “好,在叔叔庄子果然总能遇见新吃食,外面求之不得,庄户随意取用。”王皇后夸,伸手。 李易一动不动,然后重新系头发。 李隆基吃一条没多少水的黄瓜,嚼嚼:“易弟这黄瓜怎如此干?” “用盐腌,然后大石头压,把水压出来,口感不同,做着玩,多个菜。”李易说出工艺。 “那吐蕃具体什么时候能打过来?”李隆基似随口问。 “八月末,那边今年就要下雪,吐蕃进兵。”李易也随口答。 这下子可就了不得了,李隆基三个人一起看李易。 时间这么具体吗?八月末,今年吐蕃会降雪,然后开打? “三哥莫担忧,打过来就被打跑,都不用咱大唐主力部队。主力若是欲出动,可攻进去,弟有好东西。” 李易决定改变一下历史,凭什么防守就完事了?不可以往回打?下雪也打。 他放下筷子跑了。 回到自己院子,打开系统,兑换。 望远镜,双筒的,八倍,五个时辰一个,和辣椒面同样的价格,换十个。 他挂脖子上又跑到食堂。 “此物名望远镜,弟眼下只有这些,拿走八个,给我留两个,一个我用,一个给值守队正。” 李易对三个人说,望远镜摆在桌子上,他不解释怎么来的,就说现在有这些。 在三个人不解中,他开始介绍使用方法,打开盖,然后小的这头对着眼睛,大的那头对着别处。 “哎呦我滴个天啊。”李成器身体后仰,顶墙上了,拿下望远镜,惊魂不定。 看到他的反应,李隆基和王皇后各自进行心理建设,然后才按照操作方法拿起望远镜。 “咋这么近呢?”王皇后的心理建设显然没作好,吓一跳。 李隆基肩膀也哆嗦一下,很快恢复正常。 李易非常不解,自己小时候第一个望远镜,玩具的那种,用起来没啥反应啊? 而且还喜欢调过来用,看近的东西会很远。 李隆基站起来,拿着望远镜走出去,找了个相对高的地方,站到上面,看周围。 过一会儿回来:“易弟,此物……” “眼下就十个,我要留两个,你们想办法找关系送到前方将领手中,一旦发现要被俘,就先砸坏它。” 李易对李隆基和李成器说。 李隆基坐下,把望远镜重新放回盒子里,没问怎么来的,也不要求再给更多。 因为上次李易说过,天灾人祸不能说,天谴。 想到天谴,他问:“易弟,此物和泄露吐蕃时,可会减寿命?” 李易诚实地点头,就是寿命换的,五个时辰换一个。 李隆基定定地看着李易,过几息才呼出口气:“易弟你说一妇,月事不见,多久可知?需要把脉吗?” 李易:“……” 他懵了,三哥你这话题跳转的,弟措手不及啊。 想着,他看一眼王皇后,王皇后坦然以对,还使劲点头,意思是:对,就是我。 “现在即可,等我一下。”李易说着又跑了。 第六十四章 那药居然改变了历史 李易回院子,用十七个时辰的寿命换一箱三十套的试纸。 这个他觉得便宜,一套是两个试纸,正好符合浅色后,隔日再测。 他找来笔墨纸,写下使用说明,带两套回去,嫂嫂万一一套的两个都没弄好呢,还有备用。 回到食堂,李易把东西给李隆基:“三哥,照着看。时日太短,把脉把不出来。” 李易知道孕脉原理,胎儿有心跳了,跟大人的不一致。 当然,有时候有特殊的寄生虫也会那样。 还有的是最特别的情况,人体中还有一个孪生,不过不完整,但带着心跳。 后两种都需要动手术。 李隆基收起来,收的时候手是颤抖的。 旁边的王皇后脸色都变了,似乎不想吃饭了。 “三哥可是身体不适?不如与嫂嫂去弟院中吃,我与大哥说发财之事。”李易懂患者的心思。 给找个借口,快去验。 于是李隆基和王皇后餐盘都没碰,直接离开。 李成器在发呆,他可是知道王皇后一直没孩子,后位不稳。 现在这是…… “易弟这个,那个,那啥……” “若一个男的有几个女人,别的女人有孩子,而一个女人无孩子,我有药,但并不一定好用。”李易说下情况。 李成器悟了,三弟和皇后吃了药,易弟……这么厉害? 多少太医无法,只是宽慰,又说天命无常,莫急。 实际上就是拿不出任何手段来解决。 而换到易弟这里,有药。 “易弟,有没有那种可以很长时间的那啥的药?”李成器问。 “大哥,你年岁不大,要多锻炼身体,弟有一套锻炼身体的法子,回头给大哥写下。” 李易不想给换那种药,锻炼就行,调整下饮食和作息规律,很快就会发现新生了。 “好,劳烦易弟了。”李成器道谢,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伍家四娘,你把海白菜咸菜和拌的牡蛎拿过来。”李易看到一个女子在擦桌子,跟对方说。 “啊。”女子放下抹布快步而去。 不到两分钟,两盘东西被她端回来。 “四娘你看上庄子里的哪个,跟我说,我帮你牵线,还有新礼送呢,至少价值百缗。” 李易对女子笑着说,女子今年十七了。 原来家中生活不好,头发干枯、人消瘦。 进了庄子一顿补,越来越漂亮。 李易觉得庄子里其他适合的男人会动心,因为总有人以各种借口找四娘的班过来。 他怕四娘有压力,于是说出来,我给你做主,你选,别怕。 “过些日子在告诉东主。”伍家四娘脸红了,但没拒绝,扔下去话又去干活。 李易把两个盘子向前推推:“大哥尝尝,我一会儿叫宋德告诉他们,成亲给房子,还有百缗新礼。” “易弟你还管这等事情?”李成器不急着吃,打趣。 “修身齐家呀,他们指望着我过好日子,我就得带他们过上好日子。”李易坦然,没什么不能说的。 李成器不笑了,夹起海白菜尝,有种湿滑的口感,嚼呢又很脆,吃起来还不咸,清爽。 “海白菜海边的人不吃?”李成器发现行啊,海边的人为什么不吃? “口感问题,看着有黏膜,尤其是在海边被海水冲上来,还有股异味,手摸上去不舒服。所以做凉菜,最好用盐先揉搓。” 李易解答,和芦荟、山药处理的时候差不多。 不过山药能当主食,海白菜显然不行。 李成器又吃牡蛎,嚼几下:“有说不上来的感觉,不像麻辣烫。好吃。” “牡蛎有腥臭味,要额外处理。吃牡蛎要么是冷水海域的生牡蛎,要么是其他海域的拿过来调好汁。” 李易介绍牡蛎处理,做不好,确实难吃,所以才是穷人吃的东西。 “何为冷水海?”李成器好学。 “有温暖限制,常年低温,若直观说,冬天结冰的海。”李易继续讲解。 “易弟,果然还是易弟,有问必答。”李成器摇头,从来都如此,却总是不习惯。 哪有这样的人啊?没有不会的学问? 一问一答间是那么随意,随意的背后需要何等学问来支撑? 李易耸肩,没办法,你们唐朝人哪经历过信息爆发的时代啊。 吃碗面条都要上网各种查,查到最正宗的方式,怎么可能不知道? 眼下谁吃汤饼的时候要追根溯源?那个时代的人就喜欢这么干。 恨不能吃个鸡蛋都要知道是哪只鸡下的,它为什么要下这个蛋。 然后有个问题,鸡蛋是荤还是素? 后来大家研究一下,有公鸡配合的受精蛋是荤,没有的是素。 和尚是买鸡蛋还是自己养鸡?要不要公鸡?尤其是古代。 “昆布我吃过,和这个差不了多少。”李成器对比。 “昆布口感比海白菜好,昆布干制,时间久了泡发也好吃,海白菜不行。” 李易又比较两者不同。 他那时的海带也一直比海白菜贵,哪怕海带是人工养殖,用吊车吊着收获。 最初的时候人工养殖,海带根扔了不要,海水一冲,一大堆像长萝卜大小的海带根被带到岸上。 随便拿,可以带回家做小菜。 后来海带根也值钱了,在海边捡不到养殖户扔的了。 “叔叔,叔叔我和三郎歇息好了。”王皇后出现,声音先到。 李易看过去,这嫂嫂一脸兴奋,显然药起作用了。 李隆基气质都变了,顾盼之间,目光犀利。 “易弟,用了一份,两个都用了,易弟,你乃不世之神医。” 李隆基抱拳,对李易行礼。 “三哥和嫂嫂快坐,自家人,客气什么。”李易都没还礼,直接让两个人坐下继续吃饭。 “叔叔说得对,自家人。”王皇后坚决支持,有孩子了,即使是个女娃娃,也可以再生。 李易又起身,跑回院子,跑回来,直接在桌子上写怎么保胎、养胎,主要是食物和作息。 李隆基珍而重之地收起来,说道:“不若往后为兄派人来取一日三餐,易弟亲手施为?” “可是家中其他……”李易说出几个字,不说了。 “唉!”李隆基叹息。 李易皱眉:“只有千日作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想致一人死,我随手能拿出来至少十种方法,还让人察觉不到。” “易弟你现在能让我死?”李成器哆嗦了一下问。 “我若想,大哥你已经死了。”李易继续说大实话。 他想杀人,简直太容易了,尤其是现在这个时代。 第六十五章 三哥,李隆基要有私兵 “易弟,还是劳烦你每日做三餐。”李隆基想了一下,依旧如是要求。 “无所谓劳烦与否,那三哥要派人来取。”李易不讨厌做饭,他还很愿意展示刀功。 “嫂嫂,辣的酱你不要吃了。”李易阻止王皇后吃辣酱。 “是酸儿辣女吗?”王皇后一下子想到这个。 “不是,女男和女方无关,是男人的问题。只是这个辣椒酱的辣,是破坏性的,会影响胃肠道,以及……” 李易又不说了,没法说。 现在吃辣的多了,子宫也受影响,解释起来是个系统医学问题,再翻译成大家都能懂的,太难了。 王皇后把那很小的一罐辣椒酱推到李隆基面前,自己不吃了。 她随身携带辣椒酱,庄子的食堂没有,别处更没有。 “恭喜三弟,恭喜弟媳。”李成器跟着高兴,皇后有孩子了,还在肚子里。 李隆基眯起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快乐。 只要皇后有一个孩子出世,遗留下来的压力就可以扛住了。 韦氏一族的、武氏一族的。 哪怕是个公主也可,至少证明皇后能生养。 神医啊,易弟这医术通玄了。 当初易弟还说只吃药不一定可行,现在吃药行了。 那么就是说,吃药不行,易弟依旧有办法。 尚药局、太医署,你们那些人,包括众医博士,你们可知医乃何物? 李隆基此刻就差问李易:你看谁不顺眼?朕帮你诛了。 “叔叔,我和三郎今晚在这住,我能吃黑鱼吗?”王皇后现在提心吊胆,紧怕吃东西吃差了。 “嫂嫂安心,能吃,往后我会换着样做菜。”李易保证着。 他准备找照着菜谱来,菜谱的菜有多少,那还用说么。 为了守护一个新生命,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接着他提要求:“天热,嫂嫂要多吃果子,三哥和大哥,南边的许多果子,如香蕉,可叫当地制作成干,切片,现在吃要青的砍下来,快马运。” 李易知道当前物流不怎么好,香蕉即便是青的时候,也要快马。 “易弟,寒瓜能制作果干?”李成器想到了西瓜。 “寒瓜我能种,冬季也有,和黄瓜一样,温泉种不出来的寒瓜,我可以。”李易说。 李隆基三人信,易弟说行,必然行。 吃完饭,四个人在外面溜达。 李隆基才想起正事。 “易弟,怎样才能决吐蕃之事?”他问。 这话他连宰相都不想问,已经问过太多了,但没用。 事实上李隆基没想错。 吐蕃伴随着唐朝一路走下去,大唐就是奈何不了吐蕃,偶尔几丈打胜了也没用。 “三哥想为朝廷分忧?”李易第一个考虑到的是皇亲国戚要表现。 “想。”李隆基很诚实,不但为朝廷,也为我自己。 “要有一支真正能打的军队,你们要是能接触上,就劝陛下,用最快的速度把彍骑组建出来,尤其是羽林飞骑。” 李易跟李隆基说过。 李隆基没忘,跟着问:“从世家子弟中选,还是由折冲府中选人?” “折冲府,折冲府本有许多兵,战时披甲,无战耕种,缺点是不识字,要选不是家中只有一个孩子的人家。” 李易提出来从地方挑兵,世家不行,最后军队该被世家给掌握了。 如今是家国天下,世家子弟心中想的是家族。 “然后呢?”李隆基决定一次问个清楚。 “然后给钱,给出了新兵的家中钱,给很多钱,如战死了,给抚恤,免除家中至少十年租庸调,那个调啊,还是应该照我说的来,去掉,然后收商税雇佣。” 李易强调他说的话。 “嗯!”李隆基表示你继续。 “士兵受伤,给安排工作,也不收租和庸。新兵的伙食要好,所有兵器和马,由陛下自己花钱。” 李易比划着,现在的皇帝李隆基需要一支属于他自己的最强军队。 一听要拿出来自己的私房钱,李隆基忧郁了,他还是喜欢用朝廷的钱。 “易弟,需多少人?多少钱?”李隆基小心地问。 “五万,把其他府兵没有用的,还要当逃兵的解除折冲府,让他们种地去,交租子养新兵。” 李易之后如果不改变,以后大量的兵员逃走,还有更多的隐户出现。 “五万够么?”李成器眉头蹙起来。 李易知道历史上的彍骑十二万,结果养不好,又废了。 既然让他出主意,他自然要考虑好钱的事情。 于是说:“多了养不起,彍骑要一人三骑,十五万匹马。还是先来一万人试试,不然陛下没钱。” 李隆基上火了,一万人,一人三骑,加上弓弩,朕自己拿什么养? 不对,弓弩有现成的,马也有现成的,需要的是喂马和喂人。 想到此,他对李易说:“易弟为何要陛下自己出钱?” “因为这支军队是为了处理大唐内部的存在,陛下必须有一支最忠心的部队。 成兵后就扔到吐蕃边境,让他们袭扰吐蕃。 死伤一些之后,他们就会变强,再招新兵,老兵带新兵,数量多了,轮换着出去打。” 李易说出这番话时心情不好,打仗就要死人,不是一个个冰冷的数据,是一条条生命啊。 自己为了活着都那么拼呢,将心比心啊。 李隆基、李成器和王皇后,他们经历得多,已经麻木了。 故此李隆基不在乎练兵死人,他是不知道找谁来练,便顺口问:“易弟你会练兵吗?” “会!”李易一瞬间脑海中出现无数种练兵方法,其中最重要的是政治思想教育。 解放军的那一套方法就不错,自己没见过解放军打仗,却看到过救灾时候的那些身影。 “香蕉做成片的办法好,易弟你写个怎么做。”李隆基又是一个瞬间话题转移。 “好,我写下来,制作果干比果脯容易,成本低。”李易跟着转话题。 李隆基带着王皇后去休息,现在任何事情都不如王皇后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李易当然要开始写东西,养胎、保胎,写完这些再写香蕉干。 李成器在庄子各工地转悠,水泥加砖的楼有一座快建完了,四个单元,一个单元住八户。 庄子上的人在等,这房子大呀,听工匠说,向阳那一面还有外面的走廊,上楼也是外面的楼梯上去。 盖房子时留的孔,铁管子刷了桐油,都连进去了,说是冬天有什么暖气。 第六十六章 天上人间 当天晚上吃完黑鱼,一行人住下。 翌日一早,又是吃了早饭才离去。 不到晌午的时候十匹快马到庄子上管李易要午饭,李易亲自做了四菜一汤,装好,马队带着跑了。 晚饭之前又来了,不过这次没用李易做,他们自己到食堂挑好的装。 饭菜送回去,李隆基跟着一起吃。 餐桌上还摆了一个望远镜,八个望远镜,他留下一个,其余的七个都派加急送到吐蕃边境。 他要求边境将领便宜行使,有机会能打过去就打过去,凭什么我大唐只能防守? “陛下,养羽林飞骑钱不够。”王皇后算过给每户的钱,一户要给二十缗,还免去所有应该交的东西。 不然怎么能换来忠心。 加上人吃马嚼,一天就得五千缗,新兵不能缺了肉。 “先练两千,看看。”李隆基同样为钱的事情发愁。 通过朝廷拨发粮饷,一旦有事,供应不足,兵会废掉。 “两千?嗯!练好了,让他们带新兵。”王皇后说出宽慰的话。 “易弟那里应是有赚钱的办法,叫大哥去办。”李隆基准备捞钱,找李易。 六月中旬刚来,李易进到长安城中,到挨着环城南路的东市,有一个三层的店铺。 “易弟,就是这里,你看做什么买卖好?要赚钱快。”李成器提要求,说着他自己都脸红。 李易在惊叹大哥、三哥和没见过的四个兄长的本事。 眼前的楼是东市邻街楼,你们是抢来的?巧取豪夺?不怕被收拾? 他走进去,里面原来卖什么的已经看不出来。 他步测一下,三层同样大,每层一百三十平左右。 长安东市四百平的商铺,好。 看完,他嘀咕:“卖什么赚钱?还要快?卖毒品最快,可是不行。开医院动手术赚钱也快,但我没时间。” 李成器站在旁边不敢打扰。 李易继续自语:“香水和香皂算奢侈品,太麻烦。这片有钱人多,搞交易中介呢?商人往来需要。” 李易走出去,看别人家做什么。 成衣铺子、酒楼、牙行、首饰店、寺庙…… 寺庙多,几乎每一个坊都有一个,佛事昌盛,怪不得要收拾,总有人买来资格避税。 “我要是搞传销,系统会不会给我减寿命?”李易一看寺庙香火好,想到了一个主意。 “大哥,卖吃食。”李易给出个答案。 “吃?你庄子里的各种菜?赚钱快吗?”李成器倒是不觉得吃不行,他现在要给三弟赚养兵钱。 “快,咱们一楼空着当休息间,二楼开自助餐,三楼单点我庄子上的菜肴。 最上面再加一个阁楼,就是修亭子,从亭子上往下看。 亭子有要求,水车能转,亭子也要转,慢慢转,连柱子到三楼中间,周围隔开。 人在里面像推磨,十几个人一起推,累是累了些,累了换人,多给工钱。” 李易给出办法,做餐饮。 “赚钱快?”李成器依旧关心这个事情。 “快!就怕别人学。”李易担心旋转餐厅被学去。 “谁敢?修房违制,制罪。”李成器不怕别人在楼顶装东西,装就抓。 “咱们的呢?”李易一听,害怕。 “咱们的不违制,装,你给我图纸,我找人做。”李成器拍胸脯保证。 李易找地方开始写画,图纸要画出来,怎么经营要有方案,炒菜从庄子里调人。 说好的,有分红,李易拿一成,负责所有的事情。 几个哥哥拿九成,确保经营稳妥。 李成器说的时候还隐讳地暗示一下,宫里分去不少。 李易就猜出来,估计是李隆基要白手套。 大哥和三哥应该是联系上了当今陛下,陛下还同意弄私兵。 李易就在房子里写,中午买了一碗汤饼吃,一点不好吃,李成器跟着吃的时候抱怨。 天色渐暗,李易终于把所有的安排考虑清楚,一摞纸给李成器。 “大哥,照着做,我回去。”李易站起来舒展四肢,脖子一动咯吱响。 李成器也不留,让李易自己骑马回庄子,他晚上都不准备睡了。 李易离去,李成器到少府监,扔下几样图纸,命令加班做,额外给赏钱。 从少府监出来,跑去平康坊,到北曲,找表演技巧不行,但是漂亮的女子。 又去南曲,找两个能够主持诗会的厉害女子。 就像女主持人似的,可以调动大家情绪,给所有人安排好。 北曲的好办,给钱就行,南曲的女子仅仅用钱可不行,除非很多很多钱。 李成器直接亮身份,钱照给,去那边帮忙经营,领队。 接下来开始装修,每天催促着。 六月下旬,还有三天就要过去。 李成器又把李易找来,最后检查一遍。 二十个北曲女子和两个南曲女子,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华丽服装,一同向李易行礼:“我等见过东主。” 她们没称呼李成器,李成器交代了。 李易挨个看:“不错,漂亮,气质也好,尤其是这两个,眼睛会说话似的。” 他嘴上称赞,眼中却不带丝毫其他意思。 这些平康坊的女子,一下子便明白,此少年与寻常人不同。 果然,能叫宋王隐瞒身份去接触的存在,有着足够的本事。 “以后的事情拜托给诸位,新的记账法学会了?”李易后面问两个南曲的女子。 名字他知道,有名单。 两个女子一个叫露宛,一个叫潇云。 前者取自《诗经·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宛在水中央。 后者也取《诗经》,《风雨》中的风雨潇潇……云胡不喜。 李易还知道,南曲这两个女子,若自己不看着系统去找资料,拼四书五经拼不过。 许多在各州府厉害的生徒和乡贡,来长安,觉得自己牛气呀。 然后进平康坊找女子,谈诗论赋,言古道今,几下子就败下阵。 有的钱多了,甚至花钱去找女子学习。 李易又看看,拿出带来的他亲自刻的牌匾和找工匠表好的诗,牌匾放在正门上方,诗放在一楼休息室。 “咱们这个酒楼以后就叫天上人间,我还抄了一首词。”李易说。 词自然是抄的,大唐有词,不过用的少,他就抄一个。 露宛和潇云一起展开书卷。 齐声念:“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第六十七章 长安有钱的人真多 七月一日,早。天气晴朗。 在长安人眼中的神秘店铺终于开业,一群漂亮的女子站在外面。 两个‘主持人’在那里说着开业的事情。 “本酒楼叫天上人间,一楼是休息室,二楼自助餐,三楼小炒。”露宛声音动听,姿态秀美。 长睫毛的眼睛一呼扇,很多男人的心就丢了。 潇云不遑多让:“天上人间办会员,一次存够一百缗可上二楼,二楼一个半时辰三缗,存够一千缗,上三楼,三楼有菜单。” 其他女子们发雕版印刷出来的宣传单,单子上介绍。 店名的由来是一首词。 认识字的人抢着看,不识字的人叫别人帮忙念。 “一个半时辰三缗?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说吃饭花多少钱是照着时间算的。” “先拿钱,才准去?一百缗吃三十三顿,万一第一顿我不爱吃了,给退钱吗?” “三楼小炒是什么?把钱给他们,他们赔本不干了怎么办?” “最顶上不是装了亭子么,想上去,没写要多少钱。” “吃不起,吃不起,十缗买米够我吃一年,一个半时辰,哼!” 人群议论。 这个时候来人了。 一排仪仗,浩浩荡荡。 大家赶紧让开。 有人很快认出来。 “宋王、申王、岐王、薛王、嗣雍王,五王府的全来了!” “还有其他的勋贵,他们难道是要来这里吃饭?” 说话间,五六十个人进去,先站到休息大厅里,看字。 瘦金体的《浪淘沙》他们没见过,因为现在的《浪淘沙》是七言绝句。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好,好句子。”申王李成义说道。 岐王李隆范也说:“字从未见过,感觉像……梅花,傲骨嶙峋。” 其他人纷纷称赞,然后交钱。 一共五十五个人,每人一千缗,全是黄金。 交完钱不在一楼喝茶水,上二楼。 二楼是火锅兼烧烤,自助。 这个就很新鲜,但更叫众人吃惊的是,自助的东西用粗的竹子破开,搭在一起。 中间是流水,食物装在船上于水中漂,水流而船动。 半个竹筒从头连到尾,最后又进到应该是后厨的地方。 水中有花瓣漂浮,看上去果然是流水落花。 “仅十缗,便能享受到这般好处,赚了。”有人出声。 “果然是好地方,不想上三楼了,就想在这里吃,这怎么用?煮?烤?”另有人道。 “上面的这个是用来出烟出炭毒的筒子,下面宽大,好想法。” 一时间大家观察、分析。 就连跟李成器来的另外四个王爷也啧啧称奇。 看了足足两刻,李成器见他们不走,笑着说:“到三楼瞧瞧。” 大家上去,李成器没上,上面有厨师,他怕厨师看到自己,别人再一称呼,暴露了。 三楼是一个个用屏风遮挡的隔间,只有十二个隔间,还有花草摆设。 “十二个地方,空着许多,十二桌不够,人一多怎么办?”有人问。 一起跟来的露宛马上笑着回答:“要提前派人来说,人多了拥挤,不舒服。” 潇云随着说:“现在酒楼有菜四十九种,往后每旬增一道新菜。今日诸位办会员,所有花销都不算。” “上面呢?”申王问。 “上面可坐十八人,无论人数多少,一刻二十缗,最少八刻,即一个时辰,菜无须单点,店中安排什么,就吃什么,酒要单算。” 潇云继续回答。 “十八个人,一刻二十缗,一个人也二十缗。”有人问。 露宛抿嘴笑着眨眼睛,意思是你说对了。 “能上去看看吗?”刚才这人提要求。 于是一部分人被领上,坐下,感觉高,能看到外面。 紧跟着他们突然慌张起来,怎么在动?整个亭子动,转圈? 露宛脆声道:“这是天上人间的旋转餐厅,坐在这里,可以随着转动看四面八方。” “居然了,谁想到的点子?厉害!” “好一个天上人间。”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是说此时吗?” 第一批上来的十八个人依依不舍下去,换另一批人上来。 等全体验一次,他们喜欢上三楼了。 再询问,果然是要提前订,而且分早上、下午和晚上。 问晚上怎么回事。 露宛和潇云告诉他们,一直到寅时正才会关,第二天是辰时正营业。 晚上别的坊都关,在这里吃饭,可以给凭证,拿着去平康坊,当然也可以从平康坊过来。 这下其他不知道里面情况的人吃惊了。 宵禁,这个天上人间能开? 那么它的背后…… “值,这钱花得值。”在知道晚上营业,有人明白为什么贵了。 看菜单,最便宜的一道菜都要一缗,一千钱啊,别处最贵的一斗酒才一万钱,其他的菜没这个贵。 他们体会着,菜一道道上来。 等一吃上菜,又一次觉得值,从没见过的做法,别处没有。 有人吃完回去,找人来,晚上来,先订好桌子,上面的旋转餐厅好一顿争。 结果没到晚上呢,天上人间的事情传出去。 绝大多数人听到后就一个想法,贵,吃不起。 少部分人动心了,他们懂,天上人间根本不是正常吃饭的地方,是体现身份的好去处。 身家足够的人去办会员,没有位置可以送餐,只要是在长安城里,天上人间开着时,哪怕宵禁,也给送到各坊中去。 知道内情的人明白,陛下疯了,穷的。 为了赚钱,单独给放开宵禁。 到天黑,天上人间果然灯火通明,所有的位置,包括自助餐,全满。 有人提前叫了菜,天上人间负责送外卖的太监骑着马去送,不额外要钱,还打八折,送一块红方和青方,算是没有位置的补偿。 若点的外卖超过二十缗,另有一小壶二两的酱油赠送。 待第二天天亮,长安城中天上人间上头条了,路上遇到个人几乎就是在说。 李易一早听到过来扑买酱油的人议论。 他叹口气:“我也没办法,收了人家的钱,办了会员,还得预约,唉!” 在宫里的李隆基却没叹气,他高兴着呢。 他在看账,一个是会员收入账,一个是昨天卖掉的位置、菜肴的具体账。 会员的账是虚账,后者的是实账。 有消费才行,不然会员办完只赚一次钱,关键是有人要求退,还得给退。 会员卡上剩余多少钱,就给退多少钱。 “有钱人真多啊。”李隆基看到昨天的实收是三千四百二十缗,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一天,三百四十二万钱到手。 “易弟,朕的好易弟。”李隆基首先想到了李易。 他被这数字吓到了,当然他并不知道,以后的顾客不可能全场满,尤其是上面的旋转餐厅。 一个时辰不算酒,一百六十缗,还不是单独要的菜。 位置再好,也有些心疼。 他想的是刨去本钱,依旧剩许多。 本钱并不高,是制作方法值钱。 第六十八章 李东主帮咱家练下兵 “妙啊,易弟让大哥他们带上权贵去,其他人自然会觉得有机会遇到,就办个会员卡。” 李隆基想到了为什么会买卖好,第一天是看稀奇,以后是靠那些人的地位。 “易弟的能耐逆天了,对,钱还有一成利归易弟。” 李隆基笑了,这下子易弟坐在家中就赚钱。 “不行,不能让他闲着。”李隆基又嘀咕一句,想到个好办法。 “陛下,姚相、卢相和张相来了。”太监跑进来报告。 “好。”李隆基答应,不答应也不行。 三个宰相进来,一个个神色复杂。 “陛下,可知道流水落花春去也?”姚崇先开口。 “知道,天上人间,旋转餐厅,不宵禁。”李隆基承认,对,就是朕的买卖。 而且朕让你们知道,朕做买卖很厉害。 整个大唐,除了朕,谁有本事凭一个三层酒楼一天赚三百多万? “臣等不是劝谏,陛下,实在是臣三人囊中羞涩,欲去不得。”张说解释。 卢怀慎在旁点头,对,我们也想去看看,但太贵了。 李隆基松口气,不是来找麻烦的就好。 “选一日,朕叫人给你们订位置,钱算在朕身上。”李隆基答应。 “陛下你订怎还要钱?”姚崇不解,自己的店,不应该是白吃么? “又不全是朕的,有分红和本钱,账还要额外算,不如直接给钱,省得麻烦。”李隆基给出理由。 “有李易的份子?”张说问,实际上笃定。 他不相信陛下突然就能想出来这样的办法赚钱。 “嗯!李易做出不少利农的好东西,朕赏他一成纯利。”李隆基又给出个理由。 三人明白了,如此惊人的手段拿出来,仅仅换到一成的利,陛下就是陛下呀。 长安的七月整个上旬属于长安,但风头全被一家叫天上人间的酒楼给抢去。 它里面新颖的设计、高昂的价格、特殊的权力,成为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 长安的繁荣不属于李易,即便他在里面有一成利。 解剖室才是他的阵地,太监王兴依旧帮他偷大体老师,二人配合默契。 就在李易准备这样度过一段时间时,一支两千人的骑兵出现在了灞水河畔。 每个骑兵三匹马,他们走过灞水桥,路过李易的庄子,进到皇庄。 皇庄里登时鸡飞鸭跳起来。 李易庄子的人也纳闷不已,好多骑兵、好多马。 退伍兵眼睛变亮,军队呀,军队来了,自己以前也是兵。 李易准备找王兴打听打听,看是什么队伍。 结果有人来找他,主动上门。 “李东主,咱家来看看你。”高力士笑容满面。 他对李隆基忠心,得知李易设计方案,为陛下赚到大量钱财,他心情好。 “原来是高将军,快请入座,我给你泡茶。”李易没急着问前天才来过,怎么又来的话。 “好,李东主,最近几日咱家天天能与你相见。”高力士不客气,坐下等,随口般地说道。 “可是要住下?我吩咐人给你腾个小院。”李易不嫌麻烦。 “咱家住皇庄,这不是两千骑兵么,要练,咱家盯上几天。”高力士说起自己来的目的。 “可是羽林飞骑?”李易第一时间想到了他推动快点出现的骑兵。 “正是,陛下从各折冲府中挑选良才,先两千。说起练兵,咱家所知甚少,听闻李东主计策百出,不知可否帮忙参详一二?” 高力士道明来意。 李易微微一愣,随即点头:“一同参详。” “如此甚好。”高力士露出满意的笑容,完成任务,陛下说是让找李易。 二人又闲说几句,高力士去皇庄。 李易翻系统,飞骑具体练什么,无须他操心。 人家有自己的体系,站队唐朝会,而且很整齐,一支支部队可以如林而进。 他想要负责后勤,练后勤的兵。 后勤的兵显然没有选拔出来的主力强,而且还是步兵,正背着包裹赶着车运送东西过来。 也亏了皇庄地方大,不然还真装不下这么多人。 后勤的人做饭时,炊烟滚滚而起。 皇庄的鸡鸭被王兴给赶到李易的庄子,他怕被当兵的抓去吃了。 木耳和猴头菇还小,不担心。 李易去皇庄转一圈,看吃食,都是小米,直接煮,然后有大锅里煮的羊。 就加了点盐,其他的调料没有。 即便如此,主力和后勤的人在等待的时候都直咽口水,显然他们平时吃肉的机会少。 李易看过,回自己庄子继续整理训练计划。 “李东主,昨天看过可有好办法?”高力士隔天一大早过来。 “旁的没细看,辎重队伍家什不够好,我这有一些图纸,高将军去找人打造。” 李易早准备好了,递给高力士一摞纸。 里面有可折叠的工兵铲,铲子一面可以当刀,另一面当锯子。 除了工兵铲,还有能折叠三个脚的锅架,用来架锅,不然只能使用自带脚的锅。 或者是单独一口锅,然后挖出来一个坑灶,放上去做东西,埋锅造饭就这个意思。 多功能军用水壶三件套,用铜做,口的地方螺纹不用工匠管,拿回来在庄子上攻丝。 “铜是少,但不差这些铜,相信陛下有钱。”李易知道那个酒楼是高端会所,带皇家背景。 地方官要跑回来追求进步,不得办个会员卡啊。 还有大宗交易的商人,要走门路,到哪吃饭合适?去哪偶遇贵人? 高力士果然没提耗费钱财过多的事情,他继续翻看图纸。 李易跟着介绍:“后勤所用的布不够好,我大唐帆船用的乃是桐油布,结实防水,陛下的羽林飞骑往后承受力量的地方,一律使用帆布。” 高力士点头表示明白。 “另外我看许多马还没有钉上马蹄铁,赶紧都装上,训练多,磨损严重。” “里面刀的图纸,小刀,我管它叫军用匕首,后面能打开,里面放结实的丝线和铁针、铜针。” “遇到水而没有肉吃,拿来钓鱼,遇到有伤口,缝合,我会教大家怎么缝合。” “马的数量不够,我要求所有后勤一律有马和马车,而不是昨天赶着驴车、牛车。” “兵贵神速,后勤必须跟上,不然天上人间赚的钱难道留着下崽儿?” 李易一条条说,高力士冒汗了。 之前他听到天上人间那么赚钱,还欣喜。 再听李易要求,似乎真是天上人间,从天上掉回人间。 “不要心疼钱,陛下的私军就是遇到敌人,拉出去,冲上前,消灭,回来。” “今年没时间了,工匠们都忙,明年我看看研究新的武器。” “对,我想起个事情,马靴的上面口子不要那么大,想装东西有背包,同样拿帆布做。” 李易抱怨,马靴上面开口大,有时候就往里放东西,袍子袖子里面缝兜放东西,靴子也放,带包不行么? 第六十九章 你们是大唐强兵 高力士跑了,不管兵了,直接跑回宫,向李隆基汇报。 快到中午的时候,李易叫管家去喊王兴,顺便把主力部队和后勤部队带过来吃饭。 “我就当作是那一成利给你拿回去,我可不敢赚。”李易嘟囔。 他担心李隆基哪天钱不够了,突然想起来还有一成利在外面。 天上人间的一成利,可不是小数目。 自己赚钱有得是办法,何必埋下隐患。 王兴那边告诉士兵,士兵们知道一些情况,往后要听李东主的话。 两千主力,一千后勤,全部抵达。 他们中间没有正式的头头,依靠接触的几日里各自的关系,有一些人带头。 到地方看到的是一口口大铁锅,里面煮着羊骨头,还漂了厚厚一层白色的油块。 每口锅旁边放着大陶碗和筷子,没有匙子,显然知道他们不拿匙子喝汤。 除了空碗,还有装了芫荽沫和葱花的大碗,另外是陈醋碗、盐的碗,胡椒粉的。 “请咱们喝羊汤?” “庄子上的盐又细又白。” “旁边那是烙大饼呢。” “传说中的红方青方。” “壶里是酱油,我认识字。” “给碗里抓羊下货和羊肉的是哪家小娘子,漂亮。” “嘿嘿嘿!” “那个人的左手少了两个指头,看过来了,好可怕的眼神。” “闭嘴,那是受伤的老兵。” 来的兵看到什么都稀奇,议论纷纷。 李易这时拿一个喊话的喇叭出来,电的,一个时辰寿命就给换五个,可以用‘医院’里的电能充电。 “我是李易,这个庄子的东主。陛下让我带你们玩,所以先洗手,有肥皂,洗完排队领羊汤和饼。” 李易喊。 当兵的一听,哄笑起来,带着玩啊?好。 “去,知道你们饿了。”李易放下喇叭。 士兵们纷纷去排队洗手,拿肥皂洗,洗几下一盆水就黑了。 洗完的在手巾上随便擦两下去领汤,其实是领装了羊杂和羊肉、香菜、葱花的碗。 然后坐到桌子边等,桌子中间托盘里放一摞饼。 坐下后互相看看,没人碰饼,也没有人先挑着碗里的羊杂羊肉吃。 旁边有庄子的人舀汤给士兵们添,汤里带羊油。 “自己放调料,一点点放,别咸了,酱油是咸的。一会儿有人给大家送来甜蒜,就羊汤吃最好。” 李易又喊一次。 很快糖醋蒜送上来,当兵的眼睛亮了,还有这么好看的蒜吃? 等一剥皮,发现这皮似乎也能吃,于是扔嘴里嚼,果然,好吃。 小心地往汤里加调料,咬口饼,喝口汤,哎呀,浑身上下没有不舒坦的地方。 昨天喝的羊汤,怎么没这个味道?还清汤寡水的,今天李东主杀了多少只羊? 看碗上漂的油,太好喝了。 一张三寸直径的油饼吃进去,碗里的汤喝的露出干货,所有人都没碰羊杂和羊肉。 庄子里的人看谁的汤没了就给添加。 李易也找个地方坐下喝,不出声。 他所在的这张桌子上的兵想说话又害怕,有人小声说一句:“一辈子没喝过这么好的汤。” 大家见李易无反应,便跟着说起来。 “料多,看看还有酱油、醋,我还带了醋布。” “我闻着醋布有股发霉的味。” “都那样,在外面有得吃就不错了。” 李易听着,知道醋布是什么,把布放到盐水和醋里煮,干了里面就有盐和醋。 行军在外,吃饭的时候再煮布,盐和醋就有了。 相当于调料包,理论上比调料包厉害,因为布可以缠在身上,还能折叠。 用醋布,说明后勤跟不上,无法及时把辎重送到前面。 “李东主。”一个看上去和李易年岁差不多大的兵壮起胆子向李易说话。 “嗯!”李易面色柔和地看过去。 “听人说,往后你管我们?”小兵问出来。 “对,我负责让你们吃好,也会叫你们知道你们是为谁打仗。”李易声音平和。 “一旬能吃上一顿今天的肉么?”小兵眼中带着希冀。 “你们是陛下的兵,陛下还能缺了你们的吃食?至于吃肉的事情,很快你们会知道。”李易的声音变大,附近的人都听到了。 一个个很高兴,对,自己是陛下的兵,整个大唐,谁有陛下厉害。 于是在高兴的时候,三千人吃饱了,喝了不少汤。 李易再次拿着喇叭上场:“所有人,集合。” 三千人用最快的速度组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是李易,李家庄子的东主,我现在听陛下吩咐,带领你们玩。”李易又重复他之前说过的话。 队伍中传出笑声。 “那么怎么玩呢?你们要先知道自己得到过什么?家人有没有拿到过钱?有没有?”李易声音上扬。 “有~~”很多人喊。 “家中有没有免去租庸调?有没有?”李易接着问。 “有~~”几乎所有的人都喊。 “给你们的兵器和马好不好?” “好~~” “今天同样的饭菜还想不想吃?” “想~~” “是谁给了你们这些?我告诉你们,是陛下,是当今陛下。没有陛下,你们还要在家中吃不饱饭,你们的家人也吃不饱。” “陛下为什么对你们那么好?因为你们是陛下最看重的兵,陛下需要有一支最强的军队。” “只有你们足够强,陛下才能给大唐更多的人好日子过,你们不但为了你们的家人参军,也为了整个大唐,这就是荣耀。” “我们为谁而战?为陛下、为大唐,跟我喊,为陛下而战,为大唐而战。” 李易开始进行政治教导了。 “为陛下而战,为大唐而战。”士兵跟着喊。 “我们是最强的。”李易喊。 “我们是最强的。”士兵喊。 “我们是陛下手中的刀。” “我们是陛下手中的刀。” “我们是大唐的荣耀。” “我们是大唐的荣耀。” 李易喊得激情,士兵吼得卖力。 李易高兴了,中午先这样,等晚上的时候再来,每天有时间要来两次。 “现在,你们自己选你们的头领,选什长、伙长、队长,一队一百五十人,其中辎重兵要有五十。” “没有营长,各队训练,主力带上你们的辎重一起训练。往后每日一小比,每旬一大比。” “每日一比,落在后面的一个队第二天没有肉吃,每旬一比,落在后面的一个队要给其他队擦鞋一旬,并且要喊‘我是最差的’。” 李易开始说赏罚条件,包括什长、伙长、队长人选重新选拔、淘汰。 以及从吃饭的享受和尊严上的打击方面增加竞争。 士兵们一个个又激动又紧张,原来每天都能吃肉,可不能输,尤其是旬比的时候,太丢脸了。 “现在,自己选人,训练。”李易又喊一声,放下喇叭。 第七十章 听!风在呼啸军号响 三千人在那里互相商量着,主力一百还要带上五十个辎重,辎重显然是累赘。 不过每个队是一样的配置,谁都别抱怨。 想当头的要保证自己带领好人,落到最后一名,自己主动下去。 等自由组合完,开始日常训练。 拎石锁、披甲负重跑、射弓箭、比上弩箭的速度、军马上的动作…… 李易不去管具体训练内容,除非三千人是使用枪炮,他才能找资料。 而现在的三千人是弓骑兵,人家跟草原势力打了多年,早知道应该怎么做。 天色渐暗,李易没等到高力士。 似乎三千人扔给他了,谁都不管,王兴那里继续卖汽锅鸡,不在庄子旁边卖,派人手进东市。 王兴胆子变大了,他还记账,赚来的钱拿出一成分,自己多一点,其他皇庄的人少一点。 同时给皇庄的庄户们增加福利,皇庄的庄户挨着李易的庄子,总能看到李易庄户的生活。 有了比较,再过苦日子,他们也不答应。 “又到了吃饭的时间,陛下叫我带你们玩,我先教你们一首歌。” 李易在三千人整队好准备吃饭时拿喇叭出现。 队伍里稀稀拉拉有一小部分人还是忍不住笑。 李易清清嗓子,开唱:“向前向前向前,我们队伍向太阳,脚踏着大唐的土地,背负着陛下的期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们是羽林军飞骑,我们是陛下的武装,从无畏惧,绝不屈服,英勇战斗,直到把敌人消灭干净,大唐的旗帜高高飘扬。 听!风在呼啸军号响。听!铁骑声声多么嘹亮! 战士们整齐步伐奔向热血的战场,战士们马蹄阵阵奔袭大唐的边疆。 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向一切的胜利!向无敌的大唐!” 李易把歌给改了,谱都抄下来了,包括配乐、配器,他准备自己翻译一下,他抄的谱现在的人看不懂。 但得先把大唐现在的记谱法学一学,这个倒不是很难。 没有的乐器自然是用其他乐器代替。 他此刻带领士兵先学个大概,吃饭。 晚上是红烧鸡块,黄米饭,各种小咸菜不用说。 中午煮完的羊骨头又煮了汤,放进去青菜,说是汤,青菜多,算是炖。 四十二个学子被找来。 “诸位仁兄,易弟这方需一些人手管军中事务,这支军队叫羽林飞骑,乃当今陛下之兵。” 李易对学子们说。 学子们懂,陛下的军队,看样子是要打造一支最厉害的弓骑兵。 那么……给军队做事,便是给陛下做事。 原本投献无门,眼下机会出现。 “李贤弟,我等知晓。” “贤弟请下令。” “正好也学学军阵之事。” 学子们纷纷出言答应。 “我这里有些东西,还要诸位仁兄每日教导,叫他们背下来,比试不能只比骑射,还要有谁背得好,谁唱得好。” 李易拿出来一摞纸,上面自然是各种政治思想教育的内容。 解放军就是这样做的,思想一定要统一。 学子们接过纸,并不急着看,先吃饭。 对于他们来说,还是食堂好,菜多,现在就一个菜。 而对于士兵来讲,这菜吃着心中有愧,晌午吃羊肉,晚上吃鸡肉,已往做梦不敢梦。 待吃完饭,士兵们被安排到工地当力工,学子们回去誊写。 一人念,其他人写资料。 半个时辰后,当力工的士兵回来,分成二十个队。 在火把光的照耀下坐到小板凳上,挺胸抬头,听二十个学子们讲话,开始政治学习。 “我们是陛下最信任的军队,陛下给了我们家中好的生活,我们知道,只有在陛下的带领下,才能让家中的人越来越富裕……” 一个学子念,他对这些文字感到别扭,没有文采。 换成他来写,他会写:吾为陛下所信,上育下民,民资渐丰,无上安则无下存,如是循序而行…… 这样写才舒服,可李东主就要按照他写的来说。 士兵们反而不时点头,表示认可,对,我们的一切全是陛下给的,我们家人生活好了,要为陛下拼命。 一番政治学习之后,唱歌,然后按照要求去洗漱,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洗漱,唱歌、操练一会,洗手,吃饭。 李易等着吃饭,拿喇叭过来:“今天教你们外伤伤口清理和缝合,所有人都要学,一支队先选出一人跟我学,学好后教其他人。陛下叫我带你们玩,我一定要让你们玩开心。” “哈哈哈~~”士兵还是笑。 各支队伍商量一下,派出一人,一共二十个人。 旁边放着一头被捆绑住的活猪,在那嗷嗷叫唤。 二十个人围一圈,看李易在猪身上切不一样的口子,然后清创、缝合。 猪叫得好惨,李易面无表情,手上动作流畅。 嘴上也不停地说着伤口清理、按压止血、缝合技巧。 二十个人听着、看着,一个个胆战心惊,再也笑不出来,陛下让你带我们玩,就这么玩的? 士兵害怕了,看李易的时候不由得哆嗦。 这得多恨的心啊,在活物身上切来切去、缝来缝去,那猪叫得都不是正常的动静了。 李易在同一种伤口上切了三次,操作三次,也重复讲了三遍。 他再划同样的口子,对二十个人问:“谁来?” 二十个人互相看,谁都不吱声。 “给猪处理一下都不行,以后怎么指望你们在战场上处理战友的伤口?我知道猪是活的在叫唤,可战友受伤难道是死的不出声?” 李易脸色沉下来,接着跟一句:“若不行,我上书陛下,把你们送回去,家中的继续交……” “我来。”不等李易说完,一个人开口。 李易让开位置,这人哆嗦着开始回忆之前看到的,一点点处理。 “别倒那么多酒精,我蒸馏点酒精容易嘛?还用命兑换的酒精计,你往哪进针呢?碰一点边缘,线就把外皮组织豁开了,让你缝,不是让你继续伤害……” 伴随着此人动手操作,李易开始骂,甚至上脚踹。 在他眼中,这不是猪,是人,这么缝合……会被患者打的。 第一个上来的人终于缝完了,李易看向其他人。 “我来。”又一个站出来,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一上午的时间,二十个人就在某种折磨下熬过来。 那猪……已经不叫唤了,认命地呆在那里轻声哼哼。 “行,今天就这样,明天给你们再找只活猪,重复练习。” 李易对二十个人的学习态度还算满意,他擦擦汗说道。 二十个人似乎也麻木了,眼神呆滞地去洗手,然后准备吃饭。 李易看看猪,叹口气:“委屈你了,谢谢,一会儿给你个痛快。” 第七十一章 大家玩的开心不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说好的要住几天的高力士,除了七月二十一日送来一大堆李易要求制造的东西马上离开,就再未见过,酱油都不来取了。 离着八月还有四天,一百五十个人在给其他的人排队擦马靴。 边擦边大声喊:“我是最差的。” 有的边喊边掉眼泪。 李易拿着喇叭又过来:“大家好,我是李易,庄子的东主,陛下叫我带你们玩。” 整个队伍,此时再没有一个笑的,反而露出恐惧的神色。 每天早中晚各听一次,做梦梦到都吓醒啊。 关键是手段,看上去那么温和的一个少年,心咋就那么黑? 有的人之前还纳闷与不解,陛下为何找个少年来管军队。 现在悟了,大彻大悟。 自从那天见面的三天后,每天比试就有一支队伍吃不到肉。 就在前天,少年东主说,身体都养差不多了,要玩好游戏。 从那天,半夜、凌晨,不停地折腾。 似乎只有吃饭和听学子说事情的时候能好一些。 其他的,临时军营搭的帐篷改了,然后每人发了新的大皮子当被褥,一早起来后必须摆整齐。 所有的东西,每样放在哪,怎么放,全有要求。 旬日大比,果然一支队伍垫底后今天开始给别人擦靴子。 要擦一旬,下次还输,还擦,再输,不要了,淘汰,回家。 “我知道大家玩得很累。”李易继续说。 士兵们面无表情,那是累的问题么? “不过我还是要说,训练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我们是大唐最强兵,我管我们叫十二个时辰全天候兵种。” “不管天气多么恶劣,也无论是什么时间,别的军队不行,我们行。” “其他的军队抱怨,我们无所谓,因为那不是特殊情况,不是艰难,而是我们的日常。” “我们吃着其他军队想都不敢想的饭菜,我们就要做到其他军队做都不敢做的事情。” “我们是陛下亲兵,我们是大唐骄傲。” “我们要让敌人听到我们的名字就吓尿,看到我们的身影就溃逃。” 李易停顿一下,喊:“羽林飞骑,有我无敌。” “羽林飞骑,有我无敌。”士兵们挺起胸、抬起头,一起喊。 “很好,吃饭,八月开始,进行魔鬼训练,记住,整个八月,你们会知道,最好玩的日子是昨天。” 李易说着,心中踏实。 因为他在这十多天的日子里,给全部三千人进行了体检。 知道每一个士兵的情况,他按照情况给分成组,每一组按照不同的训练强度进行。 对于他来说,他也累,却有一种成就感。 士兵们跑去洗手,然后吃饭,一个个提心吊胆。 他们此刻对李易是又怕又恨又敬,有人生病,这个少年东主总会用最快的速度给看好。 吃的更不用说,可是最近两天太难受了,简直不是人能挺过来的。 一白天过去,夜幕降临。 政治学习减了一半,另一半时间是学子们给士兵上夜校,主要教识字。 学子们一个个的同样累,自己要学习,要教孩子,还要教士兵。 但他们发现日子充实了,不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每天都能睡得很香。 长安城中宵禁,许多人也睡得不错。 天上人间依旧灯火通明。 李隆基、王皇后,加上三个宰相和工部尚书魏知古在最上面的旋转餐厅吃饭。 魏知古最近状态好了许多。 李隆基始终担心魏知古突然就死了,当初是为了作样子给姚崇看,姚崇重要。 现在么…… 灞水河畔有一个易弟在,让他帮着练兵,等过上些日子再看。 所以你姚崇当然就不用朕刻意讨好了。 姚崇等人感受到了这种转变,却没有办法。 李易确实厉害呀,陛下想练一支私军,缺钱。 缺钱大家是一样的,都缺。 可人家李易被问到怎么赚钱,马上就想出了这个办法。 坐在旋转餐厅上向下看的时候回想,确实不难,不就是一个新的设计,再加上第一批会员的身份么。 现在若是叫自己做,自己也能做。 然,没见过的时候,自己咋想不出来? “诸卿此回是第二次了?朕第一次。”李隆基在火锅里涮着海白菜,对四个人说。 “多谢陛下。”四个人默契道谢。 “吐蕃那方情形如何?”李隆基问姚崇。 姚崇放下筷子上夹的牡蛎,回道:“已准备妥当,一旦吐蕃袭边,我等抵御后,定然出兵入吐蕃报复。” 李隆基颔首,看向张说。 张说出声:“因陛下没有动用国库钱财练兵,朝中有多余钱粮可供陇右道东道用。” 张说一说,李隆基露出笑容。 “钱,不是大事。”李隆基豪迈地摆下手。 众臣:“……” 他们不想说话,陛下飘了,还钱不是大事,没有李易,陛下你还愁着呢好不好? 魏知古也吃个牡蛎,抱怨:“陛下,宋王从海面运来的干牡蛎,到了京城,一盘十个,竟然要一缗,说是吃了男人那啥……那啥。” 他告状,牡蛎在海边不值钱。 李隆基不以为意,道:“现如今,可是有许多商人去海边买海白菜干和牡蛎干了?” “臣等不知。”四个人又一起说。 “去查,若有欺民之事,抓。”李隆基吩咐。 “是!”四人答。 魏知古其实就是配合,跟他没关系。 王皇后在旁边,右手拿筷子,左手摸小腹,慢慢喝着牛肉山药汤。 只有一汤盅,多了不吃。 她已经有妊娠反应了,就是想吐,但由于按照一整套的进食方式吃饭,她的反应很小。 她一天吃很多顿,每顿都是一点,各种搭配。 最开始在李易庄子拿,有了天上人间,饭菜就到天上人间取,距离近。 此刻听众人说话,她的眼睛笑成弯月,柔声道:“陛下,叔叔能把兵练好吗?” “自然是能。”李隆基笃定,又看向四个人。 四个人继续配合默契:“臣等亦信。” 嘴上这么说,他们心中想的却不是,他们更期盼兵没练好。 不然李易风头太盛,那般年岁便什么都行,岂不是显得自己不行? 第七十二章 陛下,李易又有好东西了 没到农忙的时候,闲人多了起来。 说是闲,实际上是田里的活少了,包括养蚕。 许多男人出来找活干,还有的被征调走修水利、道路。 李易与李隆基说的取消调,征商税的事情,李隆基知道,却不敢动。 李隆基在等,等他自己的那支军队练出来。 不然碰了各家族的利益,出现兵乱什么的,李隆基觉得自己扛不住。 李易早上带另外二十个学了几番缝合操作的人又练了练手指点一下,便跑到河边看捞淤泥的队伍。 灞水河的河面上有着一艘艘船上站着人,船上架着一个大木头架子。 木头架子上是李易设计制造的简易手葫芦,就是滑轮组的那个工具。 然后一个大的铁的像挖掘机的勺子被扔进河里,用铁链拴着。 船一动,一大勺子淤泥被勾住,船上的人哗啦哗啦拽手葫芦的链子,铁勺子便被慢慢提上来。 若没有这个手葫芦的话,清理淤泥是使用长杆,杆头的位置家个勺子,跟大粪勺子差不多。 一点点慢慢捞。 李易明明有好方法,又有钱,怎么可能那么操作? 他雇人干活,叫别的人多些收入,冬天好熬过去。 一个是增加寿命,另一个是心情好。 当医生都希望每一个自己经手的患者健康,当富人也有希望帮助别人,获得别人的感激的人。 唐朝就有不少富户出钱修桥补路,谁家死了人,没钱安葬,同样得拿出钱来帮忙。 尤其是同一个村子的人,有钱人若是没有好名声,村民不拥护,会出事。 李易的庄子有没有钱还用说么,于是他为了几种目的,找人多给工钱,捞淤泥。 淤泥肥田,河道淤泥少了,行船方便,他还打算利用这个河道便利呢。 现在他太忙,腾不出手来,不然早就把水运给用上了。 “李东主。”李易刚过来,有官员打扮的人向他打招呼。 李易回忆一下,有印象,工部水部的员外郎郑广。 郑广还带了几个人,别看他才七品官,那是跟宰相们比不行。 水部的员外郎有实权,手下有人。 “郑员外别来无恙?”李易拱手。 “劳李东主挂念,这个拽很多下才能叫大铁勺升起一点的是何物?”郑广指着手葫芦问。 铁勺子沉重,直接拉,需要许多人。 如果是配重,利用杠杆原理,后面有个大石头,船就需要更大,不然石头加捞起淤泥的铁勺子会承受不住。 跟着郑广的那些人好奇,郑员外郎对一庄子的人还如此客气?虽说这庄子有些钱。 郑广不晓得下人如何想,他可是知道李易是什么能耐,陛下和宰相、王皇后都跟着说笑的存在。 “若李东主愿帮忙,本官,哦,我可以上表以彰李东主……” “郑员外客气了,一个手葫芦而已,我有图纸,郑员外拿去用,不止清淤,码头装卸货亦可使唤。” 李易不等郑广说完,摆摆手,答应了。 他不需要谁帮忙上表,他拿出去的东西给他增加不少寿命,显然是朝廷推广,李隆基岂能不知? 何况还帮忙练兵,一个七品小官表送上去无用。 “青松,手葫芦的图纸,在哪个工匠手里呢?取来一份。”李易转头对太监说。 青松转头跑了,郑广的跟班们愕然,那太监和宫女是听这位的? 还以为是宫里派来看水利的呢。 “李东主好。” “东主好!” 附近捞淤泥船上的人相继看到李易,大声喊着打招呼。 李易挥手,这一刻成就感十足。 像治好了一个病人,对方送来锦旗一样。 于是他喊:“晚上回去的时候,一人带两个咸鸭蛋,你们知道,庄子上的鸭子太多,蛋没地方放,是不?帮我吃一下。” 河面上一片感谢声和笑声传来。 庄子上负责搬运淤泥的庄户脸上带着笑容。 淤泥好,关键淤泥里有泥鳅。 捞淤泥的人只是干活,捞上的东西全归庄子。 泥鳅自然是庄子的,可以吃。 等青松把图纸拿来,李易随手递给郑广。 郑广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眼睛继续盯着那个手葫芦看,越看越觉得神奇。 一个人,可以拉动十多个人分量的东西,丝毫不费力,就是哗啦哗啦时间有点长。 又看了片刻,他带人急匆匆离去,要回工部报告,告诉尚书。 带走的不止是图纸,还有一个实物。 工部尚书魏知古不知道自己被改变了命运,他心情好,陛下吃饭都叫上自己了。 干起活来特别有动力。 然后就看到了越级上报的郑广,同时知道了李易有发明了一种新东西。 “往后但凡有李易庄子的事,你直接找我。”魏知古知道郑广越级上报的后果。 他理解,如果不越级,郑广上官若是不重视,自己就失去很快发现好东西的时间。 到时候还得收拾郑广的上官,郑广是给自己争取了时间,同时保护了上官,好。 郑广差点哭了,他就是这么想滴。 更想过自己要立功,升官。 等他走了,魏知古自己费力地拖着手葫芦去兴庆殿,理论上他应该去政事堂找宰相。 他知道政事堂在哪,闭着眼睛都能走过去。 但他就是不去,憋一口气。 等到了兴庆宫求觐见,进去后看到了三个宰相。 他艰难地把手葫芦给拖进来:“陛下,臣工部水部那边员外郎郑广于李易庄子获知一神器。” “又是神器?”姚崇看那带铁链的东西问。 “陛下,用此物,一人可使十人力。”魏知古没搭理姚崇,直接对李隆基说。 李隆基亲自上前,接过图纸,看使用说明,吩咐人去安排。 片刻后,殿外支起来一个大架子,手葫芦吊上去。 下面由几个力士搬来一个大石锁。 魏知古动手,把石锁给穿上,挂在手葫芦的一端。 接着他站在另一边,哗啦哗啦拽铁链子。 拽着拽着,足有千斤的石锁离地、升高,魏知古继续拽,石锁越升越高。 李隆基看了,深吸口气,道:“若是配合着桔槔一同用,搬运重物可就轻松了。” 他想的东西没错,吊车,或者说是塔吊更准确。 三个宰相看着魏知古那羸弱的老身子骨哗啦哗啦,竟然把那么大、那么重的石锁给吊起来,自是吃惊不已。 “李易……唉……”姚崇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张说则学着以前看过的李易的样子耸下肩,不想说话,跟人比,自己不怕,可李易根本就不是人。 第七十三章 魔鬼训练模式 “搬家了,搬新家了。”李易庄子上第一批来的佃户、工匠、退伍兵们在欢快的气氛下搬家。 他们不住棚子了,楼房好了。 三栋四层的楼修好了,一栋楼四个单元,一个单元八户。 他们一共是五十六户,有的孩子长大了,单独分一户,但是不现在不给,空着。 以后娶妻或招婿,才会分配。 现在能住九十六户,只有第一批人有房子,其他人还要等,哪怕房子空着。 李易故意的,他要拉开前后的时间,给予最先来的人更多的好处。 后来的得等,这样才懂得珍惜。 不然的话,一个公司,打江山的老员工和新员工一样的待遇,那能行吗? 后来的是二十个工匠家庭,他们羡慕,却不生气。 因为再盖好一栋楼就给他们分,他们觉得东主做得对。 旁边地基打好的有六栋楼呢,下雪之前就能住进去。 现在天暖和,吃穿不愁,自家娃娃无论男女,全去读书。 三千士兵看着,想到了自己的家,面前的楼房太漂亮了,看着就结实。 等别人搬家的时候,李易趁机拿出喇叭。 “我叫李易,本庄的东主,陛下叫我带你们玩。”开场话先说出来。 三千士兵感到心跳加速,有人脸色都变了。 没有一个笑,想哭的倒是不少。 “明天是八月初一,我看你们很不错,想不想让家人也住上同样的房子?想不想?”李易问。 “想!”士兵扯喉咙喊。 “只要不退出的人,三年,不,两年内,我给他的家里修同样的房子,战死的也给,受重伤退伍的,给。” 李易承诺,三千套房子,到时候运水泥过去修。 两年天上人间持续赚钱,修房子用不了多少,剩下自然是以后人多了再给盖新房。 那钱属于单独的一笔账,自己一钱不取,以后万一李隆基亲自过来问,就把账给李隆基看。 自己的人工都算白搭进去的,还有学子的人工。 士兵们动心了,他们丝毫不怀疑李易会做不到。 实在是最近看庄子,明白庄户过的是什么日子。 尤其是酱油,天天早上扑卖,钱跟流水似的进来。 庄子上的人也上夜校,娃娃每天吃什么李东主亲自过问。 上厕所不用厕筹,用毛边纸。 还有许多东西是不要钱给下面的村子和外来的人用。 自己除了每天输的那个队伍,其他的顿顿吃肉。 输的那个是不吃肉,可是吃菜有油,菜里的油并不少。 吃不上肉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丢人,凭什么都是人,自己排后面? 士兵们心中有股子劲要使出来,为了荣誉,为了家人。 然后八月初一到来。 他们想死的心都有了。 训练的项目突然额外增加,政治课都不上了,就是练。 一天只能睡两到两个半时辰,根据每个人身体素质情况不同,接受的训练强度也不同。 但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死掉。 不行了,坚持不住了,想退出去。 “想退你们就说,我马上让你们回去,同时取消所有待遇,没关系,我相信你们即使退了,也比以前强。” 李易站在一辆刻意制造的医疗车边喊。 设备就在车上装着,只要有人倒下,他就立即施救。 三千士兵没一个人理会,他们在拼命。 退?退了回到家里怎么说?都是折冲府的人,有的还在同一个折冲府。 别人没退,家人过好日子,自己退,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死,可以,说好了训练死也算战死。 退,不可以,退了生不如死。 几个人抱着一个大圆木在泥里做各种动作,大喊、哭,后来喊不出声,哭都没力气了。 士兵们煎熬,李易陪着。 李易觉得像回到了当住院医时的样子,随时能睡,随时能醒,并且马上投入到工作中。 好在他不用像士兵那么累,体力有保障。 士兵们终于知道李易那句‘最好玩的日子是昨天’是什么意思了。 现在连做恶梦的时间都没有了,随时处在崩溃的边缘。 每一组的士兵强度不同,相同的是感受没有差别。 身体素质好的强度更大,身体素质差的强度弱,但承受起来观感一样。 “我是李易,本庄的东主,陛下叫我带你们玩,玩不下去的,我想跟你们说,退了,何必呢,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看不到以后,活着或许还有机会。” 李易抽空拿着大喇叭喊,攻心。 士兵一个字,不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想听。 他们想着之前说的盖新房子的事情,两年内给盖好。 如果退了,旁边邻居起了房子,自己家还要交租庸调,这能活下去吗?能吗? 死也要死在这里,没有退路。 而且人家少年东主陪着,有人不行了,东主很快又给救回来。休息休息,马上再进行训练。 以前还有晚上睡觉的时候被折腾起来,心中抱怨。 此刻哪还有晚上和白天的区别?就是各种项目练,然后有人喊休息一刻钟,躺下就睡。 等着再有人喊起来,就得爬起来。 八月十五,整整半个月,李易快受不了了。 他给了大家半天的假,自己和士兵一起囫囵地吃了顿饱饭,和衣睡去。 半天过去,李易先起来。 拿着大喇叭。 “大家好,我是李易……” 不等他喊完,所有士兵像条件反射一般起来,飞快地集合好,有人眼睛还眯着呢。 “训练开始。”李易喊,按照项目,士兵又继续下去。 负责带皇庄人照看马匹的王兴最近没挖新鲜的大体老师,但他过来看。 看到士兵的训练,更看到了李易在旁陪同治疗。 士兵和李易的休息时间差不多,士兵是训练累,李易看病也精神集中。 王兴除了佩服,想不到别的。 那么累的情况下,李东主看病的时刻居然依旧稳得叫人不解。 这是经历过何等的煎熬,才能随时爬起来立即给人看病,并且不出错? 王兴服了,他觉得换成自己,会突然就死掉。 学子们也瘦了,他们轮换着按照计划叫士兵做什么,不行就喊着要淘汰,士兵马上拼命。 孩子们的课程又不能落下,他们每天每个人最多睡三个时辰。 庄户们不去打扰东主,自己学,自己做。 宋德一次次强调,这个时期,谁出问题,就赶出庄子,一家人全出去。 第七十四章 吐蕃真打过来了 长安城中,一队又一队的六百里急报过来,又换上新的人和马冲向陇右道东道。 王皇后还未显怀,她今天晚上陪着李隆基在看地图。 “叔叔从哪弄来的这等地图,太详细了,三郎,你晚上走么?”王皇后看着地图问李隆基。 “今天不去别处。”李隆基说。 王皇后怀孕了,他就应该去其他女人那里。 不过他有二分之一的时间在王皇后的宫里度过。 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却成为可能,因为李易给写的东西里就有丈夫要多陪妻子。 李隆基想到了李易说的‘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他怕自己在皇后怀孕的时候宠了太多的女人被易弟知道了,易弟会看不起。 是的,李隆基害怕李易,怕李易和他生气。 李隆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希望用三哥的身份与李易接触,然后一起开心,没有烦恼。 “三郎你看啊,这里是红河谷,若马上那里下雪,显然吐蕃军队得绕路,红河谷红泥多,不利于马匹,雪初落,地泥泞。” 王皇后对着李易送的大地图分析吐蕃进军路线。 是的,她就有这个本事,李隆基当初都想退缩了,是她鼓励,并且找人一起帮忙,才夺下了皇位。 然后她就不管别的事情了,在后宫带着宫女太监们玩,想帮丈夫稳住后宫。 可惜…… 李隆基收回心思,仔细看和听,这老婆可厉害这呢,武将世家。 “而绕过红河谷,只能从旁边的神语小山旁通过,那里有我大唐的边军,一支始终在边境巡逻的支军,易弟说过,这支支军就够了。 那么支军若赢,咱们的主力就要前突,把神语山堵住,一部分顺着山口冲过去,吐蕃定然防备不足。” 王皇后笃定,前提是吐蕃要来打,而且要下雪。 眼下快马送来的情报显示那边还没下雪呢。 就在这时,高力士的声音在屏风外面传来:“陛下、皇后,秦州八百里急报,五日前小雪飘落,当地乡老望天,言说不日便有大雪。” “好!”李隆基使劲一拍自己的大腿,易弟所言不差。 “叔叔妙算无双。”王皇后更吃惊,她知道作为一员将领,如果能提前半天知道天气和情况,那就厉害了。 可是叔叔李易,岂止是半天,这难道是姜尚在世? 李隆基心情大好,晚上睡觉就搂着王皇后,没其他心思,他的精力都放在了吐蕃叛的事情上了。 九月二日,八百里急报。 吐蕃突然撕毁盟约,于神山进入一万余骑,未到秦州,便被边军支军所破,吐蕃狼狈而逃。 薛讷、张思礼各带一部,入吐蕃反击、报复,其余将领死守神山口,阻吐蕃于境内。 另各州府军运动集结,欲全歼入唐吐蕃军士诸部。 李隆基激动得浑身发抖,太爽了,果然打过来了,然后没打过。 接着不等他们撤退,我大唐军队冲过去,其他的拦截,不让他们跑。 好,过瘾。 易弟…… 李隆基又哆嗦一下,这……这易弟…… “料尽天下事,独守一庄闲。”李隆基突然说了一句。 殿里的三个宰相加个尚书四个人,知道陛下说得是谁。 他们也恐惧,诸葛亮么?周瑜吗? 人在庄中坐,决策万里遥。 你问我便答,缺东西我就有,这是李易李东主? 李易还没得到边关战时的情报。 他刚睡醒,不玩了,特种兵猎人学校那种魔鬼训练就一个月,再多他坚持不下来了。 李易自己都受不了了,《冲出亚马逊》的原形就是这个学校,只不过他没那么狠,稍微弱了一点。 他睡了足足二十个小时,十个时辰。 然后对被找来的一大帮子平康坊的女子们说:“我叫人制作了一些乐器,你们需要快些练会,很简单。” 平康坊过来五十个女子,一同行礼:“但凭李东主安排。” 李易招手,宫女去找人,带乐器过来。 小军鼓、大鼓、长号、圆号、小号。 鼓就不用打了,李易拿起三种号,吹曲子。 吹得绊绊磕磕的,要说弹钢琴和拉小提琴他还凑合,这号就玩过几次,一点不熟练。 不用他详细讲,女子们拿过乐器,试了试就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她们更感兴趣的是少年东主。 刚刚少年吹号的时候,一大群士兵疯狂地跑过来,有的似乎还在梦中,队伍就站好了。 随即那些人清醒,一个个挺胸抬头,目光平静。 似的,面对自己这些平康坊的女子,一大群士兵的眼神中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就是淡然。 像哀莫大于心死?不,不是,并不悲哀,而是另一种感觉,不在乎生死? 一张张刚毅的面孔中,透露出来的是对一切的漠视。 这是经历过什么? “诸位大家,本东主找你们来,就是为给这些军士配个乐,我带他们清唱,谱子给你们了,你们对比,自己调整。” 李易倒是能笑出来。 然后他拿起大喇叭,头都不回:“我先开个头,听命令,向前向前向前,唱!”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大唐的土地……听!风在呼啸军号响。听!铁骑声声多么嘹亮…… 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向一切的胜利!向无敌的大唐!” 三千士兵齐唱,声音不嘹亮,反而显得低沉。 五十个见过很多世面的女子却被吓得不停打颤。 她们感受到了一种气势,一种沙场争战的决死气势。 同时心又荡漾起来,好男儿。 我大唐竟然有如此好男儿,一个个的看着不胖,却感觉那般的结实。 这,这是什么兵?哪支军队? 京兆府周边折冲府的?不,那些兵不行。 千牛卫的?羽林卫的?不,也不行。 那些兵,有了钱就知道往平康坊的左曲跑,求一夕之欢,然后没钱了,好长时间都不会来。 可现在眼前的兵,对自己这些中曲和南曲的女子,没有任何心动的样子。 他们的心是铁打的?还是自己等人入不得他们的眼? 三千士兵此刻确实没什么可想的,之前的一个月,每一天都像要死掉。 刚刚熬过来,睡一觉,又被喊起来,什么女人不女人的,自己活着就行。 “立正~~”李易喊。 ‘轰!’就一个声音,三千人整齐划一。 “稍息!”李易再喊。 “咚!”还是同一个声音。 三千人齐齐背手,双脚叉开,挺胸抬头,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李易转向五十个瞪大眼睛,或微微张嘴的女子,道:“给这样一支军队配个乐行吗?委屈诸位大家了。” “李,李东主,他,他们是哪,哪支军,军队?”领头的女子结巴地问道。 其他的女子花容失色,被镇住了。 即便如此,她们也心跳加速,眼中带媚,欢喜无比,好男儿,就是这么刚直。 “问你们是哪支队伍,告诉他们,大声点,告诉她们。”李易喊。 “羽林飞骑,有我无敌。羽林飞骑,有我无敌。羽林飞骑,有我无敌。” 三千士兵连喊三遍,再次沉寂。 “他们是羽林飞骑。”李易对女子们说。 女子们用秀目瞟他,还用你说,都喊出来了。 第七十五章 坚强的人才会得到帮助 女子暂时住在庄子里,练习新乐器。 士兵们帮忙去干活,他们发现活下来是如此幸福,往事不堪回首哇! 以前在折冲府偶尔训练的时候就觉得很苦了,这一个月下来,才发现,那时就是玩。 不,现在也是玩,李东主带着玩。 干活算什么?轻松。 庄户们很高兴,三千人的劳力,还那么听话。 赶紧的,做好吃的,帮忙干活得给人家吃好了。 李易去找王兴。 “王兄,弟这边暂时可以休息。”李易带着香肠来的,熏制的香肠味道浓郁。 虽说按照科学理论不健康,但李易还是要熏,并且喜欢吃。 太监王兴看李易的时候害怕,训练士兵厉害就不说了,居然本身也跟着熬。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这得多强大的意志来支撑? 再看那些士兵,一个个的似乎无所谓生死了。 自己可是听到过不止一次,一群大男人在那里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然后突然醒过来,又哭着去训练。 更可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面前的李东主会去劝。 劝那些坚持着士兵,告诉他们再进行下去就要死,不如回家,人生不是一条路。 “易弟,我知道了,我会去看谁家新下葬。易弟我问一下,你为什么总对他们说放弃的话?” 王兴答应继续去寻找大体老师,顺便说出心中疑惑。 李易坦言:“因为人在饥饿、气温低、困境中是最虚弱的,会选择妥协和放弃。” “而我练的兵必须是大唐最强。所以,我就把可能出现的情况一遍遍强化到士兵身上。” “如此一来,以后遇到困境时,他们会顽强地挺过去。” “人最难打败的是自己,而别人最害怕的人,是那种意志坚定的。” “同样的伤病,求生欲强的人就能挺过来,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可却真实存在,我见过很多。” 李易在教王兴。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越坚强,越会被人尊重。 如果一个人总是那么软弱,总是愿意跪下,他(她)的朋友绝对不会多。 即便是长得很帅和很漂亮,时间长了,报有其他目的的朋友也会厌烦。 自助者,人助之,而后天助之。 自弃者,万物皆弃。 而别人愿意帮助的人,是那种‘冻死迎风站,饿死腆肚皮。’的存在。 王兴愣愣地听着,随后站起来躬身:“易弟,多谢。” 他听懂了,以前他还觉得回不去宫里就没希望了。 可是他坚持了下来,结果命运变了。 他没妥协,他努力地去接触,所以才有今天。 如果当时就在皇庄里独自感伤,自然不会跟易弟接触这么好。 人,总要去拼才行。 “王兄不必如此,再过些时日,木耳和猴头菇就长大了,王兄打算怎样卖?”李易赶紧换个话题。 “卖?我这种的东西只能给宫里,不瞒易弟,卖汽锅鸡的钱,我都学着你的方式记账。” “我只拿了一成利分给我自己和其他庄子的人,九成利放着,到年底一同送上去。” 王兴说自己现在的情况,钱他没少赚,却不敢多占。 “是送给高将军吗?”李易问。 王兴摇头:“我的上官是杨思勖。” 说着他看李易,因为杨思勖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凶狠,所以他自己害怕。 李易倒是松口气,说道:“越是内心脆弱的人,越愿意用凶残的一面叫别人知道。这个杨思勖可以,有事跟他直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咱又不亏心。” 李易知道杨思勖,都说他残忍,实际上按照心理学来讲,杨思勖是以这个表现来掩饰心中的懦弱。 算是一个可怜人,说他吃人肉,他是想用吃人肉的行为来叫别人害怕,不是他喜欢吃。 吃完以后他自己难受不难受?挺着。 但这样的人,真诚对待,他也不会专门就要吃你的肉。 真正的狠人,从来不会用这样的方法来表现自己,比如那些杀人不见血的。 “是,是这样么?易弟,若我受刁难,提,提你可否?”王兴害怕。 “行,杨思勖刁难你,你就跟他说,有事找我李易,有本事就找过来,没本事就别拿下属出气。” 李易担了,因为王兴帮他找大体老师,自己不能只贪好处,遇事就退。 王兴露出笑容,感激道:“易弟你放心,很快就有新的好东西送过来,每日死的人还是不少的。” “如此多谢王兄,王兄若有亲近之人生疾而难寻医,带到庄子,易弟定然竭尽全力。王兄你那个后疾可曾好了?” 李易说着想起王兴的痔疮,当时就给了两样药,没给动手术。 “好了,我听易弟的话,用药,吃饭也躲开那些易犯疾的食物,现在一点事儿没有。” 王兴说起这个很开心。 李易同是开怀,好啊,听医嘱就好啊,这医从性,都这样当医生的就轻松多了。 王兴跟着笑笑,突然很不好意思地问:“易弟,你也知道我这样的人,身上气味繁重,可有良方?” 他说着内心充满了期待,因为都说李易李东主,但有所问,必有所答。 李易微微一愣,随即明白。 太监少了东西,控制尿就不容易,所以身上总有味道。 当医生的要从解决问题出发,而不是嘲笑和贬低。 所以…… “有,我本有五法,一法为手术处理,可是我本事不到,不敢。另一种是用药,吃了药减少小解,但对身体不好。 第三种是按摩,按摩前列腺,我给王兄画图,王兄多做,分为按摩和提肛。 第四种用香味掩盖,我那里弄出来医用酒精,自然可以做出带香味的花露水,蒸馏而已。 第五种等我庄子收了棉花,我给王兄做垫子,放在四角裤中,王兄现在穿四角裤呢?” 李易一口气说出五种方式,但是有两种一个是对身体伤害,一个是他手术本事不行,都淘汰。 “穿,穿着呢,易弟你叫成衣铺子做完四角裤,现在整个长安都知道了。”王兴先回答这个问题。 然后才说道:“香的东西我知道,我身上带有香囊,还有西域过来的香料很贵很好,花露水是什么?也很香?垫子我垫了,不是太好用。” “王兄,我那垫子与别处不一样,你用绢帕当垫子自然不行,我那个好。”李易保证。 李易要做卫生巾,这东西本身就是男人发明的,最开始也是给男人用的。 作为医生,他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解决患者问题是第一位。 他甚至还买卫生巾和纸尿布进行对比研究,找厂家好制作更好的卖到医院。 “真的?”王兴不晓得李易的经历,但他相信。 “自然,王兄放心,香精与我那花露水也不同。”李易再次保证。 第七十六章 这回真带你们玩 王兴高兴地把李易送回庄子,期待着棉花快点收获。 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在他心中,李易是神医,神医看病人,所有的行为都属于正常范畴。 李易回到庄子,继续带领三千士兵干活。 先把庄子和皇庄之间的那道大沟给填上,以后双方接触更方便。 然后就是挖冰窖、菜窖、平整地面、堆土堆。 这属于土木工程,都给工具了,当兵的要会用,还必须熟练。 “你们可能不知道,但我告诉你们,有一支部队,他们可以用十倍的牺牲换取胜利。” “他们的土木工程天下第一,他们挖地道、修堡垒、筑土坡,打出过一场场经典战役。” “所以我带着你们玩怎么搞土木工程,咱能用半个时辰建好的壕沟营地,就不能多用一刻钟。” 李易手上拿着个多功能军工铲对三千士兵说。 士兵刚开始还不在乎,等听到李易说‘带你们玩’时,态度立即变了。 他们对从李易口中说出的‘玩’字,已经产生心理阴影了。 别人说玩是玩,李易说玩……要命。 干活而已,没问题,只要不是像之前那种训练,别的无所谓。 李易亲自教,各种器械使用,怎么最快,目的是什么。 他自己也带头挖,给自己庄子干活他不觉得累。 今年的冰就少,都用来镇肉了,孩子们就吃过几次冰饮,明年必须要多。 他倒不是不会用硝石制冰,但没时间。 硝石制冰吸热是一比一到一比一点五,看水的温度。 然后硝石放到太阳下晒,还能重复使用。 可是谁来操作?整个庄子都忙盖房子、建沼气池、葡萄酒窖、养鸭子和鸡,猪牛羊。 还有人工喂养的蛆虫,张家村子都养。 林蛙和螃蟹需要有人照看。 地里施肥、除草。 葡萄打叉、追肥、拴绳固藤。 加上上个月带队训练,李易忙得脚打后脑勺。 现在不用那么魔鬼训练了,赶紧带士兵给庄子干活。 三千士兵现在是李易说什么便听什么,最怕李易说带着玩这样的话。 那一点都不好笑。 当初有多轻视,现在就有多重视。 “来,这是你们的工钱,你们写家里在哪,我找人给你们家里送去。” 李易在这天晚饭前,用喇叭喊。 士兵干活,他给工钱,多的有一缗,少的也有七百多钱。 不等别人说什么,李易直接道明情况。 “你们是兵,大唐最强的兵,我能找你们干活,很荣幸。” “若我是受灾百姓,你们干活应该,谁让你们是陛下私军,你们不为百姓做事谁做?” “但我是庄子的东主,我有钱,我不是必须找你们才能干活,找别人一样,付工钱。” “找你们干呢,你们干得好,我占了便宜。同样的工钱,你们干的活更多。” 李易说出为什么给钱,依旧如当初最开始见面时那般坦然。 士兵们好多哭了,当兵从来没敢想过这些。 上官叫干活不是应该的么? 李东主不但给钱,还是给得很多。 李易平静地拿着喇叭:“看到有人哭,我很难过,说明我大唐并没有让你们的家人过上好日子。” “咱们是大唐最强的兵,在面对生死抉择时没有退缩过。” “记住我的话,以后不管遇到了什么委屈,不要哭,找我,找陛下,你们是陛下私军。” “我代陛下陪你们玩,别,别怕,哆嗦什么,好,就是陛下让我训练你们,不说玩这个字了。” “所以咱们只听陛下的命令,我找你们干活,不是陛下允许的,我必须给钱。” “陛下最大,陛下不说话,我才不陪你们……训练呢,那个小子,你给我站起来,腿软能行么?” “现在,你们能写几个字了,用错别字代替也行,写地址,还有想和家人说的话。” “我除了把你们赚到的钱送回去,还额外给你们家里一些咸菜。” “酱油不用想了,青方和红方也甭琢磨了。” “不是我没有,我是怕给你们家人送回去,你们家人遭祸。” 李易还是说大实话。 结果士兵哭得更厉害了。 “别哭了,不如这样,我们玩个新游戏,大家一高兴就不哭了。”李易提议。 一瞬间,哭的人赶紧抹掉眼泪。 太恐怖了,还要玩?别呀李东主,俺们不哭了还不行么。 “我说真的呢,不是要做什么?我用一个时辰的寿命给你们换了二十个足球,这玩意儿便宜,我教你们规则,咱们踢比赛,很有意思的。” 李易笑着说。 他换了二十个足球,踢足球可以培养团队默契和配合,同时消耗过剩的精力。 “其实就是蹴鞠,我这个蹴鞠比你们以前知道好,二十二个人一场,其他人加油,加油知道是什么意思?车轴太干涩了,就要滴油进去,就是加油。” 李易要带着很多周围村子的人赚钱,踢足球能不能赚钱,还用说么。 士兵一听是蹴鞠,放下心,但是脸上没有欣喜的表情,他们警惕着。 不可不防啊。 李易选一个河边的场地,用木头制作球门,讲完规则,还亲自上场表演了一下他那业余的足球技巧。 士兵们选出二十二个玩蹴鞠玩得好的,按照规则适应性踢起来。 李易露出笑容,他发现一个时辰能换二十个足球。 足球的内胆是加了丁基的橡胶,外面是聚氨基甲酸酯。 足球若是踢坏了,比如鼓包,就会得到一个橡胶内胆。 如果直接兑换足球内胆那么大的橡胶皮,需要两个时辰的寿命。 四十倍的差距,系统有漏洞。 太监青松站在旁边看,手里抱个足球,他用手按按足球:“东主,你用寿命换足球,不值得,有蹴鞠用的球,买来即可。” “多谢。”李易道谢,人家青松是关心。 “不过呢,买来的蹴鞠无法形成垄断,我要组织比赛,必须使用我的足球,我的足球比蹴鞠球好。” 李易道明原因。 他要制订标准,要增加对抗和竞争,而不是花哨的个人控球表演。 他相信玩蹴鞠好的人,一旦适应了新规则,就能踢出来华丽的过人和配合进球。 他的脑海中有无数的攻防阵形,踢球他是不行了,说球没问题。 京兆府二十二个县,每县出一支足球队,先在京兆府踢联赛。 这不也是促进社会发展嘛,增加寿命。 青松哪知道李易的布局,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抱着足球好像想到了什么,嘿嘿傻笑两声。 第七十七章 陛下你那兵如何了 “射!”‘嗖嗖嗖’一片箭雨升空,向着靶子飞去。 靶子下面装有木头轱辘,前方两匹马隔着五十多米拖拽着跑,靶子看上去就是一匹马骑个人。 羽林飞骑也骑在马上攻击,同时还要作出来蹬里藏身、穿裆起身的各种躲避动作。 飞骑们回到了日常,努力训练。 弓弩皆练,马步全学。 一上午练习骑射,中午吃个半饱,背上背包,脱掉靴子,穿上布鞋打绑腿,负重奔袭。 李易不负重,拿喇叭跟着跑:“调整呼吸,步伐节奏不要乱,分配体力,现在你们失去了战马,但还必须要完成任务。” 士兵们一言不发,目光坚定,比起那一个月的日子,现在无非是累一些,至少有足够的时间休息。 原来他们就是从各折冲府选出来的好手,包括辎重的本事也不是很低。 现在经历过魔鬼训练,再作别的便感觉不算什么。 此时庄子上的人依旧忙着盖房子和挖窖。 从庄外雇来了许多妇人,她们来摘棉花,棉花已经开始收获了。 随着棉花陆续成熟,整个过程要在持续一个半月。 同样开始摘的还有葡萄,经过抢救,移栽过来的葡萄存活率超过百分之九十。 李易叫人买来红糖,再制作成冰糖,葡萄摘下来一批,马上装进坛子里加冰糖。 这样制作出来的葡萄酒更符合大众口味,而不放糖的葡萄酒,需要葡萄本身含糖量多。 如今大唐流行的葡萄是马乳葡萄,并有着一套不错的葡萄酒制作方法。 张家村子的小孩子不读书的时候,会跑过来帮忙捏葡萄,小手洗干净,捏完葡萄放到坛子里。 离去的时候带两串葡萄和一小块冰糖走,有时还能多一团油炸的撒子。 庄子中的娃娃们自然也得去干活,双方还能交流下学习心得。 显然庄上的孩子比村子中的孩子学得好,讲课的老师用心程度不一样。 一片忙碌和热闹中,天渐渐的凉了。 从陇右道东道往来京城的快马却也更多起来,有时候半天过来一支报信的队伍。 还有的时候遇到特殊情况,前后,前面的队伍耽搁路程,与后面的一同抵达。 一条条好消息传到朝堂上。 先是冲进来的一万骑兵被围追堵截后损失超过一半,其余的降了。 接着是大唐主动出击的部队在吐蕃四处奔袭,那边的十姓大族被打得节节败退。 “好,打得好。”李隆基看着前方凑报,兴奋得直拍案子,过瘾。 终于轮到我们主动出击了,让你吐蕃骗我们,后悔不? 三个宰相更是笑容满面,挨打和打别人,是两种感觉。 本土作战,百姓遭殃。 “臣相信,经此一战,吐蕃短期不会来犯。”姚崇胸有成竹的架势说道。 张说则叹口气:“怎奈时节不好,大雪后,不可长久入吐蕃作战。” 卢怀慎站在那里不出声。 李隆基想了想,又摇头:“吐蕃此战多有谋算,结盟,突叛,即便不胜,亦可用天气阻止。” “陛下所言正是,只是吐蕃未想到我大唐已准备反击之兵,吐蕃能进大唐,我大唐兵自是能进吐蕃。” 姚崇对这一战的收获算是满意了,他不指望整个冬天跟吐蕃拼。 吐蕃那里气候和大唐不同,越是深入,唐军越难以适应。 姚崇不知道高原反应这个名词,却知道别处的人到了吐蕃喘气费劲,还多有生病。 而下雪的时候在面对高原反应的威胁,一般的军队进去很麻烦,只能等夏天。 大殿里一时沉默下来。 姚崇等了片刻,道:“陛下的羽林飞骑练得如何了?” 李隆基听到私军,露出笑容:“无碍。” 他不愿多说,想保密。 每十天一轮班的宫女太监就找高力士汇报,同时带回来大量的酱油、红方、青方。 换过去的太监和宫女带上买酱油、红方青方的钱,依旧是比别人便宜许多。 李隆基回想起汇报回来的消息。 ‘李易三餐,皆对士兵言说陛下之好,道明忠心所向。’ ‘除皇城命人送去辎重,李易自出钱财以陛下之名顿顿给士兵食肉。’ ‘李易新出一法,曰魔鬼训练,将士连日拼命,却不得歇,每每痛哭,又惦记家中,不愿退出。’ ‘李易亲自陪同,但有士兵倒下,必会出手救治,李易消瘦许多。’ ‘士兵士气如中天之日,本就强兵,今愈强。’ ‘李易所画图纸制作之物,果真好用,士兵喜欢。’ ‘魔鬼训练结束,士兵已不畏训练之苦,沉稳如山,目光逼人。’ ‘曲坊女子柔美,众兵却不动意,可见意志之坚。’ 回忆着报告,李隆基很想去看看,又怕被认出,丢了兄长的身份,到时一君一民,再无已往闲趣。 “报!秦州急报。”在宰相们等,李隆基回忆的时候,黄门在外面喊。 “进。”李隆基连‘宣’字都不说了。 很快报信的军士进来,一边呈奏表,一边说:“吐蕃又降大雪,我朝军队被迫退回,掠牛羊马匹无数,正清点入册。” “唉!”李隆基轻叹一声:“回来了。” 随即又露出笑容:“回来也好,若再战,或有损兵折将之忧。” 姚崇跟着说:“此番吐蕃诈盟复叛,我大唐一战扬威,当广传天下,以正国威。” “允!”李隆基答应,跟百姓说说,我这个皇帝看着厉害不? 吐蕃说好了结盟,然后突然就打,结果没打过我们,这都是我的功劳哇,哈哈哈…… 于是很快,长安人先得到消息,随后传遍四方。 长安民众欢欣雀跃,好多男男女女借此机会表明心迹,然后…… 平康坊中一时间多奏边塞之曲,胡舞盛行。 庄子中李易也得到消息了。 士兵们刚吃过晌午饭,依旧半饱,准备休息片刻就进行训练。 李易拿着喇叭开喊。 “大路条条通八方,春夏秋冬四季常。长安城内欢歌舞,陇右将士镇边疆。” “我本一个小书匠,今把边关事宣扬。六月吐蕃结盟唐,八月大雪兵来仗。” “此番说的乃是吐蕃与大唐结盟又叛变之事,八月一场大雪,万骑蕃兵寇边,那骑兵来势汹汹,在那边一个神山的路上就进来了。” “一万骑兵弓上弦、刀出鞘,直指我大唐平民百姓,眼见我百姓就要遭受屠戮,一支军队从旁突然杀出。” “登时间两军交战在一起,那真是弓鸣声声,刀光闪闪,马嘶人吼,头颅滚滚。” “战况正胶着时,只见唐军中冲出一将,此人头顶凤翅镏金盔,身着白银龙鳞甲,手持一把镇天戟,跨下一匹汗血枣红马。” “此将一出,眨眼间看出敌将所在,他大喝一声:兀那敌将,可敢与我一战。” “话音落,战马催,此将已冲了上去,手中长戟挥舞出一道道寒光,但见寒光一闪,必有一敌骑被挑落马下。” “只片刻,此将便杀到敌将近前,敌将自知难敌,惊呼:何人救我?” “周遭敌骑奋力救援,怎耐我大唐将领勇无可挡,镗啷啷、嚓咔咔,手中长戟已到了敌将眼前,直奔脖子削去,敌将大惊失色,喊道:我命休矣。”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李易放下喇叭,嘿嘿笑了两声,爽! 三千士兵:“……” 第七十八章 因为我们没有萍水相逢过 “还愣着作什么?训练去。”李易对一群神色复杂的士兵说。 ‘哗~~’士兵爆发了。 “李东主,不带你这样的,说到关键的地方停了,不行。” “对,不行,说完。” “怎么训练啊,一脑子都是这个。” “李东主,做人不可如此啊。” “李东主竟然还会‘说话’,好本事,但你继续说呀。” “李东主你不说,我就哭给你看。” “我死给你看。” 士兵们嚷嚷着,一副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李易想了下,拿起喇叭:“既然不训练,我带你们玩。” 轰~~~三千人几乎在瞬间消失。 两个宫女掩嘴笑,两个太监愣愣出神。 他们没想到,本以为每四个班就有一个班,已经足够了解李东主了。 今天才知道,李东主还有这一手,这‘说话’可是了不得的本事。 自己若是学会了,在宫里岂不是吃香? 李易笑着摇摇头,回院子解剖室继续修炼。 同时让管事宋德找工匠制作棉花脱籽机,两个木头柱子紧挨在一起,缝隙非常小。 棉花放上,有摇一滚,棉花被挤压着带出去,棉花籽就留在另一头。 庄子里的人还以为要用手揪呢,等看到有如此简单的东西,便纷纷感叹,东主就是东主。 不存在任何农事上的技术问题,只要有东西,东主就有办法。 日子充实起来,每天都有事情做,而且还很有意义。 九月十日,明天就是九月中旬。 下了一场小雨,天气一下子就冷了。 李易多披一件衣服出来,士兵们出完早操,政治学习完,在吃饭。 “今年有闰月,冬天早,得给大家做衣服,棉花是不行,数量少,不够三千人一人几套,做皮的,羊皮。” 李易对跟在身边的宋德说。 “钱财够,每旬天上人间会送来一旬的结算。”宋德说。 “庄户的衣服和士兵分开算,不要拿天上人间的钱,但也不要把庄子的钱搭进去给士兵。” 李易强调一句,他担心宋德一时想不开,用那个专项资金为庄子牟私利。 史书上记载的李隆基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都说合作应该是双赢,自己赢的却不可以是钱财上的东西。 宋德似乎也知道这个,道:“庄上钱财不缺,我不会拿不该拿的钱。” “大锅炉摆上,试水了吗?”李易想起冬天暖气的问题,他兑换了两个大锅炉,顺便就给‘医院’用。 “试了,还加过一次热,屋子中暖和,学子们也高兴,只是……”宋德欲言又止。 “只是有的学子家人来了,想要让家人一起住?”李易问。 他最近几天看到过孩子和女子过来,不敢在庄子上吃饭,白天就在灞水边,学子过去见面。 “是。”宋得点头。 “来,都来,叫他们写信回家,有老人……也来。”李易看到房子起了十栋。 决定多安排人过来住,增加寿命啊,然后用寿命换的东西赚钱,很划算。 他不想找老人来,费劲。 然,学子有父母,难道叫父母和更老的长辈死在家里? 宋得无奈地应一声,走了,去找学子。 他就知道东主心软,所以才不想说。 不长时间,四十二个学子就知道了。 有几个学子直接冲出去,跑得满头大汗,到了外面别的村子,找到妻、子。 把事情一说,一家人抱头痛哭。 把房子退了,其实也没什么可退的。 按照旬来租宿,妻子带着孩子找活干。 有的甚至就跑到了李易的庄子干活,担心李易知道后不高兴,平时不敢相认。 “李贤弟,你这般,叫我等如何是好?”学子找到李易,眼圈红红的说。 “诸位仁兄,还是那句话,但有富贵日,莫忘苦寒人。”李易摆摆手。 “吾等谨记。”好多学子哭着说,然后转身离去,给家里写信,让把地租出去,少收一些租子,赶紧来。 这边的日子好过,有楼,还有暖气,吃得好。 相信李东主会给找活干,孩子也有照顾。 第二天,也就是九月十一日,此事便在长安城里传开了。 李东主是大善人,估计可以君子欺之以方。 又一天,就有几个学子找过来。 李成器也来了,他听到消息,知道有人会寻事。 李易正在看一个纺车,纺线。 摇啊摇的,心中有首歌: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唱一呀唱…… 他印象中的纺车就是电影里看到过的,挺有意思。 “可是李易李贤弟?”有五个学子过来,李成器站在后面。 “我是李易。”李易说,却没认贤弟,你们谁呀,我就是你们的贤弟了? “是李贤弟便可,天渐凉,为兄几人囊中羞涩,不知贤弟可否……” “去牛棚干活,有工钱。”李易打断对方的话,指牛棚的方向。 “李东主怎可如此羞辱我等?”这人翻脸了,质问。 “因为……我们没有萍水相逢过。”李易忍着笑,说出来。 五个学子愣了,什么意思?萍水相逢?这跟萍水相逢有关系吗?我们没钱,找你要。 你不是大善人么,别的学子家人你都要管,我们就要点钱而已。 李易又对五人说:“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王勃王子安写的。” “对啊,我们正是他乡之客。”另头的学子顺着说。 “不,我的意思是,人生若飘絮,有如浮萍聚。几多回,缘尽自行去。梦醒,缘尽,且去。” 李易诚恳道。 “你说我们是在做梦?让我们走?李易,你可想好了,同为读书人,你竟如此,我等定当帮你传扬一二。” 领头的怒了,出言威胁。 “谢谢哦!”李易点头,传扬,偶不怕的。 “哼!”此人一甩袖子,转身往回走,其他四个同哼,同甩袖,走了。 “易弟好文采,出口成章。”李成器放下心,笑着过来夸。 “大哥,多日未见,弟甚是想念。”李易也笑了。 “庄子上忙,易弟你说种棉花,为兄也种了许多,棉花摘了,棉花籽揪起来费劲。” 李成器见易弟不是那种可以吃亏的人,高兴之余,看人在那纺棉花,说起自己的事情。 “有办法,脱籽机,大哥随我来。”李易想到了,自己做脱籽机容易,大哥估计没想到。 到了给棉花脱籽的地方,李成器一脸郁闷:“这般简单?” “说起来简单,大哥,我有一快速纺纱之物,比手摇纺线的要快许多,我先去画图纸,叫工匠做出来,大哥带走,帮着推行天下。” 李易猛地想到刚才看人家摇纺车还有首歌,但不对,为什么要那么慢? 耽误时间啊,人工浪费了。 第七十九章 这是纺线神器 李易跑回去画图,画三锭脚踏纺车的图,还有更好的,他没往外拿,先给个适应期。 带着图纸去找工匠,叫工匠快点做,晚上大哥要带走实物和图纸。 这玩意儿纺麻和纺棉都可以,速度比手摇的快多了。 李成器一直守在脱籽机的旁边看,感觉能一直看下去,棉花团扔里,转啊转,籽被挤出来,棉花过去。 旁边的人拿着竹镊子夹棉花团,严格按照安全要求操作,不可以上手。 头发也要盘起来包裹好,只要头发顺下来,立即离开,重新整理头发。 不然的话,发现一次警告,发现第二次离开庄子,一家人都离开。 因此大家都很小心,受伤事小,离庄事大。 其实都是自己用脚踩,停一下就行。 但李易就是如此要求,这次是脚踩,下回水利驱动呢? 所有的事故都是在员工认为没事的情况下出现的。 “累吗?我给你踩两下?”李成器看着脱籽的妇人边踩边夹,好心说道。 “违反安全条例,必须自己踩。”妇人拒绝,她可不想害了一家人。 “我踩我夹呢?”李成器就是想上手。 妇人这时点头,让开位置。 李成器接过夹子,脚上踩动,飞快地把棉花团放上去,看着棉花籽掉下来,过瘾。 妇人看李成器帮忙干活,也不客气,找个马扎坐下,从怀里掏出个本子。 边看边用个木头棍在地上写,嘟囔:“大,先写横,再写撇,最后写捺,大就是人长开胳膊,人是一撇一捺,顶天立地……” 干活愉快的李成器猛然回头。 “干活不准东张西望,别人喊也要先松脚。”妇人抬头。 李成器深吸口气,道:“受教了,一撇一捺,顶天立地。” 转过头,他认真起来。 他再次感受到了庄子的魅力,授人以渔、教人以理、行之以方。 明明庄子的人越来越多,可依旧井井有条。 而且易弟还有时间做其他的事情,并不是盯着每一个人。 是无为而治?显然不是。 规所以正圆,矩所以正方。秦法? 显然还不是,秦之法,严恪不循人情,易弟的庄子却是那般温馨。 “大哥,新纺车做好了,过来看看。”李易找过来。 见到大哥在那玩儿,他什么都没说。 “好。”李成器答应,有转头向起身的妇人道:“多谢!” 两个人到刚才摇纺车的地方,一个心灵手巧的妇人尝试着操作三锭脚踏纺车。 “就是此物,拿去,天色渐晚。”李易知道大哥今天不会留下,便催促。 李成器看着脚踏的纺车同时纺三条线,又看入迷了。 这速度可不是三倍,原本一人摇一人捋线,现在是一人踩,双手捋线。 踩的速度和摇的速度不同,两只手腾出来,动作更快。 至少是原来的五倍,甚至更多。 “易弟,有了此物,纺麻又省去许多工夫,易弟当居首功。”李成器由衷称赞。 “民资若丰,功在心安。”李易又装逼了,我不在乎什么功劳,我心安即可。 李成器信了,赶紧去招呼人,抬东西跟他走,图纸也没忘。 李易心情好,这回能增加多少寿命? 李成器趁着城门未关之前,带领队伍冲回去。 进了宫,一番打听,跑到了百福殿。 李隆基和王皇后带着从天上人间取来的吃食,正跟太上皇和豆卢贵妃吃饭。 太上皇李旦之前身体状况不好,最近了有了起色。 主要是好吃的东西多,而且听到了外面的有趣的事情。 尤其是好多利农的神器,每一样拿出来都不简单,整个放在一起,又是从选种到收获后的一条龙服务。 当不了皇帝的他也希望大唐好,百姓日子能过下去。 还有就是,吃食确实不错,隔几天皇帝儿子便过来看看,说说外面的事情。 以前可不是这般,儿子总不来一次。 似乎就是等着自己死,一切顺畅。 李隆基原本确实是这么想,死了干脆。 眼下他不想了,易弟医术通玄,妙算通玄,若是父皇死了,易弟那边知道,会不会觉得陛下人性薄凉? 以后等知道了身份,易弟该怎么对待自己? 李隆基自己内心即使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考虑李易的心思。 实在是他觉得在那庄子里的时候很安心,似乎天要塌下来都不用怕。 “父皇、母妃,可安好?”李成器带东西直接进来。 见吃饭呢,他转身跑去洗手,养成的习惯,被李易养成的。 洗完手回来,高兴地对几个人说:“我方从易弟那里回来,易弟又出一神器。最有意思的是,有人去欺易弟……” 李成器哇啦哇啦一顿说。 “因为没有萍水相逢过吗?叔叔好有趣。”王皇后先发表看法。 李隆基也忍不住笑,转头看向李成器带来的东西。 “那孩子果真有趣。”豆卢贵妃出声。 李旦则道:“当查出那五个人,君子,不可欺之以方。” 李隆基立即说:“不止是那五人,还要看是否有人在背后使坏。好在易弟心善,却不愚行。把人给赶走了,如此才叫人安心。” “三弟,易弟怎么会被别人欺负?易弟计谋百出,只是不愿伤人而已。”李成器大咧咧地说着。 又道:“看这个东西,一个人踩,双手助,三条线同出,纺麻线快着呢。” 说着他过去,亲自把从李易那里拿来的脱籽棉花放上,笨拙地操作。 即便他再笨,大家也看清楚了,确实快,不是一般的快。 “我跟易弟说,当得首功,易弟却道:民资若丰,功在心安。”李成器感慨地说出来。 “易弟自是如此。”“叔叔就是呢。”李隆基和王皇后同时开口。 李旦与豆卢贵妃互相看一眼,惊奇不已。 最近这个当皇帝的儿子,每次过来,说到那个庄子少年,必然口称易弟。 那少年究竟是怎般模样?能叫皇帝儿子如此? 一国之君,‘弟’可不是随便称呼的。 更何况皇后也叔叔叔叔叫个不停,似是习以为常。 王皇后转头,对豆卢贵妃二人说:“父皇、母后,叔叔医术逆天,咱们不怕生病,万一有疾,就去叔叔的庄子叫叔叔看。” 李隆基反应过来,跟着说:“正是,易弟歧黄之术,盖太医署,不可及也。” “对。”李成器附和:“易弟那治病的本事,已不可言表。” 第八十章 朕不想说什么 翌日早朝结束,李隆基叫上三个宰相,一个尚书,以及那个少府监的少监源乾曜,回兴庆殿。 兴庆殿里有一个宫女在那纺线,唰唰唰的。 五个人一看,明白,这是又出了好东西。 而且无须多问,定然是出自那个庄子的李易之手。 于是五个人开始围观,三个宰相和一个尚书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弄出来线了,哪里不对吗? 倒是源乾曜越看越觉得神奇,少府监更多的工作就是监督和统筹制造东西。 之前他就拿到了一大堆图纸,然后制作了军用水壶、兵工铲、帆布包。 工匠们都说本事了得,于是他就专门去查各种现在的器械。 纺线看过,手摇纺车。 可现在这是三线同纺?这速度,简直是在飞。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源乾曜边看边嘟囔。 “源少监看出什么来了?”姚崇纳闷,纺个线而已。 “姚相可知民间如何纺线?”源乾曜很自然地问。 姚崇心一抽抽,顿觉不妙,民间怎么纺?我没了解过呀。 “陛下,臣请叫民间纺车过来,以作对比。”源乾曜没法指责什么,也不敢,只得提出个要求。 “朕早有准备,来人,把民间纺车送上来。”李隆基看三个宰相和一个尚书时,心情不好了。 不懂是?百姓的事情都不懂是? 上次叫你们打谷子白打了是?民生的事情你们不关心,一天都在盯着什么呢? 具体的兵事你们不知道,朕不怪你们。 水利你们想不出好办法,毕竟很难,朕不多说什么。 赚钱……赚钱就没指望过你们。 可是现在又涉及到农事了,看不出来么?一个轮子纺线你们也不晓得? 哦,还有账目,你们就不知道弄出来新的方法?还是李易给出来了,你们才照着学。 要不朕每天不开朝会了,去李易庄子,至少朕问什么,易弟能给出好办法。 等着原始的纺纱设备送过来,有宫女操作,众臣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同时他们也看出来陛下的不满。 “陛下,臣觉此物,当纺织利器也。”姚崇开窍了,连忙补救。 可惜李隆基已经失望了,他强作笑颜道:“当推行出去,以利大唐。” “臣等遵旨。”大家赶紧把这个上升高度。 李隆基兴致索然地挥挥手,自己转身先走了。 留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各有所思,然后眼神交流,似有所悟。 当天上午,就广发告示,欲招百工之首行新物之研发,重赏。 宰相们懂了,想要好好活下去,必须把李易给压下去。 那么只能以百工做出好东西把李易的各种新东西给盖住,不能再让李易出风头了。 而李易根本没工夫想其他事情,他在忙着叫人搭大棚,凡是收获完的地方,就建大棚。 原本想要浮法玻璃,就是有比重更大的液体在下面,玻璃溶液落到上面,自然就成平面。 像水的比重比油大,油在水上会形成一层。 水银对于玻璃来说比重大,自然在下面,玻璃溶液落到水银上会自动变成平板, 只是水银太少,一时间收集不够,还不如吹玻璃呢。 吹玻璃是玻璃像泡泡糖一样,吹成个泡,然后没冷呢,就把泡给割开,玻璃自然就舒展开,形成玻璃板。 现在有的琉璃器皿都是这样吹出来的,但没人吹琉璃板。 李易发现不行,基础工业跟不上。 所以退而求其次,用绢帛建大棚,透光性差一些,但依旧有光可入。 里面加上火道保温,生长周围略慢,提前种植。 张家村子也被要求建大棚,李易当初就是这般说的。 张家村子集体拥护,建,李东主让建,咱们就建,地给李东主用,不要钱。 李易让宋德过去说,租地,给钱。 张家村子说,不行,就是白让。 “东主,张家村子不答应租地,说我瞧不起他们,还要打我,多亏我跑得快。” 宋德汇报,他头一次见过这等情况。 李易叹气:“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郎。古人诚不欺我。” 宋德一揖到地:“东主睿智,那眼下……” “你告诉他们,用他们的地,然后我弄一个用来给大家修桥补路的钱,同时也给他们修房子,这叫基金。” 李易选择换一种方式把租金交了,他又不指望压迫村子的利益而发家。 宋德又跑去商量,果然,这次行了,他那个郁闷啊,都是一样的钱,你们村子… “东主,行了,他们……” “宋德,但求事功,不事张扬。不管是直中取,还是曲中求,有些时候,达到目的就好,不要把过程凌驾在结果之上。 当然,有时候过程才是最值得回味的,可那是指爱情和奋斗的历程,而不是纠结在一个说法上。” 李易对宋德说,他本身经历得多,看明白了,有的事情该坚持就坚持,有的则是可以进行迂回。 宋德使劲地点点头,这时他终于看清楚了,东主就是东主,别看年少,比自己稳多了,看得更长远。 管事走了,李易转悠着各处看。 “当老板就这样,并非每件事做得最正确,但却能在需要的时候作出抉择,无论是对还是错,压力和后果,自己负责。” 李易嘟囔了一句,来到了‘大家’们所在的地方,五十个女子。 她们没走,一直在练,说不为钱财,只愿见到大唐强兵。 看着她们,李易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风尘女,严蕊。 写出‘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的儒教大家朱熹。 因有人不屈服儒教,便非要致对方于死地,遂把对方接触过的风尘女严蕊抓了拷打,让其作伪证。 严蕊宁死不从,后来官家知道,派人来调查。 于是才了那一首名篇: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所以李易对这些女子没有任何轻视和贬低,他知道,想贬低也轮不到他,人家四书五经牛逼着呢。 “李东主。”五十个女子一同蹲身行礼。 李易抱拳还礼:“诸位大家请了,我有一首学自旁人的唱曲,愿赠于诸位大家。曲名《笑红尘》。” 第八十一章 与君一曲笑红尘 是夜,平康坊。 于李易庄子匆匆赶回来的五十个女子列阵,几女轻舞,其他人等配乐。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舞女慢展长袖,身子如柳摆动。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美女折腰,脚踏莲步,辗转偏迁。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俏脸垂眸低回首。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众女如蝶盘转,一脸娇柔,眼中有泪。 “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舞女动作幅度突然变大,更多的乐器加入进来。 无数观看的人登时哗然,纷纷站起身。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跳舞的人在笑,笑得叫人怜惜。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舞女胸膛挺了起来,果然一脸骄傲之色。 “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更多的乐器加如进来,跳舞之人移步回眸,欲说还休。 站起来的人此刻听傻了,什么曲子?为什么会这样? 把一种柔与刚融合到了一起,妩媚中带着倔强,红尘压力下的不屈服,一个女人的内心和外表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了。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有人想起了这个诗,诵了出来。 “不错,正是佳人绝世而独立,此曲道尽女子柔美与刚毅。”旁人惊叹附和。 “从未听过这般曲调,却为何如此动人心?” “配乐是什么鼓,一下一下叫人跟着心颤。” “笛子在前面唱出来后,慢一点出现,实在是太舒服了。” “谁作的曲子?我要认识。” “词也好啊,当那一身骄傲唱出来的时候,我的心都醉了。” 好多人说着,然后纷纷往上扔东西,里面还有金块呢,用绢帕包着,中间夹纸条留姓名和地址。 更多的是扔布,什么绸子了、缎子了、纱了。 正如白居易写的琵琶行中的‘一曲红绡不知数’,红绡其实是钱,比寻常绢帛贵很多的钱,往上扔。 之前领舞领唱的大家道谢,并言说:“此曲名为笑红尘,词曲皆为城东灞水河畔李易李东主所赠。我等明日便要回去,有缘者今宵共赏。” 下面好多人退缩了,玩不起,共赏,五十个大家,需要多少钱才能单点? 而且人家也不是陪着那啥,就是给唱一唱、跳一跳、聊一聊。 但他们不走,看谁有钱。 “李易是谁?我不服!”有新来的人叫嚣。 “三字经的李易李东主。”有人告诉。 “一滴难求酱油香的李东主。” “满坊皆臭又奇香的李东主。” “百煮浑圆蛋。”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众人很热情,给新来的科普,告诉他谁是李易李东主,人不见,却名传江湖。 “三弟,易弟这是疯了。”同样在人群中的李成器对李隆基说。 王皇后也在,掩嘴笑,大眼睛眨呀眨。 她带着李隆基跑出来的,说是去天上人间吃饭,结果觉得不够热闹,就跑到平康坊。 李隆基依着她,反正她白天睡够了,易弟说要保持好心情,那就溜达呗。 结果遇到了这个事情,一曲笑红尘,果然笑红尘。 “三弟,我敢打赌,去问易弟,易弟定然说不是他所作,而是抄别人。”李成器笑着又说。 王皇后点头:“对呢,又杀了、埋了。” 李隆基莞尔,本身对音乐很熟悉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曲子和词好。 他笑一笑,道:“未曾想,易弟还有此等雅趣,一定是地种完了,该收的都收了。” 王皇后又笑,什么就种地呀,叔叔有着一颗不甘务农的心呢。 “三郎,这首词曲若作价,值多少?”王皇后丝毫不避讳地拉着李隆基的手问。 别人都不是拉着了,抱着的、搂着的太多了,这里是平康坊。 “若易弟作,万缗不可得。”李隆基给出个模糊的价格。 看谁作的,易弟不缺钱,求他作,一万缗得看他想不想。 唐朝这个时候,诗赋也算货币,能直接换东西,卖钱。 就跟李易那个时代一样,好词好曲,都卖钱,然后配乐也是钱。 不过不同的是,现在诗可以直接交易,买一只大肥猪,写首诗,卖猪的人找人问好不好,好的话就答应。 然后这首诗属于卖猪的人,他可以用来显摆,我买的,专门写给我的,以后一说这诗,就有我的名字。 要是酒楼吃饭,东家看一群人在那吟诗,觉得水平高,求诗一首,饭钱免了,有时还得给钱。 身份越高,价钱越高。 比如李易那时的某大官,写:今天,我来吃饭,饭菜很好,我,喜欢…… 一首梨花体写出来,免单、给钱,好诗、好文采。 若一点名气没有,跟老板说,我给你写个:三分秋水七分色,半湖烟雨半湖愁。 老板一巴掌扇过去,什么狗屁玩意儿,穷疯了?魔怔了?拿钱,不然报警哦。 如今的大唐不是,大官要敢写出梨花体,明天就被弹劾下去,跟我闹呢?你可以不要脸,但我朝堂百官得活着啊。 “研妹妹,此词曲卖吗?”有南曲的大家现在就跟五十个女子的领头商量,想买。 女子头领摇头:“莎姐姐,卖不得,是李东主给我们姐妹辛苦写的呢。” 想买的女子遗憾地离开,知道大家同为南曲,都不差事儿。 中曲的看着,想要用曲子重新填词。 北曲的:咱就是看看,咱不以词曲争锋,咱这些小姐姐就是帮助小弟弟们就寝,睡个好觉。 李易不知道平康坊中的事情,他安心睡觉。 然后做恶梦,半夜醒来,出一身冷汗,可难受了。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很多负面情绪,越想越闹心。 郁闷中的他穿上衣服,拿着喇叭,去羽林飞骑搭的营帐外面。 夜色清凉,不过月亮倒是很亮,把星星的光都给压下去了。 走出一段距离,他猫腰、放轻脚步,然后…… 看到了巡逻的士兵,士兵也看到了他,他打手势,士兵无奈地点头。 接着他对着喇叭喊:“敌袭~~” 整个营地……鸦雀无声,就像他没喊一样。 哨兵耸肩,意思是李东主你冲一下营试试? 李易摇头,我傻呀,那边都作好准备了。 不过他对自己的训练成果很满意,这样就对了,即使遇到突然袭击,营地依旧安静。 他相信,里面的人都醒了,并且拿到了身边的武器。 这是条件反射,魔鬼训练不是闹着玩的,谁出声谁废。 “没事,我就是嗓子痒痒,喊一喊就好了,我回去了。”李易选择撤退。 “李东主慢走。”哨兵说,然后暗哨也跟着从旁边爬起来向李易示意大家都安好。 第八十二章 我在的地方百姓日子就好过 睡不着的李易独自在月色下溜达,同时考虑采用哪种方式让大唐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基本需求是粮食,粮食的根本在于土地。” “地广人稀的地方看着土地多,却要种很多麻、枣、桑,一百亩土地,人根本忙过来。” “生产力才是关键,生产技术必须要转化成生产力。” “有很多隐户,有的变身成佛教人员,就不用交税了,所以才开始限制和清查。” “还有的是一时家中无粮,就借粮,还不上,只得把地给卖了。” “这个时候还有庸和调,只好跑掉。” “其他的少部分人上下其手,两极分化严重,按照人头争税,越富裕的人越占便宜。” “改革税收政策在于吏治,吏治涉及到上层建筑。” “还是要有兵,除了造反之外,其他的任何改革都是由上到下。” “上层建筑要推行改革,属于利益分配。” “李隆基不停地换宰相,正是由于他不想让某一个宰相获得太多的权利。” 李易想明白一些原因,李隆基目前做不到制衡,同时中央集权不够。 百年的朝廷,千年的儒教,加上家族观念根深蒂固。 李隆基行使权利需要依靠人,所依靠的人都是一群玩同一个游戏规则的人。 而这个组织显然对民生促进有先天缺陷性。 李易想到了历史上的一次次变法,在儒教的影响下,一直到清朝的百日维新都不行。 最后是通过炮火解决了一切问题。 其他国家的变法也是一样,流了很多血,利益的争夺就这么红果果。 “大唐要流多少血?从哪里开始?最后走向何方?”李易嘟囔了一句,找不到答案。 “还是先改善百姓生活,从庄子周围开始。四十二个学子,我得亲自教一些额外的知识,改革的基础。” 有了决定的李易心情愉快起来,四十二个学子他打算多教知识。 然后再走门路谋官,放到地方上去,带领百姓脱贫致富。 回去,洗澡,睡觉。 一早起来李易神采奕奕,充满了阳光感。 庄子上看到他的人,心情都更好了。 快到中午时,五十个到平康坊表演的大家回来,纷纷向李易道谢。 她们甚至暗示李易,晚上寂寞,可以谈天说地什么的。 李易装作看不懂,不能谈,谈着谈着,容易谈出‘人命’。 中午吃饭,李易来到学子们的区域。 其他人不愿意过来,感觉自己太卑微,人家可是学子。 李易眼中都一样,非要让他说哪个更好,他选工匠。 最尊重哪个,自然是老兵。 至于学四书五经的学子……呵呵! 一部分学子的家人也在,看上去很开心,住楼了,那么大的房子。 现在养身体,适应环境,过几天会被安排事情做。 “诸位仁兄,我这里有些算学上的东西。下午除了教娃娃的人,其余的跟我去教室。” 李易一点不客气,直接说要教别人数学。 学子们纷纷出声道谢,科举考试有专门数学的科目,叫明算。 只不过有志向的不愿意考,他们就希望靠进士,退一步考明经也行。 这两个考上,能当大官。 下午,教室,李易在墙上贴了纸,拿毛笔写。 第一堂课叫代数式。 一个‘x’给写上,读音也是那么读,李易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来代替。 而且代替完,写公式他就迷糊了。 “这个是未知数,一加一加x等于六,那么x是多少?”李易耐心地灌输x这个符号。 学子们听,很容易就知道,四呗,李东主竟然出如此简单的题。 李易看到上课学子的表情,明白他们在想什么。 不过没关系,简单是?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有你们哭的时候。 一堂一个时辰的课,上到一半时,学子们开始认真了。 墙上的纸上出现了2x-5=x-1,问x是多少。 李易一步一步解,很慢,学子们皱眉,在努力适应新的表述方式。 等到一堂可上完,学子聚在一起研究。 李易去找工匠,制作黑板和粉笔,凭庄子现在的科技底蕴,两样东西都不是问题。 包括用毛毡和木板制作的黑板擦。 “这个黑板不好,吃粉笔灰,先将就两天,弄出更好的,然后用湿抹布擦,问他们一下,哪种墨干了以后不怕水。” 李易决定将来叫学子们也写板书,粉笔写正楷没问题。 日子一天天过去,九月下旬。 士兵和美女乐队走了,高力士亲自过来带走,说是陛下要看。 李易送给美女们一大堆酱油、腐乳、臭豆腐。 美女们已经知道这东西在庄子里不值钱,平时她们就吃。 不过还是很高兴,外面价格高昂。 “现在我宣布,收螃蟹开始。”李易送走人,对着庄子上的人高兴地喊。 螃蟹到季节了,林蛙还不行,要继续等,然后做好林蛙冬眠的池子,明年就会有更多的林蛙。 这次庄子的人穿上背带油布裤,戴着油布手套,拎筐下水捉螃蟹。 张家村子的和皇庄的人纷纷赶过来看,一只只被捉起来放到筐里的螃蟹,在他们的眼中都是钱。 “明年我们也种。”张家村子的人倒是不嫉妒,却同样想赚钱。 “叫李东主留些螃蟹过冬,明年有小螃蟹咱们种。” “今年一直在抓蛤蟆,然后卖钱,赚了很多,村子的日子好过了,明年养蛤蟆。” “要不是李东主说要控制数量,我们赚到的更多。” “傻呀,李东主说了,多了卖不上价,有人也抓了蛤蟆放在大酱里焖,虽说味道不如我们村,可价钱低。” 张家村子的人边看边讨论。 皇庄的人一个个也穿上了新衣服,他们卖汽锅鸡。 虽说大头要交给上面,但余下的一分,能抵上往常一年的收入了。 李易看到一庄一村的人,满满的成就感。 明年蛤蟆是卖不上价了,不过明年可以有更多的蛤蟆,喂饲料,照样收入不菲。 “至于给皇庄干活的百姓,明年不能全卖钱,想办法让他们吃好、用好,不卖就不算收入。” 李易自语着,他要规避收入入账问题,自己养自己吃还不行? 或者拿到这边的庄子换日常用品,这不也是一种财富么。 肉多的话冬天制作成熏肉,不会再过苦日子。 第八十三章 阅兵,羽林飞骑镇全场 在李易带领庄子上的人捉螃蟹时,羽林飞骑已经来到了芳林园。 长安城皇宫北面的地方,那边是禁苑、芳林园和梨园。 过芳林门就是芳林园,走光化门是梨园。 李隆基和一大堆臣子等在梨园,三千人的队伍将会从芳林园向西走,走进梨园。 李隆基要阅兵,去年这个差不多的时候,他在骊山大阅兵,人数超过二十万。 结果乱糟糟的,那叫一个丢脸。 这回人少,又听太监和宫女的汇报,他觉得应该大概可能或许差不多不会有问题。 群臣早知道有一支人数不多的军队新编而成,两千主力,一千辎重。 从各折冲府中挑选,然后扔到了城西皇庄。 训练有一些时日,看一看,即使不好,也要吹捧一番,叫陛下高兴。 五十个美女大家的军乐队准备好,她们换了衣服,及膝的裙子和紧凑的上衣。 高力士看李隆基,李隆基还没看到人呢,微微点头。 高力士大喊:“阅兵开始。” “阅兵开始”“阅兵开始”“阅兵开始”其他传报的人一声声喊过去。 音乐起,军乐队直接演奏分列式进行曲。 三千人没骑马,马让千牛卫的人领着,一会儿再用。 现在是徒步方阵,二十五个人一横排,一共十二排,一个方阵,正好三百人,两个队。 他们清一色的白衣服,拿着武器。 伴随着节奏感非常强的分列式进行曲,乐队先出现。 一群美女,曲子却丝毫不柔。 李隆基和众臣眼睛放在了美女们的身上。 乐队行进,一直来到北面高台的侧下方,调整步伐,面向南边。 然后一片白色进入到众人的视野,那些人排着整齐的队伍,挺胸抬头,目光直视。 脸上除了刚毅,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动作划一,在唰唰的声音中一路向前。 李隆基的眼睛亮了,齐,太齐了,朕去年的阅兵跟现在没法比呀。 群臣也震惊了,尤其是三个宰相加上魏知古。 他们知道这支军队是谁给练的,大唐军队列阵的时候其实也很齐,不过比起眼前的,那可就差多了。 那李易果然会练兵,至少队伍纪律练出来了。 就在他们等着这一块过去的时候,队伍右边一人大喊:“敬礼!” 刚刚还是唰唰的脚步声,突然间一变。 ‘轰轰轰轰……’整个队伍的人由齐步走变成正步走,所有人全部扭头,大喊:“羽林飞骑,有我无敌,羽林飞骑,有我无敌……” 整个观礼台上安静了,有的人捂着胸口使劲喘气,有的张大嘴,瞪眼睛的更多。 一支队伍过去,不等他们缓过神,第二支队伍要到正前方了。 他们手上拿着短弩。 在一声‘敬礼’后,轰轰轰轰。咔咔咔,抬弩、持弩、挺弩,三百人扭头喊:“羽林飞骑,有我无敌……” 李隆基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 群臣目光呆滞,眼睛都看直了。 怎么可以这么震撼?那一身白,腿踢起来的时候是那般的漂亮。 接着是第三队,咔咔声中刀光闪闪,依旧是正步踢过去。 一队队到来又过去,于前面空地上组成更大的队伍。 十个方阵走完,观礼台上依旧鸦雀无声。 有的人眼泪流下来了:“这是我大唐的兵?羽林飞骑?” 姚崇仰脸叹口气。 张说缓一缓,开口:“强,看那眼神,叫人喘不上来气。” 其他臣子的声音纷纷出现。 “怎么练的?吓人。” “衣服和寻常的衣服不同,白色是羽毛的意思?羽林。” “恭喜陛下,大唐有如此好兵。” “为何那脚步一变,气势就截然不同?” “赏心悦目,当真是赏心悦目。” 众人夸,由衷地夸,方才他们还想着即便不是很好,也吹捧一下。 此刻却发现不用吹捧,兵本身足够强。 “哈哈哈哈……”李隆基大笑起来,过瘾,太爽快了。 是朕的兵,全是朕的。 这时重新站好的队伍中,有人喊,向右~~转。 轰~轰!两声。 “跑步~~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队伍跑回去。 片刻后,马蹄声穿来,身穿白色衣服的士兵这次骑在了马上。 每匹马的间隔和他们走步时一样整齐,骑兵的风采又是不同。 一个个骑在马上,英姿飒爽。 他们挎着弓弩、握着马刀,马速开始变快,马蹄声逐渐密集。 轰隆轰隆的声音中他们冲过观礼台前面,同时大喊:“杀!杀!杀……” 这回更吓人,好多臣子手心出汗,腿打颤。 姚崇心情复杂道:“未曾想,那少年练兵亦能这般厉害,压不住啊。” 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想把李易放到他的手下做事,可看陛下的样子,显然是陛下要亲自用人。 关键是陛下不把人往朝堂上领,只让李易在庄子里。 然后陛下过去,以另一个身份过去问策。 那不是外相是什么? 一个少年,如何可以知兵?太不讲道理了。 这不就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嘛! 在姚崇想的时候,李隆基走下台,大步朝那边而去。 “下马。”一声令下中,三千士兵同时翻身,落地,还是那么整齐。 士兵激动,陛下亲自来了,我们是陛下的私兵。 李隆基到近前,抬手拍士兵的肩膀:“好,好,好。” 他一个个拍,一个个说好,不厌其烦。 士兵眼圈红了,极力叫自己别颤抖。 群臣跟过来,近了再看,他们发现士兵的手上、脖子上、脸上,俱是有着浅浅的伤疤。 姚崇随便找个士兵,吩咐:“把手伸出来。” 士兵一动不动。 “我让你伸手。”姚崇重复。 士兵还是不动,如未听到般。 姚崇生气了,我堂堂宰相说话你不听?你聋了? 李隆基过来,对同一个士兵说:“伸手。” 唰,士兵伸出手。 “手心向上。”李隆基又说。 士兵把手心亮开,上面的茧子清晰可见。 “苦吗?”李隆基亲自抓着士兵的手放下去,问。 “报告,不苦。”士兵忍着眼泪大喊。 “好,朕今天为你们摆宴。”李隆基也大声说。 “谢陛下。”士兵回应。 李隆基看向众臣:“朕这支飞骑,诸卿以为如何?” 第八十四章 养蟹者怎能无蟹可食 第一批螃蟹捞出来许多,于是庄子开始吃螃蟹。 一人一只,蒸好了蘸放了酱油的姜汁醋吃。 其他的螃蟹已经运送到长安东市的天上人间,有钱人抢不到位置,可以点外卖,价格还低。 螃蟹属于天上人间从李易的庄子购买,一律选出来的相对大的螃蟹。 一只螃蟹五百钱,市场价。 吃的人会选择用橙子的果肉捣成泥,加盐进去,螃蟹肉跟着一起吃。 在江南地区,寻常人家还可以抓了吃。 在长安,数量有限,本就稀少的野生螃蟹在水里抓住了,定然也是卖掉。 现在保存螃蟹用蜂蜜,没有蜂蜜就放糖。 蜂蜜和糖可以阻止腐败的速度,微生物碰到糖,会脱水死掉。 蜂蜜和糖,没有一个便宜,却用来保存螃蟹,可见其价格。 庄户们吃螃蟹,不舍得下嘴,先从小爪子开始吃,一点点抠出来,然后爪子壳也嚼得碎碎的。 过来的学子家人,看着蒸好的螃蟹发呆。 “陈郎,在庄子里,我过得心虚。”学子陈旭的妻子盯螃蟹咽口水,紧张地与陈旭说。 旁边家里的一个四岁的女孩子口水已经留下来了,又不敢伸手。 “吃,已往苦了你,李东主非常人,乃心怀大志,为夫往后便多与庄子做事。” 陈旭心里堵,到长安赶考,结果没考上,连着两年,不甘心回去,累得妻子和孩子在那边艰难度日。 实在过不下去了,才变卖了东西,还完债,省吃俭用寻到长安。 眼下日子终于算好了,却是李东主接济。 若非眼见着庄户吃喝的是什么,自己都不敢承受这等好处。 “娘,娘你别哭。”小丫头看到母亲哭,连忙站起来伸小手要给擦眼泪。 “不哭,娘不哭。”妇人自己擦了泪水,又露出笑容:“阿郎,可不能寒了李东主的心。” “为夫知道的,知道。来,吃螃蟹。”陈旭说着把最大的螃蟹给妻子。 妻子又给女儿,女儿喊着给爹吃。 于是一家人慢慢的、认真的,品尝起螃蟹的味道。 李易可不管别人咋想,他带着宫女和太监大快朵颐。 整个餐厅里一股子花露水味,太监用,宫女也用。 李易用棉花制作的简易卫生巾,同样通用。 还给高力士送一大堆,包括瓷瓶装的花露水。 玻璃到现在他都没烧,忙。 之前忙青储,同时收干菜,尤其是萝卜干。 他像只松鼠一样,总担心冬天缺了东西。 等白菜收的时候和大葱一起放进菜窖中,还有山药和萝卜,皆属于长期保存的吃食。 “东主,咱们螃蟹用糖蜜保存么?到了冬日,更珍贵。”太监褐岩吃一口螃蟹肉,说道。 李易停顿一下,露出笑容:“说起螃蟹保存,你们吃过醉蟹没?” 四个人一同摇头,听都未曾听说过。 “既然不知,咱庄子上先做,密封好了,可保半年之久,比蜂蜜的好吃。”李易介绍,并决定操作。 减少对天上人间的供货量,做成醉蟹保存。 冬天或开春,别人没有螃蟹吃,拿出来,一只卖两千钱贵不?要不三千? 反正没钱的人,哪怕低到五百钱依旧吃不起。 宫女和太监露出高兴的神色。 按照李东主一贯的作法,有好东西自己轮到班,就能享受到。 “我得跟我大哥说一下,收螃蟹做成醉蟹,到时吃一半,卖一半,还有得赚。” 李易想起多日未见的大哥和三哥。 翌日一早,不等他派人去寻找六李庄,不经念叨的李成器、李隆基和王皇后就来了。 李隆基瞧着心情不错,过来就把李易抱起来转了五圈。 “易弟,听闻你庄中蟹子下来了,我与你嫂嫂前来品尝。” 李隆基对着被他转晕的李易肩膀拍一拍,开怀地说道。 李易缓缓,看王皇后,摇头:“嫂嫂不能吃螃蟹,我给嫂嫂做酱鸡肝吃。” “不吃。”王皇后根本不问为什么,不让吃就不吃,一定是和孩子有关系。 李成器一副我很懊恼的样子在旁说:“早知水田中蟹子如此好,三弟,我们那六李庄也应养些。” “明年,待明年。”李隆基今天对螃蟹不是十分感兴趣,他还沉浸在昨天的阅兵快乐中。 尤其是群臣那复杂的表情,姚崇还想命令朕的私军,哼! 那是朕的兵,只听朕的话。 朕随时能拉起一支强兵,一个个的啊,谁再动不该动的心思,别说朕不留情面。 李隆基就是这么想的,有一支绝对放心的军队,谁不听话收拾谁。 钱,没白花呀。 他看李易,怎么看怎么顺眼,恨不能现在直接弄到政事堂,坐到第一相位置上。 李易不晓得李隆基咋想,他正对李成器说。 “大哥,养螃蟹明年,今年弟有一法,可存螃蟹半年之久,且吃时味道更胜一筹。” 接着李易讲解醉蟹的事情:“螃蟹要选……” “易弟莫说,庄子上自己做。”李成器打断李易的话,不学,不想知道。 王皇后跟着出声:“我们可从别处买来大量蟹子,送叔叔这边,由叔叔做。” “正是。”李隆基颔首。 他知道一个能够长时间保存螃蟹的办法多么值钱,若是没管好,流传出去,易弟损了钱,该如何是好。 李易想想,觉得有道理,螃蟹吃不吃,对民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除非有一套相对完善的养蟹计划,推动螃蟹养殖,更多的水田能够用,但那个醉蟹有什么关系? 几人说着话,进庄子,王皇后非要去食堂看看。 到食堂就看到螃蟹了,冬瓜螃蟹汤。 即便她已经知道李易对庄户好,在清楚螃蟹价格的情况下,依旧感慨。 螃蟹与酱油不同,酱油随时能造,螃蟹一年只能养那些。 “易弟你是真舍得呀。”李隆基也感叹。 “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李易抄一首诗。 他用这个来说事,实际上并不是,否则造飞机的难到每个人还要有一架飞机? 李隆基几人想不到飞机的事情,他们听了,同时生出民生不易的想法。 “易弟此诗定然又是抄的?”李成器突然问。 “啊!”李易点头,意思是你说对啦。 “不若再抄一首,现在,就现在。”李隆基出难题,让你说抄,来,即兴。 “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李易从善如流,抄。 李隆基三人:“……” “叔叔这是又杀了埋了多少人啊。”过一会儿,王皇后突然打趣道。 第八十五章 李东主请说‘能\’ 冬夏轮回凡世间,初雪落尘天。紧裹衣衫不觉暖,流水沤麻寒。 四个人简单地吃了一顿早饭,王皇后喝牛奶、吃鸡蛋,还有一块放了酱油的瘦肉。 在宫里的时候,她按照李易写的营养搭配让人去天上人间取食物。 到了庄子,她根本不用管,叔叔安排吃什么就吃什么。 吃完饭的时候天就变了,飘起了小雪。 宋德找过来:“东主,开始烧暖气吗?” “还早,过些日子,石炭储备够了?”李易看看天,不想现在用暖气,屋子里太热,上火。 “够烧到明年这时,连着窑一起。”宋德说起此事,觉得自己做得不错。 石炭便宜,寻常人家不用,都烧柴火。 庄子雇人去挖、运,只是出人工钱,石炭不要钱。 “易弟,还是再多运来些好,过了今年冬,用石炭的就多了。”李成器想到个事情,对李易说。 “不错。”李隆基露出笑容:“听闻少府监已照着易弟你给画的图纸,制作了许多炉子,眼下有雪,正是推广火墙道的好时候。” 李易懂了,自己给两个哥哥的图,居然进了宫。 他也想到个事情:“那岂不是都用块煤?煤粉怎么办?” “叔叔是说石炭块?自是要用块,粉烧不起来。” 王皇后后宫里已经有烧了,她怕冻到孩子。 “天哪!”李易拍脑门。 招呼宋德:“快,把堆石炭地方煤粉拿过来,在找工匠,木工好的,带上几块木板,送我这里。” 片刻后,放煤的地方自然脱落的煤粉被运过来一筐。 工匠按照李易说的制作了一个长方形的框。 煤粉倒上水,变成煤泥。 李易挽起袖子,把木框放到地上,煤泥抱一团扔框里,两只手在上面啪啪拍。 一直拍平,抓着框的两边向上提,一个像砖头一样的煤坯子出来了。 “大哥、三哥、嫂嫂,看这个,晒干了,也能烧,或是直接用团个饼子,要么用簸箕摇煤球。” 李易介绍,他可不想大家跟他一起抢块煤,自己家用,何必用亮块煤呢,咱打煤坯多好。 旁边的宫女端来水给李易洗手,李隆基三个人看着李易,想笑。 他们猜出来李易的意思了,关键时刻,马上有办法。 问题是,凭什么别人就非要自己打坯子?石炭去挖又不要钱。 “烧柴要钱,人多矿少,石炭粉堆积,总要用。”李易对三个人说,眼睛看一下宋德。 宋得点头,表示明白,跑了,去找人大量运煤回来。 李隆基思忖一番:“待之后再看。” 他想找大臣商量,看要不要收采石炭的钱。 “大哥,石炭烧完,可以用来制砖、烧水泥,铺路也好,正是用石炭渣铺出一条好路。” 李易又出主意,希望大哥继续利用身份劝说朝廷。 “竟是如此?”李成器表示记下。 四个人又在小雪中溜达,庄子里还是忙,总有做不完的事情。 水稻还没割,螃蟹继续抓,制作醉蟹的配料购买和制作。 走到灞水边,一群张家村子的人从浅水的地方往外捞麻。 种的麻,收获完沤在水里,等沤差不多了,正好取出来。 接下来要刮麻去壳,沤好的麻还不是麻线。 之前收割麻的过程中劈麻,手就很容易受伤,就是把麻杆的位置掰一下,弄个口子,手顺着口子向上和向下一划,麻皮就下来了。 这个过程中,就像手在纸上划一样,一个不小心便是一道口子。 好在劈麻的人会在指头上缠布。 避免了出问题。 沤完的麻,在湿漉漉的时候就要继续刮。 一手握刀,刀刃向上,大拇指缠着布压刀刃,麻呢就从刀刃和大拇指之间抽出去。 张家村子的人一边从水里捞麻,一边站在岸上现场刮麻,小孩子也帮忙。 “呀!”一个十二三岁的大孩子叫一声,大拇指塞到嘴里。 “叔叔他手受伤了。”王皇后赶紧说。 不用李易出声,宫女翠柳跑过来,把孩子带过来,青松卸下背在身上的医疗箱。 李易抬起孩子的右手看,酒精棉擦拭,孩子一咧嘴。 “没事,伤口不到一厘米长,不深,不用缝合。”李易说着给缠纱布。 “最近不要碰到水,两天后拿下来看情况,记得找我。”李易柔声对孩子说。 孩子却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在作什么决定。 过了几息,孩子左手攥拳头,深吸口气:“李东主,他们都说你最厉害,什么都会,是吗?” 李易摇摇头:“并不是,会得越多,就发现自己越无知。” “那你能想个办法,让我们刮麻更快吗?每年都有人伤指头,有的就发热,然后死掉。”孩子一脸哀求和期待。 李隆基看向李易,等着这个无所不能的易弟说‘能’。 “能。”李易果然说出了李隆基期待的字。 转头他向褐岩吩咐:“找工匠,要一个长条的凳子,几条木头,两个刮麻刀片,两块光皮革。” 李易再对孩子说:“眼下只能做个简单的,更好的制作起来麻烦,来不及。” 孩子笑了:“我就知道李东主可以。” 说完他转身跑向那边,边跑边喊:“李东主有好东西了,刮麻的好东西。” 李隆基三人也露出笑容。 李成器拍拍李易的肩膀,王皇后的手很自然地放到李易的头上揉啊揉。 “易弟,你果然从不叫人失望。”李隆基感叹。 “有一天也可能做不到。”李易重新系头发。 “当定然是老天爷不许,逆天了。”李隆基如此定位。 只要不触犯天威的事情,易弟皆能做,若易弟做不得,则事不可为,人力有穷时。 不长时间,工匠和东西全被褐岩带过来。 李易开始指挥。 长凳子两边各立起一个木棍,木棍中间劈出口子,口子的一边放刀片,一边垫上光皮。 木棍直角连接两边木片,木片外面的口子大,一直进到缝隙中。 一缕湿麻拿过来,手抓着麻的一头,另一头从大的口子轻松搭进去,然后一拽。 麻从大口进,到小口要经过刀片和光皮,光皮有弹性,紧紧压在刀片上。 麻一抽出来,硬壳被卡掉。 另一手接过脱掉壳的麻的一段,放到另一边的口子里,再一抽,整个一条抽完。 “这个能快一点,主要是不伤手,大家试试。”李易对一群凑上来观瞧的人说道。 众人的眼睛亮了,比一只手在那里刮省事,主要是刀不伤手。 第八十六章 县令裴耀卿找事来了 “有这么好的东西。”张家村的村正张肖走到近前,伸手摸摸双刀组合。 村民们纷纷上前,像看宝贝一样看着这个简单又能帮上很大忙的东西。 “以后就用它了,回村里去做。”有人喊,喜欢上这个工具了。 “李东主是上天送给我们的。”另外有人针对李易。 “给李东主立长生牌位。”还有人出主意。 “对,立牌位。”别人附和。 李易在飘雪的日子里汗出来了。 他赶紧说:“陛下都让我练兵,可见是陛下的恩泽。” 村正张肖懂事,一听便明白。 “是陛下,当今的陛下好,给陛下立牌位。”他喊。 “感谢陛下。” “陛下长命百岁。” “陛下让我们过上了好日子。” 村民又马上吵嚷着夸李隆基。 李隆基的眼睛都笑眯了,对,是朕慧眼识珠。 李成器啥都不说,你们…… 王皇后掩嘴笑,跟着开心。 “工部的都是废物,司农寺的该杀。”李隆基听着听着,突然冒出来一句。 他看出来了,这个双刀的一点不难,随便一个农户想做都能做出来。 百姓愚昧,司农寺的官员都在干什么? 前朝传下来什么,你们司农寺就用什么。 然后就等着各地哪里有了好东西,在地方官报上来,你们再看行不行。 你们自己难道不会琢磨琢磨? 你们整天就知道在京城里呆着,哪都不去,朕都带着皇后出来看民生。 李隆基一肚子气,忿忿想着。 那边李易庄子上的工匠见张家村子急需刮麻的器物,便现场制作。 用料对于庄子如九牛一毛,有的工匠还在分叉的木头上面绑上绳子,如此一来,便不怕松了。 “很好,这个绳子绑得好,关工匠,本月多得五百钱。”李易趁机给奖励。 其他工匠一听,他就绑个绳子,五百钱?我看看我能钉个楔子进去不? 张家村的村民出来一个设备就用上一个,其他的继续从河里捞麻。 脸上尽带着笑容,明明飘雪的日子里,他们偏偏感到的是温暖。 指头受伤的大孩子似乎变成了功臣,显摆着他那被包扎上的大拇指,得到同村孩子的一致拥护。 “嫂嫂,外面天冷,不若回院子。”李易心情愉快,突然看到嫂嫂哆嗦了一下,便出声劝说。 “听叔叔的。”王皇后留恋地看一眼张家村子人的笑脸,转身回院子。 李隆基走出去几步,回头,似乎要把这一刻定格在记忆中。 李成器走在最后面,招招手,护卫人员过来,他亲自跟工匠要了一个刮麻长凳,交给护卫。 “送到司农寺,趁现在北方沤麻捞麻最忙的时候,推行京兆府二十二县。” “是。”护卫单手抓起长凳,叫上两个同伴,找到马,飞奔而去。 进到院子,李易亲自给李隆基和李成器泡了浓绿茶,然后给王皇后泡了淡绿茶。 送茶上来,说道:“嫂嫂若想喝茶,从我这边取绿茶,不可多饮,不可太浓。” 王皇后认真听,努力记,最近她一直喝温果汁和白开水。 昨天宴请士兵的时候,她本来很爱喝酒的,却滴酒未沾。 她自己宫里的太监宫女被下禁口令,她怀孕的事情现在外面都不知道。 “易弟,你那足球新法,已广为传播,只是冬日易伤身体,待天又冷,可有什么好玩的?” 李隆基没事就跑到梨园去玩,还亲自指点别人唱歌、跳舞、踢毽子、打马球、拔河、杂耍。 踢毽子最厉害的是王皇后,可是现在王皇后不可能陪他踢。 他想在冬天有新的游戏,不过问出这话的时候,他却十分不好意思。 一个君王问一个‘外相’怎么玩,对外相是不是一种羞辱? 结果在他忐忑的时候,李易反而兴奋地出声:“玩儿啊?有,我有很多,哪个都挺有意思的呢。” 李隆基:“……” 他琢磨,怕不是一眨眼间,易弟被人给换了? 李易不管李隆基内心戏有多少,他笑着说:“说户外,有冰有雪……” “李易,我们找李易,我家明府亲自,我家明府乃长安令裴明府,速速叫李易出来迎接。” 不等李易介绍出冰雪项目,外面传进吆喝声。 李易一顿,问:“谁?” 李隆基脸色沉下来,王皇后嘟嘴。 “我去看看,易弟你别动。”李成器扔下句话冲出去。 外面一堆衙门的人,被挡在李易院落外面的平地更外面。 庄子上有四个老兵手持军弩,箭都挂上了。 被堵住不敢走的一群人里有个官员,衙役挡在他面前,怕他被弩箭给射死。 李成器用袖子挡着脸大步冲到近前,扒拉开衙役,对着来人露出面容:“你不准出声,跟我来。” 说着他一拉来的人走向别处,这人微微一愣,对着其他人吩咐:“不得跟来。” 两个人到一个周围没人的地方,李成器直接问:“裴耀卿你欲作甚?” “宋,宋王,你……”长安县的先令裴耀卿傻眼,宋王怎么在? “本王问你,你来李易庄子意欲何为?”李成器愤怒,你一个县令闲着没事了?你四处瞎跑。 别处你不去,你非要来此。 你那么愿意跑,信不信给你贬到大唐最南边的雷州去? 裴耀卿发现情况不妙,遂小声道:“有人言说此庄蟹子横行于田,乃为天兆不祥,本官前来看看,果然田中蟹子无算。” “天兆不详,你长安令不想当,欲去钦天监?还无算?知道亩产螃蟹多少吗?知道水稻能增产几何吗?知道如今一只螃蟹多少钱吗?” 李成器扔出一串问题,面露不屑之色。 “养,养的?螃蟹也能养?还能养那许多?若我长安县凡水田处皆养,民户定能获益良多,宋王不若叫李易献出养蟹之法。” 裴耀卿又惊又喜,螃蟹多少钱,他当然知道了,还吃了几只,可惜太贵。 “裴耀卿,不如你先献个命出来。还献出养蟹之法,凭啥?”李成器像看傻子一般看裴耀卿。 裴耀卿深吸口气,道:“另有人言说,此庄以厚财之利雇工,却不给钱。” “没给谁钱?苦主何在?厚财自然没错,庄子给的工钱就是多,是别人雇不到便宜的工,找你了?” 李成器一副我看穿你目的的样子说道。 “本官想见李易,当面对质。”裴耀卿咬咬牙,坚持强硬。 “行,我叫他出来,你别说见过我,否则一家全去雷州。”李成器威胁。 “不说便是。”裴耀卿妥协了。 第八十七章 大受打击的裴耀卿 “是裴耀卿,易弟你无须在乎他,去看看他要作甚。”李成器回来,说出个名字。 李易却不如他这般镇定。 裴耀卿?未来的宰相裴耀卿? 现在当长安令? 于是李易高高兴兴地出来,仔细打量未来的宰相。 看着三十来岁,两只眼睛一张嘴,穿着官服。 “明府亲来,未曾远迎,罪过则个。”李易抱拳微笑行礼。 裴耀卿同样在打量李易,就这少年,酱油卖得那般贵,一个鸡或鸭蛋,煮一煮,自己吃不起。 衙门中的其他人等不敢张嘴,刚刚出来的是谁?长安令竟然都怕。 关键是,这李易身后怎还跟着两个太监? 确实是两个太监,宫女在里面服侍皇后呢。 “诸位辛苦,来人啊,领七位县中能手洗个澡,安排下吃食。”李易吩咐,青松面无表情抬手示意。 与裴耀卿同来的七个人看上官。 裴耀卿颔首,七个人这才与青松离开。 “明府寻到庄上,定有大事,还望明府告知。”李易就站在外面说,里面有嫂嫂,不便邀请外人入内。 裴耀卿更没打算进去,宋王怎跑到庄子来了,瞧那情形,与李易似乎不错。 “李东主,有人言说你庄上蟹子繁多,可为天兆不祥,你待何解?”裴耀卿问。 “不可能,明府若不信,走时带些回去品尝,加上庄子里酱油调的料,一尝即知。”李易表情严肃地说道。 裴耀卿听了暗自咽一下口水,他再次仔细观瞧李易。 心道,这少年东主厉害呀,能把行贿说得这么正大光明,有前途。 他深吸口气,再问:“另有言说,你厚财招工,工毕却不给钱,此事当真?” “不怕明府笑话,我庄子上,穷得就剩钱了,眼下另有许多人在做事,每日三餐,餐餐有肉,我又怎会在乎那些许钱财?” 李易摆手摇头。 紧跟着又道:“说起雇人多,热闹,冬日至,明府不若把乡饮酒礼放我庄子上。” “乡饮酒礼?”裴耀卿重复一遍,猛然想起,对,到冬天了,自己有活干。 他这个长安令要给来长安的学子们送温暖。好的呢,就摆个酒席,开个诗会。 其他学问不足的送点米就算行了,实在没地方招待。 然,得花钱,还得找地方。 长安哪里最宽敞?禁苑,不过显然不行。 眼前的庄子瞧了也不错,是不是就把举办地…… “明府随我来。”李易观察裴耀卿的脸色,见其动心,邀请去看看场地。 二人行走,李易稍退半步,介绍:“庄子专有一地,供学子以诗会友,前次柳绿花开,千多人各守一处,曲水流觞。” “嗯?”裴耀卿感兴趣了:“李东主这厢可流觞曲水?” “闲时修出,以供赏心。”李易答。 “听闻三字经出自你笔下?”裴耀卿似随意般说道。 “稚儿勤学育,不如添一趣。朗朗三字经,自有风流聚。”李易笑着说。 裴耀卿心情好了,感觉跟李易说话是文人之间的事情。 认同感十足。 二人聊着一路前行。 裴耀卿看庄子情形,凡所见之人,皆笑容在脸,凡所遇工地,尽人声鼎沸。 他心中受到触动了,好一片繁华向荣之庄。 即便天上仍旧小雪飘飘,也掩不住这欣欣之意。 他想着,两个人已到了李易专门建的场所。 “明府且看,因用地狭小,不得不费些心思。 这路,百转千回绕成肠;这树,疏密相辅透细阳;这水,蜿蜒潺动清如镜;这山,嶙峋更增傲骨刚。 一步一景桥连畔,一花一草亭接廊。一人一樽可向月,一众一合应流觞。” 李易给裴耀卿讲解设计的目的和技巧,苏州园林嘛! 裴耀卿站在外面还没进去呢,听李易说,心就先飞了。 美,好景、好地、好文采。 这等模样的李东主,怎会雇人不给钱? 当然,自己所来的目的并不是螃蟹和雇人,待一会儿再说,先进去看看。 李易跟裴耀卿进去,便开始旁征博引、借古喻今,很努力地展现才华。 他就是要给裴耀卿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裴耀卿在雪天里汗是不停地冒,他只要说个典故,李易保证能接上。 而李易有时说个事情,他就只能笑着听。 裴耀卿被吓到了,自己可是考科举考得童子试,中举的时候不到十岁。 二十岁就在秘书省当正字、在相王府当典签。 论才学,自己不服谁的,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少年?究竟还有什么是你没记住的? 两个太监也满头大汗,他俩一人拿个小本本,然后用李易发明的炭条笔唰唰记。 有的字不会写,就用错别字代替。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裴耀卿浑身上下的内衣都湿透了。 李易依旧谈笑风生,你说我就顺着你的话题说,你不说,我就拿出个话题,总不能尴尬。 裴耀卿实际上已经不是尴尬了,他是惧怕。 他停住,咬咬牙,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 “李贤弟,冬天来了,长安有许多人衣难蔽体,食难果腹,为兄命人去其他富裕人家劝善,知你庄子钱财颇多,便亲自前来。” 裴耀卿说,说完看李易。 他就是这个目的,本以为李易是个不知道从哪弄了一个三字经装文人的无学富人。 想让李易搭一下读书人的边缘,捐钱,他好用来资助其他人。 可现在知道了,这少年东主,不但有财,亦有才。 就这般的人,还用搭读书人的边么? 李易放下心,原来就是让捐钱啊,还以为多大的麻烦呢。 暗自松口气,李易问:“所需几何?” 裴耀卿伸出三个指头:“五十缗……” 忧郁一下,他又缩回一根指头:“四……” “四百缗,裴兄这数弟认了。”李易接过话,要五十缗,那就往多了给,不然怎么印象深刻。 “易弟你……”裴耀卿不相信李易没听明白,但为什么…… “裴兄呼某为弟,兄有忧,弟亦同愁。我穷得就剩钱了,可算遇到个能帮人的机会。怪不得我这几天总做噩梦,竟是如此,裴兄解弟之困啊。” 李易表情到位,言语真切。 裴耀卿:“……” 他终于知道宋王为什么在庄子上,还护着李易了。 跟李易这少年东主接触,实在是太舒服了。 “易弟,你竟然在这,大哥跟我说你出来见长安令,你嫂嫂担心你,四处找。” 裴耀卿刚觉得宋王护着李易,李易就不错了。 结果突然听到一个声音,看到五个身影。 两男三女,其中两个女子是宫女,打着伞。 另一个男的是宋王,然后那一男一女…… 第八十八章 每一个来到的人都不想离开 裴耀卿想哭,能在不到十岁考中童子试的他聪明着呢。 看到陛下和王皇后,再回忆刚刚宋王说的话,已经知道这少年东主的后台有多硬了。 “见过二位东家和这位娘子,我与易弟相谈甚欢,易弟才学出众,旁人难及。”裴耀卿用最快的速度纠正之前的错误。 “叔叔文采还用别人说?叔叔喜抄袭,凡被叔叔抄的人,皆被叔叔所杀,灭口。咯咯咯……” 王皇后说话,说着自己笑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嫂嫂千万莫与他人讲,不然他们都不给我好文章了,怕被杀。”李易附和一句。 同时他心下感动,大哥、三哥和嫂嫂怕自己吃亏,不到半个时辰就亲自寻来,嫂嫂肚中可是有宝宝呢。 “不知长安令与我易弟所谈何事?”李隆基看着裴耀卿问。 裴耀卿此一刻老后悔了,恨不能时光倒流,然后说啥都不来李易的庄子。 自己此行是来要钱的,可怎么感觉此行要命。 李易不愿意让大哥、三哥为难,李隆基那人,对寻常的皇亲国戚很严,过上两年就开始对外戚动手了。 于是他出声:“三哥,裴兄是……” “裴兄?”李隆基狠狠地看着裴耀卿问。 裴耀卿:“……” 他懂,陛下称呼李易为易弟,王皇后一个口一个叔叔,自己凭什么被放在同一个位置上? “李东主,本官眼下乃是长安令,不便称兄道弟。”裴耀卿快哀求了,求放过。 “也是,大哥、三哥、嫂嫂,裴明府与弟说旁人闲言碎语之事,弟正巧看到飘雪,想及冬日乡饮酒礼,便请裴明府设地在弟的庄子。 又听闻裴明府因冬日长安百姓度日艰难,愿出钱四百缗,聊表寸心。 实则冬日若百姓难活,弟会施粥,不然纵有家财无数,见一人因饥寒交迫而亡,也难以安心。” 李易怕双方起冲突,说自己主动给钱。 四个人全明白李易的意思,裴耀卿更懂,怪不得陛下、王皇后和宋王会过来,这少年东主处处为人着想。 与这少年东主在一起,若除去谈诗论赋、引经据典的郁闷,其他的时候还是十分舒心的。 “叔叔庄中钱财可还够?”王皇后转圜一下,她知道三郎看重裴耀卿。 “这点裴明府当知晓。”李易配合。 裴耀卿赶紧跟上:“李东主言:某穷得就剩钱了。” “咯咯咯咯~~~”王皇后又笑,伸手到李易头顶,揉一揉。 裴耀卿再次:“……” “饮乡酒礼放到此处,自是不错。”李隆基算是帮裴耀卿说了一句。 裴耀卿感动得快哭了,事情过去了,陛下一句话,表明允许自己拿钱和到这边办礼。 允许的另一个考虑便是不追究之前的事,同时又让自己知道了陛下、王皇后、宋王和李易的关系。 自己因祸得福了。 一行人说着话往回走,李易问:“三哥、嫂嫂今晚还在这住吗?若住,弟命人烧火墙,喷雾给屋中加湿。” “住呢。好些日子不见,自是要多说说话。”王皇后给出答案。 裴耀卿当没听到,决定回去查查是谁说养螃蟹天兆不祥,还有雇人不给钱,查背后的人。 有人想坑死自己呀,多亏自己亲自过来看看,不然派人来抓李易,抓容易,想放可就难了。 走出去,远远的裴耀卿看到了自己的手下,那七个人。 他跑起来先过去,看到七个人喝得脸都红了,一人手上还拎着个盒子。 “你等作甚?”裴耀卿大声问。 “明府,这庄子好,懂事,洗了澡,吃个饭,还送我们一人五只螃蟹。”最前面的衙役嘿嘿笑着说。 “洗好了?吃好了?喝好了?螃蟹要了?杀头也会给顿饱饭。”裴耀卿从牙缝里往外挤字。 衙役们愣住,他们听出来事情不妙。 “明府,怎……”刚才说话的衙役怕了。 “裴明府,别难为兄弟们。”李易跑过来,李隆基三人转过头去,根本不想见人,虽说衙役理论上并不认识他们。 接着李易小声对裴耀卿说:“裴兄,弟这边给你准备三十只螃蟹,公母各十五,黄满膏肥,另有酱油十斤,裴兄回去加在姜醋汁中。” “要煮吗?”裴耀卿不拒绝,他想吃,带回家里家人也吃。 “蒸,煮蟹水多,膏、黄不足的才煮,这好蟹,用蒸。”李易说吃的问题。 “原来如此,兄受教了。”裴耀卿确实不知道蒸和煮的区别,现在一听,原来煮的都不是好蟹,用水来泡开,显得肉多。 “回头我叫人把钱给裴兄送去。”李易提他答应捐的四百缗,也就是四十万钱。 “易弟,待我在你庄子行礼时,再拿出来,也好叫其他人见证一番。” 裴耀卿想得长远,到时候大家一起来喝酒,把钱一拿出来,四十万,庄子少年东主给的。 “多谢裴兄。”李易表示明白。 而后,裴耀卿带着手下走了,手下帮他拎螃蟹和酱油。 等出了庄子,裴耀卿发现心中空虚,他想一直在庄子上呆着,没有其他不该有的人就最好了。 七个衙役也露出遗憾的神色,这就走了?大池子泡澡好舒服,还有吃的也香。 尤其是看到很多人带着笑脸,小娃娃拿着油炸的什么吃食走来走去。 整个庄子不应该存在与凡尘中。 李易与李隆基几人再次回到院子,李易拿出来热的西瓜汁给王皇后喝。 “叔叔这寒瓜我们也买了许多,照着你说的法子用盐水泡,又放进地窖中。” 王皇后喝西瓜汁,说起西瓜的保存,到现在还有西瓜在成熟。 等再过几天,就罢园了。 李成器也笑着说:“储备了三万多的寒瓜,冬天拿出来,本钱回来又有得赚,若可行,当推广天下。” 王皇后接着说:“还有干菜,我后……后院搭了棚子,用来堆放干菜。” 王皇后又差点说成后宫,她在后宫四处找到地方,叫那些李隆基其他的女人也都腾出来地方放干菜。 她发现了,红烧肉焖的干菜好吃。 而且干菜还能拿来和肉皮一起烀咸菜,宫里的宫女太监,冬天可是有很多吃不到菜的,日子过得也很苦。 第八十九章 冬天都有啥娱乐项目 几个人聊着,李隆基喜欢这个氛围。 面对群臣的时候,他找不到这种感觉。 面对后宫女人的时候,依旧没有这种感觉。 王皇后更不用说,她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就怕出问题,呆在庄子上,有叔叔这个神医。 此时长安的少府监和司农寺可忙开了,司农寺派出快马,带着少府监赶制出来的刮麻去壳神器,飞奔到二十二县。 正是沤完麻的时候,每提前一步,对农人的帮助便多一分。 长安城左近的地区,有的已经见到实物了,一试之下,就自己琢磨着做。 百姓们纷纷议论。 今年这是怎么了?朝廷隔上些日子定然要放出来好东西。 这些东西,每一样俱是好用又好造,省了人力,多了东西。 今年就学着堆肥和选种,冬小麦种下去。 来年不止能攒下些钱,更是不用那般劳累。 姚崇三个宰相不可能不知道情况。 “陛下昨天阅兵完,今日又跑去李易庄子了。”张说无奈地说道。 他还不知道没有李易,他过上些日子就被收拾下,此刻的他与姚崇站在一起。 姚崇无须多说,他已经渐渐把李易当成一个威胁。 他也不知道再过几年他同样要废,他坑了魏知古的两个儿子,给他惹来了祸事。 实际上也不是他儿子的问题,而是李隆基觉得他的作用发挥完了,而且利用他收拾掉很多人。 该安抚其他的一些人,自然要拿下他。 魏知古没看透,所以被贬。 张说看出来些什么,阻止几次未成功,还是被贬。 卢怀慎最聪明,但身体突然出状况。 所以李易在天上人间的分红钱,一文不取,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姚崇把李易当威胁,李易若是知道的话,保证呵呵一笑。 “百工悬赏,还没有做出新的东西?”姚崇眼袋很大,估计是昨天没睡好。 张说:“唉~~倒是来了一些个匠人,做出来的东西却是为求华美,一张李易那里传出来的折叠桌子。到了工匠手中,各种榫铆,变来变去,然,还是桌子。” 姚崇看向卢怀慎,卢怀慎根本不想管什么事情,就指望着混日子。 不过他还是了解过一些,说道:“倒是有一脱粒之器,乃用精工锻造钢齿钢轴,比李易做的更好。” 姚崇听了,很想冲出去,找到那个工匠,然后一口一口咬死对方。 还精工钢,你咋不用黄金做呢? 人家李易就是木头、泥巴、竹子、草棍,润滑的时候弄点油都是觉得多花了钱。 现在出来的刮麻去壳的,无非是多个刀片和一点皮子。 其他的还是木头,木头凳子,木头杈子,哦,上面还勒一尺不到的绳子。 难道是李易傻?缺心眼?不懂得用精钢? 看庄子上的沼气灯,铜管、铁管,居然还有那个叫攻丝的工具。 哦,压力井,小孩子都能上去玩的,同样是铁。 他为什么要在农事的工具上避免那铜铁出现?还不是本钱高,百姓用不起嘛! 想着,姚崇头疼,谁找的能工巧匠?给本相过来,本相保证不打死你。 李易庄子。 “三哥你看,这个竹子的就是冰车,小孩子可以在冰上玩,竹子必须是老竹子,新竹不够硬。” 李易画图纸,冰车,正常来说,冰车下面应该是三角铁,最差也要是八号线。 但他考虑到百姓拿不出来,就改成老竹子。 而滑冰车的冰钎子,一个圆木棍或竹棍,下面加一寸的铁钉就行了。 如果不用铁钉,骨钉、石钉也凑合,就是容易坏,而且滑不快。 “这个是滑雪板,单板不用雪仗,双板需要。再看另一个,冰刀,必须是铁,还要总磨,不然咬不住冰。” 李易说着换一张纸。 继续道:“冰壶,撞着玩的,按道理来说,应该每一个大小重量都差不多,不过咱们先玩着,重量有差别就有差别,用石头做,它的规则是……” 李易为三个人讲解,尽量使用本钱少的材料,不然无法普及。 他不是为了赚钱,否则他敢用象牙的材料做一些娱乐的东西。 出现即高端,然后狂捞钱。 李隆基看着、听着,说:“我知道,还有更寒冷的地方人踩着骨板和木板在雪上滑。” “是的三哥,有。”李易接着画图,说道:“这个是麋鹿拉的雪橇,在冰天雪地中能运兵。” 李隆基瞬间呆滞,运兵?冬天去打别人,北面的了,西北的了。 出自武将世家的王皇后把李隆基的脑袋挤到一边,睁大眼睛看新式雪橇。 李隆基无奈地挪一下身子,没办法,人家怀孕呢。 “叔叔,这雪橇用绳子能穿上串儿啊。”王皇后看了看,很快给出扩展使用方式。 李易伸大拇指:“嫂嫂厉害。” 王皇后摇头:“可惜我不能玩呢。” “等宝宝生下来,带宝宝一起玩。”李易宽慰。 “嗯!”王皇后满意了。 翌日早,李隆基三人又匆匆离开,说是回头就把收来的活螃蟹送到庄子加工,多保存些日子。 李易送走众人,回到院落,继续画图纸。 画完,拿着图纸找宋德:“叫窑里烧琉璃的小瓶,准备装东西。” 宋得带图纸离去,李易露出笑容:“就指望老裴你带人过来玩了,冬天来了,庄子上需要更多的钱。” 他相信裴耀卿找来的人绝对都是有钱的,或者是家中有背景的人。 有背景自然也有钱,看历代科举状元,大部分都是官员子弟。 能把子弟弄成状元的官员,要说办事不够灵活,没有手段捞钱,李易是绝对不信的。 自己可是花了不少钱,帮忙办酒会,还捐款,名声要拿、寿命要得,钱难道就不能回来? 几日过去,庄子忙碌中,大雪落下。 李易等待的裴耀卿来了,带着四五百人来的。 看穿的衣服便知生活质量不错。 人一到,直奔办酒席的地方。 这里坐的位置和路已经被清扫干净,其他的地方积雪没人管。 水面上有了薄冰,但水流不息。 上面是漕渠,漕渠是水运,结冰也要破掉。 包括大运河,每日有船只清理薄冰,好使水道通畅。 来的人坐在皮垫子上,周围有炭炉,还有手炉暖手。 为了省钱,李易让他们喝米酒。 然后为了面子,他抄一首诗,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裴耀卿念出了诗。 来的人顿时觉得这米酒的味道不一样了,似乎灵魂都升华了。 “准备送东西。”李易见人全到了,与宋德说道。 第九十章 国家一事战非战 裴耀卿是今天的主角,其他的本事不行的学子,他安排人送些东西过去,算是尽到父母官的本分了。 而比较不错的,他邀请来,说是有好吃的。 人多了,就乱糟糟的,也分不清楚谁是谁。 在人群中就有两个人,之前脸上有围巾,挡风雪,头上有帽子,也是怕雪落头发上。 “道济,李易开始要求名了。”姚崇低头对张说说话,张说的字是道济,跟济公李修缘的法号一样。 “他已经有名了。”张说看着面前的米酒不想喝,因为不好喝。 他十分痛恨那首什么能饮一杯无的诗。 明明就是破酒,加上一首诗,居然就变了。 “这回的名气不一样,他捐钱了,四百缗,说今天拿出来。”姚崇提醒。 “四百缗算什么?比起他给出来的好工具,四万缗也不止,那是一整套的农事器具,多少人要用?” 张说边说边在面前的铜火锅里放入一片羊肉。 他和姚崇面前一个火锅,别的人过来,被他俩用眼神逼退了。 铜火锅两个人没见过,用盆煮的火锅倒是吃过许多次。 冬天放到炭炉上的盆,自然要放东西在里面吃,就是火锅。 这个铜的火锅带烟囱,从中间加炭。 众人不知道,这是未来的东北地区使用最广泛的铜火锅,最开始是满族,后来首都也有,又传到各地。 这种锅的不同就是涮酸菜的时候,酸菜是绿色的,其他不是铜的锅,酸菜是黄色。 “等他起来,朝堂之上”姚崇就是小心眼,总是觉得李易会抢他的位置。 张说其实一样小心眼,李易都跟李隆基说了。 他夹着肉片在有着牡蛎锅底的鸡汤里涮涮:“难不成他现在就没有位置?陛下在朝堂上一说起新的利农东西就高兴,还总跑到禁苑去看那三千羽林飞骑。” “羽林飞骑确实厉害呀。”姚崇又郁闷地评价了一句。 他去看过羽林飞骑在禁苑中训练的情景,那是真拼命啊。 最可怕的是,三千人,没一个叫苦叫累,一个个意志坚定。 整个大唐就没有这样的军队,他们究竟经历过什么? 他们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最舒服的日子永远是昨天’。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儿? 姚崇觉得,即便整个千牛卫都打不过那三千羽林飞骑,那一个个训练时就穿一个四角裤,满身伤痕。 李易,你对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百工策略似乎对他无用。”张说想起了精钢制造的事情,一脑袋圈圈,恨不得撞墙。 “那也要坚持下去,万一有个好的呢?这羊肉怎么是卷?” 姚崇吃了两片肉了,才发现问题,羊肉是一个个卷,怎么做的? 张说早就发现了,叹口气:“所以说李易手段非你我可想。” 李易院子。 “易弟,羊肉怎是成卷的?”李隆基和王皇后又来了,天冷,下雪,心情不好,于是过来调整心情。 “冻的,把瘦肉和肥肉放在一起冻起来,然后再切,就成卷了,肥瘦搭配才好吃。” 李易随口说出如何做的。 一般富贵的人喜欢吃瘦的,穷人喜欢吃肥的,爱好吃的人喜欢吃肥瘦相间的。 吃得多了,会发现,太瘦了不好吃,口感差。 “叔叔我们吃的就是先放一些瘦肉,再放一些肥肉,一冻,切出来就是这么漂亮的纹理?” 王皇后对肉卷好奇。 李易摇头:“不,嫂嫂,他们吃的是,咱们吃的是完整的羊肉,也冻了一下,但却是自带纹理。” “那这个小瓶子里装的甘油,不是做香皂剩下来的东西么,你要卖一千文一小瓶?” 王皇后拿起个小琉璃瓶,里面装着甘油,肥皂生产副产品。 她早就开始用了,很舒服,尤其是现在天冷,抹在嘴唇上,嘴不干裂,比抹其他的油好,没有难闻的味道。 “叔叔,你给我用的甘油,卖他们应是多少钱?”王皇后抹一抹甘油,觉得与自己用的不同。 “不卖,三哥和嫂嫂用的是蜜蜡、冰片、茶油、甘油,一同制作的护肤膏,有甘油给他们用就够了。” 李易说出配方,也没啥可保密的,没有甘油调和,除非别人能直接弄出来凡士林,那就不需要其他的了。 可惜,自己都弄不到凡士林,所以才用蜜蜡代替。 李隆基咽下一口肉,突然问:“易弟似乎对富人看不惯?” “三哥只说对一部分,我是对为富不仁的富人看不惯,是对官商勾结的富人看不惯。” 李易说出自己的看法,又道:“每一次朝代更迭斗争,其实都是财富的分配破了临界点。 当越来越多的人通过无底线的手段积蓄财富时,雪崩就来了。 而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一个人拥有吃不完烂掉的粮食,却看着许多人饿死而不拿出粮食的时候,也就是他要死的时候。 道德与律法的约束,在那一刻,都显得苍白和无用。” “叔叔说得好。”王皇后就觉得对。 因为当初李隆基还没有现在地位的时候,也很穷的。 过生日的时候连碗面都吃不上,是她爹把一件皮毛大衣当卖了,才给李隆基做了一碗有肉的汤饼吃。 “为富不仁者当诛。”李隆基想了想,似乎也想明白了社会利益分配的问题。 “三哥,杀是杀不完的,就如咱大唐与吐蕃的战争,以杀止杀,并非上策,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为正途。” 李易说,他想通过三哥把一些国家斗争理论传上去。 “不杀?不杀如何安四方?”李隆基霸气显露。 “把敌人变成自己人就行了,如今吐蕃国力强盛,乃是天道缘故,那里暖和了,从松赞干布时就能大面积耕种,还能种水稻。 原来不行的,原来只能种青稞,然后松赞干布娶了咱们的人,带去了很多工匠和技术。 现在再想用兵力去压服,不可能,那里是高原气候,缺氧,就是喘不上来气儿。 不过换成我,我拿买卖就能把人拉拢过来。所有的争斗,都是最上面人的想法争斗,叫意志。 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咱不夺那些东西,咱融合,用好生活来融合。 三哥和嫂嫂看我的庄子,若张家村是敌人,我有强弩老兵戴甲,又有钱财,再照顾张家村百姓。 即便村正张肖想打我,他也打不动。我想废了他,轻而易举。在兵力震慑下,有钱就足够了。” 李易说地理、天文、政治、经济、人性、斗争。就这一番话,全说明白了。 “如此说来,用兵防守,不打也行?”李隆基捞干货,总结出来。 “对,只要武力顶在边境,让他们不敢过来,其他的就好办了,卖酱油我都能给他们搞垮了,三哥,这叫经济战。” 李易胸有成竹地说道,因为历史上有很多庞大的帝国都是这么废掉的。 第九十一章 经济之道当如是 复问吐蕃军事情,但言两地一输赢。应启边贸寻常事,经济定在军前行。 李隆基喝口酒,慢慢理解李易说的话。 待他夹起肉扔进火锅中时,出言询问:“易弟觉得吐蕃还会来打么?此次我大唐歼敌三万余,号称十万人数的吐蕃九曲强兵损失惨重。” “小规模摩擦还是有的,吐蕃的大相乞力徐,算是个能人,他监国,在危急时刻,想趁我大唐内政交替不闻,在黄河那里多占土地。 目的是联系当地的贵族,作样子给别人看,他早知道大唐不可能答应。 即便那样,还是要说和盟,然后偷袭,选的时间恰好是大唐无法长驱直入的季节。 之后,吐蕃无力主动出击,定然会与另一边战场上的黑衣大食、突骑师部休战。” 李易缓缓地说出吐蕃面临的情况和选择。 “黑衣大食和突骑师部厉害吗?”李隆基对吐蕃在另一边的战斗了解的不多。 “如吐蕃不打我大唐,可以追着两部打,吐蕃对那边成战略进攻之势。 吐蕃是想抢一块我大唐的好地,作为吐蕃的后勤供给地。 吐蕃地处高原,生活不易,必须寻到平原之地。 无论是打大唐,还是打黑衣大食,目的皆如是。” 李易从根源上说吐蕃为什么要拼,而大唐这片土地,谁都想要。 李隆基认真听,复问:“接下来呢?” “接下来自然是吐蕃与其他势力结盟打我大唐,会打我大唐大宛都督府,联合的正是黑衣大食。 再下一步,联合突骑师部,还是打我大唐那一圈,安西都护府的焉耆、龟兹、于阗、疏勒四个军镇。” 李易告诉李隆基吐蕃要怎么干了,打两个地方,其实就是挨着。 李隆基不由得一哆嗦,易弟又测算天机了? “易弟你的寿命。”李隆基着急,他怕李易出事。 “啊?啊!三哥无须担忧,未碰天机,乃是推算,你想啊三哥,吐蕃跟人家联合了,大家没事做,自然要找事。 黑衣大食和突骑师部挨着咱们,黑衣大食如今兵力比突骑师部强。 吐蕃想要消耗大唐和黑衣大食的兵力,当然要先糊弄黑衣大食来打。 然后才能再找突骑师部,他们两个连吐蕃都打不过,又怎能打得我过唐军。” 李易找理由解释,为什么是那样,先知道结果后推论,容易许多。 “如此便好。”李隆基松口气,王皇后跟着放下心。 王皇后跟着说:“叔叔,咱们能一下子把他们全灭了么?” 李易轻轻摇头:“地方太大,劳民伤财。眼下大唐最需要做的事情是把隐民给喊出来,大力发展经世济民之道。” “吐蕃和黑衣大食、突骑师部,该怎般?”李隆基有疑问。 “开边贸,与吐蕃打,好多桥梁、栈道被毁。然,有小路可通行,咱们走私,顺便拉拢吐蕃贵族和豪商一起走私。” 李易给出主意,贸易断了不行啊,缺骑兵和牛羊肉,还有藏地的药材。 李隆基很自然地问:“卖东西给他们,岂不是帮他们?” “一国一地,产出有限。未有新法叫地增产、养殖增加,每卖东西过去,那边自然要减少物产。 粮食是根本,我们卖其他的东西过去,换吃食回来,吐蕃缺吃食。 如酱油,三哥你我各为一国,你国中种大豆,一斗五百钱,我买来做酱油,卖一斤给你,换你一斗大豆,我所用大豆不足半升。二十倍差价。” 李易举个简单的例子。 李隆基瞬间明白:“好,正该如此。” 王皇后在旁边说:“换来换去,就把我家三郎的大豆都换到叔叔你手里去了,双方军力相差不大,三郎麻烦了。” 李易颔首,对,这就是贸易顺差逆差的关系,涉及到了技术因素在其中。 “走私,走私好。”李隆基堂堂一国皇帝,准备玩走私,他知道吐蕃缺什么,首先是茶叶。 用茶叶找人走私过来,换马了、羊了回来。 其次是丝绸,吐蕃有钱的人想要。 另一头,裴耀卿坐在主位上,听着一个个有才之士在那吟诗论赋。 大家提前准备好了文章,拿过来,好叫长安令看上眼,明年科举的时候获得个好名次。 裴耀卿不动声色,只是听,越听越不想听,明明不错的人,跟本地东主一比,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陛下若是知道今日盛况,定然高兴。”裴耀卿身边坐着的一个国子监监丞童齐出声。 国子监监丞从六品下,裴耀卿的长安令是正五品上,双方实权和品级俱差一大截。 童齐过来捧场,让人知道,国子监的人在。 “正是。”裴耀卿心情突然变好了。 他想到的是,对呀,我怎能拿他们与李易比,李易陛下亲自过来,有多看重? 而这些人,值得陛下亲睐么? 不错,不错,都很不错,加油! 众人吃着、喝着、吹捧着,庄子里的人来了。 他们端着托盘,托盘中有红绸,红绸上面摆放着一个个三寸长宽一寸半厚的刷了桐油的木头盒子。 庄户每人送一个,送完离去。 另有人抬来十个箱子,箱子里装着铜钱。 四百缗,即四十万钱拿古来,一缗重六斤四两,共重两千五百六十斤。 裴耀卿站起来,对众人说:“凛冬至,长安多有衣食无落者,本庄东主李易,捐钱四百缗,以助苦寒之民。本官当为其上表。” 其他人有的已经打开盒子了,盒子里是个琉璃瓶,上面有个小木头塞,正准备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见到很多钱,便听裴耀卿说。 他们第一个想法是,有钱,李易李东主有钱。 第二个想法是,李易确实有钱。 第三个想法是,李易怎么这么有钱?他究竟有多少钱? “诸位,你等手中所拿之物,乃琉璃瓶所装的护肤珍品,千霞凝霜露,涂抹在嘴唇或皴裂处,比之其他油膏好上数倍。” 裴耀卿给李易打广告,甘油叫千霞凝霜露,一听便知是好东西。 大家眼睛亮了,给东西? 裴耀卿继续说:“今日诸位若想买,只需五成钱,一缗而已,琉璃瓶赠送,待其中千霞凝霜露用尽,可持瓶到庄子上以每瓶两缗之价装填满。” 众人眼睛灰暗了,要钱啊?不买行不? 不过这个琉璃瓶,白送?赚了,不然想买一个差不多的,没有个缗不可得。 “我买了。”有人先支持,长安令要面子的,亲自说东西好,还送个琉璃瓶。 一缗买个三缗以上的琉璃瓶都不答应,长安令必然生气。 大不了用完了里面的什么千霞凝霜露,不来装,留个瓶子也是赚。 大家纷纷签字画押,没带钱,回头给。 一共四百五十六人,一人一缗。 “钱,诸位送至本官行令之地便可。”裴耀卿说,意思是别送庄子。 因为和李易说好了,卖完的钱,就是这四百缗,装在箱子里的四百缗不拿走。 多出来的算是自己的,多出五十六缗呢,可不是小数目。 第九十二章 但行好事心无痕 “易弟好本事,论赚钱,天下无处其右。”李隆基这边听到那头的消息了,他笑着夸李易。 李易摆摆手:“三哥,自己赚钱富裕,乃为下品,能带更多的人一起过上好日子,才是上品。” 李易谦虚着,其实挺高兴,琉璃小瓶拿出去确实能卖钱,但卖多了不值钱。 送个瓶子,以后用没了,还得来灌甘油,到时候再说优惠打折,第一批买的一律一缗一瓶。 买了的人,当然要帮忙宣传了。 尤其是女子,闺蜜之间,给你抹两下嘴唇。 人家卖煤油的都能送煤油灯,自己送个瓶子算得了什么。 四百缗留下了,广告打出去了,名声有了,顺便还贿赂了裴耀卿。 “天再冷一冷,我要施粥。”李易决定做好人,做好人加寿命,心情也愉快。 “易弟,若与不知感恩者,可还愿施舍?”李隆基问出个他觉得很难回答的问题。 “僧有罪,罪不及僧众;罪应罚,罚不在焚宫。”李易平静地说道。 “易弟果然是这般。”李隆基露出舒心的笑容。 王皇后跟着露出会心的笑容,放下筷子不吃了,半饱足矣,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吃。 有两个人现在就不是很开心。 这二人是姚崇和张说,他俩一听说还要画押,于是拿着装有千霞凝霜露的盒子跑了,拿盒子跑了,跑了…… 火锅还没吃完呢,杯里的酒还剩着呢。 逃跑成功,没人追。 张说年轻,停下来喘得不是很厉害,姚崇年岁大了,呼哧呼哧的。 他边喘边说:“道济,我敢打赌,这琉璃瓶中的什么千霞凝霜露,绝对不值两千钱,最多二百钱。” “元之,你是多说了,二百钱?那是李易能做出的事情?二十钱,就这小瓶里的东西。黑呀!心黑呀!”张说又给降低十倍。 姚崇想一想,喘一喘:“对,二十钱,回头用没了管陛下要,我可没那钱来灌。” “再要几只螃蟹。”张说拍拍头上的雪,摸摸肚子,发现没吃饱。 “回,回家我也找人做个铜火锅。”姚崇回味着火锅的味道,酒是差了些,但肉还是很好吃的。 两个人说着去找跟班,一人带了四个跟班呢。 八个人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撑两支伞等在前面了。 “饿不?”张说对自己的小厮问。 最近的小厮摇头:“不饿,在庄子食堂吃了。” 另一个小厮压低声音:“东家,我发现谁进来都能吃,他们看不出来。” 张说伸手就一巴掌拍小厮脑门上:“你当他们傻?他们是不想问,给你们留脸面,李东主不愿见人难堪,也不在乎那一顿饭菜。” 姚崇即便再觉得李易是威胁,此刻也不得不说:“李东主品行不可以用常理度之,在城中,遇庄子上百姓有事,当尽力帮衬。” 小厮们纷纷应和,表示知道了。 一行人继续向外走,随即站住,姚崇和张说看到了陛下的亲兵。 二人对视一眼:陛下和王皇后保证是一起来的。 “他们吃的一定比我们好。”张说幽怨地说了一句。 “能饮一杯无的也绝对不是破米酒。”姚崇看向李易主院子的方向,很想过去再吃几口。 “我叫家中的人去学各种炒菜,偏就学不会,其他酒楼学得也是磕磕绊绊。”张说一想起来饭菜,感觉饿。 姚崇闭上眼睛,很想把李易在脑海中给抹掉,却知根本不可能。 二人带人离开,李隆基的护卫们行礼,意思是说,我们见过两位宰相了,回头就告诉陛下。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 吃完饭了,三个人喝茶,王皇后觉得外面下雪,又不能出去玩,心情不好。 于是李易开始照着系统提供的资料念,三国演义,直接就是说书的方式。 大唐现在管评书叫‘说话’。 两个太监和两个宫女一人一句写,李易说的速度不快。 两个宫女看李易的时候满眼小星星。 “叔叔说的这个与三国志有所不同呢。”看过三国志的王皇后笑着说。 “演义嘛,就跟戏说一样,史书上记载的也未必全是真的。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故事里的事,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李易说一番,继续讲,绘声绘色的。 同时他看到宫女太监在那写,很想替罗贯中收个版权税。 一个说,六个听,说着说着…… “正是:人情势利古犹今,谁识英雄是白身?安得快人如翼德,尽诛世上负心人!毕竟董卓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李易照着念,直接念出来了。 “不行,继续。”李隆基不答应了,什么就下文分解?你跟朕玩断章是不? “对,叔叔,第二回,我现在就要听下文。”王皇后更干脆。 “且说董卓字仲颖,陇西临洮人也,官拜河东太守……”李易妥协了。 晚上李隆基和王皇后又住下,李隆基很想叫个宫女进去,可是又担心易弟猜出来什么,只作和宫女不熟的样子。 李易躺在床上感叹:“一天就让我拿出来五回,一共才一百二十回,坚持不住几天呀。西游记能拿出来用,小改即可,水浒和红楼不行,没时间大改。郁闷!” 李易觉得郁闷,比他更郁闷的是买了千霞凝霜露的一众人。 他们其中许多本以为用完了就不来灌,赚个琉璃瓶。 结果回到家中,把‘宝贝’一拿出来,家中女子就开始往嘴唇上抹。 甘油自然比其他任何油脂抹着都舒服,嘴唇干裂的,抹上发现不是那么疼了。 小瓶中的甘油其实只有十五到十六毫升,在模子里吹的,用不了多长时间。 家中人少的还凑合,女子多的,一人抹一回,半瓶消失。 还有的家中女子说是明日出门,显然是要去显摆,回来瓶子一定空了。 两缗灌一瓶,哪能这般用? 第九十三章 此间东主不容欺 随着气温下降,螃蟹都不愿意动了,林蛙也被送到专门冬眠用的泥塘里。 李成器继续购买海边的牡蛎和海白菜,同时送到李易庄子大量的活螃蟹。 天冷了,尸体保存得更好,王兴送来三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的尸体。 李易穿着手术服,站在一具尸体旁边低个头,久久不动。 三个孩子都死于溺水,李易不想去指责大人看管不力。 如今的孩子都是放养,皇家的娃娃说死也就死了,能说宫里照看不周? 他只是觉得幼小的生命凋零,心中难过。 “谢谢,我会把心肺复苏和溺水急救的方法写出来,广传天下。”李易说完,把孩子的尸体收好。 他离开解剖室,今天不想练习了,心情不好。 他去画画,一张纸接一张纸画,画完了这些纸摞在一起,像翻书那样一翻,图就动去来了。 涉及到的是溺水急救和心肺复苏。 晚上的时候,他虚脱般地放下笔,中午饭都没吃,一直画。 喝口水,拿着纸出院子找工匠,要雕版。 庄子里的人开始收割稻子,水都放出去了。 割完就脱粒,装麻袋运进仓库中保存。 大棚继续建第二批、第三批。 稻田中的割完稻子留下的根,用牛拉犁翻下去,同时泡水。 四十二个学子有四十个家人赶到了,有老有幼,还有两个学子的家人在路上,宋德派两个老兵带着学子去接。 学子家的老人比学子们懂事,知道东主仁义,所以帮忙干活。 一般就是编个筐、做个土篮子,会篾匠活儿的自然是用竹子做东西。 李易找到雕版最好的工匠房师傅的时候,一群新的学子在接受教育。 说好的,今年冬天再多少学子住,凡是愿意干农活的学子就被带来。 至于饿死都不想干活的学子,管事宋德成全他们,你们继续,冻得受不了了别来庄子。 新来的学子有二百二十个人,都是平民子弟,冬天难熬,等到了二月左右就得考试。 若天冷的时候没有一个安身之所,科举之前说不定就病倒了。 好在长安城中很多个坊就有寺庙,那里好,不用干活,。 “房师傅,找几个行的人,把这些雕出来,印成册子,好教溺水和相应突病的人有个机会。” 李易对工匠和老兵始终是保持着尊重。 房师傅房印方正在雕刻三字经,之前学子是互相抄,现在人多了,孩子也增加,要印一下。 他话很少,即便是宋德跟他说话,说好几句,他才能回应一两声。 带徒弟却非常严格,徒弟做不好,直接上脚踹。 不过面对李易,他表现出了最活跃的一面:“李东主这是什么?我看不懂。” 他一张一张看,感觉每一张都差不多。 “房师傅给我,我给你翻。”李易拿回来,一摞纸放到房师傅面前,一手弯,一手大拇指卡着纸页,唰~~~翻上了。 房印方眼睛直了,怎么能动?太神奇了,东主果然是东主,画个图和旁人都不一样。 “看明白没?每一张其实都有不同,连着翻,自然就觉得会动,我这叫心肺复苏,不动别人看得不真切。” 李易耐心地解释,他画的都是简笔画,用线条支撑,远远达不到猫和老鼠动画那么可爱。 房印方几乎是夺一般把一摞纸拿到自己手上,唰唰唰翻,越翻越爱翻,翻起来就不停。 “房师傅,雕出来,用来救命的东西。”李易怕房印方一直翻到纸都坏掉也不停,赶紧说。 “东主,怎么这么好玩呢?太有意思了。”房印方此刻死板的样子没了,像个孩子一般。 “是哈?”李易还能说什么。 “东主,我这就找人刻,救命啊,我看出来了。”房印方反应过来。 “一切拜托给房师傅了。”李易点点头,去食堂,想看看有什么吃的。 “都给我过来。”房印方等李易走得看不到身影后,扯嗓子吼,一群刚成为他徒弟不久的青年跑过来。 “东主给出了救命的东西,过来看看。”房印方沉着脸,招呼徒弟,然后翻纸,哗哗哗。 徒弟们眼睛直了,哎呀,能动,咋回事?东主用了神术? 房印方开始讲解,每一张图的差别。 他说得很仔细,徒弟们听得也认真。 “雕好了,莫让东主生气,不然你们别与某学手艺。”房印方逮到两个表情不够严肃的徒弟踹几脚,警告。 徒弟们凑在一起研究,怎么把细微的差别给雕出来。 房印方继续低头雕刻三字经,一下一下的,无比执着。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手艺好,却不善言辞,也不请人吃饭,家中有妻子和孩子。 所以在少府监被同行排挤,同行们有的可不管家里人,赚了钱就去喝酒,还有的跑去平康坊找价钱低的女子玩乐。 然后出事了,与他无关,同行却都说是因为他。 他要担责,就在这个时候,上官给他两个选择,一个是被流放到远方,一个是到一个庄子里做工,都是带家人一起。 他怕走远路家人受不住,就选择到庄子。 本以为去庄子是哪个上官收了好处叫做苦力,结果到庄子才发现,这里竟然什么都有。 娃娃有书念,吃饭有肉,生病了东主亲自给看,东主神医呀。 就没见过东主看不了的病,伤寒多可怕呀,结果到东主手里,吃药,好了。 干活不小心伤了,胳膊划个大口子,应该是出脓,然后发烧,看能不能挺过来,找郎中也是糊个药,看命够不够硬。 东主却是看看,还笑着说没事,擦一擦,缝一缝,包上,过几天,把那线抽出去,在看看,好了。 有同行一起来的做错了,废了料,应是要收拾的。 东主却满不在乎,只问人伤没伤,人没伤,料随意用。 这样的东主,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教徒弟自然要好好教,不留手了,谁不好好做,就打。 李易不知道房印方房师傅的心理活动,他到食堂,看菜。 今天菜不错,居然有牛肉汤,庄子上又死牛了? “死几头?”李易对着擦桌子的妇人问。 “没死,买的,别处不好买,天上人间有人送,都是走了门路的。天上人间咱们的师傅留下一些肉,送回来。” 妇人给介绍牛是怎么来的,说话的时候有股子傲气。 李易点点头,表示理解,吃牛确实不一般。 虽说这汤里牛肉太少了,大家打汤的时候都尽量不碰肉。 多么好的员工啊,知道牛肉珍贵,只喝汤,而不是勺子沉底,轻捞慢起。 于是,李易捞了几块牛肉,有一块上还带着筋头呢,这个好吃。 打完汤,他又拿着餐盘装醋溜崧菜、山药鸡块、黄瓜炒鸡蛋、蒜苗炒豆干。 盛大米饭,稻子打出来的,不吃面。 “易弟,易弟,那个琉璃瓶子给我几个。”李易刚坐下准备吃,李成器跑过来,要东西。 第九十四章 初心不改恒产寄 李成器说着,自己找了餐盘,装上饭菜,端着坐到李易的对面。 “大哥,你用的比卖的好。”李易微微蹙眉头,给大哥的和三哥、嫂嫂的一样,很多,护肤够用了。 “没有瓶子,现在只认瓶子,我家里那几个女人,在外面与人玩,有人拿琉璃瓶子抹嘴。”李成器说出问题所在。 李易:“……” 他觉得大哥的女人层次太低了,用名牌来显示身份? 高层次的人都是定做,谁会戴着商标? “大哥莫急,先吃饭,瓶子有许多,吃完饭拿回去。”李易安慰。 李成器点点头,才发现自己盛的菜。 “这是绿豆粉?跟豆芽和干豆腐丝一起炒的?”他说着尝了一口,嗒两下嘴:“好吃。” “大哥,冬天,带壳的牡蛎要运过来了。”李易没去管大哥吃粉条的事情。 现在就有豆类粉,小麦做粉丝不行,韧性不够,除非添加别的东西,否则就只能做面皮、凉皮。 他更关心的是带壳的牡蛎。 京城中已经形成吃牡蛎的风潮,估计是大哥找人传的,说牡蛎吃了对男人和女人都好。 于是价钱节节攀升。 还有海白菜,一个喂鸭子的东西,长安城里变成了高价凉菜。 李成器叹口气:“海边的牡蛎和海白菜贵了,原本是人工钱,一天给个二三十钱,都算不错,如今不成了。” “贵了多少?”李易笑着问,供需关系改变了,海边的人若正常情况下,该是赚钱了。 李成器伸出三个指头:“三倍,只算人工,东西不要钱。” 说着,李成器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当初我叫人到那边买东西,他们感恩戴德,现在给钱少了不行。” 李易明白了,起身去找酒,好酒,拿回来,给两个人的酒盅倒上。 抿一口酒,李易说道:“大哥,咱们当初是怎么想的?” “买海边不值钱的东西,让他们多赚钱。”李成器端起酒盅说,他倒是没忘。 “现在多赚钱没呀?”李易问。 “赚了,可是他们…”李成器难过,仰头喝尽盅里的酒。 “大哥,你不是仅仅要帮他们赚钱,还要他们一直感激你,然后别人给很多的钱他们不去,就守着你的低价工钱。” 李易的话直指本心。 “是,不应该么?”李成器扭头看桌子上的菜,依旧生气。 “大哥,你是皇亲国戚,咱们站的高度不一样,你若想发财,弟这里有新办法。 你若是为国为民,弟这边帮你推动海产品,弟这里有昆布养殖法子,牡蛎的也有,海白菜的更不用说。” 李易劝说,达到目的就行了,最初不就是为了给生活不易的海民多条赚钱的路么。 李成器点点头,却依旧不开心,说道:“可是易弟你庄子上的和张家村子的人对你不是那样啊。” “那是因为我和他们是一体的,你过去收东西,和海边的人是一体的吗?将心比心。 海边的人多赚钱了,你不但不高兴,还觉得受了委屈。 咱用牡蛎和海白菜赚了多少钱?分出去一些。咱们得利,百姓也多活,不能以道德去压人心。蝼蚁尚且偷生啊。” 李易语重心长地说着。 “易弟你,你真的不在乎?”李成器猛然省悟。 “在乎啊,我怎会不愿意多赚钱,可钱是赚不完的,垄断不如合作。咱们要站在朝廷一边,民富则国富。 海民日子难熬,多有动乱,他们可以赚额外钱,你再想让他们乱,他们也不愿意乱。 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 李易开导大哥,把孟子都拿出来了。 李成器猛然而惊,深吸口气,道:“易弟,真国士也!” 他终于明白自己想得多么差了,就琢磨着赚那点钱,易弟有得是赚钱的法子。 海边百姓过上好日子才重要,很多次,海边那里的人造反,然后又都被压下去。 如果他们的日子好过了,你让他们造反,他们也不干。 自己纠结的是多赚一点和少赚一点钱,易弟考虑的是稳定。 如是想着,李成器对李易说道:“往后该如何,易弟教我。” “大哥何须如此,三倍雇工价而已,咱给五倍,牡蛎和海白菜还未被他们拿出来卖,只是出工。 五倍工钱,能者被雇,他们自然奋力去捞,回来到长安,咱们获利颇丰。” 李易出主意,给五倍以前的工钱,这样海民就会有很多过来干活的,捞出来赶紧运到长安。 不就是人力成本竞争么,无所谓。 最怕的是当地自己捞了以后,卖牡蛎和海白菜,那才难受呢。 就跟酱油扑卖似的,竞争太大。 李成器一句话未说,直接跑出去,找自己的人吩咐,快,去海边,加钱,收东西。 等他再回来,整个人像脱胎换骨一般,对李易行礼:“易弟,为兄受教了。” 李易无奈地起身回礼:“大哥休要这般说,大哥心系我大唐,只是恨民不争。” 李成器坐回去,指着自己装在餐盘里的一堆东西:“此乃何物?” “糖醋田螺,给孩子们吃的,大人都不去碰,大哥你既然装了,正好喝酒。” 李易知道大哥方才懵圈了,盛菜根本不看着。 田螺是给娃娃们当零嘴的,说是糖醋,里面其实有一点辣椒油。 他对孩子吃辣椒持无所谓的态度,谁规定孩子就不能吃辣的?他小的时候没少吃。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小孩子一点辣的都不准吃,点个菜还要强调。 所以庄子上的孩子,有很多零嘴都是辣的,他提供一些辣椒面。 “易弟,冬天除了我跟你学着种的大棚青菜,还有什么赚钱的吗?” 李成器吃一个田螺,喝口酒,辣得吐吐舌头,问。 “有。”李易想都不想就给出答案。 “为兄就知道面对易弟问出来就行。”李成器笑了,有什么事,面对易弟的时候问即可,从来没失望过。 “大哥是想呆在庄上卖东西,还是到外面摆摊卖东西?”李易先问,确定一下大哥要当驻商,还是行商。 “两者有何区别,所卖之物不同?”李成器求教。 “自己独自赚钱和带着一些人赚钱。”李易说道。 “自然是一起赚了,我是皇亲国戚。”李成器如今一心都想着大唐,被李易影响的。 他觉得若自己的出发点不是为了大唐,在易弟面前都抬不起头。 他觉得自己一个宋王,都不如易弟那般热爱大唐。 “卖糖葫芦,分砂糖葫芦和冰糖葫芦,大哥你批发,就是住商,自己派人卖,便是行商。” 李易出主意,现在冬天了,药铺的红糖多了,可以买来加工一下卖了。 麦子秋收也完毕,糯米糖葫芦也应上市。 第九十五章 买卖不成恶语向 李成器走了,晚上没在庄子住,也未回城里,他去买来的庄子,六李庄,安排人布置。 他要批发,这样很多人才能依靠糖葫芦的差价赚钱。 第二天早上,管事继续主持酱油和五香茶叶蛋拍卖。 “三号两万一千五百钱,有没有加价的?两万一千五百钱第一次,第二次,成交……” 宋德习惯了拍卖师的身份,参与扑买的人价格也在两万到两千两千钱中间浮动。 众人给市场定位了,就这个钱,虽然知道还是贵,但能接受。 不长时间,二十坛子酱油卖掉。 宋德拿出来茶叶蛋:“五十个蛋一次,底价两万钱,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百钱,第一批,开始。” 喊完他等着,四百文一个茶叶蛋的低价,一般就是到五百文左右。 一个个布制作的隔间里没有声音。 等了十几息,宋德喊:“两万钱第一次,两万钱第二次,两万钱第三次,流拍。” 喊出来流拍两个字,宋德心情不好了,陪着的宫女和太监面色沉下来。 “第二批,五十个蛋,第价两万钱……第一次,第二次……流拍。” 宋德喊出第二个流拍。 随后第三批、第四批……第二十批,全部流拍。 “诸位,酱油提货,照着价,只要用谷物交易,一律九折。”宋德声音都变了,带着气愤。 一个个参与扑卖的人从隔间走出来,他们此时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和气非常。 他们笑着与宋德交流。 “宋管事,酱油不够,应该加量了,而且这价钱嘛……太高。”客上居的掌柜如老友一般与宋德说话。 宋德挤出丝笑容:“梁掌柜可能不知,天冷了,酱油不好制,许是明天还要减量啊。” “宋管事说笑,这个……酱油嘛,自是我等所需,不过宋管事可知为何百煮浑圆蛋今日一个没有卖出去么?” 另一个百味阁的掌柜亲切地凑上来,他手上还拿着一个只包。 “还请冯掌柜的教某。”宋德拱拱手,他纳闷,这些人是想作死?居然敢让我家东西流拍。 这是钱的事儿吗?这是脸面的问题。 今天你们不买,明日想买不卖了,看你们怎么办? “宋管事,我这有几个蛋,叫千煮混沌蛋,你尝尝味道。” 冯掌柜把手上的纸包打开,露出里面的五个蛋。 旁边的梁掌柜帮忙拿起一个,递到宋德面前。 宋德接过,打量这个蛋,看颜色,与庄子的五香茶叶蛋相差无几。 他给剥开,小口咬,嗒嘴儿品尝,略有不同的味道中带着一丝熟悉,与五香茶叶蛋很像。 “宋管事,可能下咽?”冯掌柜笑问。 宋德不出声,又过来一个掌柜,同样手上拿个纸包,里面就一个蛋,他剥开扔嘴里。 然后声音模糊地对宋德说:“千煮混沌蛋,一个只需八十钱,要多少有多少,若是数量多,还能便宜。” 宋德脸色变了又变,还是不开口,眉头却皱起来。 “宋管事,今日蛋别人做了出来,庄子上的蛋价高,无人买,你若是愿意把百煮浑圆蛋降到七十钱,我们就要。” 梁掌柜说出来最终的目的,他脸上是笑,目光却带着一丝锋芒,盯着宋德,一副咄咄逼人之态。 宋德深吸口气,攥着的拳头松开,笑了:“呵呵,我庄子上的百煮浑圆蛋不降价。” “既如此,我等也没办法,总不能放着便宜的不要,偏卖贵的,味道差不多。”吃蛋的人把蛋咽下去,摊手。 “宋管事,今日有了其他的蛋,你庄上的蛋卖不出,待明日再有了酱油,可别怪我等不来捧场。” “宋管事,人不能太过贪婪,有得赚,何苦挺着无钱可赚?” “宋管事,前有深渊,当退则退。莫要误了庄上大事。” “宋管事,知你不能做主,不若叫李易李东主出来,我们亲自与他说。” “宋管事,须知能人无数,你家东主拿出那许多利农之具,这酱油也利民呀。” “宋管事,我等愿出个价,买酱油的方子,如今卖,我们承李东主一个情,万一以后有人做出酱油,情……可就没了。” “宋管事……” “宋管事……” 一个个过来参加扑卖的人纷纷开口,说出的话如一把把刀子直插宋德的心。 宋德极力维持着笑容,让自己挺住,此时不可以软弱,东主的面子重要。 “你们明天不想买酱油了?”宫女桃红看不下去了,在旁威胁。 果然,她一句话扔出来,众人立即闭嘴,对呀,明天还要买,蛋有了替代品,酱油还没有。 他们换上笑脸,吩咐人去提货,然后一起向外走,大声交谈纵声笑,听着便觉畅快。 宋德今天没去送一段路,显然对方也没想让他送。 宋德转身跑,跑到在院外舒展身体的李易面前。 “东主,五香茶叶蛋他们没买,反而给了我几个蛋。”说着宋德把用纸包好的四个蛋拿出来。 旁边的宫女和太监,你一句我一句说着之前的事情,忿忿不已。 “哦,原来围攻我的管事?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必如此?我是不是一直行事太过柔和?叫人觉得好欺?” 李易笑了,说着拿起一个蛋看,蛋壳同样敲成细密的纹理,颜色为棕黑色。 再闻一闻,有八角的味道,还有一丝酱香。 剥开外皮,里面的蛋也有着颜色,再咬一小口,细细咀嚼。 “嗯!味道不错,用大酱来代替酱油,也加了大料在里面,大酱中同样有谷氨酸钠,好办法。” 李易夸赞起别人的手艺和心思。 宋德可不觉得别人聪明,他担心庄子上的收入:“东主,我们怎么办?” “没人买就拿给庄子里人吃,几位兄长那边的七成份子……换其他东西代替。” 李易心中清楚,并非五香茶叶蛋不好,而是一群人联合起来要给自己一个教训。 若庄子亲自把茶叶蛋拿出去找其他的酒楼卖,便落了下乘。 到时别人一定使劲压价,庄子的拍卖地位将一去不复返。 “他们还说让东主你卖方子,酱油的方子。”宋德说着眼圈红了,憋屈。 “倒是叫你受委屈了,本来,我直接换其他的赚钱一样,但是,这蛋,我还必须要卖,他们也必须要买。” 李易拍拍宋德的肩膀,决定出气,你们不是联合起来有替代品不买么?我还就让你买,不买都不行。 第九十六章 兴庆殿中皆怒气 “东主就是东主,厉害!”宋德嘟囔着在庄子里安排事情。 他心情不错,还以为没有办法,结果东主一句话,爽! 此时的长安城中,关于灞水东畔李家庄百煮浑圆蛋全部流拍的消息传扬开了。 同时千煮混沌蛋好多店都开始卖,不少人把今天的事情当笑话讲给别人听。 前去参加酱油扑卖的人更是感到无上荣耀。 下午的时候,事情传进宫中。 李隆基正给几个人看一本书,挺厚的书,还带着油墨味,刚印出来的。 有三个宰相,还有工部尚书魏知古、太常寺卿姜皎、殿中省监杨思勖。 殿中省是太监的地方,杨思勖是监事,里面有尚药局。 尚药局中有侍御医、司医、医佐、食医,后两个最倒霉,尝药的,要是药有问题… 太常寺里面有太医署,有医令、医丞、医监、医正。还有医师、医工、药园生。 其他的是博士,医博士、针博士、按摩博士、咒禁博士。 咒禁博士就是跳大神,唐朝人信这个。 他们在翻书看动画,里面有溺水急救和心肺复苏。 压胸了、嘴对嘴吹气,看得他们一个个直蹙眉头。 三个宰相互相看看,不知道该说什么。 换个人献这东西,早被他们寻个理由治罪了。 然,东西是宋王从李易那里拿来的,救命的手段。 别人不信,他们信,从李易那里学到的看病小手段,回家后都很好用。 尤其是姚崇,当初嘴里面破了,李易喷点东西、贴块东西,当天不疼,回家第二天就好了。 “臣以为,命重,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 姚崇帮忙说话,他还指望以后生病太医看不了,去找李易救命呢。 张说跟着说:“但助一命,小礼可忽。” “宫中应教女医,宫外,若孩童当无大防,若大人,若事后告官,待细查,为救命,当宽宥。” 卢怀慎帮一句,宫里最好培养女医生,外面小孩子遇到这样的事情随便救,大人救了对方告官,官员得看情况,确实是救人,就不治罪。 “臣附议。”魏知古不想多说,他绝对支持李易。 因为他明白自己为什么总被叫过来问事情了,陛下有意制衡,就是李易的缘故。 “臣以为可。”大太监杨思勖表达看法。 他同样高兴,王兴管的皇庄,给他送来不少钱,钱太多,他又给殿中省的人分。 大家都很开心,根源出在李易身上。 姜皎左右看看,怎么俱是不提嘴对嘴的事呢?你们……串通好了?那叫我来作甚? 他想了下:“臣需更多这个能动的书,带回交与太医署。” 他是太常寺卿,他却一点医术不会,行政管理人员。 李隆基心情顺畅,这才对嘛,救命的事情,总想那许多不好。 何况你们这些人,与女子那啥的时候也不少,外面更是风气热烈。 不能说男和男、男和女、女和女玩耍的时候放开了,救命的时候开始讲礼。 这个时候,,一个小黄门进来,顺着大殿边缘挪,挪向高力士。 “说。”李隆基直接喊住。 “是,外面说,李东主的庄子今天没卖出百煮浑圆蛋,许多人在嘲笑。” “坊间出了一味道所差不大的千煮混沌蛋,价钱不过百文。” “他们说当时李家庄子的管事宋德脸色变了又变,快要吐血了,还说少年东主指不定怎么哭呢……” “要教李易怎么做人,往后定要让李易乖巧无比。” “逼李易把方子主动送上门认错,不然先断其财路,再找衙门的人带到牢中仔细调教。” “要把李易玩弄在股掌之上……” 小黄门汇报,外面说的话他毫不隐瞒,全说出来,很多话还十分难听。 他为李易抱不平,涉及到他切身利益了,他就是轮班过去的青松。 他也知道五香茶叶蛋有七成的份子在皇后手上,没人买,皇后没钱了就。 三个宰相加魏知古,再加杨思勖同时脸上露出不快的神色。 “买卖不成,怎么如此羞辱人?”杨思勖愤怒,李东主那么好的人,你们怎能欺辱? 高力士跟着说:“学一小技,竟能狂妄如斯,岂有利民之大技乎?” “欺人太甚。”姚崇忿忿然。 “若多有羞辱,可治罪。”张说跟上。 “臣附议。”卢怀慎还是一句话。 “只一吃食,怎可这般。由此,可知那些人等德行怎样。”魏知古扣帽子。 姜皎:“……” 他一肚子疑惑,这里是兴庆殿,你们在说啥?外面有人卖蛋,然后很多人不买了,嘲笑那个卖蛋的人。 多大点事儿啊,你们…… 等等,百煮浑圆蛋?灞水东畔?那不是出酱油和红方、青方的地方么。 还有三字经,天上人间东家。 风靡整个平康坊,舞唱不息的笑红尘! 此时殿外又来一个宫女,探头往里看。 “说。”李隆基情绪不好,声音大了些。 宫女吓一哆嗦,紧张道:“皇后听闻百煮浑圆蛋……” “朕知道了。”李隆基打断宫女的话,挥下袖子,示意宫女回去。 姜皎再次:“……” “诸卿且去忙。”李隆基看没出声帮忙的姜皎一眼,转身从后面离开。 姜皎汗出来了,我这是没跟上节奏?被陛下惦记上了? 其他人嘴上依旧说着那些人行事不对的话,走出殿去。 姜皎决定出宫看看,这是买不买蛋的事儿吗?感觉影响朝政了,不,连后宫都不稳了。 他走出去的时候嘟囔:“你们那些人是找死啊,随便一个都不是你们能得罪的,结果你们全给得罪了。” “三个宰相,一个尚书,两个大太监,陛下和皇后就不用说了,你们完了。” 李隆基这个时候来到了皇后的地方,王皇后正对着一面玻璃镜子照啊照。 烧琉璃,在那里加点东西,就变成透明玻璃了。 吹出个大泡,趁着热,割开泡,压平就是玻璃板。 然后制作出玻璃器皿,蒸馏硝石,获得硝酸,把银子与硝酸放到一起,成为硝酸银。 把硝酸银和糖放到玻璃上,还原出的银就在玻璃上成为一个膜,镜子出现。 整个过程都是李易亲自偷摸操作,保密,另一个是担心别人受伤。 镜子是今天送‘书’的时候一同送来,李隆基还未见到。 他以为皇后心情不好呢,结果进来,就听到皇后在哼哼歌,照镜子。 看到镜子,他一惊,什么镜子? “陛下来了,明天去叔叔庄子上看叔叔怎么报复人。”王皇后笑着说。 “你找我不是生气,要让我抓人?”李隆基诧异。 “不生气,叔叔手段那么多,一定会收拾他们,我要去看热闹。” 王皇后说着又把镶嵌在木头框里的镜子拿起来给李隆基看。 李隆基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出神。 第九十七章 做人怎能这般黑 “此物是易弟用寿命所换?”李隆基脑袋歪歪,镜子里的也歪。 “做的,给我送来许多,这个长两尺、宽一尺,算大镜子,还有小镜子,大小加起来三十面,待会儿送去百福殿。” 王皇后说着转身拿过来一面同样的大镜子和五面小镜子,小镜子长宽皆两寸。 所有的镜子里大的五面,小的二十五面。 李隆基暗自叹气,知道这些镜子自己不能拿去给其他女人了。 谁想要,只能找皇后。 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去百福殿给太上皇和豆卢贵妃送镜子。 百福殿中一片惊叹声,豆卢贵妃用绢布哈着气仔细擦镜面。 边擦边说:“竟有这等好事物,那李易当真是无所不能,三郎可打算召入朝中?” 李隆基直言:“不想,不想说破身份,左近不远,有事可前去问询。” 李旦这时出声:“听闻外间言说李易庄子百煮浑圆蛋无人扑买,还多有嘲笑?” “正是,群臣皆忿忿然。”李隆基说着又生气了。 朕都以礼相待,你们太狂了,还要抓起来,朕看谁去抓,到时候连你们一起诛杀。 几人说着话,晚饭在这里用,其他五个王也过来。 看到镜子,纷纷讨要,王皇后一人给了一面小镜子,就这些,本宫也不富裕呢。 李成器看到大镜子,再看就那么一面小镜子,不想要,他准备明天去找李易。 晚上,一帮白天过瘾的人,聚集起来,本想去天上人间吃饭,又担心有人往饭菜里吐口水。 遂去平康坊,欲好好享受一番,开心啊、高兴啊。 李易的庄子上次因为联合买酱油,结果减了一半的供应量,自己等人无奈妥协。 现在风水轮流转,百煮浑圆蛋卖不掉了?赚不到钱了?难过?揪心? “快,带我等前去研大家院子。”梁掌柜拿出两正匹的红绫。 “对,去研大家院子,听笑红尘。”冯掌柜的跟着说。 侍女却不动,这里可没有老鸨,身份尊贵的‘大家’都是自己一个院落。 进了南曲,先找侍女。 “怎么还不去?”梁掌柜的看向侍女。 “我家娘子身子不适。”侍女冷着脸回道。 梁掌柜又看向另一个侍女:“莎大家呢?” “我家娘子也不舒服。”另一个侍女同样冷脸。 再看一个:“诤容可好?” “不适。”侍女摇头。 换:“新燕可舞?” “梁掌柜的不用问了,整个平康坊南曲,无人会接待。”这个侍女好心,说出叫人难过的话。 “为何?”梁掌柜郁闷了,已往在这边花销很多的,每次来遇见的都是笑脸。 即便有时‘大家’不愿意接待,侍女也好言相说,今天出什么事儿了? 说出来,我死也死个明白。 “梁掌柜不如去中曲看看,或有姐妹招待,那里还有千煮混沌蛋呢。”另一个侍女出言。 过来的人这下悟了,百煮浑圆蛋,整个平康坊最好的南曲,所有‘大家’全不招待。 “就因为一个曲子?”冯掌柜的不服。 “知我等者,李易李郎也,我等即便在风尘,亦有一身骄傲。”侍女微微仰起下巴说道。 众人无奈,只好转去中曲,结果…… “我家小娘白日饮酒,酒醉未醒。” “我家娘子正苦练曲目,似有所得,不便打扰。” “我家小娘已在待客。” “欢娘今日休沐。” “梁掌柜的不如去北曲看看。” “我们这里没有千煮混沌蛋,莫听南曲的姐妹胡说。” 众人互相看看,要去北曲么?档次越来越低。 冯掌柜带头,去北曲,北曲就北曲,北曲又不是女子不漂亮,只不过一些才华上有差距。 到北曲。 “奴月事至,难以招待。” “月事,望海涵。” “月事,抱歉。” “月事……” 整个北曲似乎所有女子同来月事。 一众人拿着昂贵的丝绸绫纱,硬是在平康坊找不到一处歇脚。 他们白天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郁闷。 难道去找暗娼,或去城外寻一小勾栏? “不如回家。”有人害怕了,平康坊可不是寻常的地方,官员、勋贵都是中曲和南曲的常客。 里面的女子若是进个谗言,回头自己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摆平? 于是散了,一个个怀着心事离去。 翌日,这些人又一同赶往李易庄子,准备买酱油。 等他们到地方的时候,有一辆带车厢的马车停在旁边。 他们无暇理会。 车中的王皇后在照镜子,给嘴唇上抹唇膏,还带着一点点西瓜味呢。 早上刚从李易那里拿的,饭都没吃,就要过来看热闹。 李隆基坐在旁边欣赏,今天一过来,易弟便送个精巧的大化妆盒,能各种拽抽屉,还能翻盖,盖里面是镜子。 上面用瘦金体刻了一首诗: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一个个格子里装着长安最贵的胭脂水粉,额外还有小棉垫和小毛刷。 李隆基觉得自己已经够会玩的了,今天不得不承认,比起易弟,还差得远。 拍卖的时间晚了一刻钟,宋德才过来,依旧是每天的那种笑容。 参与扑买的人此刻有些心虚,刚刚那一刻钟等得边十分焦虑。 “扑卖开始,十斤酱油和一百个百煮浑圆蛋一组,底价六万钱,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钱,第一组,六万钱,有要的没有?” 宋德扬声喊。 来的人:“……” “卧槽!”不知道谁把心中的想法给喊出来了。 “咯咯咯~~~”王皇后在车中笑得花枝乱颤。 “呵呵呵~~~”李隆基也忍不住了。 他俩过来,都没问李易怎么办,就是想看看那些人,如果需要,就找个由头收拾。 结果…… 单独卖五香茶叶蛋不买是?现在和酱油放一起卖。 过来的一群人傻了,懵逼了。 还带这么干的?太他娘的欺负人了,你们还是人吗? 宋德微笑,跟我家东主斗?哼! “六万钱第一次,六万钱第二次……” “九号,六万一千钱。”有人喊,那声音中似乎透着无尽的委屈,都带上哭腔了。 “九号,六万一千钱,还有没有要的了?六万一千钱第一次,六万……” “八号,六万三千钱。”有人声音颤抖着喊。 “六万三千钱第一次,六万三千钱第二次,六万三千钱第三次,成交,恭喜八号。”宋德满意。 接着继续喊:“第二组,十斤酱油一百个百煮浑圆蛋,底价六万五千钱。” “怎么还涨了五千?”有人登时大声抱怨。 “原来是客上居的梁掌柜,这酱油不多了,供给量更少,而且这价钱嘛……太低。” 宋德换了几个词,把昨天梁掌柜说的话还回去。 “那也太贵了,外面都有便宜的蛋了。”另一人说。 “冯掌柜,人不能太过贪婪,有得赚,何苦挺着无钱可赚?”宋德继续重复昨天别人说的话。 于是众人懂了,和上次一样,第一天使手段,第二天连本带利还回来。 此次没什么不同,昨天没买蛋,今天得买双份。 而且底价还一次次往上涨,报复,绝对是报复。 昨天……自己等人……是不是太飘了? 第九十八章 美人恩重知与谁 “呜呜呜~~~”梁掌柜的蹲下捂着脸哭。 昨天就他最过分,努力宣传李易庄子百煮浑圆蛋没卖出去的事情,晚上又带人去平康坊。 结果一夜过去,天翻地覆,人得罪了,便宜丝毫没占到。 大家去交接,给粮食,好在粮食还能打九折。 一个个情绪低落,昨天那狂妄的样子,再也见不到。 “宋管事,为何是这样?蛋本来就便宜,味道差不多,何苦把人往死里逼?”冯掌柜的找到宋德,说着眼泪差点掉下来。 宫女桃红出声:“蛋贵,可以商量,买卖之事而已。但你们羞辱宋管事,这口气要是不出,东主还怎么当?” 翠柳跟着说:“东主本有别的法子继续赚钱,然,此事不把蛋给卖出去,外人还真以为李家庄子任人欺辱。” 青松上前一步:“东主温和,不是你们跋扈的理由;东主善良,不是你们攻伐的借口。” 褐岩嘿嘿一笑:“我家东主,宰相肚量,以德服人。” “咯咯咯咯咯!”车中的王皇后又忍不住笑了。 李隆基无奈道:“此言传出,姚相、张相、卢相,会不会找易弟拼命?” 王皇后笑得更开心了。 李隆基松口气:“易弟从不叫人失望,我还以为会有其他繁杂的法子应对,竟然只是放在一起卖。” “三郎,他们说得没错,叔叔想赚钱,有许多办法,只是他们昨天过分了。不但辱其管事,还欲毁其名声,长安城中四处传扬。” 王皇后一想到这个,觉得那些人丝毫不可怜,活该! “朕都准备寻个由头动手了,不曾想,易弟反击手段凌厉,却又轻描淡写。稳啊!” 李隆基感叹地说道。 他昨天也想过,若换成自己,该如何应对。 看是小事儿,实则名利皆失。 与国事相差无几,行差踏错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结果,就是这么简单。 如上次众扑买者联合不竞价一般,减少供货,前一日损失的皆找回来。 今次又是,昨天少赚的,今天不但赚回来,还得多。 易弟简直是游刃有余、轻松无比。 “三郎,去吃饭,饿了。”王皇后手摸着化妆盒,对李隆基说。 二人见到李易的时候,李易刚制作好米花糕。 昨天想到有人弄出新的酱蛋,他准备换个东西赚钱。 但那些人不为了降价,而是发泄,既然如此,五香茶叶蛋依旧卖给你们。 “三哥和嫂嫂来得正好,五香茶叶蛋不可久,反击一次,再让他们吃两天亏,即可,过犹不及。 这里是弟新做出来的吃食,米花糕,工序可繁可简,眼前的便是简单的,不过味道差不多,只是口感与另一种略有不如。” 李易看到两个人过来,把两块切好的米花糕放下碟子中递过去。 王皇后拿起来,放在嘴里咬,眼睛便眨起来:“好吃呢,又香又甜又糯又酥,怎能一个东吃食有这么多口感和味道?” 李隆基咬一口,也点头,表示不错。 “待五香茶叶蛋不卖高价了,就用这个给几位兄长分红,还是三七开。”李易说明情况。 既然有便宜的蛋出来,再继续卖高价,算欺负人了,名声不好,市场供需关系变了。 他制作的米花糕里有不少果脯,吃着香,平民吃不起。 他没打算给寻常百姓吃,百姓能不饿就很好了。 “嗯嗯!叔叔费心了。”王皇后一听继续有钱赚,很开心。 换个人这么给她钱,她才不要呢,自己是皇后,需要你们给我钱?你们想要作甚? 不过叔叔给的没问题,叔叔想要求官,太容易了。 “叔叔,你可知道昨夜梁掌柜他们的事情?”吃了一小块米花糕,王皇后对李易问。 “梁掌柜是谁?”李易觉得话题跳得有些大。 “咯咯咯!”王皇后又笑,原来叔叔都不知道过来扑买的人的身份。 可怜梁掌柜他们还四处宣扬呢,他们根本没入叔叔的眼。 “易弟,是刚刚走的那群人中的一个。”李隆基给出答案。 “哦!”李易依旧没什么想要认识的心思,问:“昨夜他们怎么了?” 王皇后一副要讲故事的样子,说道:“他们一群人去平康坊,带了许多好布,你猜怎地?” “到平康坊与一群美女吹嘘他们没买茶叶蛋?”李易配合着问。 “非也,他们根本没进去,平康坊三曲,即便以色侍人的北曲,都不给他们进,一律挡在外面。 南曲更是直言道:李易李东主最懂我们,你们坑害李东主,还是去别处。 他们从南曲到中曲,从中曲到北曲,有钱花不出去,灰溜溜走啦。” 王皇后极力组织语言,可说出来还是少了‘说话’的效果。 李易却愣了,整个平康坊,因为自己,拒绝了一大群人? “英雄一盏酌江月,最难消受美人恩啊。”李易叹息。 “三哥、嫂嫂,且吃着,弟去写些东西。”李易对李隆基和王皇后拱手,转很进书房。 李隆基坐在那里回味了一下,重复:“英雄一盏酌江月,最难消受美人恩。” 李易进书房,开始按照这边的曲子规则写,他觉得那些女人少赚了好多钱,应该给写点东西。 足足半个时辰,李隆基和王皇后都吃完早饭在宫女的服侍下喝茶休息,李易才从书房中出来。 他拿了一摞纸。 他不用别人说,直接把纸放到李隆基和王皇后的桌子上。 然后自己跑去食堂找吃的。 王皇后很自然地拿来几张纸,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念着念着,她泪掉下来了。 李隆基看的则是:“道逢捕雁者云:‘今旦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遂垒石成成丘,是为雁丘。 诗云: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这是曲子,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问~世间情为何~~物……” 念着念着他对着谱子唱起来了,眼泪也嗒嗒掉。 李易若是看到,一定会吓一跳,这叫带词试唱,第一次遇到个新歌,眼睛看着谱子,嘴里直接唱出来词。 王皇后不念自己手上的纸了,凑过头和李隆基一起看。 等唱完,两个人再看。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一首首念着,李隆基放下纸,长叹道:“唉!无怪乎整个平康坊因一人而拒群豪,易弟果然多才多情。” “又有多少人被杀了埋了,唉!”王皇后跟着叹息,随后咯咯咯笑起来。 第九十九章 一方郁闷一方乐 长安城中,梁掌柜等人回来了,带着一大堆五香茶叶蛋回来了。 他们想哭,却欲哭无泪。 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再无之前的豪情。 “听说了么?梁掌柜他们昨天晚上去平康坊被赶出来了。” “一早就知道了,我还知道他们今天过去,把昨天没买的百煮浑圆蛋加倍买回来了,钱花得更多。” “昨日他们不是说要把李易李东主抓起来仔细调教么?” “还说把人家玩弄于股掌之上呢。可厉害了!” “这叫什么来着……”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 “瞧着怪可怜的哈?” “可怜,一天前,他们还大肆宣扬如何羞辱了李家庄子的管事宋德,说李东主一定会哭。” “谁知道他们为什么买百煮浑圆蛋?” “李东主生气了,把蛋和酱油放在一起卖,不买蛋就别想买酱油。” “还能这般?我若是他们,我连酱油都不买。” “你不买,李东主就会把酱油给别人,吃饭的时候没有蒜,你会去吃吗?” 长安城中无数人在说着,昨天开心了一把,今天更开心。 反正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酱油和百煮浑圆蛋他们都吃不起,瞧有钱人倒霉,高兴。 而梁掌柜等人,花钱买了百煮浑圆蛋,不能扔,更不可能降价。 于是之前被他们夸上天的千煮混沌蛋又被他们贬得一文不值。 说是两种蛋根本没法比,从选蛋,到用料,再到制作工艺,百煮浑圆蛋才正宗,那个千煮的有可能吃死人啊。 并且说,穷人适合吃千煮的那种,有钱有地位的只有吃百煮的才符合身份。 政事堂里,姚崇几人知道消息后,是目瞪口呆。 就那么解决了?还以为要经过一番惨烈的斗争,最后李易利用官面上的帮助,才能挽回一些颜面。 结果却是,颜面从哪里丢的,就从哪里找回来。 一丝一毫不退让,报复起来干净利落。 “李易行事,不可用常理度之。”张说评价一句。 “昨日为他气愤过,今日为他揣摩过,怎知……呵呵!”姚崇想给李易喊个好,又兴致索然。 “稳!”卢怀慎说一个字。 昨天整个长安城都在说此事,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感。 今天转眼云开雾散,一缕阳光照射下来,似寻常、如过往,从不为谁所动。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若李易是他们的对手,认真起来,该有多少手段? 李易不晓得多少人对他有什么观感,他吃个六分饱,端着托盘回院子。 托盘上放了七个小碗,碗里装着酸奶。 他做的,还采用了巴氏杀菌技术,然后检测病菌和乳酸菌,合格了才给大家吃。 他有‘医院’,大部分检测设备不缺。 奶酪也是酸奶的一种,尤其是游牧民族弄出来的奶酪。 不过那里有多少菌就不清楚了,反正没人给出过有哪个游牧民族的人是死在奶制品病菌上的数据。 或许人家从小生活在那个环境下,有抗体呢。 “来,一人一碗,用匙子舀着吃,冬天容易寒气内压或内火难出,胃肠道不好,喝点酸奶。”李易介绍。 一听说能治病,王皇后先端一碗。 宫女太监也高兴地拿过去,但不吃。 李易看他们:“保存不了多长时间,等坏了,吃完生病。” 四个人连忙拿起匙子,舀着小口吃,他们确实想留下来。 甚至找个东西装上,等轮班的时候带回宫去。 “叔叔,这些都是你写的?”王皇后指着那摞纸问。 “不是,抄的。”李易诚实。 “嗯!”王皇后点头,一副我早知道的样子。 “易弟这梅花三弄,似乎与笛曲的梅花三弄根本不相同。”李隆基说另一个同名曲。 他说的笛曲,其实是箫,古代梅花三弄为箫曲。 李易能吹,不过他吹的和现在的不一样。 因为古代记谱法是减字法,这个方法纪录的曲子有音符、有指法,但没节拍,也没有附点与切分。 一百个人看同样一个减字谱,弹出来的是一百种。 就跟他那时的天气预报背景音乐,曲子是《渔舟唱晚》。 可是古筝的、古琴的、琵琶的、二胡的,还有天气预报的、笛子的,就没有一个一样的。 还不能说哪一个错了,人家都是照着音符来演奏,再加一点变奏,都挺好听的。 李易想着,轻轻点头:“确实不同。” 他怕三哥要跟他合奏现在的笛曲梅花三弄,两个人保证配合不够默契。 李易现在用的是五声调式简谱记谱法,之前给那些美女大家们看的,双方交流。 美女们一致觉得新的方法好。 至于三哥为什么能看懂,学一下就行,一点不难。 五声调式好用,哪怕出现‘发’和‘西’,也就是简谱的‘4’和‘7’,五声调式里也有清角和变宫应对。 包括升发和降西,只要想,就能用五声调式表达。 “易弟这厢可有奚琴?不若咱们兄弟二人,我用奚琴,你用笛子可好?”李隆基很自然地就认为易弟可以。 “有。”李易说着看青松,青松吃得最快,吃完了。 青松跑去拿二胡和笛子,也就是箫。 王皇后喊一嗓子:“拿架琴,我也要弹。” 青松回来了,还带着两个庄户,拿了一大堆乐器。 二胡两把,琵琶一把,琴两架,箫一支,还有一个人没有乐器,他准备唱。 至于为什么宫女和太监都会乐器,楚王好细腰、越王好勇士啊。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万一哪天在宫里,陛下溜达着,突然想要玩乐队,随便一指:你,你,还有你,跟朕合奏一曲。 要是不会的话…… 大家看看谱子,熟悉熟悉,两刻钟后,用李易的箫来定音。 别的乐器能调,箫调不了,所以以箫定音。 伴随着前奏结束。 青松开唱:“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 反复唱了三遍,李隆基才心情愉快地停下来。 “三郎、叔叔,这曲子好,可以用来填词呢。”王皇后满意地说。 李易一脑袋汗,他差点吹破音,他对箫并不熟练,要给他换成小提琴和钢琴就方便多了。 “易弟,往后你多作几首这样的好曲子。”李隆基决定拿到梨园去,笑红尘就过去了。 “好的三哥。”李易嘴上答应,心中琢磨,抄什么呢? 想着他把箫对在嘴上,便吹了起来:嗖~~米嗖哆~~啦~哆~嗖~~嗖~哆来米~来哆来…… 加上词就是: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这个是《梦见家和母亲》的曲子,后来被岛国拿去一段,填词写出了《旅愁》,之后又被李叔同填词写《送别》。 这曲子好不好,无须多说,李易选的就是经典。 “这个好,这个好呢,叔叔有词么?”李易吹完,王皇后期待地问道。 第一百章 坊中一夜泪常垂 中午,王皇后吃了李易亲自做的雪绵豆沙、铁板羊肉、红烧牛尾巴、春天干制的香椿芽炒的蛋,再喝一盅鱼汤,带上那摞纸和李隆基走了。 说是帮李易送到平康坊,顺便带走全部米花糕。 李易送到河边,回来摸着一个五岁的小丫头脑袋:“别哭,咱再做,不就是米花糕么,明天就有。” 小丫头抹一把眼泪,点头。 伸出小手,比划两个指头:“要,要两块。” “给你五块。”李易赶紧主动加量。 于是小丫头高兴地跑了,跟小伙伴们说明天有很多米花糕吃。 一时间,庄上的所有孩子都快乐起来。 回到宫中的王皇后和李隆基同样快乐。 赶紧叫人誊抄,原本要留下,抄完的送到平康坊。 姚崇作为首席宰相,一句话都未说,陛下愿意去李易庄子就去。 他明白,拦不得,真敢劝谏,陛下一定问政,若自己答得没有李易好,劝谏不让陛下出去的目的是什么? 姚崇承认,不敢跟李易比。 这世上有几个人可以应对所有问题,并且给出好的答复? 人家少年东主就能做到,不管什么时候问,不管问的是什么,随问随答。 强得不讲道理了,哪有这样的?还叫别人活不活了? 所谓知兵事,是指调兵和对整个国家兵源体系进行分析。 结果到了少年那里,他居然练兵。 农事更不用说,庄子的作物长的就是比别处好。 然后少年一看,啊,收割费劲是?做个东西。脱粒麻烦是?做个东西。脱壳耽误时间是?做个东西。 牛冬天养膘不容易,弄出来一个青储。 昨天据说是宫里的铜镜不好用,就做个照人毫发毕现的琉璃镜,宫中已经传遍了,欲求一面而不可得。 “这他娘的。”姚崇忍不住说了句脏话。 “不行,明天老夫去庄子,有事询问。”姚崇不得不违心地作出决定。 他不想去找李易,但确实有事,自己难以决定。 关键是右边的肩膀后面疼,过去看看,太医署的按摩博士给按了,还是疼。 右胳膊抬起来往左,一动就卡住,疼得受不了,怕不是有什么恶疾? “我也去。”张说跟着说,他近两个月眼睛看东西有些模糊,吃了明目的药,效果不好。 “道济,你后天再去,一起去不好,我先看看胳膊。”姚崇劝。 “你上午去,最多吃个午饭,别多呆,我下午去。”张说不答应,换个时间差。 “我还想午睡呢,他那有暖气了,天冷。”姚崇说道。 “宫里已经加火墙了,政事堂一点不冷。”张说反驳。 “是不冷,我家中也盘了炕,还是李东主给的图,晚上屋子中间还加立炉,我找人守着,可不能天不好的时候倒烟中炭毒。” 卢怀慎像幽灵似的突然出声。 “李易不是说了么,不压火就不会中炭毒。你家中又不缺那些煤坯。”姚崇说。 以前卢怀慎很怕姚崇,现在不同了,他直接怼回去:“就是不压火,不得加石炭么?不守着就烧光了,冷!” “对!”姚崇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 平康坊。 “快,姐妹们快来,李郎送来新曲子和新诗了,好多呢。”军乐队的首席,馨研拿到了从宫里传来的东西。 她这次没有独占的意思,上回的笑红尘,别人表演的时候,必须说明一下,是李易给馨研等人写的。 版权问题,不可轻乎。 此回她决定拿出来,姐妹们一起分享,昨天大家同仇敌忾过,整个平康坊三曲,没一个接待梁掌柜那些人的。 平时看不上的左曲女子也有骨气,现在看着顺眼多了。 很快,平康坊开始传抄上了,有的不认识新记谱方式,马上找人学。 结果抄着抄着就哭了,学着学着眼泪就掉下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李郎太坏了,赚人家眼泪。”有女子擦眼泪。 旁边的有吹箫和唱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看~~人间多少故~事~~最销魂~~梅花三~弄~~~” 一群女子跟着齐声和音:“红尘~自有~~痴~情~者……”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好美的句子。”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天啊。”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文中没有一个梅字,却是写梅的呢。” “好多好多,李郎疯啦。” “以后都不让那些人进平康坊,敢欺负咱们李郎,哼!” 有过来的文人和勋贵听着一首首的诗,被彻底吓到。 有一学子小声说:“谁把谁欺负了啊?今天有人看到他们里面居然有抹眼泪的。” “那是咱家李郎本事大。”旁边有女子听到,立即反驳。 “就是就是,还算计咱们李郎,李郎收拾不死他们。”有姐妹附和。 “李郎若是来,我不要钱,跟李郎共度良宵。” “晴妹妹你真不要脸,换成我呀……我倒搭钱也行。” “人家李郎才不缺钱呢,李郎还未及冠呢,嘻嘻!” 整个平康坊今晚属于李易,就连北曲的女子也拿到了歌和诗,大家一同战斗过。 其他过来的恩主们憋屈了,他们一点办法都木有哇! 实在这些诗太厉害了,还有那一曲梅花三弄,已有‘大家’在编舞了。 他们怕了,暗自告诉自己,千万别得罪灞水河畔庄子的李东主。 先不提李东主报复的手段和速度,就说平康坊,惹了李东主,往后来不得。 “他怎可写出这些好诗?定是抄的。”有文采出众的人不服气。 “对,抄的,李郎只要拿出来文章,必然是抄的,然后被抄的人都杀了、埋了。”旁边的人助攻。 “那得杀多少厉害的文人墨客呀,隔几天杀一个,杀人如杀鸡。” “要不正冬兄,你就说他抄了你的一首,我给你作证。” “不敢,怕被杀,饶我一命,今夜我请了。” “天上人间送东西了,说是叫米花糕,我尝了一口,好吃。”有侍女在坊口喊。 于是王皇后带走的那么多米花糕其中大部分被送过来,以天上人间的名义。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天上人间的东西果然好吃。”平康坊中的人一人分了一小块,没了。 发现更想吃,更馋了。 第一百零一章 不怕人多活更多 翌日,阴,北风。 呼啸的风声中,整个长安城似乎都在述说着平康坊中的事情。 一首首诗,只要认识几个字的人,就极力去找人问和背。 寻常的百姓依旧忙碌,诗再好,与他们无关,当不得饭吃。 每日里往城中送柴火的樵夫们少了,一般情况下是打两到三天柴,然后运到城中一次。 如今是打两到三天柴,运一次,就不再打柴,而是去帮忙运石炭。 城中的人多数开始烧石炭,石炭比柴火耐烧。 然后一个个泥的小烟囱立起来,柴火用来引燃石炭。 先点燃软柴火,然后再放几个劈柴,等劈柴烧起来,加进去石炭。 早上一片烟,下午一片烟,没人觉得空气污染。 “宋德,准备施粥。”李易穿个薄棉裤,上身是皮大衣,站在外面感受着寒风的凛冽,对管事说。 “与寺里一起么?”宋德询问。 城中寺庙多,每旬会举办活动,平康坊的女子们会参与,文人墨客亦去。 青黄不接与冬天,便施粥,十天一次,做做样子。 “不,叫他们帮忙运煤、打煤坯,残疾的、生病的,不要钱,其他的一律以工代赈。” 李易不想学寺庙,寺庙对读书人比对百姓好。 万一哪个读书人熬出头了,寺庙有事情,总要念个情分。 普通百姓,在长安生活无着落的只能天天打听消息。 今天这个坊的寺庙施粥,赶紧去排队,明天再换个地方。 一碗粥,即便浓稠一些,挺一天,也无法干活,天冷,身体热量消耗更大。 “知道了。”宋德点点头。 李易溜达着,到收割完的稻田旁边。 今年收完稻子和螃蟹,没种其他作物,来不及。 他更没打算种,一格格的稻田地里泡上了水,有的上面结了薄冰。 就这么沤着,沤到明年再把肥放进去一起翻,然后还种稻子。 “明年的林蛙和螃蟹可以全面铺开,就是大白菜产量不够高。司农寺……” 李易自语了一句,想指责司农寺培养新的种子不及时,又觉得不是司农寺一个部门的问题。 沿着田埂走,前面一大群人,在那里用铡刀铡稻草和麦秆、豆秸。 铡成一寸寸的,好用来配合其他料喂牲畜。 另外一些人编帘子,或者从别的地方往庄子上运麦秆、豆秸,然后换一些谷子回去。 他看着别人工作,李成器带一群护卫赶来。 “易弟你这边人多,都是其他村子来做工的?”李成器发现情况了。 近千人在那吭哧吭哧干活,他纳闷。 “都是隐户。”李易说出实情。 “隐户?为何跑到你这里?”李成器一听隐户,脸色不好,隐户收不到税。 “因为我叫管事外面说,冬天一直有活干,可以搭窝棚,吃的自然不能去食堂。” 李易道出原由。 “隐户没有籍贯,有的是把地寄挂在别人家里,租出去,收一石租子的话,留半石。 然后什么官府的活都不干,通常是找同一个族的人寄挂寄靠。 另外一些遭灾了、生病了,地就给卖了。 地都没有了,拿什么交租庸调,不玩了,换地方。 在长安附近找活干的自然是失去了恒产的人,四处打零工。 夏天还好办,冬天难熬。 我又缺人手,廉价劳动力便有了。” 李成器听着回忆一番:“竟是如此?为兄一直以为他们是懒。” 李易不愿就这个问题再说,皇亲国戚又怎会知道下层人的生活。 “易弟,不如你叫他们转籍或重新入籍。”李成器想到个好主意,至少他觉得是好。 “然后我负责他们的租庸调?”李易问。 “呃!”李成器卡壳了。 他换个话题:“这般多的人,到了更冷时,还有活做?” “多少人我都能给找到活干,冬天我叫他们女的织补、男的运输,孩子们卖报。 会雕版的,或机灵的,都给我雕版,我有好油墨,我要印报纸。 报纸也赚钱,长安城中识字的人比别处多。 我要建个大的造纸作坊,缺人,很缺。” 李易介绍起冬天庄子里要做的事情,有得忙。 “报纸是邸报?为兄倒是能拿到各地的邸报详情。”李成器很自然地想到了邸报。 李易吓一跳,红头文件能随便印出来给百姓看么? “不必,弟这报纸与邸报不同,是娱乐报。” 李易赶忙拒绝,收集朝廷和各地的往来情报,属于间谍罪? “待制出来时,定要让为兄先看。”李成器想不通,说着拉起李易的袖子,去看隐户们干活。 铡刀的地方,隐户们一只手上套了一个带口的木板。 只要一合拢,木板就夹住一捆稻草或麦秆上,向前一送,正好一寸的长度,进到铡刀中。 铡刀落下,稻草被铡断,拿稻草的人两手相后移动,再一卡。 “易弟,这个木片慢,上面还有一个斜的,不如摘下来。”李成器看过府中马夫铡草,指点李易。 “我是怕他们铡到了手,我还得给他们治。换到别人的地方,铡了手,主家不管。 我是医,我难道眼睁睁看着?或叫他们找别的郎中?要么花钱找我给治?我还能赚一份钱。” 李易当然知道慢,可是安全。 指头要是给切掉了,凭他现在的本事,接能接,接完不能用。 而且接也很费劲,费药、费时间。 送稻草铡的人,抬起头,刚要说话,李易只一指要落铡刀的人:“别动。” 负责铡刀的人停住。 李易沉着脸:“我怎么说的?怎么叫管事与你们说的?干活的时候铡工看着进料工,进料工走神,铡工立即停。 还有你,管事怎么说的?想说话的时候把手松开,拿到身侧。 还想不想继续在庄子干活了?再叫我发现,离开庄子。” 两个被训的人跟鹌鹑似的,一动不敢动,周围干同样活的人纷纷停下,这才敢看热闹。 “要说什么?”李易问想说话的人。 这个大男人差点哭了,咽了下口水:“我想说李东主是善人,怕我们伤到手。” “嗯!”李易这个称赞接受了,转而温和道:“所以你们更得听话,把安全条例记牢,少给我这个善人添麻烦。” 转而他又说道:“不过我想到个又不伤手又铡得快的法子。” 他来到铡刀旁边,边比划边说:“制作一个长条槽子,槽子一端是铡刀口,把稻草放到槽子里,从后面一推。 后面推是个木片,带杆子,人抓着杆子推,节省了铡草的调整时间,又不用怕碰了手。 对,就这么干,找工匠做一个试试,若是好用,大家都用。” 身后跟着的太监褐岩转身跑了,去找工匠,拿木板和工具过来。 李成器站在那里愕然,这都行?说着说着就想到个新个办法? 若是行,回头在府里给马夫用,本王对下人实在是太好了,刻意给马夫想办法。 第一百零二章 不愿梦醒愿如昨 工匠来了,一阵比划,先做出来一个槽子 然后发现不行,稻草除非捆好了,一小捆一小捆扎好,不然放在槽子里,蓬松了以后上面的会翘起来。 “在槽子前面的头位置加一个挡板,只要放进去稻草,就挡住了,后面再推是连在一起的。”李易现场修改。 工匠指着后面的板子说:“板子也多出来一块,半寸就够,压后面。不过这样一来,顶到前面,最后剩下的是两寸,无法铡。” “那两寸尾巴不要了,沤肥。”李易赞同修改完的方法。 “东主。”干活的有话说:“再顶进去一捆新的不就行了么。” 李易:“……” 丢人了啊,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没想到。 “很好,晚上的饭给你一个煮鸡蛋。”李易奖励,转头对大哥说:“我就是要让别人说出来。” “哈哈哈哈~~~”李成器大笑,拍拍李易肩膀:“易弟我信,我真信,哈哈哈哈……” “去另一边看看。”李易赶紧转移阵地。 换个地方,一车车的煤泥被牛车、驴车慢慢拉来。 男人用铁锹加水和煤泥,女人和孩子挽起袖子,像李易那天一般,搬煤泥进到坯模子中,用手拍打。 天冷,拍一拍手就麻了,一拍到煤泥上是又疼又冷。 小娃娃拍一拍就把小手放在嘴前面哈气,小脸上蹭出来一道道黑。 四五岁的男娃女娃都在干,还有更小点的帮着抓一小块又一小块煤泥送给大孩子。 他们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大人的鞋子上也有补丁。 倒是小孩子的鞋是新的,看着和庄子里的孩子一样。 李成器的拳头攥了起来,呼吸节奏变快。 他拉着李易到旁边:“易弟,你怎不叫娃娃进学堂?” “凭什么?”李易问。 又道:“我小时候也受过很多罪,庄户是我的人,孩子我当然要管。他们是雇工,我给他们棚子住,这石炭泥是他们冬天自己烧的。我垫的运费。” “自己烧?”李成器重复。 “当然,多出来的给庄子,还运费。棚子有连环火道,十几家用一个,商量好谁出多少石炭坯子。” 李易说明情况,他不觉得孩子苦,真正的苦是饿了没饭吃。 在庄子旁边,生病了自己会管,干活就有粮,还能存下一些。 “不打算叫他们的娃上学堂?”李成器心中想的是,所有人都跟易弟庄户一样。 结果发现面前的人是另一回事,小孩子好可怜。 “等打完石炭坯子,孩子能干的活儿少了,新来那些学子,到棚子轮换着教他们识字,在地上用木棍写。” 李易说后续安排,新来的二百二十个学子呢,谁都别想闲着。 “唉~~”李成器听到用木棍冬天在地上写字,闭着眼睛叹口气。 昨天晚上他也在平康坊,一同唱着‘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也在别人唱的中间念‘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 昨天的夜,是迷人的夜,平康坊的人都快疯了。 当真是: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欢乐寻找。 哪曾想,一早来易弟庄子,所见却是另一番景象。 昨晚的一切难道是场梦?为什么要醒来? “易弟你帮帮他们。”李成器苦着脸说。 “大哥,我难道这不是帮他们?只要他们愿意做活,我就有活给他们做,工钱不少。 到明年夏天,他们攒下来的钱如果自己打砖坯子,便可盖上砖瓦房。 我一直有活给他们干,他们生病我不要钱给治。 冬天我要教一些人学医,他们中有伶俐的就可以当学徒。” 李易更无奈,这个大哥呀,太理想化了,恨不能整个大唐一下子就进小康。 “至少给孩子做身衣服,易弟,我出钱。”李成器决定了。 “做了,大人也做了,所以他们现在穿的衣服才那么厚,原来的旧衣服改的。看孩子的鞋,新鞋。” 李易说着带大哥换个地方。 到灞水边,灞水上面十几只小船在撒网捕鱼。 几网下去,攒一些鱼便送到岸边。 岸边有人处理鱼,鱼鳞刮下去,内脏掏掉,都扔到木桶里,用来喂猪和鸡鸭。 这里都是大人,李成器看到后心情好多了。 他脸上有了笑容:“冬天可就指望着大棚赚钱了,到时比比,看我那庄子的大棚中的菜好,还是易弟你的好。” “差不多。”李易觉得除非自己用寿命换激素给作物喷,否则采取的方法都一样,没什么差别。 “唉,一到冬天,从外面到长安的人就多了,长安粮价要涨,漕运清冰,工钱也多。” 李成器看着又一群大人孩子背着行李包出现在灞水对岸,知道是过来找活做,便说出长安冬季粮贵的原因。 “主要是冬天外面的活少,北方地区,如果是南……急救箱跟上来,去推急救车。” 李易正说着,突然看到桥头那里一个拉着孩子的妇人突然倒地。 他回头朝宫女太监喊一嗓子,迈开大步朝着那边冲过去。 青松带着急救箱,他跟着跑,褐岩转身去院子。 李成器微微一愣,也跑起来了,护卫们拿出短弩。 李易心中着急,却没拼命跑,频率和步幅保持在三千米跑的中途跑状态下。 他从桥上跑过去,前面已经围了很多人,还有孩子一声声喊娘的动静,听着叫人揪心。 “让开。”李易大喊一声,人群看他。 他到近前,扒拉开几个人,直接跪到地上,手摸到妇人脖子,翻眼皮,再掰开嘴看,压两下胸听呼吸。 “吃过什么东西?”李易对着刚才妇人拉着的孩子喊。 “哇~~我要娘,我要我娘……”孩子哭。 “我问你,你娘吃过什么东西?”李易着急。 孩子继续哭,倒是旁边的人说:“哪还有吃的,两天没吃东西,都给孩子了,她就喝水。” 李易一听,拽过急救箱,咔哒打开,从中拿出一个针管,又拿出一个葡萄糖瓶子。 针管挑针头,扎进瓶子中,直接抽出满满一针管液体。 “撸起她袖子”,李易对青松喊。 青松犹豫了一下,选择妇人左胳膊,伸手向上撸,露出很长时间没洗澡样子的胳膊。 “再撸。”李易眼中没有什么干净不干净的问题。 等着露出大臂,李易左手握妇人大臂上面,两息后,血管显露出来,右手进针,急推葡萄糖。 一管推进去,换针头,再抽一管,又推,连推三管。 “啊~~”妇人口中发出颤抖的呻吟声。 李易把瓶子的塞揪下来,一手抬女子脖子,瓶子口对女子的嘴,剩下的多半瓶子葡萄糖缓缓倒进去。 之后他露出笑容,清醒速度好快,多亏发现及时。 妇人在自主吞咽,而且睁开眼睛在看,看到孩子,甩了甩头,抬胳膊。 “没事,小问题,别怕,死不了,这个情况,在我面前想死,很难。”李易笑着安慰孩子和妇人。 围观的人盯着李易使劲看,他们看到的可是冲过来一个人,摸脖子、看嘴、压胸、翻眼皮,用什么东西把那么多水给扎进人胳膊里了。 人活了,居然活了。 要知道多少人没饭吃,走着走着倒下,可就再也起不来了。 第一百零三章 医者无怨成一跪 过来的众人看向李易的眼神跟看正常人就不一样,距离近的,往后退。 李成器上前突然对着李易的肩膀拍啊拍。 连续拍几下,先是大笑几声,而后才道:“易弟,果然医术了得。” “谢谢!”李易不客气,拍拍腿上的土,坦然受之。 没有什么比此刻叫他更有成就感了,哥们儿今天急救了一个低血糖昏迷的患者,刚倒下哥们儿就给拉起来了。 天哪!我咋这么牛逼呢? 我这个能耐呀,我会静脉葡萄糖急推,我逆天了。 狠狠给自己吹一下,李易松口气,多亏是低血糖,这要是脑出血…… 不想了,不敢想,怕!低血糖挺好。 李易跟自己开玩笑,缓和刚才的紧张。 其他人却如他开玩笑那么想,这是神医呀。 “石娃儿,你娘命大,遇到了神医,还不给神医磕几个头?没神医,你就没娘了。”旁边有人对孩子说。 孩子愣一下,刚要下跪,李易伸双手,直接把孩子给抱起来:“等车来,把你娘放上去,先去喝汤,喝浓汤,然后蒸个鸡蛋羹。 奶就不要喝了,万一胃肠道有反应,再过敏可就麻烦喽。饿吗?走,带你吃糖去。” 李易抱着孩子等,那边的车来了,两匹马拉着平板车。 之前魔鬼训练的时候用,现在就是当救护车。 “易弟,你这车不行,出了庄子,路不好,轱辘太小,跑不起来。”李成器挑毛病。 “我不出庄子。”李易给出理由。 “万一为兄病了,派人来找你,你难道还要让为兄折腾?过来了,估计也就……” 李成器后面的话没说。 李易恍然:“对呀,我得弄辆好车,要四轮的车,前面加转向轴,又稳又快。” “对嘛!”李成器一万个支持,易弟这里有车,关键时刻救命,要不干脆弄进城里得了,就在王府旁边。 今天看到急救了,那边嘭!倒地,易弟冲过去,看几下,直接就扎水,然后醒了。 车‘开’过来,妇人被宫女扶上去,李易也抱着孩子上去。 “不准跪,我烦,实在想感谢,送面锦旗,什么华佗再世了,圣手仁心了,都行。”李易笑着跟妇人说话。 妇人眨眨眼,没听懂。 “敢问……” “不用问,我告诉你,这是我家东主,李家庄子的东主,你们过来不正是要找活路么。” 宫女翠柳骄傲地说着,东主神医。 妇人一愣,随即…… “别跪,都说了送锦旗就行,跪一下有什么用?桃红你告诉一声,到地方一人塞嘴里一小块饴糖。 不然又倒一个,我还得推葡萄糖,我弄点葡萄糖不容易呢。针管针头也要蒸,一次性的用不起呀。” 李易突然想到,人群中是否还有饿得要倒下的人。 先给吃块糖,然后再喝汤,接下来吃面条,臊子面。 总不吃肉突然吃一次拉肚子了也不怕,再喝汤,再吃饭就行。 桃红去吩咐,兴高采烈的,她的眼中没有病人需要安慰,只有神医东主应被传扬。 “吃糖,别收起来,吃进去,我家东主说了,吃,不吃就走,我们庄子不要不听话的人。” 一些休息的庄户听到情况赶过来,然后监督后来的人吃糖。 有人舍不得吃,想留着,庄户就凶巴巴地吓唬。 “那救人的神医是庄子的东主?”过来的人吃惊了。 刚才他可是看到那少年跑过来就跪到地上救人,自己这些人过来,正是奔着长安城东霸水东畔李家庄子。 说是东主养活很多人,来了就有活干,不会饿死。 可是一个东主,不应该是高高在上么?他不叫别人跪,自己却跪,为什么? 这人自然不知道,急救趟在地上的人时,医生跪着才最方便。 就没有一个从医人员蹲着检查和急救的,如果见到了,那一定是法医,而地上的那个…… “跟你们说啊,你们新过来,会给你们一人一身衣服、一双鞋子、搭棚子、连火道、给工具。 然后你们洗澡吃打虫子的药,甜的,肚子里有虫子,吃完就出去。 剩下的你们要干活,干的活越多,赚到的钱和粮食也越多。 不准耍钱、不准打婆娘、不准闹事、不准偷窃、不准惦记别家的婆娘、不准说东主坏话。” 庄户们纷纷对新来的人进行教育,把事情说到前头。 新来的点头表示知道,不敢做错。 有个人带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大’姑娘,担忧地问:“我家闺女十四岁,要是你家东主看上了,会不会强……” “呸!十四岁长得跟十二岁似的,一看就营养不良,就是吃的不好,我家东主能看上你家的女娃儿?你做梦呢?” 庄户鄙视,丝毫不掩饰。 “就是,你家那没长开的小豆芽,能比得上平康坊南曲的‘大家’?那些大家长得才美呢,东主根本不动心。 不提平康坊,只说两个宫女,瞧见没?漂亮不?想钻俺们东主的被窝,不行。” 另一个庄户跟着说。 车厢里,桃红脑带伸出来:“老陈家的二郎,你敢编排本宫女,回头就找你麻烦,谁说我不能钻东主被窝的?我就钻过。” “是,你钻过,可是东主没在被窝里。哈哈哈~~”庄户跟着打趣。 周围的人一起笑。 带着女儿的人也笑,双方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肥皂发下去,记得看管好了,不准拿外面卖。” 李易不得不出声了,再说不一定说他什么呢,万一说他不喜欢女人,而是喜欢…… 到食堂的时候,没有再倒的人。 他们先喝浓汤,然后量一下身子,进大浴池洗澡。 庄户们按照不同的身材给送去新衣服,洗完澡就穿上。 同时庄户男女还找几个机灵的进去看,谁身上有什么疙瘩了、红点了,按照东主教的想。 若是遇到特殊的,得告诉东主,东主给医治。 李易则进到无菌室里,重新收拾急救箱,这箱子打开了,里面的东西要处理。 另一个箱子给青松,青松继续背上。 李成器站在大玻璃门外面看,这个玻璃可不是吹出来的,是李易用寿命换的,换一个操作间。 李成器很想进去,但每次都忍住。 因为李易说过:大哥你进来一次,我少一个月寿命。 李成器便只能透过玻璃门看,好在这门不是磨沙的。 看到里面超过九成的东西自己不认识,只知道全是救命的玩意儿。 想着易弟说要教徒弟,琢磨着是不是塞几个宫里愿意当女医的伶俐人。 第一百零四章 宫里朝政事多磨 连续两道门打开,李易出来了。 “大哥晌午想吃什么?我做几只林蛙?”成功急救一个人的李易心情很好。 “去食堂吃。”李成器不想在累到易弟,何况食堂的饭菜始终不错。 至少比他王府里的强,王府采买的人刚换过,太贪了。 一斤蒜苗居然报账六百钱,当本王不知道蒜苗是怎么出来的? 易弟的庄子里就有,本王还亲自种了两大盒子蒜,养一养就长起来了,割完还能长。 若是报一百钱,也就算了,都不容易。 六百?这是把本王当傻子忽悠? 李易不晓得大哥叫下人给骗了后怎么收拾的人,他挺高兴,不用自己做饭了。 “易弟,若宫中太医署的人想学你这等医术,你教吗?”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李成器询问。 “大哥,太医署不是宫里的,归太常寺管,太常寺现在的太常卿是……姜皎? 他有个弟弟叫姜晦,现在是御史中丞?他这个人挺有意思,只是后来……” 李易说着摇头。 李成器忍着一肚子的话不说,他要不是因为易弟献上急救动画书,并且询问过,他都不知道姜皎的弟弟是谁。 而易弟这里,也不出庄子,宫女太监更不可能跟他说各种事情,宫女太监也不知道啊,那么多官,谁是谁呀? 结果易弟只要想知道,稍微一琢磨,就知道了。 他深吸口气,道:“为兄就那么一说,谁管不重要,你能教女医么?” “能啊,宫里用?心肺复苏嘴对嘴,妃子了、皇后了,太医去救,估计救不救得活,最后自己不能活。” 李易表示理解,别说皇上了,他那时生宝宝,有丈夫就对男妇产医生接生持抗拒态度。 有的人还找门路协调,变成女医生,同时丈夫进去看。 看完,孩子生出来。 过些日子,这个丈夫又来看病,给自己看病,因为看完妻子生宝宝后,受到冲击,那啥方面不行了。 那么男医生需要承受的就不是同样的压力?帮着接生的时候会带着其他的想法? 而且最好的妇科医生绝对是男的。 那时都如此,更不用说眼下的宫里了。 李成器哪知道自己的易弟腹诽一些丈夫,他开心地说道:“易弟你答应了?” “是呀,以前就有女医,不过医术这本事,许多人传男不传女,医博士不愿意教,我无所谓。 曾经别人教我的时候,给我提供那么多资源,是我自己不争气,所以医术太低。” 李易说实话,医学院只要你想学,保证有资源。 李成器听了则是:“……” 易弟你说笑呢?你不争气?你这医术…… 好在答应了,往后宫里更安全,自己的王府也要趁机派女官来学。 二人说着话,到食堂。 食堂分区了,一大片娃娃坐在单独的区域中,旁边有妇人照看着。 新来的人往那边看,尤其是队伍中的孩子,眼中露出羡慕的神色。 他们也想穿那种漂亮的衣服,就是学子服。 大人更不用说,那是人家的孩子,女娃娃竟然跟着一起读书。 只有官宦和富贵到一定程度的家族才让女娃儿识字。 或者是卖去教坊,然后就不是自己的孩子喽! 等看到那一样样菜的时候,心中只有叹息。 按照规矩,最近几天新来的养身子,可以被安排吃什么食物。 最后三天必然是顿顿有肉,再接着则不能来食堂吃饭了,自己去拼。 李易到了,没人躬身行礼,就是点头说声‘东主’,马上又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李易一一点头回礼,一个字不说,没用,他不需要再用言语来获得拥护和尊重。 李成器更是习惯了,没人搭理他。 他自己端个竹木制作的餐盘去盛饭菜,看牌子。 盛点豆豉酱肉丝,带着葱丝,没有干豆腐用来卷,也没有春饼。 再用竹夹子夹干锅大肠,成葫芦状,据说这还是孙思邈做出来的。 不过这里的可不是简单的葫芦形,而是写着九转大肠。 “易弟这个九转大肠是新菜?”李成器夹了两个,问李易。 “是,可费劲了,这个其实应该比酱牛肉贵好几倍才对。”李易说着也夹了一个。 李成器听了,又多夹一个,盘算着其他的要减量。 他守食堂规矩,随便吃,但不准剩。 “大哥吃木耳,第一批采摘完处理好了,泡发后吃,新鲜的不能吃,有毒。猴头菇再等两天,第一批也收了,同样干制。” 李易夹木耳,拌的凉菜。 李成器夹:“易弟你确实舍得,给庄户吃木耳。” “不然呢?卖钱?我想赚钱,有得是办法。北面的皇庄木耳也出来了。 当初说好的,我提供法子和东西,出来木耳给我一半,若是他们不给,大哥你帮我问问是卡在谁那了,我想办法。 我不差木耳,我是不想有人卡我,今天卡木耳,明天卡猴头菇,以后还要干什么?” 李易说王兴那边的事情,怕宫里出意外,有人针对他。 “易弟你放宽心,没人敢碰你的东西。”李成器打保票,三弟今天又要过来,却遇到事情耽误了。 李成器话音方落,外面传进来个声音:“老夫来了,风太大了,吹得脸疼,李东主,被冷风一吹,脸难受,还不想吃饭了,可能教老夫?” 姚崇出现,带着四个跟班,根本进来直接去洗手,准备开吃。 李易露出笑容:“老丈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前些时日,有商人过来买红方和青方,言及是老丈推荐,易这里感激不尽。” 李易抱拳,有商人来了,说谁谁谁介绍的,买了些钱。 “好说好说,来时饿,现在不想吃。”姚崇问办法,确实吹一肚子风。 “先去用温水洗个脸,然后喝一盅热汤。”李易告诉办法。 姚崇二话不说去洗脸,回来找一找,找到已经吃上饭的两个人,有去盛了一汤盅的菠菜蛋花汤。 这菠菜最初李世民的时候可是很精贵的,也不叫菠菜,到现在种得多了,大家就都喜欢吃。 用来做汤最好不过。 庄子上的菠菜汤里放了不少姜沫。 姚崇一盅喝下去,长出口气:“李东主果然医术无双,今日初入庄子,听闻李东主压一妇人胸而救治,厉害!” 李易:“……” 我草,你们关注点是不是有问题?我压两下胸是为了听声,注射葡萄糖才是重点好?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这事谁再瞎传,赶出庄子。”李易说。 一起准备吃饭的褐岩跑出去。 姚崇吓一跳,因为这是他说的,他总结了一下,别人可没单独说。 李成器盯着姚崇看,意思是你啥意思?先找事,然后再提要求是不是?别人谁敢这样说? 姚崇自知理亏,抱拳:“是老夫想差了。” 接着他也说来的目的:“敢问李东主,冬日降雪,陆路运输不便,当如何?” “走水运,漕运。”李易给出一个别人都知道的办法。 “没有水,马车,无雪之路可行,遇雪车轮不转。”姚崇介绍情况。 “以前怎么运,就还是怎么运呗!”李易敷衍,他猜出来了,这老头坏滴很,上来先污蔑,然后再说事。 就跟他那时的某个国家一样,明明是要找你商量事情、谈合作,却先要找事,然后用这个来谈条件,获得额外利益。 可惜对他那时的国家不好使,不吃你那一套。 第一百零五章 此法可与另法同 姚崇人精一样,当然明白原因了。 他没想到李易这么横,他本想君子欺之以方来着,问你你就答,你是善人啊。 现如今终于明白,这个少年李易是看心情,与君子没有丝毫关系。 高兴了,愿意回答问题。 不高兴,你死不死的他才不在乎呢。 于是他道:“方才乃玩笑话,家中车运物资,确实费劲。大雪后,煤炭不也要运么?” “加雪橇,给轱辘支起来,遇雪时变滚动为滑动。”李易略作思忖,给出一个应付的法子。 不然他也没什么好主意,下大雪别说牛车、驴车、马车,换成汽车也趴窝。 若遇到无人清理雪的时候和地方,装上雪橇,还能前行。 三个人吃饭,姚崇吃得最快,然后等李易吃完,他一脸期盼。 李易带两个人进院,拿出纸笔和尺规画图。 所有的车皆为两轮,轱辘的轴会延伸出来一截,穿轴的外圈上面有孔,用来滴油润滑。 李易画出来两个雪橇板,在雪橇板上立三根柱子。 一根上的豁口正好叫车轴外出的部分卡上去,另外两个支撑和固定车的其他部位。 “遇到雪地和冰地,把雪橇装上。”李易给两个人看图。 李易说着表情很无奈,他拿不出来除雪车,只能取巧。 然,在李成器和姚崇看来,这便是历史的一大步。 车上在冬天随时带两个板子、柱子,遇到冰雪地,往轮子下面一装,滑着就走了。 等着没有雪了,摘下来,轮子转。 “此物好,李东主大才。”姚崇毫不吝惜地夸赞,暗道自己此次来对了。 正为冬日运货发愁,年年如此,今年尝试着找来,竟能有好法子。 “还是要以修路、清雪为主。”李易强调关键的事情,不能因为有一个东西,就没人扫雪了。 姚崇颔首,这个他无法应承,他此刻的身份不能说组织多少人除雪。 又寒暄几句,姚崇拿着图就跑了,要回去找人做出来,实在等不及。 李易则去看新来的人,新到的人洗完澡、换上干爽的新衣服,被命令休息,不准干活。 李易要求的,怕一群人赶路,又累又饿,到地方吃点东西,精神放松,再突然劳作,突发心血管疾病。 而他最不愿意治疗的便是心血管病,涉及到一大堆学科,心内、心外、神内、脑外…… 他就一个人,连个助手都没有。 新来的人还以为是对他们照顾呢,根本没想过是东主怕麻烦。 庄户像聊天一样,跟不困的新人介绍规矩,包括个人卫生、作息、炭毒预防、家庭纠纷,等等。 “我自家婆娘还打不得了?”有汉子不高兴,觉得打自己媳妇儿天经地义。 “打得,打完出去,别在庄子找活干。”旁边庄子的妇人不高兴了,凭什么女人就得挨打? 新来的汉子不敢直视对方,转过头去嘟囔着什么‘我偷偷打你们不知道’这样的话。 “偷偷打?”庄子的妇人瞪眼。 另一庄户男子笑着摇摇头:“不行,女人在一起洗澡,身上有伤能看到,别说是自己不小心碰的,俺们东主是神医。” “没,没说。”汉子屈服,还想要熬过冬天呢,得罪不起。 “易弟这男人打自己女人,果真不妥?”李成器接受的传统教育,觉得没问题。 “大哥,一个男人若需要依靠武力来获得家中的地位,那他也太无能了。 我管着整个庄子,可见我打过一人?大人打孩子不算,我告诉他们怎么打,不能打成疾,更不准打死,打有打的方法。” 李易说起打孩子时露出笑容,因为有的小娃娃晚上挨打了,白天找他告状,说爹娘打的位置不对。 小家伙对于挨打的事情掌握得比学问还好,都有心得了。 问题是他就因为学习不好才挨打的,把心思放在学上不就行了? 很快李易的话传遍庄子,庄户拥护,没本事的男人才打自家女人。 另一头姚崇跑回去,拿着图纸四处找李隆基,他不想去工部见魏知古。 找一找,找到了梨园,李隆基正跟一群人‘说话’。 “一日,有一个阳平卫国人,姓乐,名进,字文谦,来投曹操……” 这是三国演义第五回,一共就五回,后面没有了。 他琢磨着什么时候再去,叫易弟继续想,现在就说给梨园的人听。 教他们怎样‘说话’才更好,以后若是哪个新的不如这种,就照这种来说,若有更好的,赏! 好些个人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们头一次听三国演义,被故事所吸引。 “陛下,陛下,臣几日来因冬季道路降雪结冰而不安,今日巧得一法,可解车在雪路难行之忧。” 姚崇耐着兴致听完李隆基说到‘未知胜负如何,且听下文分解。’才出声。 李隆基看姚崇,盯着看,看得姚崇心虚了,问:“又去庄子了?” 他说的‘庄子’特制,就一个地方。 姚崇坦然道:“是,去时还得知有妇人多日未进食,倒在灞水桥头,李易跑过去跪地施救,俄而,妇人醒,李易医术超然、仁心圣手。” 姚崇夸,他知道陛下爱听这个。 果然,李隆基嘴角带笑:“易……东主正是那般人。姚卿寻来什么法子?” 姚崇上前,给李隆基看图:“在车轮在加翘板,于冰雪上拖拽而行。” 李隆基看,点头:“与他给朕说的那个单独雪橇要灵活,若冬季运送辎重,可照此做,亦可选皆为雪地,使唤单独雪橇,雪橇价比车低。” “陛下知道有雪橇?”姚崇纳闷。 “还知步兵雪地踩雪板、用雪杖也能快速行军,待天冷雪大,朕叫羽林飞骑先试。” 李隆基说到羽林飞骑,心情愈发好了。 他打算到明年开春后扩军,把规模增加到三万,以老带新。 然后一些战斗力不强的折冲府就可以撤掉,让他们过寻常日子。 姚崇的心情不好了,羽林飞骑是强,但他指挥不动。 这支军队就在后面的禁苑中,明为训练,实际上是陛下不信任别人,一旦有事,羽林飞骑即可冲锋救驾。 他们可是一人三匹马,武器在身,还有一个可坚持三天的辎重包始终满的。 “姚卿,既然得到法子,命人去做些,看看用时好不好。”李隆基要继续带梨园的人玩,对姚崇说道。 第一百零六章 苍天作孽人不从 一年之周雪来飘,此心安处无寂寥。茅屋火道争来造,苍天可怖人自骄。 十月一场大雪降下,李易穿着新做的棉大衣,套上棉靴子,在灞水边给新来的人看冻伤、抹药。 这是又一波新来的人,从城西而来。 他们之前在城西的悲田养病坊里呆着,悲田养病坊是武则天时候设立。 现在还归官府管,按照历史上记载,过两年,交由寺庙的人负责。 悲田养病坊负责安置人、给看病。 生了冻疮的人不少,治疗的方法就是上药包扎,效果不明显,还有说让用热水泡,然后保暖。 太医署派人帮忙,裴耀卿这个长安令想起了城东的庄子。 叫来人询问情况,得知李易庄子安置的人不下两千。 再看看悲田坊得了冻疮的人也不好,再耽误下去就烂了,然后生病,死掉。 于是他叫着九十六个有冻疮的人一同赶到李易庄子外面的灞水畔。 庄子里的人见到,跑回去告诉东主。 李易还能怎么办,冻疮,治,‘开’着车过去。 今天是他到这边的一周年,他过得很充实。 他先让人去城中的药铺子买药,中药,方子有现成的,用来泡说很管用。 同时把方子告诉给药铺子,以后轻微的冻疮就不要寻自己了,药铺里就有,找着抓。 方子名叫桂附煎,桂是桂枝,附是附子,这两个为主药。 药铺高兴了,太医署的也赶紧把这简单的方子拿到手,备案。 另外已经溃破的冻疮,李易直接煅烧硼砂放到伤口上,当然得先清创。 更严重的,他只能用寿命换,好在换药救回来的人,基本上能把寿命给补上。 “我这种了棉花,能够用棉花纺纱布,然后用碱脱脂,不然还得拿寿命换。” 李易嘟囔着给患者包扎,患者听着也不说什么,反而露出感激的神色。 “注意保暖,不要碰水,明天过来换药,以后看情况,减少换药次数。”李易对处置完的一个患者说。 纱布要拿回来,他还得重复使用呢,清洗、蒸汽消毒,可舍不得扔,这不是钱的问题。 患者眼中含泪,想要下跪,有想起这里的规矩,不准跪,大家都是鞠躬。 于是他也鞠躬,一鞠躬,二鞠躬 “停,不要再鞠躬了,赶紧走,下一位。”李易拒绝,不要那种要哭的样子给我三鞠躬,我还能活。 后面的人上来,刚才鞠躬的人带着家人去找窝棚。 是的,要在这住下,不回城西了。 十六个窝棚或茅屋连一起,四乘四的规格。 若是不小心起火,就少十六个,别的地方烧不到。 上次新来的人建了很多,之前他们住的是前面人给建。 他们建好的为后来人用,窝棚挡上草帘子暖和。 再有人负责轮班看火、看烟,冬天便不愁寒冷难耐了。 带人过来的裴耀卿与几个衙役四处溜达,一副视察的样子。 实际在取经,两千多人啊,李易庄子轻松给安排下来。 大家还能有活干,拿工钱,换到的食物也够吃。 十岁以下的孩子额外拿庄子一个煮鸡蛋,一天一个。 有的孩子瘦小,就虚报,庄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瘦小啊,吃蛋补营养。 大锅里有炖的菜,掀开盖子可以看到油花,自然是豆油的了。 裴耀卿看得脸都红了,反正天冷,感觉是冻的。 两千多外来者,现在井井有条。 没有闹事的,不见偷奸耍滑之人。 孩子的手上、脸上看不到皴裂。 要知道有的下县人口都不足两千,但下县的县令、县丞、县尉、主簿等官员,又有几个能做到眼下程度? 没有,裴耀卿敢拿脑袋打赌,一个都没有。 “果然是天作孽,尤可违。”裴耀卿感叹。 老天爷下大雪,有人可以顶着天威,依旧让更多的人度过艰难。 没有事情做就给找活干,没有住的地方帮搭窝棚,怕冷建火道,生病了给医。 “明府,李易的医术究竟厉害到什么情况?”衙役看一眼给人处理冻疮的李易小声问。 另一个衙役跟着说:“治冻疮的方子,说给出来就给出来,若我有这么一个方子,定要传家。” 裴耀卿明白两个手下的意思,李易得有多少方子,才会不在乎一个两个。 “不是医术,是医心,他自己忙不过来,方子给别人,自然有许多人可以得到救助。寻常人比不得。” 裴耀卿称赞李易,同时想到,人家可是有陛下看重,陛下看好的人,岂能一般? 说着他进到一个窝棚中,说是窝棚,其实有个十六七平米呢。 一家五口能住,再都了就要分开。 地上有木头床,支起来,不挨着地,床上是稻草席子,用帛包好。 另有软草填塞的被子,上面拿线给固定住。 还有枕头,里面装稻壳子、麦麸子。 回身看到木头架,架子上摆了陶盆、陶罐、陶碗、筷子、牙刷、手巾。 这个棚子还没有人进来住,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裴耀卿看到牙刷的时候,心情很复杂,这里确实是给求活路的人准备的? 他转身出去,看到庄户给新来的人讲解。 “上完大小解和吃饭前要洗手,大解用毛边纸,不准使劲用,早晚刷牙的地方也在洗手的那里。 拿上自己的牙刷手巾去,有热水,喝的是开水,凉水不行,我家东主可没那么多工夫和药给你们看病。 刷牙洗脸的地方有肥皂和牙粉,只准在那用,谁敢拿走,赶出去。 吃饭自己选,大锅饭,价钱不同,咸菜不要钱,但不准只吃咸菜,盐不便宜呢…” 听的一群人连连点头,表示明白,眼中带着欢喜,原来自己的日子也没有现在的好哇,自己是逃难来的? 裴耀卿看着,理解那些人的表情。 入厕用毛边纸、洗手给皂角、刷牙提供牙粉,你李易想作甚? 要不你来当这个长安令,本官不行。 裴耀卿害怕了,心虚,万一陛下哪天又溜达过来,看到李易怎样安置人。 转头去悲田养病坊,看长安令做得如何,再瞧瞧城中寻常百姓的日子。 会不会一生气,把自己这个长安令给砍了? 他正想着,突然看到灞水桥另一边出现一群人,全骑着马,还有一辆马车。 他盯着瞅,马车过桥,到李易左近,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这一瞬间,他的心凉了。 第一百零七章 医德更在医术上 “叔叔,人多热闹啊。”王皇后下车,想要揉李易脑袋,见李易忙着给人看冻疮,便忍住。 裴耀卿一点一点凑上前,告诉衙役别跟着。 李隆基看他一眼,没理会,转而问排队等看冻疮的人:“从哪里来?” “悲田养病坊。”对方流利地说出五个字。 裴耀卿觉得自己的心跳不流利了,似乎要卡住。 身为长安令,把悲田坊的人往别人庄子送。 在他担心的时候,李隆基却颔首:“到此确实不错,易弟治这等小病,手到擒来。易弟为兄说得可对。” “是小病。”李易承认,唯一需要担忧的是,来年不注意保暖,会复发。 在眼下,处理不好,感染,可夺命。 到他手上,不存在,除非患者不听医嘱,自己往死里作。 被清理冻疮开放切口除浓血的人听了,表情平静下来,也不觉得疼了。 其实一直疼,现在浓血被往外挤,创口开放,少了内部压力,自然舒服。 “你这个情况比较重,每天白天要去泡半个时辰热水澡,晚上去取木盆泡脚,泡澡时尽量手别沾水,然后找我换药。” 李易处理完面前的人,下医嘱。 后面一个人过来,站着不动。 “伸手。”李易要求。 对方把两只手伸出来,李易看看,说:“你这不是,你这是很久不洗手沾了雪水,外面一层泥裂了。去用热水烫烫手,然后拿肥皂好好洗洗。” “脚。”此人低头。 李易扭头对褐岩说:“搬折叠椅过来。” 椅子那过来。 “坐下。”李易吩咐。 这人坐下,李易蹲着把鞋给脱了,脚上确实有冻疮。 李易压一压、按一按,说道:“你先泡脚洗脚,我再给你处理,现在处理完再洗,白处理了。” 说着李易起身,到旁边洗手,宫女翠柳给兑冷热水。 等李易洗完,桃红已经给患者重新拿个盆兑好水,在那坐着先泡脚。 鞋放的地方,旁边人都躲了一躲,实在是太难闻了。 “给他取个新鞋子,下一个。”李易面色平静。 周围人看向李易的眼神又不同了,之前他们看到的是医术,现在看到的…是医德。 “三哥和嫂嫂进车中歇息。”李易这才想起来,来客人了。 “叔叔我们有车,不冷,看你医人。”王皇后认真地说道。 “嫂嫂吃了么?”李易又想起来,这是孕妇。 “没吃,吃不下。”王皇后说着低头看一眼腹部,快四个月了,但是不显怀。 “青松你叫人去把煎饼果子的那套东西推过来。”李易对青松说,转头继续看患者。 等煎饼果子设备拿过来,李易正好给泡脚的处理完。 他对下一个患者说声抱歉,刷手,用刷子,水每处理完一个患者都新换一回,他舍不得一次性手套。 不过这个时候他拿出来一个,戴上,开始给李隆基和王皇后制作煎饼果子。 有辣椒酱了,王皇后度过了前三个月的不稳定期,再吃辣椒没问题。 一人一个,用纱布先包,外面再用毛边纸。 “这个双手捧着吃,放到盘子中用筷子吃没有那个感觉。”李易笑着说。 裴耀卿已经闻到香味了,他没忍住,上前一步:“本官,呃,那个我,我也想尝尝。” “明府想吃,稍待。”李易又做一个,递给裴耀卿。 摘了手套,他看病。 裴耀卿捧着煎饼果子心虚地看李隆基。 李隆基根本没搭理他,看李易处理,小口吃着煎饼果子,不时点下头,意思是好吃。 一直到上午,九十二个人才处理好。 人是九十二个,户却是八十三个。 有的一户自己一个人,有的五六个,一户中也不一定是一个人有冻疮。 王皇后中途就进车里呆着去了,外面太冷。 三人进院子,裴耀卿自己继续在庄子上转悠,要学一学如何安排需要救助的人。 他不敢进院子,李易更没邀请他。 “三哥和嫂嫂是来问三国演义后面的内容的?”李易猜测地问。 “易弟,看看你嫂嫂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好。”李隆基摆下手,说正事。 “这个……把脉把不出来,需要用一些特殊的工具,然后嫂嫂得露……露出孩子位置的肚皮。” 李易为难,号脉他可没那个本事知道孩子健康与否。 学医的他也不相信古代神医通过脉搏跳动就能看出来孩子的具体情况。 “什么样的工具?”李隆基看一眼王皇后。 至于说露肚皮,他无所谓,因为宫里有舞蹈,王皇后也爱跳一跳,有时候穿得就不多。 那些男乐师们自然也能看到皇后露肚皮跳舞,即便有个薄纱挡着,无非是为了更展现美。 王皇后说出来:“我跳一些舞,露肚皮。” 于是李易懂了,没事呀,是谁说号脉要用悬丝才行? “我庄子上有怀了孩子的妇人,正巧有五个月了,叫来看看。”李易想到了庄户。 初期他还没有舍得用寿命换设备,寿命多了,前不久才换了彩色多普勒超声设备。 花了他一千个时辰寿命,也就是八十三天的寿命。 他又换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价格都不是很贵。 但他之前看的时候,同样的彩超机器可不是一千个时辰,而是七千六百多时辰。 他想不通为什么价格会有浮动,难道是自己正常八十三天就能赚到一台彩超的钱,所以价格就低了? 是自己的庄子上赚的钱,还是自己的医术换到另一个世界时,八十三天能赚到这些? 又或者自己医术提高给的奖励? 一大堆疑问在心中,他没有任何参照,只晓得学医不能停,还得继续看视频,向大体老师学。 不长时间,庄子里的匠人王路和妻子王林氏进来。 王林氏显怀了,工作调整,才五个月,没有产假,她负责监工,一天工作三个时辰,其余的时间四处溜达和识字。 “王工,我看看你家的孩子,需要你家婆娘露出肚皮。”李易对王路说。 “好,好,露,东主你看哪都行。”王路朴实。 李易:“……”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王路不是那个意思,但这话…… “跟我进去,你也进去,三哥……反正一会儿嫂嫂也要看,进。”李易想把李隆基拦外面。 不过一想,用不着,除非王路夫妻反对,那他真要拦。 于是他问王路:“王工,别人一起看行吗?” “行呢。”王路好说话,他妻子听他的。 王林氏躺好,李易没去管吃惊中的几个人,他给涂耦合剂,然后拿探头压着扫,边扫边看屏幕。 孩子这时正好是正面对着外面,李易看得真切。 突然他问:“王工,如果是女娃,你会打嫂嫂吗?” 第一百零八章 皇后之位因子荣 “竟可知男女?”“这玩意儿这么厉害?” 李隆基和王路同时开口,他俩刚才还看屋子里的设备。 给他们的感觉通俗些说,是太科幻了。 “叔叔问你话呢,女娃儿怎么办?”王皇后心中紧张,对王路说。 “女的就女的,我家中有个小子和一个丫头了,再多个丫头更好。”王路无所谓地说道。 “男孩子,看,看这里。”李易让三个人看屏幕,屏幕上有个孩子,然后孩子的两腿之间有个…… “隔着肚皮亦可见?”李隆基惊讶,随即说:“若肚中有虫,岂不是也知晓?” “有的确实能看到。”李易承认,继续扫,看孩子身体发育状况,要是畸形,他会给人道处理。 不然生下来,养个畸形的孩子,不仅仅是经济方面的压力,还有其他人的闲言碎语。 仔细看看,李易对王路说:“王工,孩子很好。给嫂嫂擦擦。” 李易递过去毛边纸,王路自然明白怎么做。 等王林氏整理好衣服,李易送出去。 王皇后看着床,呼吸节奏变快。 李隆基反而宽慰她:“能生就好,往后还能再生。” 他压力同样不小,皇后无子…… “三哥、嫂嫂,日子短,未必能看出来,除非孩子在肚中……恭喜三哥、嫂嫂,是个男娃,我再看看其他地方。” 李易知道这皇亲国戚对于男孩子有多么看重,尤其是三哥还有其他女人,其他女人有孩子。 嫂嫂却跟三哥总在一起,要是换成宫里,那就是皇帝和皇后。 之前无子,嫂嫂地位堪忧,女娃勉强接受,证明能生,还能继续努力。 所以直接看关键部位,胎儿的姿态同样不错。 ‘噌’王皇后坐起来了:“我看看,我看看。” “嫂嫂躺下,我把这个转一转,给嫂嫂看。”屏幕上的图像一片混乱,李易赶紧说。 王皇后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躺回去,李隆基催促:“快躺好,别动了地方。” 重新看,李隆基先看,看着看着乐了:“不错,很精致。” 李易转动屏幕,对着王皇后。 王皇后看着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流出来,她想嚎啕大哭,又怕影响到孩子。 所以她抬手擦擦眼泪:“我要开心,心情愉快,叔叔大恩大德……” “嫂嫂莫要这般说,我本就是个医生,学艺不精,能解三哥和嫂嫂之忧,皆赖天幸。三哥嫂嫂洪福齐天。” 李易同样高兴,嘴上却谦虚着。 换个外面的人来,男女无所谓,他甚至都不会告诉对方,只看婴儿是否健康。 “易弟,待你成亲,你想要男娃还是女娃?”李隆基放下心,突然问李易一个问题。 “都要,我也要几个孩子,第一胎看命,第二胎也看命,若是非得要个男娃,我就单独弄个男娃。” 李易给出一个答案,他觉得再过十年,按照他这么拼命的学习态度。 以及系统的无数视频教学支持,他能作到选择胎儿性别的那种技术高度。 “易弟你能说生男就生男?”李隆基汗毛乍起来了。 “现在还不行,唉!本事差,愧对那么多的……师傅。”李易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 李隆基倒吸一口凉气,那么多的师傅? “叔叔你的师傅们呢?”王皇后很自然地问出来,少年徒弟都这样厉害,师傅要强到何等程度。 “没了,都没了。”李易摇摇头。 “唉!”李隆基夫妻一起叹气。 “嫂嫂要保重身体,每隔一个月……”李易转移话题。 不等他说完,李隆基出声:“三天一次,顺便给你嫂嫂看看中没中毒。” “嗯!”王皇后赞同,这个孩子已经不是孩子本身的问题了。 她承受了太大的压力,无数人在盯着,甚至有人私下说应废后的话。 女子无出,就可以休,何况一国之后。 “叔叔,晚上我要吃火锅,今晚不走了,外面冷。” 王皇后决定再稳一稳,呆在庄子上最安全。 她恨不能常住庄子上,一直到孩子出生,然后把孩子放在庄子上养。 “住。”李隆基答应,男孩子啊,易弟这医术,没孩子能让你有孩子,有了孩子未生已先晓男女。 晚上火锅,整个庄子全吃火锅,李易为三哥和嫂嫂高兴。 李成器和宰相张说来了,路上正好遇到。 然后李成器进院子,听说王皇后有个男孩子,高兴得直喊要不醉不休。 张说没进去院子,一肚子气,只得去食堂,晚上他也要住下。 同样要住下观察夜间庄子情况的裴耀卿看到了张说。 “宰辅你怎么来了?”裴耀卿坐到张说对面,跟作贼似的小声询问。 “许你来不许我来了?你个长安令不在府中坐镇,跑到庄子为何?” 张说终于遇到个官比自己小的人,赶紧质问,先爽一下。 “回宰辅的话,外来求活之民太多,汇集于此,我担心……” “说实话。”张说打断裴耀卿的话。 “他们日子过得比我管的地方好,我来学学,结果又见到了陛下和皇后。”裴耀卿低头。 “你比不上李易就对了,不然陛下和皇后怎不去你家,偏偏到李易庄子?”张说能理解裴耀卿的苦恼。 “本官已学到许多,回去定要做好冬季安民之事。”裴耀卿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唉!”张说摇头:“明天若你能见到李易,亲自求教,冬日外来百姓和长安百姓怎样安置。” “还需再问?”裴耀卿认为自己学到了。 “焕之,你只见其形,未晓其神。此法庄子可用,你长安令不可。不然你以为本相为何赶来?” 张说说出裴耀卿的字,表示亲近,劝对方好好询问李易,别瞎搞。 “是矣,明日我问,宰辅所为何来?”裴耀卿不免好奇,打听一下。 “怎样在冬季雪天快速修路,各坊茅厕秽物结冰,可有法子更好清理。”张说说出来两个问题。 他根本不想问裴耀卿,知道对方答不出来。 裴耀卿突然有些恶心,想到厕所了,冬天粪便出来后很快冻硬,然后就顶上去了,蹲都蹲不下去。 然后只能用铁钎子怼,把那个冻起来的一串给怼倒。 至于雪天修路……这是人能想到的问题吗? “宰辅,你来问李易,他能给出法子?”裴耀卿吃惊。 “不然呢?前几日姚相问如何冰雪地行车,你没见到有车装了翘板?李易之谋,不可度量。” 张说说着夹起一片肉,在火锅里涮。 裴耀卿愣神。 第一百零九章 外戚插手出谶语 “风在冷,不想逃,花在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 在乐器伴奏的动静下,女子合唱的歌声传过来。 “宰辅,是笑红尘,李易所作。”裴耀卿对张说介绍。 “我知道,但我不知道的是谁能摆出如此阵仗,你听,各类乐器和唱出来的声音,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么?” 张说聆听,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脑海中甚至模拟出了女子们跳舞的姿态。 声音越来越近,瞧情形是奔着食堂而来。 张说和裴耀卿起身,站到门口向外张望。 不一会儿,一群灯笼先出现,接着是拿着乐器的女子和坐在小车上抚琴的女子。 以及一群边唱边跳往这里来的女子。 “这不是平康坊研大家她们么?”裴耀卿认出来了,笑红尘原版歌舞团。 谁呀?好大的能耐,可以请动这些人过来,现在天多冷了? 队伍一直到食堂门外的空地上,在那里原地表演,唱一些之前李易写的诗词。 “快走,先吃几口,暖和暖和,还要出去给别人看呢。”一部分女子休息下来,双手提裙,脚步飞快倒腾进食堂。 食堂里的人认识她们,笑着上去打招呼。 “你们又来了,快,今天东主高兴,所有人吃火锅。” “哎呀,晚上你们怎么过来了?怪冷的。” “你们唱跳的一定是我家东主写的是?” 庄户十分热情,一个是美女们漂亮,男的想多看几眼。 另一个是他们知道这些女子属于哪了,平康坊南曲,一个个才华满腹。 “梁掌柜的他们受不住了,找人请托,过来赔罪,请我们姐妹,送了很多粮食和活猪,都在河边呢。” “加起来不下一万缗,一千万钱哦。” “还给了我们姐妹两千缗,我们一起送过来,知道李郎管着许多人活路。” “今天晚上我们给大家表演,可要把吃食准备好了,外面冷,轮换着回来吃两口热乎的。” 南曲的‘大家’们跟庄户开心地说着,告诉庄户,有一些人低头了。 然后梁掌柜出现,他自己一个人代表其他人过来。 求见管事宋德。 是的,见管事,根本不敢找李易。 宋德赶来,抱拳:“梁掌柜何必如此?百煮浑圆蛋前几日就不卖了,只卖酱油,你们没损失什么。” “宋管事,不是蛋的事儿。是我们知道李东主救民,心中难过,遂尽绵薄之力。” 梁掌柜苦着脸说。 他没办法了,平康坊根本进不去,他们都是做不小买卖的人。 有时候得招待旁人,天上人间倒是未为难,可平康坊才是大头。 使得许多主顾都不愿再与他们接触。 还有米花糕,从天上人间出,就是不卖给他们,别人谁想买了再转手卖他们,被查到,直接也不卖了。 唯有酱油,依旧按照规矩进行扑卖。 越是这等守规矩,自己等人越怕。 于是商议一番,请托人,托到了王皇后的妹夫尚衣局奉御的长孙昕头上。 这才请到平康坊南曲曾经的那些‘大家’帮忙。 拿出来足足一万两千缗啊。 搭着人情花着钱,过来赔罪。 “梁掌柜客气了,东主庄子还算稍有钱财,东西拿回去。”宋德拒绝。 一万缗又如何?当我没见过钱? 为了对付你们,我家东主拿出来多少好诗?哪一首不是流传千古之名作? 最近这些日子,我家东主一首诗都未写过。 当然,平时东主也不写,东主很忙的。 梁掌柜快哭了,小声道:“不是铜钱和绢帛,是粮食、活猪、马、牛、羊,已送至灞水边。何况还是尚衣局奉御长孙昕帮我等求得研大家等人,那长孙昕乃皇后妹夫。” “梁掌柜稍作歇息。”宋德一听涉及到那么高的人,不敢做主了。 留下一句话,跑去院子。 主院的餐厅中,八个人正吃得高兴,宫女和太监单独一桌,说是吃,其实大部分精力全放在主桌上。 宋德来了,先对李隆基三个人抱拳,随后过去与李易耳语。 “知道了,既然是皇后的妹夫,而且活不了多久了,我又没想对梁掌柜他们如何。 得饶人处且饶人,当是叫长孙昕快活两日,若我拦,他未必会死。 我与他又无任何交情,一万缗的东西要了,那两千缗……也要了,送些女子当用的东西给她们,以后每月都送,叫她们安排人来取。” 李易对宋德说,没有咬耳朵,别人听到了。 “是,东主。”宋德转身离去。 “长孙昕怎么了?”宋王看三弟和弟媳,帮着问出来。 “梁掌柜那些人进不去平康坊,我又不想把米花糕让他们经手,不然他们万一又觉得我需要依靠他们,说不定又要搞事。 结果他们找到了皇后的妹夫长孙昕,这人啊,活不了多久了。 我和他不熟,今天不给他面子,他与我起了争执,说不定就逃过一劫。” 李易给另一个人下了谶语。 “叔叔,长孙昕会死?”王皇后似随意问。 “我与他此番断了因果,不去帮他,他必死无疑,因为他太跋扈了。”李易如实相告。 “怎会这般?”王皇后担忧,叔叔说一个人死,那人还能活? “因为王皇后无出,群臣隐有怨言,陛下承受着,结果外戚不但不争脸,反而以皇后之位行事肆无忌惮,陛下岂能容忍? 武氏、韦氏,遗祸连绵,陛下若不收拾掉长孙昕,外戚抬头,姚崇那边还没有稳定好,动乱将生。” 李易说,直接挖根。 李隆基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李成器看三弟,心到原来你是这样考虑的啊? 王皇后神色复杂,伸手摸摸肚子,那里是她的全部希望。 “易弟,你能解决外戚的事情吗?我也算是。”李成器关键时刻出声。 “简单。”李易回答两个字。 “简单?”三个人一起问。 李隆基最想听,他已经被外戚闹得恨不能全给灭了。 他要这大唐只他一人说得算,不愿再如之前,长孙家的可是没少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武氏和韦氏更无须多言。 怎么到了易弟口中就简单了。 第一百一十章 宰相肚量出主意 外面的演出开始,五十个‘大家’轮换‘上台’。 跟随她们一同来的侍女、伴舞、乐队也来回转台。 同时开了三处地方,平康坊的打家在旁负责维持治安,手上拿棍子。 观众们在增加,张家村子的跑过来,皇庄的和被安置的人。 倒是庄子上的庄户观看的人比较少,有人已经去睡觉,不能因看演出耽误下一班的工作。 何况又不是没见过,练习军乐的时候天天见。 主院里隐约能听到动静,只是李隆基、王皇后和李成器无暇理会。 “易弟,外戚应怎样做?”李隆基十分关心。 “三哥,再过上些日子,陛下会给五王府中的五王找个活干,太平公主的事情稳定,不能叫兄弟们无所事事。” 李易说起另一件事情。 李成器又看李隆基,意思是三弟,你想要把我们安排到哪? 李隆基再次哆嗦一下,自己心情确实有此想法,易弟你…… “会在京兆府周围给个州府,当个刺史什么的,像宋王,他此时是岐州刺史,但他并不会去岐州。 其他几王亦是这个样子,他们就是摆个样子,真正做事的还是原来州府的人。” 李易继续说。 李成器点头,支持,对,我现在就在你庄子呆着呢,没去什么狗屁的岐州。 我真去了那里,三弟能放心? 李隆基颔首,叫李易再说说,什么意思? “其实,不管事不对,至少要抓一抓意识形态问题,比如宣传一下陛下的恩德了、说说大唐的优势、别处的苦寒了。 叫百姓看了有对比后的幸福感,同时叫自己负责的州府经常送上来怎样施政百姓的措施。” 李易开始给三个人灌输当一个没有实权的刺史如何刷存在感。 李成器眼睛可能是被火光照的,贼亮贼亮的。 他感觉自己发现了新的一片天地,哎呀,还能这样玩?我以前咋没想到呢? 李隆基觉得收获颇大,对,告诉大唐百姓,吐蕃百姓可苦了,你们比吐蕃强,是朕的功劳。 “其他外戚照着,如我等,照着做?”李成器又帮三弟问。 “不不不。”李易摆手:“宋王他们确实不能给实权,其他的给,他们拿了实权动摇不了陛下的位置。” “易弟,拿了实权,他们不会做。如果是易弟你,给你个县,为兄放一百个心。”李成器说。 “是呢,叔叔治理一县,其实也屈才。”王皇后绝对支持,肚子中的孩子指望叔叔保住呢。 “他们不会,他们可以找会的人帮忙。像京兆府三原县,安排个外戚去当县令。 告诉他明年县里的财政收入要翻倍,百姓日子更要好过,县中富人不能被盘剥。 在找另一个跟他不对付的,甚至有仇的外戚隔几天派人去察看。 陛下也派人明查暗访,多派几拨人,前者不知后者,抓到问题有赏。” 李易出主意,很坏很坏。 让外戚找人使一个地方富裕,敌对势力监督。 李成器擦汗,吓的,平日里看着多么温和的易弟呀,居然…… 果然是宰相肚量、以德服人。 “找能人,能人一定可叫租庸翻倍?”李隆基认为不行。 “我去没问题,翻一倍,我都脸红。他们嘛……所以陛下这个时候应该教他们。 教他们收商税,减去百姓的调,大力推行沤费、青储、新农具。 他们做好了,升官,还是实权,同时翻倍后增加的收入,拿出来几成给他们个人。” 李易把变法的事情扔出来,叫外戚去干。 “若他们不答应怎办?”李隆基怕外戚联合反对。 “把外戚分成一个个部分,专门对一个部分好。问对好的这部分愿意不愿意?若不愿意,就问其他一个部分愿意不愿意。 比如说我这有镜子,你们送给陛下,陛下就赏少部分人,叫其他外戚羡慕嫉妒恨。” 李易的主意跟上,分化拉拢。 这点李隆基会,只是没想到可以说出来如此简单。 “好,好,好,好啊!易弟的心果然够……够忠,想着大唐和陛下。”李隆基想说够黑来着,赶紧改口。 王皇后知道他的意思,掩嘴笑。 外面的声音突然加入了鼓,显得清晰许多,李成器用手在腿上敲打,他鼓打的好,喜欢音乐。 随之猛然惊醒,外面的人是被那些当日拒绝卖蛋,还嘲笑易弟的人所请托。 搭了长孙昕的面子,只花两千缗。 不然五十个‘大家’,带领着团队到外面冷风中演一晚上,出场费岂是二百万钱就够? 找关系、求人、花钱,只是因为易弟反击而已,所以易弟这人…… 得到了好办法,李隆基敞开了喝酒,王皇后控制饮食,差不多时被宫女带去休息。 李易由于身体还长着,也困,打了哈欠,告声罪,也跑了。 李隆基放下酒杯,露出轻松的神色,感慨道:“多少日子了?终于安心片刻。” 李成器给自己盛了一盅火锅里的汤,吹着喝一口,跟着说道:“易弟使起坏来,十分阴损。” “如此方能斗得过其他人,一贯良善,终究要被连骨头吞掉。”李隆基眯起眼睛。 他也在斗争,平衡宰相的权利,还要用姚崇,明知道姚崇做的事情有许多不对,却没办法。 “长孙昕要怎般?”李成器问起李易说会死掉的人。 “暂且看看,看他怎样跋扈寻死,总要有个苗头。”李隆基不想马上改变长孙昕的命运。 他觉得这个事情很有意思,当乐子看。 此刻外面宋德带庄户收拢牲畜、安放粮食。 马都不是什么好马,骑着作战绝对不行,拉车或耕旱田倒是可以。 牛有些瘦,天冷,没育上肥,不怕,庄子有办法。 猪是半大的猪,正是能吃然后长膘慢的时候,公猪没给去势,比母猪小一圈。 羊不用说,不能杀,同样得好料喂一阵子。 显然是趁大雪,别处养不了,低价买来,以市价给庄子赔礼。 “奸商啊,管事,可家伙要耗不少庄子里的东西才能喂出来。” 庄户有懂养殖的看牲畜的情况直摇头。 杀了没有多少肉,不杀则往里搭钱。 “不怕,有地方遭受雪灾,东主没说有大灾,自是没有,他们从长安周边收牲畜,城中过些时日,肉价必然升高。” 宋德如今学会分析形势,肉贵,如果把现在庄子上养的吃肉的东西卖掉,能赚回搭进的料钱,这些后来的养到开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几多疑惑无须问 夜晚过去,太阳升起,升起的太阳被云给挡住,灰沉沉的。 风很大,吃完早饭的李隆基几人离去,准备坑人,不,帮助人。 李易‘开’车去查房,给昨天进行过处置的人检查情况。 梁掌柜跑去参与酱油扑卖,其他把他推出来的人纷纷赶来,带着粮食牲畜铜钱好绢帛。 当看到有米花糕摆出来要一起卖的时候,众人发出欢呼声。 “成功了,能买到米花糕了。” “可以去平康坊啦。” “我们太不容易了。” “今日阳光明媚。” “万里无云。” “春天啊。” “我看到百花盛开。” “呜呜呜~~~” 于是酱油今天卖出了历史最高价,最低的一份也超过三万钱。 而工作了一晚上,轮换休息的‘大家’和侍女们同样兴奋不已。 宫女桃红为她们送上纯棉卫生巾,不用教,只一说是月事,她们即知。 “用过了以后,和其他咱们以前用的一样,拿冷水先泡,在用盐洗一次,接着是香皂,以后一个月,庄子给平康坊一人一块香皂。” 桃红介绍,卫生巾得洗,不能用一次便扔。 她又拿出新东西,纯棉内裤。 如今长安城中都会穿内裤了,李易发明传出去,大家都说好。 但别的材质的内裤自然比不上纯棉内裤。 有商人在从西边那里购买白叠子,价钱贵,受纺织技术影响,不够顺滑细密。 庄子上的内裤比进口的好,美女们拿着观赏。 馨研算是领头人了,她对桃红说:“我们拿了要给钱,庄子养许多人,李郎仁义,我等不能白占。” “研姐姐,这可不是什么白占,我家东主说,这叫广告。”桃红笑着开口。 拿过卫生巾和内裤比量,又道:“平康坊所有女子皆用卫生巾和香皂,别人家不用,岂不是显得寒酸?” “竟是这般吗?李郎果然聪慧。”馨研夸赞。 其他女子纷纷出声。 “是呢,旁的人怎能写出那等曲子和诗。” “咱们李郎还是神医呢。” “其他文人纸上谈兵,李郎自己练兵。” “魔鬼训练,把一个个大男人练哭了,李郎陪一个月。” “我月事不好,李郎给了方子,如今整个长安皆用。” “李郎看着清秀,脱衣服壮实呢。” “桃红你说说,晚上的时候你有没有……” 楼就这样歪了,一群女子说笑打趣。 另一边查房的李易蹲下给人看脚。 “一天就好了许多,别怕耽误干活,受伤就少走动,把脚拿出来,放在火道旁边烤。 想干活,看你手上的伤口和茧子,你会篾工,坐在这里编竹子。 工钱不会少了你,庄子上有人会告诉你编什么,现在编马桶垫。” 李易对脚溃烂很重的人说,声音温和,表情真诚。 丝毫不见昨天晚上说外戚事时那边阴暗。 他终于明白患者的医从性怎么这么好,因为呀。 大夫说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不花钱。 给一个患者处理完,李易去下一个患者家,琢磨起来。 ‘我要不要看病收钱?自己建个中药房,直接买药铺处理好的药,有处理方法错误的再……我给他们送医。’ ‘他们照着医书处理,本草纲目不行,里面有错误,修改一下本草纲目,加上本草纲目拾遗。 对照中药大辞典,把现在没有的动物和植物删掉,这是本草类的。 有时间再弄其他针灸、伤寒、金匮、医论…… 中医的书咋那么多呢?西医更多,医学简直不是人学的。’ 李易使劲甩甩头,不想,慢慢来,不然影响心情。 “东主。” “神医。” 一路走来,看到李易的人纷纷打招呼,露出恭敬的神色。 李易明白,并不是自己有钱的因素,有钱别人顶多是听你话干活,并不会恭敬。 是神医的身份叫众人认可,所以身份要维护好,努力学医术。 “焕之,我知道冬天厕所怎么收拾结冰堆很高的问题了。” 张说刚刚上完厕所,从里面出来,直接就拿手拍裴耀卿的肩膀,开心不已。 裴耀卿嫌弃地看着对方的手,说道:“我也知道了,但张相你要洗手啊。” “小节,洗手乃小节,知道如何做,才是大事。” 张说缩回手,想在自己身上擦擦,又忍住,他要去洗手。 以前他小解完并不洗手,在庄子上看庄户都洗,觉得自己若不洗,岂非连庄户都不如? 他看到厕所了,茅坑上面是马桶,坐着的那种。 他去的茅厕好几个位置,有人自己带着垫子过来放到上面。 等着处理完,旁边有水缸,水缸里有盆,用盆舀水冲。 水一冲,当然就不会冻上了。 他还问了厕友,这水怎么办。 对方告诉他,旁边有掏粪口,水多了淘出去,剩下水不是很多的也舀出去进沼气池。 张说想到长安城中没有沼气池,但舀粪不是和夏天一样么,不用担心局部堆出来一个塔。 他还从厕友口中问出来,这里面要加柴火灰和生石灰,这样舀出来的味道也不是很大。 原来自己苦苦追寻的东西,庄子已经解决完毕。 一个竹木的马桶好做,甚至可以不制作斜面,直接就下去,然后倒点水。 这样气味大多数闷在里面,还不用担心孩子掉进去。 “待回去与陛下说说,政事房的厕也要如此做。”张说顺口说出来。 一个问题解决了,剩下的是修路问题。 “回头衙里和家中也做。”裴耀卿表示支持。 这个方法麻烦的地方在于,掏粪的间隔日子要缩短。 原来三个月掏一次,有水后,一个月基本上一次,要看坑多大、用的人有多少。 再加上草木灰和生石灰,这不就是庄子上的李易弄出来的新法沤肥么。 没到晌午,‘大家’乘着车依依不舍地离去,回去要睡觉,晚上招待恩主。 刚吃完间食的孩子们跑出来,漂亮的大姐姐们要走了。 他们站成排,在车队离开的时候齐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也不管现在是什么季节,又是什么时辰,反正就是唱送别。 童声清脆又悠扬,传得很远很远。 南曲的人第一次听到这个歌,之前李易就给李隆基几个人唱过。 孩子一遍唱完,开始唱第二遍时,一个个车厢中传出各种乐器的伴奏和女声和音。 这便是平康坊南曲‘大家’们的基本功,听一遍即可。 第一百一十二章 拿人手短不容易 “唉!”张说站在不远处,看着穿着整齐的娃娃们唱歌送别,心中有无数话想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裴耀卿没出声,不知道怎般表达。 他眼中的孩子们好可爱,一个个收拾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小脸红扑扑、粉嫩嫩的,叫人想捏一捏,再抱起来亲一亲。 而这些就是庄户家和学子家的娃娃,很普通。 大家族的族学都做不到,一个庄子做到了。 过来寻活路的人家中的孩子,估计明年也差不多。 加上庄户学子们,整个庄子有三千多人了?却是一切有条不紊。 那少年东主甚至都不亲自去管,简直是游刃有余。 除了权力最大的管事宋德,其他的管事皆由大家自己选。 “有多少县令在李东主面前应羞愧而自绝?”裴耀卿等孩子们跑回去后,说出一句话。 “你先。”张说鄙视地看裴耀卿。 你还好意思说,悲田坊归你管,你把冻疮的人送到李易庄子。 你可是长安令,天下诸县第一令,你得要脸。 “宰辅可是要回去?”裴耀卿似乎没听到张说刚才说什么。 “还有个事儿没问,政事堂有元之在,不怕。”张说不想走。 庄子的饭菜好吃,自己可是带着政治任务来的。 为什么不可以吃完中午饭再走?外面风大,天怪冷的。 快吃饭的时候,李易回来,精神饱满,丝毫没有劳累的样子。 “明府可是吃了?”李易看到县令和老者,打声招呼。 “等你一起吃。”张说开口。 “正好,今天有砂锅,猴头炖大鹅、肉炒木耳。”李易介绍今天的新菜。 之前他便想让庄子做,庄户们不同意把猴头蘑菇吃掉,意思是卖。 昨天一下子多了一万两千缗的东西和钱。 庄户们再次感受到了东主赚钱的本事,才舍得做出来。 鹅圈的鹅太多了,显得拥挤,大鹅们无精打采的,抓出来一些,杀了,其他的精神了。 养的狗也老实了,遇到庄子的人不敢使劲叫唤。 张说、裴耀卿看到猴头菇和木耳的时候,也很吃惊。 “上次老夫过来,未见到这锅。”张说回忆着说道。 “没烧出来,太忙,忘了,何况那时天不冷,冷天吃砂锅正合适。”李易把一个砂锅摆在桌子中间。 “猴头为何不卖?”裴耀卿知道价格,尤其是现在的价格。 已经不是按照分量来卖,看大小,然后商议价钱,有的几千钱,有的上万钱。 “庄户们没吃过,凭啥别人吃,庄户不吃?” 李易还是那套理论,自己种的东西,自己人先吃。 猴头再贵有花露水、香皂、镜子贵? 花露水一直不卖,镜子也不卖,香皂这不是牲畜多了,总杀了吃肉,油脂就留下了。 不然换植物油也能做,但植物油做菜更方便。 所以才准备卖一些,给平康坊的姑娘们送去打广告。 张说伸筷子夹一块蘑菇尝尝,又夹一块鹅肉,问:“小陶锅中是生着放进去?” “最好的做法是,不过庄子不是,庄子先是用大铁锅炖,炖差不多了,才舀进砂锅。”李易摇摇头,介绍。 “那为何还要挪到砂锅中?”裴耀卿觉得多此一举。 “因为在冷的地方吃,下面有个砂锅一起的炭灶,砂锅坐上去,边吃边热。” 李易对父母官比较好说话,问就告诉你。 “是诶!食堂暖和。”裴耀卿像刚发现一样,进食堂吃饭的庄户,包括他,都把外衣脱了。 整个庄子,只要进屋,必然温暖,还看不到哪里烧火。 外面灞水边的窝棚,是一个方框十六个棚子有一个烟囱,庄子里不同。 “嗯哼!”张说咳嗽一声。 裴耀卿赶紧说正事:“李东主,冬日路面不好用什么来铺?” “煤渣,烧完煤剩下的煤渣、煤灰,煤渣路比起泥土路,不易起尘土。”李易对下雪没有什么好方法。 “积雪清理怎么快?”裴耀卿很自然地跟着问。 “现在……我庄子上有推雪板,用竹子烤弯了拼出来,比木锨好用。”李易介绍一种工具。 “还有吗?”裴耀卿追问。 “撒盐,我庄子上不用,有地,盐多了化水,不能种作物了。”李易给出一个坑人的办法。 裴耀卿果然摇头:“不可,有撒的盐,不如拿出来一点点招人除雪。” “是哈!”李易表示赞成。 “开春后,明府你……跟你没关系了,明年你要升官,新的长安令是谁?我得找他商议。” 李易顺口把历史说出来了,说完,吐下舌头:“吃蘑菇,猴头其实味道并不是很好,主要是口感。” 张说急了,他已经知道李易有那种特殊的本事。 他不在乎裴耀卿升不升官,他想问李易没说出来的话。 “李东主,裴明府升官先不谈,你要作甚,我等行商或可帮衬。”张说灵机一动。 “老丈我有水泥,盖房子、修沼气池、铺路,我要煤渣,五十份煤渣换一份水泥,把长安没有石板的路好好修一修。” 李易提出来交换条件,五十比一的比例换。 “为何那么贵?”裴耀卿刚从升官的状态下清醒,听李易说,有些不高兴。 他看到庄子上的几条好路了,平整、干净、结实。 “明府,我给你一百份煤渣,你给我一份水泥,如何?”李易笑了,一脸鄙视,你长安令咋滴? “我,我不会。”裴耀卿挺胸、抬下巴。 李易抱拳:“明府某服了,某头一次见到不会还能如此理直气壮之人,服,真服!然,明年与你无关,换人了。先恭喜明府来年高升。” 裴耀卿看张说,张说微微点头,意思是李东主厉害。 裴耀卿误会了,以为朝堂上决定好了,自己要升官。 他把头摆正,略作犹豫:“至少今年还是长安令,冬季不好过,李东主可有良方?如你收助之人。” “扫雪除冰,以工代赈。炉渣不值钱,也没人觉得可以卖钱,明府收了,找我换粮煮粥。”李易马上给出个办法。 张说看裴耀卿,眼神示意:如何?就这么快,你问出来他就告诉你怎么做。 “李东主为何不直接捐粮?”裴耀卿嘟囔。 “我捐了四百缗,明府可是不记得了?” 李易提醒,你裴耀卿自己没拿多出来的钱?你拿的钱是捐给朝廷了? 还有你家里人拿着琉璃瓶子过来灌甘油,我要钱了吗?别人都是一千钱一瓶。 “易弟,何须如此,为兄就是问问。”裴耀卿怂了,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他家中甘油都是拿回去以后就甩进碗里,隔一天就来灌一次。 张说眼睛瞪大了,他一瞬间就明白里面出了什么情况,当天他也在。 自己的那小瓶甘油早用没了,咋就忘了管陛下要,什么两千钱打折后一千钱,不存在的,我是宰辅。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以德服人不同答 裴耀卿见宰辅面色不善,赶紧说话。 “易弟,我的亲易弟啊,长安城中富户不愿多捐钱,你说为兄应哪般?” 裴耀卿想要钱,更多的钱,他不是为了贪,而是冬天把长安的事情做好。 若是有老人还好办,吃不上饭了,唐朝律法,要求老人所在地方的富户和族里出钱养。 在地方上比较好用,在长安,谁是谁的富户?谁是谁的宗族? 李易摇头,伸筷子指指砂锅:“鹅肉和鸭肉一样,腥,趁着吃。” 裴耀卿看张说,张说表示无奈,两个人的目的都达到了,该问的全问出来了,李易也给出方法了。 这就行了,还要干什么? 那长安城里的富人,是李易他能管的吗?你一个长安令拿不到钱,你指望舞象之龄的少年东主给你去要? 而且你不知道李易跟谁好?你欺负他容易,他或许会忍,你想想另外几个人。 不,不对,他你也欺负不了。 他能让平康坊绝一群人不得入内,你长安令做不到。 你把他逼急了,小心他对你动手。 裴耀卿轻轻点头,明白,宰相肚量灞水庄,以德服人李东主。偶懂! 想开了,裴耀卿仔细品味砂锅,确实好吃哦,感觉比天上人间做的菜还好。 “易弟,易弟,为兄我又回来了,带了六十头牛,咱俩一人三十头,捡便宜买来的,就是很瘦,放你庄子养着,养胖了我带回去三十头。” 李成器突然跑进来,他早上走的。 “大哥洗手过来吃饭,老丈与裴明府都在,牛放着,一准儿给养好了。” 李易不跟大哥客气,庄子里需要牛,有多少他都能给用上。 李成器洗手洗脸,过来坐下看张说和裴耀卿,二人点头。 “易弟,今年有大灾吗?”李成器自己去打了酒,葡萄酒,庄子自己酿的,刚出来,味道不是很好。 别人都舍不得喝,李成器无所谓,易弟的就是自己的。 “没有,别看下了雪,范围不大。”李易查资料未查到,那就说明没人记载,要么便是影响范围小。 “易弟,新出的葡萄酒,味道浓啊。”李成器喝一口,嗒嘴,感觉劲儿大。 “这酒是酒渣和买来的劣酒一起蒸馏出来的,不够醇厚。”李易解释。 葡萄酒的酒渣拿出来,他不想扔,就用便宜的酒跟着一起蒸馏,再压榨一下,混合而成。 若放些日子,口感能更好一点。 “行。”李成器不挑,他吃口拿酒时端来的海白菜,说道:“易弟,为兄想趁着天冷,找人筹个钱,做善事。” “大哥需要多少?三万缗够吗?”李易更干脆,直接要出三万缗。 裴耀卿低头,伤心了,我管你弄四百缗,你还要算计一圈。 宋王还没说什么呢,三万缗,我不是也管你叫易弟了么。 他看向张说,传递无声的话语:看,宋王一开口,李易就给很多。 “不行不行。”李成器皱着眉头摆手:“为兄知道易弟愿意帮衬为兄,然,为兄不能那般做。 为兄过来是问计,怎能要自家人的钱,那为兄亦能凑出许多。” 张说看裴耀卿:知道了?你就是想往外掏李易的钱,人家宋王不是,所以李易对你和对宋王不同。 “大哥请说。”李易也夹一块海白菜。 “易弟你说,有没有什么主意叫富户出钱?”李成器问得利索。 “有!”李易回得干脆。 裴耀卿看张说:刚刚我是不是也问了,他不说,你还用眼神告诉我不可能?现在怎么说? 张说瞪回去:本相需要跟你解释?你信不信即便李易说你明年能升官,本相拼着逆天也叫你升不上去? 裴耀卿突然想起,对,人家是宰辅,自己是长安令。 于是他眼神瞬间变了,挤个笑容:没,我没,我就是想啊,想不通。 张说面色稍霁:因为你们没有萍水相逢过。 裴耀卿居然理解了,使劲点点头。 李成器压着怒火瞟两个人一眼:你俩干啥呢?眉来眼去的,要眉目传情啊? “易弟,你说说,为兄想救助人,也学学易弟你这里的庄子。” 李成器目的明确,找富人弄钱,他自己做好事。 “大哥莫急,边吃边说。”李易拿过一个汤盅,舀多半盅的大鹅猴头砂锅汤放到李成器面前。 他担心大哥匆匆赶过来灌一肚子寒风,不用热汤压一压,会胃疼。 李成器喝了汤,打个嗝,果然舒服了。 “冷天在外面吹风,回屋记得喝口热水,若空腹,不要喝茶,我做的绿茶也不行。” 李易多说一句,告诉大哥怎么处理。 “听易弟你的。”李成器点头表示记住了。 裴耀卿和张说也记下了,治病上二人承认,李易从不骗人。 李易吃掉海白菜:“说起来呀,我有幸能遇到羽林飞骑,共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把蹴鞠称为足球,大哥应知晓?” “知道,为兄也玩,那新规则好。”李成器说。 “既然如此,大哥带富户一起在空旷的地方玩两天,天冷不怕。 然后大哥告诉富户,承包球场,组织比赛,京兆府二十二县,各县出一球队轮回踢比赛。 每个球队拿十万钱,第一名给二百万钱,第二名一百万钱,第三名五十万钱,其他第四到第十名二十万钱。” 李易介绍足球联赛的事情。 “前十名加起来岂不是五百二十万钱?二十二个队,一共才拿出来二百二十万钱,多出来的谁给?” 张说一下子发现漏洞了,喊出来。 “老头你别叫唤。”宋王不客气了,你张说跑过来干啥?我跟我易弟说话,轮到你了么? 你是宰相我知道,但你能让我三弟和弟媳去你家住一晚不? 要不是易弟在三弟心中牵扯住了姚崇,你现在怎么回事自己不清楚? “哼!”张说冷哼一声。 “大哥别急,老丈也莫气,老丈看明白的事情,球队也看得清楚,这样才好让他们参加比赛。” 李易赶忙转换,不是什么意识形态和利益的冲突,用不着互相斗气。 “那多出来的钱谁给?”裴耀卿帮张说问。 “富户。”李易理所当然道。 “富户吃亏?”李成器问出来。 “谁都不亏,大哥咱是为了筹钱达到目的,不是为了坑人,若想单纯坑人,弟这里有办法。” 李易坦言,他想坑现在的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有一法利万家 “什么办法?”李成器顺嘴问出,发现不对,又改口:“不坑人。” 裴耀卿看张说,张说低头吃东西。 裴耀卿悟了,以后要对李东主客气些,千万别让他把自己当成挨坑的那个。 “大哥,咱们需要一个球场,这个简单,草我都养好了,编在大网里,放到球场上,再覆一层浅土,就是草露头。” 李易说,他大棚里有种苜蓿草,为了冬天给马牛羊吃,拿出来一部分给足球场用。 冬天的青草草坪本身就是钱,富户看到自然明白。 “怎么赚钱?”李成器关心最基本的问题。 “打广告,给拿出钱来的富人扯条幅,其他人不准扯,卖东西的也不准进,只有花钱买名额的才允许。 本来还可以开赌盘,不过我那公式算起来要随时调整盘口,数据大,我没时间去管,就先不开了。” 李易说出赚钱的方法。 “怎么开赌?”裴耀卿作为长安令,自然知道赌坊,但他想不出来踢个球如何做。 “赌输赢、赌进球、赌让球、赌上下半场、赌谁进球……”李易简单介绍一下。 他没赌过球,但朋友圈子里有愿意赌的,他顺便学一学,觉得太刺激,不行。 “易弟我行,你把你那什么公式写下来,我命人去学。”李成器感兴趣,他以前没少赌。 他觉得他是赌道高手,多年来赌完,差不多就是个本儿。 人家开赌坊的不敢赚他的钱,又不想给他钱,就陪着他玩,一天天下来,有输有赢,最后输赢几乎持平。 “行!”李易答应了,若是这大唐没有赌,他不会拿出来。 既然已经有了,公式就套进去。 “大哥,弟在这里先说好了,不许寻常百姓押大注,若因足球而赌风兴盛,弟会受天谴的。” 李易严肃地说一句,他会赌,色子、没,麻将、扑克的各种规则,他十分精通,因为他卖医药器材,要懂得怎么给人送钱。 得送得自然而然,送得水到渠成。 越是这样他越不喜欢,没意思。 无法在玩的时候感受到快乐,反而很紧张,怎么才能不带烟火气,又表现得懊恼?不然被送的人不爽。 桌上赚钱的人哈哈大笑,畅快,看到你输的人居然云淡风轻,笑着笑着是不是就觉得你不懂事? 所以李易不想自己参与进去,难受,一点不快乐。 最开心的时候是刚毕业进医院的时候,看到一个个患者被治愈,带着笑容离开。 后来…… “大哥切记,看着贫苦的人千万不要让其下注。”李易再次警告。 “易弟你放心,大哥即便不做也不能害了你。”李成器非常严肃地对李易说。 在他心中,已经把李易当成亲弟弟了。 他愿意到庄子上呆着,跟易弟说说话,看易弟做什么,跟着一起做。 他是让皇帝,但那是他愿意让的吗? 他不敢不让,父皇都顶不住。 当初的先祖李世民是怎么夺的位置?韦皇后怎么监的国?禁军怎么被三弟指挥着一路打进宫里? 父皇又如何再次登基?太平公主联合了谁要仿照武瞾? 整日提心吊胆的,一直就说自己喜欢音乐,打鼓打得最好,吹笛子吹得也不错。 直到看到了李家庄子,然后认识了易弟。 只有在这里,才最安心。 易弟手段百出、未卜先知、医术超绝、文采斐然、知兵知将。 在庄子,三弟和弟媳也来,兄弟说话的时候比在五王府随意多了。 也只有易弟能安三弟心,只有易弟能扶后宫稳。 若易弟折损了寿命,没了,钱财再多,可换一日心安? 李成器想了很多很多。 李易却不知别人思虑几何,他对李成器讲解修改过的一些足球比赛的事情。 “二十二个县队联赛,两两相遇,分为主客场。长安县的主场自然是长安。 其他县咱们就去建球场,今年来不及了,种不了那么多草,不过不铲球其实就可以了。 这样一个京兆府的足球比赛,带动的是一大片足球产业。 球由我来提供,但是衣服上的号码,大家喜欢的就去买。 以后我会设计鞋子,专门用来踢球的鞋子。 咱把这个产业链连到一起,赚到的钱便拿来给民生用。大哥记得我说的,必须用在民生上。 你要是缺钱,弟这里有办法帮你赚,别碰公众产业。” 李易对李成器说,足球赚的钱,说好的是为了筹钱帮助百姓。 那这钱就不要图谋利润,稍微赚一点,盈利的钱用来运作。 李成器认真听,不时表个态。 裴耀卿和张说听傻了,一个换了称呼的蹴鞠,怎么会踢上天? 里面涉及到了扑买、叫卖、传扬、分类买卖、从农事转为专门玩蹴鞠、另类教民 张说皱眉,他受到的冲击最大,身位宰相,他从来不知道一个蹴鞠可以玩出花来,还能利民。 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做梦都未曾梦过。 用富人财,使百姓丰,叫民有乐,给无数活。 这手段,吓死人咧! 可它仅仅是宋王一早离开,跑过来送牛,然后说想要弄点钱做事情的因。 面对长安令说没办法的少年,转眼就哇啦哇啦给出方法。 长安令就在旁边坐着呢,你李易就不考虑一下人家的感受? 如是一想,张说向裴耀卿使眼色:你找个李易的麻烦,叫他懂规矩。 裴耀卿心快跳出来,微微摇头:偶不敢,偶怕他生气,然后被他坑死,你是宰辅,你行你上。 张说瞪过去:怂货,看本相的。 裴耀卿点头:宰辅,看你的了,下官等待。 然后…… “李东主,你说足球场卖什么东西好,尤其是平民百姓,我家也想那啥……” 张说开口了。 裴耀卿瞪大眼睛,看张说:宰辅,你居然如此不要脸,你不是要收拾他么?你……你比我更怂。 张说当作未看到,什么脸不脸的,如此大的民生之事,你跟本相提脸?信不信明天就给你发配出去? “大哥,你看,老丈要投钱,老丈你愿出多少钱?出得多,我让你卖爆米花,。” 李易一脸认真模样,这是第一笔买卖呀,帮大哥做。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冬天有你不太冷 李成器走了,回去找人商量组织完善足球产业的事情。 张说也走了,回去忙改造厕所和修路,同时被李易一口一个老丈给叫郁闷了。 裴耀卿跟李成器走,他要与宋王一起去找富人拉投资。 长安城中没有地方建足球场,需要在外面用官田或官地。 李易饭后慢慢溜达,等身体舒服,再进解剖室。 天冷,死掉的人即使多放几天,保存的也很好,学习起来更适合。 与李成器走的裴耀卿上了宋王的车,天冷了,李成器不想骑马,找辆普通的车。 “宋王……”裴耀卿开口。 “叫我刺史,我要主抓意识形态和宣传。”李成器打断裴耀卿的话。 裴耀卿一脸茫然,什么叫意识形态?你的刺史你还能过去管具体事情? 不过他无心纠结此事,说道:“李刺史你欲在哪里租地?本官为你估算价钱。” “裴明府想差了,本刺史不租地,长安县拿出来一块地,我去经营,得了钱后,给长安县交税。” 李成器选择一个合作模式,都是跟李易平时聊天学到的知识。 裴耀卿又迷茫了,想一想,问:“如何交法?” “三十税一,每赚三十钱,给长安县一钱。”李成器说出个税率。 “富户的钱不给我?”裴耀卿惦记大头。 “是投资者,和未来的合作者,那钱与你长安令有何关系?”李成器不给。 “我缺钱,今年冬天,我要无一人因饥寒而死。”裴耀卿说得理直气壮。 “你缺钱你找户部要,管我要什么?”李成器诧异,你长安令怕不是一顿砂锅吃傻了。 “可是……”裴耀卿也明白管宋王要钱就没那个道理,但他确实缺钱。 “赶紧搜集炉渣找我易弟换粮食,没有事情做的人叫他们除雪、修路。”李成器提醒对方办正事。 “我,我想找李易过来帮我筹划。”裴耀卿知道方法,但想要做的是那种井井有条、游刃有余的具体事情。 就是每一样事情的细节由李易来管,别人他不放心。 “呸!”李成器一点宋王的样子都没有:“要脸不?给你出了主意,愿意交换粮食,你还不知足?” “哪一块分多少人?怎么分?分完了不下雪怎么办?还有其他的,我不懂,不如我叫李易当一个县尉。 长安县县尉从八品呢,就当司功县尉,与州府的司功参军一样,很厉害。” 裴耀卿要给李易一个小官,司功管土木建设了什么的,具体的时候,让李易多干些活。 “啊呸!”李成器又呸一下:“不如把你撤了,换我易弟上来当长安令,以免你烦恼。” “白身怎可当长安令?我乃是童子试。”裴耀卿嘟囔一句。 “你莫不成还当他是你治下之民?”李成器露出不屑的表情。 “……”裴耀卿表示不想说话,准备回去好好让下面的人做事,就不信了,拿了办法还搞不好? 车快到城门,李成器出声:“我先帮你解决一部分人的活计,找他们平整土地,如今土还未冻硬,冻土层不厚,及早施工,省却不少麻烦。” 裴耀卿这才露出一些笑容:“多谢李刺史。” 进了城,二人分别,裴耀卿去忙炉渣和普查人数。 李成器找几个弟弟拿钱,一起搞足球联赛。 前期的投入由他们自己出,之后再找其他人,尤其是商人拿广告费。 张说跑回宫里,进政事堂看看,姚崇没在,卢怀慎也不知道哪去了。 他转身去兴庆殿。 果然,在这里看到了两个人,还看到了魏知古。 然后陛下在那里翻册子,一页一页翻。 张说凑到姚崇旁边,小声问:“陛下是……” “查宗族册子,还有外戚,说是要选人去地方为官。”姚崇小声回。 “可惜没有宗正寺卿,不然直接问就好。”卢怀慎跟着说。 张说不接这个话,宗正寺卿不可能有,因为有太上皇在,很多事情不能说,更不能做。 也就去年,嫁到吐蕃的金城公主说赞普的母亲死了,陛下才临时安排当左清道率的李儆摄宗正卿过去悼念一番,回来又给撤了。 “元之问出来了?”姚崇看着李隆基在那翻,问张说此行的结果。 “简单。”张说回两个字。 “问了当然就简单。”魏知古嘟囔一句。 李隆基那边正好翻完,闭眼睛想想,似有了决定,睁眼笑着看向几个大臣。 “张卿去庄子了?”他问。 “回陛下,加一坐便之物,用水冲,掏水更容易,水冲可解堆积。”张说回答。 “另一事呢?”李隆基又问。 “另一修路,乃会与长安令裴耀卿一同施为,以工代赈,解朝廷之忧,同时解民苦。”张说又答。 “如此,便去做。平日里多想想会遇到哪种麻烦,该怎样应对。” 李隆基颔首,多说一句,批评几个人。 简简单单的事情,非要跑去庄子问,你们遇到事情就去问,朕要你们作甚? 四个人告退,去忙。 李隆基开始叫人,叫一部分外戚过来,准备给好处,然后让他们到周围近些的地方当官。 去掉调这个收入,加收商税,得罪一大批人。 这事自己不能挑头,外戚好啊,又能帮忙做事了。 长安城中一时间很多人推个小车,跑各坊收集炉渣。 还有工匠去厕所看情况,给制作新的工具,包括用来装水冲的木盆。 干活的都是些没有饭吃的人,去做事情,多给些食物。 不想干的人则每天喝粥,反正一天一碗粥,饿不死。 生病的另说,有医者照顾,还可以吃点荤腥,比如半个鸡蛋。 这些额外的花销,是裴耀卿化缘化来的。 平康坊的女子们也拿出来一些,原来她们是每一旬去寺庙,给寺庙添香火,寺庙为她们讲经。 现在看李易庄子帮助很多人,她们愿意拿点钱帮裴耀卿。 李成器也派人来招人干活,在长安西,划出一片地,先清理雪,再挖掉冻土层。 接着修地下火道,外面围布墙。 另外是搭台子,要搭一圈,作为观众席。 整个长安城给人的感觉热闹多了,冬季里大量施工。 有人嘲笑说朝廷的人缺心眼,为什么不等着天暖和再弄,非要冬天,所耗物力人力太多。 裴耀卿听到民间传出来的话,冷笑一声:“愚民,当本官不知道冬天干活不合适?可是冬天干活才能解决冬天没饭吃的人生计。” 第一百一十六章 工坊热闹无闲暇 北风稠,灞水冰下流。一双棉套承冷受,炉火温汤解千愁。系绳挂筐摇煤球,言欲休,非是无他谋。 今天北风呼啸,似乎没完没了。 庄子上的人脖子上缠围巾,嘴上戴口罩,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 呼出来的气向上升,到眼睫毛和眉毛的位置凝霜。 小孩子们套了一件衣服又一件,再找不到之前那种学子打扮的俏模样。 但是眼前的孩子却更可爱,穿得衣服多,像个球似的。 张开小手,如企鹅那么走,不小心摔个跟头,翻好一会儿身才能重新爬起来。 由于穿得厚,孩子摔倒并不会受伤。 大人们看到后会笑,有的笑着笑着扭头抹眼泪。 尤其是今年春天才进到庄子的人,往常的日子里,自家的娃儿哪有穿成这样的?每一件衣服都是钱。 东主为了给孩子做棉衣和棉手套,自己连床棉被都舍不得。 还是自己等人强烈要求,才做了十床棉被和褥子。 一个是东主用,另外那些贵人来也好有个铺盖。 庄子上的孩子如此,过来找活路的人家孩子则没有棉衣穿,不过会多加几件帛衣。 而且孩子们不干活了,庄子上的学子们过来教。 用木棍练了一些日子,眼下同样有了笔墨纸张。 干活的地方如庄子里一般,每十六户的烧火灶上放一口大陶锅,铁是没有的。 锅里一早会放进去新的肉骨头,咕嘟咕嘟煮着,再加进去点干菜。 干活渴了便过来喝碗汤,骨头上有油水,又解馋、又解渴。 煤坯不打了,改成摇煤球,支个架子,把浅的竹筐挂上,沾了水和煤泥晃啊晃,煤泥就变成煤球了。 煤球也不错,只是不如煤坯,因为煤坯可以半块放到火上把火压住。 这样火变小,温度能保持好长时间。 若是等压的煤坯慢慢烧差不多了用炉钩子透一透,火苗又蹿起来。 灞水河上已经结冰,冰不厚,操着小船过去把冰给打开,叫水车继续转。 水车车出来的水流进造纸作坊。 造纸作坊里一个个大灶子煮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要加上草木灰、石灰。 然后捞出来,运到河边,用水车带动的绞碎机粉碎。 还有的是用脚踏是粉碎机,把煮出来的东西打得碎碎的。 不用再放到木桶里用棒子捣来捣去。 之后把这些浆子用蔑席捞一层,放进屋子里的木头架子上晾,屋子中有火道升温。 等干了,一张张揭下来就是纸。 不同的材料做出来的纸也不一样,上厕所的毛边纸是用草做的。 写字的纸用竹子、麻和树皮做,再加进去一些别的东西,用起来很好,比如明矾、石灰。 造纸是个技术活,但干活的人发现,到了庄子,是个力气活。 技术障碍不存在,东主都给安排好了。 甚至包括了残液的处理和再利用,按照流程干就行,其他的无须考虑。 造出来的纸除了上厕所,就是给大家写字用。 另外的墨也自己造,烧窑会出现各种炭灰、碳灰,用这些当原料,制普通的墨和油墨。 用的毛笔是竹管加毛,找黄鼠狼的毛费劲、兔子的毛也得弄兔子,其他的毛,有得是,选,又不是写书法,能写就行。 砚台找合适石头,细密的。 不需要达到墨不易干,又研墨的速度快那种。 制墨的时候,液体状态下的直接盛一碗,蘸着就写了,非要做成墨锭,然后再磨一次? 于是庄子上的文房四宝一条龙,全有,咱不买了,俺们庄子穷,东主没钱,只能自己造。 加上纺织的人和烧窑的,人手不够了。 “要不说不能起工坊呢,明府,此事拜托你了。”李易在庄子上请裴耀卿吃饭。 去长安城里请来的,裴耀卿接到邀请,二话不说便赶过来。 一个只有一千亩地的人,请长安令去赴宴,显然不现实。 然,李易请,裴耀卿来得那叫一个痛快。 午饭前请的,说是明天,结果饭都没吃,裴耀卿便匆匆赶来。 李易也没吃,正好一起吃,边吃边说。 吃之前,裴耀卿忍着饿,先去逛一圈作坊。 他以为是会像其他作坊那样,一群黑瘦的人,穿着单薄的衣服冻得瑟瑟发抖,在冷风中拼命干活。 结果看到的是一群穿着好几层衣服,戴帽子、口罩、手套、穿毛靴的人说说笑笑工作。 此刻他看着李易,重新打量,似未听到李易说的话一般。 “明府,先吃,我刻意做的鸳鸯火锅,一边是麻辣,一边是单纯的骨头鸡汤。” 李易劝菜,为了感谢人家县令,他做了麻辣的。 和上次吃的中间放炭的不同,这个下面用沼气火苗烧。 “你占了张家村子的地,自己的地不够用?若是张家村子到县里去告,本官定要把作坊判给张家村子。” 裴耀卿说另一件事情,也算是用权力来威胁李易。 在李易面前他总是败阵,能找回场子的机会出现,赶紧用一下。 “明府放心,不会,我答应张家村子,生病随时过来找我看。”李易一句话怼回去。 裴耀卿低头、夹菜、涮菜,伤心了。 忘了,李易不但是能赚钱的东主,还是神医。 有神医在村子旁边坐镇,用下村子的地又如何? 今天敢坑神医一个作坊,明天生病死在神医面前都不冤。 而且自己确实不敢判,那么多人因李易而活。 县令直接把作坊给判到村子,那些人会冲进长安城,一直到县衙门口。 没看人家邀请,说明天,自己今天就来了么。 “要多少人?家中有人生病的要不?” 裴耀卿吃一口辣的油豆腐皮,鼻头上渗着汗问。 李易筷子停顿一下,想想,点头:“来,最近我没什么事情,治病也行。” 他决定用活人练手了,反正患者实际情况就那样,他如果不能治,凭太医署的人也别想治疗好。 他有检查设备、有药和手术器械,同时也学中医。 拿设备检查,如果中医能治,那就用中医治。 中医药和针灸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就是针灸中的针术他水平不够,不过没关系,有视频。 想着,李易用汤勺舀了红油汤吹着喝下去,汗出来,浑身舒坦。 “你不辣么?”裴耀卿看得一哆嗦。 “辣,而且这个辣,不是味道,是伤害的一种痛觉反馈,可是它和别的痛又不一样,有的病人喝口这汤,就能活过来。医这个学科,是很神奇的。” 李易说着,又放进锅里冻豆腐,同时调小火,汤沸腾了,往外溅。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今冬应有灯阑珊 裴耀卿看着李易加东西调火,然后发现个情况。 这个少年从第一次接触,便是那边自然,行事、说话,丝毫不刻意。 他不会对你进行任何暗示,也不侧面提要求,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和他在一起,如果自己不去想太多,便会觉得心很静。 这是一种养气的功夫,少年怎么练出来的? “易弟,为兄在长安令上还有多少不足?”裴耀卿真心求教。 “长安城物资不足,之前是强行向百姓购买东西,然后又打白条,就是先欠着。 裴兄到了任上,只向富人家买,同时先给钱。 没东西的百姓好过了,有东西的富人也好过了。 这叫物资流通,并且没有形成债务沉积。 所以家中东西不多的百姓和东西多又换不到钱的富人都感谢你。” 李易说起裴耀卿做过的事情,之前做,现在一直在做。 这种关系平衡的本事很厉害,谁都不得罪。 裴耀卿露出笑容:“原来易弟也知晓,为兄也是无奈之举。” 他谦虚一下。 “但这还不够。”李易非常诚实,告诉你了,你不行,做得太少。 裴耀卿点头,换别人他保证反驳,可李易说出来,他认。 至少他作的没有李易庄子上作的好。 “裴兄,喝酒,葡萄酒,少喝一点,冬天活血。”李易离开一下,回来拿着酒杯和酒,先给裴耀卿倒酒。 接着说:“民生问题就是协调问题,协调技术、协调产业、协调干活的位置、协调物资流转。” 裴耀卿看酒杯,玻璃杯,高脚杯,漂亮、好看、迷人。 尤其是红色的葡萄酒在里面的时候,感到心神被吸引进去。 手碰到酒杯了,又停下,看李易:“具体一点呢?” “具体一点是,富人手中有钱,不知道做什么事情能赚钱,普通百姓没钱,不知道干什么活能赚到钱。 你是长安令,你给富人们想办法赚钱,赚钱需要雇工,百姓就能去干活。” 李易说出他曾经那时最常见的问题,官员们满脑子赚钱的方法,然后琢磨自己的地方用哪个合适。 “易弟你再具体一下。”裴耀卿表示听明白了,但要一个例子。 “再具体就是,我种水稻,田里现在灌着水,已经结冰了。 再过几天,我在几块田的周围砌上围子,里面继续灌水,成为一个冰场。 我呢有冰上玩的东西,让长安城里的富人过来玩。 当然,我不需要雇佣额外的人,我庄子上有人负责搭理冰场和制作游玩之物。 这不就是一个买卖么,我没有庄子,找官府租一冬天某个地方,灌水,雇人浇冰做器具,其他人玩。 我投进去的钱赚了,玩的人高兴了,被雇佣的人有了活作。” 李易说具体,冬天他就要这么干,现在不行,只能孩子玩冰车、打尜。 “好办法,我回去就找地方建冰场。”裴耀卿认为行。 “裴兄,若如此,我做什么,你就想什么,那你手下那些人都吃白饭的?多想几个呀。” 李易无奈了,我庄子要干,你就照着学。 我是无所谓,我还有别的方法,但你一个县令,你自己不找人想? 裴耀卿没喝酒呢,脸先红,确实,易弟说的是怎么做,而不是易弟做的才能做。 问题是……想不出来呀。 “易弟你给我说几个,为兄先干为敬。”裴耀卿说着要干杯。 “别,别全喝了,得慢慢品。”李易阻拦,这么喝,一会儿喝多了怎么办? 裴耀卿露不出好意思的神色,抿一口,嗒嗒嘴儿:“好喝,你说几个。” 李易点头:“行,裴兄既然想要解决民生事,弟这里就出一些赚钱之法。” 听到李易说的,裴耀卿猛然而惊。 对呀,这些是用来赚钱的好办法,跟易弟问出来,告诉给其他的富户,然后富户赚钱,岂不是…… “易弟,不要说了。”裴耀卿心里难受,拿李易的钱去补别人,自己这个长安令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李易一愣,随即明白裴耀卿的心思。 他笑了笑:“无妨,弟这厢,随时有更赚钱的法子,民生为重。” “可是……可是……”裴耀卿说不下去了。 他深吸口气,郑重道:“只要我还是官,往后哪个敢招惹易弟的庄子,我拼了命也要护住。” “多谢裴兄。”李易抱拳。 接着他说:“我这办法,可求名,亦可求利。长安城中街道横竖往来,尤其是朱雀大街,那么宽。” “是宽。承天门横街更宽,有三个朱雀大街那么宽。”裴耀卿顺着说。 “承天门那个……也行。”李易突然想到,可以。 承天门横街为什么宽?因为那是穿皇宫的,万一有情况,军队要快速进入或者出击。 有多宽?四百多米。 横街北面是太极宫,南边是什么太常寺了、太庙了、鸿胪寺、将作监了、尚书省了…… 平时一般人根本走不了那条街,进不去,两边有皇城城墙,城中城。 不过冬天搞了娱乐活动,应该没问题,皇上也不在街上呆着,后面是禁苑,那不是有三千羽林飞骑嘛! “怎么干?”裴耀卿动心了。 “裴兄知道冰不?冬天河里冻的冰。”李易问。 裴耀卿眼神幽怨了,心说易弟你啥意思啊?我是想办法想出来,但是我又不傻。 我不但知道有冰,我还知道储冰呢,到了夏天的时候拿出来,很贵。 “易弟是想叫为兄多储冰?”裴耀卿问。 “没有地方储冰,有地方的都不用你管,他们早就自己储备了。”李易摆摆手。 裴耀卿松口气,还好,易弟不傻。 “裴兄,雕刻知道?有木雕、石雕。那么冰雕就很好看了,里面放上蜡烛,晚上也漂亮。” 李易双手比划着说。 裴耀卿睁大眼睛,点头:“对,冰能雕,怎么赚钱?” “冰雕多了,放上灯,正月十五的灯会,不就是有很多人买卖东西? 大家还愿意写个诗什么的,比如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什么的,是不是?” 李易讲解。 裴耀卿:“……” 他觉得自己又受到打击了,很重的那种。 咱俩说赚钱的事情,你随口就飙诗啊?我跟不上节奏哇! 我是童子试,很厉害的,可也不带你这样,随意说着,唰,一首诗出来了,还并不是为了写诗而写诗,而是打个比方。 你是欺负我呢不? 裴耀卿如是想,深吸口气:“易弟,说冰雕。为兄知道什么意思了,具体怎么找人?” “大哥懂了是?简单,冰灯主要是你得宣传它的美,跟愿意投资的人说。 说那个……比如夜堂流影倍生妍,刻挂谁秉冻未阑。烛晕只疑杯水抱,火齐应落数珠寒什么的。” 李易耐心地讲解,出主意。 裴耀卿再次:“……”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必死之人生一线 “裴兄,你与他们说,谁出钱制作的冰灯,留谁的名字,还可以找文人墨客提前写下来。” 李易也不管裴耀卿咋想,他一门心思要推动娱乐,这样也算是社会发展,加寿命啊。 裴耀卿连连点头,话说到此,他已经知道后面怎样操作了。 文人墨客和富贵人的那些事情他懂,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商人自然不用提,花灯能赚钱,冰灯一样赚。 甚至冬天那么久,一直到冰化了都能用。 正月十五上元节的时候是花灯与冰灯共争艳。 “多谢易弟,一个冰灯够用了。”裴耀卿怕李易再拿出别的赚钱方法,自己忍不住又去学。 陛下可是总来,若是知道了,保证生气。 之前那次吃火锅,王皇后揉易弟的头,陛下只是笑着看,那得多亲近啊。 不过想想也能想通,到这庄子,所有烦恼都可以抛开,有一个随时能问政问策的少年。 关键少年医术还超绝,太医署无法应对的冻疮,把人带到庄子,少年便给治,还送出了方子。 一个人即便是良心再黑,面对如此的少年,也得……也得想一想人家少年是不是心更黑。 裴耀卿瞬间恢复了,他想起了李易对于梁掌柜等人的手段。 若是不晓得那事,还真的会被迷惑,觉得面前的少年温文尔雅。 还有前两天他跟宋王说的赌博了、圈钱了、忽悠人了…… 现在也是忽悠,不过是自己跟着一起忽悠别人。 李易不会读心术,不知道对面的裴耀卿脸色变幻为何。 他笑着说:“裴兄,弟发现如今多用植物蜡和蜜蜡,点油灯亦是菜籽之油。” “啊,不如易弟你这里,学沼泽之气,燃灯照明,易弟大才。”裴耀卿回应一声,开始夸赞。 沼气灯,他表示服气,足够亮,关键是便宜,用粪便什么东西就可以。 穷苦人家的学子,晚上不敢点灯,若遇到下雪天,外面就比平日里亮,看着天黑得晚。 再遇到月圆前后,北方有雪,借月光亦可读书。 结果到了现在的庄子,修个什么沼气池的东西,插根管子,火苗就上来了,又亮又暖和。 一想到此,裴耀卿便为许多学子摇头,缺心眼。 庄子的管事去招人,只问愿不愿收拾牲畜和家禽粪便,许多学子就拒绝了。 有多大的学问如此傲气?易弟都亲自去做,行医也跪地救人。 你们的学问比易弟厉害?易弟碾压死你们。 去年来了四十二个,今年明明知道易弟连学子家人都照顾,只因需要干一些活便都不来。 只有二百二十走投无路的学子进庄。 你们那些人不是傻是什么?你们投献无门,还要清高。 易弟这里隔几天就见陛下一次,宰相轮流来,宋王是常客。 我这个长安令不也得人家邀请就急忙到此嘛! 听闻宋王那里传出话了,四十二个学子,明年皆中。 裴耀卿心中想,嘴上吃个不停,太好吃了,越辣越想吃,越吃越辣,咋这么过瘾呢? 李易也吃得满头大汗。 宫女和太监在旁边一桌吃,随时等待李易召唤。 他们四个昨天换来的班,急坏了,四班一轮换,那可是将近三十天才到自己。 换走后,每天数着日子等。 最开始的那一班,都已经哭过好多次了。 当初他们表现得不愿意,所以李易不为难,换。 换到现在,他们想要一直是自己。 可惜,其他三班不答应。 李易喝口水,道:“牛油和羊油也能制作蜡烛,尤其是现在,天冷,在雪地上制作更方便。” “有人做过,不好烧,灯心不行。”裴耀卿觉得终于掌握了一个易弟不懂的技术。 “用麻是?”李易问。 “对,对啊。”裴耀卿突然心虚了,原来易弟知道灯心啊。 “牛羊油的蜡,麻支撑起来太费劲,滴油厉害,所以,要使用另外的东西。” 李易打破了裴耀卿最后的一丝念想,灯心我知道。 “有难闻的味道吗?”裴耀卿紧跟着问。 李易摇头:“没有,荤油处理一下就行,简单。” 裴耀卿深呼吸,他现在一听李易说‘简单’,就有心理阴影。 他觉得在李易面前,就没有不简单的事情。 后宫,王皇后看着捂着肚子疼得躺在那里流眼泪的宫女喜儿,眉头紧蹙。 太医署的太医来了四个,纷纷把脉,然后纷纷摇头。 “皇后,肠痈,已多日,不可医也。”一个太医摇头,给出答案。 “本宫怎不知道?昨天喜儿还踢毽子呢,喜儿……”王皇后说了眼泪掉下来。 她想起来了,昨天喜儿踢毽子的时候浑身是汗,踢了一会儿就说累了。 分明是疼的,可是喜儿忍着疼。 “治好喜儿,本宫赏你们一面镜子。”王皇后对四个太医说,同时拿过一面小镜子。 四个人看镜子动心,却还是摇头。 另一个太医叹气:“皇后,救不得了。” “那本宫要你们有何用?”‘啪’王皇后直接把镜子摔到地上。 “臣等无能。”四个太医同时低头。 “对,你们就是无能,喜儿你别怕。”王皇后突然想起来了。 忍着疼痛让自己不出声的喜儿露出个笑容:“皇后,喜儿家中……” “什么家中?你又不会死,去,去给本宫叫高力士来。”王皇后喊。 一个小太监飞跑出去。 不到半刻,高力士来了,同时来的还有两个太监和两个宫女,他们推着一个平板车。 小太监过去找他,就说明情况了。 高力士不用问,知道是什么意思。 “高将军,送过去,到地方之前如果死了……”王皇后盯着高力士说。 “臣保证不会让喜儿死。”高力士直接回答。 “快,告诉易弟,喜儿是本宫的贴身宫女。”王皇后指着喜儿道。 “臣明白,喜儿是臣必须要保的人,是臣的人。” 高力士没失去理智,跟李易说皇后是不可能的,他只能揽到自己身上。 喜儿被放到车上,五个人推着跑。 刚出宫门就有马车等待,抬上喜儿,向着城东奔驰而去。 喜儿捂着肚子咬牙,发出细微的呻吟声。 高力士坐在她旁边,对她说:“活着到地方,你就能活,现在你要坚持不住,没人能救你,你宫外的家人就指望你了。” “嗯!”喜儿眼中露出坚定的神色,牙咬得更紧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肠痈之症不及命 喜儿在路上,李隆基来了。 他知道喜儿最得皇后欢喜,总是那么懂事。 “如何了?”李隆基一过来就问。 “送去叔叔那里了,我与高力士说易弟,高力士一下就明白了,只要喜儿活着到那里,叔叔一定会治好她。” 王皇后说出自己的担忧,能不能活着到地方。 她相信,活的人送到叔叔身边,叔叔就不会让人死了。 叔叔多厉害了,所有太医都说自己没问题,然后给开方子,结果给出的方子就是安慰自己而已,该不能有孩子,还是不能有孩子。 结果到了叔叔那里,叔叔说的是不一定有用,但是可以采取别的办法,只是男女那方面太为难。 然后自己就有了宝宝。 这就是医术的差别,太医们害怕,明知道不行,却不敢说。 叔叔不怕,有办法,只是吃药的办法不怎么好,有可能不行。 叔叔不敢保证的吃药,吃了居然就怀上了。 那另一种男女不好做的,说明更厉害,保证能让人怀上。 “等你生产,就去易弟那里,实在不行,叫易弟做,朕,不在乎,易弟也是你的亲弟弟。” 李隆基说,他和李易年岁在现在看来,几乎就差一个儿子的差距。 三十多对十六岁,王皇后年岁小一点,但仔细说,也能当李易母亲了。 所以李隆基想清楚了,皇后的孩子最重要,易弟德行不差。 真到那一步,就让皇后认弟弟。 “叔叔说合理调整,明天再去看,胎儿不要太大,不好生。”王皇后摸摸肚子,露出笑容。 现在讲究的就是,谁生出来的孩子体重大,谁就厉害。 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孩子健康与体重没有必然关系。 “赏!”李隆基笑着说,赏四个太医。 太医尽力了,知道是肠痈,但救不了,好几天了。 四个太医却不觉得高兴,因为压力,难道有人可以救治这等肠痈之疾? 他们很想找到那个人,然后问:你告诉我你怎么救? “陛下,臣等无能,然,臣想知道,何人可救。”之前说话的太医忍不住问。 “桂附煎的方子,医治冻疮可知?”李隆基耐心地回一句。 “竟是那人?陛下,臣想问医。”太医想挑战了,不,交流了。 “待喜儿病好。”王皇后轻声道。 她这五个字像刀子一样插在太医们的心中。 他们是给可判死刑了,然后王皇后不认,叫人把喜儿送出去救治。 若喜儿死了,他们即便不愿承认本心想法,其实也是高兴。 可是喜儿活了,那么…… 太医署啊,整个天下最厉害的存在,你们说必死的人,别人能救,说明什么? 另一边庄子。 李易和裴耀卿说着话。 “行政的时候,不要自己认为是怎样,百姓就会怎样。要考虑人性,下面的官宦如何操作,才是最关键的地方。” 李易知道现在唐朝官员对具体的情况不掌握,裴耀卿算是不错的了,至少懂得怎样平衡关系,让大家都不吃亏。 这样的人,以后能当宰相,一点不奇怪。 “易弟所言极是。”裴耀卿承认。 长安令不好当,因为长安城中高官显贵无数,碰谁能行啊? “所以有的人,咱不能要钱,人家只要给个名分,咱就把冰雕说成是人家的。” 李易传授裴耀卿本身就知道的经验,他怕,怕裴耀卿弄错了。 得罪那些不能得罪的人,没有意义,目的是为了让一些人赚钱,一些百姓日子好过。 达到目的就行了,至于其他的,那是下一步的操作。 “易弟,牛羊的蜡烛,可否不要为兄太多的钱?不若为兄把油脂给你送来,你少赚一点。” 裴耀卿说道,说的时候低头,实在是不好意思,凭什么让人家少赚?就因为人家好说话吗? “三斤油换一斤蜡,我一文不赚。”李易给出数字。 裴耀卿点头,行,这个挺好。 拿过来三斤牛油或羊油,就是脂肪,换一斤的蜡烛。 脂肪要熬,然后还得经过一道道工序,加工成蜡烛。 “裴兄,加香亦可,兄家中想用,弟这里给做。”李易准备行贿了。 油脂和蜡烛三比一,他有百分之二十以上的利润。 他习惯性地给别人好处,有钱大家一起赚。 “易弟,你那个女人月事的东西……”裴耀卿突然说另一个事情。 李易不到一秒就接话:“还有香皂,都有,就是不怎么好,怕别人用着不舒服,还请裴兄找人试用一下,弟这里感激不尽。” 裴耀卿再次看李易,这少年,果然会说话。 什么叫试用?弄得好像人家求着你用,感激你似的。 我要说黄金首饰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做两套,让我试着戴一下? 于是裴耀卿想着要不要弄个大点的瓶子装甘油,小琉璃瓶太小了,易弟懂事嘛! 不等他说出来,外面传来声音:“李易,快出来,有人得肠痈了,眼看不行了。” 李易腾地站起来,根本没看裴耀卿,跑出去。 四个太监宫女扔下筷子跟上。 裴耀卿跟出去。 到外面,看到车旁边的人,他沉默了,高力士。 “车上,快看一下,要不行了。”高力士眼中没有别人。 李易跑到过去,看一下,点头:“死不了,跟我进院子。” 一群人跑去院子。 “李东主,这个是我……”高力士要介绍。 “高将军不用多说。”李易打断高力士的话,他才不在乎是患者和高力士是什么关系。 推着人进到检查室,李易直接打开宫女的衣服,上耦合剂,彩超探头放上,唰唰唰扫。 放下探头:“进手术室,桃红,按照要求。” 两个桃红同时回应:“是!” 一群人换衣服,裴耀卿被挡在外面。 他是男人,人家是宫女和太监。 李易换了衣服刷了手,再看一眼患者。 局麻,直接操刀切口子。 开口、寻找、结扎、摘除、清洗、抽液、再缝合、引流管置放、抗生素静脉点滴注射挂起来。 转移到看护房间,对醒着的患者医嘱两句,主要是说别怕,什么事都没有,过两天就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一套流程走完,他戴着口罩长出口气:“好了,最近两天住这,先不能吃东西,我给打营养。 以后遇到同样的情况,别等着快要不行了才送来,要是初期,不用切。 看现在,我搭进去好多东西,肠子里还有食物呢,都来不及等着排食消炎。” 李易说着,要求大家出去。 一群人都穿着卫生服,口罩、帽子,一样不缺,回头还得消毒。 “好了?活了?”高力士问。 “想死是很难的,就是个肠痈,正常的,没有其他问题。大家没吃呢?正好,我也没吃完,桃红你留下照看。然后换翠柳,我让人给你送个煎饼果子。” 李易说着安排看护人员。 第一百二十章 缺少人手独自干 桃红自然是在庄子里‘上班’的桃红,后来的桃红还处在震惊状态下。 不止是她,除了李易之外,即便是被救的喜儿都在发懵。 怎么就活了?半个时辰都不到。 人睁着眼睛就给在肚子上开口,然后切肠子,就是…… 就是李东主是男的,那个…… “东主,羞人。”桃红小声说。 李易一愣,摇头:“医者眼中没有其他,只有生命,不要以其他的心思来看待医者。” “李东主所言极是。”高力士缓缓出口气,表示赞同。 他看向李易的目光与已往皆不同,今天可是见到了。 太医署的大能们对肠痈束手无策,一口一个‘臣等无能’。 然,人送到此地,这李东主只一眼便说无事。 果然,李东主忙来忙去,切段肠子下来,喜儿就不再疼得死去活来。 从今日始,肠痈不再是绝症,至少在李东主面前可治。 一行人出去,桃红留下来陪发呆中的喜儿说话。 高力士命人快速回宫向王皇后报喜,他则跟着李易去吃饭。 他要再确定一下,过会儿回来看喜儿。 裴耀卿一直呆在外面等,肠痈,高力士亲自带人送至。 宫中的太医们不行?究竟能不能活? 待见到人,他立即问:“可是救活了?” “原本也没死,小毛病,若裴兄家……还是祝裴兄一家康健。” 李易想说你家有谁得了阑尾炎,送我这来。 再一想,哪有盼人生病的医生,这跟办白事的人对死者家属说欢迎再来有何区别? “家中若有病人,定要寻到易弟这厢。”裴耀卿却是说出来。 谁能保证不生病?一场伤寒就死、手上割个小口子的死,更无须说肠痈。 只是……肠痈何时成了小毛病? 此时已过晌午,申初二刻,差不多下午三点半。 冬日,太阳西沉,加上有云,天色渐暗。 先做个煎饼果子给看护送去。 众人心不在焉地吃着鸳鸯锅,辣得吐舌头,情绪倒是恢复不少。 他们一个个心情复杂,尤其是高力士几个后来的人。 他们眼见着喜儿快不行了,一路急赶,跟着担忧。 情况过去,之前肾上腺素分泌后遗症出现,虚脱。 喝了辣的火锅汤,脑袋里面空白。 “说起脍炙人口,其中的脍乃是指生肉,寻常是生鱼片,牛羊肉亦可,然,生肉能不食还是不食为好” 李易看到众人兴致不高,便说起食物的事情,顺便告诉大家不要吃生的。 接着他讲各方面的饮食卫生,以及营养补充。 另一头从宫中随高力士一同出来的人快马赶回去,进皇宫、入后宫。 呼哧呼哧喘着被叫进去。 “皇后、陛下,喜儿活了,送,送过去,李,李东主,说,说没事,然后,然后进去…… 高将军说,说是切个口子,坏的肠子割掉,又缝上,喜儿挂一瓶子水,能眨眼、说话。 不,不喊疼,李东主说,说要呆两天,死,死不了。” 报信的人边喘边说,脸上带着喜色。 “赏!”王皇后开口就一个字。 转过头她看李隆基:“陛下,就说叔叔能救,看,才不到两个时辰,活了。” 周围一片宫女太监的恭喜声,他们想法简单。 今日喜儿肠痈,太医不可医,皇后把人送到别处,喜儿活下来。 如哪天自己生病,太医不可医,是不是也把自己送去? 四个退出去的太医在外面等,看到有人进去报信,便申请也进去。 “告诉众太医,多有劳烦,不必挂怀,再赏。” 王皇后拒绝,有什么可听的,听了你们难道能会? 我家叔叔莫说医术,屋子里的东西,你们都不会用。 于是四个太医又得一轮赏,好郁闷的说。 晚上宫禁之前,高力士几人赶回来,你一句我一句,详细描述李易怎么救的人。 “啊,肠痈的肠子坏了,肚子割开,坏的切掉?”王皇后听得一惊一乍的。 “正是。”高力士答:“臣亲眼所见,肠子割掉,喜儿无事。方才臣回来前又去看过,喜儿只说有一点点疼。” “毕竟割了口子,莫说肚子上割口子,即便手上划个小口,也疼呢。”王皇后表示理解。 转过头,她与宫里的人说:“往后有疾,不可学喜儿,叫本宫担心。” 太监宫女们感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使劲点头。 李隆基晚上未去其他女人处,在皇后这里住下,夫妻二人说说话。 另一头的庄子。 李易又去看喜儿,这可是他在大唐第一个阑尾炎切除术的患者。 他比较遗憾的是,没有使用镜腔手术方式,因为……不熟练。 不过缝合的时候他比较有耐心,跟大体老师学习过程中练得多。 如此一来,伤口愈合后,痕迹不是那么吓人。 “明天你起来稍微走动走动,暂时不能吃饭,需要等放屁后才可,不用担心,饿不死。” 李易对喜儿说,介绍下情况,尽量不使用术语。 喜儿脸红红的,低个头小声应着。 “喜儿,我把饭菜端来,给你闻一闻啊?”桃红调皮。 “哼!”喜儿噘嘴哼一声,一副生气的样子。 李易又给挂一瓶抗生素和一袋营养液,叫翠柳看着,哪个没了叫他一声。 等他出去,里面传来了说笑声。 喜儿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地位高着呢。 换曾经的时候,桃红几个宫女都得奉承着。 可是现在桃红她们不怕,她们跟着的是李易,只要当班,一定有机会见到皇后和陛下。 “确实要开始培养医生,至少把护士先带出来,不然住院病人增加,我晚上还睡不睡觉了?” 李易回到自己的书房写新的《本草纲目》时自语。 他手术室里需要巡回护士、器械护士。 住院的人要有病房护士干活。 “培养一个护士需要多长时间?不能什么都教,先实践,知识方面的先不要学。” 李易继续嘟囔,要是科班培养护士,实在不敢想多久能上岗。 知道怎么扎针、怎么兑药、认识手术器械、手术室清理… 其他的学问不要着急学,以后慢慢来。 如是一想,李易觉得光明很快会到来。 光明太阳升起的时候来了,同时来的还有一群病人。 感冒的、咳嗽的、肚子疼不知道什么病的、便秘的、吃东西总想吐的…… 再重的病没见到,估计是都已经…… “易弟,这些。”裴耀卿把人活着送来,松口气。 李易点点头,顾不得其他,把病人都先放到单独的地方隔离开。 然后一个个检查,问症状、听诊、上设备,开口服药、肌肉注射。 顺便看到口角炎、口腔溃疡,也给处置一番。 早上一碗馄饨、中午一碗馄饨,一直到天黑,五十一个患者全部看完。 “太充实了,哎呀!”李易泡着澡,无精打采地嘟囔。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富人看病得收钱 “哇~~~哇~~~”伴随着小宝宝的啼哭声,李易把胶带贴到六个月大孩子的脑门上。 他笑了笑,对婴儿的父母说:“看情况,再扎两天针,上呼吸道感染就好了,放心。” “李东主,我家举儿还是有些热。”孩子的母亲看着李易说,她恨不能眨眼间孩子就好。 “三十八度五,没事,昨天来的时候三十九度六了。”李易作个对比,叫家长安心。 “一起来的别县的方老四家的孩子与我家举儿一般大,路上也是这般,没等到长安,就……” 当父亲的想起了另一个孩子,症状一样。 发热,咳嗽,最后哭都哭不出来,死了。 “你家孩子不会。”李易对此不想说什么,说多了心里堵得慌。 他所能做的就是看到病人,努力救治,救不活没办法,至于死在别处的,伤心不过来。 说着他去看其他病人,吃药的问问情况,还有哪里不舒服。 看一圈,又要到中午了,李易准备吃饭。 二管事来了,选出来的管事,辅助宋德工作,算是助理。 “东主,有万年县的人来找你瞧病。”二管事旬信说情况。 “万年县怎么知道我会看病?”李易嘟囔一句,示意旬信带他去看。 在主院前面的空地上停了三辆马车,男的护院、女婢,加在一起有二十多人。 “余掌柜,我家东主来了。”二管事到中间的车旁边说话。 “进来。”里面传出声音 二管事脸色一变,刚要开口,李易摆摆手,走过去开车门,先看一眼。 车厢中有个四十来岁的人靠着坐,左右各有一个女子在给他捶腿。 李易看一眼车厢的高度和里面的布局,发现进去后需要弯着腰,没地方坐,便站在外面问:“余掌柜哪里不舒服?” “你就是李易?”此人打量李易,摇摇头:“你……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李易说实话,他可没有扁鹊的能耐。 而且还要分什么病,有的病从脸色、走路姿态能看出,现在车厢中不够亮,又坐在那里被捶腿,上哪看去? “你这本事不行啊。”这人又说。 “是,余掌柜若有疾,当另请高明,以免耽搁了。”李易拱拱手。 “看过了,还请了宫里的博士,说是淋病,抓了药,吃了并不好。”余掌柜的说。 李易眉头一皱,首先想到了对方那方面太过放纵。 不过他是医生,别人私生活如何与他无关,道德与法律他都不管。 “随我进院。”李易说道。 “你能担保看好?”余掌柜的问。 “不担保,未见病症,无从担保。”李易回。 “我与万年县令李大纲交好,所交之友甚多,李东主,可不要误己。”余掌柜搬出来万年县县令李元纮。 “那可巧了,我与长安令裴兄同样相熟,不若改日一同饮酒。”李易怼回去。 看病不看病?不看就拉倒,跟我扯什么呢? 还万年县县令,有长安令牛逼吗? 那万年……哎?万年县县令现在是李元纮,未来的宰相。 果然啊,能在京兆府周围当县令的都有机会干上去。 “是……是吗?”余掌柜的露出笑容。 伸手扒拉开两个女子,起身走下车。 等一下车看到宫女和太监站在不远处,他咽了下口水,有些慌。 李易带他进去,安排好位置,让他脱裤子,拿着手电筒观察,还有个小片把障碍拨开。 看过后,李易不用做进一步检查就知道是什么毛病了。 包~皮过长引起的~炎,硬性溃疡,根本不是什么淋症,这个好治。 如果想根治,那就环切,同样好操作,简单。 不过…… “可治,两千缗。”李易开价。 “嗯?”余掌柜的愣住,不敢相信地盯住李易看。 十几息之后,开口:“我在长安有买卖,听闻你医旁人不要钱。为何到我这里需二百万钱?” “疾症不同。”李易解释,看病收钱,天经地义。 我不收别人钱,那些人得有钱才行,没钱我收什么? 你这又认识县令,又一群下人,还有三辆豪华马车,收少了对不起你的身份。 “李东主可是消遣于某?”余掌柜的瞪眼。 李易目光平静,就这样,你爱看不看。 你这个病,在现在确实是淋症,当前淋症是个统称,至于中药么…… 你除非涂硼砂酸制的药水,或者是用硼砂也凑合,然后就晾着,别穿衣服,待结痂了后,慢慢就好了。 我就是不告诉你,你不是有钱嘛! “若治不好呢?”余掌柜的愤怒逼问。 “你找的旁人难道没治好你,你都给杀了?你托人请出宫中医博士,是退了你的钱,还是不叫你欠人情?” 李易不打保票,谁规定医生看病必须给治好,收钱怎么了? “好,好,好一个李易李东主。”余掌柜的冷笑道。 门口的青松站进来:“若不治,不要耽搁我家东主吃饭。” “好,待某去筹钱。”余掌柜穿上裤子走了。 李易去收拾东西,洗手,然后发现亏了。 “我白检查了?没有挂号费,也没有检查费,看样子他不愿意过来,有钱人真抠!” 余掌柜回车上,队伍离开。 他自己知道原因,一个是他表现得有钱,另一个是失礼。 但那又如何?自己关系多着呢,回头收拾你李易。 李易出去准备吃饭,看到了站在院子外面的裴耀卿。 “刚刚那个是余怀德余掌柜?”裴耀卿问李易。 “是余掌柜,不知道叫什么名。我管他要诊费,他不干,嫌贵。”李易抱怨。 “那是不应该。”裴耀卿支持李易,顺口问:“要多少?” “仅两千缗。”李易给出数字。 裴耀卿:“……” 一直到两个人走到食堂,他都未出声,实在不想说话。 等李易打完饭菜,裴耀卿端个餐盘还发呆呢。 “裴兄喜欢吃哪个菜,自去盛。”李易跟裴耀卿说。 “啊,好!”裴耀卿转身去看菜,同时暗暗告诉自己,千万别得罪易弟。 不然有病看不起,旁人不能治,只易弟能医,两千缗…… 盛完饭菜,裴耀卿坐到李易对面:“易弟,余怀德会回来,他有钱,万年县一富贾。” “是哈!”李易心情更好,自己没欺负人,作为京兆府排名第二的县的富贾,会缺两千缗? 而且这两千缗不只是药钱,还有手术呢,环切,对技术要求很高,不信问问大唐所有厉害的医生,谁会? 第一百二十二章 寻人邀酒争一颜 裴耀卿看着李易,很想问一下,自己和自己的家人看病,要不要钱。 又觉得问出来是小家子气,不问,万一看不起病咋办? 找别的人,自己又不放心。 昨天带来的五十一个,其中有好几个,是自己找来的太医署的医师给看的病。 说是看命,能挺过去就能活。 然后送到这边庄子,哪有什么命不命,易弟唰唰唰全给处理了。 小娃娃又烧又咳,一瓶子药水扎进去,咳嗽轻了,发热也不那么厉害了。 这叫医术,背后又有陛下照顾的人。 得罪易弟……哼! 想着,裴耀卿吃了一口菜,随即愣住:“易弟此乃何菜?好吃。” 李易看一眼:“昆仑紫瓜,我管它叫茄子,夏天的时候买来很多,切成片阴干。 现在两片茄子中间夹肉馅,外面裹上面和鸡蛋清,放油锅里炸。 最外面的面是酥的,中间的茄子因为阴干,所以有韧性,里面的肉馅柔软。 吃起来口感和味道都不错,越吃越爱吃,当零嘴和下酒菜亦可。” 李易介绍炸茄盒,这个确实好吃。 最好的是把茄子切片先阴干,如是不干的那种,口感上差。 裴耀卿边吃边听,感觉灵魂升华了,对,就是这样,好吃。 “易弟,可要为兄去寻余怀德的晦气?” 裴耀卿准备使把力,自己可是长安令,外来的富贾又如何? “无须如此,病人总是想法多,当医者的不能因言而欺患。”李易这时严肃。 他也是学医的时候发过誓言的,那一刻无上荣光。 只是后来有些人变了,不过他没变。 “为兄钦佩。”裴耀卿放下筷子抱拳。 “裴兄不必这般,说起来,牛油、羊油尽快送来,制作蜡烛还要一些时日。”李易转移话题。 这种医德上的事情没啥可说的,无愧于心即可。 “正在收集,牛少而羊多,牛即便死掉,也是熬了油煎饼吃,羊油味膻,常用炙烤。” 裴耀卿说出来情况,他要做冰灯,点蜡烛比素油灯盏好。 “裴兄若制出冰灯,可命人去京兆府其余县里寻富户言说传扬,雇长安城中家资不足者帮工,这个冬天就好过了。” 李易言辞恳恳,说帮经济条件不好的百姓过日子。 裴耀卿颔首,心中盘算怎么赚钱,带百姓赚钱。 今年过了,明年冬天还能用,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何况长安。 想了下,他说:“只是冬日有疾者多,已往为兄只怪其命,今有易弟,为兄想寻些方子。” 说话的时候他脸红了,管李易要医学方面的方子,换个人定要翻脸。 “裴所言极是,弟这里正在写一本草书,少则五六日,多着一旬,可拿去供医者参祥。” 李易说起自己写的改内容的《本草纲目》。 本草纲目里直接带方子,却无辩证,也无素论。 判断什么病,跟本草纲目无关,一旦确诊,就可以按照本草纲目抓药了。 方子可有增减,看医者如何行事。 “易弟有本草书出?”裴耀卿惊讶了,写书了,这么厉害? “抄的,多是前人之语,只作增改。”李易谦虚着说实话。 确实是实话,凭借他想要弄一本本草纲目,呵呵! 裴耀卿用那样的眼神看李易,突然笑了:“呵呵呵呵~~易弟你可是把人埋好了?若有人前去报官,休怪为兄不通情谊。” 他一想这个事情就想笑,平康坊已经传出,凡李郎所作,皆为抄袭,被抄者从无活路。 那些文人墨客也打趣,小心哪天被李东主抄了诗赋,被抄事小,丢命事大。 两个人吃着、聊着,裴耀卿不时问一些理政的小细节,李易也一一作答。 比如说长安城中的东西两市常平仓,怎么能查清楚贪腐问题。 李易给出的办法是先把两市的常平仓账目收了,并说出来半个月以后详查。 这样就给了那些贪腐的人半个月时间把粮食补回去,账是不经查的,一查就有问题。 到时再查账,就说账目有错,但粮食不缺。 目的不是要把谁抓了砍头,而是粮食就位。 不然的话,杀人容易粮难回。 裴耀卿一一记下。 另一边,余怀德愤愤而去,想找人教训一下李易。 他不是出不起这个看病的钱,他是觉得丢了颜面。 都说了认识万年县令,竟然还敢管他要两千缗。 “我即便拿出来五千缗找人收拾你,让你跪下给我看病,也不会给你两千缗。” 余怀德放出话了,他堵着一口气。 然后四处找人,找到了很能说得上话的梁掌柜。 他刻意在天上人间办了个会员卡,预约成功,在落花流水的二楼订下位置。 晚上找到梁掌柜、冯掌柜、曹掌柜,吃火锅和烧烤自助。 还专门买了最好的酒,花钱无所谓,事儿得摆平了。 三个掌柜的欣然赴约,四个人坐好。 流水中有一只只小船载着吃食而动。 “听闻余掌柜在吐蕃那里易货许多,这回来,定会有一番作为。”曹掌柜先奉承,人家请客。 “哪里哪里,若是没有战事还好,这起了战事,一路艰难,总算活着把东西运回来。” 余掌柜谦虚着,同时有些自得。 自己敢拼,又能看准机会,运气好,所以这一次,至少能让家产翻两倍。 即便在长安也应有自己一席之地。 冯掌柜笑着出声:“不管怎么说,有外蕃好东西,余掌柜可莫要忘了我等。” “自是不会,确有好物,待过几日,叫几位过去扑卖。若真看好了,货若有多,不参与扑卖,直接拿货便可。” 余掌柜没把话说死,抢的人多,货就没有多余的了,还是谁价高谁拿。 “如此我等在这里多谢了,晚上去平康坊,我三人安排。”梁掌柜的想要拉关系,到时候低价拿货。 几个人说着、吃着,余掌柜突然叹息一声:“哎~~经年未回,长安已有人不识余某人了。” 三人听了这话,互相看一眼。 梁掌柜接话,道:“可是有哪个不开眼的惹了余掌柜?” “倒也不算惹,只是吐蕃那地,多传疾病,我这不小心就下身不适,某并未碰那里女子,太医署的人非说染了淋症。 正巧听闻许多染疾百姓去了城东灞水畔的李易庄子,李易有些小手段,我便寻去。结果你们猜如何?” 余掌柜开始说正事了。 三个人突然一哆嗦,很整齐,并且同声问:“如何?” “那李易年岁轻轻,看不出本事,却说我这症状可医。”余掌柜说。 “那便医。”三个人再次默契。 “我只是心情郁郁,对其冷淡,又质疑其医术,怎想他竟然出价两千缗,我咽不下这口气。 某已想好,即便花出五千缗,某也要让那小儿跪在某胯下,给某笑着脸医治。 三位,三位……你等怎了?为何脸色如此之差?可是吃不惯这天上人间的落花流水席?” 余掌柜说着说着,发现被自己请来的三个人面色不对。 三个人又一次心有灵犀地咽了下唾沫,脸色苍白。 第一百二十三章 平康坊中再拒客 “余掌柜,你久在唐土边境,如今归来,当为大贺,不若我等集钱两千缗,为余掌柜医这小疾?” 过了足足二十多息,曹掌柜才先出声。 “是极是极,余掌柜,钱,我等出了。”冯掌柜表示支持。 “明日便去,李东主医术高明,余掌柜且安心。”梁掌柜应承。 三人表明意思,两千缗,我们给你拿,你去看病,没问题的。 余掌柜脸色阴沉下来:“诸位,我岂是拿不出区区两千缗?这长安,有人不记得某了。某要叫一些人知道,某回来了。” “余兄所言无差,然,咱先把病医好。两千缗罢了,何必斗气。”梁掌柜顺着话说。 “看病出钱尔,何必叫自己心中郁郁。”曹掌柜劝。 “不成,我定要叫那小儿知道厉害,还翻了他的天?”余掌柜气势更盛。 “哎呀,我才想起来,家中有账出了错漏,这样,余掌柜,你吃着,我得回去看看。”冯掌柜起身。 同时拿出自己的会员卡,到柜台那里。 “把余掌柜的钱转回去,这顿我请。”他对平康坊出来的服务员说。 服务员给他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拿起笔,把账重新填选。 “晌午不晓得吃了何物,肚子,要出丑了,余掌柜,抱歉。”梁掌柜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起身。 “我陪你去,可是我请的那个饭?”曹掌柜向余掌柜露出歉意的神色,扶着梁掌柜一同去了。 余怀德自己坐在桌子边,左右看看,眉心挤出个川字。 他发现情况不对了,为何一说起李易,三个人便跑? 难道此中有蹊跷? 一时间他也无心再吃,扔下筷子,起身,要去平康坊耍耍,再找找熟人,教训李易。 又找了几个人,还有一个是长安县丞,范艾。 一行十多个人进到平康坊。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弹唱的声音从中曲的某个楼层里传出。 “好,好一个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这平康坊的姑娘们果然有争春之意,这曲乃是说人,人在驿站外的断桥边,像牡丹花开一样……” 余掌柜抚掌称赞。 旁边的人微笑,意思是说余掌柜说得对。 倒是有个书生模样的人听到,冷笑一声:“这是写梅,牡丹,呵,呵呵!” “某用你来教?先说牡丹后言梅,当某不知否?”余掌柜脸色挂不住了,怼一句回去。 书生打扮的人看他一眼,扭头便走,不跟你扯,咱不一个层次。 “瞧不起某?某倒要叫你知道知道……”余掌柜今天憋一肚子气,想寻书生的晦气。 旁边一人劝:“余掌柜何必与一昭文馆学子一般见识。” “不,不行,某,啊?昭文馆?哼!某今日邀诸位寻欢,且放他一马。” 余掌柜的刚要继续找茬,突然回忆起一个名词,昭文馆。 昭文馆就是弘文馆,之后一段时期,到现在,因为太子李弘有个弘字,所以就改成了昭文馆。 这太子是武则天的儿子。 如果说国子监就已经够厉害的了,那么昭文馆就是更上一层楼。 里面有各王的孩子了、宰相的孩子了、一品太子太傅、太师的孩子了、勋贵的孩子了…… 余掌柜估计是觉得跟孩子较劲没意思,所以选择原谅,大度! “今日去莎莎那里,听闻她为一首词新作了曲。”县丞范艾给面子,没说什么,转移话题。 他最近压力很大,县令那里频频出好策,把他显得无能。 他想要拉点赞助,也解决下民生问题。 询问侍女,莎大家今天半个时辰前送走了一批客人,正在歇息。 一匹匹的绫罗绸缎扔出去,莎大家答应了,来,给你们唱唱曲子,喝喝酒。 一群人很开心,除非预约,不然还真找不到这个好时候,花钱都不行。 他们进去,莎大家准备好了,看不出刚接待完一群人的疲惫。 双方介绍,莎大家一一见礼。 随即素手拂琴轻唱:“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比翼连枝当日愿!” 旁边有女子伴舞,凄婉又哀怨。 这也算是一首律诗,首局平起仄收。 余掌柜的停傻了、看呆了,还很有代入感。 “好,好一个薄情郎,当要抓住打死。”他愤愤道,这次听懂了,没觉得是说牡丹。 “余恩主果然是性情中人,不若我等行酒令以饮?不过诸位可不准欺负小女子哦。”莎大家笑靥如花。 “好,好,酒令。”余掌柜嘿嘿笑着点头。 酒令自然不可能是什么一个蛤蟆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也不会是一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 至于哥俩儿好啊,六六六哇,七个巧呀,八匹马啊,想都别想。 “咱们的酒令以四季为诗,作七律,讲究平起平收,首句定韵,平仄不出三连平,三四、五六句对仗,以春季起,又以……”莎大家说着规则。 “嗯哼!”县丞咳嗽,用眼神示意:别,今天非是以我为主,你看余掌柜,他能玩吗? “哎呦!头疼,这个不行呢,不如以万物为诗,不限格律,无关韵脚,咱们作七律。” 莎大家立即改口,至于按照她说的作出来的诗还是不是七律,已经不重要了,陪好恩主即可。 “好,这个万物好。”余掌柜放心了。 “某先来,某要抒情,说,城东李易太霸道。”余掌柜先来。 “我第二句,平康莎莎最妖娆。”旁边立即有人附和。 “某还有第三句。”余掌柜抢着说:“定叫李易跪在前。” 其他人那叫一个为难啊,这狗屁的诗呀,正要随便来一句把话题转回来,莎大家出声了。 她笑着问:“不知余掌柜所说的李易是哪一个?叫余掌柜如此不开怀。” “就灞水边李家庄子,那李易太不知好歹,给穷苦人看病,一文不取,我这淋症,竟然开价两千缗。 哼!我拿五千缗教训他,也不给他一钱赚,今日天晚,待明日……” 余掌柜面对美女,直接就说出来了。 他说着,莎大家脸上的笑容变淡,还不等他说完,莎大家面若寒霜。 她对县丞问:“范少府,小女子可是有过得罪?” 范艾一惊,看向余掌柜,他不知道哇,里面还有这故事? 他张张嘴想要说什么,莎大家一抚额头:“小雨荷,我头晕,待我送客,把那些东西还回去。” “知道了莎娘子。”旁边一个侍女也冷下脸。 她对一行人道:“我家娘子身子不适,无法招待,还请海涵。来人,随我送客。” “怎么了?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怎就不行?”余掌柜左右看着抱怨。 其他人恨不能立即从他身边瞬移出去。 一众人被请出院子,刚才给的东西一样不差,都还了。 “余掌柜,县中有事,本官先行一步。”范艾拱拱手,转身走了。 其他人跟着找理由告辞,不玩了,不行,你余掌柜太几坑了,把我们往死里整啊。 别人都走了,就剩下余怀德和自己的跟班,扛着很多绫罗绸缎发呆。 “某就不信了,自己不能玩,走,去下一个院子。”余怀德怒了。 很快他就知道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他遭遇了曾经梁掌柜人的境况。 一直到被‘赶’出平康坊,他都没想明白。 “哪里不对?给钱都不要?长安如今变了?”余怀德咧着嘴嘀咕。 第一百二十四章 竟是改命成逆天 余怀德发现情况不对,也知道事情麻烦了。 眼下就很麻烦,回不去‘家’了,宵禁。 只能凭借天上人间的会员卡从平康坊去天上人间。 当然,平康坊也有吃喝的地方,还能休息,却没有女人陪。 他带着人找了个平康坊里的酒馆,对手下吩咐,去,给我打听清楚,李易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长时间,手下回来了。 “掌柜的,麻烦了,李易为平康坊姑娘们写了几十首诗,还有曲子,整个平康坊,即便是北曲,称李易也是李郎。 前段时日,梁掌柜等人得罪了李易,平康坊同拒之。 其后,梁掌柜等人找人说项,付出一万两千缗,才得李易原谅。” 跟班对余怀德说,说话的时候左右看,心虚,紧怕又被赶出去。 如今是冬日,在外面没地方呆,一晚上估计就…… 余怀德倒吸一口凉气:“那李易如此恶毒?” 跟班继续说:“他们管李易叫宰相肚量李家庄,以德报怨李东主。” 余怀德颤抖一下,心凉了。 他终于悟了,怪不得梁掌柜等人愿意出两千缗给自己看病。 自己不应的时候,一个个全跑了。 而平康坊莎大家变脸如翻书,连县丞都怕。 “为何?他怎么如此跋扈?比我更甚。他又怎可那样霸道?整个长安无人可管?长安令呢?长安……” 余怀德喊着,猛地想起今日李易说的话。 当时以为他吹牛,说是认识长安令,还说裴兄,难道……莫非…… “不,这长安又不是长安令说得算,其他上官竟看不到?”余怀德反应过来,事情不对。 长安不是长安令的长安,长安高官显贵无数,别人眼睁睁看着? 另一个根本这时回来,听到掌柜的话,叹口气。 说道:“东家,李易推出了新的沤肥法,还有青储法,以及割埋神奇、秧马、脱粒神器、脱壳神器。 活人无数啊,京兆府二十二县皆推广。若可成,明年推向全大唐。 他分文未取,说什么,封候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另有教童的三字经,治冻疮的方子桂附煎。 凡其所出,皆利万民。东家,咱干不过呀。” 跟班的都明白,这李易上天了,所有的东西平白拿出来,天下多少百姓受其恩惠? 朝廷为什么不在乎他对平康坊的影响?比起这点小事儿,他做得实在是太多了。 将心比心,自己若是朝廷上的高官,也不会理会,甚至说不定还要帮他收拾人。 一个个打听消息的跟班陆续回来,余怀德终于知道自己要对付的是什么人了。 天上人间是李易开的,背后据说是陛下。 陛下新练了羽林飞骑,据说是李易亲自帮着练的。 长安城中用起了石炭,是李易琢磨出来的。 二百多学子冬季走投无路,李易庄子提供地方。 悲田坊的人生病,被县令送去了李易庄子,对,就是那个不要钱看病的。 他的酱油现在别人也破解不了,他的百煮浑圆蛋叫无数商人低头。 他给张家村子弄的蛤蟆,张家村子都立起长生牌位了。 上面的皇庄与他关系莫逆,高力士总去他那溜达,拿回来好多东西。 平康坊的娘子穿的内裤,用的月事巾、香皂是他提供。 他不在长安城,长安却承他情。 这一刻,余怀德肝颤了。 梁掌柜那些人多大的势力了,竟然请托外戚,然后花掉一万两千缗去道歉。 “照此说来,两千缗看病也不多哈?”余怀德自己先怂了,给自己找个借口。 “东家,不是两千缗的事儿了,平康坊知道了,梁东家他们也知道了,还有县丞范艾范少府。 你说你要让李易跪着给你看病,但你小疾却是那方面的。 李易给人看病跪过,有妇人两日未食,倒在灞水桥边,李易跪地施救,必死之人被他从阎王那里拉回来。 你想让他跪,你得先死一次,死在他面前,他才会施展仁心圣手。 据说,那一跪,阎王退避三舍,判官不敢落笔,黑白无常转身而遁。” 跟班说着,快哭了,东家究竟得罪的是什么人? “逆天改命乎?”余怀德嘴唇发紫、脸色苍白,声音颤抖。 他喝酒,想要用酒精麻痹自己。 天亮了,宵禁解了。 余怀德倒了,浑身抽搐。 跟班的想都没想,驾着车带着东家往李易庄子跑。 李易早上喝了羊奶,吃羊肉烧卖,还有一个煎蛋。 觉得很舒服了,就是六分饱,他随时可以吃,不需要每一餐都吃撑了。 他很高兴,大哥、三哥、嫂嫂都来了,一起吃的饭。 不过三个人吃的是羊汤和烧卖,嫂嫂的羊汤刻意调整,羊肝和羊肉,放了很多干菜。 干菜泡羊汤里…… 反正嫂嫂吃得很开心。 王皇后吃完了,装着溜达,溜达溜达就发现也起来溜达的喜儿。 喜儿需要运动一下,以防肠黏粘。 当然她还吃不了饭,继续打营养。 王皇后说是要陪可怜的女孩子说说话,李易就和大哥三哥去转庄子。 “喜儿,好点么没?昨天我就想过来了,可是没借口。”王皇后看着自己的贴身宫女,笑着问。 喜儿眼圈一红,眼泪掉下来,边擦边说:“皇后,以后就是喜儿死,都不会有怨言。” “什么死呀死的,在叔叔这里,一个肠痈就想死,开玩笑呢嘛!叔叔医术通神。”王皇后依旧笑着。 然后突然脸一板:“往后再有不舒服,可不准讨好我忍着。多亏了有叔叔,不然你真死了,太医束手无策。 你死了,你的宫外的家人不管了,可也要想想本宫少了一个好贴身。 还疼吗?疼我叫叔叔给你用药,没好利索你先不要回去,在叔叔这里想死都难。” 说着王皇后给喜儿擦眼泪,结果越擦越多。 “皇后,那个,那个割肠子,我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看到了那什么,哎呀!” 喜儿捂脸,一副害羞的样子。 “喜儿你可不要有别的心思,叔叔是医,医者父母心,他看谁都一样。”王皇后赶紧劝说,可不能出别的事。 看了又如何?小妾和侧室都能送给别人呢。 她正要继续宽慰,外面传出撕心裂肺的喊声:“救命啊,李东主,救救我家掌柜……” “叔叔救过人,谁都想来找,叔叔就一个人,他还能救天下么?”王皇后听了轻蹙眉头。 外面溜达着的李易听到动静冲过去,看到了余掌柜,一个眼看要不行了的余掌柜。 “准备推车。”李易喊一嗓子,冲过去,外面的皮毛大衣一脱铺在地上。 余掌柜被抬出来,放上去。 他跪在那里,开始进行心肺复苏。 余怀德终于如愿以偿,李易跪了,为一个患者跪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民生治本或治标 平板车推来,抬上去,李易继续心肺复苏,一路冲向抢救室。 进去给氧、查心电图、注射肾上腺素、地塞米松静推…… 不到一刻钟,余怀德睁开眼睛。 “别动。”李易说一声,再查心电图。 然后把氧气罩摘了,换成鼻吸。 “我……”余怀德似乎对场景的转换有些不适应。 心中问出了灵魂三问,我是谁、我在哪?谁对我干什么了? “没事,再晚两分钟也能活,还是经验不够丰富,浪费了好多药。”李易在心疼药。 实际上给氧,然后加个肾上腺素足矣,情绪激动、休息不够、短时间供氧不足造成的。 一路驾车颠簸过来,缺氧状况明显好转。 如果继续颠,颠啊颠的,说不定就颠醒了。 当然,也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嘟囔完,李易给挂了一瓶盐水加地西泮。 “换地方,然后你看着,水快要滴没了,喊我。” 李易甩甩酸麻的胳膊,对跟余怀德进来在旁边看的小跟班说。 这个车就推着了,另一边氧气瓶换氧气袋放在余怀德脑袋旁边。 “是,是你救,救了我?”余怀德现在浑身发麻,指头还有轻微颤抖。 “先歇息,睡一觉。”李易不想说其他的话,怕又刺激到患者。 等好了的,再提钱。 两千缗绝对不行,这比那个消炎和环切费劲。 关键是自己压力大,除颤器都准备好了,抗利尿激素、胺碘酮、利多卡因就在旁边放着,要随时建立静脉通道。 有种虚脱感,得恢复一两个时辰。 车被推到旁边的观察室,把其他人也劝出去,李易自己收拾抢救室。 围观的众人出来后,面面相觑。 宫女们满眼小星星,换个通俗的说法就是,刚才的李东主太帅了。 “好本事。”李隆基眼中露出赞叹的神色夸奖。 余怀德的下人们不知道要说什么,沉默着把人安置好,看自己的东家。 他们想告诉余怀德,东家你成功了,李易果然是跪在你面前给你医治,你厉害。 可这话偏偏说出来,李东主可是没管之前的恩怨,上来就救人。 也没说先拿多少钱再管,看那房间里的东西,哪一个都不认识,这便是神仙手段。 东家之前找的太医署的人可傲气着呢,看一眼就说是淋症,抓药吃了没用,还不敢说对方坏话。 余怀德还是茫然状态中,之前缺氧,同时静脉点滴里面加了地西泮,也就是安定,会叫人困。 不长时间他便睡去,看着脸色正常,同时表情舒适,吸氧呢,当然舒服了。 李易收拾好抢救室出来,王皇后伸手放到他脑袋上揉一揉:“叔叔又救了一条命。” “应该的。”李易无暇去弄头发,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 “易弟歇歇。”李成器说道。 “不用。”李易摆手,对两个兄长道:“再去看看庄子,嫂嫂不要出外面,冷。” “好,你们去。”王皇后转身拉着喜儿的手进自己的屋子。 “皇后,为何不把李东主带到太医署?有李东主在,宫中便不怕突然有人生疾了。” 喜儿的导流管有点疼,吃了镇痛的药,现在好多了。 她考虑把李易给送进宫里,随时救人。 王皇后笑着摇头:“进去了就像关进了笼子,叔叔不会答应,难不成还要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不行,他不愿意,说不定会治死人。”喜儿首先想到了阴暗的一面。 “你在庄子还要住几天,等能吃东西了再回去,想看什么书,我给你找来。” 王皇后对这个贴身宫女看重,还准备继续用。 喜儿摇摇头:“不用拿,李东主买了许多书,长安城中但凡有新书出来,李东主就买,给学子们抄。” “是呢,叔叔虽为庄子东主,却做着官员育民之事。这等人,又怎能叫他只当个医者。” 王皇后说着,想到李易做的那么多事情,露出笑容。 外面三个人去外来务工人员聚居区,只有太监青松跟随,其他三个陪皇后。 倒是护卫上来了,担心居民区有人突然暴起。 外来百姓与往常一般,孩子们学习,大人工作,老人亦不曾闲。 干不动重活,老人在那里编竹子,不出屋,倒是有窗户。 窗户上糊着纸,纸多,自己能造。 女子纺织,嘴上哼哼着歌,日子看着很悠闲。 男人则造纸、摇煤球,一个个戴着口罩。 外面明明很冷,男人们却丝毫不在意,干着活还出汗。 照他们的说法,谁冷谁就没使力气。 “祥和!宁静!”李成器给出两个词的评价。 李隆基同样感受到了一种力量,在这种平静下的力量,向往着美好生活。 “易弟,同样的人,在别处无活路,到庄子,为何变了?”李隆基这是问政了。 “因为他们没学问、见识少,所以在别的地方重复一种劳作,一旦有点意外,自己就慌了。” 李易从根本上说起,百姓生活有局限性。 “当怎般施为?”李隆基再问。 “治本应读书,全民读书,不止四书五经,还要学杂科。生活为先,科举为后。 治标快,找聪慧官员,命官员领头。 有的县只有几百户,县令稍稍想些办法,也就照看好了。 百姓需要一个带着他们做事的人,他们有力气,不怕苦累。 能攒下一点多余的家资,他们也会努力干。” 李易说出他那时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李隆基略作思忖,颔首:“是官无能。” “是他们不愿做。”李易觉得能力是个问题,态度更重要。 官员都想掌控全局,从大方面出发,具体的不理会,太累。 他接着说:“若我是旁边县的县令,我会派人过来庄子看,然后回去分析一番,组织人手摇煤球。 煤球多了,再组织人手运到长安城里卖。 看看本县的百姓需要什么东西,与大商人商议价格,集中大量购买,价格便低。 带回去给百姓,百姓得利,能攒下些钱财。不然冬天闲着,少了份收入。” 李易说情况,他那时很多官员就想办法帮百姓卖东西,什么土豆了、水果了,然后再集中买化肥。 不那么干不行,别人干了,自己不干,会被收拾。 李成器一拍手:“对呀,摇煤球是个好法子,易弟你再说几个。” “大哥我觉得,把刀架在官员的脖子上,官员想到得比我说的还要好,他们行的,要对他们有信心。” 李易笑着说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庄户无价风车高 李隆基没出声,他蹙起眉头,看着百姓开心地干活,目光深邃。 三个人继续走,庄子上的孩子们吃间食的时间到了。 庄子有人推车过来,给聚居区的孩子们发同样的麻花。 “易弟,他们也给了?”李成器知道庄子孩子和此地的孩子待遇不同。 “干活好,额外给福利。之前孩子生活有区别,并非针对孩子,而是让过来的人认真做事。” 李易说出原由。 如今已经进入正轨,卡孩子的福利有什么用。 孩子吃好了,身体棒棒的,少生病,他也轻松。 小孩子不懂得大人的道理,反正给就吃,麻花又软又甜。 他们跑去洗手,过来伸手接用毛边纸包裹的油炸大麻花。 小口小口吃着,吃一半就又收起来。 “胃口小,吃不下去了?”李成器纳闷,庄子上的孩子可是很能吃的。 “留着给他们的家人吃,他们家人可无法在庄子食堂吃饭。”李易不用问就知道原因。 “吃一半也可?”李隆基似乎觉得不好。 “这麻花比庄子上孩子吃的大。”李易笑着说。 “原来如此,易弟你庄子上的人,心善啊。果然是有什么东主就有什么庄户。” 李成器恍然,庄户知道孩子会留麻花给大人,所以刻意做大。 既成全了孩子的孝心,又让孩子的间食够吃。 润物无声,方显本心。 李隆基想到个问题:“今年冬,他们在庄子边作活,明年开春后,他们该去哪里?” “没有籍贯,哪都不去,依旧住着,在灞水河畔盖楼,灞水,不应该这么简单使用。” 李易给出答案,他不赶人走,继续住,有活干。 “如此易弟也省了替他们交租庸调,好。”李成器赞同。 李易微微摇头:“明年夏天,给他们重新转籍,他们到时赚了许多钱。 因为没地,租不交,庸要给,调……朝廷不改,我有法规避。 庸呢,我打算庄子出一部分,他们出一部分。 然后再出一部分看病钱,往后我为他们看病得收钱。” 李易说出打算,他要给人用企业的方法上基金和保险。 医疗保险和庸的基金,医疗保险,庄子可以出大头。 比如说一个月一人交十缗,庄子给交九缗又八百钱,他们交二百钱。 然后治个感冒,一缗。 外面的人过来也一缗,不然忙不过来。 庄子帮忙交的钱,最后还是落入他的手里。 “穷苦人该如何?”李成器露出不忍之色。 曾经的他不关心民生,眼下他想到的是有人看不起病,跑到庄子求医。 “待明年前,弟这里有一本本草医书,许多小症用药皆写入其中,当广传天下。”李易给出答案。 李隆基和李成器瞬间明了,易弟要传授医术。 虽说是本草类,却也能活人无数。 “易弟才是当世大医。”李成器抱拳行礼,李隆基也拱拱手。 “都是抄的。”李易很不好意思,他哪有本事写本草,背都背不全呢。 “知道。”两个人同时说,一副我们认同你的说法的样子。 李易:“……” 三人穿过聚居区,来到灞水边,站河堤上看。 有人在那破冰,好使水车能转起来,再引水到作坊。 冬天水位明显下降,水车往河中挪。 “天再冷冷,易弟取拿一段的河水冰入窖?”李成器想到该是冰冻实了后储存冰了。 穷苦人夏日吃不上冰,不管是冬天储的,还是夏天用硝石制的,每一口都价格不低。 “已在制了,不用河水,河水杂质多,用井水,夏天弄了几口压力抽水井,如今用人力压水,今天……今天会起风车。” 李易指指庄子的位置,他要用井水,制冰最好的水是纯净水。 纯净水密度均匀,冰不容易化。 室内溜冰场的冰俱是纯净水,所以滑冰才那么贵。 “风车?快带为兄二人看看。”李成器一听李易说出的东西,立即感兴趣。 三个人转向,回庄子。 庄子水井的地方果然有人在那一下一下压水,压力井,夏天给孩子们玩的东西。 敞口井往外打水,里面结冰,总要刨一刨冰,不然水桶下不去。 冬天井沿上也是水结的冰,刨井口冰的时候,一不小心会进去。 于是李易就不要敞口井,使用压力井。 之前冻上了,用热水浇给浇开。 正好制冰,大家轮换着压,水一直流就不冻。 井口外面是水泥槽子水泥地,井水流出来,顺着沟流进一个个长方形的木头箱子里,箱子里有铁皮。 然后一个个箱子被摆放整齐,等着慢慢结冰。 结好冰的箱子被推进融冰槽里,融冰槽里有暖气分流出来的一些温水。 等着箱子里的冰的外面一圈与箱壁脱离,就倒出冰运到冰窖中。 冰块与冰块之间用草席子隔开,方便夏天取冰。 手葫芦在这个时候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把一块块冰吊起来放到草席子上,再推走。 人力一下一下压井显得费劲,浪费人工。 李易设计个风车,跟水车一样,支起来,有风就转,带动压力井的井臂上下动。 别的人就是偶尔过来把槽子边缘的冰清一清即可。 风车已经做出来了,刷了桐油准备再晾一晾。 李易知道两个哥哥要看,干脆,装上把。 先起架子,然后几个手葫芦同时吊装。 一共五口压力井,分到庄子的各个地方。 制作了三个风车,选的位置重要。 第一个风车架起来,抽出销子,风车转动,那边连上压力井井臂。 风车转的速度快,井臂上下速度快,但出的水并没有多太多。 风车转的慢,井臂也慢,一下一下,哗哗流出去。 “大哥、三哥请看,用风车碾米、磨面亦可,寻常人家用不起,比磨坊造价高。” 李易告诉两个人这玩意儿贵。 “高?价高它省力呀,它能一直转,只要夏天有风,许多人可以用来做事。” 李成器考虑的是持续性,如水车。 秋天的时候,灞水河畔的几架水车,许多人宁肯把粮食运上几十里,也要跑到这边磨。 有的甚至装在船上运到此,处理完了再运回去。 不然没有牲畜拉磨,手工耽误时间,还累。 即便已经有了几样小工具,还是水车快。 “既然价高,为何还要做?”李隆基问李易。 “因为我的庄户无价。”李易轻轻说道。 旁边的庄户们把胸使劲挺起来,露出骄傲的神色。 第一百二十七章 医者之心如父母 眼见庄户的样子,李隆基自然知晓,这个易弟在收买人心。 然,收买成功。 有人收买用嘴说,易弟这里照实了做。 庄户们同样不傻,却更在乎节省人力了。 大冬天的在外面一下下压水,鞋子和裤腿要溅湿。 有了风车,往后只须清理水渠中的冰,待到收获时,更是随处能磨米。 这风车又很好看,比之听闻过的船帆一样的风车漂亮。 “若风不从那边吹,如何是好?”李成器看着风车转动,觉得还是船帆的好用。 “转,下面有轴,风转后,人推轴转。”李易指着风车主轴基座说。 他造的风车不是很大,能够带动磨足矣。 人能推动的磨的力量,慢一点无所谓。 “如天上人间的旋转餐厅。”李隆基想到个东西。 “正是。”李易抬头看风车转动,露出笑容。 造价高,是他用了铁管子当支柱,传动轴连下来是木头,都刷了桐油,不怕下雨。 他有着自己的打算,庄子如果只种东西、养东西、建作坊,少了些赚钱渠道。 灞水在旁边流过,不好好利用一下,对不起这般好的地理位置。 风车旁边摆着其他长短的连接杆子,转完方向,传动得跟着调整。 寻常情况下不用,除非风只朝着一个方向吹,不然换来换去的,保持住,总能转起来。 李隆基打量,觉得好,明年开春后,在宫里立几个。 宫中亦有活计做,看着也舒心。 “大哥、三哥,晌午过了,不若去吃饭。”李易提醒,刚才一番忙碌,时间过得飞快。 现在都下午一点了,哦,是未初了。 经李易一说,李隆基二人才觉得饿。 三人到食堂,没去打扰王皇后,王皇后应该是吃完午饭后午睡呢。 李易盛了栗子鸡块、蒜苗炒鸡蛋、泡发的干黄瓜条炒肉、醋溜白菜,打一份米饭,没盛汤。 准备吃完饭喝橙子汁,要热的。 李隆基和李成器没盛主食,他俩烫了一束子酒,要喝点。 酒是李易买了便宜的酒,自己蒸馏到五十度。 为了给冰块制造的人喝了活血用,早上可以喝一盅,中午一盅,晚上一盅。 晚上那里不取冰,只灌水。 那些人脚上穿的是厚羊毛毡子制作的长筒靴,套棉裤,上身棉衣。 李易可不想谁得了风湿他再给治,得了风湿性关节炎治起来比切一百个阑尾都棘手。 他始终从医学方面考虑庄户日常生活劳作要注意什么,包括饮食、卫生、工作环境。 不能说明知道操作不对会生病,还依旧那么做,生了病自己再给治,预防为先啊。 庄户们不知道东主是觉得身为医生,在疾病出现前不给预防是件丢脸的事。 他们只觉得东主照顾人,做什么活打的辅助都是最好的。 “嘶~~哈~~”李成器抿一小口五十度的酒,发出正常喝酒人的声音。 “易弟,这酒劲儿大,过瘾。”他皱眉头夸。 “等拿来药材,会提到六十度,现在是五十度,用六十度的酒泡药,喝起来苦中带甜。” 李易说起他要泡药酒的事情,又道:“到时候不同的药泡出来的酒各有不同,当药用。” “易弟医术没得说,也就那余掌柜不晓事理,哪有看病不花钱的呢。”李成器夹一块红烧肉中的油豆腐泡说。 “余掌柜呀,他……”李易说着愣住了。 他放下筷子冲出去,没给拔针,那血回流…… 怎没人叫自己?不是说好了快没的时候喊一声么。 完啦,出医疗事故了。 等他急匆匆跑到观察室,看到的是余怀德笑呵呵与翠柳在说话。 “针呢?”李易直接问。 “东主,我,我给拔了,我看过给喜儿和那些病人打针你拔针,快滴没了,他们找我问,我就给拔了。” 翠柳紧张不已,似乎做错了事一般。 李易长出口气,挤出个笑容:“好,拔了好,翠柳你做得不错。” 他可不管翠柳有没有什么护士证,反正拔就对了。 医院的时候,很多患者都自己拔呢,小问题,无伤大雅。 “嗯!”翠柳开心地点头。 李易过去又检查一番,确定余掌柜没问题了,说道:“把抢救费交了,三千缗,别嫌贵。” “不贵,不贵。”余怀德连连摇头,他醒过来时,看到了抢救室里的设备。 也听下人说了自己怎么活过来的。 当时李东主把外衣铺到地上,跪着救,什么条件都未提,就是救人。 加上昨天晚上的经历,他知道李东主得罪不起。 只凭借救人的一手能耐,多少皇亲勋贵要巴结? 怪不得宫中的太监和宫女守着,在那有关系啊。 李易笑容真诚了,给钱就好。 “这三千缗啊,不止抢救,过上两天,余掌柜再走,在庄子多多观察。”李易决定赠送服务。 “好说好说,那个我,我的淋症,加两千缗,可否?”余怀德看一眼宫女,羞涩地说出来。 “可,好治,我给你外敷、内服、环切,不是大病。” 李易痛快地答应,一个小手术,赚两千缗,行,要多少是多呀。 这‘医院’开的,一直,终于来钱喽! “李,李东主,我,我……”余怀德的一个小跟班小声说。 他蹲下,用右手按着自己的脑袋后面的位置:“我这里有个包,有时一动,就觉得卡一下,能,能治吗?” 李易弯腰看,摸一摸:“简单,你这是皮脂腺囊肿,就是粉瘤,压迫神经了,切了即可,那周围的头发要先剃掉。” “真,真的?多,多少钱?”男仆心虚地问。 “不要钱,医者怎能盯着钱看?要有父母心啊。”李易声音柔和。 坐在病床上的余怀德眼睛瞬间瞪溜圆:“……” 他很怀疑前眼的李易李东主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俯身了,不然前后差别为何这么大? “什么时候能治?”男仆抬头期待地问。 “等我吃完饭,给你切了,然后打一针破伤风和挂一个消炎药,你就可以走了,换药我给你两快纱布和一小瓶药,自己抹即可。” 李易说完,看向余怀德:“饿了叫人去食堂给你打饭,记得以清淡为主,不要吃得太饱。” 说完他走了,回去吃饭。 留下感激的男仆、掩嘴笑的翠柳和依旧怀疑李东主换了魂的余怀德。 第一百二十八章 平平淡淡人自娇 李易回到食堂,李隆基和李成器放下筷子在那说话,显然是等他。 “没事,翠柳帮忙给拔掉。以后我要跟打静脉点滴的人说,眼看没了,自己拔,按住针口,最多有淤血,用热手巾捂捂即可。” 李易一副后怕的样子说。 “此事不怪易弟,他们没找你去拔,又不是未曾说过。”李成器给报不平。 李易笑笑没说话,这事还真是他的责任,开‘医院’的连吊瓶拔针都安排不了? “易弟这羊肉炖山药,羊肉吃着有嚼头,好。”李隆基看出李易有些自责,转移话题。 “用的羊腩,先炒,之后加开水炖,羊腩不会遇冷水收缩,更易烂。” 李易讲窍门,倒开水,很多炖的肉菜俱是这般。 “每日庄上消耗甚大。”李隆基会算账。 顿顿吃肉,换着法做,庄户高兴,东主要承担费用。 李易无所谓道:“吃好了才有力气干活,少生病。干力气活的,一顿吃个两碗干饭已算不错。 若不给肉吃,七碗八碗吃下去,该饿还是饿,干活没长劲儿。少了脂肪和蛋白质,只靠碳水化合物不行。” 李易说出的词,李隆基两个努力去理解。 感觉就是身体中需要好几样东西,吃粮食只能补一样。 李隆基想了想,道:“还是应叫百姓多养牲畜和家禽。” “养牲畜不易,我这有各种孵蛋法,母鸡一旦抱窝,便不会再产蛋,人工孵化,数量多,母鸡也能继续下蛋。” 李易把人工孵化的事情说出来,今年算是庄子搞试验。 别人没有温度计,需要总结一个无温度计掌握温度的方法。 到眼下,已差不多。 开春便推广。 百姓家中的地种了桑树和麻,正适合放养鸡。 为了不与邻居家的混淆,一般是系绳子。 系在左脚的是谁的家禽,右脚是谁家的,两脚、长绳、短绳、剪翅膀、打蝴蝶结…… “甚好!”李隆基只能这么说。 他都不好意思了,每一次来庄子,都会聊着聊着聊成问政。 别的臣子采用上书方式阐述方法和利弊,好多人因一份奏表而被擢升。 而在易弟庄子,易弟只是做,哪个法子好不好用,易弟先在庄子里做出来。 看过,自然知晓好不好。 如这人工孵化,去年便开始,各种蛋、孵化出多少、小鸡小鸭小鹅怎么养,皆为一次次尝试后的结果。 再告知于百姓,百姓只需照做。 凡存错处,皆已修正。 “大哥山药不可多食。” 李易不会读心术,不晓得三哥想啥呢。 他看到大哥把碗里的山药吃了,端起碗要走,便知道去盛山药,赶紧劝。 李成器坐下,他不缺肉吃,只觉得今天的山药香。 “明年我拿山药做粉条,不知我大唐南边有没有做的,若没有,可教与他们。 山药保存不易,在破口处抹灰,拿硫磺熏,还不能潮湿,不如做成粉条保存。 饿了就吃一碗粉条,制作成凉粉皮子晒干亦可,加水泡一泡或煮一煮,能顶几日主食。” 李易看大哥要吃山药,突然想起来给山药深加工一下。 粉条是熟制了,比山药好保存,山药要杜绝其糖化、氧化反应。 至于说处理山药的时候容易皮肤过敏,李易相信大唐的百姓不会在乎。 到时候给个处理山药和手痒的方法,胶皮手套是不可能了,油布手套百姓同样用不起。 只能又省钱又管用的方法,加热,不管是给山药加热,还是给沾了黏液的手加热,都行。 “我回去找人问问各地有没有,豆粉有,夏天吃着凉爽。”李成器认真回忆。 “好,麻烦大哥了。只要可利民,大哥当首功。” 李易给大哥一个动力,他不需要虚名,有人帮忙推广,他给钱都行。 李易开始简单介绍怎么制作粉条,齐民要术中有制作淀粉的方法,后续山药粉条要进一步加工,与豆粉不同。 在观察室中的余怀德也吃上饭了,他的一群男女跟班都吃,观察室地方大,病床多。 此时没有别的病人,其他病人在住院部或临时的家里。 好几十个人一起吃,余怀德吃得清淡。 跟班们可不管那些,选了肉夹,一个个餐盘里都是肉哇。 “东家,李东主的庄子太有钱了,我们吃的就是给庄户吃的饭菜,十二个时辰不歇,随时能吃。”小厮汇报情况。 “他看个淋症两千缗,自然有钱。”余怀德还惦记价格问题。 抢救的三千缗他不觉得多,那是救命,从鬼门关里往回抢人,与阎王争。 可是淋症怎就得两千缗?当初自己若是不那么横,会不会二百缗便可? 给余怀德捶腿的女婢吃了一块颤悠悠的红烧肉,眯起眼睛享受,然后说:“随便吃,但不能吃不完扔那。” “怎么可能会扔?”旁边的另一个捶腿的开口:“敢扔,被打死都不冤。” 其他人小声跟身边的人嘀咕上了。 “当李东主的庄户,一定死心塌地。” “怎么能当啊?我也想。” “嘘!这个竟然是羊排,庄户吃?” “白米饭里一点沙子找不到,香喷喷的。” “猪肝好吃,我识字,写了红烧猪肝,红烧是什么?” “我偷摸装了半碗酒,葡萄酒。” “偷摸作甚,那酒就是给人喝的。” “没见到庄户喝葡萄酒,有几个去喝那个很辣的酒。” “我打听到了,干水寒活的喝烈酒,其他人怕耽误干活,不愿喝。” “换成我,我一样不喝,东主那么好,喝了酒做不妥当事,心里面难受。” 余怀德吃着、听着,有些怕,手下不会打算造反? 瞧情形,往后得对他们好一点。 可是这饭菜,自己平日也不曾吃过,这是天上人间三楼的小炒哇! 吃着,他猛然想起个重要的事情。 “严子,说吃饭怎么收钱了吗?”余怀德问出来,问的时候心中没底。 “问了,我们这些人,一天三十缗,随便吃,马料也算进去了。 还有住的地方,东家不如我们去别处买吃食?然后在马车上轮换着……” 男仆小心地回答,又看看其他人。 “不,就在庄子吃,三十缗,顿顿有肉,不贵。”余怀德打断手下的话。 他其实略微心疼,却不敢叫手下到别的地方买东西吃,这饭菜可是人家庄户日常。 自己的人出去卖便宜的吃食,还不得被庄户笑话死? 万一李东主看自己对手下不好,生气涨个价,可不是几天的饭钱问题了。 一群人果然露出高兴的表情,随即感谢东家的话往外扔,吃两口说一句。 余怀德那颗稍稍疼的心,渐渐舒适起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治病宣传皆简单 吃个七分饱的李易不管大哥和三哥了,去找那个男仆动小手术。 粉瘤而已,用推子把那块的头发给剃了。 切开,观察,用钳子捏住外拉,小刀慢慢剃,抠出来,用碘伏棉消毒,都不用缝合,直接贴上纱布。 打一针破伤风,挂抗生素,给患者看那个黄豆粒大小的病变腺囊。 “疼吗?”李易问。 男仆想了想,回答:“那个疼,嘶溜嘶溜的,然后就一抽一抽的,后来麻了,你一压才疼。” “对,因为小,我就没给你打麻药,不然脑袋迷迷糊糊,整个脖子和半个脑袋不舒服,还容易流鼻涕淌眼泪。” 李易解释为何不给上麻药,哪怕是浸麻也会让患者觉得半边脑袋缺了点什么。 而且麻药对伤口的愈合有干扰,除非粉瘤形成了脓肿,那就得加麻药,然后仔细清理。 “好,谢谢神医。”男仆小心地左右动动脑袋,发现果然轻松许多。 就是那个疼还有,像胳膊或手伤了,汗水碰到的感觉。 “明天观察换药,别洗头,睡觉的时候尽量侧身脑袋朝另一边。”李易的声音沉稳又平和。 男仆使劲点头。 李易又对观看了整个手术过程的余怀德说:“明天下午或者是后天早上,我给你做,现在其他人出去,我帮你清理一下,用新的被褥,就别穿下面衣服了。” “我给钱,新被褥钱。”余怀德很懂事。 “已经算在整体治疗费里了。”李易拒绝,钱不是这么赚的,要有职业素养,乱收费不行,这是属于包干。 其他人走了,他给余怀德进行处置。 然后……找来一条裙子给余怀德穿上了。 留下消炎药,六个小时吃一次,不准饮酒。 “李东主这样简单么?”余怀德觉得过程应该很复杂,不然两千缗…… “作诗也简单,七律就五十六个字,科举考进士,你又能写多少字上去?字很多人都会,无非是组合一下,简单否?” 李易举了个例子,转身离开。 余怀德坐在那里,闷闷自语:“你说得有道理,但我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李易去病房转一圈,都没什么大事。 六个月的小宝宝体温恢复正常,咯咯咯对李易笑,然后额头被扎了一针又哇哇哭。 李易用镊子夹起带来的砂糖,几个粒塞娃娃嘴里。 小家伙嗒嗒嘴,先是一愣,随即再次露出开心的笑容,小手和小脚动着,张嘴还要。 “别给孩子吃太多了,也不要养成习惯。我看你奶水似乎不足,今天晚上开始,你改变伙食。 加一个煮鸡蛋,吃鱼,不要吃太多的饭,多吃菘,晚上睡觉前喝一碗羊奶。” 李易转头对孩子的母亲下医嘱,孩子需要吃食,但他不想直接喂孩子牛羊奶。 当母亲的丝毫不觉得害羞,而是认真点头,牢牢记下。 男人在旁边同样在努力记,他可不觉得人家少年神医东主对自己的婆娘有什么想法。 李易点下头,再去看别人。 所有患者都是满口的感谢,没有一个给他脸色看。 李易心情舒畅,当医生的不就图个认可么,虽然这些人不懂得送锦旗。 查完房,李易去找大哥和三哥,在院子里准备吃烤串,他也要喝一点酒放松放松,今天抢救的激动到现在都没完全恢复。 实在是他以前也没参与过几次正经的抢救,更何况是独自一人。 “李东主,某能与你一同吃饭吗?”余怀德寻过来,想要共进晚餐。 “不能。”李易没吱呢,王皇后先开口。 跟我们一次吃饭?我们吃饭的时候问政,你也要听着? “竟然有女眷,是某唐突了。”余怀德不敢说别的,他早听说了,皇亲国戚有过来吃饭的。 他转身要穿着裙子去食堂,看到有个人站在他身后,吓一跳。 “你,你谁呀?”余怀德退后一步问。 来人没搭理他,而是向里面喊:“长安令裴耀卿来此,李东主可在?” “进来,这么晚了还过来。”里面刚才的女声传出。 然后裴耀卿进去了,余怀德愣神,原来李东主真的认识长安令啊。 可是为什么不是李东主说话? 不过他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好自己带人去食堂,裙子穿着不怎么舒服,但能穿,而且也不突兀,男人穿裙子不正常么。 裴耀卿这边进来,抱拳:“诸位打扰了,实在是本……本人有急事寻易……易东主相问。” 他想说本官,改口,想说易弟,又改口。 “快坐快坐。”李成器热情招呼,不能出问题。 李易在下风头烤串呢,两个太监守在旁边,两个宫女进去陪喜儿。 不然大家都在吃喝,喜儿自己一个人吃不了东西…… “裴兄来了,等我这边烤完一把。”李易回头看一眼,招呼。 “有外人在,叫明府。”裴耀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也好,裴明府今晚是不回了?”李易从善如流。 这个时间出来,回不去了,长安令也不好使。 “住下。”裴耀卿说实话,不能再谦虚,不然陛下叫自己出去,一晚上会冻死的。 李易烤了一大把羊肉串回来,烤架青松和褐岩接手,继续烤。 李易拿出小剪刀,咔嚓咔嚓把略微有些煳的地方剪下去,先给嫂嫂。 其他的往托盘里一放,不管了,大哥和三哥、长安令自己拿。 “问,你不是有急事么。”李成器拿起串肉对裴耀卿说。 “啊,好,易,易东主,城中炊火甚多,落灰,冰雕放在那里,不时便是一层灰,怎能挺到上元节?” 裴耀卿问出来关键的问题,城里不管是烧柴火还是烧石炭,有灰。 “白天放在棚子里,晚上装灯,你跟上面说,有冰雕后就别宵禁,尤其是皇上,三千羽林飞骑很能打,别怕。” 李易根本不考虑清洗,没那技术。 “装棚子中,白日还能有人看?”裴耀卿觉得经济效益不够好。 “在棚子外面写字,比如冰雕刻的是一匹马,外面棚子就写:浮云聚散倏忽间,轻骑千里士无眠。烽烟独升平安报,自因热血镇边关。 这不就显得有诗情画意了嘛,顺便画几幅图在上面,简单的线条就能勾勒出来。 你看我用筷子后面沾酒给你画: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是不是很简单?要表现的其实是一种孤寂与风骨,寥寥几笔就够了。” 李易说着,用筷子沾酒在桌子上,唰唰唰几笔,就勾勒出一个寒江独钓图。 与桌的人:“……” 第一百三十章 桃园之外更桃园 裴耀卿深吸一口气,看李隆基,很想说:陛下,能不能把我的童子试取消了,我羞愧呀。 “呵呵,易弟你,呵呵呵!”李成器笑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人家长安令问落灰的事情,你说白天搭棚子。 这都没问题,可是你举例子,你那是什么? 写诗还带这么随意的吗?嘴上念着千山鸟飞绝,筷子就画出来傲骨嶙峋的画。 通俗讲,此刻李成器的想法便是:若不是知道你的性格,我会确定,你就是在装逼。 “咯咯咯~~~”王皇后也笑,伸手,很自然地放到李易的头上,揉一揉。 李隆基干脆端起酒盅,示意一下,仰头干了,没什么可说的,易弟就这本事。 别人写个诗要憋很时间,有的好句子是平日里积累下来,然后关键时刻拿出来用。 易弟不需要,他也不在乎什么诗不诗的,他作诗随意,不以诗而作,诗是拿出来举例子的。 “裴明府,你看,如此一来,棚子的画与诗,便与白日棚内被遮挡的冰雕相映成趣,然否?” 李易擦擦筷子,杯里的酒放到一边,不倒,还能蒸馏呢,做医用酒精。 当然,要是吃完饭,酒精挥发得差不多了,就扔了。 裴耀卿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平静,要淡然。 喝口酒,压压惊。 放下酒盅,裴耀卿说道:“哪有那么多的诗画可用?” “有,明年二月科举,想找门路投献的才子那么多,叫他们写赋得。” 李易出主意。 ‘赋得’就是命题。 比如说:赋得‘古原草’。 白居易就写过,叫赋得古原草送别,离离原上草…… 要求很严,赋得必须是近体诗,也叫今体诗。 白居易写的是五律,首句不入韵,平起平收。 李易的意思就叫那些想投献的人写,不是一个个觉得自己才华了得么? 那么冰雕就在那里,按照冰雕来写、来画,别告诉大家你们不行啊,你们都是才子。 “好,赋得。”李隆基出成支持,就叫那些人写、画。 多好的机会呀,投献无门,这不就有了么。 “李东主要写么?”裴耀卿自己都控制不住,莫名其妙地问出来。 李易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就只会抄,哪敢去作,丢人,还请裴明府放过。” 裴耀卿低头,不想聊天了,想走,现在还得及不?宵禁开始没?我要回家。 李易不管裴耀卿想什么,他起身去烤架那里,拿回来两串羊蹄筋。 放到王皇后面前的大碟子中:“嫂嫂吃这个,没放辣椒面和其他调料,就撒点盐。 这个凉了硬,热的时候却糯软,会被人体吸收,再喝着现在热橙汁,可以补充两种身体需要的东西。” 李易介绍,蹄筋中的胶原蛋白蛋白多,吃了吸收不到胶原蛋白,却可以配合维生素c,获得两种氨酸。 从而在体内缺乏的情况下,再次合成胶原蛋白。 肚子里有个孩子,自然就有可能缺乏,所以身体自动调配。 涉及到复杂的生物学问题,身体不需要,吃了也没用,就是口感好。 一旦需要,提供原料,身体就自动去合成。 王皇后不需要知道生物学,她听就行,赶紧拿起来吃,趁着没凉。 裴耀卿看着,很想把李易带回家,然后每天吃饭的时候问一下吃什么好。 最关键的问题解决掉,他放下心,也喝上酒,聊一聊风花雪月、诗赋骈俪的话题。 就是聊的时候有些拘束,压力太大了,万一李易插话,自己说错了怎么办? 李易根本不说诗的事情,他一会儿讲两句怎么烤串好吃,一会儿过去亲自烤两串。 同时还让两个太监边烤边吃,别光给别人服务,饿着肚子怎么服务?对? 余怀德到了食堂还没吃,菜的品种太多,他在看。 有蘑菇、鸡肉、羊肉、猪肉、烤鸭、蒜苗、木耳、鸡蛋、切成两半的咸鸭蛋、藕、竹笋、干菜泡发后的炒菜、牡蛎、鱼、虾、泥鳅、梨和橙子的水果块、豆腐…… 他数了一遍,足足六十道菜,不算黄花菜河螺汤和干豆腐丝豆豉葱花汤,以及腐乳、肉皮烀的咸菜、皮冻什么的。 他亲眼看到有庄户过来,叫人下一碗面,要宽的韭叶面,然后夹一碟小菜就吃了,根本不碰其他的菜。 他想了想,知道是什么意思。 庄户只想吃其想吃的,别的菜不想吃了。 还有的跑进来,舀一碗汤喝掉,转身又跑了。 “平日里已经吃惯了是?肉放在那里都不动心,想吃就吃。”余怀德嘟囔了一句,又哆嗦一下。 后怕,昨天来的时候,他曾考虑过,依靠自己的护院,来一次硬的。 庄户比较软弱,遇到危险就会躲起来。 今天他懂了,若昨天动手,他会被打死。 庄户日常是吃这个?那对东主得多忠心? 何况这个东主还是神医,要吃的就有吃的,生病了东主给看。谁碰东主,庄户会拼命的。 “吃清淡的,我只能吃清淡的,不能吃蒜苗。”余怀德抬手擦擦根本没有汗的额头。 盛完菜,找个地方坐下,他的人也纷纷端着餐盘坐到周围,让他有一些安全感。 然后他看到自己的人盛了那么多的肉,突然有种羞愧感。 还有选了烧卖为主食的,使劲蘸酱油。 是,酱油很贵,但你这么蘸,就不怕齁到? 丢人了,丢大人了。 余怀德吃着,突然觉得两千缗医个淋症也不是很贵。 正思虑着,一群书生打扮的人进来。 “又闻凛冬青草醇,恍如雪落梨花春。北风呼啸赠寒至,热气蒸腾存夏温。舒服啊。” 有学子一进门,先扔一首诗,然后才去拿餐盘盛饭菜。 “冰封千里云,几度暖来熏。俱言四季别,我见秋日魂。”另一个学子也说个,然后去夹菜。 余怀德赶紧低头,心中盘算着,待淋症被医好,去找梁掌柜等人问问,问李东主喜欢什么。 他承认,自己怕了,终于知道李家庄子的底蕴雄厚成什么样了。 怪不得长安令过来都要在外面先喊一声,庄子强得不讲道理了。 朝廷知道了,要出表以彰,就是打样板。 民生、医治、助学、善举,样样挑不出毛病。 莫说自己一个商人,即便是宰相遇到,想下手,也得想清楚了才行。 “不行,我得找他们,梁掌柜他们,跟李东主陪个罪。不怪他们,昨天他们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是我没看明白。” 余怀德这一刻,所有的解惑全解开了。 这庄子比世外桃源还世外桃源,自己做梦都不曾梦过。 不敢梦,谁能想到治理一个庄子可以成如此模样?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人性难言新物至 八水绕长安,冰结霜上栏。富者觉无趣,贫人盼有闲。凿凌湿衣透,饮酒对杯干。掌柜暂离去,胡蕃新种还。 翌日早上,裴耀卿和李隆基几人一起吃了早饭,与李易挥手作别。 李易先给切粉瘤的患者换药,转头为余怀德看情况。 “还得住几天,现在有炎症,不能操作,别急。”李易观察一下,选择稳妥的方法。 现在给切了,切口再感染,医疗事故跑不了了。 余怀德根本不知道李易要干什么,不然的话,估计他会拒绝。 此刻他听话,医从性非常好。 十月下旬,余怀德的炎症全消,他嘟囔着什么‘太医署的全是庸医’这样的话,被李易安排手术。 麻醉、动刀、用免拆线缝合、包扎、结束。 “最近几天最好什么都不穿,然后吃这个药,一天一次,一次两片,这是五天的量。 明天来换药,看情况安排再下一次换药时间,最近半个月,不能找女人,也不可找男人,自己……也不行。” 李易下医嘱,反正也没有家属签字什么的,患者本身都不签呢。 余怀德似乎根本没听李易说话,他正呆呆地看着盘子中被切下来的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你,你给我切……切了?” “啊,不切下次还得淋症,而且作为男人,我跟你讲,这个……” 李易明白了,患者有情绪,赶紧安抚,小声地说切完有什么好处。 结果差点说出事,麻醉似乎都要不好使了,赶紧补一针,喂药,雌性激素药。 “果真如次?”余怀德却不在乎被多扎一针,他兴奋了,居然是那样啊。 “半个月,头五天一定吃药。”李易见患者情绪稳定,赶紧把话题转过来。 “原来李东主也是同道中人啊。”余怀德又要歪楼。 “哎呀!”李易叫一声。 “怎么了?”余怀德收敛笑容。 “你有的饭菜不能吃,海鲜,鱼虾蟹别吃了,韭菜、蒜苗、香菜、葱、姜、蒜、芥末,凡辛辣之物不可碰。” 掰正话题的李易说饮食注意,其他的没什么了。 余怀德长出口气,道:“今晚我还在你这住。” “成!”李易点头。 长安城中热闹非凡,好多冬天活少或找不到活干的人被衙门雇佣着刨冰。 钱由商家和富人出,裴耀卿安排衙役去拉投资。 跟被拉的人讲,冰雕多么美丽,会雕刻上谁资助的,有的要放在店铺门口。 “关员外,我跟你说,晚上才好看呢,有灯放在冰中,似仙境一般,如你这门前放两个,谁见了不得多看一眼?” 衙役与一个当地的富户说,此人家中出过官员,只是最近这一代不争气。 关员外动心了,他家两套房子,另一套租出去,长安房租可不低,有钱。 这关员外动心,如今家中需要名气,孩子才好寻出路。 “多少钱一个?”他问。 “关员外,要分什么雕刻,还有大小……”衙役耐心地说,一条条说出来,价格不同。 之后衙役他扛两匹绢走了,告诉关员外给优先安排。 衙役小跑着回到县衙,去库房登记,谁谁选哪个了。 登记完他获得一个牌子,牌子上写:五十钱。 这个是他的推广费抽成,转身他又找下一个目标。 裴耀卿优哉游哉,丝毫不急。 他照着李易提供的奖励办法施为,发现果然好用。 除了他之外,县丞都跑在跑业务,没有一个偷懒的。 作为长安令的他不急,会有人主动找上来商议冰雕筹钱之事。 此时长安城八条主要河流,以及池子里,皆有人在凿冰,把一块块冰周围先凿出缝隙。 冰面上穿孔,绳子从冰下走,另一头再凿个孔,绳子拴好。 周围的冰连接的地方凿完再撬,一块冰就被分离出来。 岸上的人拽绳子,其他人铺草、搭板子。 原来拽的时候很费劲,现在一律使用手葫芦,哗啦哗啦,冰就被慢慢拖上来。 粗的原木搭起来架子,大冰块被吊上去,下面车过来,放下,一块冰基本上就一车。 劳作的人辛苦,有钱的人坐在楼上看热闹,看到有人不小心掉水里,狼狈地爬出来,楼上的人会发出愉快的笑声。 往常在凿冰地看着的衙役也会笑。 不过这次不同,他们给在冰面上凿冰的人系了绳子。 人掉进去立即拽,拽完推进临时搭起来的棚子中,旧的衣服拿出来给换上,顺便喝一碗姜糖水。 明府说好了的,哪个管的冰段干活时人受了伤、出了事,哪个负责人就扣钱。 与生活水平挂上勾,衙役们想到了许多办法。 带一大堆旧衣服扔棚子里,砌个小石炭灶,架一口陶锅,煮姜糖水。 可不敢把人给冻病了,那会白干许多时日。 若掉水里滑进冰层下淹死,今年冬天甭指望拿到一文钱。 “歇息一下,把头发擦擦,在灶边坐着烤,莫急,给工钱。” 衙役见回来换衣服的人又要冲出去,赶忙拦住,好生劝。 “不怕,耽误不得,怎能拿了钱不干活。”此人还要走。 “怕,我怕,坐下,说说话。”衙役把人强行按下去,然后开始家长里短地扯皮。 还有四天进腊月,余怀德拿着口服的消炎药,穿裙子登上自己的马车。 “李东主,明日我就来找你,把钱给你。”余怀德在车上向李易喊。 李易点头,说:“不要粮食,庄中粮多。” “知道,告辞。”余怀德喊完关上车门,三辆马车和一群人离去。 “粮食价钱要降,不过明年……唉!愚昧最可怕。” 李易嘟囔一句,转身回院子,有新的大体老师送来,开始学习。 第二天,余怀德过来来送钱,一匹匹的绢帛、一串串的铜钱。 管事宋德找人清点,余怀德又让人从他的车中搬出来一个箱子。 他打开箱子,对李易说:“李东主,我给你送了好东西,这种萝菔吃着甜,你一定没见过。” 李易探头看,露出笑容,问:“还有吗?我买。” “倒是还有一些,从吐蕃那里,有更西边的人到那卖,我用不少茶叶换到手。 回来后被我送人,都说好吃。可惜没有种子,不然定要种一种。 李东主想要,我再送两箱便是,莫谈钱,莫谈。” 余怀德说来历,摆手拒绝卖。 “不成,一斤五缗,往后去那边,再遇到大唐未见或少见之物,拿回来,定会给高价。” 李易非要给钱,这可是胡萝卜呀。 以前听说汉朝就有,不过他到大唐没看到过,也没人知道。 唯一能查的资料,是本草纲目里说的一句话:元时始自胡地来,气味微似萝卜。 李时珍说元朝的时候从胡人那里送过来,当时的萝菔已经叫萝卜,胡人的萝卜自然是胡萝卜,没毛病。 至于没有种子…… 这个不用种子也能种,种完就出种子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无土育芽并不难 “真买?”余怀德听到一斤五缗的价钱,忍不住了。 “买,有多少要多少。”李易笃定道。 “我,我能卖你一千斤,还剩一些要送人。”余怀德开口一千斤。 “宋德,别清点了,给余掌柜装回去。”李易一听数字,正好五千缗。 自己一个抢救加一个环切,值一千斤胡萝卜。 余怀德高兴地命人把钱送回去,带胡萝卜来。 “余掌柜买卖做得不小啊。”李易笑着说。 他考虑的是从吐蕃边境,光是胡萝卜就运回来那么多。 京兆府排名第二的万年县富豪果然有底蕴。 一路上要保证安全,还得打通关节。 怪不得第一次见到自己时那么狂妄,人家有狂的资本。 “勉强糊口罢了,李东主没尝过,怎就一下子要那许多?”余怀德用手提提裙子,说出心中疑惑。 “在一本医书上见过。”李易给出个理由。 “是药?”余怀德眼睛亮了。 “所有的饭菜皆是药,但若说这个萝菔,我叫它胡萝卜,说它是药,也没错。 小孩子容易烂嘴丫子,平时多吃胡萝卜,基本上不会烂了。 还有夜盲症,叫雀蒙眼,到晚上看东西模糊,吃胡萝卜亦可改善。” 李易有什么说什么,至于胡萝卜其他的方面,一时体现不出来,便不提。 说到药用,李易笑着道:“余掌柜可是帮了我大忙,写医书,因未见过实物,胡萝卜便不曾写入。 如今余掌柜带回来,自可记在医书当中,为天下百姓添一味药材。” 李易抬高余怀德,他还指望对方以后从吐蕃那里多弄好东西。 不然为什么要五缗一斤购买胡萝卜?千金市马骨啊。 余怀德脸红了,没想到哇,自己还能为天下百姓做好事。 “李东主,待我这个……好利索,能饮酒,我摆酒赔罪。” 余怀德高兴,钱回来了不说,还做了件大事。 “余掌柜不必如此,你我何来得罪一说。往后有了好事物,且记得这庄子。”李易轻轻摇头。 胡萝卜来了,一千斤,种大棚里,还能先吃不少。 “不不不,一定要赔罪。”余怀德坚持。 如今他进不去平康坊,养病进不去也便进不去了,病好了还是进不去,可该怎办。 两个人互相说着客气话,李易邀请对方进院,打听吐蕃的事情。 余怀德也愿意讲一讲西域风情,说话间,快到午时,送钱离开又运胡萝卜的队伍归来。 三辆马车,托着一千斤胡萝卜,上面盖着苫布保温。 宋德找人称,一千斤多一点,另外那一箱子不算。 “余掌柜,我给你做胡萝卜吃。”李易要亲自下厨。 他选出来几根胡萝卜,上面那一截切下来留着,还用的竹子做的刀,怕金属氧化反应伤到那一个头。 切成块,过油,放到山药羊腩的砂锅里继续煲。 切成片,和木耳鸡蛋一起炒。 切成丝,与泡发的干黄瓜条和粉皮加麻酱一起拌个凉菜。 就这三道胡萝卜的菜,放在食堂,请余怀德过去品尝。 “好吃,李东主的庖厨之术,不下于医术,这个……胡萝卜,熟的面、生的脆,与芝麻酱凉粉一起拌,另有一番味道。” 余怀德边吃边夸,顺便记下,切片炒、切丝拌,至于炖,他会。 李易笑着点头,丝毫不谦虚,他确实比大唐厨子厉害。 二人相谈愉快,吃过饭,李易把余怀德送出庄子。 转身回来便喊:“快,所有的胡萝卜给我挑选,有烂的拿出来,蔫的也放一旁。” 他着急,因为胡萝卜都洗干净了,上面没有泥。 为什么要洗呢,这下子不好保存了。 “最近两天都吃胡萝卜,把头的位置切下来,拿竹刀,别弄坏了,我要种。” 李易吩咐,庄户们忙来忙去,这可是五缗一斤买的好东西。 “切片,送到烤箱里烘干,泡发后还能吃,切块的先放水里泡着,别急着过油……” 李易说着,把切下来的头放到陶盆里,屋子里的缸中水不那么凉,倒进去一点,不没过胡萝卜的最上面。 再找人去蒸馏腐殖质,把蒸馏液放凉了加到陶盆中。 其他人照着做,他们没这样种过萝卜。 忙了两个多时辰,所有胡萝卜全部处理完毕。 “很好,过两天上面出芽,有个一寸时,送大棚里栽。另外那些有芽的现在就种到大棚里。” 李易满意了,接下来需要的是等待。 等上大概一年,如果营养充足,可以提前一个月。 他要的是种子,不是吃,吃的话用不着那么长时间。 另一边的余怀德回去,开始整理自己的胡萝卜,再送人的时候,会告诉对方,这个是药,不一般。 同时他还宣传他和李易李东主关系好,李东主给治的淋症,一起吃饭。 说给平康坊听,也说给长安令听。 十一月最后一天。 李隆基又带着王皇后过来,先叫李易检查一下孩子。 “易弟,听闻你以五缗一斤的价钱买了叫胡萝卜的吃食?” 李隆基在吃饭的时候看到胡萝卜了,随口问。 “眼前的便是,多一种作物,与其他萝卜一样,能留种子不能吃,吃了留不下种,所以萝卜比白菜贵。” 李易介绍一下萝卜的生长周期。 李隆基想一想,道:“长安周遭没有打籽萝卜,不过冬。” “是,过不去,只有冬天不冷的地方才可。不过我有大棚,种了胡萝卜,明年此时会有许多种子。 到了春天或夏天,卖给大家种,南方那里要培育种子。 司农寺不知道有没有学着建大棚,冬季有了大量的青菜,人不易生病,尤其是维生素缺乏引起的疾病。” 李易提起司农寺,态度不怎么好。 在他看来,司农寺早应该有官员过来向他询问事情,他也愿意解答。 “有。”李隆基笃定,他签的字、拨的款,与六李庄、温泉菜一起种,各自统属。 但他想到个问题:“易弟,没有种子你怎么种的?” “水育苗,无土育苗,等长出芽,就可以栽了。其实我若是不嫌费劲,在胡萝卜的叶底取一点东西出来,我都能给培育成完整的胡萝卜。” 李易说起这个底气足,他有培养皿,想要培养液一样能弄到。 李隆基明明觉得自己习惯了易弟的能耐,此刻听了,依旧惊讶:“易弟还能做到此番程度?” “明年我要给学子们开数学以外的其他课,教他们万物寻根之法,过上几年,就有很多人才。” 李易目光深邃地说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民生好过写文章第一章 ) 王皇后小口咬着胡萝卜块,听到李易说,快嚼两下咽肚子里,问:“万物寻根之法?” “格物。”李易回答两个字。 “哦,叔叔是说物格而后知至。”王皇后懂了。 “然!”李易点头。 “都有什么呢?”王皇后还是好奇。 “日月交替星辰转,春夏秋冬四季换。大江大河向东流,风生水起云聚散。”李易笼统说两句。 “可有利民策?”李隆基觉得这个日月星辰的太大,想知道小的方面。 “田间垄上五谷丰,行商贩货生意亨。一日千里舟车至,医人治国进士登。”李易说士农工商。 “那,叔叔可要把人选好,且莫叫坏人把本事给学了去。”王皇后表示相信,叔叔有这能耐。 李隆基也信,至少五谷丰李易做到了,做买卖不用说,医人,神医啊,治国,看看庄子这几千人便可明了。 剩下的只剩舟车一天跑一千里了,这个…… 估摸着能行,得等李易抽出工夫做。 那样……八百里急报就省事了。 于是他附和:“对,选人为重。” “是哈!”李易跟着说。 “可从国子监寻人?”王皇后提议。 李易拒绝:“不找国子监,那四十二名愿躬身做事的为先。” “可。”李隆基觉得四十二个待考的学子行,读书勤奋、做事认真。 他们家人过来后,又专门派人调查过,身世清白。 至于当初为何没考中,文采不够而已,若易弟想教文采,轻而易举。 “胡萝卜还有么,我要拿回去……拿天上人间做了吃。”王皇后喜欢吃胡萝卜。 这点李易就没什么感觉,他一直觉得生的胡萝卜好吃,做熟了口感和味道都差,虽然他总吃熟的。 “有,只是生的没了,若不被水洗过,能放一冬。”李易说起这个挺无奈,你余怀德咋那么勤奋? 李隆基坐在那里,眼珠子转转,他知道余怀德还有,那么…… 腊月初一。 接到命令的裴耀卿出门,带队到东市西南的亲仁坊一处宅院前,衙役叫门。 “余掌柜可在?本县明府至。”衙役一句话。 余怀德穿裙子跑出来,看到裴耀卿,有印象,印象深刻,赶忙亲自开门。 “明府竟然亲至,余这厢顿觉……” “进去说,穿裙子下面怪凉的。”裴耀卿对余怀德的情况有所了解。 “多谢明府体谅。”余怀德露出感激的神色。 一行人入内,余怀德请裴耀卿上座,他自己整理一下裙子坐在旁边。 裴耀卿打量对方,想笑,对方怀大志归来,结果一脑袋撞到李易庄子上,撞一头大包。 “明府可是为冰雕一事而来?”余怀德先开口。 “冰雕小事尔,据说余掌柜有胡萝卜?”裴耀卿直奔主题。 “有,有一些。”余怀德懂了,能叫出胡萝卜三个字,必然有李易那里出声。 “有多少?”裴耀卿再问。 “呃~~~”余怀德犹豫了。 “宫中有人要,五缗一斤。你欲送何人,不若改日在平康坊招待,本官前去。” 裴耀卿告诉对方别担心送人没有东西,我去给你镇场子,不就是想认识一些人嘛! “不要钱。”余怀德摇头,觉得整个屋里阳光明媚起来。 “当宫中强夺你东西?五缗一斤。”裴耀卿非要给钱,反正不是他出钱。 “还有不足三百斤,不,是二百余斤,就按二百斤算。”余怀德选择少赚点。 转过头他对手下说:“去,把所有剩下的胡萝卜洗干净给……” “慢着。”裴耀卿赶紧叫停,严肃道:“不可洗,带着泥送来。” 这可是传话的黄门刻意交代,交代不止一句。 于是裴耀卿带着二百六十多斤没洗的胡萝卜走了,算二百斤一千缗,额外给了余怀德五个冰灯的名额。 当天中午,王皇后在宫里看人拿竹刀切胡萝卜。 她在一旁指点,李隆基也在。 “留多半寸,切二十个,送天上人间叫做了端回来,盆,不要铜盆,陶的,把二十个头放里,加水,多了,倒出去……” 她一副专家的模样,昨天在培育房里刚学到手,还要了不少蒸馏好的营养液。 宫里可没有专门的设备用来蒸馏腐殖质,蒸馏的过程中味道不好闻。 “这个好奇怪,换水泡,泡几天,会长出绿芽,然后扣进土里,下面还能长萝卜。” 王皇后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操作。 按照她的想法,长出来,切掉吃了,上面的再扣土里,再长、再切…… 每天切一些胡萝卜种,一天顶一天,最后天天有胡萝卜吃。 李隆基站在一旁看,想的则是李易说的胡萝卜冬季好保存,比大萝卜还容易。 然后冬天缺少青菜,吃胡萝卜很管用,嘴角烂、晚上视物模糊。 这要是给将士们吃,跟敌人打夜战,敌人晚上看不清楚,能占便宜呀。 每一样能在北方长时间储存的菜,都值得去推广种植。 “朕的大唐,与已往不同了。”李隆基想着,突然冒出来一句话,信心满满。 冰,还在凿。 冰雕开始制作,许多冬天无力储存冰的富户买了肉给凿冰的人送去。 叫那些干活的人帮忙多凿冰出来,然后拿回家放冰窖里。 没有冰窖的雇人挖,挖冻土层。 干活的人已经形成了一条龙服务的组织,谁家要挖冰窖,过去挖,然后把冰采出来放进去。 赚到钱大家分,人多熟练,干活速度快,这个冬天好过了。 他们的鞋子、保暖的皮裤和厚手套、工具,是衙门给。 正好拿来接私活,只要不耽误衙门的事即可。 裴耀卿知道,不理会,默许了。 到时夏天富户冰多,穷苦人生活好,算政绩。 他此刻溜达在一个个雕刻好的冰雕旁边,冰雕罩着用最差的布制作的棚子。 白天的时候把冰雕挡上防止落灰,顺便增加一道景致。 文人墨客们在寒冷的天气下,吐着哈气研究画什么、写什么。 明年要参加考试的生徒和乡贡优先,不是投献无门么?不是抱怨有钱人有关系的人么? 机会来了,写得好、画得好,下面留下身份信息,到时候凭一凭,选一选。 若是连这个都不行,投献也没用。 “最难的是诗。”一个学子把手放在嘴前哈气取暖,对几个好友说。 “不,最难之处在于画,某的画还是能拿得出手的,当把名字写在最先。”另一个人说。 友谊的小船眼看就要翻。 裴耀卿看不下去了,站在那里说道:“写谁作的画,谁写的诗,若是能就冰雕写出一篇策论,当更优先。” 说着他摇摇头,这些学子笨啊,不如易弟,换易弟,估计走到一个地方就随手画一画、写一写,然后去下一处。 第一百三十四章 言传身教方为良 “明府!”“明府。”“竟然是明府到来。” 学子们一下子热闹起来,纷纷抢着与裴耀卿打招呼。 裴耀卿笑着回应,然后看看冰雕,发现是只兔子。 他笑笑:“兔好,明年乙卯兔,你们也很好,看你们情谊深厚,好,乐府有诗,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说完,他背着走继续溜达。 后面的学子恭声相送,回过头继续研究怎么画、写什么诗,再不复刚才争执的样子。 他们听出来明府的意思了。 裴耀卿又看了几处,不满意,他听到居然有说要花钱找人代笔。 看了这些人,他不免想起李易,那天李易随口说、随手画,寒江独钓,千山鸟飞绝…… “不知道易弟现在作什么呢?最近忙,抽不出身过去看。”裴耀卿自语了一句,摇摇头,继续走。 被人记挂的李易,刚刚落下最后一笔,本草纲目整理完毕。 他活动着手腕,穿上皮大衣走出去。 守在外厅,随时等吩咐的宫女桃红在打毛衣,羊毛毛衣。 李易教的,他发现买来吃肉的绵羊,羊毛剃下来要打成毡子。 棉花不够多,庄户只能穿皮毛的衣服,怪沉的。 猪皮的、羊皮的,穿在身上出了庄子能显摆一圈。 羊皮还是山羊皮,带着毛。 绵羊的皮都熟出来了,毛剃了做成毡子。 李易舍不得,毡子有什么用,不如毛衣。 洗羊毛、脱掉一部分脂、梳毛、纺线,开始织。 他原来就会平针,用来练习手指灵活度。 一织一大片,跟麻袋片子似的。 不过现在有图能看到,跟系统查资料,就可以使出来别的针法。 教给宫女和太监,现在桃红就不是很熟练的织着,另的翠柳和两个太监跑出去传授给别人呢。 “李东主,你看,我织出来这么多了。”桃红放下竹针和线,让李易看。 “好,此法越用越熟练,打毛衣聊天两不耽误,织出来毛衣穿在身上保暖,就是不能贴身穿,痒痒。” 李易夸奖一句,说起毛衣的弊端。 “总比麻的强。”桃红不觉得毛的扎人,粗麻的衣服不也有人穿么。 “对,比麻好。等你休班回去,叫宫中的人去东西市买羊毛,打成毡子怪可惜的。” 李易给出主意,不好的羊毛做毡子,好的做衣服。 吐蕃的好羊毛就做成了氆氇,不过氆氇是按照织布的方法织出来的。 庄子上就有,上次吐蕃过来送盟书换酱油时当钱给。 “嗯!”桃红放下东西站起来,她知道李易要去外面,她得跟着,顺便把药箱挎上。 李易看桃红挎药箱沉,想一想,走出去直奔工坊。 到地方,找个工匠:“童师傅,我画个图给你,你做出来。” 说着他拿过纸、尺子和炭笔画图。 很快一个拉杆箱的架子图画出来,递给童师傅。 “这个简单,就是铜片制成筒伸缩,加上轱辘轴也用铜,合起来,得有个八九斤。” 他一眼就看出来是干什么用的,先说一下重量。 “无妨,总比背着省力。”李易说。 庄子的路面好,拽着就走,到外面,就乘坐他的四轮马车了。 童师傅找人,大家一起按照不同的部件比着尺寸咣当咣当做起来。 李易微笑看着,俺这庄子的工匠统一尺寸,不会瞎造。 两刻钟,一群人把拉杆箱的架子给做出来组装完毕,还在摩擦的位置上了油。 李易接过桃红的急救箱,放到架子上,用踢坏的足球内胆皮子制作的绳子一卡:“试试,拽着走。” 桃红接过,拉着走两步,使劲点头:“不费力呢。” “走,去河边看看。”李易满意了,转身出去。 他不给背箱子,更不负责拉。 他知道自己若是那样做,宫女和太监便会失落。 桃红果然笑出两个酒窝,跟在后面,拽箱子哗啦哗啦响,没办法,就这工艺技术。 工匠们等着人出去,童师傅招呼:“快,多做几个,东主不定什么时候又要用。” 一群人继续做。 灞水边,更多的人在凿冰。 李易站在那里看,干活的人与庄子无关,张家村子雇的人。 冰也不是庄子用,张家村子早挖了村子的冰窖。 去年卖蛤蟆赚钱了,家家富裕。 准备明年夏天看看拿冰能不能赚钱,顺便村子人也享受一下。 村子给的工钱比长安城里高出三成,搭建起几个小茅屋烧灶。 灶上的大铁锅中炖着猪骨头和大肥肉片子,旁边就是摞在一起的陶碗。 用大陶缸积好的酸菜切成丝,在水里泡泡,拿手攥出水成团,扔进锅里。 干活的人随时过来舀一碗吃,基本上都是酸菜,肥肉都煮‘飞’了。 干香菜和干葱花捏一撮扔到碗里,干活的人喝起来直说舒坦。 “东主,他们学咱们庄子呢。”桃红看了,对李易说。 “学得好。”李易满足。 说明张家村子的人确实有积蓄,同时对其他人不那么克扣。 因为庄子曾经对村子的人便给出很好的工作待遇,村子在学。 教化百姓,不仅仅是告诉他们要如何,更要打出样儿来。 自己做不到的,凭什么要叫百姓必须做到? “走,去尝尝他们的汤。”李易闻到酸菜味儿了,想吃两口。 “一准儿没咱庄子的好。”桃红现在是小迷妹,什么都是庄子的好。 “东主。”“东主。”“东主。” 张家村的人看到李易,纷纷打招呼,打完招呼继续做事。 李易点头回应,他比较庆幸张肖的权利欲不是那么强,不然还得斗一斗。 张家村民称呼他的时候不加姓,意味着把他当成主心骨。 他自己拿着勺子和碗,舀两勺子汤,带一点酸菜,转身递给桃红。 再拿个碗,才给自己打。 吹着气喝一口,嗒两下嘴:“缺什么东西呢?” “没放八角,少了大料水的味。”桃红喝一口,立即给出答案。 “对,还少了姜片,盐倒是不缺。”李易也尝出来了。 “八角和姜贵呢,哪像咱们庄子成麻袋买。”桃红又骄傲了。 “另外一个是酸菜总是新放,煮的时间短。”李易说完,把汤喝了,又出去看。 守棚子的人赶紧跑出去说,不长时间,村里又抬两口大锅过来。 八角和姜是不用想,但多煮一会儿可以。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李家庄子抢工匠 “哈呦!”“哈呦!”“哈~呀~”“吼~啊!”“开~~啦!”“啊~~” 冰面上有一个凿冰的领号子,其他人站成排,一人扶钎子,一人轮锤子。 领号人仔细观察着大块冰,调整节奏,其他人按照他的节奏一下下落锤。 当最后一声‘开啦’传出后,拿锤子的人立即后撤,扶钎子的人同时往后斜下压扦子。 ‘咔嚓’声中,一大片冰与其他的冰分离。 站在更后面的人紧张地看着,他们负责拉绳子,有人掉下去得赶紧拽上来。 只是冰面滑,鞋与冰的摩擦力小,一动就出溜出溜的。 那边被众人合力凿分开的冰,有绳子拉着用手葫芦哗啦哗啦顺着冰面往岸上移动。 “东主。”桃红看着人在冰上站不稳,突然想到个好办法,至少她觉得好。 “东主,在冰上先凿出一个个浅坑,站上去是不是就不滑了?”她兴奋地说出来。 “好办法。”李易先夸。 在桃红笑出酒窝的时候,李易后面的两个字扔出来:“但是……” “但是冰面很平整,坑小了的话,脚踩上去,接触冰的面积更小了,坑大了,直接就崴脚。 而且凿冰避免不了水溅到冰上,除非是往上撒沙子,不然……走,进棚子,我画两个东西。” 李易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带着桃红转身。 进棚子,桃红打开急救箱,旁边有个独立的格子,里面装着纸和碳笔、圆规、直角尺、直尺等小工具。 李易在上面画出来一个鞋垫的图,然后在鞋垫周围画出几个三角,再画立体图。 鞋垫上面的三角向下折,鞋垫改成椭圆,上面打孔,孔中穿绳子。 画好这个,李易左右看看。 桃红拿起两张纸递给负责舀汤的张家村人:“找人把东主画的东西送到工坊,叫他们快些做出来几个。” 舀汤的老妪二话不说,拿着出去,吆喝一嗓子,有村民跑过来,接到纸又跑走。 工坊的铁匠看到图纸,叫上几个人,商议两句,找来之前就准备好备用的薄铁板,开始加工。 放到炉子里加热,剪出来形状,凿孔。 再用钳子调整角度,两三锤子下去,一个三角就折下去了。 一共六个小三角,砸完扔到水里淬火。 过一会儿凉了,十几个东西被带着送到河边。 李易放下笔,对张家村的人说:“带过去,连着绳子,鞋踩在平的上面,尖朝下,用绳子把鞋绑住。” 很快那边有人尝试,而后传来欢呼声。 “好用哦~~” “一点不滑。” “再不怕出溜了。” “哪个做的?好本事。” 李易继续低头画,这个比较难。 他画的是冰钻,在他那时一般用来钓鱼,一米厚的冰,不到一分钟就能钻出个洞。 自带电池,灵巧方便。 整体是螺旋型,头的位置有个尖。 眼下没有电驱动,但可以利用齿轮和轴连接人力来完成。 放到木头架子上固定,像脱粒机那样脚一踩一踩转动起来。 需要耗费铁,还只能是铸,想让铁匠给砸出来,难度不是一般大。 “铸铁的强度不够好,但比冰硬,能钻下去。”李易对自己的设计很满意。 若是钓鱼玩,或者冬捕,用钎子凿冰足矣。 然,现在是要不停地取冰,钻冰机制造出来,使用的频率越高,越有价值。 站在门口朝外看的桃红一直在抿嘴笑,听冰上干活的人说那鞋子好,她与有荣焉。 “东主,好用,好用。”张家村子的人跑过来汇报。 “叫工坊多做。”李易出声。 “可是这许多铁……”村民犹豫。 “又不是用完便扔,铁,还是铁。”李易看村民一眼。 村民跑了。 李易继续画,螺旋画立体图速度慢。 待画完,他直接回去。 交给铁匠:“先制模,再浇铁水,注意安全。” 工匠们又聚集起来,看图、说话。 “咱们庄子也做冰雕,晚上变成冰灯。不然长安城里有,大家不能都去看。” 李易想到有了好设备,自己庄子是不是热闹一下? “好哇好哇!”桃红表示支持。 “从外面找工匠过来制冰雕。”李易见自己的提议全员通过,下决定。 “咱庄子有工匠,在外面找,庄子的工匠……”桃红这回持反对意见,代表了与会人员半数了。 “庄子上的工匠可以玩一玩,主要精力要放在其他活计上,顺便学习看图纸和画图纸。” 李易拿出了自己的一票决定权,坚持。 “好的呢。”桃红低头用脚尖蹭着地嘟囔。 腊月三日,长安城里关于城东灞水畔李家庄子高价招工的消息已经传开。 昨天就有工匠过去了,跟庄子商量好,回来一说,更多的人动心。 “他李易怎可以如此?城中明明工匠不多,他还给出一倍价钱。”县丞范艾愤怒了,找到裴耀卿抱怨。 “你待如何?”裴耀卿看着范艾问。 “某……某寻他说理。”范艾想放狠话,又知道没用。 他不清楚陛下总去庄子,他却知道李易在长安城里的好名声,尤其是平康坊。 “幽兰,莫急,城中匠人实则足矣,只因选拔过严,才觉得或缺。” 裴耀卿放缓语气对范艾说。 幽兰是范艾的字,取自:《离骚》中‘户服艾以盈要兮,谓幽兰其不可佩。’之句。 范艾的家中有人为官,给他取名、字的意思是告诉他,不要因为自己的好恶而强加在其他人身上。 同时裴耀卿说出工匠缺的原因,工匠要先选拔,一大堆本来还能雕刻的工匠被刷下去了。 如果放宽一些要求,自然有更多的工匠干活。 “焕之,既如此,不若把其他工匠给李易送去。”范艾觉得自己想到个好办法。 “被选拔下去的工匠拿着选上工匠二倍的工钱,选上的工匠又如何肯答应?”裴耀卿笑着问了一句。 “那么怎办?”范艾一副要抓耳挠腮的样子,在那里踱步转圈。 “事结于李易庄,自当解于李易庄,待你我去他庄子上看看。”裴耀卿给出办法。 他其实也不晓得该怎么办,但他知道找谁能办。 “快去,焕之,你我二人这便走。”范艾催促。 又想起个事情,笑了。 “听闻李易庄子若是去了,可不要钱吃饭,天上人间三楼小炒那等。”他道。 “没有的事,寻常人过去,最多吃碗面,只有官员和稍显富贵的人才能随意吃。”裴耀卿说实话。 “他李易竟是这等人?”范艾撇嘴。 “至少他还给碗面吃,总不会叫人饿死。幽兰啊。”裴耀卿刻意又叫一次范艾字。 意思是说你忘了你的名和字的意思了?随便哪个人去你家中可能进去?进去后你都给一碗面? 第一百三十六 繁华一片有徜徉 奔往李易庄子的马车上,范艾、裴耀卿相对而坐。 车是裴耀卿的,范艾官太小,没有。 裴耀卿泡茶,泡的是李易送给他的绿茶,范艾喝过几次,还与裴耀卿讨要了一点。 喝惯了发酵茶的他,发现喝这等茶的时候一点不难受,很快适应。 “待开春,某也找人去买刚采的茶,焕之你帮我送去做成这样。”范艾想到好主意。 裴耀卿端起茶碗:“要看李易答应与否,许是开春,李易也要大量收茶。” “好东西都在他呢。”范艾郁闷地嘟囔一句。 裴耀卿笑而不语,他知道自己这个县丞心中的苦。 许多事情范艾一直想要做好,却往往找不到好法子,结果政令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自从知道了李易那里的情况,他就更难过了。 一个仅有一千亩地的少年东主,为何总能给朝廷送利民之物,人和人一比…… “焕之,你说李易庄子的灞水河边是怎样的情形?某觉得不如城中取冰的热闹,说不定有娃娃跟着一起干活,苦哇!” 范艾突然说起了还没去过的李易庄子那里干活的场景,他幻想的。 一群人在那里吭哧吭哧凿冰,人手不足,孩子不得不帮忙拽绳子。 然后作为东主的李易不停地催促,甚至还会打骂干活慢的人。 裴耀卿听了,用诧异的目光看同僚,心道:你怎会有这么个梦? 裴耀卿知道,小孩子绝对不会上手,保证在学堂里读书。 若是速度快些,过去能赶上娃娃们吃间食。 不知道今天是大麻花,还是烤面包,或者是煎饼果子。 而学堂里没有炉子取暖,课间或许会开窗户通风,因为有暖气。 你一个家中还用人家李易琢磨出来的炉子取暖的人,去为人家用暖气的人叫苦? 从长安县衙出来,一直到李易的庄子,十几里地,并不远。 二人说着话,茶杯续了一次水,到了。 车子抵达灞水桥庄子这边,两个人下车。 然后…… 范艾呼吸急促起来,脸红了,偷摸瞧裴耀卿一眼,见对方没看自己,才稍稍安心。 岸上立起来一个个木头支架,一个个支架上面拴着绳子。 带风帆的磨一般的木头架子旋转,另一头连着手葫芦。 哗啦哗啦声中,根本不用人去拽手葫芦,风帆式风车便完成了一套工作。 牛呀、马啊齐上阵,拖着平板车把一块块冰送往张家村子和庄子里。 冰上干活的人脚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走在冰上那叫一个稳。 另有十几个木头架子搭在冰上,有人在那里一下一下踩动。 等着架子挪走,刚才的地方居然有鱼从里面蹿出来。 架子换到下一个位置,踩动,片刻后,又一个冰窟窿出现。 还有小的架子放着,中间固定钎子,轮锤子的人在一声声口号下照着砸,没有人扶钎子。 裴耀卿没心思嘲笑同僚,他已经看懵了。 同样是凿、取冰,为什么庄子八水的另外地方和城里跟庄子差就这么大呢? 别处五倍的人手都赶不上这边的速度,庄子这里实在是太快了。 是因为庄子有钱?不,衙门莫非没钱? 他看到管事宋德在那里拿个喇叭喊。 “注意安全,别急,打鱼别往前面探身子,你掉下去了谁救你?河水在冰下还流着呢,你进冰层下就完了。 你身上的绳子哪去了?给我系上,不然现在就上来,带家人离开这里。 那边的,你要脱衣服啊?你热你也给我挺着,脱了你马上过来结工钱,给我走人。 干完活了泡热水大池子,里面的衣服给你换,别得了伤寒,还要劳烦我家东主治。” 裴耀卿按照声音说的位置去看,果然有人抡大锤热了想要把外面的衣服给脱了。 听到喊声,还朝宋德的位置咧嘴笑、摆手。 另一处有一群人站在冰与水的交界位置系绳子撒旋网,一网网抛出去,拉回来,一条条鱼在冰上蹦啊蹦的就不动了。 撒网的人身上同样系着绳子,鱼被扔到冰上不动了后,后面有人用耙子给收走。 捕鱼没问题,正常,别处凿冰的却不捕,因为乱,容易出事。 反观庄子,有条不紊,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取冰、拿鱼两不误。 鱼被运到岸上,张家村子的人现场刮鱼鳞、除内脏。 另有一部分鱼被放到木头的水槽子里,能活过来的捞出来放到别的槽子中运走,活不过来的继续处理。 一阵风吹来,浓浓的骨头汤味道进入鼻子。 裴耀卿摸摸肚子,感觉饿了。 范艾带着满脑子的震惊跑到一个棚子里,看锅。 锅里煮着肉骨头,煮碎了的肉随着沸水而翻滚,一起翻滚的还有酸菜。 旁边摆着干葱花和干香菜,一个妇人在那洗着用过的碗,看洗碗的水,冒着气,明显是热的。 他忍不住问:“为什么碗这么多?” “碗少了不够用。”妇人头都未抬。 “有个碗不就够了?”范艾还是不解。 “你在家中吃饭,一个饭碗所有人一起用?”妇人反问。 “自然不是。”范艾明白了。 只是他更想不通,给干活的人喝肉骨头汤,还得像招待客人那般? 喝一碗之后这碗便要洗? 你洗……你洗碗你用的是啥? 想到洗碗,范艾再一看,妇人似乎拿着平康坊女子们用的香皂在洗。 “香皂?”范艾他惊呼。 “肥皂,洗碗用不着加香,洗干净后,什么味道都没有了。” 妇人说着把一个木盆里的碗捞出来,放到旁边另一个盆里洗。 “你……你们……怎有那么多好器物使唤?”范艾不想说洗碗用皂的事情了,换个话题。 “原本不是,我张家村子自己雇人藏冰,与其他地方凿冰一样。 前日东主过来,见有人摔在冰上,就叫庄子的人做了拿绳子系的铁鞋。 后来又想在庄子上做冰雕,我张家村子跟着要一起。 东主便拿出很多东西,咱们还说呢,往后有事先问问东主,东主加进来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妇人丝毫不隐瞒,把情况说出来。 范艾想了想,道:“李易不参与,一切照旧,李易参与,情况立即改变?” “对呢,正是这个理儿。呦!当官的,你想吃饭,去庄子食堂,我这里的汤怕污了你的嘴。” 妇人说着一扭头,看到范艾身穿官服,也不怕,说出来的话给范艾的感觉带着刺儿。 这是裴耀卿过来听到,问:“李易会喝吗?” “哎呀,竟然是明府,东主自是会喝,咱们村子做的骨头汤干净,东主溜达来就会喝一碗暖暖身子。” 妇人露出笑容,她认识裴耀卿,知道对方是长安令。 范艾:“……” 他觉得自己被排斥了,被一个村妇给排斥了,好受伤,喝两碗骨头汤都治不好的那种。 第一百三十七章 肉汤浓淡在人间 “来碗汤喝,这一身汗出的,还不许脱衣服。”门口随着声音挤进来一个抡大锤的人。 说着他拿起一个碗,自己在那舀汤,装作未看到两个人。 “吴家大伯(bai),这个是长安令,与东主交好。”妇人笑着说一句。 “哦,我还以为当官的过来要欺负人呢。”抡大锤的不好意思地朝裴耀卿笑笑。 “无妨,能相互关照,某欣慰。”裴耀卿摆下手,也拿起一个碗,盛一勺汤,带一些碎肉和十几根酸菜。 范艾再次:“……” 他想不明白,自己一个长安县丞,从七品上的官,你们过分了? 越想越难受,于是他也拿碗,要喝汤安抚受伤的心灵。 一口汤下肚,他吃惊了。 “焕之,这汤好喝。”他对裴耀卿说。 裴耀卿已经又抢过勺子舀一下:“好喝。” “前几日还不是。”抡大锤的说:“骨头上的肉没有现在的多,不放大料和姜,张家村子比不得东主有钱。” 妇人接过话:“是呢,前日东主来,说酸菜炖的时候短,村里拿出来两口锅轮换。 等东主想要冰,骨头汤就由庄子出,当然不一样了。 里面有鸡汤、大骨头汤、化成水的肥肉、大料、姜、橘子皮。” “易弟出手,必然不同。”裴耀卿认同,李易行事,思虑周全。 “有钱。”范艾附和两个字,正好吃到了一小片姜,顿时浑身舒服得汗毛孔都张开了。 随即他问:“煮了多久?” “一天一换,煮没了肉的骨头敲开看看有没有髓,有就给娃娃吃,没有拿去磨成粉喂家禽。” 妇人说骨头汤的轮换问题。 转而又小声道:“你们不知道?鸡吃了骨头,下的蛋就不软。咱们吃鱼的鱼骨头都不扔,东主说叫补钙。” “原来如此。”范艾触动最大,他家里也养了几只鸡,为了下蛋吃蛋。 结果一下就是软壳蛋,原因在于没有骨头。 “你说出来,不怕李易生气?”范艾怀疑了,妇人不会是骗人。 妇人瞪他一眼:“东主说了,越是小道的消息传得越快,像秘密一样与别人说,不长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东主叫传的。” 范艾两眼发直,他表示服了,琢磨着,往后衙门要想推广什么利民的事情,是不是也能照着作? 正经发公告,百姓不听、不信。 传小道消息,无须着急,民间很快便传遍了,省事、省心。 裴耀卿露出笑容,符合易弟一贯做法。 “这碗汤暖心,不知某家易弟在哪?”裴耀卿放下碗,一语双关说道。 “确实暖心。”范艾承认。 他喝的不是汤,是一派祥和民生。 “没到午时,应是在院子里,我一妇人不晓得呢。”妇人想了想说道。 “走,找易弟去。”裴耀卿弯腰把喝完的汤碗放到有肥皂水的槽子里。 范艾赶紧跟着喝掉,也放进。 两个人也不再乘车,带着衙役去庄子主家院子。 衙役们把刀和棍子收好,一副我们没想拿出来的样子。 他们怕,庄子上有弩,万一被人误会了,叫人给射死可咋办。 衙役们庆幸,明府跟庄子的东主好,而不是想要收拾少年东主。 不然派他们来拿人,庄户反抗,他们顶不住哇! 据说庄子有好战马,而且还有盔甲。 也就是说,关键时刻,庄子有顶盔掼甲的骑兵,各条主路修得又那么平,骑兵冲锋…… 等到了主院外面的空地周围画的线附近,大家停下。 院子边冷风中站着一个身穿棉战袄的人,手持短弩,一动不动。 裴耀卿知道了,今天陛下没来,不然这人会躲开。 现在那线不能轻易进去。 其实自己进去没事,对方认识。 “你家东主在吗?就说裴焕之来访。”裴耀卿对老兵说。 “东主,长安令裴明府来了。”护卫没动,大声喊。 “还有某,长安县丞范艾范幽兰。”范艾紧跟着说一句。 老兵沉默,没有要喊的意思。 范艾深呼吸,七品官,在外面就是县令,怎么到了庄子如此没有存在感? 正想着,里面出来个太监,太监胳膊上夹着一个很细的小长棍,手上还有两个,然后有个似乎没织完的布? 太监两只手动着,指头动一动绕一下线。 “咱家东主忙着,等半柱香。”太监边说指头边动,腰间的那团子线穿在一个棍子里,转来转去的。 里面这时跑出来一个宫女,手上没拿东西,看一看。 “褐岩你快进去,别为东主招惹麻烦,人家可是县丞。”宫女说。 “七品下的县丞,长安县有两个呢。桃红也就是你总怕事。”太监说一句,转身回去。 范艾发现自己又被针对了,是,长安县的县丞有两个,可是天下有几个长安县啊? 你们宫里出来的就这么横? 裴耀卿笑着叹口气;“幽兰,他们是说给我听呢,怪我不该总带官员过来。” “官员来怎了?”范艾一肚子委屈,官员还不能到地方看看? “此庄子不同,莫跟宫中人置气。”裴耀卿劝。 “我知道了,一个太监叫褐岩,一个宫女叫桃红。”范艾忿忿道。 “并非如此,唉!反正你别想着去找人家麻烦,你得想想一个庄子的少年东主为何有宫女太监在旁边侍侯。” 裴耀卿最后说一次,他觉得自己的同僚想找死,他得考虑把自己摘出去,这可不是讲义气的时候。 桃红在那听着,一言不发。 等两个人说完,才微笑着道:“明府和少府入院等待,外面天寒。” “多谢!”裴耀卿抱拳,当先走进去。 范艾闷闷不乐地跟着,他知道李易厉害,却不曾想到牛逼如斯。 二人进去,织毛衣的两个太监和一个宫女没动,桃红给端来两杯热橙汁。 言道:“眼见晌午,明府和少府定然不曾饱腹,便不上茶水。若是茶水配点心,一会儿该吃不下去饭菜。” 桃红的一句话,就让范艾正视起来了,饿着肚子喝茶水是欺客。 但想到换成果汁,而不给点心,这个就厉害了。 里面的李易此时也忙完了,刚才他在缝合大体老师后进行按压止血。 一般活人要按十五分钟左右,他照着流程在那按,虽然大体老师不流血。 听到铃铛声,他未理会。 若此时是个刚动完手术的患者,自己还能扔下出去? 一直到了时间,他才松开手,把大体老师放回去。 脱衣服洗手出来,觉得此次学习收获满满。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分工合作有余闲 看到裴耀卿,李易丝毫不吃惊,笑着问:“明府?” “易弟别来无恙。”裴耀卿给出一个回答。 李易懂了,不用公事公办,说道:“裴兄今日有闲暇,正好临近晌午,咱们边吃边聊。” “善!”裴耀卿笑着点头,侧身介绍起同僚:“这位是范县丞。” “竟是范少府上门,多有怠慢。”李易抱拳。 范艾还想着一系列刚刚发生的事情,愣了下才有所反应“果真是少年了得。” “少府谬赞了。”李易谦虚。 他不知道裴耀卿带着一个县丞来是几个意思。 倒是听说过范艾的名字,余掌柜那天就是找的范艾去平康坊玩,然后一群人扔下余掌柜跑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余掌柜倒下,被送到庄子上抢救。 范艾则是头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少年东主真人,想着一个个故事,不免仔细打量。 看上去这个少年清秀一些,但并不给人以柔弱感。 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一种淡然,丝毫没有什么事情会叫其困惑。 “易弟,今日吃什么?”裴耀卿不想一直站着。 “杀猪菜!”李易说出三个字。 确实是杀猪菜,招待干活的人,额外杀了几口猪。 然后血肠就多了,正好叫衙门的人一起帮着吃。 一群人到食堂,衙役们熟悉,听说有杀猪菜吃,闻着味道就找到地方。 几个人一个小锅,到一点蒜酱,放松着吃。 “易弟,若不是为兄今日过来,还不晓得你又做出了新物件,以后有这等好用的东西,可要主动拿出来。”裴耀卿一副抱怨的模样说。 李易想了下,点头道:“防止鞋滑的确实应叫更多人知晓,不过钻冰的工具所用的铁比较好,怕是不能推广。” “不怕,明年还要弄冰灯,何况今年富户们也储了许多冰,明年夏天舒服了,到冬天定然还要多储。” 裴耀卿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 旁边的范艾有些急,自己等人过来是问工匠的事,怎么扯上做东西了? 他在旁边咳嗽一声,提醒裴耀卿说关键问题。 于是裴耀卿继续抱怨:“易弟你这加前招工,可把为兄我给坑苦喽!” 李易眨眨眼,似乎在问:你说啥呢?我找人跟你有毛关系? “李东主是这样。”范艾解释:“长安招工,乃层层选拔,优者上,不足者下。” 他一句话,李易明白了,原来如此。 可是你们给的优者的工钱也太低了,搞冰雕的一天才给绢五尺。 租庸调中的调是让人干活,一个人不去的话,就需要一天要上交三尺绢。 平日里雇人,就把这三尺当成一日的工钱。 大冬天的,找人雕刻冰,五尺绢,你们咋商量的价钱? 我给十尺就把你们的人给抢了?我还供饭呢。 想是如是想,但事情要解决。 “少府,可是好的工匠要离开,稍微差一些的在观望?”李易问。 “是,已经来你这里好几个了。”范艾很无奈。 “好办,提高价钱。”李易随意地说道。 他夹起一个血肠,蘸蘸蒜酱塞嘴里,咯吱咯吱嚼,血肠的肠衣煮时间长了。 裴耀卿出声:“今年价高,明年岂不是无法降下去?” “为何要降下去?今年冰雕、冰灯成功,赞助钱的人发现好处,明年有更多的人要出钱。” 李易给出另一套道理,冰灯多漂亮了,而且可以不宵禁。 这叫促进经济发展,可惜没收商税,不然赚得更多。 不过富人出钱,出工者赚钱,也是不错的。 在冬天里,人们出来溜达溜达,看看美丽的冰灯,可以缓和情绪。 裴耀卿、范艾二人互相看看,觉得有道理,但是…… “易弟,多出钱,能手跑你这里来,城中赶工来不及。”裴耀卿说出问题关键。 “我庄子上工匠已经带徒弟了,做木工活的时候,最初的加工由徒弟来做,之后才是工匠上手。” 李易随意给出一个办法。 “对呀,焕之,叫之前被淘汰下去的工匠把冰雕前面的活做了,能工做细的。” 范艾心情瞬间好转,简单,回去就操办。 李易同样觉得简单,跟着说:“如此可以制作出更多的冰雕,刻意做粗糙一些,降价给之前犹豫不愿出钱的人。” 范艾听了,停下筷子,再次看李易,暗道:这少年坏呀,你那纯纯的眼睛是怎么装出来的? 看着你对别人那么好,舍得花钱,还以为你是个善人。 哪想到你坑起人来手段也不少,还刻意做粗糙,便宜。 “好!”裴耀卿却动心了。 李易继续补充:“其实不用非逼着人出钱,有那赚钱的临街商户,不愿意买冰雕,送。” “白送?”裴耀卿问。 “对,白送,送的冰雕不抠出来放灯的位置,白天看着同样不错。 若是他们有本事自己凿出来地方装灯,咱也不用管,咱的灯是大批量制作,价钱便宜。 而且蜡烛比油灯好,庄子上制作的牛羊油蜡烛,基本上不冒黑烟。” 李易这一番话说完,裴耀卿眼睛亮,范艾哆嗦。 范艾赶紧喝口杀猪菜里的汤,给自己一丝温暖。 “易弟,上次说那蜡烛用绢帛等作灯心不好,你那究竟用何物?”裴耀卿就想知道。 “总归是保不住秘密,蜡烛给你们,掰开即知,其实是用苇子和绢帛做芯。”李易说出秘密。 但他没说的是,苇子选好的直的,然后一层层把融化了的油蘸上去。 而不是一个器皿放在那,油融化了灌进去再插芯,冷却。 工序繁琐,所以制作出来的蜡烛燃烧的时候不往下淌油。 他那时的石蜡也不淌油,那是因为外面有一层塑料,没有塑料的照样淌。 裴耀卿不知道里面的门道,他给了范艾一个眼神:看到没?李易就是这么善良,问啥都说。 范艾有些懵,他总觉得看李易看不透。 伸筷子夹起一片颤巍巍的五花肉,蘸蘸酱油,吃到嘴里露出满足的神色,好吃,一点不腻。 他笑着问李易:“李东主可是要在城里大道旁边买几个冰雕?” 李易抬起头看他,跟着笑了:“行啊,少府帮忙介绍几处。” “玩笑玩笑。”范艾连忙拒绝,他总觉得如果自己真卖了位置,会出事,很大的麻烦。 “我确实想买。”李易神色真诚。 “确实不卖。”范艾语气笃定。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世人逐利亦存善 “来了易弟的庄子,便不想回去,总觉得这才是自己治理的地方。”裴耀卿赶紧转移话题。 范艾微微一愣,认同道:“正是。” 李易看看两个人,摇头。 他知道二人的意思,却更明白即使自己去治理一个县,也做不到现在庄子的样子。 “裴兄、范少府,给更多的人找到活做,给更多能够提高物产的人以奖赏,所治理的地方才会慢慢好起来。” 李易目前只能如此说。 一顿饭吃完,二人欣赏一下庄子的风车和新式制冰方式,带着一个实物钻冰机和防滑鞋走了。 “倒模后给我拿回来。”李易送到庄子外面的时候不忘了提醒那个钻冰机不赠送的事情。 马车和队伍没有回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易觉得自己喊完,车的速度似乎更快了。 “易弟、易弟!”李易往回走,不等到院子,皇庄监事王兴寻过来。 看到他,李易直接问:“王兄可是要在皇庄赏冰灯?” “不赏,皇庄放了冰灯,陛下也不会来,外人更是进不去。我是找你买冰,储备冰。” 王兴说着故作神秘地眨一下眼睛。 “不从河里捞?”李易问一句。 “河里的冰哪有井水冰好,何况在河里凿出的冰,多少冰出多少钱,出入不大,买井冰,十缗一块是它,百缗一块也是它。” 王兴的两手比划着,说出原因。 李易懂了,就跟他以前接触的行业一样。 治疗鼻炎,给患者开鼻炎康,患者看了,自己就去外面药店买,价格浮动不大。 若是给川芎茶调冲剂,患者到外面药店一问,没有,只好花钱在检查的地方买,价格…… 而王兴的操作更完美,自己庄子出的东西一直都好。 用风车压井、用特制的盒子凝冰、在脱冰池里脱冰、直接装进冰窖。 就这一套,是不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河水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屎尿不缺,井里多干净呀。 “好,王兄,买多少?”李易问。 “价钱几何?”王兴问。 李易伸出五个指头说道:“十缗一方。” 王兴听李易说的数字和手比划的,瞬间领悟,他不好意思的搓着手:“这个,这个易弟,是否太多了?” “不多,毕竟王兄要照看许多人。”李易笑着摇头。 他知道王兴问的是王兴拿一半是不是太多,而不是十缗价贵。 王兴拿了钱,得给皇庄里的人分好处,封口。 王兴咽了咽口水,说道:“庄子里种的木耳和猴头,最近不知为何,越来越少,为兄拿一些给易弟你看看,帮忙找出哪里不对?” “也好,高将军上次来,还说味道差了,我便用王兄皇庄的叫高将军尝尝。”李易一副作正事的样子。 王兴是觉得拿的钱多,所以要给皇庄的木耳和猴头菇人为减产。 当初是一半给李易,另一半皇庄上交,这回多给李易。 李易则是告诉王兴我帮你再找个退路,那边杨思勖想收拾你,咱还有高力士,我见到后,拿你的东西上贡。 由是,王兴高高兴兴地回去了,二人要走一遍流程。 李易则嘟囔:“世人皆想得利,我有庄子,他们听我的,尤其外来务工者,正处艰难时。 等他们日子好过了,自然要追求更多的东西,这是社会发展的动力。 当官治理一地,要平衡的这些利益才最难,一碗水,不是说能端平便能端平。” 说完他回院子,拿起分成十册的《本草纲目》,翻看几眼。 又自语道:“但不管如何追求个人利益,人心却应始终向善,古人写出一部部利民的着作,都是赚不到钱的。” 李易用手掂量书的分量,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本《本草纲目》究竟有多重。 想不出放在天平的一端,另一端要以什么作砝码。 转身他进解剖室,继续学习。 匆匆赶回衙门的裴耀卿和范艾,找到另一个刚拉完投资回来的县丞杜印杜方正。 三个人嘀嘀咕咕,一致决定,不找少府监,也不跟工部说。 就自己拿钱造东西,找工匠,这样有功劳属于……属于李易。 不过政绩自己三人会占,李易又不是官。 有钱,拉投资拉来许多,小金库哇!自己说得算,不求户部。 县衙开始大量招工匠,初时被淘汰掉的工匠们正闷闷不乐的时候,接到了通知,你被补录了,准备干活拿钱。 天色未黑的时候,一大堆防滑鞋制作出来分发下去。 凿冰的人换上,用了都说好。 “买两口猪杀了,明天县里吃杀猪菜?”得到百姓称赞的裴耀卿问两个县丞。 “可惜没有蒜酱。”范艾看着裴耀卿小声说。 “蒜酱啊。”杜印舔舔嘴唇,一副向往的模样。 到腊月,杀猪的多,杀猪菜自然同样多。 酸菜和大白肉片子一起炖,没有什么比蘸蒜酱吃更过瘾了。 可是那个蒜好买,酱油…… “若言口腹欲,当选宫中人啊。”范艾对裴耀卿说一句。 裴耀卿无奈道:“我也买不到五十五文一斤的酱油。” “我见李东主对明府多有情谊。” 范艾劝,你看你到那里一口一个易弟、裴兄的,弄点酱油呗。 “正如此,某才不能去要。”裴耀卿拒绝。 “唉~~”范艾与杜印一同叹气。 “唉!”腊月四日一早,李成器跑到庄子上找李易,吃饭前也叹气。 李易配合着:“大哥所愁何事?” “球场今年用不成,你那草还是留着喂牲口。” 李成器用筷子在那里把油条往羊奶里一下一下使劲按。 “可是因为地暖?”李易琢磨着最难的地方是冬天地暖不好控制,草移栽过去,容易被冻死或烫死。 李成器摇下头:“没拉来多少广告费。富户皆说花在冰灯上了。” 李易懂了:“原来是看不到前景,不知道足球比赛的广告作用。” “对,易弟说得对,我还不能强迫他们出钱。”说起此事,李成器心情不好。 他想要利民,如果以宋王的身份去要求,一次两次,别人害怕,会给钱,然后心中出怨怼。 “大哥别急,好办,先踢着,你送个广告,送一场比赛,看谁家的买卖值得给人情,你送谁。 等踢完一场比赛,很多人过去买了,买卖好,别人自然会愿意出钱。” 李易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大哥这是上来就想赚广告费,一个试用都木有哇。 “听易弟的,赶紧把草准备好,我叫人来取。”李成器安心下来。 第一百四十章 突厥内讧太子悬 吃完早饭,李成器跑了。 他要找一个在长安城中生意一般的铺子,跟同行相比,不能太好。 找铺子还要找个与自己关系好的人,或者是能送人情。 他得找李隆基问,他不能拉人情,看李隆基想给哪个人好处。 若是没有李易出现,他什么事情都不管,从不涉及到任何行政上的事情。 整天玩音乐,找各种女人,尤其是还往梨园跑,与其他人一起吹弟子、敲鼓。 说没权力他确实没有,说有也有,至少没人敢惹他。 他把太子位置主动让出来,李隆基必须保他。 谁惹他便是往李隆基脸上扇巴掌。 眼下不同了,他也不涉及政治,他发现了另一扇门,能做事情了。 今日京城没有大朝会,不用去含元殿,也无须到上阳宫,李隆基直接在兴庆殿中问政。 五品以上的官员如果有事,先递奏折到到自己所在的部的部长,不,尚书手里。 然后再由尚书派人送去政事堂。 政事堂中的宰相姚崇看,觉得那个要在皇上面前说,会提前通知那个官员一声。 官员等待,万一陛下听了突然想见一下人当面问问,得赶紧进去。 若是各部的尚书有急事,不管政事堂,直接找李隆基。 姚崇在此方面还不能独揽朝政,即便他不拿去给李隆基看的奏折,也得有个备份。 姚崇面见李隆基的时候,说出来的事情只是一小部分他觉得重要的、需要当面说的。 其他的不急的奏折送到高力士那里,李隆基会批阅。 “陛下,急报奏,突厥部默啜可汗把施娑葛可汗给杀了,如今默啜应是在收整势力,恐明年犯我大唐边境。” 姚崇先说外国的兵事,两伙人互相打,一个曾经把另一个抓住了,然后另一个苟活了下来。 之后想办法报复,抓人的那个人的弟弟跟被抓的联系上了。 两个人合伙把哥哥给抓了,然后之前合伙的弟弟跟哥哥一起被杀了。 被杀的就是施娑葛,杀人的是默啜。 两个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打过大唐。 施娑葛曾经侵犯边境,杀了唐朝的安西都护府的大将牛师奖,杀完还烧城。 这还不算,告诉唐朝,把那个叫宗楚客的人的脑袋给我送过来。 大唐没送,对方也不是真的要宗楚客的脑袋,而是杀完了人叫嚣。 不过宗楚客最后还是被干掉了,他勾结韦皇后要搞事。 韦皇后那个势力被李隆基给干掉了,顺手就把宗楚客…… 在事的起因是李隆基他大爷李显当皇帝的时候要封施娑葛当金河郡王。 施娑葛的手下默啜不高兴了,就贿赂宗楚客,宗楚客捣乱,施娑葛就没被封上。 李隆基他大爷李显不敢收拾宗楚客,所以最后李显因为软弱被毒死了。 李隆基听着姚崇说,没觉得如何,自己人杀自己人,至于默啜势力变大了,那也是明年的事情,大冬天的难道他还能打过来? 姚崇也未就此事多言,他又说另一件事。 “陛下,东宫冷清,官员理事不多。”姚崇告诉李隆基,该立太子了。 李隆基看姚崇一眼,道:“不急。” 他在等,等皇后的儿子,而不是历史上那个被他立为皇太子,后来又给弄死的次子李嗣谦。 若王皇后没有怀孕,还有一个月,李嗣谦成太子。 之前早早就有这个苗头了,王皇后才急。 眼下李隆基才不管什么长子次子,皇后有儿子,等生出来,看你们谁还敢拿皇后无子,天不正位来跟朕捣乱。 跟天有个屁的关系?一点小毛病,吃个药就行。 姚崇也不多说,又说其他的事情。 说要是搞冰灯临时解除宵禁,得加强治安,尤其是宫门的。 “姚卿识人甚明,可出名册以遴选冬季宫城卫御。朕亲领羽林飞骑,以作策应。” 李隆基让姚崇看着办,把哪一个人提上来负责治安,你出名单。 但是,羽林飞骑你别想了,那个我自己来。 “臣知晓。”姚崇表示服气。 陛下你厉害,自从三千羽林飞骑阅兵亮相,并常驻禁苑,许多将领都很小心。 事情说完,姚崇出来,看天色,看不出来几点,找人问问,还差两刻午时。 该吃饭了,姚崇想着政事堂饭菜,顿觉没有胃口。 他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来一张会员卡,天上人间的会员卡。 别人送的,一千缗可以上三楼吃小炒那种。 “最近流行杀猪菜,家里做过,不好吃,去天上人间看看。”姚崇小声说一句,叫上两个跟班,往东市走。 到地方,抬头看,天上人间的旋转餐厅还转着呢,有薄纱遮挡,里面有加温措施,不冷。 门口站着的四个身穿漂亮衣服的女‘服务员’一看到他,立即行礼,脆声道:“贵客三楼有位置。” “好!”姚崇满意,他觉得自己运气好,每次来都能赶上空包厢的情况。 他往里进,就听后面又传来侍女的声音:“贵客可有预约?三楼已满。” 姚崇想笑,看,脚前脚后,没有地方了。 等他上到三楼,笑容没了,因为他看到还有两个隔断制成的包厢空着。 他拿着别人送的会员卡是白吃,却不是白痴。 “许是只有到了李家庄子,才会觉得自己是个常人。”姚崇轻声感慨一句,坐到窗户边的隔断包厢里。 然后又是一愣,这个纱窗的下面有一条四寸宽无遮挡的地方,却没有风吹进来。 他伸手想出去看看外面的温度,‘啪’的一声碰到了东西。 “通透的琉璃?这个……李易有这等好东西?”姚崇一下子明白了。 这是天上人间知道了自己这个宰相偶尔来吃饭,所以告诉李易,李易专门拿出来透明的琉璃放在这个位置上。 而此隔断所在,只有自己才能坐。 “也罢。”姚崇认了,顺便重新在心中给李易进行定位。 “这是一个手段百出,却依旧秘密无数的少年东主啊。好本事、好隐忍。” 姚崇发现了,李易有很多能赚更多钱的东西,就是不往外拿。 若是政敌如此,面对的时候,根本不敢轻易出手,你不知道他究竟还有多少后手藏着。 他觉得那一派祥和温馨的庄子里,其实有着叫人生死之抉的奇门遁甲。 第一百四十一章 此位此言赠姚君 “客官吃什么?”侍女的声音打断了姚崇的思虑,他道:“有杀猪菜吗?” “客官真是巧,今日杀猪菜打特价,只需一缗。”侍女一副我跟你一起开心的样子笑着说。 姚崇:“……” 他一点都不想笑,他不信,什么就巧了?我问别的保证也巧了是? “就杀猪菜,把你们管事的叫来。”姚崇想找人问问。 “客官稍待。”侍女给了姚崇一个甜甜的笑容走了。 不长时间,南曲坐镇在此的‘大家’潇云来了,亲自端着一个餐盘。 放到桌子上,把其上的杀猪菜陶锅移出来,还有辣白菜、蒜泥黄瓜、海白菜拌葱片、香菜牡蛎四样小菜。 另外还有烫着的一束子五十度白酒,两副餐具。 侍女在后面把餐盘取走,潇云落座。 “今日是潇云你当值?”姚崇问,他认识,不止是在天上人间认识,平康坊南曲也认识。 “回姚东家的话,正是小女子。”潇云说着为姚崇舀蒜酱。 姚崇坐直身体,他可不敢轻视潇云,谈诗、论赋、讲经、言书,他不觉得可以碾压对方。 若比琴歌舞令,自己就被碾压了。 其中的令是指酒令,人家这种‘大家’是带领大家活跃气氛的,各种酒令随手而出。 “在天上人间做事,可觉得委屈?”姚崇不知道为什么,问出来这样一句话。 潇云轻咬嘴唇、眼眸旁转,一副娇巧动人思索的模样,然后轻轻点下头:“初来时可正如姚东家所言。” 她一个简单的动作和声音,姚崇这么大岁数了,都心神一颤。 好在姚崇知道,这属于人家正常操作,不能深度解读。 于是很自然地顺着话往下问:“此刻呢?” “现如今啊?现如今更怨呢。人生若只如初见的那种。” 潇云眨眨眼睛,声音都低了,叫人有种我见尤怜的感觉。 姚崇刚想要问为何,硬生生忍住。 潇云不以为意,自己说:“天上人间乃是李东主的店,除了那天他来过一次,再未见到,果真是别时容易见时难啊。” 姚崇闭了一下眼睛,他刚才居然生出一种去李家庄子把李易提溜过来的冲动。 太可怕了,以前见到潇云也不是这般厉害呀。 一句别时容易见时难,马上就让他跟着往后想,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那一种借助词的力量影响人心绪的感觉。 “这琉璃、这位置、这什么特价的杀猪菜,一缗会上这四样小菜?辣白菜的辣,整个大唐除李易手上,无处可寻。” 姚崇不想被干扰情绪,沉声说道。 “皆为姚东家所备,我等知道姚东家有了会员卡,便立即派人告诉东主,东主命人送来这些,又叫我等尽量少收姚东家的钱。” 潇云一手托一手扶着酒束子,小声与姚崇说,还挤了下眼睛,尽显调皮。 “有说为何吗?”姚崇控制自己,千万别着了道。 潇云给两个人倒酒,放下束子。 “身处高位,有法执难。法无禁者,人欲难填。人欲不满,借位而沾。沾若常态,永坠深渊。 东主知道你拿着别人送的会员卡过来,怕卡上的钱吃光了,你又去找人要。 你身为宰辅,谁敢治罪与你,你要的越多就越想要,你要你家人也要。 长此以往,你还能回头吗?到时你就真的是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了。” 潇云此时一脸恬然,再见不到刚才的妩媚,声音轻柔,却少了软糯。 她目光清澈,静静地看着姚崇。 姚崇彻底愣了,原来如此啊。 李易知道自己拿了别人给的会员卡,就可以留位置、降价,让自己能吃得起,这样就不用再去索贿。 每一餐一缗,自己也可以充钱进去。 甚至是等到自己需要充钱的时候,特价就是一餐十文。 “受教了。”姚崇抬起手抱拳。 潇云起身回了一礼,又道:“这玻璃也是专为你所备,透一缕光明,行正大之事;借一片清无,看百姓疾苦。” 说着,潇云双手捏起酒盅,遥敬一下,仰头喝尽。 姚崇赶忙举盅以和,喝掉。 酒气一冲,顿时缺氧,他长吸口气再缓缓吐出。 然后看着潇云,问:“你不怕我寻由头治你罪?” “小女子自幼被卖,不知家人,了无牵挂。若能劝谏,一死当值。”潇云挺胸抬下巴傲然道。 姚崇被吓一跳,想要抬手,他怕潇云说完从楼上跳下去, 结果…… 潇云突然又吐吐舌头,露出羞赧的笑容:“当然啦,我还是知道天上人间有陛下的份子,又有五王府的五王颜面,姚东家不会把我怎样的呢。” 姚崇:“……” 他故作气愤:“若我就要出手呢?我睚眦必报。” “东主就不是,我家东主乃是宰相肚量、以德服人,即便管事宋德受欺负,也不敢为其出头。” 潇云笑嘻嘻地说道。 姚崇猛地一哆嗦,他承认,他更怕那个少年东主。 那少年坏呀,心可黑了。 什么叫管事受欺负不敢为其出头?梁掌柜等人经历了什么还用说么? 还有余掌柜,到现在都进不去平康坊。 “你这丫头……还不为老夫斟酒!”姚崇指着潇云,作忿忿状。 “姚东家恕罪。”潇云给两个人重新倒上酒。 然后侧身,把李易送给她和天上人间所有女子的挎包打开。 于里面拿出个木头小盒,放到桌子上。 “姚东主,这是宫里人来吃饭时,交代我遇到你后,送你的东西。”潇云指指漂亮的木头盒。 姚崇直接拿起来,打开,身体向后一靠,再仔细看,小声道:“这镜子?” 他知道王皇后那里有不少镜子,大大小小的,都是李易送的,别人李易根本不给。 潇云又端盅:“可鉴衣冠正,亦能照心诚。且看宫闱事,自古应无争。” 姚崇听了,拿着镜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明白,皇后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要阻止,多日前就安排了后手。 今天或者是将来几日,自己不到天上人间,也会有别的机会遇到一面镜子。 这镜子可不仅仅是什么可鉴衣冠正,主要说的是照心诚。 魏徵啊,直言而谏,然后被太宗容忍。 可是死后…… 而且看宫闱事,说的是魏徵说长孙皇后的陵墓问题。 现在看来,王皇后是告诉自己别乱插手说话,小心说多了与魏徵一个下场。 姚崇想着今天陛下关于立太子的应对,暗自叹一声,收起了镜子。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御下只需本心寻 “姚东家,今年的冬天过些日子一定很美。”潇云送完东西,把话说出来,赶紧转移话题。 这事儿她本不愿意参与,但她知道,她背靠的是宫里。 同为女人,她还替王皇后着急呢。 别的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偶尔出来,都会小心翼翼不敢多说话。 只有王皇后那里的宫女太监总是那么高兴,哇啦哇啦讲着怎么玩的事情。 收下镜子的姚崇很快调整情绪,他透过一横条的玻璃窗户向外看。 看到有人把一个个大冰块运到对面街边,许多看着就知道是工匠的人在那里商议。 然后其中一个工匠似乎在作决定,其他工匠点头,这个工匠离开后,有别的工匠在那里进行雕刻。 “确实是一个美丽的冰雕会,李易……”姚崇不想提那人,却总是绕不开。 这冰雕的事情可是长安令裴耀卿去那里求来的,为了促进什么经济发展,在冬季给更多的人一个收入。 关键不用朝廷出钱,富户拿,穷人出工。 双方谁都不吃亏,长安县各官员得政绩。 不,不止是政绩。 还有提成,这个才是最厉害的。 已往冬天凿冰,总有死人的事情发生。 今年却未见,衙役看着,还系绳子,帮忙给热汤。 有钱人为了找工储存冰,甚至煮了肉骨头。 而始作俑者,却老实地呆在庄子上,一副无关己事的样子。 “姚东家,吃血肠,血肠的肠衣越煮越紧,最后会把血给勒断。” 潇云给姚崇夹血肠,血肠蘸蒜酱口感最好了。 姚崇吃了一个,又端起酒盅抿了一口。 忽然问道:“不见天上人间前面有人运冰过来雕刻。” “东主说了,天上人间的冰灯由庄子出,不要他们做的,哪有自己的买卖用冰灯,不用自己工匠亲手雕?” 潇云不隐瞒,把李易的原话说出来。 “好一个御下之策。”姚崇看的是另一个方面。 他自己府里的人都勾心斗角,更不用说人数多出十多倍的李易庄子。 然,李易的庄子上所有人,劲往一处使,心向一人结。 不然陛下和皇后为何愿往那去,自己到了那边同样舒心。 一个少年,怎么做到的奴不欺主?皇上都能被毒杀呀! 指望李易写的三字经中所言人之初,性本善,呵呵! “是下愿意让其御。”潇云帮李易说话。 “为何?”姚崇很想知道,然后用在家里。 家里各种斗争,他清楚,却乐意如此,他好平衡啊。 “因为东主知道我们想什么,好多时候我们没想到的,东主帮我们想了。”潇云说着拍拍她的挎包。 里面有小的化妆盒,而且这包不管是拿着、夹着、拎着、挎着,都像个漂亮的装饰品。 姚崇随着潇云的动作,看向那个拿出过镜子的包。 发现这个包,看上去很简单,不过越看越想看,总是觉得挺舒服,线条啊,布局啊。 他不晓得这叫视觉审美学,他只是单纯地看要看。 他甚至想拿到手上仔细看,好在忍住了,要人家女子的包包看,显然失礼。 他刚要说话,余光看到有人影晃动,楼下。 扭头看去,刚才的那些工匠已经走了,留下一个……一个……咋那么别扭的冰。 “未雕完,长安令是被骗了。”姚崇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姚东家,他们手艺不够,雕不好细节,只做粗坯,方才那个厉害的人叫他们做。 待一会儿,那人会回来,把粗坯精雕,这叫按能力分工流水线合作。 前秦的时候就有过,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 可惜到了眼下,许多工匠已经不懂,需从头学起。” 潇云与姚崇讲下面发生的事情根源,前秦的事,张口就来。 因此才会让许多文人墨客愿意与她们这类人接触,并不敢轻视。 “前几日我见过,却不是如此。”姚崇有印象。 “那些时日只招能工巧匠,其他人未被选上,腊月初二,东主想要雕冰,然后……” 潇云说到此不说了,端酒盅敬酒。 姚崇陪着喝一个,心下明了。 但凡什么事情李易参与了,必然不一样。 长安令裴耀卿保证去找过,回来就有好办法了。 二人说着,姚崇吃个七分饱,他不想吃了,李易说过,别吃太饱。 潇云细心给打包剩下的菜,然后送了一小罐二斤装的酱油坛子。 “姚东家,实在是店中大蒜不足,无法制成蒜酱,可不要挑理哦。”潇云把姚崇送到门外,撒娇一般地说道。 姚崇的两个本班在旁边的店里吃的汤饼,早吃完了,一直轮换真站到外面看。 见姚崇出来,上前接过东西。 姚崇看那酱油罐子,一肚子心事。 这可是李易交代的,李易又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老丈。 会不会是李易算出了什么,觉得自己这边会出事,告诫一下? 怀着心事,姚崇走了。 潇云抿嘴笑笑:“东主说了,咱们的冰灯保证比所有人的都好。” 被二人提及的李易,此刻正在庄子里吹玻璃。 工匠们现在越来越熟练了。 不过这次吹的玻璃是为了做灯泡,采用原始的竹炭丝,抽出准真空。 整个工艺不难,难的是如何让灯泡烧更久的时间。 李易的要求是只要能点一百个小时就行,坏了再换。 发电人力即可,磁铁、铜丝,需要绝缘的地方那不是有足球内胆嘛! 都不用额外兑换东西。 “不要着急,小心烫伤。”李易在旁看着指导。 然后塞进去电阻体,上端连铜丝,玻璃上面加热、塑型。 有的做着做着就把电阻体和铜丝给烧坏了,玻璃灯泡裂了的更多。 “调整工艺,先制作玻璃灯泡,吹,吹完了放在退火架子上逐渐降温,现在都裂呢,等放到冰里面温差大,坏得更快。” 李易发现情况不好,再来。 他知道两元钱一个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的那种很漂亮玻璃烟灰缸和盘子很容易碎。 缺少一个过程,这些制作出来的玻璃器皿,要放在高温的退火箱里,慢慢降低温度。 时间比较长,所以减少工序,一般情况下不会坏。 除非遇到高温和温差变化,比如把方糖放到这样的烟灰缸里,加上烟灰当催化剂,一点火,咔嚓,烟灰缸废了。 工匠们一个个认真而有兴奋,他们知道又有好东西了,虽然不清楚这是什么玩意儿。 李易则在想,若是用花盆发电,制作出这种灯泡连上,一个能卖多少钱? 第一百四十三章 金针拨障慎来用 腊八轻雪飘,施粥到灞桥。路遥驾辕载,年味打米糕。 在无数人忙碌的时候,腊月初八到来。 各坊的寺庙都开始施粥,其实也没有真正能劳作的穷苦人来喝,都干活呢。 今年不比已往,只要能帮着做事,必然会赚到工钱。 生病的人裴耀卿倒是没继续往李易这里送,他找太医署的人过去看。 药费县衙门出,就这么大气,有钱。 太医署的人不出去都不行,李隆基下令。 照他的说法是,医术不精是能力问题,有病人不看,是态度问题。 太医署的很郁闷,怎么就医术不精了?不就是没给大前天刚回来的喜儿治肠痈嘛! 我们要去李易庄子看,你还不允许,学都不行啊? 郁闷归郁闷,该出去还要出去。 宫里有几个得了伤寒的人,居然没叫他们治,也不知道给吃了什么药,吃完就好了。 不过太医们还不得不承认,那活蹦乱跳的喜儿感觉比生病之前还好。 于是寺庙施粥,都是同一个坊住的人过去喝一碗,黄米粥,嗒嗒嘴,没什么好味道。 李易庄子上也要施粥,说好了的,就是出完主意,长安令照着操办,给解决了,没几个挨饿的。 “去悲田坊,驾马车去,看都有什么人,全拉来,我做的八宝粥给他们尝尝。” 李易看没人不行,去找人,最近也没什么大病的人。 就一个孕妇要生孩子,半天生不出来,他都打算直接剖了。 结果传话的跟里面的人孕妇一说,也不晓得是什么作用,孕妇一咬牙,孩子出来了。 整个庄子方圆好几里,都直呼神医,这是用了咒禁啊,好厉害! 现在大家看李易,带一种额外的畏惧,似乎害怕他对谁用一下咒禁给弄病了。 宋德去了,带了十辆马车,跟了二十个外来务工者身体素质好的人,先从东边的通化门进。 沿着环城南大街,吆喝着前进。 一路上道两边的人皆知,灞水畔那个神奇的李家庄子要拉人过去喝粥。 喝由大枣、葡萄干、糯米、栗子、木耳、莲子、小豆、猴头菇做的八宝粥。 数一数,果然是八样。 但是、可是、但可是,这喝的是粥吗?钱? “宋管事,我能去吗?”有跟着东家去庄子买酱油的小厮听到后,大声问。 “去!”宋德一甩手。 “那我上车了?”对方装着没听明白。 “去一边去。”宋德瞪眼。 “是车厢旁边吗?”这人继续嚷嚷。 周围的人哈哈笑。 十辆马车浩浩荡荡,一路宣传到了城西悲田坊,跟抢似的,把人往车上装。 “你等何人?我乃太医署针博士萧路之,这个人患眼疾,其目障蒙,其内肝火盛,正欲施展金针拔障术。” 太医署的人在给病人看病,见到一群人如狼似虎地涌进来见人就抬,登时不高兴了。 “拔呀,拔完了去喝粥。”宋德对什么太医署的没有丝毫恭敬。 你们再牛逼,能治肠痈吗? 你们那么厉害,余怀德余掌柜的淋症为何看不好? 还什么金针拔障术?吓唬谁呢?加个金针就不一样了?我家东主能医。 宋德没见过李易给人拔障,但他就是迷之自信,东主行。 “这金针拔障术怎能轻易用,一个不好,眼就彻底瞎了。”萧路之愤怒,你们当金针拔障术是什么? “咋就瞎了?回庄子,叫我家东主给治。”宋德仰头,傲视。 “谁?”旁边一人问。 “李东主,讳易。”宋德报名号。 “李易?这个……我等要同去。”太医署的领队医正没再阻拦,但要求一起去看看。 “自己去,车上没有地方。”宋德不拒绝。 生病的人便被塞进车里,没生病但歇工回来照看家人的走路跟着。 队伍又簇拥着往回赶,今天必须让他们喝上八宝粥。 外面可是飘着轻雪,那叫一个冷啊。 好在有讨好太医署的富人,派出来自家的车,才没有把医生给冻病了。 等他们到地方的时候,李易正指挥着人打年糕,不是蒸年糕。 蒸是把糯米磨成浆,然后加入其他的东西上锅蒸。 打年糕是把糯米或黄米先蒸熟了,在用木头锤子砸。 齐民要术中有记载,不过说的是用舂米的工具舂。 就跟捣蒜、捣药似的。 用木头锤子在木盆里砸,暂时没有。 这是朝鲜族打糕的做法,然后会滚一层黄豆炒出来碾好的豆面子。 如此一来不粘手。 蒸的那种呢,也有办法不粘手,外面粘一层糯米纸,通常饴糖会如此操作。 李易那时的软糖外面一层透明的、能吃的纸,便是糯米纸,有人也叫江米纸。 好几个木盆放在那里,两个人配合着砸糯米和大黄米。 小娃娃们围观,倒是没有嚷嚷着要吃,他们平时不缺零嘴儿,眼下只是看热闹。 “去玩具房拼积木,有病人来了。”李易看到车队抵达,对小家伙们说。 一群孩子哗啦跑了,今天腊八不上课,放三天假,孩子们觉得东主是最好的人。 李易直接回院子,再出来时,身上穿着白大褂、头上罩白帽子、嘴上有口罩。 青松拽着急救箱,褐岩拖着医疗箱。 “小病就看看,大病住院,没病的喝粥。”李易说着让人把病人送到专门建的房子里,他跟进去。 他心情不错,当医生的总不看病,那不成了理论研究员了。 “你这个脸肿了,牙疼,是智齿引起的,我先给你消炎,等不肿了把智齿拔掉,没用。” 李易看第一个病人,右边的脸肿得吓人了,他却很平静。 转向下一个人。 “你这个小腿谁给处理的,伤口溃烂严重,住院,我给你作个小手术,没发热,暂时没事。” 李易还是那么平静,不发烧就好,此人的左小腿划了个口子,现在脓肿溃烂,静动脉没问题。 “大拇指骨头断了,接的人是学徒?麻烦,住院,我给你切开调整,上套。” 李易继续看,依旧轻松。 “这眼睛……先放着,得进一步看,由什么引起的,保守治疗是吃药,手术治疗要摘除,然后视力受影响,带眼镜调整麻烦,植入人工晶体?” 李易终于看到需要金针拨障的患者了,人的年岁看上去三十多岁。 他不想直接就摘除,要先弄清楚病因。 宋德这时出声:“东主,他们太医署的人要用……” “金针拨障是?下一个,这个……拨了并不是太好,年轻啊。”李易摇摇头。 现在的他不是为了赚钱,所以要从患者本身考虑。 能不吃药的就不吃药,必须吃药的能不吃抗生素就不吃抗生素,必须吃抗生素的能不手术就不手术,必须手术的能小创伤就不大创伤。 口腔溃疡就让患者拔牙,然后镶牙赚钱的那种,被扎死不冤枉。 第一百四十四章 欲读医书先问心 李易忙着看病人,他有的诊断特别快,有的则是要等着下一步上设备。 太医署的人在围观,发现这少年看病的方法跟自己学的一点不一样。 根本不把脉,耳朵上插个东西,然后连着个管子,管子前面有个圆的铁的什么? 拿那个听,遇到男人,伸进衣服里听,遇到女人,隔着衣服听。 还有那个套在胳膊上,一挤一挤,说什么血压。 很快一部分人被安排好,其中几个给的那是什么药?一个片一个片的。 还有的在手上扎一针,针连着管子,管子连透明的琉璃瓶子,瓶子里有水。 哦,终于见到正常的了,给开方子。 李易不管太医们怎么理解,他治病为主。 十九个病人能直接处理,纷纷处置完毕。 剩下十一个病人要上设备,指头断了的按道理来说应该切开重新接。 “跟我来,去院子。”李易对他们说。 十一个人老老实实一起走,太医们继续跟随,李易并不阻止。 等进到有着很多设备的大房间,太医们懵了。 他们互相看看,从别人的眼神中得到一个相同的信息:这是用来医病的东西。 十一个人,九个人又一次被确认,然后治疗。 还有指头骨折和初步诊断为白内障的患者。 李易抬头看一眼墙上挂着的钟,十一点二十。 他犹豫了一下:“先吃饭。” 太医们:“……” 他们最想看的是金针拨障,这个他们一直在研究,总结前人的经验,但效果都不是很好。 关键时刻了,为什么要吃饭? 说吃饭,李易果然带着病人一起去吃饭,边吃边聊,声音温和,叫人听了安心。 太医们今天看到了传说中的李家庄子食堂,果然是有好多菜。 萧路之学着庄户的样子,用餐盘装了饭菜,坐在旁边听。 李易主要聊天对象是初步判断为白内障的患者。 问眼睛以前什么样子,今年多大,做什么工作的,平时喜欢吃啥饭菜,大概是哪个时候发现眼睛看东西模糊。 萧路之知道,这是了解病症,望闻问切中的问。 二十分钟,李易先吃完,吃个三分饱,端着一碗黄瓜蛋花汤在那小口喝。 是的,黄瓜汤。 大棚里的黄瓜能摘了,庄子的人先尝尝。 “行,再跟我去检查一下,我初步怀疑你这个不是白内障,而是葡萄膜炎,还没有并发症,不需要手术,咱们试着药物治疗。” 李易喝完汤,告诉给患者一个好消息。 喝汤的时候他在查资料,一项项对比,最后发现很大概率是葡萄膜炎。 患者听了就是点头,不懂,反正这么多厉害的太医在,总是有希望的。 一行人又回院子,李易x光透视看一下指头骨折的患者情况。 犹豫了又犹豫,说道:“我给你麻醉后手法复位,不切,就是有个小碎渣游离了,以后……没什么大事。” 患者点头,表示同意,他以为切是把指头切掉呢。 李易又是一顿操作,最后套固定套,挂消炎针。 转过头,换设备,继续看眼疾的人。 “确实是葡萄膜炎,不用摘除。”李易露出笑容,然后把其他人赶出去。 这个要结膜下注射药物,有人在的话很危险。 “什么呀,说是给方子,现在果然留一手。”有太医抱怨,还想学呢。 “若是不用金针拨障,确实是本事,自然不能随意叫人学去。”另一个太医表示理解。 “咦,这是什么书?本草纲目?”终于有人发现了好几本书放在桌子上。 说话的时候很自然地拿起来翻看,只几眼,此人便不动地方了,慢慢看。 萧路之本想阻止,结果见同僚那个样子,忍不住好奇,也拿起来一本,随即跟着看。 不长时间,跟过来的十七个太医署的人就一个人一本或几个人共看一本《本草纲目》,也不管是第几册,反正只要看上就挪不开眼睛了。 大概半个时辰,李易的声音传来。 “你这个还需要滴眼液和口服药物配合,住院,我要随时观察。” ‘哗啦啦’一片声音响起,十七个太医跟作贼似的把书凌乱地扔在桌子上,一个个装作什么都没看、什么都没干的样子。 李易见了,不说破,对几个人说:“诸位,不如与我去住院部看看。” “好,去,去看。”萧路之显然很慌张。 李易带着眼疾的患者去住院部,其他人同往。 李易口中的住院部是一栋楼,距离主院最近的楼。 需要住院的患者们呆在一个个房间中,有庄户中灵巧的女子负责照看。 太医们又惊奇了一次,原来生疾的人还能这么安排? “李,李东主。”终于,有太医忍不住了,出声。 “啊?”李易扭头看去。 “你那个书是……”此人犹豫着问。 “什么书?”李易一脸纯真。 “本草纲目。”萧路之干脆。 “啊,对,集前人之方,再作修正,乃我师傅传给我的,算起来,二十年有三啊。”李易露出回忆的神情。 太医们:“……” 你糊弄鬼呢?那墨迹二十三年?你今年多大? “唉!”李易叹口气:“人啊,年岁大了,说起个什么事情就总去想当时的情形,某还记得二十三年前,师傅传于我时……” “李东主,明人不说暗话,你那书,我等可能誊抄一份?”另一个太医不愿意配合着装了。 “这个……倒也不是不行,还记得师傅当初说,要选心性好的人,才可传授。”李易说到这里一个个看太医,似乎在看心性。 “如何算心性好?”萧路之问出关键问题。 其他十六个人点头,意思是对,用眼睛看就能看出来? “愿意主动去找病人医治,不收钱,治疗病人的时候要和气,病人发脾气,也不可以不治了。” 李易还是那种回忆的样子,有如复述师傅的话一般。 太医们刚要说自己行。 李易的话跟着又来:“此乃第一点,第二,欲观此书者,要对药材有所明了。” “怎么算对药材明了?”旁边的太医问。 “我庄子上缺个药房,房子其实是有的,不过那许多药……”李易不说了,目光真诚地看太医们。 太医们悟了,这么个明了?我们给你把房子填上药呗? “需要什么药?各多少?”又一个太医出声。 “那得看你们有多么的明了,药多药少无所谓,关键是心诚。”李易搓着手,把‘心诚’二字说得很重。 第一百四十五章 如何筹药已指明 晚饭前太医署的太医们走了,拒绝吃晚饭。 带着四个大木桶装着的八宝粥与第一册本草纲目走了,他们着急回去看书。 八宝粥要送给长安城需要这个粥的孩子,本草纲目第一册由太医署找地方雕版印刷。 书共十册,里面的图多。 “本以为李易会赠与我等,不曾想,竟是出价甚高。”一个太医对同乘这辆车的另外两个人说。 “法不轻传,若你有这书,你会直接给人?莫要再说这等话,叫旁人听了,还以为我等欲强抢。” 他的同僚持不同意见,认为李易所作正常。 第三人跟着道:“更让我不解的乃是李东主的医术,许多与某所学不同,诊病却快,瞧着房子里的事物,价值不菲。” “喜儿定然是被那些神奇的东西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某初时以为是外蕃异医,见了那书才知,李易与某同根同源。” 第二个人出声的人又道。 外面打头走的一辆车上,太医署的领队医正一手捂着怀,一手搭另一只手上,神情看着略微有些紧张。 同车的太医目光不时扫过医正的手。 “不怕,没人会来抢。”医正不知道是说给此车共乘的三个太医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第一册本草纲目由他保管,大家都很紧张,怕不小心丢了。 “对,很快就回去。然后照着李东主的安排,先雕板,印出一批,再分发给长安城中各药铺、医馆。” “是矣,图可要雕得清楚,指望以图识药呢。” “只是李东主要药材,一整个药铺,我等莫非自己出钱?” 同车的三人一人一句。 医正听到钱的事情,反而露出笑容。 “李东主不是已经给了咱们办法么,四桶八宝粥,先送与富贵人家孩子。 顺便与那些人说,需要一些钱财买药,他们定然会晓得怎般作。 咱们可是太医署的人,不要见了李东主后,便觉得自己医术不高。” 医正想到了李易的意思,八宝粥给谁喝都陪得上身份。 里面的大枣、莲子、葡萄干、木耳、猴头,哪个便宜? 其他三人精神一振,同时点头,这主意好。 等着十七个太医车队进城到宫门口,不待他们下车去自己的太医署,一个黄门已经站在了那里。 “黄医正,可是去了灞水李家庄?”黄门问。 “正是。”医正回。 “随咱家去兴庆殿。”黄门召人。 于是一行人又匆匆赶去见陛下。 兴庆殿中,李隆基在听汇报,关于今天有寺庙的各坊施粥情况的数据。 报告会与会人员还是那四个,三个宰相加一个重新被重视起来的魏知古。 读报告的是长安令裴耀卿,报告是他主动要来读的。 “因往年不曾有过详细统计数据,故今年腊八数据难以对比。 不过臣已叫人打听,估摸今年施粥被救济者不足去年一成。 百姓多去劳作赚钱,无暇喝那一碗粥,倒是各坊里的人溜达着看到有粥喝,顺便喝几口。 照此看来,今年将几无冻饿而死者,臣忝为长安令,蒙陛下垂青,无时无刻不以长安百姓为重。 今,受陛下恩泽,长安城冬日无有无家可归者,无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者,臣……臣……” 裴耀卿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他仰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李隆基和其他人此刻也不胜唏嘘,今年长安城县衙门有钱。 根本不管户部要钱,自己就筹到了足够的钱财。 并且还不是强征富户,富家很愿意出钱,为了冰灯。 故此长安没有怨言,大家都很开心。 “焕之不错。”李隆基夸一句。 当然,他不是说裴耀卿厉害,而是指裴耀卿能够把李易的法子执行下去。 李易说过,一法好不好,在于执行,执行才是最难的。 裴耀卿抬袖子擦擦眼泪,又像孩子一般吸下鼻子。 “是李东主办法稳妥,以钱财驱使县中人和找来的帮闲拉投资,同时帮忙管事。 臣……臣此次也得钱财不下百缗,臣愿捐出,臣家中日子还可。” 裴耀卿说出来提成的事情,没提成谁会那么主动。 作为长安令,他的工资,哦,俸禄还是比较高的。 下面的人不到一个月,赚的钱赶上往年一年。 一个个的要多积极就有多积极,丝毫不敢出错。 “岂不知子贡赎人与子路受牛?”姚崇直接否了。 “正是。”张说附和。 子贡赎人是说鲁国有法令,只要本国人在国外看到同为鲁国的人遭遇不幸成了奴隶,给买回来,鲁国就奖赏。 孔子的弟子子贡有钱,他花钱赎买回来人,却不要钱。 孔子就说他不对,你不要钱,别人怎么办? 子路受牛则是孔子的弟子子路救了一个溺水的人,对方给他一头牛,他要了。 孔子说他做得对,这样大家才愿意做好事。 现在裴耀卿说要捐,他捐了,长安县中的其他人捐还是不捐? “臣知错。”裴耀卿抱拳。 “陛下,黄医正等人到了。”外面传来小黄门的喊声。 “进来。”李隆基直接喊,他想要知道一群人过去做了什么。 十七个人进来,之前被医生搂在怀里的书拿出来了,不拿不行,他捂着东西,在殿前被刺死都白死。 “臣太医署医正黄芪见过陛下。”黄医正说出自己的名字,药名。 其他人算是得到口号,一起行礼:“臣等见过陛下。” “书从哪来。”李隆基盯着书问。 “乃是李易亲自整理的本草纲目,他说是他师傅二十三年前给他的,臣不信,墨迹尚新,何况他也没有那么大。” 黄医正把书递给旁边的黄门。 李隆基几人脸上露出笑意,李易还是那么有趣,当着面说谎,还丝毫不脸红。 一说什么诗就是抄的,现在医书居然说二十三年前。 李隆基接过书,翻两页,从字上看不出来是何人所写,正楷。 不过一看图,就知道出自李易的手,李易画的图像真的东西。 “你等可看过他施展医术?”李隆基翻两下合上书,问。 黄医正抱拳:“见到了,辨证及快,另有臣等不懂器械辅助,行医之法,差别甚大,臣多有不解。” “嗯!”李隆基颔首,他也看过。 他再看一眼书:“怎只有一册?” “另有九册,不过李易说……说要考校我等对药材是否明了,尤其是要心诚。”黄医正无奈道。 “怎么个明了,又如何心诚?”姚崇好奇问出来。 “李易想建一药房,现在有房,我等明了哪个药材就送到房里,送多少看心诚与否了。”黄医正苦着脸回答。 “哈哈哈~~”张说忍不住大笑起来。 其他人莞尔,这…… 果然啊,那小子坏起来一般人难比。 第一百四十六章 莫以相貌定品行 黄芪黄医正十七人离开兴庆殿回太医署,闷闷不乐地回去的。 第一册本草纲目被留下,不给他们回去誊抄,他们医术可以,抄书差多了。 李隆基叫人把书送到秘书省着作局誊抄,抄完的与原本校对,然后送到少府或将作监雕版印刷。 这等事情用不着太医署出力,等印完了他们看即可。 “召杨思勖。”李隆基吩咐。 片刻后,殿中省监杨思勖赶来。 “于尚药局拨日常用药到李易庄子。”李隆基对杨思勖说。 “臣知晓。”杨思勖回应,转身离去。 今天晚上就要找人手看尚药局的药材,殿中省尚药局的药材比太医署的好。 腊月初九午后,两支车队一前一后抵达李易庄子。 一支车队载的药材出自宫中,另一支车队的药材出自民间。 杨思勖亲自带队,第一次见到李易。 李易旁边站着刚送了猴头菇和木耳,然后往回运冰的王兴。 王兴好紧张,有如作坏事被当场抓住一般。 李易依旧目光平静,打量着这个史料记载的残忍好杀、勇猛凶狠的太监。 杨思勖身材不高,目测一米六左右。 原来的家族是岭南少数民族首领的孩子,然后打仗,被大唐把那一支少数民族都给灭了。 由于他才五六岁,就没杀,割阉变成太监。 长相上比高力士差远了,又没有什么好文采。 这样的人想出头,不表现出独特的性格是不行的。 因此李易理解,并不如旁人那样畏惧。 杨思勖同样打量李易,他这个族群长相上在唐朝人看着就凶,尤其是眼睛。 寻常人见了他都皱眉,在知道他管着殿中省后,便害怕。 一个面相凶恶的人再有权力,能躲便躲。 他已经习惯了,本以为见到一个少年,少年会畏惧自己的眼神。 结果看到的是一双清澈的眼睛,甚至带着一丝的欣喜。 怪了啊,朝中大臣不怕自己,是因为大臣们位高权重,你一庄子少年也不怕? “见了咱家李东主高兴?”杨思勖故作凶狠,压着嗓音问。 李易笑了,淡淡的笑,点头:“嗯哪!” 杨思勖一愣心思百转,翻译过来便是:卧槽,你啥意思? “杨将军属下王监事可是总与我说你的好,让皇庄和我的庄子多联合,我省心。” 李易笑着帮王兴说好话。 结果杨思勖一扭头,瞪向王兴:“是你?” “不,不是我,哦,是我。”王兴慌了。 “来来来,杨将军别吓唬人,跟我来,你帮我送来宫里陛下赏赐的药材,我给你好东西。” 李易笑着去拉杨思勖的胳膊,杨思勖胳膊有劲,他挺了一下。 李易指头在肌肉缝隙上稍微一抠,杨思勖感觉整条胳膊都麻了。 “走,真有好东西。”李易又使劲,杨思勖跟着走了。 王兴愣在当地,好一会儿才抬胳膊擦汗:“易弟果然不一般。” 李易带着杨思勖进院子,从他自己的小工具间里拿出来一个盒子。 普通的木盒子,打开,露出里面摞码着的漂亮小盒子。 拿起一个,一按卡扣,盒子开了,红绸子铺垫的上面有个……打火机。 李易握着打火机,大拇指一弹,‘叮’的一人盖子开了。 再一搓摩擦打火轮,打火轮转动磨到了火石,溅出火星,点燃棉花里上的酒精。 ‘噗!’一个火苗冒出来。 杨思勖瞪眼睛看,这个好诶,比火镰好用,看着还漂亮。 “杨将军,我无聊时想起来做的酒精打火机,可以一直打。” 李易介绍着,重复着合上盖、打开、点火…… 杨思勖自己拿出来另一个,照样子叮叮叮。 “磨着磨着,这个火石就没了,需要更换,烧着烧着,酒精也没了,在后面添加。” 李易给杨思勖讲解结构,怎么玩。 杨思勖仔细看、认真学,他喜欢上了,果然有意思。 “这一盒子二十个,杨将军拿去用,另有两盒子,帮我带进宫中,献给陛下。”李易说出目的。 他不怕杨思勖,却总担心李隆基。 自己献新的本草类书籍,李隆基赏了东西,不得回报一下呀。 “火石和酒精呢?”杨思勖一下子便知道最关键的是什么。 “有,不过酒精一次不要拿太多,容易走水。”李易答应以后长期供应。 “好,你不错。”杨思勖说着抬手要拍李易肩膀,瞬间又缩回来,害怕,这可是陛下称呼为易弟的人。 他发现这个少年东主不但长得叫人看了舒服,行事亦如此。 说话的时候很自然的有亲近感,行贿都行得轻飘飘的。 似乎根本不是行贿,而是好朋友互相之间随便给点东西。 “杨将军还要劳烦你一下,药材过多,移入房中耗时久,还望杨将军午后再走。” 李易邀请杨思勖吃午饭,还给出理由了。 杨思勖回去也能解释为什么下午才归,药材多啊,没办法。 杨思勖笑了,笑起来更凶:“好好好,定要妥当。” 他答应了,想好好尝尝庄子里的饭菜味道,天上人间他去不了,点过两次外卖,小炒确实不一般。 现在宫里有点地位的宫女太监,都会联合起来拿出一千缗找外面的人办张会员卡。 有时候赶上错过了吃饭的时候,就叫能外出的小黄门去天上人间点外卖。 晚上不行,晚上宫里宫外门不给开。 杨思勖自然不需要与别人凑钱,他的卡是其他人给的。 不过他知道,最好吃的饭菜是李易亲自做,其次是庄子食堂。 箱子先放李易这,两个人说说笑笑走出院子。 提心吊胆等着的王兴见到后使劲眨眼睛,再揉眼睛,最终确定,自己眼睛没病。 “王监事,杨将军是宫中人,我对宫里事不甚明了,劳烦王监事陪在一旁。” 李易对王兴说,赶紧的,我付出了好大代价才帮你有个经常接触的机会,你若把握不住……那我就得再来一次。 李易对王兴不是一般的好,没办法,人家王兴帮忙给找大体老师。 王兴发呆中…… 杨思勖瞪过去:“愣着作甚?未听到李东主的话?” “哎!”王兴几步路而已,他也小跑着过来。 “杨将军,不若随意走走?”李易邀请杨思勖溜达,这样方便王兴说话。 “有劳李东主了。”杨思勖答应下来。 三个人走,李易带杨思勖去水田,准备让杨思勖娱乐一下。 第一百四十七章 冰上迷之有自信 水田已经灌上水结冰,几个水田组成一个大的冰场。 一群小孩子在冰上滑冰车,欢笑声叫人听了心情愉快。 三人站在最边缘看,后面站了桃红四人。 杨思勖看着看着,目光飘忽起来,似乎在回忆,面有痛苦之色。 李易悄悄观察着,觉得对方是想起了童年,刚要出声提议去别的地方,杨思勖又露出了洒脱的笑容。 笑着笑着,眼中有了泪水。 笑容又变幻两下,杨思勖长出一口气,凶狠的脸都显得温和了。 他的眼睛清明了许多,对李易说:“这个好,还是北方好,冬天有冰能玩。” “杨将军说得是,北方冬季的冰雪是上天给予北方人的恩赐,不过……只要肯花钱,哪里都可以有冰,即便是炎炎夏日。” 李易知道,杨思勖心中有一丝东西放下了。 “可是用硝石?”杨思勖笑着问。 “目前来说是这样,过上几年,或许有其他法子制冰,我努力,三年。”李易给自己定个目标。 其实他现在就能兑换压缩机,然后进行制冰,最适合的是盐水间接制冰法。 但他觉得带着庄户工匠加个油,凭借基础材料学和制造学,三年内实现技术革新。 “制冰快?”杨思勖不怀疑李易能不能做到,李易跟别人不一样,寻常的东西,哪还需要三年。 既然这李易说三年之限,必然不一般。 “比眼下在河中凿冰快,比用硝石省钱百倍。到那时,夏天我就在庄子上建冰场,杨将军一定要来玩哦。” 李易大实话扔出来,压缩机配合盐水制冰,就是费点电而已。 那时用水利、风力,不指望发出太多的电,能支撑庄子用即可。 “甚好,先给我一个冰车和一副钎子。”杨思勖看孩子们玩,忍不住要下去出溜出溜。 “杨将军若想玩,那边有冰刀。”李易指着另一个方向。 “冰刀是何物?”杨思勖从未听过。 “鞋子下面加一个横铁片,横铁片下面是竖铁片,一脚一只,在冰上滑行速度很快。” 李易讲解冰刀结构,边说边往另一边走。 约三百步,来到另一处冰场,这个更大,还分了区域。 最中间的是个椭圆形冰场,但是没有人。 一群大人和大点的孩子在旁边的地方学站呢。 “冰刀鞋分两种,一种是猪皮制作,直接连着刀,另一种是系绳。 穿庄子中所制的袜子,可以穿第一种,若是另一种套的毡筒袜,脱鞋费劲,绑第二种。 像我呢,我脱了袜子,真正滑冰刀,脚与鞋贴合越好,滑起来越方便。” 李易介绍,顺便从旁边的棚子里找出来一双符合他脚大小的冰刀。 他果然坐在那里把鞋和袜子都脱了,然后穿上冰刀。 冰刀前面微微有个弧度,但没有齿,不算花样刀,更像冰球刀。 刀比较短,刃厚,不是短道速滑用刀,也并非是大道速滑。 他以前那时的大道速滑冰刀是脱位刀,脚后跟可以和冰刀有短暂脱离。 据说一千米大道速滑穿脱位刀能比不脱位的快零点几秒。 不制作他那时的速滑刀是由于金属冶炼加工技术不行,速滑刀刀刃薄。 最便宜的几十元到一二百元的冰刀刀刃都是那时的五毛钱硬币钢。 片刻后,李易穿上冰刀,身体轻轻摆动,脚下左右使劲,嗖嗖嗖就出去了。 同时他向前弯腰与冰面成九十度,双腿微曲,双手自然后背。 没有跑,只滑,几下速度便提了起来。 在椭圆形冰场进入弯道,背后的双手右手拿出来开始摆臂,身体向内侧倾,右脚往前加刀。 再进直道的时候双臂来回摆动,在冰上跟飞似的,眨眼间蹿出去好远。 “东主厉害。” “东主别摔了。” “哇哇哇,我也要做到东主的样子。” 在那学站的大孩子们嚷嚷起来。 那边李易滑了两圈,身体突然一百八十度转,脚下冰刀轨迹变换,成了倒滑的姿态。 他微微向右后侧身扭头,右脚往后斜着抬起伸出,落冰,身体重心随右脚用力后右摆,左脚抬起,从前面向右触冰,右脚冰刀外刃外推,重心左移,速度又起来了,不过这次是倒着滑。 这倒滑的姿态比正着滑看上去更漂亮。 “好,好,咱家就要玩这个。”杨思勖看李易滑得那么轻松,觉得自己也行,上去就能做到。 王兴没敢出声,他看旁边那些学站的人,估计穿上冰刀后,滑不出来李易现在的样子。 李易倒滑一圈,接近杨思勖所在,右脚不变,左脚后抬,横着落冰,作弓步,唰~~~一片冰渣飞舞中他刹住,站直,就是这么潇洒。 “给我来一个,我……我绑。”杨思勖跃跃欲试。 李易去给杨思勖找鞋和护具,回来叫杨思勖坐在凳子上。 他帮忙系鞋的时候说:“过几天我打算开放冰场,租借冰刀,一人一天一百钱多不多?” 他终于说出他弄冰场和制作冰刀的目的了。 “不多。”杨思勖支持:“如此好玩的东西,一天一缗咱家都觉得便宜。” 等李易给他上护具,他看着一个西瓜皮一样的东西问:“这个是……” “帽子,用竹子制作,钻孔穿绳子结网,以免摔到脑袋。这个套在胳膊肘上,这个膝盖,最后的是挡屁股。 滑冰危险,摔胳膊腿我还能治,摔了脑袋……那个可就麻烦喽!我可不想救那种病人。” 李易给杨思勖戴上头盔,左右看看,满意,至少正常状态下不会摔出脑出血和脑震荡。 “其实不用太麻烦,咱家行,咱家看你滑了。”杨思勖依旧迷之自信。 李易怕了,又跑去拿一副厚手套给杨思勖戴上。 “这就行了?”杨思勖着急,他想上冰。 李易再仔细检查一番:“杨将军请。” 他站到一旁,担心杨思勖摔的时候压到他。 杨思勖双手一撑凳子,站起来,刚要迈步…… “哎!诶呦!不对,啊啊啊……”‘嘭!’伴随着各种叫喊声,杨思勖趴冰上了。 他手撑着冰想起来,两只脚来回蹬,却根本使不上力。 “怎是这样?拉,拉咱家一把。”杨思勖干脆翻个身坐冰上,看着李易伸手。 “佑之怎跑到冰上坐着凉快?”这时一个声音在十多米处传来,喊的是杨思勖的字,佑之。 “高将军。”李易抱拳行礼。 “高力士你怎么来了?”杨思勖坐在那里很尴尬。 “咱家过来打个酱油,宫中酱油不多了。”高力士说着走过去,一把就给杨思勖拽起来,他个头高。 “前日不是才打的么?别松手,快,抓住咱家。”杨思勖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李易愣了一下,对呀,前天才过来取酱油,今天又来取? 稍微一想,他露出感激的神色。 第一百四十八章 第三产业勤推进 李易看高力士的目光中有了亲近感。 分明是高力士担心杨思勖带药材过来欺负自己,所以也赶过来。 毕竟杨思勖凶名在外,诛韦氏一众的时候可没少杀人,而且冲锋在前。 如是想,李易的笑容真诚:“高将军,正巧你来取酱油,方才我还给杨将军看了我新琢磨出来的酒精打火机,杨将军喜欢,想来高将军你也一定愿意把玩。” 李易告诉高力士,谢谢,我这边没事,我送礼了,也有你的份。 杨思勖瞬间悟了,别有深意地看高力士一眼,也笑着说:“咱家正与李东主学滑冰,一会儿你也穿上试试。” “成!咱家定要学学。”高力士拎着杨思勖到凳子边。 “方才咱家没站好。”杨思勖不服气,坐在那里说。 先在心中构思了一下怎么动,然后站起来,迈步…… “哎呀!”‘嘭’他一屁股坐地上,满脸幽怨之色。 估计在琢磨:差哪呢?我都想清楚了,刚才李易出溜出溜那么快,还能倒着出溜…… “李东主你再来一次,我瞧瞧,刚刚没看清楚。”杨思勖对李易说。 李易忍着笑点头,身体先移重心,脚下自然而然倒滑出去,左右脚姿态变动,轻松转两圈。 “你别转,你先站着,对,就这样站着,然后你往前出溜,慢一点,再来一次,站住,出溜,行了,看咱家的。” 杨思勖恢复自信了,原来是先那样,再那样,然后那样,没问题。 然后…… “啊啊啊啊,咱……”‘嘭’杨思勖这次直接一个向后横躺拍在冰上,多亏有头盔和屁股垫。 “还就不信了,给咱家出去。”‘pia’ “再来!”‘咚!’ “这回一定行。”‘嗵!’ 杨思勖很有韧性,不停地尝试,然后不住地摔。 庄子上的大人和大孩子在不远处看着,每当杨思勖摔的时候他们就脸抽搐一下。 李易终于看不下去了,对杨思勖道:“杨将军蹲马步。” 杨思勖正好被高力士提溜起来,闻言双腿自然分开,一个马步扎下去,站住了,居然站住了。 李易确定了,果然是能打杀的人,而且是自己提刀杀的那种存在。 这下盘基本功厉害,刚才只是慌乱。 杨思勖没在自信,反而沉声道:“原来根基不稳,不可求速。无怪乎你明明能够快速赚很多钱,你却留着东西不出手。” 李易不想说什么了,这些能在尸山血海爬上来的太监,没一个是白给的。 杨思勖这边说完,调整呼吸,然后左右脚慢慢动,一下一下向前不是很流利地一点点滑出去。 片刻后,他就能够在双腿屈膝的情况下慢慢提速,只是不能把脚抬太高,也不能夹刀。 “给咱家找双鞋。”高力士一看杨思勖能玩,自己一样可以。 不长时间,高力士在杨思勖旁边一起滑。 李易无语,他不知道如果是自己第一次上冰会是什么样。 他最初的时候是练旱冰玩,不是单排轮,而是双排,一个鞋四个轮。 第一次学一个小时摔了四十多个跟头,还是孩子的他两只小手摔肿了,但摔了就起来,咬牙坚持,然后能慢慢滑了。 后来滑了几年,等上真正的冰的时候,有着旱冰的基础,上去就能站,然后尝试做动作。 现在两个大太监的下盘功夫太扎实了,告诉扎个马步,很快就滑起来。 李易想着,扭头看庄子上的孩子,说道:“提醒我一下,给他们体育课加基本功。” “是,东主。”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一同说。 他们最放松,之前杨思勖在,他们倒是不怕杨思勖,归属不同,只是杨思勖官大。 现在他们的头儿来了,一切交给头儿处理。 方才他们都嘀咕,如果杨思勖敢欺负东主,下次陛下和王皇后来,就告状。 “二位将军,差不多咱们去别处看看啊?”李易对在冰上较劲的两个人说。 “且等等。”杨思勖喊。 “不忙!”高力士说。 他俩上瘾了,就跟第一次学会骑自行车和第一次学会开车的人一样,恨不能整天跟车在一起出去。 李易坐下换鞋,他不打算继续玩了。 “你们说哪天开放冰场找人花钱来玩合适?”李易换着鞋问四个人。 “东主,冰车收钱不?”青松问。 “不收钱,但我在旁边卖涮的串,不放辣椒,只有花椒、鸡汤。 涮海白菜、牡蛎、干豆腐、油豆腐泡、山药片、秋天晾晒的泡发干菜、粉丝、鸡肉串、五花肉。 蘸料调芝麻酱放盐和醋,不放酱油,鸡蛋也可以,我叫工匠制作蛋模,一个鸡蛋加上淀粉可以做出来两个实蛋。 再炸鸡骨架的串儿跟去了腺体的鸡屁股,按照一倍的成本价钱卖给他们。” 李易与四个人说自己的想法。 守着灞水,不搞个旅游项目,显得他太无能了,待明年夏天给外来务工者盖完楼,能玩的更多。 翠柳努力地想着李易说的话,脑海中出现场景。 一群人听说有好完的冰车不要钱,跑过来玩,然后使劲吃东西,庄子的钱越来越多,哗啦哗啦的。 “还,还可以这样吗?”桃红第一次接触这种商业旅游模式,门票不要钱。 “只要戴上护具,我可以按照地势做一个大冰坡,从上面往下滑,不然我为什么要制作那许多冰灯? 房子还有一多半空闲,给他们住宿,吃饭的时候不准进食堂,单独为他们开个食堂行。” 李易说自己最近的安排,同时分清楚游客和庄户吃的伙食。 如果允许游客进食堂,估计一个个都得齁到,酱油在食堂里随便蘸,有人逮到了这好事,对着嘴咕嘟咕嘟灌都不稀奇。 李易这厢换好鞋,高力士和杨思勖终于克制住了自我,一起回来。 “李东主,把你这两种鞋给我几双。”杨思勖张口便要。 “咱家这也是。”高力士同样直接。 换个人可能会不高兴,李易反而无所谓。 卖医疗器材的时候,对方要是主动管你要东西,哎呀,省了多少心啊。 不在乎那些人要,就怕主动给那些人也不要。 “各等大小号的鞋,两位将军走时一人拿两组。” 李易多给,以后有好玩的东西还给你们。 杨思勖坐下,习惯性地一身脚,意思是让李易给脱鞋,刚才是李易帮着绑的。 “佑之是腿酸了不舒服?”高力士在旁边突然出声。 杨思勖吓一跳,赶紧自己低头解绳子,同时给高力士一个感激的眼神,谢谢哦,差点出事。 一边解他一边冒汗,刚才李易给自己系鞋是教自己。 解时若是这么伸腿,叫陛下知道了,自己的这双腿估计就…… 李易根本就没看,他在思忖着组织冬季冰上活动,如何找有钱人组团儿来玩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此法不可学与同 杨思勖和高力士不晓得第三产业中的旅游产业有多么赚钱,也没有那个经济发展意识。 两个人解开鞋子,高力士与李易道:“去看看你所说的外来务工人员聚居区。” “高将军请。”李易很自然地就认为是李隆基要了解情况。 现在已经不是两千了,差一点是三千人口。 长安旁边一个庄子额外养这许多人,换成谁谁不担忧? 尤其是自己还能帮着练兵,万一…… 李易当先走,高力士对他的四个人说:“快点跟上。” 桃红调皮:“高将军这里是李家庄子,你说话不行呢。” “等轮班我再收拾你。”高力士威胁。 “东主,你看高将军威胁人家,人家不走啦,好不好?”桃红向李易撒娇。 “行,挖坑埋了。”李易笑着说。 杨思勖诧异不已,原来高力士跟李易关系这么好?到了庄子居然还会与宫女打趣,这在宫里绝对不可能。 几个人说说笑笑,宫女和太监一点不拘束,他们聪明着呢。 尤其是桃红,故意给高力士一个展现‘亲近度’的机会。 李易不意参与这种宫斗,他能看出来,处处存纷争啊。 换个通俗的说法: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杨思勖后悔没带宫里自己的人来,他一扭头,看到王兴,便露出笑容:“王兴,你常在这边,对那聚居区可熟悉?” “熟!熟着呢。”王兴终于找到机会了。 他继续说:“自从易弟,那个李东主接纳了一大群人,随着天冷,居然又有人跑来。” 杨思勖满意颔首,看,自己也有人在。 “是不是若非李东主救济,后来的人会冻饿而死?”他继续问。 “也……也对。”王兴刚要说‘也不是’,关键时刻他情商和智商同时上升。 他补充:“实则因李东主,今年活人无数,便是连长安令也要找东主问策,故此今年长安县没有饥寒交迫而亡者。” 说出此番话的时候,王兴确实是用崇拜的目光看李易。 今年长安作到了,一切皆因李易。 只不过李东主不去留名,长安冬季有繁华,繁华之赞没有他。 若不是他有时候也挺坏的,那他简直是个圣人。 想到圣人,王兴猛然一惊,对呀,李易是不是就害怕别人说他是圣人,所以才…… “东主。” “东主来了。” “东主吃了么?” “谢谢东主。” “东主我给你立牌位了。” “东主我现在没有香,就是每天给你磕头,等有香了,我给你上香磕头。” “等一下。”李易对着这个每天给磕头还说要上香磕头的喊。 “怎了东主?”对方茫然。 “死人才上香磕头。”李易想捶对方一顿,这跟三鞠躬有啥区别? “是,是这样吗?那倒是省了以后买香的钱。”这人很朴实。 “头也不用磕。”李易赶紧补充一下。 “好咧,听东主的,俺记在心里。”此人连连点头。 “家中还好吗?”李易声音放柔和。 “好着呢,三个娃娃都在念书,家里婆娘作活好,额外拿了一斗米。” 这个人说起家中的事情,脸笑成了一朵花,看着挺吓人的。 跟美女的笑靥如花绝对不是同一个概念。 李易未露出丝毫厌恶的表情,反而认真地说道:“身体哪里不舒服,记得去找我,如今庄子有了药铺,你们看病,不用出钱,工钱中已经有那个了。” “知道呢,知道呢,给东主干活,旁的不用想。”对方回话。 “也不能把自己太累到了,不然累生病,给你们医治,我还是要累。”李易变相劝干活的人注意休息。 “东主好人呢。”此人给李易发了一张卡。 八人慢慢走、慢慢看。 路面没有积雪,水泥路,给人一种干净清爽的感觉。 也见不到牛羊马狗的粪便,连家禽的粪都会很快被清理掉。 冬天家禽只有晴天的时候才会出来活动,到时间一招呼,纷纷往家赶,家里有吃食,外面没有。 偶尔有一家门口挂着洗完的衣服,冻得邦邦硬,但衣服上的水汽是持续蒸发。 过上了两天也就干了,硬的衣服拿进屋,回暖后变潮湿,在火道旁边挂着,给屋子里增加水汽。 待衣服上的大部分水汽散去,便可以换着穿了。 庄户不用,庄户有暖气,把衣服晾一晾后,放暖气片上。 “李东主,此法可能推广?”杨思勖觉得自己应该说两句话,刷刷存在感。 “好叫杨将军得知,若行此法,先正本心,其他东主能如我一般行事,自无不可。 若做不到,此法害人害己,这叫大锅饭,全看领头的人有多少本事。 我并非自夸,只是说实话,我能管得过来,知道怎样管。 换旁人,怎能保证?怎能保证遇别人家有秀女而不起色心?怎能保证见钱财之利而不生贪婪?” 李易直言不讳,人性才是障碍,尤其是在律法触及不到的地方。 他知道古代犯罪率低的原因,是因为报官的少。 很多时候在村子里由族老和村正就解决了。 如张家村子,同一个姓的人,邻居之间有口角,打起来,把人打死了。 村正张肖过去看看,啥事就往死里打呀?给钱。 转过头又对死了家人的村里人说,你家也不对,现在人没了,咋办?族里出钱,一定照看好你们。 然后事情就完事,给县里报一个暴毙,调整下租庸调。 这个就算暴毙了,不记录在伤人致死案卷中。 明明是个刑事案件,结果连个民事都没给,没审判、没拘留、没逮捕、没调查。 大唐的法律落实不地方,除非地方有人拼死了往上告,不同意村子里的协调与决定。 这种情况,别说是大唐,就算是他那个时候…… “怎般作才好?”高力士不晓得李易的心中想法,他非常想获得一个好办法。 “教民知法,御史台才是重中之重,执法者违法而无人查,才是动摇根基之因。”李易说道。 他没说什么‘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纠。’ 御史台要体现职能作用,往狠里收拾执法有问题的人。 “御史台又如何保证?”高力士听懂了,却疑惑更甚,这都是人看着人,御史台要是出问题了呢? “给钱,给御史台家人好处,把被收拾的官员家属抓起来,如果罪不重,先关着。 然后让这个官员进御史台,一年为限,查出来多少别人错处,核实了,就减他家人的刑罚。 查不出来,那就该流放的流放,该杀的杀,该诛九族的诛九族。 连祖坟都给他刨了,你再看,他尽不尽心?” 李易说的时候依旧是那般平和的语气,他就是这么一说而已。 可是听到高力士和杨思勖耳中却不同,他俩倒吸一口凉气,发现这个办法好用啊。 太黑了,这心,这算计,他李易咋想出来的呢?要不要这么狠? 第一百五十章 行事两极却从容 高力士总来打酱油,对李易更熟悉,惊讶后,很快恢复。 杨思勖头一次见面,现在他好迷茫,眼前的少年东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自己就够心狠手辣的了,叫别人怕。 但这少年给自己的感觉是温和,哦,叫温文尔雅,却不是那么装腔作势。 在随意中使人感受到舒心,处处为人着想。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说灭人家满门的时候、刨人家祖坟的时候,眼睛怎可以那般清澈? 自己为了让别人怕,把凶狠写在脸上。 换到少年身上,则是说杀人也一样平静。 “咱家记下了。”杨思勖对李易的时候愈发真诚,没办法,害怕,这少年才是真的狠。 “多谢!”李易没指望李隆基会下这么大的狠心。 众人继续在聚居区逛,然后看到了老爷爷和老奶奶,对,不应该叫老翁和老妪,不亲切。 老者胳膊上套了一个袖箍,上面写:巡查。 “李东主,此是……”杨思勖不懂老头老太太巡查什么玩意儿。 “天太冷了,初时老者做篾匠活儿。现如今指头不够灵活,我让他们出来溜达,冬天的阳光也是阳光,晒太阳补钙,喝连骨头与牡蛎一起熬的鱼汤,再吃海白菜,晒太阳。” 李易解释原由,天气寒冷,老人闷在屋子里干活,没什么工作效率。 万一生病了,还得是他来治。 既然如此,出来,配合营养餐,咱们食疗。 高力士跟着问:“他们做什么事情?” “看谁干活干不好了,指点一下;看谁偷奸耍滑,警告一下;看谁家中有难处,告诉庄户一下。” 李易说出老爷爷、老奶奶们的工作安排。 晒太阳也要有存在感,干了一辈子活儿了,总会有些心得。 他们做的事情会让他们有满足感,觉得自己被社会需求。 谁都有老的那一天,而且是慢慢老。 如果一个人某一天发现自己存在没有意义的时候,这个人…… 有的人总能自己找到方法,所以八九十岁了也很开心。 有的人找不到办法,六七十岁,救护车的声音响了。 李易帮别人找,别悲观,你行的,你的经验让人敬佩,你的存在太重要啦。 杨思勖居然理解了,他理解了李易的想法,却不理解李易这个人。 通俗讲,他很想问问李易:你为什么这么两头极端?心黑手狠,偏偏还是菩萨心肠。 你明明睚眦必报,基本没有隔夜仇,都报完了。却又在对你不敬的人倒下时跪地施救。 你愿意无偿拿出无数利民的技术,但酱油始终卖那么贵。 你庄子给人一种大恩大德的样子,又在为长安出主意活人无数时毫不居功。 你才华满腹,给学子们设计园林,提供曲水流觞,酒食,可是还不参与其中谈经论道。 你想干啥呀? 杨思勖想着,脑袋疼。 “这条路连接张家村子,今年实在是没时间了,不能在冻土层上修路,不然开春一化,路基就完了。 刨冻土层到是可以,不过张家村子的人都挺忙,哦,所有人都忙,我缺人手。 那边你看着的一片是我让张家村子的人种的大棚,我想租来着,他们非要白让我用。 我不好意思,给他们一成的利,黄瓜、青菜都陆续出来了,快过年了,能卖个好价钱。” 李易在杨思勖纠结的时候,对高力士说。 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李易的表情和语气都变了,不再是那么平淡,反而是兴奋。 似乎只有给张家村子带来好处,他的内心才有波动。 这是张家村子那边跑过来一群小娃娃。 他们在二十多米外站住,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一个小丫头跑过来。 “东主哥哥,他们说我过来你就给我糖吃,是吗?”小女娃儿大声说。 又小声道:“我知道他们骗我,但我就想过来靠近看看你,秋天我吃到了你给我们的葡萄呢,可甜啦。” 李易笑了,一把抱起小女娃儿,回头看翠柳。 翠柳翻自己的挎包,从中拿出来一个那么大圆片的波板糖递给李易。 李易让小女娃拿着波板糖的杆子,撕掉外面的毛边纸,露出里面的糯米纸。 再一摘,把糯米纸塞进小女娃的嘴里。 说道:“舔一舔这个糖,也很甜。” 小女娃小嘴快速地动着把糯米纸吃下去,已经很满足了。 但还是听话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波板糖,顿时露出幸福的表情,眼睛笑眯的成了一条缝,伸出来的那一点点小舌头舔着嘴唇。 “原来他们没骗我呀,东主哥哥果然有糖。” “是的,但是这个糖只能给你吃,别人不可以碰,你告诉他们,谁敢碰,东主哥哥就收拾谁。” 李易一脸严肃地跟小女娃说。 “嗯!我会告诉他们呢。”小女娃同样认真。 李易放下孩子,小丫头举着大大的波板糖跑回去,边跑边喊:“东主哥哥说这是我的,别人不能碰。” “李易你……”杨思勖指着李易,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一直有糖果,只是偶尔遇到庄子的孩子给一个逗其开心。 今天张家村子的那么多孩子,哄骗一个女娃娃,我让他们知道挨打有多疼。 想要糖,直接找我要,我难道会不给,何必在想着我不给的情况下骗一个小丫头过来?” 李易笑着说,不过对于那些孩子来讲,今天晚上难过了。 “会不会打出事?”杨思勖开始为那群熊孩子担心。 “不会,庄子有专门打孩子的教程,张家村子的人都学。”王兴在一旁给出答案。 桃红证明:“把娃娃打得哇哇叫,第二天又什么事儿都没有,孩子还是那么快乐。” “真能如此?”杨思勖不怎么信。 “是。”李易笃定,他教的。 学医的人这点还是会的,不信试试连扎你几十刀,刀刀见血,最后鉴定个轻伤害。 杨思勖:“……” 他如此一个凶狠的人,有点怕了,医术高的人如此心黑吗?居然教人怎么打孩子。 还没挨打呢,那群刚刚哄骗小丫头过来的孩子们有的就哭了。 那么大一块糖,小丫头自己舔啊舔,就是不给别人尝一下,对于小家伙们,这是一件多么悲伤的事情啊,心都碎了。 “明天记得给张家村子的孩子一人送一串冰糖葫芦,必须说是我专门送的,吃上他们就不恨我了。” 李易对宫女太监们说。 他上学的时候课程里有儿科,而儿科第一个就是儿童心理学。 考试划重点的,因为孩子不怎么懂得表达,在古代叫哑科。 就是望闻问切中的问是别想问了,指望孩子说出什么直接有用的信息,那简直是扯淡。 但诊断的时候还是要跟孩子说话,这个时候应用的是儿童心理学,判断孩子的情况。 而连话都不会说的婴儿,必须观察表情。 在主观刺激下的引导动作中,婴儿的脸上会给予反馈。 现在李易就知道挨打的孩子会恨他,明天赶紧送好吃的。 没有什么是一串儿糖葫芦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么…… 第一百五十一章 往后用药让人送 一行人没进张家村子里面,就站在原地。 看到有零星的炊烟升起,杨思勖疑惑一下,问:“张家村子的人不在一起吃饭?” 李易摇头:“在一起吃饭就麻烦了,有人吃的多,有人吃的少,谁出多少粮和油盐?” 李易知道吃大锅饭不行,合作社倒是没问题,所以张家村子里面有一个公共基金。 夏天的时候卖蛤蟆除了分出去的钱,剩下的在基金里面。 用来给村民家修房子、修路,以及以后有什么像卖蛤蟆这样的活的启动资金。 “是这个理儿。”杨思勖点头。 “去大棚看看。”高力士提议。 六李庄有大棚,宫中温泉种植的周围也有大棚。 眼下宫中已经开始吃了,陛下的意思是叫他过来看一下,是不是李易的大棚种的菜比别处好。 大家一起去大棚区,大棚由绢帛制作,透光性比不了玻璃和塑料布。 但光还是能照进去,植物生长慢。 “由于缺少光照,叶绿素合成不多,所以韭菜种起来就黄,韭黄就是在更暗的地方种。” 李易在大棚中的韭菜地旁边介绍。 “蒜黄我知道。”杨思勖表示他懂。 “在割韭菜的前后几天中,不能追肥,割完韭菜不可以立即浇水,会烂根子。”李易讲种植技巧。 种韭菜的人都知道这个事情。 “那边的是芹菜?芹菜好,可以一直掰。”高力士指着另一片地说。 “往常吃芹菜,总是把叶打掉,冬天的芹菜相信吃的人会留下叶子做咸菜。” 李易来到芹菜地里蹲下看,看看生没生虫子,如果有什么病,他要跟着采取措施。 一个棚子一个棚子走。 种的菜有黄瓜,这个最多,冬天闻到黄瓜的清香味给人的感受大。 然后是茼蒿、菠菜、芥蓝、小白菜、蒲公英。 是的,有蒲公英,蒲公英的根是药材,叶子也能掰着吃,像芹菜似的,然后还长。 没种黄花菜,黄花菜吃花的部分,都是干的,庄子里买了许多。 另外是冬葵和茄子,各作物生长周期不同,有的能吃了,有的还得等等。 “这个就是胡萝卜?”高力士蹲在胡萝卜地里,胡萝卜在水里发出了芽,挪过来。 现在依旧在长叶子,下面情况不清楚,除非挖出来看。 “还要多亏了余怀德余掌柜,是他从吐蕃那里买回来,待种的胡萝卜打了籽,便可以大面积种植了。” 李易想起了病应该已经彻底好了的余怀德。 “有了种子,需要冬季在大棚多种?”高力士不熟悉,他想学。 “无须冬季种,胡萝卜保存期长,比萝卜好保存。 不过我会在庄子冬天给一部分胡萝卜地盖大棚,长安冬天冷,胡萝卜若想取种子,必须要过冬。 应送到南方天暖之地大量育种,每年把种子送到各地,当年种,当年吃。” 李易说着伸手掏出来一个胡萝卜,下面还是一小截,观察下,再塞进去,用手压压旁边的土。 然后向后伸手,后面把从拖车上摘下来背着的青松打开盒子,拿出玻璃瓶,用镊子捏出两个酒精棉球。 李易拿着擦擦手,一股酒味弥漫。 “李东主你这是……”杨思勖不解。 “我是医,要随时保证手处在相对干净的状态下,万一突然有病人,我手沾了东西过去处理,会害死人。” 李易闻闻指头,咧咧嘴,他没有酒精凝胶,只好擦酒精棉。 在没有人监督他医生行为规范的时候,他必须自己严格要求。 转几圈,大家去食堂。 大棚中能摘的青菜出现在了食堂里,黄瓜都不炒,除了做汤就是洗干净了制作成蒜黄瓜。 杨思勖第一次来食堂,以前只是听闻有好东西可着庄户吃。 今日见识了,黄瓜呀。 往常的冬季只有皇家有,偶尔赏给大臣,其他人别管多有钱,买不着。 今年有大棚,可别处的黄瓜依旧不往外放。 结果李易的庄子拿出来给大家吃,一口咬下去,该是多少钱? “你的庄户不错。”杨思勖考虑着吃掉的钱,发现庄户只是盛一点黄瓜,尝尝味道即可。 “都是穷苦惯了的人,我这个东主做得不够好。”李易自责道。 杨思勖顿时满脸黑线,你还不够好? “今年试验,很成功,明年我建更多的大棚,青菜敞开了叫庄户吃。”李易轻声说道。 宋德这时走过来对李易说:“东主,药材全被从太医署来的人归置好了,照你的吩咐,宫里的和外面的分成两个药房。” “带他们吃饭,一定要招待好。”李易点头。 “李东主,为何分开?”高力士出声。 “宫里的给有钱人准备,外面买的给拿不出多少药费的人。”李易回答。 杨思勖明白了:“你是想对富贵的人要高价。” “然!”李易颔首。 他就是这么打算的,好药自然贵,贵上一百倍。 没钱的人真跑到这里,只能补贴一部分,甚至是看病和给药。 别说眼下,他那时的医院也有收不回来的钱,走绿色通道抢救,然后病人没钱。 就跟灞水桥边倒下的妇人那般,那是注射葡萄糖救回来,若是另外的病,一顿抢救,没钱。 高力士去打菜,大家坐下开吃的时候,他与李易道:“咱家知道你怎般想,可是你想过别处的人会来你这求药?” 李易放下筷子:“往后庄子上的药房药,我不会自己买,其他药铺给我送。 我还有更多的医书,想学,总要付出代价的。 远了我管不到,京兆府的各家药铺,谁不给我药材我便封杀谁。”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平静,但态度坚决。 学医不花钱?哪有这好事。 学会了,能看好更多的病人,尤其是有钱人,赚到钱,赶紧换成药送来。 高力士一顿,诧异地看李易,本以为这利民的好事李易又会使劲送,竟然开始收费了? “还有多少医书?”杨思勖知道这本总结了前人的还有李易自己写进去不少资料的本草纲目。 他认为一本书足够李易名传千古了。 “唉!”李易叹气,一脸愁苦:“太多了,我得抄到什么时候哇!今年我努努力,争取先抄五十本,其他的一年年的慢慢抄。果然是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呀!” 这次连着其他太监宫女和杨思勖、高力士一起:“……”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冬季蔬菜味道浓 “吃饭吃饭。”高力士招呼众人。 然后大家一起低头吃饭,不说话了,不想说。 不是郁闷的,是确实不敢问。 一个少年东主,可以学那么多的医书,问多了不行啊。 整个桌子上一下子安静了,李易慢悠悠吃着。 哗啦一群太医署的人进来。 “快,快夹,这有黄瓜。” “凉拌的菠菜。” “芹菜炒肉丝。” “天哪,这个就是天上人间的酱茄条?里面蒜太多了,不要钱吗?” 太医署的不都是太医,还有各个岗位分工,比如说……打杂的药园生。 药园生是刚入学的学徒,搭理药园,识药辨药。 太医地位高,学徒没地位。 冬天想吃蔬菜,萝卜、白菜,越吃越少,越来越贵。 整理药材分类装抽屉的时候,他们便惦记着庄子的食堂饭菜。 忙完了一进来,果然有很多蔬菜。 茼蒿夏天价钱已不低了,冬天没得吃,温泉地都见不到。 庄子食堂有,赶紧装。 庄户们看看,略微有些心疼,却没说什么。 谁让自己不懂医药呢,指望别人干活,总不能叫东主自己忙上一两个月。 管事宋德对着一群人说:“诸位不要客气,待走时,庄子有蔬菜赠送。” 学徒们先是一喜,随即又低头叹气。 自己是学徒,拿了黄瓜怎么吃?当然是给师傅吃。 果然太医和医博士们露出笑容,好,给蔬菜好。 学徒们开始使劲吃,本来一天两顿饭,早上巳初三刻左右吃一顿,下午申时正吃一顿。 为了在庄子上吃午饭,别说学徒,太医署的人即便一天三餐的早上也空着肚子。 现在可算是逮到机会了,主食根本不盛,只吃菜,选青菜。 吃了几口,杨思勖对王兴说道:“真羡慕你呀。” 王兴一个激灵,嘴动了动,小声道:“明,明年我管、管的皇、皇庄也,种大棚。” 李易暗自叹气,你怕啥呀?他还能吃了你不成?你给了他多少好处?他敢换人,我马上中止合作。 想着,李易对杨思勖说道:“杨将军,易这里有个不情之请。” “说。”杨思勖看着李易。 “大棚中蔬菜,多有卖相不好者,我见了眼烦,不知能否叫王监事送去宫里,将军帮忙找地方埋了。” 李易说这话的时候可真诚了,一副求人的样子。 杨思勖眼睛瞪大,行贿还可以如此不要脸?你这叫啥借口啊,那么远送过来让我帮你埋? 高力士突然出声:“咱家有地方埋。” “那就劳烦二位将军了。”李易继续真诚。 “宋管事,我又来灌千霞凝霜露了。”食堂外面有人喊。 “原来是二石,快进来,吃个饭。”宋德说着起身出去。 拉进来一个二十来岁的人,他是国子监监丞童齐家中下人。 当日裴耀卿举办乡饮酒礼,童齐来帮忙镇场子,由于身份是官,获得两个小瓶的甘油。 越是天冷时,甘油的作用越被体现,嘴唇干、手干、脸干,抹一抹,尤其是嘴唇,毕竟甘油抹脸上粘。 别人是打折,一千钱一瓶,天上人间有卖,只卖甘油,不送瓶,一瓶的量两千钱。 童齐拿两瓶,给他的价钱是五百钱一瓶,谁让他是官呢。 一般五天二石来一次,用完了,为何用这么快?得问童齐。 二石显得很拘谨,脸色红红的,看上去他知道甘油用快的根源,不好意思。 宋德热情,拉着二石盛菜,多选青菜。 他知道东主不会与国子监监丞直接接触,监丞没太大的实权,同时品级低。 那么便由自己这个管事来维护东主不管的利益圈子。 “李东主庄子中的东西,当真是一物难求。”杨思勖感慨一句。 甘油、花露水、卫生巾,他都在用。 而木耳和猴头菇,别看他拿大头,可是东西进了宫,他直接给陛下,然后陛下再赏赐他一小部分。 他知道陛下知道皇庄里有什么,怎么有的,敢私下里截留,后果不堪设想。 “杨将军说得哪里话,我有几个小镜子,觉得不怎么好看,所以……” “不要,咱家不要。”不等李易说完,杨思勖果断拒绝。 他不想死,镜子只有皇后那里有,皇后指望着用镜子体现身份地位。 若宫里别的太监可以弄到镜子…… “对,不能要。”高力士跟着说,他有一面小镜子,从不敢拿出来用。 四个倒班的宫女太监,人手一个,同样是在宫里不使唤,只有轮到班了,才在庄子上照照。 “也罢。”李易不强求。 杨思勖松了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一小瓶花露水,拧开琉璃盖子闻闻,又拧回去装起来。 他发现这花露水提神,宫中有本事拿到花露水的人,平时一困了就闻闻。 作为太监,比宫女还需要花露水和卫生巾,属于生理缺陷性问题。 “李东主,花露水你多给咱家一些。”杨思勖丝毫不客气。 “回去的时候与打火机一同带上。”李易答应。 “李东主,在食堂么?我给你送东西来了。”外面又传来喊声。 李易愣神,觉得声音熟悉,却想不起来。 宋德赶紧说:“余怀德余掌柜。” “啊。”李易想起来被他给环切的患者了。 “我去看看。”他对其他人说,走出去。 外面的余怀德站在那里,穿个裙子,长皮裙,保暖。 “你这已经好了,不用穿裙子。”李易对余怀德说。 “习惯了,吐蕃那里也有人穿裙子,里面有,有出自你手的内裤,舒服。”余怀德说,看上去他挺高兴。 李易知道原因,余怀德能进平康坊了。 据说是胡萝卜好,然后平康坊听说他把大量胡萝卜用来当医药费,李易占了便宜,所以原谅他了。 余怀德用手抖抖裙子:“李东主,某前番多有得罪,心下难安,给你送些东西,回来的货全卖完了,没赔。” 余怀德说,招手,后面的人赶过来马车,车上被苫布盖着。 掀开,露出里面摞放在一起的羊皮、牦牛皮。 “二十张牛皮,二百张羊皮,天冷了,李东主做个垫子。”余怀德大声说。 第一百五十三章 联合一起贸易战 李易不用看也知道,这些皮子都是最好的,专门为自己所留。 “多谢余掌柜,快进去喝口热汤。”李易邀请。 其他跟余怀德而来的人自然是由宋德负责。 说是喝汤,其实就是一起吃饭。 李易与高力士、杨思勖说一声,端着自己的餐盘到另外的地方。 余怀德不适合与宫中的大太监接触。 二人坐下,余怀德看着自己刚才迷糊中盛的蔬菜,抬头看李易。 “李东主你这真种出来了?就是那个用绢帛做的棚子?”余怀德看到的不是菜,而是商机。 “余东主明年想种吗?今年其实也行,一些长得快的菜,种上能赶在春季结束之前出来,一二月份,价钱也不错。” 李易期待地看着余怀德,希望对方答应。 大棚种植成功,经验可以推广,种的人多了,算是推动社会发展,有利于民。 余怀德激动了:“我,你,李东主,你,你说你愿意教,教我用棚子冬季种菜?” “互相探讨。”李易谦虚。 “可是,可是你棚子的菜,赚钱啊。” 余怀德想不通,若是自己有此法子,定然保密,谁都不告诉。 “谁去取一瓶花露水?”李易看隔着几米远坐在那里吃饭的庄户们问。 “我去。”李易话音刚落,一个人已经站起来了,转身便跑。 花露水哪都有,家里、作坊,庄户把花露水当成空气清新剂来用,李易让的。 其他人晚了一步,懊恼地坐下。 余怀德看着面前的蔬菜,尤其是黄瓜,愣是忍住没碰,等。 李易趁着取东西的时候,对余怀德说:“洗手用的肥皂余掌柜已经用了许多次,我没有卖。” “是,好东西。不管是蹭了油,还是沾了灰,用肥皂能洗干净,就是手上的皴,也能刷掉。” 余怀德住院的时候就总用,还有香皂也用过,但不敢觊觎。 “余掌柜觉得肥皂卖到吐蕃那里,可有人愿买?”李易问。 “买,吐蕃那里比我们这边还不愿意洗澡,时间长了洗不干净,尤其是头发,都是用柴火灰搓。” 余怀德坐直身体,他隐隐知道李易要干什么了。 李易沉吟一下,道:“我本想叫余掌柜独自去吐蕃卖肥皂,不过我担心运输途中余掌柜撑不住。” 余怀德脸色变了变,哆嗦了一下:“是不行,我得多找人,一起组成大队伍,其中携带肥皂。” 他回忆了一下走吐蕃路线的过往,难! 有路匪、有山贼、有官府。 官府是最好办的,给钱,长期行贿。 山贼也给好处,但山贼有时会突然翻脸不认人,或者是山贼换了头领,那可是个麻烦事。 最怕的是路匪,不固定位置,上来就抢、就杀,根本不给你谈的机会。 自己带着肥皂过去卖,不用第二次,第一次卖完归途,估计就会被同样走那条线的人给出卖了。 侥幸打跑了人,回来,第二次去,绝对无法活着到地方。 “我只与余掌柜你交接,其他人来了我不认,我宁肯断了这条路,也不换人。”李易对余怀德保证。 “多谢,我去找人联合,价钱……怎么算?”余怀德提出实际问题。 “五五分,你们把肥皂带过去,换成当地的货,回来卖掉钱给我一半,或者给我一半的货。 我派几个人随队,他们可以死,前提是你们都已经死了。 若他们死了,你们活着…… 我不听解释,我只看结果,不要告诉我突然遇到了什么情况,来不及等等的原因。” 李易把话说明白,派去的人是监督你们,死了就是你们的事。 至于自己人死了有什么后果,你们自己想。 余怀德使劲点头:“我招护卫,招更多的家在长安的好手,每次出去前,我把好手家中的情况告诉李东主。 若我死了,他们活着,相信李东主会知道怎么做。” 余怀德更狠,一环套一环,互相监督。 说话的时候,去拿花露水的人回来。 李易接过,叫余怀德闻。 “此物花露水,吐蕃人身上气味重,用肥皂洗完澡,在抹一点花露水,芳香无比。 这花露水还能放在木桶中泡澡的时候用,泡完身上带着香味。 待余东家组织好人手,一同拿去卖给吐蕃的人。除了我这里,天下没有第二家。” 李易说着,他要走私了。 也就是准备玩贸易战,肥皂和花露水成本低,向外输出,价钱高,保持贸易顺差。 谁掌握了技术、谁控制了需求,谁就掌握了贸易主动权。 余怀德使劲吸吸鼻子,感觉自己心情愉快,浑身舒坦。 “李东主要换什么?”余怀德决定这买卖干了,联合其他人,组成个庞大的队伍。 “牲畜、肉干、羊皮、羊毛,不要珠宝,那里应该有白叠子,就是棉花,棉花换也行。你们能把好马活着带回来,我额外给你们一成利。” 李易谈具体的交换物资,珠宝对他没用,那是矿产,就要能吃能穿的能用的。 只有基本民生物资,才能动摇对方根基。 至于棉花,他愿意出更高的价,种棉花就种不了别的东西。 余怀德想不到李易的打算,他记下李易的话,这才吃饭。 吃完,李易送余怀德,到庄子外,说道:“找联合的人时对他们说,大棚种植我教给他们。” “回去我便做。”余怀德使劲点头,然后带着两大筐各类蔬菜一百多斤,走了。 他要晚上请一些人吃饭,就用这些蔬菜,尤其是黄瓜。 李易转过头又送杨思勖和高力士走,带上打火机和花露水,顺便给王兴十个,他自己考虑怎么处理。 “来,一人一个,没事打着玩,别把东西给烧了。” 人全送走,包括太医署的人,李易扔给桃红他们一人一个酒精打火机。 桃红他们果然很愿意听叮叮的动静,然后看火苗冒出来再给扣灭。 李易想了想,找到宋德:“六李庄在哪?给我大哥送去一些打火机,以后咱们卖酒精。” “在长安城西,原来那里是一片荒地,后来就有人建了庄子,当时也不叫六李庄,现在也很少人知道。” 宋德了解一部分情况,从买酱油的人口中得来。 “送二百个,我写封信,叫大哥帮忙送人,用一用酒精没了,我这边给灌。” 李易说着回院子去写信。 有些粮食不好,吃了会生病,他就打算酿酒,反正又不喝,蒸馏出来酒精卖。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今后账目由你管 凛凛寒冬忽见绿,村民由相聚。言说钱财多几许,村正语,且把张村账目取。 “易弟,易弟,为兄来了,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李易刚吩咐完宋德,李成器就跑来了。 “快,把东西抬下来。”李成器站到李易身边。 他带了两辆大马车,上面同样盖苫布。 “大哥是蔬菜?别掀了,冻到留不住。”李易以为大哥给送来六李庄的大棚蔬菜,连忙劝。 “不是菜,菜你庄子有,我给你送个甚。”李成器说。 车上的东西被抬下来,一阵风吹来,李易闻到大海的气息,好,就是腥臭。 “带壳的牡蛎,易弟你不是说这个好吃么,牡蛎不值钱,运费倒是许多。”李成器说。 “大哥你买了多少?”李易嗒嗒嘴,想吃烤牡蛎了。 这天正适合大量运输海产品,只要快采快装船,不等坏掉,就进到冷的地方,都冻了。 李成器张开巴掌,五个指头亮出来,收起三根指头。 李易问:“两万斤?” “两船,漕运的大船,整整两船,海边的这玩意儿太多了,我手下跟我说,渔民很高兴。” 李成器巴掌晃了晃,说出数量。 李易看他,仔细看、使劲看,想要看一看他究竟是怎么调动了两艘大漕船给运输牡蛎的。 长安的漕渠连运河,都是平船,大漕船装谷子,一船能装五千多石,一石一百二十斤。 也就是说,运来的带壳牡蛎一百二十万斤,这是从哪捞的?动用了多少人? 《唐会要》里就记载了大船能装多少东西,那还不是漕运平船呢。 贞观十年正月,陕州运船火。烧船二百一十五只。损米一百万石。舟人死者六百人。 漕运正常的不超载的船,五千石。另外那种不正规的,还有更大的。 船都是按照重量算,不是体积,吃水跟货物体积没关系。 一斤能称多少带壳的牡蛎?要看大小。 这个没法算,李易那时的小的牡蛎一斤能称八个,大的称四个。 还有更小的和更大的,当然小的没什么肉,都是壳。 现在的斤称的更多。 “一百二十万斤,要吃到什么时候?”李易惊讶于数字。 “易弟可只长安有多少人?可知一个人能吃多少斤?”李成器笑着问。 李易摇头,不知道,有常驻人口好办,翻户籍册子,上面就写了。 流动人口,还有大户雇佣的黑户,那个上哪知道去啊。 李成器这次一副我比你懂的样子说:“易弟也说过,咱们从海边买东西的目的是让海边的人日子好过。 我若是买少了,怎能在长安城里流行起来?价钱稍微低一些,更多的人吃。 其他商人看到需求的多,才会动心大量购买。 海边的人总闹事,就是因为日子过不下去了。” 现在他说起经济之道也有模有样了。 李易抱拳:“大哥不忘初心啊。” “正是,故此我才给易弟送来,易弟做一下我瞧瞧,回头咱们大赚一笔。”李成器说出另一个初心。 “先刷洗壳。”李易也想吃了,干的和带壳的显然感觉不一样。 李易招呼一声,庄户们跑过来把一麻袋又一麻袋的牡蛎卸下,放平板车上推进屋子里去刷洗。 屋子里有温水,才不会在外面用冷水刷呢。 先刷出来的几个李易教他们用小刀撬,旁边有人把炭火生上。 李易开始调汁和切蒜蓉。 “这个蒜蓉不用捣,捣出来的就是汁了,要切,切得碎碎的,然后姜汁三合油其实就不错。 不过咱们不能用酱油,卖不上价,就放点盐在姜汁中,烤的时候浇上去,蒜蓉也放上。” 李易边说边操作。 再补充一下:“如果觉得味道不够浓郁,自己人吃,夏天的时候牡蛎不是煮出来油了么,那个蚝油放上一点,卖就不要了,除非单独卖高价,比如天上人间。” 李成器站在旁边等着,准备吃,尝尝什么味道。 当第一个烤熟了,李易先挪到旁边晾的时候,张家村子来了一群人,村正张肖打头。 “张村正来得正好,咱们吃烤生蚝。”李易热情地招呼。 张肖上前看看,随之对李易说:“李东主,村子里商量了一番,你那个给一成利的大棚蔬菜,赚了的钱交由你来分配。” “呃!”李易不解地看张肖:“为何叫我分钱?” “太多了,比夏天卖蛤蟆多太多了,虽说还没卖,我等却知道那些个大棚里的菜能卖出这辈子赚不来的钱。” 张肖回身指着张家村子的地方说。 李易跟张家村子合作租地,雇佣村子的人搭理,然后给一成的利。 当初村子说不要,李易强给,现在村民们害怕了。 那一根根水嫩嫩的黄瓜,看上去就是一串串的开元通宝。 李易看看跟来的村民,对张肖说:“张村正手上不是有卖蛤蟆分完后剩下的钱么,一同放里管着。” “不可。”张肖摇头摆手:“不敢,我哪管过那么多的钱,给我我不知道拿来做什么。” “对,东主,你别为难村正了,村正最近几日愁坏了。”村民跟着说。 “多么?”李易嘟囔一句。 “多,太多了,吓人,李东主给你管账。”张肖听到了,再次要求。 “就不怕我从中贪墨?”李易不觉得管个账有什么困难,他这个也没谁监督。 “东主还能看上咱们那点钱?即便东主拿着花,我等也愿意。”村民又出声。 其他人纷纷附和,非要让李易负责那一成的反季节蔬菜钱。 李成器看着听着,开口劝:“易弟,既然张家村子的人信你,你不如管起来。 每隔几日给村子里说说账,到是张村正也能学,等他学好,再转到他手上。” “对对对,我学。”张肖表态。 “既如此,我就带着管一下,明年给你们全盖二层的小楼,就照着现在的院子设计。来,吃牡蛎。” 李易决定下来,招呼众人品尝。 一人拿一个晾得不烫手的牡蛎,手扶住了,用筷子抠了往嘴里扒拉,连着姜汁和蒜蓉。 李成器吃了,嗒嗒嘴:“有股特别的味道,与干的泡开后吃的不同。易弟觉得卖多少钱一斤合适?” “斤?”李易重复一个字:“大哥是要发卖到其他人手上?再由其他人往外卖?” “一百二十万斤,为兄自己也卖不过来呀。”李成器强调一下重量。 “那也不能照斤卖,论个,分出大中小三等,最大的一种单独选出来,特等。比照所有成本,加价三倍、四倍、五倍,小的加价低,大的加价高。” 李易给出一个批发价格。 第一百五十五章 无页一封泰山重 李成器听了李易给出的价钱,琢磨下,没明白。 “易弟,怎会差价如此之高?”他又拿起一个烤牡蛎。 “小的还能长,价不同,其他欲从海边购买者,自然愿顺应长安行情,故弃小而收大。” 李易说着继续拿新打开的牡蛎放上去烤。 李成器颔首:“善,不可涸泽而渔、杀鸡取卵。” “大哥该运作昆布、海白菜、牡蛎养殖之事了,江南东道杭州,齐民要术中有云:吴都海边诸山,悉生紫菜。” 李易觉得小的牡蛎吃了可惜,不如多养两年,人工养殖最适合。 李成器决定回去把齐民要术好好看看。 “是要叫人多采紫菜?”他吃过紫菜,比昆布好吃。 “易弟,紫菜可是杭州土贡?”李成器回忆着紫菜的口感与味道,问。 李易手上动作不停,眼睛却没看牡蛎,似乎在走神。 过了二十来息,才说道:“杭州余杭郡,乃上郡,土贡白编绫、绯绫、藤纸、木瓜、橘、蜜姜、干姜、芑、牛膝。没有紫菜。” 李成器听着里面的东西,确实没有。 随即他猛然而惊,扭头瞪大眼睛看自己的这个易弟,心思百转。 通俗翻译便是:卧槽,我问的是啥?我问一个地方的土贡?易弟居然能知道,他咋记的? 他略带考校地再问:“易弟可知当地有几个县?” “八个,钱塘、盐官、余杭、富阳、于潜、临安、新城、唐山。”此次李易回答速度快。 刚刚慢是因为他在查资料,锁定到资料所在,便好办了。 “易弟你这……你这……唉!”李成器所有的话化作一声叹息。 这是何等的博闻强识,吓死个人咧! 李易不管大哥怎样作想,他道:“那方既然野生紫菜多,人工养殖更易。稍后我把昆布、紫菜、海白菜、牡蛎、扇贝养殖之技写出。” 李易准备启动海产养殖,海产养东西,可不比养鸡,需好几年才出上品。 “成,待把这批牡蛎与海白菜卖掉,再卖些蔬菜,钱到手,便去选地招人养。” 李成器没叫李易出钱,当初说好的,李易出主意,占份子。 如今陆续已卖不少钱,份子算进去。 张家村所来众人在旁小心翼翼品尝烤牡蛎,不敢说话。 方才他们亲耳所听,一百二十万斤牡蛎,欲加价三、四、五倍向外卖。 海里的这个东西,一个得多少钱?一斤几个? 村中大棚种菜还未得钱,村正便不敢管账,东主所谈买卖,实在叫人恐惧。 待每人又吃几个,李易停下:“村中所得一成之利,交由我管。若需花销,我会说与你等听,待村子答应,再行事。” “不用不用,李东主,钱给你,你啊愿意怎么用就怎么用,我们信你。” 一个村民根本不顾旁边的村正,直接表示相信。 卖蛤蟆的钱可不是,整个村子俱在那里盯着,村正想做什么,需找族老们商议。 换到李易头上,竟然不管不问。 张肖无所谓的样子,他不欲与李易比,至少他无法叫村民使用水力脱粒脱壳机。 便是冬日,灞水除冰所在,有人脱谷壳、磨粉,也依旧到河边处理。 “李东主,这账册就交给你了。”张肖拿出一个空白的账本,只有一个封皮,里面无纸。 李易整理一下衣服,双手接过:“易定当尽心竭力,不负诸位所托。” 轻飘飘的账本,此刻李易接的时候似重若千斤。 村民们露出高兴的笑容,早就想这么干了,把钱交给李东主管,村子的好日子来喽! 李成器在旁看着,感慨不已。 即便易弟是寻常人,只凭这份信任,传至宫中,也定然要领一县中差事,至少是主簿,无须功名,也不要学识。 万民表在此账册封皮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此乃村众托身家于一人。 没有文书,更不用按手印画押之契。 “东主,咱们走了啊。”村民放下心,打着招呼离去。 李易把封皮交给翠柳,翠柳跑进书房帮忙安放。 身为宫女的她亦知晓此物的分量,若是一县之村,有人可得此物,拿着都能弹劾县令了。 就是有这个资格,州府官员得以礼相待。 不然人家可以随时揭竿而起,带领一村的人造反了。 “大哥,记得牡蛎不可生食,除非极北之地,河北道北部海湾所出,那个得先拿来让我看,才可吃生的。” 李易想起了重要的事情,这些牡蛎不是冷水海域出产,里面有寄生虫。 冷水的该有也有,不过概率低,检测一下,就可以吃了。 “为兄知晓,咦?三弟来了。”李成器看到三辆车组成的车队出现。 四轮车,带转向轴。 李易自己做了一辆当救护车用,结果李隆基发现比两个轮的好,不套马依旧能稳住。 叫人做出来,做很多辆,给五王、父皇、其他勋贵、宫中外出采买、宰相尚书,皆有。 允许有钱的人自己造,拉货方便。 不然两轮车,前面的受力在牲畜身上。 卸牲口时必须用撑杆把车辕前面给支起来。 行进时,牲畜承受一个向前的力,同时又多一个向下的压力,很累,速度没有四轮的快。 以前不用四轮是转向问题,有个转向轴,没问题了。 李易也见到了,赶紧再拿牡蛎烤。 “叔叔,你家的菜种得可好?”王皇后下车,腹部已经隆起,但她穿了宽大的衣服。 李易若是不关注,根本看不出来。 “还成,嫂嫂那边的黄瓜不要生吃过多,若觉燥热,可喝热果汁、绿茶。” 李易知道要检查一下,所以先说重点。 “嗯嗯!”王皇后果然放心了,在神医身边,不担忧身体。 “三弟可能不知道?刚刚张家村子给易弟送来了……” 李成器开始对李隆基说之前发生的事情。 “是呢,叔叔是个信人。”王皇后说着伸手,李易一动不动,脑袋被揉了揉。 李隆基也颇为感慨:“只一邻庄,却可叫邻村之民身家托付,易弟,若你为官,钱财之事对百姓当如何?” 李易用筷子把几个牡蛎上的蒜蓉挑拣出去一些,递一个给王皇后。 沉思一下说道:“民活艰苦,当领求富;民生不易,切莫贪婪。” “若一地下官给你钱财,应哪般?”李隆基又问行贿受贿之事。 李易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他行贿,不过他行贿的目的不是要索取民间之财,他就是想维持个好关系。 花的钱是自己‘辛苦’赚来的,自己又不是官。 进行完心理建设,李易大义凛然道:“一丝一粒,我之名节;一厘一毫,民之脂膏。宽一分,民受赐不止一分;取一文,我为人不值一文。 谁云交际之常,廉耻实伤;傥非不义之财,此物何来?” 说出来的时候他都给原作者点赞,写得真好,给你喊六六六。 我拿来抄一下,谢谢! 第一百五十六章 忠君爱国在宣传 李易抄别人的不觉得如何。 听着的李隆基却抬眼看天,轻声重复:“一丝一粒,我之名节;一厘一毫,民之脂膏。宽一分,民受赐……” 李成器在旁跟着唏嘘不已。 王皇后伸手,揉李易的脑袋:“叔叔若为官,我是放心呢。” 李成器道:“正是,易弟德行端正。” 王皇后却摇头:“不是呢,我的意思是说,百姓的民脂民膏,下面的官员收刮出来,不够叔叔日常用,叔叔看不上眼。” 李成器:“……” “哈哈哈~~”李隆基放声大笑。 笑罢,说道:“好一个民脂民膏,可惜多少官员不知啊。” “那就告诉他们知道,弟这里想为陛下写一个,不若大哥和三哥想办法递上去?” 李易看两个兄长的样子,决定好好宣传正能量。 “哦?易弟又要抄了?”李成器配合着说。 “然!”李易点头。 “叔叔快抄。”王皇后继续揉。 “朕念赤子,旰食宵衣。言之令长,抚养惠绥……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为民父母,莫不仁慈。勉尔为戒。体朕深思。” 李易把《颁令箴》给抄出来,这个以后的老朱据说也用过。 用的时候只说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对,易弟,对,陛下是好的,下民易虐,上天难欺。”李成器再次附和。 “好,好,好!”李隆基抚掌连道三声好,感觉说到自己心里去了。 没错,朕就是这样想滴,回头就拿出来用。 王皇后终于把手拿起来,看着李易在那里重新系头发。 说道:“叔叔旁的本事没有,说起抄,天下无双。只是叔叔你以‘朕’的字来说,你不会是埋了个皇帝?咯咯咯……” 王皇后掩嘴笑。 李易连连摆手:“嫂嫂可不能乱说,万一传出去……” 李易觉得还是小心为上,埋别人行,说埋皇帝,你让皇帝怎么想。 李隆基根本没往别处想,他似乎回忆了一下,说道:“父母官,这个好,为官当如百姓父母,汉书中有载,召信臣便被呼为召父。” “三哥居然连这个都知晓,易,佩服。”李易笑着捧一句。 这个人家是真的记住,不像自己,现查资料。 “哪一个?”李成器不知道。 李易说:“大哥是这样,召信臣,字翁卿,九江寿春人也……吏民亲爱信臣,号之曰:召父。” 李易把原文给说出来,就是召信臣那个人去当官,啥都管,事无巨细,百姓很喜欢他,管他叫爹。 一称呼起来便是召父、召爹、召老爹、老召…… 李成器往旁边挪了一步,压力山大,这易弟脑袋里面究竟装了多少本书? 几个人吃着聊着,王皇后愿意听庄子里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新东西了。 李隆基主要是问张家村子的事情,问村民家中吃什么、大概有多少钱、平时干活累不累。 在他看来,庄子是李易自己的,所有庄户皆要听东主话。 为官者却不能把百姓变成自己的庄户,故此,打听村子里的日常,才能知道为官之道。 “三哥,眼下的情形是,张家村子的人富裕了,缺少其他方面的满足,陛下创梨园,便是不错。” 李易说实话,李隆基弄个梨园出来,丰富了大唐百姓的精神需求。 所以开元之前的好诗词非常少,而开元后,一个个诗人出来了,诗仙、诗圣。 不过两个人都挺悲催的,文采了得,却不务实,上来就想当大官。 俱是觉得自己有宰辅之才,胸怀大志,又无实用之建言,李隆基又不傻,当然不会给他们实权大官了。 听了李易的话,李隆基高兴:“易弟对梨园也是看好?” “好,不过……”李易想了下。 最后还说出来:“不过就是圈子太小,未曾使梨园建功。” “易弟以为当如何?”李成器着急问,他音乐好啊,没事就去梨园跟别人组乐队。 “大哥可还记得我说办报之事?”李易提醒。 “自是记得,为兄还要为你寻邸报,你却不要。”李成器点头。 “报纸,是文字,不够直接,歌舞和‘说话’可以直接面对百姓,用歌舞传扬大唐之好、陛下之德,百姓方能拥护。” 李易说起掌握舆论的重要性,如他那时曾经大家都唱的歌:东~方~红~~~~太~阳~升…… 那一个时期的同类歌曲舞蹈简直是铺天盖地,效果刚刚的。 “就如易弟你教羽林飞骑的那些。”李隆基一下子对上号了。 羽林飞骑用着放心着呢,每天飞骑战士都要唱啊说呀,还喊口号,一个个斗志昂扬,恨不能立即冲出去为陛下厮杀。 “叔叔,你说说怎么做?”王皇后帮李隆基问。 “放出去,与外面的联合起来,为百姓唱歌跳舞。今冬有冰灯展,正好搭出来一个个台子。 歌要好听,舞要简单,难度太大的舞,百姓学不会。 还有小孩子的童谣、儿歌,要朗朗上口,简单易懂。” 李易一点点说,把后人总结的经验拿出来。 接着又道:“将来传遍大唐地方,地方百姓皆知陛下,哪个再想造反,便会失去民心。” 这句话一说出来,李隆基表情严肃了。 他就怕地方不稳,一个个势力从前朝就往下顺延,地方治理,根本不敢轻动。 再加上武氏、韦氏、太平公主等等遗留势力,包括长孙那些。 长安好管,地方难为。 于是他道:“应这般,要告知与陛下听。” “就是。”李易说:“那么多文人墨客,崇文馆的高才们,写儿歌。” 李易说得很自然,却不知道自己坑了多少人。 叫那些人作赋写诗不难,写童谣,那得有一颗童心才行。 李隆基记下了,准备明天回去就安排,宫中的能人多,闲着也是闲着,一人先写个几首。 “等长安的孩子学差不多了,叫陛下举行儿歌朗诵比赛,小孩子们一起比,给名次,不过最后一群娃娃也得给奖励,不能落下一个。” 李易推进思路,忠君爱国从娃娃抓起。 第一百五十七章 工坊座座技为先 又吃几个牡蛎,李易叫宫女扶嫂嫂去歇息。 看两个人来的时间,今天晚上定然是住下。 晚饭前,李隆基‘视察’工坊。 玻璃工坊中就是吹玻璃,吹灯泡、吹大泡。 大泡吹完放在在热的铁板上切开,再拿个辊子轻轻一压,一张平板玻璃出现。 还有对着模具吹,吹进去,成为了玻璃瓶子,拿出来,瓶口的位置进另一个模具旋转,再出来就多了纹理。 李成器躲着工匠,站在旁边看,说道:“谁能想到外面价值连城的玻璃,竟然如此轻易便被制出。” 李易不愿意跟这个不重视技术的人说话,什么叫轻易? 李隆基看着人在面前地面的大槽子里把吹着的玻璃甩来甩去。 玻璃在被吹又被甩的时候逐渐拉长泡,等温度稍降,吹的人端着空心的大长杆子,把玻璃泡又放进口斜着对外的炉子里加热。 然后上铁板,有人用刀割,先割开,铺平,再割成小方块。 “这个是镜子。”李隆基认出来了。 一个小块就是一面镜子,宫中只有皇后掌握,想给谁就给谁,要多珍贵便有多珍贵。 “三哥说对了,若现在不切,等大块的凉了再切,破损过多。”李易看着玻璃,握了握拳头。 这些可都是经济战的弹药,先用肥皂和花露水去冲击,然后改成香皂和香水。 镜子之后再上,层层推进,人类族群对奢侈品的追究就是阶级分化的开始。 在使用生存物资来换取奢侈品的时候,矛盾加剧。 所以才要征富人税,给经济差的人补贴,征税是保护富人。 “望远镜能做?”李隆基看着玻璃,突然问了一个关键的东西,望远镜。 当初易弟说用寿命换,只有十个,易弟留两个,自己留一个,另外七个给边军。 用寿命换,自然不能再要,可不需要的寿命的话…… “能,只是做不得我拿出来的那些精细。”李易承认。 “易弟快些做,为兄替你送进宫去,给陛下。” 李隆基现在角色扮演越来越熟练了。 一口一个陛下,喊起来丝毫不觉得违和,是那么的自然。 “过几日,今年边关无大的战事,我再做些各种度数的近视镜和花镜。磨镜片技术要求高。” 李易未说具体的技术,相信大哥和三哥不会愿意听。 李隆基放下许多心,没大的战事就好。 从玻璃工坊离开,转到人力冲压工坊。 人在那里拽手葫芦,一个大铁块被拉上去,下面是个大铁板,铁板上面有一片槽子。 一个个铁片被放上去,上面一松,咣当一声,大铁块落下,那些铁片变成了铁盒,打火机外面下面的部件。 铁块再次被拉起,铁盒取出来,重新放铁片。 这些铁盒送到下一个地方,与上面的盒和其他零件进行组装。 内芯套进去,刷漆。 最后一道工序是倒进去一点酒精,拿远远的,点火尝试。 “火镰?”李成器惊讶。 高力士他们离开,然后他和李隆基就来了,打火机还没给他们。 故此李隆基跟着好奇起来,生火已经变得这么简单了么? 手指头滑一下,火苗冒出来一直着。 “打火机,用酒精,大哥和三哥走时带些,里面的酒精没了,到我这里加。”李易说道。 “别人加一次多少钱?”李成器想到了甘油,甘油的琉璃瓶子白送,甘油用了就停不下来。 “寻常百姓有火镰够用了。”李易说另一个事情。 “果然,价格不菲。寻常的烈酒能点燃吗?”李成器担心酒精不好卖。 “绝对点不着,咱们喝的五十度的酒也不行,除非是用另一个打火机去点。”李易笑着说。 “好东西,为兄帮你拿去送人。”李成器拍胸脯保证。 换已往,他看李易送人东西,会心疼。 如今不了,送,送得越多,易弟赚得越多。 李隆基则想到其他:“易弟你用谷子酿酒?” “三哥是说没有朝廷……”李易问起许可证的问题。 “并不是,你想酿就酿,为兄只是想知道你要耗多少粮。”李隆基说。 “我用喂牲口的谷物酿,加上麦秆什么的,然后蒸馏,最后的酒糟可以喂牲畜,只要发酵工艺跟得上,其他的东西都能酿酒。” 李易介绍情况,现在的人有的偏远地方还吃酒糟呢,吃一点总比饿肚子强。 制作其他饭的时候往里加酒糟,和面,抓两把酒糟扔进去烙饼、蒸馒头。 其他的也是拿来喂牲口,至于说扔地里当肥料,不可能。 “法子能传出去吗?”李隆基关心酿酒的事情。 “传出去也不行,这个酒,人喝了对身体不好,只能用来灌打火机,看病我都不敢用,那个需要提纯再提纯,然后检查有无其他问题,才能勾兑成七十五度。” 李易拒绝,他敢保证,方法传出去,就有人酿出酒卖给人喝。 那酒可是没蒸馏过,然后用布过滤,很多东西过滤不出去。 “那便算了。”李隆基不强求。 他以为用别的东西酿出酒,就限制用好的粮食去酿,节省食物。 从这边离开,进入花露水作坊,各种蒸馏设备摆着。 即便是天冷,也要敞开一个个门,通风换气,同时严禁任何有火的东西进来。 担心空气中的酒气浓度大,然后给轰隆了。 在这里,味道不好,有些晕,看几眼,几个人不转了,往食堂赶,已到吃饭时间。 王皇后洗完手在等着,今天食堂有很多鱼。 从灞水中捞上来,一部分制作成鱼干,一部分直接变成美食。 有除掉所有骨头刺裹面包渣炸的,也有拿棒子打成泥制作成的鱼丸。 至于什么清蒸、红烧都属于没技术含量的。 “就是到叔叔这厢吃饭舒服。”王皇后三人回来,笑着对李易说。 她说的舒服更多的是指放心。 “嫂嫂所言不错,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李易跟着说一句。 “今天我点了最大的菜,鱼头炖豆腐。”王皇后作主了,把主菜给选了出来,桌子上摆的就是,她想吃。 第一百五十八章 往事浓淡也波澜 一个大砂锅架在酒精炉上面,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香味飘散出来。 其他的菜有炸鱼排、红烧鱼鳔、里脊炒蒜薹、干锅猪尾巴、鸡腿肉烧猴头菇、木耳黄瓜炒鸡蛋。 算上鱼头八个菜,旁边摆了西瓜和香瓜拼的果盘。 剩下的西瓜皮内层拌了个凉菜,与胡萝卜丝和凉粉拼的凉菜放在左右。 “大哥,开春后你那庄子要跟我的庄子一起多种西瓜,我要制西瓜霜,在本草纲目中有记。 用西瓜和芒硝,制作出来的西瓜霜医口腔溃疡和嗓子肿痛,那日为老丈上颚喷的药便是。” 李易先夹了一小块西瓜吃,跟李成器说。 旁边的桃红也轻声说道:“东主与上面皇庄的王监说好了,皇庄也种许多,那王兴总怕被换下去。” 她替王兴说话,换一个人过来,不一定配合默契,万一找事呢,岂不是要被杀掉。 “那王兴还是不错的。”李隆基开口。 宫女和太监明了,以后还是王兴过来,杨思勖说得不算。 王皇后眯起眼睛笑:“是呢,王兴……我不熟,看着挺好。叔叔,锅里的豆腐为何不一样?” 她差点又说错,连忙转移话题。 李易也不清楚,低头看看,果然豆腐是豆腐。 不过一个颜色更白更嫩,一个稍微黄一点,看着结实。 “嫩的是卤水豆腐,结实的是石膏豆腐,昨天晚上做的,放到现在,老豆腐,后厨的人越来越有想法了,很好。” 一看李易即知,凝固剂不同。 “易弟你说说哪个好?”李成器愿意在吃饭的时候听李易聊食材,感觉更爱吃。 “若是同样的时间做出的豆腐,卤水豆腐出的豆腐少,嫩,石膏出的豆腐多,卖石膏的豆腐赚钱。” 李易介绍,他那时卖豆腐的都喊卤水豆腐,意思是成本高。 “同样的豆子,都放那些水,卤水的会少?”李成器不信。 “放一样多的水,石膏能点出来,卤水的点不出来,卤水需要浆更浓,即便多放卤水,压豆腐的时候,水也跑出去了。” 李易没将凝固剂的具体反应情况,只说表象。 “那大家都用石膏做。”王皇后觉得多赚钱行。 “嫂嫂,石膏豆腐跟卤水一比,别人不愿意买,卖不出去,慢慢脱水,变成老豆腐再卖,掉分量。 因此,会买的都买老豆腐,卖豆腐的有时会继续压老豆腐,压成豆腐干,熏一下,就是熏豆干,放盐晾晒、阴干,则是咸豆干。” 李易对豆腐十分了解,练功的时候,缝合就用线在豆腐上缝,各种都缝过。 还有在剥了皮的葡萄上练,一针一线,举轻若重,之后才可以给人缝合的时候举重若轻。 只有刚入学的才买块带皮的猪肉练,练完可以做了吃。 大家一说要练功,去菜市场买东西,买猪肉的都抬不起头,甭管猪肉有多贵。 那一刻承受的是降维打击。 以前自己就经常吃猪肉,技术不好,训练还要多花钱。 豆腐和猪肉能一个价么,想起来便全是眼泪。 与桌的众人不知道李易说豆腐的时候心理阴影有多大,他们开始品尝两种豆腐。 别处的庄户们吃西瓜,不吃籽,把西瓜籽吐到碟子里。 东主说了,吃进肚子里没什么用,不如吐出来,当药材。 西瓜皮根本见不到,大盒子里装的全是西瓜瓤。 皮都切碎了和芒硝搅拌后制西瓜霜。 秋天就做了不少,都放在药房中。 “易弟你的西瓜和香瓜拿出去卖不?”李成器询问,他庄子上也不少。 “多了吃不完就卖,尽量卖香瓜,只是没种蒿子,无法给香瓜增香。”李易说起蒿子。 卖香瓜的地方都有蒿子,一个是增香,另一个是蒿子新鲜能驱逐蚊蝇。 若是想保存香瓜水分,就往蒿子上浇水,瓜蒂的位置朝下摆放,香瓜能吸点水,而且不降味道。 当然,浇水的话,香瓜当天卖不出去也就完了。 一般是过夜有露水,这样香瓜能保住。 在超市买香瓜觉得比不上路边推车卖的香瓜味道,根源在此。 劳动人民的智慧呀,不用在保鲜水里泡一下也能保存。 “药房中不是有么?”李成器跟劳动人民一样有智慧,聪明。 李易就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这位大哥。 看了一会儿,把李成器看得浑身别扭李易开口。 “你让我拿端午节采的保存下来的艾蒿去弄香瓜?那针灸的时候,拿什么来灸?我得制作艾灸条,有的要煮水外敷、内服。” 李成器梗了一下脖子:“没有艾条某不信你治不了病。” “大哥高见,弟服了。”李易放下筷子拱手。 “看,我就说。”李成器像打了胜仗的将军般得意洋洋。 王皇后瞟这个大伯哥一眼,果然还是不够接地气,虽说春天到现在跟叔叔学了不少。 李隆基没嘲笑大哥,因为他也不懂,他问:“易弟,艾蒿端午那天最好?” “并非指那一天,前后几天皆可,再往前,采了当菜吃。能种,不过野生的多,就不必占地。” 李易给出个时间,古代人已经知道了,端午那时的艾蒿药用价值最高。 至于古人怎么知道的,他也不知道。 “叔叔过了端午一段时日后呢?”王皇后愿意参与询问。 “再往后的不适合药用,但能驱蚊虫,把艾蒿搓成绳子,挂在屋子里,点燃吹灭明火。 绳子会慢慢燃烧,烟雾弥漫屋中,却不呛人,蚊子不叮。 若是把艾蒿打成碎料,压制成蚊香,点燃效果更好,明年我做,劳动力那么多,可不能闲着。” 李易说着看桃红,桃红点头:“我记下,即便是换班也传给下一个桃红。” 这个桃红是第二批换班的桃红,她总觉得第一批的四个人每当换班的时候都带着一丝幽怨,很浓。 后来她知道原因了,当初高力士要留下四个人,四个人态度上是拒绝的。 东主直接说换班,不难为人。 现在四个班的不在庄子的开始盼星星、盼月亮,盼到自己轮班便高兴不已。 宫里哪比得上庄子自在,吃得好、睡得香、玩得开心。 李隆基愿意看到宫女太监们欢喜的样子,他吃了一口鱼头肉,问:“易弟,褐岩是什么意思?” “磐石啊。”李易说:“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君当作磐石……” “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李隆基、李成器、王皇后三人一起说。 “那青松呢?”李隆基复问。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李易顺嘴说。 “翠柳。”李成器出声。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这个李易想都不用想。 不等别人再问,他自己说:“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第一百五十九章 姚相晚至言马事 “叔叔往后不准抄这个,赚人家眼泪。”王皇后听了桃花依旧笑春风后眼圈红了。 “听嫂嫂的没错。”李易答应,不抄就不抄。 桃红嘟囔:“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对呢,轮班嘛!” “可惜上一班的人那个福气,不曾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褐岩说。 “咱东主岂能看人脸色强求?就跟我名字的诗一样。”青松说。 “是呢,东主心怀天下,千秋雪、万里船。”翠柳赶紧把自己加上。 李易一看要过度解读了,赶紧说:“孔雀东南飞,为什么要东南飞?” “为,为什么?”王皇后最好奇,对呀,孔雀往东南飞作甚。 “因为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李易只说两句。 “妙,实在是妙,好一个西北有高楼,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呀。”李隆基登时拍手相赞。 两首诗居然合理地连在一起了,无论是字句的意思,还是情感,怎么可以前铺后垫? 李成器也知道这首诗,说道:“阿阁三重阶、一弹再三叹,可谓是梅花三弄啊,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 他话音方落,王皇后轻哼:“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两个宫女很自然地配合:“看~人间多少故~事~~~最销魂~~梅花三~弄~~~” 周围都静了,庄户们看着,羡慕着,这就是东主接触的人,与人家聊天,自己都跟不上节奏。 庄户很快调整好情绪,其实也没啥情绪,自己就是庄户。 吃好的、住好的、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自己还能上夜校,知足了。 站在门口听了一小会儿的姚崇却不是那么能释怀,他纠结。 他有事要问,找过来,先看到马车,然后到门口听到几个人说话。 听到了李易引经据典、出口成章。 若换个文人在此这般,不一定多骄傲呢。 结果李易还是轻飘飘,作诗当成喝水,咽下去,解渴了,不管了。 没说要写下来,更不提浮一大白。 究竟是什么使得他觉得诗这么不值钱?诗是可以当成货币的好不好? “呀!老丈,这么晚了,你……你回不去了?住下。”李易发现姚崇了,打招呼,站起来走过去,犹豫。 “老丈一起坐。”李成器招呼。 李易这下不犹豫了,半搀扶着姚崇回去:“老丈咱们吃上了,撤席重上太过浪费了,不如添双筷子。” 李易为难地解释,来新客了,按照规矩要撤席,再上一次,但这是食堂。 “无妨,有口吃的即可。”姚崇看王皇后嘴里嚼着东西呢,就知道是她爱吃,怎敢撤? “那成,我再去加两个菜。”李易说着没动,桃红蹿出去了。 她知道姚崇这个宰相爱吃什么,早打听清楚了。 她端回来一个腊肠炒白菜和一个葱爆猪心。 姚崇果然对桃红温和地笑笑,爱吃。 “老丈这般晚了,怎还过来。”李隆基眼中带着一丝凝重。 他知道姚崇要不是遇到了特殊情况,不可能晚上跑到易弟这里问策。 姚崇要端酒,李易用勺子给舀了一盅鱼头豆腐汤:“老丈先喝口汤,暖暖胃。” 姚崇放下酒盅,接过汤盅,他听话,对面这个是神医呀。 两口喝掉汤,果然浑身上下都舒坦。 “唉!”姚崇叹气。 “老夫家中略有薄财,养了几十匹马,可今日一早不知为何,一匹匹走路也走不稳了,晃晃悠悠的,有的还口吐白沫,哎呀,这么怎么办啊。” 姚崇苦着脸说。 李隆基差点跳起来,马苑那里的马出事了? “易弟,你知道么?”李隆基着急,那些马是为了增加羽林飞骑而准备的,都是好马。 李易不晓得啊,他要是知道是李隆基为羽林飞骑准备的马,他现在就能扔下筷子赶过去看情况。 一听是老头家中的几十匹马,他想想,问:“是不是脾气特别暴躁,拉都拉不住,然后马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在原地转悠, 而且呼哧呼哧直喘,跟人喝多了似的,有若耍酒疯,侧躺下还蹬腿?” “对,就是这样。”姚崇站起来了,盯着李易:“李东主教老夫怎般做?会死多少?” “这个……老丈,你是不是对马夫不好啊?有人下毒,醉马草。” 李易依旧平静,又不是人生病了,马死不死的与他有啥关系? “老夫不知,回头便查,能救吗?你可是神医。”姚崇期待地看着李易。 “可我不是兽医呀,那啥,醋有,灌,马不一定愿意被灌,胡椒,用醋泡着胡椒粒给马吃,能活多少……老丈你干啥去?” 李易还未说完,姚崇转身跑了,那身板跑着让人害怕突然就摔了。 过了大概三分之一刻钟,姚崇擦着汗回来。 “安排下去了,此事老夫一定严查。若醋也不行,如何是好?”姚崇焦虑地问李易。 “丹参,喂给马,有个作用时间,前提是马得愿意吃,混合在生鸡蛋的蛋液中,马就很爱吃。”李易说。 姚崇一转身又跑了。 片刻后回来:“李东主,老夫这么问,若是人出现这般症状,你能不能救?” “能啊,还用问么,我有强心剂,这样的病症,想死在我面前,很难。”李易笃定道。 “那么呢,你的强心剂……” “想都别想,我那是抢救人的,一万匹马的命,在我面前也比不上一条人命。” 李易拒绝,马还想让我用强心类药物,开玩笑哇?这是用寿命换。 “老丈,不要强人所难。”李隆基开口,连出两种办法,还要如何? 这也就是有易弟,你能跑过来问,没有呢?你问谁去? 姚崇懂了,搓着手问:“李东主,开药,多少钱?” “不要钱,老丈坐下吃饭,若真是醉马草,能救回来,千万不要想太多,马没了,咱可以再养。” 李易起身又扶着姚崇坐下,手很自然地搭在了姚崇的腕关节上,另一手轻托小臂。 姚崇低头,再看了李易神色复杂:“李东主你……” “人活着才有希望,吃口西瓜,慢慢嚼了吞咽,凉爽还解渴。” 李易把姚崇按到座位上,用果盘中的牙签插了块西瓜喂姚崇,另一只手搭在姚崇脖子上。 姚崇吃着西瓜,果然舒服很多,扭头抬眼看李易,缓缓道:“李东主医德承天。” 第一百六十章 但存底线人世间 姚崇通过李易的动作便知道,李易是担心自己因家中群马出事而突然发病。 所以搭脉、摸脖子跳动。 姚崇知道,即使真的是自己家中突然遇到大难,此刻倒下,李易也能把自己给救回来。 论医术,无须多言,肠痈必死之症,轻松治好。 没看王皇后在那里放松的样子么,根本就不怕任何事情,有了身孕了。 还以为老夫不知道,之前拦老夫不让立太子,老夫就打听出来一些状况。 许是只有在李易身边才最不担心,神医呀,医术逆天。 可是医德,却不是所有医者都有的,如今自己被照看起来,觉得挺好。 “老丈不要多想,早上的时候发现的问题,现在还不到六个时辰,醉马草除非吃太多,不然能坚持一两天。” 李易继续安慰,不过手松开了,脉搏开始趋于平缓。 说明老头情绪起伏不是很大,刚才心跳快是跑的。 李易就坐回去,也盛一盅汤喝,晚上他不打算吃太多。 “李东主这样说,老夫放下大半的心,听闻李东主想要寻一京兆府一些县里的官职?老夫还算有相熟……” “我家叔叔又不想了。”王皇后打断姚崇的话,还鼓鼓腮帮子。 “对,不想。”李隆基附和。 他发现了,庄子的事情太多,易弟在努力理顺,实在是忙不开。 李易夹了个红烧鱼鳔放到姚崇碟子里:“老丈今晚在此住下,有地方,若身子不适,问临时护士。” “李东主你要把我安排在住院楼?”姚崇反应过来。 “别处也没人随时照看。”李易就是这样想的,扔过去,万一有事,好有人知道了叫自己。 “不,老夫没病,不去。”姚崇是拒绝的,谁愿意住院啊。 李成器给姚崇夹一块鱼头肉:“你这老头好不晓事理,我家易弟担忧,你却不听。” 姚崇瞪李成器:你行,宋王,本相记住你了,我住以前住过的院子不行么,都一样有暖气。 还是李隆基看不下去了:“易弟,你再为这老丈瞧瞧,估摸他担心进了那楼染上病。” “不可能,没有传染病,有我还能不知道?住院楼离我院子最近,我今天晚上和衣而睡。” 李易说着下决定,他最怕有人因疾病死在庄子上。 不就是穿着衣服睡觉么,以前当住院医的时候属于常规操作。 “我住,我就住那了。”姚崇不愿多费口舌,住哪不是住啊。 李易思忖一番,对姚崇道:“老丈,寻常醉马草,养马人应该知晓。” “是么?”姚崇问。 “至少我知道,不过现在这个时候……” 李易想起来了,大唐,大唐人生病了都能上咒禁,指望马吃了什么就能了解情况,显然不是太现实。 “要查切碎的草,给我拿过来,我瞧瞧,我尽量不作有罪推论,虽然几十匹马同时出问题嫌疑很大。” 李易还是安慰,因为他觉得保证是人为,故意的,下毒。 关键是在碎料中搀杂碎马的草,谁都看不出来。 莫说现在的大唐,放到自己那边,你能一眼发现这个碎料里的草是醉马草? 不同的是,自己那时一旦发现马的情况不对,保证立即检查,一查就查出来,然后各种治疗。 凭借那时的医疗技术,认真起来,马想死,一样不容易。 “这豆腐似乎不同。”马不是姚崇的,他跑过来问,李易给了方法,还说没事,他就不担心了。 吃豆腐,怎么两种口感。 “老丈我跟你说,这个,是卤水豆腐……” 李成器现学现用,哇啦哇啦对姚崇说豆制品是怎么回事。 把姚崇听得一愣一愣的。 李成器过瘾了,心情好了,顺便用‘自己’的知识碾压了一下姚崇。 姚崇又不傻,感受到了来自宋王的深深恶意,坏呀。 当初你宋王不是这样,自从跟李易在一起呆久了,你…… 姚崇想着,再看李易,顿时气短。 李易一脸纯真,尤其是那双眼睛。 叫人看了就不像是坏人的样子, “叔叔你在想什么?我看你的眼睛像看星星似的。” 王皇后挑着猴头菇和木耳吃,看李易在那里不动,目光深邃,盯着瞅瞅,问。 “哦,嫂嫂,我琢磨着要不要通过醉马草这类的东西来攻击吐蕃、突厥。 把一些有危害的草种子挪过去,或者有了作物生虫子,专门养这种虫子。 针对牦牛、绵羊,还有人类基础生存。 用起来效果显着,不过杀戮太甚。” 李易说着,眉头蹙了下。 他考虑醉马草针对马,那其他的东西也一样。 可是他下不了决心。 李隆基看着李易开口:“易弟是不想杀戮过甚?” “是,杀人不是目的,目的是把敌人变成自己人。都是死那么多,以后治理起来也费劲。” 李易始终认为,人要有底线,不然会越走越远。 而且吐蕃和突厥那里的人适应当地环境,别处的人想移民过去,首先无法解决的是高原反应。 丝绸之路听起来很美,实际上那是一条用尸骸铺出来的路。 在金钱的驱使下,无数人留在了路上。 “易弟,是怕遭天谴?如火烧赤壁周瑜也没活多久?”李隆基问。 正史是周瑜火烧赤壁,然后没用上多久,周瑜就死了,有人认为是他杀戮过甚。 与三国演义中的火烧藤甲的诸葛亮一般。 “不,我只是觉得有别的更好的办法来解决问题。用相互克制的植物和昆虫,属于生物战的一种,害人害己。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李易顺手抄了一个,好自然的说。 “好诗,战场上就该如此。”姚崇第一个喊六六六。 李易看他一眼:“战场上是以杀伤敌人有生力量为主,然后才能分割包围,瓦解敌人战斗意志。” 姚崇被怼了,刚想怼回去,突然想起,羽林飞骑就是这位练出来的。 人家可是懂战争,而不是从大的方向上看,要不要打,是带着队伍亲自去打的那种。 “李东主,你是说有人想害老夫,故此用上了醉马草?”姚崇问,他看李隆基,意思是什么人要跟陛下斗? 明知道羽林飞骑需要好马,还暗中使坏。 李隆基没出声,眼睛却眯了起来。 再看一眼李易,又露出笑容。 第一百六十一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许是不小心放进去。”李易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别人破案。 李隆基根本不用想,知道一定是有人使坏。 等等看,看有谁自杀,或者是被自杀。 “易弟方才抄的那诗不错。”李隆基不愿意快乐的气氛被影响。 马那个东西没有了可以想办法再找,只要李易在,就稳妥多了。 “是不错。”姚崇跟着说一句。 李易暗自撇嘴,作此诗的人写了不少边塞诗,然后在最关键的安史之乱的时候,居然辞官跑了。 当时可是地方的司功参军,像组织部长、教育厅长、文化厅长。 觉得什么腐败了,然后就把能够安抚民心的官职给扔了。 而同为安史之乱中张巡,这个考科举中过进士的文臣。 在睢阳一地,带领七千多兵力,面对近二十万叛军,打出了忠烈之名传千古的防守保卫战……睢阳之战。 最终兵尽粮绝,被抓起来杀了,但为大唐调动兵力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下次不抄你的诗了,一想起来就让我生气。 李易暗自腹诽了今年才虚岁三岁的杜甫一句。 要抄就抄李白的,李白今年十四岁了? 李易想着,突然笑出来。 “易弟因何发笑?”李成器正在说着刚才的诗,听到笑声,问。 李易自然不能说杜甫和李白的事情,人家一个那么大点,另一个在家里寻找门路出名呢。 于是他说:“我想到了一个利民的法子。” “又能利民了?”李隆基感兴趣。 “大豆黄卷。”李易说。 “何物?”姚崇问。 “药。”李易答,又道:“不过也是菜,食堂中有,忘了传出去了。” 李易说着起身去夹了一些豆芽炒干豆腐丝,回来:“豆芽,正好现在长安有烧煤,屋中暖和,大家一起生豆芽。” “做菜?”王皇后吃过豆芽,却不知道怎么种出来的。 “黄豆很多用来榨油了,用绿豆和小豆,一粒很小的豆子,可以长出这么长的豆芽,是不是很划算?” 李易从最朴实的方面讲,看,百十来个豆子发的芽,能装一盘子。 “对。”李成器也经常过来吃,知道是豆芽,口感不错。 “冬季吃不到蔬菜,人易生病,正好用豆芽来补充一些身体需要的东西。”李易说治病。 “果真好用?”姚崇只知道吃,他家也没生过豆芽,当药用的,而且还是用黑大豆。 “家家能做,吃了这个补充维生素……就是不容易得烂嘴丫子。”李易擦擦汗说道。 急中生智啊,突然就想起了豆芽的事情。 豆子可是当主食来吃的,绿豆有人制作凉粉。 “叔叔把方子写下,看看难不难。”王皇后决定。 李易笑李白的事情算是过去。 当天晚上,姚崇被安排进住院楼。 半夜的时候外面进来人找李隆基,递给李隆基一张纸又离开。 李隆基用打火机点燃屋子里的沼气灯观瞧,摇摇头:“跑了,哼!来而不往非礼也,朕的走私要加快。” 纸上记的是吐蕃细作给下的醉马草,吐蕃人养马养得好,突厥养的也好。 故此长安城中就有许多有钱的人养马的话,找久居在长安的吐蕃和突厥人。 放到马苑中照看的好马,喂养的人里自然就有‘很放心’的吐蕃人。 三千羽林飞骑的事情早传开了,据说战斗力强大。 所以…… “陛下,可是要全城搜捕吐蕃人?”王皇后醒了,凑上前看内容。 “不搜。”李隆基思忖一番,摇头。 有的吐蕃和突厥人在长安,已经把自己当成大唐人。 若因几个细作和全城搜捕,自然乱人心。 王皇后又指着下面的内容:“余怀德要联合其他往来吐蕃的商人从叔叔这里拿肥皂和花露水去换东西?” “是,若成,所得之利甚大,商税,商税。”李隆基知道走私的利润,用茶叶就已经够厉害了。 换成肥皂和花露水,吐蕃那边当然要趋之若鹜。 “可是要阻止?”王皇后同样心疼钱,自己家要用官方走私,民间也走私,互相争夺利润。 “明早问问易弟。”李隆基犹豫不决,很自然地把问题甩给李易。 内事不决问李易,外事还问李易。反正不花钱,不问白不问。 于是翌日早,王皇后喝牛奶、吃蛋糕和放了糖的煎蛋时,李隆基对吃烧卖喝羊汤的李易问:“易弟与余怀德行吐蕃边贸之事?” “啊,朝廷我见始终没动静,正巧余掌柜路熟,我与他们各分一半钱财。”李易丝毫不隐瞒。 走私怕啥,都告诉大哥、三哥他们朝廷赶紧动起来了。 “可是许多钱财,朝廷拿不到手,商税之事,甚为麻烦,所触利益过大。” 李隆基表明意思,走私本来就不对,还赚那么多钱,陛下能舒服? “三哥说这个啊?好办。若陛下想要钱,可以派羽林飞骑保护,一百到二百人一队。 轮换着出去,路上有山贼路匪,由他们解决,商队拿出来五成利交保护费。 到时我这边和商队分剩下的一半,我不嫌少,相信商人们会欣然答应。” 李易顺手给个办法,人家大航海时期,欧洲国家都有私掠许可证呢。 交一部分钱,就允许到外面去抢劫别国的船。 国家海军也跟着一起干,西班牙的无敌舰队便是被英国的一大群海盗们给干翻的。 “听闻他们沿途要给别人些许钱财,如各地州府,若是叫陛下下令,会省下更多钱。” 李隆基知道下面的官员有多贪婪,他想要断了官员的这份收入。 李易摆下手:“不可,路途遥远,那边明面上不敢与朝廷对抗,暗中使手脚,会坏了正事。” 李易最懂得行贿,不给人家钱能行么?认识上面的人,就敢不给下面办事的人钱,等着,麻烦不断。 “不过倒是可以官方下令地方不许克扣贪墨往来行商之资,然后商队该给还给。 若有一天陛下想收拾人,自然就有借口,一个查抄,能抄出来好多钱。 同时有令在,官员又得利,必会对商队多家照看。” 李易跟着又说,很平静,似乎在说一件寻常的事情。 一起过来吃饭的姚崇嘴咬在包子上不动了,他看李易时的目光中有那么一丝丝的恐惧。 这少年,说绝户计的时候,就没有一丁点的波澜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 善养寒士以为国 姚崇很想问问李易,你的良心不疼吗?你的善良、你的纯真、你的柔情,都哪去了? “呵呵呵!”同样在喝羊汤的李成器笑出声。 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易弟要是没这能耐,才叫人担心呢,怕有一天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李隆基颔首:“这个好,为兄想办法与陛下传信,那个老丈你……” “老夫也加入进去。”姚崇表态,作样子给李易看。 李易无所谓,随便传,谁传谁死,灭门的那种,你非要过来一起吃。 而且看样子你似乎跟我大哥、三哥他们有些接触。 不然大哥为什么总是跟你斗气玩儿?当我眼瞎? 大事结束,李隆基和王皇后的度假半日游很舒服,检查一下孩子,健康着呢,一群人带着东西离去。 李易送走人,去给四十二个学子上课。 之前讲代数,现在要加进去物理和化学,都是初中的内容。 一些教学材料他都准备妥当了,要让学生作实验。 四十二个学子再也不觉得贤弟东主讲的内容简单了,一个数学,那个计算啊。 在发现了一扇新的大门的时候,脑袋撞门框撞得哐哐的,一脑袋包啊。 每天要做好几十道难度不小的题,第二天学了新的内容,题还是跟着变难。 不过他们对李易现在是言听计从,李贤弟简直是学究天人。 这他娘的是人应该学的东西? 学了这个,若是去考明算科,能不能把考官给拉下马?凭你也配当考官,来,比一比。 二百二十个今年新来的学子羡慕地看着,他们还没资格跟着学。 倒是知道等四十二个前辈学完,会由前辈教自己等人。 “子物,一会儿是去学骑马,还是练习弓箭?”收拾牛棚的学子问旁边的人。 “自然是弓箭,马正在洗澡,洗完澡的马愿意休息一会儿,你骑它不高兴。”子物说马厩那边的情况。 他们这些后来的学子除了干活,还要学习骑马和射箭、用盾、挥刀、挺枪等军事科目。 庄子里的护卫们教,那一个个老兵讲出来的都是战场生存技巧。 除了这些,还得认识各种种子。 再帮忙做豆腐、揭干豆腐、挑腐竹、喂牲畜和家禽,对着阳光看蛋是不是受精卵。 另外学习搓麻绳、编麻袋、制作竹筐和油条枝的土篮,这些学会即可,不需要编出来多少个。 自己要洗衣服,内裤和袜子每天洗。 剩下的时间才是学习,顺便轮换着去张家村子给娃娃们上课。 若不是有温暖的屋子、顿顿的肉菜、笔墨纸、明亮的沼气灯等事物,他们早不答应了。 别的人住在寺庙里,就不用干活,一天两顿饭,然后跟和尚们探讨学问。 “完事了,歇息下,去练弓箭,不知道今天晌午有没有新菜。” 收拾牛棚的学子看着干净的牛棚,带着成就感说道。 子物闻言咽了下口水:“有,每天有新菜,还能吃到大棚蔬菜,在寺庙的人后悔去。” “可是每天学的东西太多了,我们自己的屋子,他们还来查,不能乱糟糟,说是行军打仗内务不好不行,我为什么要行军打仗?” 刚才说话的学子抱怨着,他不愿意收拾自己的屋子。 一个屋子四个人,晚上共用一盏沼气灯。 那四十二个学子是一人一个屋子,待遇不同。 子物笑了,说道:“辛合,你觉得学这些没用?李东主可是比我们会得更多,管着偌大个庄子,给你你可行?” 被称呼字为辛合的人,想了下摇头:“不会,不晓得怎么管,扔给管事。” “那你等着被欺,庄户知管事而不知你,管事说话你不听都不行。李东主可是被欺了?”子物说出自己心中一直在想的事情。 那少年东主整天似乎没做什么,见人便笑,让人一看心中不开心的事情都没了。 宋德管着整个庄子,忙来忙去,大权在握,却对少年东主毕恭毕敬。 没有庄户挨打,庄户们自己努力干活,休息的时候学习识字、写字。 庄上的娃娃们一见到东主就开心不已。 这是怎么做到的? 辛合叹口气:“没有,我想不通,莫说庄户,我等哪个敢去挑衅李易?我们学的,似乎他都会。” “正是如此,这庄子没了谁都行,就是不能离了他。他在,庄户和我等便安心。而我等所学,不正是如此。 知种子农耕,农事便不会被欺;知牲畜家禽饲养,肉蛋便不会被欺;知竹麻编织,器具便不会被欺。 李贤弟教与我等的乃是治庄之道,不治庄,如何治一地?不治一地,怎能治国理政? 若将来到一方为政,遇战事,至少我等通晓兵器骑术,知道军营安置。 再组织起乡勇,即便不攻,守着也有一战之力,而不是慌乱无章。” 子物终于顺着话想清楚了,自己等人在学什么。 辛合也猛然省悟:“他是在为国养士?好大的抱负!我等为科举而累,他却……” 后面的话辛合说不出来了,感觉差距太大。 “确如是,凭李易名声和才华,他若想考,必然甲等第一,谁敢阻他?然,他偏偏不在乎。” 子物心情又不好了,跟人一比,自己所求似乎没什么意义。 李隆基回宫,找来高力士。 “派人与余怀德说,羽林飞骑护卫运输,一百骑,他们出粮草,然后所得利分一半。” 李隆基又自己加了一点,粮草,一百骑是三百匹马,一个人三匹马。 他知道大规模走私多赚钱,而且还是易弟的肥皂和花露水,你们商人要那许多钱作甚? 高力士应了一声,转身去找人,他不可能亲自见余怀德,余怀德等商人没那个资格。 张说在殿里听着,昨天姚崇跑了,今天一早没回来,他就把一些事情给处理了。 以前他不敢,知道要被收拾下去了。 现如今他胆子大起来,反正你不在,我也是宰相,我就管了,咋地? “陛下,长安令那厢,所余钱财甚多。户部尚书钟绍京,今早上表,言及长安县钱财之事,当入户部。” 张说说起公事,户部尚书钟绍京看到裴耀卿弄了那么多的钱,花都花不完,着急了。 他其实与钟绍京是同病相怜,都是跟姚崇不对付的,眼看就要被收拾了。 当然张说并不知道,历史上钟绍京被姚崇一路打击,一口气给弄到了温州当一个小小的别驾,直到开元十五年才跑回来。 现在自然是没事,因为姚崇地位不是那么重要了,灞水畔有个李易在。 “叫他自己去管裴耀卿要去。”李隆基才不答应呢,人家裴耀卿多不容易呀,连着往庄子上跑问策。 你钟绍京呆着就想捞钱? “臣知道了,陛下,元之哪去了?”张说没发现姚崇在,纳闷。 “去找裴耀卿说生豆芽的事情。”李隆基也不隐瞒。 “哦!”张说明白了,又是昨天跑李易那里弄到了好主意,等过两天,自己也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亲民县令烦忧处 “焕之,怎只你一人在?”姚崇带着生绿豆芽和红小豆芽的方法过来找裴耀卿。 裴耀卿审案的话,如果不是大案子,不归他管。 他就像京城市的市高官一样,要说官小,并不小,要说大,上面一大堆更大的。 当然,他没有市高官那么高的品级。 此刻裴耀卿坐在衙门里,也不坐住上面,就在下面跟一老头聊天,整个堂中就两个人。 没有文书、不见衙役。 老头坐旁边,喝着从李易那里弄来的茶叶泡的茶水,哇啦哇啦说。 裴耀卿就耐心地听着,反正也没什么事儿,老头并不是过来告状,而是溜达过来,正好看到县令在门口。 打个招呼,被裴耀卿给请进去,在大堂里说话。 要不然一个人呆着,怪冷清的。 姚崇过来看到的便是此情此景。 “姚相来了,他们都去拉业务了。老丈,宰相过来寻我说话,改天咱们再聊。”裴耀卿对老头说。 “行,以前我不知道啊,明府你这么好,今年家里能存下闲钱了,就是两个半大的娃儿干不了活儿,等他们再长长。” 老头对裴耀卿说,又抬眼看姚崇,宰相,好像与自己年岁差不多,挺和气的。 说着他起身对姚崇抱拳,要走。 “老哥儿等一下。”姚崇出声阻止。 “姚相。”裴耀卿以为姚崇要为难人,这可不行,自己就算是官再小,也要护住。 “本相……我从李易那里回来,有个利民的好法子,方才这位老哥儿说家中有半大的娃儿,可行。” 姚崇解释一下,换已往他才不在乎老头不老头。 现如今,总跟李易接触,他也平和许多。 “老丈你坐下,我给姚相泡杯茶,有好事。”裴耀卿对老头说。 “好事?好,我再呆一会儿,可不敢听朝廷的秘密。”老头站在那里不坐。 裴耀卿给茶碗里装了些茶叶,冲上开水,端过来。 姚崇看茶碗,说道:“我喝这茶得管陛下要,你是拿着官身过去直接取。” “姚相可莫污蔑下官,能拿茶叶与官身无关,县丞就拿不到,李易不给。”裴耀卿争辩。 官身去拿?开什么玩笑,那是抢。 “李易若不用你这个长安令安民,会给你东西?”姚崇丝毫不客气。 老头听傻了,你们…… “二位,二位听句劝,别打起来。”老头急了,主要是害怕年轻的裴耀卿把老的宰相给打了出事儿。 “老丈我哪敢对姚相不敬,姚相可是过来说好东西。”裴耀卿笑了。 “回头给我装一斤。”姚崇先说要茶叶的事情,不然说这些话作甚? “姚相喜欢便可。”裴耀卿答应了。 “昨天李易说让生豆芽,说什么医书里记载了,黑大豆弄出来的豆芽治病,绿豆和红小豆也行。” 姚崇说着从袖子里拿出来生豆芽的方法,递给裴耀卿。 裴耀卿双手接过,翻看,一共也没多少字,很快看完。 “能减少感冒,哦,伤寒的概率?还能治烂嘴丫,爆炒和快速焯水,依旧能起到粮食的作用。” 裴耀卿总结一下,豆芽吃了有什么用。 转头他与老头说:“老丈我给你讲,怎么用绿豆、红小豆生豆芽,这个可以卖,也可以自己吃。” “明府你说,我能记住。”老头不识字,只能听。 “用水泡豆子,然后把水倒出去,放在暖和的地方,盖上一点布,等出芽了不盖布也行……” 裴耀卿翻译,李易给写出来的是:豆一升,置木槽,槽高寸许、方圆二尺,温浸半日,滤,遮湿帛,于暖处,凡一日,淋水复湿,芽出,遮物可去,待芽长…… 这个要是说给老头听,裴耀卿怕被打。 说完,他抱怨:“李易这样写作甚?不是利民么?” “要入册,直接就让他写了,若他只是匠人,自然是他口述,别人记下再整理,可他不是。”姚崇说道。 入册就要写进书里,行文自然不一样。 大家都不愿意再找人,正好就叫李易写,反正他写什么都行。 “原来如此,李易确实是士农工商皆可为。”裴耀卿懂了。 “传出去,叫长安百姓用,一会儿……与我一同天上人间吃饭,我有卡。” 姚崇不想马上回政事堂,他能猜出来,以前所有事情都自己管,现在张说和卢怀慎变大了。 回去干啥?事情都让两个人给处理完了。 “也好,要去旋转餐厅么?不知那里今日有人定没。” 裴耀卿答应,他也有卡,却一次旋转餐厅都未去过,抢不到位置。 动用官职去抢?绝对是自己寻死。 抢天上人间的位置,不如直接找陛下,叫陛下请吃一顿饭。 至少陛下即便不答应,也没有生命危险。 “去二楼吃火锅和烧烤,自助。老哥儿一起去。”姚崇对老头发出邀请。 老头摇头:“我不能去,我现在回去叫两个半大的孩子生豆芽,我记住了。” 姚崇想了一下:“老哥儿放心生豆芽,若卖不掉,或卖不上价钱,找裴耀卿,他收,至少是豆子价,豆子出了芽比豆子重许多。” 姚崇把裴耀卿给卖了,至于裴耀卿收了豆芽怎么办?去问李易呀。 老头满意地走了,有保障,回家去拿豆子生豆芽,要是不行,就过来找县令,宰相说的。 裴耀卿喊了一嗓子,在衙门别的房间处理文书的人闷闷不乐地过来,帮忙看大堂。 他也想去拉投资,结果事务太多,不得不留守。 带着文书过来,一边看,一边处理。 裴耀卿跟着姚崇跑天上人间去吃饭,人少,旋转餐厅却转着,说明有人。 “今天人不多呀。”姚崇对着迎过来的露宛说。 露宛笑起来:“今天……此刻……巳时正。” 上午十点,当然人少了。 “多亏我早上没吃太多。”姚崇庆幸道。 “我也是。”裴耀卿跟着说。 两个选了个邻街的位置,推开窗户,露宛叫人取了一个玻璃框,卡在窗户下面三分之一处,上面用布遮挡。 这样坐在那里有个看外面的视野,姚崇的待遇。 餐具和调料,还有炭和锅、箅子放上。 直接就是热的鸡汤倒进锅里,可以涮了。 落花流水载着食材的小船漂动。 两个人都没去拿,一起看外面街道。 “户部那里前两日就有消息,说可大欲寻你县中钱财。”姚崇对裴耀卿说。 可大是钟绍京的字,在李隆基诛杀韦后的时候,亲自带着二百个户奴丁夫冲杀。 有大功与李隆基,然后李隆基当皇帝了,就把他变成了户部尚书,太子詹事。 姚崇特别反感他,现在跟裴耀卿说出来,意思是,你快点想办法,把他弄下去。 裴耀卿皱眉,他知道钟绍京这个人不怎么好,尤其是百姓不喜欢,跟自己不是一路人。 可是往下弄?怎么操作?找李易? 第一百六十四章 去年不是今冬活 裴耀卿想了想,同样直接道:“姚相动不得他?” “若已往还可,眼下……焕之不知?” 姚崇一样不掩饰,告诉你了,我现在权力没那么大了,因为什么你知道的。 “午后我出去。”裴耀卿答应了,他不想把钱让出去。 凭什么给户部?我们整个县的大大小小官员辛苦拉来的,多不容易呀! “焕之,涮菜。”姚崇目的达到,招呼裴耀卿拿船,船在裴耀卿那边走。 裴耀卿看了看,拿起一只船上的豆芽:“这便是往后长安百姓家中所种之物。” “算是青菜。”姚崇跟着说道,他承认,李易出手,绝对利民。 前提是对民出手,若是对自己这样的官,估计就是宰相肚量、以德服人了。 而自己还动不了他,王皇后那肚子中的孩子怎么有的?当然是他给药。 陛下登基到现在,承受的压力多大还用说么。 皇后无出,现在有了。 看皇后那高兴的模样,陛下迁就的态度,就知道是个男孩儿。 至于怎么知道的,少年东主在呀,那医术…… 裴耀卿又拿了一盘羊肉,说道:“再过些时日,白菜萝卜吃完了,有豆芽,能坚持到开春野菜长出。” “确是,已往吃野菜当充饥,有了豆油,百姓家中耗粮小,野菜亦可炒,还能生食和焯水蘸酱。” 姚崇再一次认可,少年东主,活人无数,他就不应该出现在人世间。 “先吃着,不要浪费,自助餐用餐价格定死,剩了不吃了,还要处罚,我一个长安令都不敢啊。” 裴耀卿拿了六盘菜,每盘都不多,船上就放那些。 姚崇没吱声,因为这天上人间是陛下的,吃东西吃不完扔了,价钱又是同样的不变,你还有理了? 若哪个大臣每日一堆饭菜扔了,只要有人弹劾,至少要上请罪折子。 少年东主的庄子食堂都会给一些菜单独立个牌子:早上所剩,晚上即扔;中午所剩,明早即扔;晚上所剩,明日中午即扔。 然后那些饭菜就被庄户给分掉,可舍不得扔。 裴耀卿涮了一片羊肉,放到碟子中蘸料,扭头望向下面街道上的行人,道:“去年此时,对面有乞食者。” “这里是东市,为何去对面?”姚崇还真不清楚。 “因为他们所乞之食乃东市临街店铺客人所剩之食,若他们到店铺前,扰了店铺买卖,店铺不会给。 对面胜业坊,若有人招工会去那寻人。东市这厢才愿把所剩饭菜施舍,去年本官无能。” 裴耀卿说着眼圈红了,去年冬天饿死、冻死不少人,他没有任何办法。 今天下面胜业坊边,没有一个乞讨,倒是有人站在那里仰头看天上人间,露出羡慕之色。 这个不用管,羡慕就羡慕,你仅仅是没钱上来吃而已,又不是吃不到别处的食物。 姚崇也不愿意见到有百姓冻饿而死,往下瞧瞧。 “明年若冰灯不行,本相自会找李易问别法。”姚崇保证,他不觉得去问办法丢人。 宰相难道非得知道所有事情?识人、知人、善用人即可。 其实就是他想开了,不然怎么办?自己确实不行。 “案子可多?”姚崇见到没有人乞讨了,转而问起案件。 “不多,忙着赚钱,有活干了,何必去偷盗抢掠别人?多是些邻里侵占,或男女之事,有告状苦主,有被告之人,抓起来容易,审起来亦不难。 最怕的是抢掠、偷窃,找人费劲,许多就找不到了。 去岁死了许多人,被勒死、刀杀、棍棒袭头,有人见了,说出长相,几人同见,所说却不同。” 裴耀卿说起去年的人命案,就是抢劫为主,没钱啊,直接杀人抢财物。 至于矛盾的仇杀什么的无所谓,能找到人,你跑了你家人在。 现在就是谁家的鸡怀疑被邻居给吃了,谁家的女人跟别的男人那啥了,谁家的男人跟别的女人那啥了,谁家的男人跟别的男人、谁家的女人跟别的女人……这后两个不管。 “无人因懒惰而犯事?”姚崇说出关键的地方。 “有帮闲。”裴耀卿告诉姚崇。 帮闲就是给钱干活,什么活都干,有的帮着打断人腿都行。 其实就是黑社会,有组织的,也有零散的。 平康坊最多,随时能找人手。 “他们去干活?”姚崇一时间未理解。 “不,他们帮着招人,招一个干活,给他们一份钱,若那个人偷奸耍滑,直接找介绍的帮闲,帮闲会劝好那人。” 裴耀卿说出长安最黑暗的一面,不当长安令,他对此了解甚少。 现在他用这些人,给我把长安暗中的事情处理好,我给你们钱。 有时候比衙役还好用,衙役干活难道不给工钱? 平康坊中有‘大家’,亦有苦命人,各种手段弄来的,有的还是几岁的女娃娃就被培养。 还有家中子女多,生活困苦,自己卖身的、被父母卖的。 像高力士和杨思勖,都是家中大族,灭族了,年岁小,不能杀,就割了进宫。 另有一些人是卖进宫里,得一份钱财养家里其他人,也给被卖的孩子一个活路。 细数起来,能平安地活着长大,已算幸福。 姚崇闭眼叹口气,倍感无奈,换成他,同样没办法。 一口气叹完,他突然睁开眼睛:“你下午确实应该去李易那里,问问他。” “他能管暗中之事?”裴耀卿觉得没用。 “他至少帮你给今天冬天的百姓安置好了。今年之前你敢想这个冬天会是此般?” 姚崇瞪裴耀卿一眼,不问怎么知道不行? “好,听姚相言。”裴耀卿决定去看看,他还有别的事要问,比如户部想抢钱怎么办。 二人放下心,慢慢吃。 陆续有客人到来,三楼不用想,早订满了,除非姚崇上去才有位置。 “昨日李易作了,不,抄了不少诗,我说出来,你帮着传传,传进平康坊。” 姚崇觉得自己若是不宣扬,李易那里根本不会主动去说。 不像现在京城的文人墨客。 写什么双鸭同情诗、小鸡啄米诗,各种干谒,逮个人就念,紧怕别人不吐。 而李易那里,随口便说,说完也不写下来,跟聊天似的。 姚崇非常不满意,哪有这样的,我给你说。 他把李易自己‘抄’的四首诗扔出来。 一个是大雪压青松,两个黄鹂命翠柳、一个是去年今日此门中,一个是挽弓当挽强。 同时也说了褐岩。 “原来宫女和太监的名字是这样!”裴耀卿这次懂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心存善念向光明 众生本苦辛,欲念烦扰缤。昼有艳阳照,宵存寒月阴。高门少来富,陋室多为贫。但把正义处,且守光明心。 中午天气晴朗,空日里竟然看到了几朵白白的浮云慢悠悠飘荡。 与姚崇吃过饭的裴耀卿叫上两个衙役,乘车抵达灞水边的庄子。 结束了半天课的李易扔下一群面对作业唉声叹气的学子,独自在食堂外面支个棚子。 棚子里摆有薄铜片制作的槽子,槽子里是热鸡汤。 山药片的串儿、干豆腐的串儿、鸡肉片的串儿、秋天干菜泡发的串儿、五花肉的串儿…… 各种串儿放到里面煮,只有一个槽子中有辣椒。 庄子里的小孩子们排着队,选择自己爱吃的食物,装在竹子做的托盘里到一边去吃。 阳光充足,没有风,外面还是很冷。 吃一口热乎串儿,再喝口鸡汤,暖和了。 裴耀卿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孩子偶尔哆嗦一下,继续吃的情景。 “易弟怎不叫孩童进去吃?”裴耀卿说不纳闷不可能。 “只有在冷的时候吃烫的串儿才感到幸福,后天冰场一开,冰车,我要看看别人想吃什么。” 李易给出个理由,冰车自然是小孩子玩,大人好意思么? 大人去用冰刀,冰刀收租金。 “易弟庄上可赚钱买卖繁多,何必招人赚小钱?”裴耀卿怀着一颗学习的心问。 “最赚钱的是技术垄断,成本最低的是服务行业,人不能一条腿走路,庄户需要适应服务模式。” 李易说着把一个蘑菇串递给端托盘的小家伙。 裴耀卿看到了辣的槽子,自己伸手,从里面拿出来一串油豆腐泡,吃一个,嗒两下嘴:“还是辣的舒爽。” “裴兄府中皆安排妥当?”李易问裴耀卿过来干什么,闲到了? “户部尚书钟绍京欲把县中钱财入册。”裴耀卿辣得吐了下舌头,诉苦。 “字可大的钟绍京?写一手漂亮楷书?”李易站在那里呆了十几息,才出声询问。 “就是他。”裴耀卿一副像被欺负了的孩子找家长告状一样。 李易又给两个孩子一串鸡皮,点头:“他这个……姚崇没把他给弄下去?” 裴耀卿看一眼李易,心说还不是因为你,话到嘴边却是:“易弟你献了不少良策,姚相如今……” “啊!”李易恍然,自己的行为影响了姚崇的话语权。 “要不要交上去?”裴耀卿更关心自己的小金库。 “裴兄叫长安百姓写个万民表呈给陛下。” 李易没说交还是不交,说另一件看似无关的事情。 裴耀卿眼睛亮了:“易弟大才,为兄回去便写。” 说着他把剩下的几个豆腐泡吃进嘴里使劲嚼,辣得鼻子尖冒汗,却痛快。 吸溜几口气,他又拿一串儿辣的白菜:“易弟冰场往后卖这种辣的串儿,为兄定然来捧场。” “不卖,今日给娃娃们吃,不过可以多放花椒,虽不是很辣,但麻。”李易自己拿起一串儿蘑菇。 小孩子们见东主忙,便伸手自己拿,大点的孩子还为小点的孩子取。 另有孩子从旁边拿出来没煮的放进去,放到边上。 “吃差不多了进去吃饭,别指望拿这个吃饱。”李易看一个孩子想拿一大把,伸手拦下。 小孩子吐吐舌头,只捏了一个串儿。 “还是易弟你庄子好,少了纷争。不像长安,明着我是县令,许多事却管不到,你可知暗中有人管着见不得光的事情?” 裴耀卿开始问下一个问题,第一个解决了,简单。 李易动作顿了一下,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 “人啊,欲壑难填,钟绍京年幼时家中贫困,等他熬出来,却根本不顾民生。 写一手好正楷,行事偏偏不正。富人或有无辜,贫者未必善良。 如昼夜交替,有光明便有黑暗。江河奔涌不息,恩怨风波难平。” 李易知道长安城里面有黑社会,尤其是不夜的平康坊。 包括在码头干活的帮工,最初或许没有组织,后来争夺利益,有人会站出来带领一群人抗争。 等着斗争取得了阶段性胜利,这些人自己又成了压迫其他人的存在。 裴耀卿听着,也叹气:“易弟既然知晓,可有解决之道?” “裴兄高看某了,无能为力。你助一被欺凌之人,怎知被助者站起来了,会不会转头欺凌别人? 平康坊在其他成名‘大家’下求活的侍女,看着可怜。 有朝一日,侍女成大家,也有侍女的时候,会想着曾经自己被欺负的苦而好好对待侍女?” 李易摇头,没那个本事,现在的大唐不行,以后他那时也不行。 “就没有丝毫可用之策?”裴耀卿依旧不死心。 “想作,还是能作一些的。无非是利益,若通过正常手段能够获得利益,自然无须再用其他害人之法。” 李易考虑一下,说道。 裴耀卿放下串儿抱拳:“易弟教我。” “把那些人着急起来开会,那些‘大家’他们控制不住,他们手上控制其他人却不少。”李易道。 “然后呢?”裴耀卿追问。 “然后比赛,比谁管的范围内最安稳。朝廷给发牌子,哪个好,给一个牌子。 再组织他们到百姓中去挑选学员,教授各种技艺。 把暗中的买卖人口转到明面上,如此,他们可挑选的人便多。 拿不到牌子的只能继续搞暗中的勾当,你再让拿到牌子的由朝廷出钱到外面演出。 观众总会有给赏钱的,一律给他们。 其他没牌子的敢私自接活,你就查,不但查他们,若是哪个酒楼找他们,你连酒楼一起查。 码头、工地等地方干活的亦这般,叫他们知道,管得好,没有那许多龌龊和腌臜事,赚钱更多。” 李易出主意,给好处,然后分化,逼着他们内部进行变革。 虽说无法彻底扫干净,总归能帮助一些人。 裴耀卿听得连连点头,感觉看到了一扇新的窗户。 “还有吗?”裴耀卿着急。 “宣传,正面宣传,告诉他们要善良,至少明面上表现出善良,宣传多了,潜移默化。” 李易继续推进,用宣传来压迫那些人。 当更多的人把他们的行为定义成善良和优秀的时候,他们想不做都不行,即便是装,也得装好了。 “好,好,宣传的事情怎么做?”裴耀卿听完了大方向,要问具体。 “现在先开会,过几日我的报纸出来,我用报纸辅助,我要知道谁管着哪些人,要数据。 另外我与大哥三哥说了,他们应是要找陛下商议表演宣传的事情,正好用上,你看着梨园的动静。” 李易把两个事情联系起来。 “还有吗?”裴耀卿这就是欲壑难填。 “我抄两个话剧剧本,教他们演话剧。”李易满足一下裴耀卿。 裴耀卿刚要张嘴,李易递给他一个串儿:“裴兄吃,我这里没了,掏不出来了。” 裴耀卿顿时露出幽怨的神色,他不信,他觉得易弟脑袋里面保证有许多其他办法。 第一百六十六章 借刀杀人责任行 裴耀卿跑了,没留下再吃一顿饭。 一回到衙门,他先写万民表,这个不用别人写,他会,很熟练。 要写在白色的绢布上,等陛下看完后誊抄到黄绸上。 绢布要长,前面是万民表,后面是手印,一个个百姓的手印。 若是有印的大商人和门第高的宅子的人,就落印。 “我让你惦记我的钱,我叫你户部要插手……哼!你先拿个万民表出来,再跟我说钱归谁的话。” 裴耀卿边忿忿嘟囔边写,两不耽误。 他心中畅快,易弟那里果然有办法,而且一点都不难,自己咋就没想到呢? 姚崇已经回到政事堂,拿了几串糖葫芦回来的。 大个的山楂,外面一层冰一样透亮的糖,糖还有大大的糖片连着。 一串儿糖葫芦十个山楂,六百钱,糖贵。 药店卖的都是红糖,许多人家会买一点在家中备着。 一斤三百多钱,要看甘蔗多少,甘蔗多了就便宜点。 “都尝尝,李易教给宋王的法子,宋王买了很多红糖,转手就给变成现在的样子。放十个山楂,六百钱。” 姚崇把糖葫芦分给卢怀慎和张说,一人两串。 两个人也不客气,只是张说纳闷:“姚相还带了许多钱出去?” 卢怀慎一脸同问的表情看姚崇,对呀,你难道在裴耀卿那里拿的钱?那可人家好不容易赚来的。 “天上人间的会员卡,宋王把糖葫芦和天上人间给联合起来了,记账,然后两边合账。知道厉害了?” 姚崇摇晃两下糖葫芦说。 “糖葫芦还可以记账?”张说惊讶。 姚崇眯一下眼睛:“何止是糖葫芦,宋王那里卖一大堆东西,牡蛎、海白菜、蔬菜、西瓜、香瓜。 除了牡蛎和海白菜,皆是寻常人吃不起的东西。 只要拿着天上人间的卡,就能付账。 但是,必须用自己的名字,我就改了一下,因是别人送的卡。” “若卡里没钱了怎办?”卢怀慎动心了,想要一个。 “没钱自然是欠着,到时找你要。”张说说。 “不给呢?我宰相。”卢怀慎抬杠。 “那就不要再当了,宰相欠钱不还,还能继续当。” 姚崇说着咬糖葫芦上的冰片,咯吱咯吱,很甜。 卢怀慎叹口气:“管陛下去要蔬菜,还有西瓜。” “不用要,陛下种了不少。早知道我也找地方种大棚了,技术一点不难。” 张说后悔的样子说,李易种大棚,他知道,但不确定好不好。 现在发现错过了许多,不然今年家中…… 至于明年,明年估摸有更多的人要学着种。 姚崇拿着另外两个糖葫芦到门口,递给守在外面的人:“给知古送去。” 守门的知道谁是知古,接过糖葫芦去工部。 里面的张说和卢怀慎互相看一眼,什么都没说。 他俩明白,姚崇弄不下去魏知古,只好先缓和关系。 等姚崇转身,张说打趣:“姚相最近总是不想把对国无益的人给撤换下去了?如钟绍京钟楷书。” 钟楷书是钟绍京的外号,钟绍京曾经的祖祖祖……父,是钟繇,小楷楷书的发明人。 钟绍京别的方面先不提,至少这书法厉害。 皇宫里的很多楹联了都是他来写,他也不缺钱,求字的人多。 张说说着给姚崇看一个奏章,钟绍京写的,字很好看,不过内容却比较恶心人。 姚崇扫一眼,根本没翻看,问:“陛下怎么说的?” “叫户部自己去要,钟楷书估计在想办法。”张说笑着说。 “他想办法?呵呵!老夫告诉裴焕之了,此刻他应该从李易庄子回来了。”姚崇说着又舔一口糖。 卢怀慎看姚崇:“元之好一个借刀杀人之计,钟可大完了。” 卢怀慎十分清楚,钟绍京的品行,李易绝对看不过眼。 李易的庄子,如今有专门的人盯着,谁进去,必然要报给陛下。 裴耀卿去了,李易给出招,等裴耀卿有所动作,陛下从中能看出李易的态度。 “若如此,说明李易和老夫能想到一起去。”姚崇丝毫不觉得坑人有何不对。 “晚上我早走,去办张卡,一千缗……”张说对钱为难,看姚崇。 “道济你去天上人间,说要卡,其他自知。”姚崇说着又看卢怀慎,意思是你也去拿。 卢怀慎心领神会,去,凭什么自己不要好处? 大不了到时候有人欲害李易,自己先拦一道。 若那人不知好歹,自己拦都拦不住,那便是求死之道,下一个碰到的可就不是宰相了。 吃完午饭,学子们各有事做,李易进书房呆了一会儿,出来带上宫女太监去张家村子。 人家把账本交过来,自己就得承担起责任。 “东主。”“东主。”“东主来啦。” 到村子口,凡是见到李易的人纷纷打招呼,还有人转身向里面跑,大声喊。 张肖急匆匆赶过来:“李东主来了,快入内。” 李易跟着进去,进嗣堂,大厅里有位置。 村民们有资格进去的人跟着进去,没资格的人站在外面等。 “张村正,后日我那庄子会找富贵人家的过来玩,只有零嘴吃,没有饭菜。 我把他们引到村子吃饭,一些饭菜你们总去庄子食堂吃,也知道味道,相信有人心思灵巧看过怎么做。” 李易直接说。 张肖脸红,确实,有人偷学,但只是在村子里做,可不敢传出去。 李易继续说:“你们看着,叫他们进大棚亲自摘菜,摘什么就给他们做什么,告诉他们价钱。” 他递给张肖几张纸:“都写下来了,照着做,赚了钱财,扣除其他费用,剩下的村子拿一成。” 张肖接过去直接看,看了几眼,问:“要放在村子新建的学堂旁边?” “对,给孩子们穿上漂亮的衣服,一天三顿饭在那吃,这个钱算在其他费用里,不额外拿出来。” 李易的意思是,孩子的钱,他承担九成,村子承担一成。 张肖点点头,继续看:“还要请工匠建新的屋子给他们休息和住?去哪找工匠?” “我庄子上有,本来可以不要钱,但既然是不同的账,必须给工钱,给我。我给你提供的建筑材料也要钱,就是个本钱,账好对。” 李易把情况分开,以前照顾,现在村子里有自己的钱,再照顾说不过去。 不过他没打算赚村子的钱,就以本钱来提供材料,人工算进了还是本钱。 “那房子什么时候能建好?”张肖严肃起来,涉及到村子利益了。 “先建着,用其他房子来代替,用的碗筷一定要好,缺口的碗不准上,回头我再写一个,你先照着这个安排一下。” 李易提了一句服务的事情,现在他做的可就是村官的工作内容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明朝再言明朝事 嗣堂中的其他人听着,不知具体情况,眼中倒是充满了期待。 张肖在看,有的能直接理解,还有的不能马上理解,不过没关系,照着作即可。 “蔬菜不向长安城里卖?”张肖发现没有采摘了后送出去卖的方法,问一下。 “会有许多人过来,他们吃完觉得好,回去时可以卖给他们,到时会有机灵的人专门过来买。” 李易对此有思路。 叫张家村子的人到东市卖,容易受到刁难。 有专门管东西两市的部门,人家拿你几根黄瓜,村民敢说什么? 换成自己倒是无所谓,拿三根黄瓜,给你五根,不就是索贿么,给。 村民朴实,一想到这东西是自己的,别人要抢,凭啥? 一边卖一边生气,再得了病,还得找自己这里治。 既如此,就在村子中卖,谁敢进来找麻烦?打死都白死。 官员跑村子里来抢,是要官逼民反吗? 信不信打死你,抬着着你的尸体,一村子的人去宫面前跪着。 然后自己再给作个赋,写个歌行,在长安城中传扬。看谁比谁狠。 张肖一时间未想到那许多,问:“能卖出去?” “怎就问起来没完?东主说行,自然是行。”村里的族老生气了,指责张肖。 “一切便听李东主吩咐。”张肖赶紧认可。 李易喝口茶,放下,起身。 走到门口:“大棚里卖相不好看的菜,村里自己摘了吃,留着好看的让客人来选。” 然后李易在一片恭敬的目光注释下离去。 “快,给东主的牌位上个香,磕几个头。”有族老提议。 “不行,东主不让上香磕头,也不准三鞠躬。” “东主说什么不好看的菜?” “东主是让我们自己摘菜吃,只要是被咱们吃掉的,就是卖相不好的。” “东主好人。” “我要吃黄瓜和西瓜。” 村民们开心了,可以吃大棚里的菜。 李易同样感慨,多好的村民啊,这边的大棚就是让村子的人照看。 除了泥土里带着的其他草的种子长出来的叶子被村民给吃了,其他人任何一种菜,村民都不动。 其实吃也就吃了,只要不是逮着一只羊薅……不对,是别逮着一根黄瓜秧子揪黄瓜,便算给面子。 结果没人说,村民自动守着东西。 越是这样,李易越愿意提供帮助,心情好,有钱难买我乐意。 从政事堂早退的卢怀慎和张说此时的心情也不错。 二人一起来到天上人间,露宛招待,要求一人出一个卡钱,十文。 然后告诉二人,要往这卡里充钱,消费用。 但是,没有留下任何凭证,卡和寻常的卡长得也不一样。 两个人拿着卡去买菜,宋王安排卖菜的人一看到卡,立即选最好的给装上,没称分量。 说是记账了,钱从卡里扣,却未让二人签字或按手印。 “卢相,你说若是咱俩回过头,专门找李易的麻烦,会怎样?” 张说和卢怀慎坐在同一辆四轮马车中,二人家离得不远,就坐在张说的车上了。 卢怀慎的车跟在后面,他家近,到地方他先下车。 卢怀慎看着放在车厢中属于自己的黄瓜、小白菜、茼蒿、西瓜。 说道:“老夫有些怕,从今往后,拿着这张卡,老夫可以在任何一个李易那边关联的买卖随意取东西。” “是啊。”张说摆弄着手上的会员卡,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即便没有陛下,别人欲寻李易麻烦,我也得先跟李易知会一声。” “正是,除非把花掉的钱一起给李易还回去,不然朝中难以立足。” 卢怀慎摇了下头,感觉到压力。 他懂,若是自己对李易出手,朝中的同僚看着。 啊,李易对你那么好,你竟然…… 换成我等呢?是不是要时刻防着你?对你好也没用,你这人品行不够端正,缺德。 “是哈?”张说学着李易的口头常用词说道。 “不过大棚的东西确实不错,待明年,长安城中冬日里可多些绿意。” 卢怀慎看着菜,想着回家时候家人高兴的样子,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不少。 往年是陛下赏赐,很少,今年能买。 明年许是更多的人可以吃上。 有蔬菜吃和没蔬菜是绝对不同,一到了冬季,生病的人便多。 宫里的菜也少得可怜,政事堂的饭菜,一些干菜变多,萝卜和白菜总吃会吃腻味。 张说拿起一个香瓜闻了闻:“一家只要有个半亩地用来种大棚,一冬赚的钱,可赶上半年。长安城的人多。” “拿不出那些竹条和绢帛。”卢怀慎想到百姓明明知道有赚钱的方法,却建不起大棚,不免难过。 “不怕,待明年,问李易。你我错愁之事,在李易那里,估计随口而决。 不然陛下为何跟宝贝似的护着,我等欲叫李易进朝堂,陛下显怒,只得作罢。 否则就在政事堂里给李易一个位置,遇有不决事,便询东主言。呵呵!” 张说说着笑起来,他觉得李易挺可怜呢,一有事就去问,问完了也没什么好处给。 并且谁去了都在吃喝,听闻昨天姚崇居然住进了住院楼,李易和衣守了一晚上,哈哈哈~~ 卢怀慎同样知道,宋王李成器今天过来问大家想吃什么蔬菜,明天给送,大嘴巴,什么都说。 当然就是跟去过李易庄子知道情况的人说。 “道济,不若哪天你我二人过去看看,有何新东西被李易琢磨出来。” 卢怀慎对张说说。 张说懂了,过去不是问什么新东西,而是朝政,两个人都不想下去,还准备弄点权。 以前感觉很乱,收拾下去太平公主,大唐的事情繁多,找不到头绪。 如今不同,有一个少年东主在灞水河畔,似乎对天下格局非常明了。 他可以跟你闲聊家长里短,亦能商谈突厥蕃邦。 他愿意亲自下厨,再随口诗词歌赋。 他可出百工之技,又可下民生之棋。 跟他在一起特别如意,哪怕突然生病倒下去,他也马上给你医。 像卢怀慎这等年岁大的人,恨不能把李易带回家,当个义子、义孙。 可惜,被陛下预定了,谁都不准拿走,过去都受到监督。 宋王只要去一次,必然要跟陛下说一回。 其他的王爷早想过去看看,一直不被允许。 换通俗说法便是:你们过去干啥?想找朕的易弟帮你谋天下?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万民所表录史情 翌日常朝,好多人都在。 裴耀卿换了一身干净的官服,新做的,有钱了,不用朝廷给,自己做一套。 主要是里面加了棉花,暖和,外面看着一样。 不然朝廷给发的衣服,冬天里面还得套别的,可不舒服了。 好在脚下不凉,宫里铺了好多条暖道。 看宫女和太监平时站的位置,就知道暖道在哪。 大家都站好,裴耀卿微微低个头,谁都不看,他感受到了好多目光。 没办法,长安令如今有钱啊。 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长安令四处找人‘化缘’,办个乡饮酒礼弄到一笔钱。 转头就给百姓施粥,悲田坊运作起来,很厉害!去年都未如此。 然后现在不施粥了,给干饭和肉汤,帮忙找活干,小娃娃一人一天一个鸡蛋。 这得多有钱?你不焦点谁焦点? 户部尚书钟绍京同样在,他就盯着裴耀卿瞅。 去年的时候裴耀卿刚当上长安令,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尤其是户部没少跑,要钱。 到了今年冬天,裴耀卿依旧各处跑。 找将作监、少府监、崇文馆,不要钱,花钱,让人给制作东西、校对稿子印刷。 然后进腊月,往户部交的租、庸还是那些,一点没变多。 查账查不出问题。 但没有问题才是问题,不然你那些钱为什么不交上来? 那边李隆基来了,看上去面色红润,精神不错。 往那一坐,向后靠靠,舒服,这是易弟给出的什么人体工程学图纸新做的龙椅。 高力士扬声道:“陛下问政,众卿辛劳。有奏直上,有言直道。” “臣有奏。”高力士话音刚落,钟绍京站出来了。 “钟卿请言。”李隆基没用高力士喊‘户部尚书有奏’的话,他直接说。 钟绍京上前一步,转身面对李隆基:“今岁边关烦扰,楚歌四处成声。战事频频,旧账积陈。粮草多出,所余不足。长安县中,钱堆帛重。户部难以为继,不可空置金聚。 臣请调长安县多出之财,填充户部不足。并以户部辖长安县各库,细致盘查,以作国用。” 钟绍京把话说出来,递上奏折。 抢钱开始了,谁让你长安令有办法弄到那么多钱呢,就抢你。 其他人看着裴耀卿,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为其难过。 幸灾乐祸的都是派手下过去管裴耀卿要钱,裴耀卿没给的。 难过的人是也想要给百姓做些事情,看裴耀卿做得很好。 裴耀卿知道都是什么人,管自己要钱的,自己其实可以坑对方一把,装着承受不住压力的样子给钱。 陛下盯着呢,你觉得这钱是我的?你拿了,陛下收拾不死你。 只是不行,自己必须硬顶回去。 逼陛下出手,说明自己立场不够坚定,坑完人也把自己给坑了。 此时只有几个人看钟绍京跟看死人一样。 三个宰相,一个工部尚书魏知古,一个高力士、一个杨思勖。 三个宰相在等,他们猜不出来李易给裴耀卿出的是什么主意,等着裴耀卿反击。 这是隔空较量,一个庄子东主李易,一个户部尚书钟绍京。 一个知己知彼,一个傻乐唧。 李隆基让人接过奏折,放在案子上,问:“长安令可在?” “臣在。”裴耀卿上前,然后开始解衣服口子,翻啊翻的,掏出来一个那么厚的布卷子。 这一刻,他是骄傲的。 你钟绍京楷书写得确实漂亮,我承认,但我是童子试进身。 论写字,我不如你,论文采,你给我靠边去,谁比谁差呀? 李隆基知道裴耀卿跑去找李易了,就想看看李易给出了什么主意,遂道:“你有何话说。” “臣请万民表。”裴耀卿底气那个足哇! 说着他把手上的那一捐资白绢一抛,嘭~!绢布展开。 他看都不看,直接说:“臣承天恩,长安教民。寒冬酷暑,事必怀真。今有万众,上表以陈。 念尧舜兮无可活众生,忆禹汤哉难抗天威横。今冬寒苦无颜色,雪落却使缤纷呈。人有生计魂有落,只赖陛下与天争。 长安百姓,言所万幸。恩德宫城,皇出九鼎。命之有所,生之有定。不循往昔,朝纲为领……” 裴耀卿哇啦哇啦开始背他自己写的万民表,把李隆基一顿夸,什么尧舜禹汤的,一律不好使,比不了。 一群人听傻了,突然想起,这个长安令是考童子试干上来的,十岁以前就很牛逼了。 别人不到十岁的时候在玩泥巴,人家裴耀卿考科举了。 问问那些三四十岁考不上的人,心中是啥滋味? 钟绍京冒汗了,他很想问问裴耀卿,敢不敢比书法?你逞口舌之能算什么? 三个宰相互相看一眼,悟了,李易给出的主意是上万民表,这个狠啊。 万民表一呈,钱跟长安衙门就无关了,是陛下的,你户部想要,是欲争陛下对百姓之恩德? 陛下不可能去拿那个钱,陛下又不缺这点钱。 户部盯着,盯谁呢? 其他之前伸手被顶回来的人怕了,我草,你裴耀卿还带这么玩的? 谢谢哦,多亏你没把钱分我一点,不然我就麻烦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李隆基没等听完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才不在乎什么万民表呢,长安百姓日子过什么他专门叫人看,早知道了。 他是觉得李易有意思,出个主意这么坑人,这个易弟呀,是多么不待见钟绍京啊。 李隆基能想出来,若自己不知道主意是易弟出的。 现在看到一个什么都没做的尚书要抢钱,一个做了许多事情的长安令愿意把钱和功劳都归在自己身上。 那么这个尚书就应该收拾了,人家县令想的是百姓,想的是告诉百姓这些都是皇上的恩德。 你户部尚书在作甚?钱给你,你能给朕换个万民表回来不? 万民表是要记在史书中的,百姓不给你,你皇帝作假,后世会写出来。 开元二年冬,长安万民表。 天哪!想想就觉得兴奋。 李隆基的笑声让裴耀卿停下来,其他臣子也懵。 “焕之你继续背。”李隆基笑过,让裴耀卿别停。 “堂皇耀耀,我心浓浓。身处盛世,万载以隆……”裴耀卿接起来没有丝毫障碍。 李隆基坐在那里听,好长时间没有听到过裴耀卿的行文了,这文采好,听着叫人舒坦。 等裴耀卿背完,李隆基点点头,说道:“下一个。” 这事看上去就结束了,没收拾谁。 “姚相一会儿跟去?”张说问,他的意思是他想去。 “道济你也不能去。”姚崇轻轻摇下头。 “这么好玩儿的事情,竟然不能去看看,唉!”张说叹气。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言而出定人途 “三哥、嫂嫂。”庄子中,李易安排人在冰场周围搭小棚子、摆椅子、放碳炉,看到马车抵达下来两个人,挥手打招呼。 “听说易弟明日冰场营业?”李隆基笑着看,没说上去玩。 王皇后喜欢玩,若是李隆基上去,王皇后看着干着急,她不能去。 “旅游产业初尝试,若可行,到夏天,整个灞水边的地方会很热闹。” 李易指着庄子邻近灞水的地方说,今年秋天移栽了不少花,到春天夏天会陆续开放。 现在都追了肥,然后主杆用麻绳缠住保温。 葡萄园的葡萄藤都埋起来了,怕被冻死。 李隆基看着,旅游他懂,长安城内的许多建筑,月旬或外来人多的时候会去玩,然后做买卖的人赚钱。 城外的庄子开展此项活动,算是第一次。 他想看看是否赚钱,不是用酱油、腐乳、臭豆腐那样的方法赚。 “叔叔,其他地方能照着学?”王皇后眼睛盯着冰场,判断自己如果不穿冰刀,而是用冰车是不是可以? “每一个地方要有自己的特色,如石头多的地方,可以用石头制作出假山群。”李易介绍。 旅游嘛,促进第三产业发展,增加居民收入,不会搞旅游的领导不是好领导。 当然,在大唐想依靠自然风光吸引人是不可能的。 大唐遍地自然风光,要多自然就有多自然。 桃红和翠柳一左一右扶着王皇后,褐岩站在王皇后的身后。 几个人站着看李易指挥。 在冰面上放小旗,下面是个木头基座。 “这是为何?”李隆基看着旗问。 “平面平滑,若是孩子跪在冰车上滑动,加速越来越快,转不过弯来,会发生危险。” 李易介绍,坐着滑速度提不起来,跪着能使上力气。 冰面上是庄子里的娃娃们唰唰唰滑着,就是跪在冰车上。 遇到小旗转弯,来回转,咯咯咯笑,呛一肚子凉风。 李易不管,中午吃饭的时候让孩子们喝热汤。 又安排了片刻,李易带两个人回食堂。 按照他给的饮食方法,早上吃一点,现在应该饿了,再吃一点,中午吃一点。 一天下来能吃六七顿饭,半夜的一顿要看会不会醒。 醒了吃几个干果,喝一杯热果汁,加上一小块点心。 “易弟你出了主意,长安城中今年冬天不见一个冻饿而死的人,你当居首功。” 李隆基看王皇后在那里吃牙签肉,随意般地与李易说。 “三哥且莫这样说,真正能执行下去的是长安令裴耀卿,主意再好,执行不行,不如不作。” 李易可不敢居功,历史上一次次失败的变法,都是下面的人执行不力。 “是呢,裴耀卿这人不错,牙签肉的肉是牛肉哇!”王皇后尝出来了。 “十里外的村子一头牛被蛇咬了一口,蛇在牛圈角落冬眠,主人家把牛粪推到那个角落,连着草。 结果温度上来,冬眠的蛇醒了,咬一口,牛疯了,村里人拦,结果牛慌不择路,一头撞到了大树上。” 李易介绍牛的来历,村子死一头牛自己舍不得吃。 很自然地想到了李家庄子,送过来卖。 “有毒吗?”王皇后不敢吃了。 “没有,我给了活牛整牛的钱。”李易摇头。 “叔叔就是好说话,小心被人欺负。”王皇后觉得给多了。 “我还给了药,那家男人胃病,我做胃镜,胃溃疡。若是少给钱,又不给治,冬天上火,很可能病重熬不过去。” 李易实话实说,他用钱和药保一人一条命。 “易弟心善,不像那个什么户部尚书啊,听是想要拿长安衙门的钱,叫……”李隆基一副想不起来名字的样子。 “钟绍京,写一手好楷书,我这手小楷比不了,也就是瘦金体欺负旁人不熟。” 李易接过话,他承认,那人的楷书写出来给人的感觉是活的。 比如写个‘走’字,看到那字,就像一个人在那走,这就是象形文字的魅力。 “那人好不好啊叔叔?”王皇后帮忙问。 决定钟绍京生死的时刻到了。 呆在宫里户部生闷气的钟绍京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命运掌握在了一个少年东主手上。 “嫂嫂,人没有什么好坏,出发点不一样。”李易笑着说。 接着道:“钟绍京这个人,他最大的功劳是帮助现在的陛下诛韦后。 他最开始是以楷书成名而升官,后来没接触过朝堂政事。 只在宫里担任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位置,说是总监事,实则活都是别人做。 立下大功后,一下子就被提到高位,后来不行,才贬谪出去。 当今陛下登基正位,把他召回来是为了给别人看。 把一个没有能力的人放在需要能力的位置上,本身便是害人啊。” 李易随意地说,他没有因为钟绍京任人唯亲、肆意行事而攻讦。 他只是说钟绍京能力不足以支撑其位。 “应该再贬谪出去?”李隆基听着李易客观评价,不知该怎么做。 “写那么好的字,贬出去到地方难道他就能当好官?留在长安写字,崇文馆那里就不错。 我这边要出报纸,一直以来都是雕版印刷。太费劲,我打算搞活字印刷,字基需要好看。” 李易想到了人家的字比自己好,瘦金体写着傲骨嶙峋,却不适合当印刷字体。 有一个写字好的,给他弄出去干啥呀?留下来啊。 李隆基懂了,笑着说:“易弟想要这个人?” “我要他的字,三哥想想办法,楷书是正体,换成我是……我有能力管他,就办一个书法协会。 叫他当会长,教别人写字,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扔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害了他,也害了别人。” 李易对楷书最推崇,最好写的是楷书,最难写的是楷书,最死板的是楷书,最灵动的是楷书。 它是万字之基,又是万字之首。 “叔叔,书法协会是甚?”王皇后又吃掉一个牙签肉。 “管着书法的一个半官方机构,还可以有棋类协会的会长、歌舞协会的、骑马协会的、弓箭协会的。” 李易举例子,协会挺有意思,有经费有时确实腐败,不过很多事情又能做出来。 李隆基认真听,旁边的两个太监唰唰写。 没有起居舍人跟着,青松与褐岩要记,然后补进起居注。 顺便就把有用的话记下来,留给陛下看。 “好,易弟说得这个好,为兄想办法传进去。” 李隆基觉得行,关键是解决了钟绍京的问题。 姚崇总是要收拾钟绍京,他已经想动手了。 可是又觉得姚崇权柄太重,有人制衡,便没下决心。 此时又出事,百官看着。 贬,当初何必召回来?不贬,难道任凭无能之人捣乱? 正好易弟给出了主意,从尚书的位置上挪走,写字去。 第一百七十章 外交事重不可疏 “好啦,我不吃了,一会儿吃晌午饭。” 吃了七个牙签肉的王皇后控制住自己的食欲。 “嫂嫂想吃什么?”李易征求。 “西瓜皮做的凉拌菜好吃,可否做汤?”王皇后想到一个东西。 “做汤。”李易对翠柳说。 翠柳起身去安排。 “能吃醉蟹么?”王皇后又提要求。 “不能。”李易果断拒绝,开什么玩笑,你要吃出问题,我还得抢救。 “易弟的醉蟹何时拿出来卖?”李隆基想起来,还有很多螃蟹放在庄子里做成了醉蟹。 眼下宫中不准吃螃蟹,用蜜腌制的也不行,因为皇后不能吃,看到了馋。 “等他们用别的方法保存的螃蟹吃差不多时,再卖。”李易不急。 他不怎么爱吃醉蟹,他喜欢吃蒸的大个螃蟹,最好是海蟹,肉多。 海蟹吃肉,河蟹吃味。各有不同。 “三郎今晚住下,下午我再叫叔叔看看孩子。”王皇后手放在肚子上。 “住。”李隆基答应,反正今年没什么事。 他刚说完,一个人跑进来,递给他一张纸,说道:“朝中有消息传出。” 李隆基眼睛一眯,挥下手,来人又跑着走了。 李隆基展开纸看,看了看,又看李易。 李易:“……” 朝中的事情与我有关系吗?我又没入朝。 “沙陀金山来了。”李隆基对李易说。 “谁呀?”李易很自然地问。 “沙陀族的金山。”李隆基解释一句。 李易愣神,过了十几息,出声:“朱邪金山还是朱邪辅国?多大岁数,七十来岁的就是朱邪金山,二十来岁的是朱邪辅国。” “二者皆至。”李隆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自己提个名字,稍微一说,易弟那里直接给出两个名字。 “都来了,不对,三哥,赶紧把朱邪金山弄我这来,他快不行了,到我这里,我还能叫他多活几年。” 李易刚才一顿看资料,然后估计朱邪金山死在这个冬天。 按照资料推算,朱邪辅国是复任金满州都督,也就是又当上了金满州都督。 前年过来,就是担任金满州都督,但是朱邪金山还活着,当儿子的显然名不正、言不顺。 这次又来,那么给他朱邪金山的儿子朱邪辅国重新确定一下位置,说明朱邪金山没了。 这可是外交,吐蕃和突厥的威胁在,沙陀族很关键,它就卡在那个位置上。 救哇,只要还没死,就能想办法让其多活两年。 现在弄不好,沙陀金山就病着呢,过几天便挂。 “三哥你快叫你的人问问,沙陀金山现在身体如何。”李易着急。 李隆基刚想吩咐宫女和太监,猛然想起不对,只好自己起身出去。 等回来,不待落座便说:“若生病,易弟当尽心。” “谁生病我都会努力医治,我是医。”李易强调身份。 “如此为兄便放心了。”李隆基暗自松口气。 王皇后打个哈欠,又被带去休息。 李隆基趁机拉着李易去溜冰,他穿的是棉袜子,换鞋。 不用李易讲,他就知道怎么做,高力士和杨思勖说了,下盘要稳,不然站不住。 果然,上冰就站住,然后一点点使劲,向前滑动。 李易倒着滑在李隆基身前,伸出双手时刻准备着。 “三哥别急,若是要倒,向前扑我,我能托住。若是向后倒,别挺身挣扎,你调整不过来平衡,顺势而倒。” 李易讲解怎么摔,冰上摔,越挣扎摔得越狠。 人家滑冰的一看要倒,直接借着劲就摔出去,然后出溜很远。 尤其是速滑的运动员,发现情况不对,就不折腾了,速度太快,一旦挺身,就容易摔伤。 “为兄有全套护具,摔的时候向下沉,为兄懂。” 李隆基对李易说,同时滑得很认真,即便无法提速。 滑了半圈,李隆基发现小腿和脚腕酸,干脆一屁股坐到冰上休息。 李易也坐下来:“三哥急于求速,还不会使用身体重心调整,只是脚腕用力,很快便累。” “是矣。这冰滑出来印子,怎般抚平?”李隆基两只脚腕动着放松,问。 “浇水,用一个大铁皮桶,下面扎一排小孔,灌水,放车上,倒着拖,车走过的后面就洒下了均匀的水。” 李易讲怎么浇冰。 最好的冰自然是人工纯净水制的冰,室内。 其实是室外的原冰,河自然冻结,那个冰好。 浇冰是滑的多了不得不浇,浇冰的时候水不能离冰面太高落下,否则会出现气泡,起皮。 “这事物好,也是能比赛用。”李隆基很快想到了竞技。 足球场那里快要完工了,冬天除了那个足球,其他的玩乐东西少。 打马球不适合、划船不行、拔河总拔没意思,滑冰不错。 李易同样想,冰雪项目可以让人在冬天有个活动的机会,一边玩就一边锻炼身体了。 “今年先看看,若人多,明年选一块地方,还有附近的有山处,落雪后,用滑板滑雪。” 李易想着冰雪项目,冰壶好弄,已经在制作了,还有什么呢? “羽林飞骑练着滑雪。”李隆基告诉李易一个消息。 “狗拉雪橇。”李易一听到羽林飞骑的事情,立即想到物资运输。 没有阿拉斯加犬,好的中华田园犬一样跑。 至于让藏獒拉,不现实,藏獒智商比较低,主人跟着还行,换个人指挥不动,还容易被咬。 “可运辎重?”李隆基第一个想法便是战争。 “兵亦能运,速度飞快。”李易说道。 “好,若如此,当要多养。”李隆基的目标是吐蕃,吐蕃雪多,喘气费劲。 用马的话,马不好侍弄,换成狗,显然可喂的东西就多了。 人能吃的狗都能吃,人不能吃的狗也能吃。 李隆基艰难地站起来,继续滑。 一直到午饭时,他已经能够滑两圈休息一次了。 其实一共就滑了十二圈,倒是把李易累到了。 “果然还是西瓜皮的汤好喝,以前怎么没发现。” 王皇后吃着煎的烧卖,喝西瓜皮汤,称赞不已。 这就跟吃芹菜不吃叶,吃香菜不吃根一样,习惯问题。 直到李易那时,对饮食的追求进一步深入,无可不吃。 李易也吃煎的烧卖,但他喝羊汤,庄子今天都是羊汤,刻意杀的羊给大家补身子。 李隆基学着李易的样子使劲往羊汤里倒胡椒粉,刚要吃,又有人进来,给他一张纸条。 他看一眼,对李易点下头出去。 片刻后,李隆基领进来一个略显拘谨的年轻人。 “易弟,这位是……” “朱邪辅国?”李易起身,猜测着问道,看向后面,希望看到个老头。 “李东主,家父正在车中,最近几日咳嗽不断。” 一看就是少数民族的朱邪辅国尽量不去看王皇后,来之前已经被告诉怎么做了。 大唐的皇帝和皇后,居然扮作皇亲国戚与一个庄子的少年东主往来。 “发热吗?”李易追问。 “热。”朱邪辅国答。 “先不吃了,估计是烧出肺炎了,这么大岁数,难道要上呼吸机?哎呀!走。” 李易嫌麻烦,但再麻烦也得上。 说着他跑了,去穿衣服带口罩,他不知道是不是肺炎,如果是,是不是传染性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只因攻伐不敢用 李易见到老头了,一个有着典型高原生活相貌的人,皮肤显得黑,皱纹多一些,鼻头大一点。 老头眼睛有些浑浊,神态刚毅。 李易看老头的时候,老头也在看李易。 一身白色的长袍?头发在上面盘起来打个揪,脸上蒙个白色的东西,两只眼睛露出来。 眼睛清澈明亮,目光淡然。 李易四下里看看,问:“早上吃饭了?” “没吃,吃不下去。”老头自己说,不需要翻译。 “喝水了吗?”李易又问。 “喝了两口。”老头回答。 “太好了。”李易眼中露出高兴的神色。 旁边的朱邪辅国怒了:“你什么意思?我父亲吃不下饭,你居然……” “误会了,朱邪辅国是,我要验血,空腹比较准确,当然,吃饭了也无妨,我有其他手段。” 李易对人家当儿子的解释一句,又向朱邪金山说:“跟我去进行断层扫描,我那设备可先进了。” 李易示意朱邪辅国扶着他爹,还有一群护卫和服侍的人站那。 他顺便问:“他们有咳嗽的吗?” “没有。”朱邪辅国对李易的第一印象不好。 “咳多长时间了?喘吗?吐痰不?若吐痰,痰是什么样子的?”李易继续问。 从见面第一眼开始,不,从听到朱邪辅国说他爹发烧时开始,诊断就在进行中。 “来时路上就咳,到长安喘得不是很厉害,有痰,里面有黑的和一点黄的,前天早上就发热。 找了太医,说是伤寒咳症,给开了方子,喝药,结果更热了,咳也没止。太医说……说……” 朱邪辅国没说完,紧抿着嘴。 “无妨,这个病,照中医看,要消补同出,得吃人参补汤,以固其本,黄杏仁以除其邪,调白虎甘草,以和药性。 可是年岁太大,又进食少,药量增一分,则伤体一分;减一分,则效用不显。 太医不敢给开攻伐过甚之药,用方慎重,自然……” 李易为太医们解释一下,为什么吃下去药不见效。 因为你家的身份特殊,太医不敢上狠药,要是死了呢?谁的责任? “是,是有,你说的名字里我听他们说过几样,还有别的。”朱邪金山看李易的眼神不一样了。 这少年懂医,且说话的时候丝毫不焦虑,也不曾皱眉头。 太医们看着一个个都把眉心给挤成的川字了,还有的居然摇头叹气。 “莫怕,住上几天院看看。”李易宽慰对方。 他倒是知道为什么路上喘,越朝着长安走越不喘。 人家过来时要路过高原啊,高原缺氧,高度降低,同样吸一口气,人家的氧吸收高。 若是到了盆地,估计能醉氧。 “易弟,需要人手么?”李隆基从那边往这边走。 “三哥别来,万一传染,你在传给嫂嫂,可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李易赶紧阻止。 如果是肺炎,妊辰期得上,天哪!该怎么用药? 李隆基果然站住,甚至往后退两步。 朱邪金山和朱邪辅国看到了,得到过吩咐,只是点下头,表示咱们认识你这个皇亲国戚。 李隆基大声道:“我易弟医术无双,我等家中有疾,必会找易弟,你等无须焦虑。” 他一说完,老头和他儿子神色又不同,似乎放下许多心。 皇帝家里有病都找这个少年医?太医不行? 李易带着人进去,先抽血,然后装进ct机里,其实有这个ct,对照着看,一般的都能看出来,不用再做痰涂片。 一番检查,李易松口气。 声音依旧温和地对紧张的朱邪金山和朱邪辅国二人说:“这个是凝固酶阴性葡萄球菌引起的肺炎,比黄金葡萄球菌肺炎好治,我给用抗生素,青霉素。” 朱邪父子俩不敢吱声,就是点头,被震撼到了。 那一个个的是什么东西?不知道是铁的、铜的,还是木头的。 这难道是医?大唐皇帝用的太医手段? 过了好一会儿,朱邪金山问:“能,能医好?” “必须的,不然丢脸。”李易说了句俏皮话。 二人居然理解了。 李易带患者换到处置室,给兑药,青霉素,用量要低,大唐时代的人,太高不行,没有耐药性。 用青霉素,先作试敏。 等着的过程中,李易把血常规作出来。 这个不是为了看有没有肺炎,而是看身体状况,好调整饮食与用药。 痰涂片省了,不用作,给患者节省……给自己节省材料。 李易又拿出来盐酸氨溴索和对乙酰氨基酚:“这两种药口服,体温三十九,不用怕。” “饿。”朱邪金山舔舔嘴唇,又渴又饿。 刚才看着还挺精神,现在点滴打上,他萎靡了。 “先把药吃了,然后……喝一碗西瓜片汤,等打完了点滴,咱们再吃饭。”李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 他知道患者现在是放松下来,不用担心死了,身体机能反应出现。 “要用人参么?”朱邪金山始终觉得人参汤好。 “暂时不用,等温度降下去,若明天保持在三十八度之下,我换中药汤。” 李易说,他心疼西药,温度不高了,就给换成中药的,中药不花寿命。 当然抗生素得继续打着。 叫人取来捞了不少干货的西瓜片汤,老头咕嘟咕嘟灌下去。 不长时间,便靠着坐在那里睡着了。 李易又给朱邪金山简单地检查一下,确定他没事,开始聊沙陀族那边的事情。 平时吃什么呀、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日头照着风吹着皮肤是不是不舒服? 如果有一种东西抹上就舒服,愿意花多少钱,不是,多少东西换? 后面这些话才是关键,那边有不少好东西,尤其是药材和珠宝。 了解一下未来大客户的想法,才能更好地为其服务。 一个半小时之后,李易拔针,叫人推车转移到单独病房,看护人员戴防护措施。 再给自己消个毒,回食堂吃饭。 “如何?”李隆基没吃,王皇后吃完了。 “第一次使用抗生素,估计五天就行,最多不超七天。”李易给出一个大概时间。 不用抗生素,有许多其他中药,但估计抢不回来人,若是发病初期的话,还能试试。 “如此便好,易弟吃饭。”李隆基招呼一声,两个人继续吃。 “朱邪金山活着重要。”吃几口,李隆基说。 “然!”李易认可。 老头估计就在长安呆着了,儿子回去继承,大唐与沙陀族关系更密切。 可以通过这条线,做些别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唐疆土徐徐 吃了几口,李隆基说道:“沙陀族离唐路途遥远,治理不易,总是以突厥而治突厥。” “给好处即可,如直接经济援助,就是给东西、给钱,还有间接经济援助,贸易。” 李易不觉得那里有什么难以治理的,人多是逐利的。 只要利益关系能够达到平衡,一切都好商量。 “需多少年才可真正归于大唐?”李隆基想要完成一个伟业,把突厥和吐蕃都给变成真正的大唐领土。 现在看上去封了不少官,人家说不答应就不答应。 “有个几十年足矣。”李易看得开,等他把学生培养出来,学生再培养学生。 倒时整个大唐的工业、农业、商业基础便出现。 不像他现在,用点什么高科技就要拿寿命换。 当然,几十年这些大唐人也做不出来那台ct。 不过也说不定,几十年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向着目的地一路狂奔。 就如电的使用,真实的历史情况是用了好多年,直流与交流还斗争过。 斗争的本质不是技术,而是话语权。 “几十年?”李隆基愁,他不想等几十年,他恨不能几年之内做到。 “或许只是管辖过去,用不上。”李易琢磨着兵过去,民生技术过去了,就差不多了。 无须非把大唐的科技提高到某一个程度再解决。 眼下的问题是民生与军队控制权。 安史之乱的爆发可不仅仅是安禄山和史思明两个人的事情,当时大唐各地叛军都在打。 李隆基没有处理好,留下的祸根,眼下的开元盛世是假的。 李隆基暗自叹口气,不愿再多说,以免露馅,一个皇亲国戚想那么多作甚? “朱邪金山确实能活?”李隆基再次询问。 “三哥安心,血常规检测,同时ct扫描,没有发现其他病灶,就是一个肺炎。” 李易保证,这要是给治死了,自己以后还是别学医了。 王皇后在旁看着听着,慢慢打瞌睡。 桃红和翠柳连忙把她扶着回去休息。 晚上吃饭时,朱邪金山醒过来,朱邪辅国学着样子给用体温计测量体温。 好不容易看会了,发现刻度处在三十八多三个格到四个格中间,露出惊喜的神色。 护理人员给打来饭菜,同时走廊和屋子都消毒。 “我父亲这就能活了?”朱邪辅国问护理。 “就是活的,在我家东主面前想死,哼!难如登天。”护理傲气着呢。 她们现在也会打针和换药了,就是太小的孩子不敢扎,一扎就叫唤,然后扎错位置。 大人没事,扎错就扎错,重新扎,再错再扎,大人不生气。 “这个托盘是你的,这个是他的。”护理从推车上往下拿饭菜。 两个人都有很多青菜,朱邪辅国的主食是一那么大一碗面条。 朱邪金山的则是过水饭,菜更多的是凉菜和蘸酱菜,只有一个梅菜扣肉是热的。 “我家东主说,你现在还烧着,一定吃不下太多的饭菜,而且不想吃,所以给你做的凉爽,病房里有暖气,不怕凉。” 护理人员介绍情况,同时把西瓜拿出来,没有皮。 果然,朱邪金山看到了这些饭菜,咽了咽口水,想吃。 他此刻浑身没有力气,之前生病,觉得自己活不了,豁出去了,死也要刚强,挺着。 肾上腺素就使劲分泌,看上去硬朗。 自从发现自己又能活,后遗症出现了,自己是病人,哎呀,不行了。 青松这个时候戴着口罩跑进来看,看面色和吃饭的样子。 过水饭凉快,凉菜更爽口,朱邪金山使劲扒拉一口,又舍不得快吃。 他放慢速度,尝了一口梅菜扣肉,满意:“好,这个咸得够味。” “因为我家东主知道你这个时候想吃咸的东西,尤其是配着过水饭,然后你就多喝水。晚上还会给你挂一个瓶子。” 护理理所当然地说道,东主知道。 “医术神了啊。”朱邪辅国在旁夸,由衷的。 太医看完父亲的病,那个感觉像太医要活不下去了似的,自己的心一抽抽,一抽抽的。 等换到庄子,少年东主给看病,始终是那么不在乎的样子。 结果到了此刻,果然父亲不那么热,倒是还咳嗽,继续吃这种没见过的药。 青松一直看着朱邪金山把量不多的饭菜吃光,才转身跑出去。 “吃了,都吃了。”他向几个人汇报。 “明天上午给做鸡蛋羹,需要补充蛋白质,不过发烧吃鸡蛋……多喝水。” 李易发现情况相对稳定,准备食补,身体的抗体重要。 他可不想给直接注射维生素和营养剂,那太丢中医的脸了。 除非是动手术,如阑尾炎,确实不能吃饭,才给注射。 李隆基听到能吃掉所有送去的饭菜,跟着放下心,能吃,差不多便可以活。 翌日一早,朱邪金山还没起来,一大群人赶到了庄子上。 从衣服上看,皆是家中经济条件比较好的。 大人和孩子唧唧喳喳地说着话,陪同的裴耀卿介绍一下大概的规矩。 “吃饭的时候去张家村子,庄子上的饭菜不好,是给庄户们吃的东西。” 他忽悠,拿庄户当借口。 有的人点头,觉得跟庄户一起吃降身份。 有的人则是斜眼看裴耀卿,意思是,你当我不知道李易庄子上的食堂饭菜是什么? 天上人间的三楼吃的,庄子上吃,天上人间吃不到的,庄子上吃。 你堂堂县令,如此说谎好么? 裴耀卿当作没看见,招呼着孩子们穿防护的衣服,其实就是一个帽子,戴脑袋上,给冰车和钎子,玩去。 有庄子上的人在旁看护,顺便准备把涮串拿出来,等玩一会儿的。 大人们被领到另一处冰场,庄子上的教练们在歪歪扭扭地滑着,不时摔个跟头。 过来滑的人比较担心,这就是教头?你们自己都快被摔死了,还教我们? 然后李易来了,李易去查一圈房,重点看看朱邪金山,没吃饭便跑到冰场。 见一个个人在犹豫,二话不说,换上冰刀,嗖嗖嗖上冰表演一番。 还做了一个他能做出来的最大难度的右脚脚尖点冰向后腾空三百六十度,落冰,没摔,成功。 观看的人一片哗然,太厉害了,原来滑冰还能滑成这等程度?好!学,交钱。 李易作完这个动作就靠边换鞋,换上鞋,背个手慢慢走去食堂。 等离开众人的视野,他站着活动右脚腕:“扭到了,没做热身啊,一会喷下药,哎呀!酸溜溜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育民不弃是为官 冰场上,裴耀卿宣传。 “半月为限,举办滑冰比赛,凡得奖者,皆得奖品香皂一块、卫生巾五条。其余一等奖到前十,可获得花露水一瓶及甘油一瓶等奖励。” 过来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激动了。 有的还是夫妻二人带孩子过来玩,明府说了,这边有好玩的地方,过来的人走时一人一串冰糖葫芦。 众人是听了县令的推荐,还有糖葫芦奖励才过来瞧瞧。 未曾想,竟然还有更好的东西。 平康坊已传遍,她们有香皂和卫生巾,连小厮都有肥皂。 甘油可是一瓶不算琉璃瓶就两千钱,若没有天上人间的会员卡,别处买不到。 除非有瓶子,可以来庄子灌,一瓶难求。 至于花露水,听闻皇亲国戚才有。 即便是宫中,也不是随便哪个宫女太监能用上。 据说比香料还好,沐浴时滴几滴,浑身香味浓郁。 卫生巾女人和太监专用,男人用不上,却不代表男人不想要。 甭管是成亲的还是未成亲的,皆可送与其他心仪女子。 夫妻一同来的就不能送其他女子了,不然…… “裴明府,听闻李易李东主,二八年岁?”有人不急着穿鞋,站在一旁与裴耀卿闲聊。 “二八年华是指女子。”裴耀卿纠正对方的年岁描述。 “那便舞象,可有媒妁?”此人换个说法。 “想都别想,李东主岂是你能觊觎?”裴耀卿断然拒绝。 开玩笑嘛!李易想娶,估计李易自己说得都不算了。 如哪个将领想招李易为婿,陛下岂能答应?招过去作甚?欲谋天下乎? 换个通俗的说法,就是,李易属于战略性资源,得李易者得天下。 裴耀卿心中明镜一般,陛下带着皇后三天两头往这边跑。 刘备找诸葛亮也无是三顾茅庐,陛下可好,在旁边干脆弄个套院住,当行宫用。 就这,你们想给弄走了,陛下会诛你们九族。 不是吓唬谁,不信你们明天找媒人过来试试。 “总是要娶妻的嘛!”此人嘟囔了一句,去换鞋。 “若是我家闺女……唉!”裴耀卿突然叹气,他没女儿,都是儿子。 儿子自然不可与李易义结金兰,结了陛下便落刀。 “朱邪金山可是吃了蛋羹?”李隆基吃早饭时见到李易一瘸一拐的盯了好几眼,问起朱邪金山的事情。 “我这都崴脚了。”李易一副你咋不先关心我的样子嘟囔。 “易弟可有医治自己崴脚之法?”李隆基配合着问。 “自然,喷上药了,不到中午就能好。”李易淡然道。 “那朱邪金山吃蛋羹了。”李隆基又问。 “刚开始他说吃不下,我把豆腐脑的卤给放到鸡蛋羹里,他就吃了。”李易说明情况。 正常吃鸡蛋羹要打卤,李易小时候也没享受过这待遇,一般是倒点酱油。 当时舍不得吃掉,就用匙子后面慢慢压,喝酱油和鸡蛋羹的汤。 吃到最后,水都喝没了,再放点酱油搅拌,鸡蛋羹跟鱼子酱似的。 就和吃香蕉用牙一点点刮香蕉皮一样,都是物资少,穷啊。 结果给朱邪金山送鸡蛋羹时看对方不吃,才想起来有卤儿。 “娇气。”王皇后批评了朱邪金山一句。 喜儿肠子都割了,住院的时候还整天笑嘻嘻,疼的时候为了陪她玩,满头大汗、脸色苍白都咬牙忍着。 一个族长,居然鸡蛋羹不吃,哼! “嫂嫂他是在试探,试探我的医德,试探大唐对他的态度。”李易清楚。 朱邪金山根本不是寻常人,在那边生活难道不艰辛?一个头领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他怎么可能像普通人一样娇弱?在他身上割刀子他都不会皱眉。 “竟然是这样啊,唉!算计真多。”王皇后说一句,继续喝牛奶,但是不放糖。 李易不让放,怕她出现妊娠期糖尿病,麻烦。 虽说大部分孩子出生后会好转,可是依旧有概率糖尿病就留下来了。 若正常饮食出现了,也能治,但遭罪呀。 “易弟,你家中许多钱了?”李隆基突然问出来一个问题。 “是,三哥有用钱处?”李易承认,有钱。 三千多外来务工人员在,他若是赚不到钱,他就白混了,只不过他让出了不少利。 “钱财多了作甚?”李隆基关心这个事情。 “之前说过,明年与更多的村子合作建大棚,尤其是穷苦人家,没有大棚的绢帛钱。 我予他们一条活路,他们愿争,自然会有好日子。 我予他们一条活路,他们愿弃,再想办法让他们燃起雄心。” 李易说出自己的打算。 这也正是姚崇等人在琢磨的事情,没钱的人怎么种大棚啊,还打算过来问问。 李易早有想法,没钱就合作。 企业落实资金和技术到地方,不是正常的么?脱贫啊,讲究正能量。 “为何自甘贫苦的人你也帮?”李隆基此点想不通,人家自己就放弃了,你还管? “扶贫先扶思想,一个优秀的官员,不能指望所有人马上听你的话。 百姓不听,就说百姓不好,这样的官员不是好官员。 百姓懒惰,你要让他勤快起来;百姓懈怠,你要让他积极起来。” 李易说的是他那时的事情,有的下放村官,说哪个人就是不听话,都告诉怎么赚钱了也无动于衷。 这个官员觉得错在百姓身上,等他离开,换一个来,去找对方沟通、交流,然后对方就努力地做起事了。 官员连一个普通百姓的思想都转变不了,怎么维护政权? 李易觉得自己可以。 把忽悠人的传xiao的本事拿出来,就没有改变不了的思想。 不想干活?看我怎么骗,不,如何引导的。 “三哥,要不抛弃、不放弃,父母官,都是孩子,总不能因为某个孩子做不好就不要他了,子不教,父之过……” “教不严,师之惰。”李隆基直接插一句,然后重复:“不抛弃、不放弃,对,都是子民啊。” 王皇后听着,露出笑容:“原来官员应这般,那大唐的官有许多就可以……” 后面的话她没说,意思表达清楚了。可以杀了,太差了。留着你们作甚? 第一百七十四章 额外加兜衣着穿 李隆基眯着眼睛,他发现自己找到了新的思路。 对呀,地方官可以那样,易弟都能做到,你们凭什么不行? 没指望你们如易弟一样总是拿出来好农事的工具,也不让你们救死扶伤,更无须你们琴棋书画、煎炒烹炸样样精通。 就是带着治下的百姓找条活路,百姓不懂得道理,你们难道也不知晓? 同时李隆基有种感觉,说不上来,就是…… “叔叔的话,叫人有种劲儿。”王皇后说出来。 “孟子所言,浩然之气。又有诗云: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李易知道嫂嫂的意思,抄几句文天祥的诗。 正能量嘛,就是浩然正气,必须要宣传的,要紧扣主题,不然…… “好一个天地有正气。”李隆基果然配合,称赞。 “叔叔,后面似乎还有。”王皇后觉得不过瘾,这明明是五言歌行起头,咋就八句? “记不得了,没抄好。”李易认错,不能再写了,后面的涉及到安史之乱。 “叔叔那你可是杀早了,应当记清楚再杀了埋起来。”王皇后笑着打趣。 “下次定然问个明了。”李易保证。 李隆基心情也不错,每次遇到易弟都有收获,还是闲聊当中。 若换一个官员,哪怕是献一策,俱要升官。 想一个办法是很不容易的,官员得去了解,然后才能上书。 换到易弟这厢,随时随地,问了易弟,易弟即给出法子。 是不是把政事堂的都绑了拖出去…… 李隆基把别人跟李易比,想要杀人。 正这个时候,裴耀卿进来了。 “易,易……一眨眼的工夫,那边本官便处置完了,李东主你不去看看?” 裴耀卿以为就李易在吃饭,结果…… “多谢裴明府,本想着与明府一同进餐,却有三哥嫂嫂要陪。” 李易赶紧说一下为什么没等裴耀卿一起吃饭,人家帮忙拉游客,自己先吃多不好。 “李东主多虑了,方才本官实是没有胃口,忙完了,才觉得饿。”裴耀卿能说什么。 “不若我给明府单炒一个菜。”李易表示歉意。 “不不不,食堂饭菜可口。”裴耀卿坚决拒绝,陛下和皇后吃的都是食堂饭,你给我单炒,是觉得我死得不够快? 转身他去找餐盘盛饭。 早餐的餐盘不带格子,都是平盘。 需要盛粥、汤、奶,然后装其他的馒头、油条、包子什么的。 小菜有陶的碟子,庄子上最不缺陶瓷的器皿,哪怕瓷器看着不是很漂亮,那也是瓷器。 裴耀卿盛牡蛎冬瓜粥,里面有小黄米。 又拿了一屉八个的小笼包,猪肉大葱馅的。 一个煎蛋放糖,一碟蒜茄子和一碟小葱拌豆腐,往豆腐上舀的肉酱。 这些就可以了,小菜不够再去夹。 然后他端着过来坐到旁边的方桌上,说道:“每次到李东主的庄子食堂吃饭,都让人难以抉择,饭菜太多。” “人多。”李易给出一个谦虚的解释,人多菜才多,实际上跟那没有丝毫关系。 从心理学上讲,可供选择的东西越多,选择时越愉快,总觉得自己选的最好。 如果只有小米粥和馒头,还有腐乳,吃的时候是无奈。 单一食物给人的感觉是被动,而人喜欢掌握主动。 裴耀卿看了眼李隆基,小声问:“听闻朱邪辅国和其父朱邪金山过来看病?” “患者只有朱邪金山一个,传染性低的肺炎,过几日会好。”李易给出答案。 “那是遇到了你,不然啊……”裴耀卿没再说,他了解过老头的病情。 太医署的人给出的意见是……准备后事。 晚了,来不及救治,开攻伐之药,一个不小心就直接没了,大家都不敢。 若换成他们自己的家人,说不定就一堆要命之药开出来,灌下去,要么活,要么死。 每一个太医其实对于病症都有一个最后一搏的想法,有的人还真就救回来了。 李易明白这个,中医治疗绝症,咬着牙给开方子,确实能起死回生,就是概率比较低一些。 更难的是那样的中医不好找,弄不好就被庸医给骗了。 “眼下如何了?”裴耀卿惦记,万一自己或自己的家人生同样的病,得知道一下对? “还是发热,一到晚上身体机能下降,早上会发现体温上生,等吃了东西,中午时,体温又下降。” 李易介绍人体的新陈代谢和病毒的相互斗争规律。 裴耀卿点点头,又问:“会发热多长时间?难受不?” “有炎症一般就会发热,难受主要体现在呼吸困难和疼痛上,我给用的抗生素是青霉素,对胃肠道刺激不是那么大。 今天晚上我准备给他上氧气辅助,让他睡个好觉,昨天是身体机能和意志抗争,氧气就没用。 换成孩子,昨天就用氧气了,同时会给更多的镇痛药物,因为孩子新陈代谢快,只要蛋白质和维生素补充上,孩子就会很快挺过来。” 李易说着他对病情的理解和用药的判断,为什么要那样做。 裴耀卿没听懂,反正就知道一切皆在李易掌握中。 关键是听着李易说出来的话,特别安心。 那种听不懂的话里传递出来的是绝对自信。 “李东主,我家里有人牙疼,也不肿,就是出门一溜达就疼,尤其是吸气。”裴耀卿决定问一下。 李易看着他,实在是无语,我连人都没看到,你就这么问,我知道你说的话里有多少干货吗?你是否隐瞒了什么? “戴上口罩,然后刷牙和喝水的时候用温水、喝温水。漱口的时候最好是温盐水。” 李易没办法,只好给出一个不会因误诊而出事的治疗方案。 裴耀卿倒是很认真地去找个炭条和旁边放着的纸给记下来。 李易看着有点怕,怕对方过来让他签字、按手印什么的。 这要是出事了会不会被当成证据呀? 好在裴耀卿没那个打算,写完就收进袖子里。 李易歪头琢磨一下:“要是缝个内怀的兜会不会更好,还有在袍子两边腰下的位置加两个兜,风大了还能帮着压压袍子?” “叔叔说的是怎么做?”王皇后对新的东西最好奇。 “加几个兜,不然都放袖子的兜里,胳膊承受重量。”李易说。 现在的人一有东西就往袖子里塞,其实就是那里有个兜。 不管是平端着胳膊,还是顺着胳膊,重量都是压在胳膊和两肩上,放一缗铜钱,袖子要往下坠。 第一百七十五章 行政计较料轻重 李隆基和王皇后吃完早饭走了,带着李易画的十二张新式衣服的图走了。 李易庄子上的衣服就和别处不同,看着更漂亮,包括娃娃们的小衣服,一副学士的模样。 长安城如今正流行着李易之前设计的各种背包和挎包,有皮的有布的,每人给李易一文钱的专利费。 “易弟有大功于社稷呀。”李隆基走了,裴耀卿活跃起来了,称呼跟着变,挺不容易呢。 “一件单独设计的衣服卖一千缗,裴兄信不信?”李易问裴耀卿一件衣服一百万钱。 “稍有些贵,百缗的倒是有,刺绣对着光和背着光,看到的是两个图,精工之技。” 裴耀卿给出一个比较。 刺绣绣得好,不止能变色,图案一样随着观看的角度不同而动。 “所以要强国呀。”李易攥了下拳头。 他那时海外的谁谁谁设计一件衣服,就很多钱,是布料贵吗?是名气大。 而传统的中华东西一直被压制,是东西不好?是国还不够强。 “大唐定然会强。”裴耀卿理解错误,低头继续吃。 他听李易的话,要细嚼慢咽,结果粥都凉了。 李易吃完饭不想去解剖室,过一会儿的,等着血液能够更多的供应大脑再说。 他现在剥松子,没有用化学药剂泡,也没磨沙,炒出来的松子就不开口。 他拿着小镊子,咔嚓咔嚓捏,松子仁就放在一边,等着做菜用。 松子的价格不比蘑菇低。 榛子现在也都是小榛子,大个的没有,野生的长不大,生虫子的还多。 干果贵,李易也买,然后给庄子的人吃,保持身体营养摄入。 松子一般和牡蛎一起做,至于虾仁,没有大的海上捕捞船,虾仁一样不便宜。 新鲜的蛤蜊别说是唐朝,到宋朝都是好东西。 此刻长安城中就有卖干扇贝的,价比酱油。 然后裴耀卿看着李易的动作看上瘾了,李易的手稳,频率差不多。 要是看,他不累的话,能看一天。 “裴兄快吃,不然又要拿去热。”李易劝,裴耀卿那个刚刚重新热的粥估计还要凉下去。 “易弟你的手稳当,一下一下,看不出多大的差别。”裴耀卿由衷说道。 “我缝合和开刀的时候更稳。”李易放下工具,不捏了。 裴耀卿这才安心吃起来。 另一边李隆基的队伍刚刚抵达通化门外,对面出来三辆四轮马车。 双方在城外相遇,都停下了。 “诸卿这是欲去何方啊?”李隆基的车中,他对三个钻进来的宰相问。 王皇后去后面,车厢大,有地方。 张说和卢怀慎看姚崇,意思是你说,你把咱俩给喊出来的。 姚崇愤怒,是我喊的你们吗? 你们昨天拿到了会员卡,听说这边今天有滑冰什么的非要跟来。 “臣等有民生大计之事。”姚崇只好自己出声。 李隆基没接话,示意姚崇继续。 “冬季大棚,所出蔬菜口味更胜,然李易出此法,却无便民之方,穷苦人等,即便有闲田,又如何种菜?需知布帛乃钱财。” 姚崇说出来目的,指责李易弄大棚,然后成本太高,没钱的人怎么种啊,所以我们来问问他。 呆在后面的王皇后怒了。 她也不管什么大臣跟陛下说话与否,直接出声:“那你们不是应该想出来办法么?” 她已经知道办法了,李易那里说要合作,富贵的人跟有地的百姓一起搞大棚。 她还知道了父母官要为百姓出谋划策,即便不想要干活的人也得想办法让他们工作。 叔叔那里从来不指责谁,哪怕是你们看不上眼的钟绍京。 叔叔都没有一下子否定,而是说位置不合适。 这胸怀、这气度、这能力,不是宰相肚量、以德服人? 大棚的反季节蔬菜都交出来了,而且还打了样儿。 你们自己不想办法解决问题,上来就说叔叔办法不好,要你们何用? “皇后息怒。”姚崇感受到了浓浓的怒气,他怕王皇后动了胎气,马车还要调头回去。 “诸卿听朕一言,这大棚之法……”李隆基开始说起怎么办合作,一般情况下分给百姓多少利。 说的时候脸一直沉着,不满意。 易弟那里是吃饭的时候闲聊,顺嘴说出来,不带丝毫烟火气。 似乎事情就应该那么办,摆好了,无须多操心。 换到你们三个,你们自己想不到,专门往外跑去问,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易弟是欠你们的?当他好欺负? 我问策问政都是旁敲侧击,先说聊些别的再说正事。 你们比朕还厉害? 姚崇等人一瞬间感受到的不是怒气了,而是杀气。 “竟是这般,臣受教。”张说用最快的速度自救。 卢怀慎跟上:“果真是计出无双。” 姚崇想给两个同僚一人一刀,刚才你俩把我推出来,现在你们咋反应这么快?求活的欲望这么强吗? 鄙视一下两个人,他道:“臣已知晓,多谢陛下解惑,然,臣等为蕃外计,想看朱邪金山病情。” “想被传染啊?再让叔叔给你们治?” 王皇后又一次开口,怼!过瘾,心情好,感觉肚子里的娃娃都开心。 姚崇深吸口气,不与之计较,你肚子里有孩子你大,关键是那个孩子应该还是个男孩儿,这就厉害了。 皇后生男孩儿,和寻常人家的男孩儿差别可大了去了。 “皇后说得对。”张说及时出声:“皇后可是知道朱邪金山眼下病情?” “唉!”王皇后叹气摇头。 姚崇三人心中一颤,完喽,李易都不行啊,那可是沙陀族的头领啊,如果能够…… “叔叔说了,至少要五到七天才能治好,每顿饭叔叔都要亲自制定,好辛苦。”王皇后接着又说。 姚崇三人:“……” 他们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太医署一群太医暗示安排后事的病,五到七天? 那你叹什么气呀?皇后哇,你也学坏了。 “本宫倦了,你们且说着。”王皇后心情可好了,她故意的,坑完人就说不玩了。 姚崇三人看向李隆基:陛下,可以这样么? “呵呵呵!呃!诸卿也辛苦了。”李隆基忍不住笑,强憋回去,安慰三个宰辅。 政事堂还得有人干活,如果叫易弟去政事堂的话,倒是不再需要三个宰相。 但不行,易弟不可以知道朕的身份。 “臣请一同回宫。”姚崇只好换个话题。 “臣附议。”卢怀慎和张说默契。 “晚些时候,带蔬菜和西瓜、香瓜归家。”李隆基终于说出句‘人’话。 “谢陛下。”三个人一同说,受伤的心灵得到了一些弥补,不那么痛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风雪难阻一诺言 食一村,宿一村。屋外飘零雪落痕,初阳照晓晨。 说亦真,行亦真。灶火连绵勤换人,但把心意陈。 “裴兄,易有医术要练,不便多陪。”李易等裴耀卿吃完,两个人站在冰场旁边观看一会儿后,告罪一声,回解剖室。 裴耀卿自己看,富贵人家的小孩子已经吃上了涮串。 他站在旁边瞅一瞅,都是些不值钱的吃食。 豆腐、干豆腐、豆腐干、油豆泡、冻豆腐、腐竹。 然后是海白菜、泡发的干牡蛎、白菜、夏天晒和阴干的扁豆、豌豆。 加上笋、藕和制作面皮的时候一起蒸出来的面筋。 唯一贵一点的东西是笋和藕,保存不易。 不过裴耀卿知道,李易这里两样东西由于大批量购买,储存的时候也是一起处理,成本很低。 至于李易为什么会对保存各种东西那般数量,不用问,他就是会。 看着小孩子们围在那里吃串和的汤,裴耀卿摇摇头。 富贵人家的孩子也不容易呀,缺少零嘴儿。 “焕之,我也来了。”长安县丞范艾带一群人过来。 “幽兰吃了?”裴耀卿打招呼。 “没吃,我找的人住的地方太过分散,刚刚凑齐五十个,还都是大人,他们信不过我,不敢带孩子来。” 范艾说起来挺懊恼,县令比县丞就更值得信任? 被范艾带来的五十个人倒是一样懊恼,早知道比自己更富贵的人把孩子带来了,自己也应该带。 于是他们主动去找另一个冰场滑冰的人,交流。 平日里有的人想跟对方找个机会说话不容易呢。 属于各自的圈子,未曾想,到了庄子上,竟然多了接触。 “幽兰进去吃饭。”裴耀卿见同僚望着涮串的地方咽了下口水,便劝。 “吃那些不行?”范艾同样想吃串。 “没什么可吃之物,都是豆腐,不扛饿。”裴耀卿摇头。 “走,跟我吃饭。”县丞招呼一声,一起来的衙役们高兴地拥着他进食堂。 去不起天上人间,想吃大餐只有上官来庄子的时候陪同才行。 不长时间,范艾推个送餐车出来。 对裴耀卿说:“找个棚子坐下,边吃边看。” 裴耀卿对范艾使劲点下头,表示佩服。 送餐车下面有热水盒子,上面的饭菜不凉。 二人寻了个旁边没人坐的滑冰休息和换鞋的地方坐好,范艾边吃边说。 “我算是发现了,越是一起做的饭菜越省钱,省煤省柴火,还省油盐。”范艾先喝口热米酒暖暖肚子。 “李易说过,这叫规模化。县中采买采买不也学着做了么,好办法。” 裴耀卿说,他比较好学,还愿意落实下去。 今年冬天县里买的东西,全是大批量与人去谈,对方给的价钱低,两边都有赚。 卖的人一次出货一堆,节省人力和时间成本。 买的人钱花的少,省下来的钱拿来一部分给奖励。 “正是,有人今天许是在这住,地方可安排妥当?” 范艾又咽下去一口糖醋排骨,使劲咬了两下骨头,发现咬不动,才放弃。 裴耀卿说道:“去张家村子,村子今年有钱,家家翻修了房子,不晓得他们能否满意。” 说着他看范艾没盛汤过来,起身去孩子那边,用陶碗舀了多半碗的汤回来。 “多谢焕之。”范艾接过,吹着气喝一口:“诶?这汤好喝,怪不得娃娃们不停地喝,一会儿喝饱了。” “本就是骨头和鸡一起熬的汤,又涮了那许多东西,味道杂。”裴耀卿对此倒是有所了解。 二人说着话,那边的大人纷纷过来,看孩子们使劲喝汤,赶紧叫停。 询问了一下庄子里的人,相继带着孩子去张家村。 有车,平板车加个木头的护栏,里面放在椅子和皮垫子。 大人孩子坐上去,前方一匹马走在水泥路上,马蹄铁打出拉嗒嗒的节奏声,孩子们觉得新奇。 他们到的时候,张家村子的村正张肖带队迎接,村民笑容满面。 “晚上住在这里可会冷?东西干净?”有一个小腹微微鼓起的有钱人问。 胖证明家里吃的东西好,而且不干力气活。 “打扫得见不到灰,新换的被褥,吃食都挑着最好的做,十二个时辰有人给烧火道。” 张肖介绍,今天是第一次迎接真正的游客。 村民们都知道,出了岔子,东主会不高兴。 “且看看。”另一人出声。 游客们入村,村子的主路同样是水泥路,两边的院子看不到粪便等东西。 柴火、煤坯被苫上草帘。 狗被拴在狗窝中,看不到家禽和牲畜。 随意进一个院落,到对外开放的房间,果然干净,没有多余的东西,有股清香味。 “香,屋子里香。”有人吸吸鼻子说。 “喷了花露水。”村民如实说。 “好,原来花露水是这个味道。”这些有钱的人终于知道花露水的气味了,不容易呀。 众人开始选人家,然后点餐。 村子里专门有食堂,客人点了什么立即给做。 大人们吃得倒是不错,小孩子们没吃几口,吃串喝汤给喝饱了。 吃过饭,有人直接离开,回去。有的又去冰场玩。 天色渐黑的时候,玩的人到村子休息。 村民们给送来木盆烫脚,又有茶水和点心,午饭吃得晚,晚上不能再吃饭。 半夜的时候外面风呼啸,雪花飘落。 有住下的游客睡不安稳,太陌生了,尤其是床,居然有腿,架起来。 听到风声,感觉气闷,穿上衣服推门出来看。 看到了灯笼、人影,正以为村民要抢劫了什么的,听到动静。 “下雪了,这边,单独的灶,给加柴火,不要加煤,万一热了不好撤火。” “看看倒烟不,千万别把人给熏了,都盯紧了。” “人参安神汤准备好,东主说什么气压变幻,住的环境又不同。 加上孩子白天玩耍冰面亮,容易惊厥,看哪户孩子啼哭,赶紧送去。” 一句句话传进站在门口的人耳中,他愣了。 原来这村子的村正果然是说到做到,住进来什么都不用操心。 人参安神汤还给煮了,若没人喝,会不会浪费了? 他摇摇头,露出笑容,转身回去,再躺下,发现无比安稳,片刻睡去。 早上时小雪停了,冬日的阳光今天显得额外明媚。 村民们笑着招呼众人起床,送来热水、手巾、香皂、牙刷、牙膏。 游人们昨天不止一个人知道情况,他们小声交流着,再看向村民那朴实的脸,感到心情特别舒畅。 第一百七十七章 长安规范一体化 裴耀卿和范艾也从一户人家里出来,二人昨晚留宿,怕出事。 顺便看看旅游模式怎么开展,将来县中组织一下。 游客们纷纷跟两个人打招呼,今天还要继续玩,尤其是学滑冰,参加比赛赢奖品。 昨天闻到了花露水的味道,确实舒服。 “明府,你带我等来的村子,好,确实好,昨天晚上我……”此人把他听到的、看到的说出来。 旁边有人附和:“村中竟然还准备了人参安神汤,倒是破费了。” “实是如此,在村子住,安心。”另有人开口。 裴耀卿笑着点头,心说,村子给你们准备人参安神汤是担心孩子惊厥半夜还得去麻烦李东主。 没有这汤,你们也不会有事,只不过突然患病,得去喊李易。 至于人参安神汤,人参又不是好人参,两个药房,差的药房中最差的要给你们熬汤。 你们以为会扔?估计今天庄子食堂里就会出现安神汤炖的鸡了、鸭了、大鹅了什么的菜。 随即他看到有村民把一个陶锅装到旅游观光车上赶马去庄子。 不用看,陶锅里的东西绝对是安神汤,李易给的,再给拿回去做吃食。 游客在村子里吃早餐,裴耀卿与范艾去食堂。 到地方,李易等在门口:“裴兄、范少府,昨夜可还安稳?” “好,早上不想起来了,恨不能一直睡到晌午。”裴耀卿活动了两下胳膊说道。 范艾最直接:“汤呢?人参安神汤呢?” “拿去煮羊脊骨,下了小雪,天凉,给庄子的娃娃们吃,正好他们爱啃骨头。” 李易果然说出二人的猜测,给做成菜。 三人进去,各自选早餐。 重新回到一张桌子边,裴耀卿询问:“易弟也知,长安令所管不止长安城,周边村落也在其中。 若照张家村子的方法来做,有哪写地方要考虑清楚?为兄想照搬。 尤其是价钱,若不是富贵人家的,能不能分出来不同的价格叫人游玩。” 李易看着裴耀卿,一直看,笑着看。 裴耀卿被看得心中发虚,刚要说话,李易点头了。 “裴兄是惦记一些外来人,到长安居住不易,难以借宿。 所以想把周围的村子联合起来,统一管理,有个模式。 不再像已往那样由外来人自己去找地方住,有人多花钱,知道其他人的钱少,自然心中不忿。” 李易说出裴耀卿的目的。 裴耀卿也不脸红,坦然道:“正是,易弟可能教我?” “需要专门成立一个旅游监管部门,规范旅游行业,给予各村子一个评估,然后发牌子。” 李易准备教裴耀卿怎么弄景区,几个星的。 像张家村子到明年盖完新楼,其他的服务跟上,自然是五颗星。 “具体。”裴耀卿丝毫不觉得问这个有什么不对。 “吃完饭我给裴兄抄一份,正好趁机会规整长安周边村落,改善当地百姓生活环境。” 李易知道怎么做,利用旅游,叫其他村子搞好卫生。 一些不该有的生活习惯要改变,同时待人接物要学习。 如此一来,生病的人会少。 当然,他们的厕所用不起毛边纸,他们又不能自己建造纸作坊。 那就得在厕筹上想办法改进,至少得是一次性的,不能用完洗洗再用,甚至是…… 想着,李易使劲甩了下脑袋,赶紧把不好的念头甩出去,吃饭。 吃完饭,他去看朱邪金山,住院部就一个人。 庄户稍微有些不舒服,李易便给看看,然后一碗中药灌下去。 再下医嘱,调整下饮食和休息就结束。 药房在,李易才不给随便开西药,浪费生命。 或许是从来没用过抗生素的缘故,扎了三针青霉素,朱邪金山的状况快速扭转。 一早起来测体温,不到三十八度,咳嗽吐痰吃了盐酸氨溴索后,一口一口吐着可流畅了。 朱邪金山状态很好,喝着羊奶,吃鸡蛋饼,大口嚼黄瓜咸菜,对李易赞不绝口。 今天他没装着要依赖别人的样子,通过自身的病情好转,他已经知道大唐对沙陀族的态度了。 这简直就是唯一的一个神医给自己医病。 儿子昨天白天在庄子上允许看的地方看过一圈,回来说所见所闻。 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庄子。 不但庄户们生活好,同时照顾三千多外来的人,并且连张家村子也管。 拥有好几个大作坊,陶瓷自己烧、纸也自己造、好东西无数。 尤其是打听到各种农事上的好工具,皆出自东主之手。 若是把这少年给掠回去…… 估计大唐要起兵征伐了,不管死多少人,都要把人抢回去。 若是杀了…… 朱邪金山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灭族的事情不能想。 李易不晓得对方琢磨什么呢,看了一看,继续保持,回院子给裴耀卿写旅游管理方案。 巳时正的时候,十几张纸交给裴耀卿。 裴耀卿不再等着吃午饭,与范艾一起告辞离开,回去研究李易写的东西,再考虑怎样操作好。 晌午,李成器赶过来,带了不少切碎后和芒硝混合在一起的西瓜皮。 “易弟为兄那里沙罐不多,装不下,给你送过来。”李成器指着一筐筐的东西说。 “找宋德,叫他安排人来接。”李易对褐岩吩咐。 “多谢大哥。”李易开心,西瓜霜能做出许多,配合上其他的东西,夏天制作含片。 “易弟,我那足球场建妥,长安的足球队我给弄出来四支,照着你说的规则在练习,给人打广告的条幅制作好了。” 李成器介绍大唐大规模娱乐活动的进程,现在就缺一场比赛。 “第一场比赛的大米花和温汤也不能收钱,叫人制作竹筒,拿竹筒装汤,再用纸袋装大米花。” 李易对于足球比赛同样上心,踢足球能锻炼很多身体部位。 原来的蹴鞠推广并不好,总是组织不起来像样的比赛。 只有到了节假日,才会官方举办一场。 平时是有钱人在自家消遣的活动,与普通人无关。 足球比赛若是踢起来,寻常人也会谈论,并且跟着玩。 李成器对于第一场比赛就没想赚钱,他道:“一切听易弟的。” 二人说着进食堂。 “易弟,眼见过年,今年你还在庄子上过年?”李成器想到个问题。 他想跟李易一起过年,感觉热闹,但带着家人来,身份暴露。 “又要过年了,去年忙着庄子上的事情,钱财不多,今年……大哥想不想玩爆竹?” 李易想到个东西,烟花爆竹,趁着还有些时日,做出来晚上放?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中医深奥可镶牙 李易没打算直接出火枪,冶炼技术不过关。 他现在就有硝酸甘油,自己做的,用来治疗心血管疾病。 不能啥都跟系统换,自己可以的做出来节省寿命。 何况大唐的根源问题不是兵器不行,大唐的兵还是很能打的。 如墙而进的陌刀军现在就有。 “我做那东西,噼里啪啦响,飞到天上的还能轰一声,炸出一片绚丽的光花。” 李易介绍鞭炮和烟花,烟花他准备放盐和芒硝,高温状态下,可以改变颜色。 李成器哪晓得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所做的东西是个大杀器,他在向往美丽的火花呢。 “易弟,若如此,就不用烧竹子了?”他喜欢玩。 “硝石,和其他东西放一起,轰!”李易介绍。 “为兄知道,可是那火花不大,也没有噼里啪啦的动静,还不如烧竹子的时候撒盐。” 李成器说出另一种爆竹,他可以玩撒盐的,有钱有地位。 当然,制作鞭炮和烟花,所耗物资也不少。 “我这个好用,不过需规范操作,以免炸伤,或走水。”李易说出另一个麻烦。 比如说二踢脚横着放,要么第一响在手里抓着,再扔出去听第二响。 所有出事的,都是觉得没事的人。 “易弟你做,为兄等着玩。”李成器不想了解技术上的事情。 吃过饭,李成器不急着回去,跑到冰场去学习滑冰。 李易背个手去工坊,找人制作鞭炮。 硝石、木炭、硫磺庄子上一直有。 纯度不够需要提纯一番,其他人打糨糊制作鞭炮的载体。 需要人工卷纸器、编织器,填药的时候是一捆子,药直接往上倒,再抹平,进行下一个步骤。 药捻子制作的时候直接编进丝线中,一根一根插即可。 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李易边画边讲流程,以及最重要的安全防护措施。 把鞭炮的工坊挪到最远的位置,周围没有任何建筑。 进去的人不准穿皮毛衣服,头上罩一个帽子,身上的油衣喷水,用金属来棒来回接触,消静电。 料先找出来这一批的合适比例,分开放,用一次就调一次。 火的事情不用多说,工匠们全懂,包括棉花坊、羽绒坊、毛线坊、木工坊、造纸坊等地方,大家严格遵守。 谁不守着,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相忘江湖,不说再见。 目前为止,没有一家被赶出去。 庄户们每天主动背规则,有时做梦违反规则被吓醒,出一身冷汗。 他们都明白,一旦离开庄子,什么都没有了,哪怕东主说会给一些遣散费。 掌握技术的人,更担忧的是能不能活着到别的地方。 “差不多就这样,细节如有不懂的,别自己瞎尝试,去问我。那么我们的目标是……” 说到这,李易停下。 工匠一起喊:“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很好。”李易满意地离去。 他去住院楼,给朱邪金山打抗生素静脉点滴,到时间了。 “发热吗?”李易问朱邪金山的儿子朱邪辅国。 “刚吃完饭的时候热,三十八度七,现在又落到三十八度二。”朱邪辅国对父亲的事情非常清楚。 父亲已经让位了,就准备在长安养老。 父亲活得久,对自己也有好处,何况谁希望父亲死掉啊,又不是争夺位置,或者父亲要对自己下杀手。 “因为我给提供的饭菜是馒头和米饭,加上很多肉菜,本身提供的热量多。 治病的过程中,不补充足够多的蛋白质和脂肪不行,补充了又会热量积蓄。 整个过程中必须把握平衡,最好的是吃羊肉,我又担心补得太过。” 李易给患者家属说他的用药,吃饭也是药,他那时的中医术后调养在国外都是出了名的。 朱邪辅国认真听,也是一种学习,这可是神医。 别看年岁,自己年岁也不是很大,不也统领一族么。 李易打上针,在用听一听朱邪金山的呼吸。 吩咐:“继续保持良好心情,屋子中你看太过干燥,喷一点水,适当让你父亲走动走动,西瓜、黄瓜、香瓜不能停。” “几天能出院?”朱邪辅国在住院部学会了新的名词。 “没几天,你父亲身体不错,肺炎而已,小毛病。”李易语气带着情绪,给患者一个激励。 他相信,自己若是摇头叹气,晚上再来,保证烧到三十九度。 患者的心情他理解,像之前拔牙的小厮,他就说非常简单。 结果打完麻药,牙拔了,拔牙的地方长好了,打麻药的地方还肿着。 小厮就很幽怨,可是拔都拔了,还能怎么办。 那个是个智齿,不许要镶牙,让李易比较遗憾。 他喜欢给人镶牙,每镶一个,他都想着自己赚了好多钱。 镶牙太医署的人就会,只是镶嵌的东西昂贵,还有水银,漏了就是医疗事故。 他给庄户和四十二个学子家中的老人都做了牙,烤瓷的,自己的设备,可不是拿到窑里烧,里面要加白银和黄金。 以前他那时的牙科诊所,都不自己买烤瓷设备,太贵,通常是看完患者,取了样,到一个大的烤瓷牙制作厂统一加工。 很便宜,计算机对模,自从合型,然后成批量做出来。 他的是小的设备,需要一些人工调整,那他也愿意做。 熟练了之后,好给大唐有钱人镶牙,太医署做的牙哪有自己做的好? 太医署的一般人也找不到,都是市面上的镶牙医匠。 有的还用象牙什么的材料,硬的骨头。 据说还有死人的牙,李易没接触过。 想着镶牙的事情,李易专门看了看朱邪金山的牙齿,很好,至少得镶三颗,补三颗。 还有两颗补不如拔,太酥了,不好往上戴,磨掉质地不够结实的地方,很可能钻到神经,还得抽神经。 “过几天肺炎好了,牙我给你重新修正一下,若是觉得不错,往后你那里有人想镶牙,你到长安时带过来,我给便宜点。” 李易对朱邪辅国说,他决定下下功夫,给老头的牙好好弄弄,打广告。 “还要钱?”朱邪辅国愣了。 “这话说的,哪有问医不要钱的?哦,你家直系不要,其他人给你们打折、优惠,就是……” “知道,天上人间外卖就打折,我有卡。”朱邪辅国表示明白。 “哎呀,竟然如此,明天我给你洗个牙,大客户。”李易伸双手握住朱邪辅国右手摇了摇。 然后他留下一脸茫然的朱邪辅国走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慈祥老者送牛至 “王兄怎么还不来呢?”李易在解剖室缝合完,想念起王兴了。 大体老师该学的都学了,不能再缝了,两个。 要是再不送新的大体老师,明天就没有学的了。 李易觉得自己的技术上升速度飞快,一边看视频,一边操作。 唯一的问题是大体老师没有心跳和血压、脑电波,学不到出血时候的手术操作。 活人不能用,哪怕人家是死刑,该砍头砍头、该绞刑绞刑,不能把人家拿过来活着学习。 “不知道大牢里有没有人生病,我可以去帮着治疗,不治必死,治了可能活,死了也不怪我,我拼尽全力了。” 李易惦记起牢里的人,找长安令裴耀卿? 李易本应该很知足了,哪个学医的人有这么多的大体老师给学习? 可他还是想在活体上作,切大体老师不出血。 收拾完解剖室,李易郁闷地去吃晚饭。 “易弟,这冰场是不是找块地方浇上水便可?” 李成器没走,看他身上的衣服,显然他没少与冰面近距离接触。 “啊?啊!是,大哥要冰刀?给你带几套走。”李易看上去一点不阳光。 “易弟遇到糟心事了?”李成器感觉出来,关心地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牢里的人,他们有的生了病,我心中就难过。 明明不是死罪,结果在牢里就死了。若他们能得到医治,不更能彰显我大唐律法严谨么。” 李易决定从大哥这里找找门路。 “易弟想去牢中给人医治?为何不去城中?”李成器纳闷不已。 “主要是,弟学艺不精,害怕把城里的人给医死了,换成牢中的……”李易说实话。 说了一半实话,另一半是他担心到城里出名了,好多人找他看病。 他还没来得及培养医生,只教四十二个学子其他学问。 一大群人找他看病,看还是不看? 不看,有人带着家人过来长跪不起,大冬天的,再倒下。 “这个……”李成器犯愁,给不给想办法?参与进去,便是管了政事,三弟那里会不会多想? 他咬咬牙,刚要答应,宋德跑过来:“东主,来一老者,带了六个仆从,说要见你。” “过来呗,我又不是什么不可见人的。”李易说。 “他说他不熟悉,想要你带着转转,包括吃饭。”宋德为难。 “他让我易弟陪,我易弟就陪?他以为他是谁?宋德呀,不是我说你,来个老的你就折腾你家东主?” 李成器不高兴了,直接说宋德,即便他没有资格说人家的管事。 “不怪宋管事,是老夫身子不适,需叫人搀扶,管事体谅老夫年岁大。”外面传过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李易听到声音,第一个判断是老头腿不好,而不是有什么病,这动静,感觉唱男低音都行。 李成器却是一哆嗦,好熟悉的声音,天哪,刚才我说啥了? 他起身过去,到门口,看着来者,露出一脸愁苦的表情。 “这不是六李庄的大李么,老夫见过你,你许是不认识老夫,老夫姓木,双名承夕。继承的承,夕阳的夕。” 老头对李成器说。 “是……是吗?我确实有些……面善?”李成器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表情调整过来,对老头说。 李易也走到这边,打量老头,这气度…… 他看老头是表情平和、目光淡然,有种慈祥感,一丝笑容在老头嘴角露出,叫人觉得特别舒服。 要说这表情,李易自然是练过,对待患者,什么时候用什么表情得调整好。 有时要威严,患者就需要一个主心骨,有时要随和,患者就怕生的病是大病,要多花钱。 有时要像朋友一样与患者交流,提出几个治疗方案,尽量让患者选择最好的那个。 不然冷嘲热讽,带着鄙视,患者本来就情绪激动,很容易给你来个血溅五步。 “闻听李东主年少,未想竟是这般俊秀,老夫木承夕,有一小庄,知道李东主这里好,过来看看。” 老头说话的时候节奏非常好,叫人听了不想插话。 “吃了么?”李易看老头的眼睛,结果看到的笑意,一种对晚辈的那种。 李易又别扭又舒服,很矛盾。 “没吃,就是到你的庄子食堂吃,老夫带了东西,十头耕牛,有些消瘦,没追上膘,李东主想法子养壮实。” 老头对李易说,送礼来了,十头耕牛。 李易无功不受禄,道:“老丈这样,十头牛,我留下两头,另外八头,一个月养好,再给老丈送回去。” 他决定给追膘,牛瘦的话,现在的时节,需要使力气了,搭不少精料进去。 “稍后再说牛的事,饿了。”老头没拒绝也没同意。 “也好,老丈喜欢吃什么?”李易问。 “看看。”老头背个手,六个仆从跟上。 老头站住,回头:“你们自己去选,别跟着老夫。” 六个人同时露出犹豫之色,又点头,分开去找吃食。 老头端餐盘夹了几样菜,问李易:“青方有吗?” “晚上吃青方不好。”李易拒绝提供臭豆腐。 “那便罢了。”老头也不强求。 他一手端餐盘,一手端汤碗,还挺稳呢。 很自然地走到李易和李成器吃饭的桌子边,坐旁边的桌子旁。 李易无可无不可,人家拿了十头牛,等着看看提什么要求,做不到的,或是不能做的,干脆不要牛。 李成器略微有些拘谨,深呼吸,挤出丝笑容:“刚才说到哪了?对,说……” “易弟,易弟我来了,我猜差不多你用完了,这次……哎?李东主,咱家过来问问庄子的事。” 王兴这时跑过来,边跑边说,然后看到了老头,他努力地把目光转走。 “太好了,现在就谈?”李易高兴,来了,大体老师来了。 “晚上,天还未黑,秉烛夜谈。”王兴找了个借口。 “对,王……监事,一起吃。”李易过去带王兴盛菜,王兴走路不是很自然。 两个人离开,剩下李成器、宫女太监和老头。 宫女与太监不知道怎么说话,李成器紧蹙眉头。 “就是来看看,顺便检查下身子骨。”老头说。 “对,检查,早该来了。”李成器恭谨地说道,还一副懊恼的样子,似乎应该自己提出来检查才对。 “你三弟来你也这般?”老头不满意李成器的状态。 “那能一样么?你晌午吃饭了没?没吃就先别吃,易弟那里抽血需要空腹。”李成器突然想起个事情,说道。 “吃了,明天早上不吃,今天住这。”老头说。 “那,那我也住。”李成器作出了选择,他本想去足球场看看,但足球场哪有现在的情况严重。 第一百八十章 依旧有问必有答 李易和王兴回来了,王兴低头吃饭,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李东主的庄子景色宜人,饭菜也可口。”老头吃着铁锅炖大鹅,夸。 李易看在牛的分上,比较热情。 “木老丈,炖菜,越是大锅做的越香,小锅做不出来那种味道,用山药炖,山药可以吸一些汤汁,味道更好。” “那你怎么不叫我盛山药?”老头顺着话问。 “晚上了,山药不易消化,一般孩子和……长辈不适合吃。” 李易委婉地告诉对方,你年岁太大了,吃完山药容易肚子疼,积食。 “你为何不让我吃大锅炖酸菜?”老头总有问题。 “酸菜同样不易消化,而且吃完酸菜后,明天早上你方便的时候,是黑色的。 既然你送了十头牛,我得给你看看,若是黑的我无法判断,再去检验也受干扰。” 李易还是委婉,他要给老头检查身体,能看出来。 人家要不怎么送牛呢,至少有让他瞧病的可能。 “你陪着我盛的饭菜,似乎吃不饱。”老头继续‘纠缠’。 换个不知道老头身份的医者会生气,你哪那么多的事? 李易依旧平静,老人嘛,后面又没有别的患者,说就行。 遂道:“通常情况下,人需要两到三个时辰,胃才能清空。 若是躺着,需要时候更久。同时胃酸分泌增加,胃蠕动加快。 一个是对心血管方面不好,另一个是晚上吃得越多,翌日早上越饿,胃酸多。 胃酸刺激胃黏膜,使人产生饥饿感,明天早上要给你空腹验血。 为了不让你难受,晚上饭少吃点。” 李易说出几个名词,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 “好,好一个少年东主。”老者满意地笑了。 他开怀不已,果然,温文尔雅、不急不燥、不卑不亢。 关键是本事了得,盛个饭的工夫,竟然带这么多讲究。 李易先吃完,王兴也赶紧扒拉两口吃光。 二人出去,过一会儿李易独自回来,王兴未跟随。 “王监事呢?”李成器询问。 “他……他回一趟,说过会儿回来。”李易说。 王兴确实要走,带着两个教授完课程的大体老师走,给人家埋回去,还得烧纸。 这次他带了四个新鲜的,天冷,放几天放不坏,刚埋进去就让他给挖出来了。 现在他和专门配合他的几个人越来越有经验了。 佛教两种经都会念,该点蜡烛的点蜡烛、该烧纸的烧纸,顺便记下是谁家的人。 然后给予一定的关注,若那家有人生病,要带到庄子上来给李易看。 生活不好的人家,他们会找个借口给钱粮。 如此操作,晚上才能不做噩梦。 老头这时放下筷子,都吃掉了,一共也没多少。 他要出去,几个人一起跟着。 外面天色已晚,沼气灯不够用,挂起了大红灯笼,必须是红的,白色那是给死人用的。 为了防止风吹,大红灯笼下面有两条绳子固定。 跟班的六个像幽灵似的就出现了。 李成器瞪他们一眼,六个人微微散开。 李成器的人也过来几个,在不远处,拿着短弩。 庄户不明白情况,过来四个手持圆盾、手握横刀的老兵。 “都给老夫散了,平日里不见你们忠心。”老头一看这架势,要出事,沉声道。 六个人又往旁边散。 李成器挥手,他的人也躲起来。 李易微微点头,四个老兵进到黑暗中,灯笼照不到的地方。 隔着五十步到百步的房顶上,其他的老兵收起弓弩。 之前他们感受到了老头带的六个人的压力,所以回去找人,这都准备好了。 至于东主义兄的护卫,他们早熟悉了。 “易弟,咱们去看看牛。”李成器找了个话题。 “嗯!”老头发出一个鼻音。 “瘦哈?瘦不怕,养一养就好了。”李易对牛很关心。 庄子里种地依靠牛,明年翻地,牛多速度快,每抢出来一天的时间,应对灾害就可能多一份机会。 到了十头牛的呆的地方,很多灯笼围绕着,十头牛在使劲吃草,吃青草,苜蓿草。 从大棚里割的,一些庄户心疼地看着牛。 “咋就忍心把牛饿这么瘦,一个个怪可怜。” “丧良心了,牛吃着草掉眼泪,多少日子没吃过好草了?” “比不得咱庄子上的牛,差一大截。” “不怕,不怕了啊,往后在庄子可劲吃。” 庄户们纷纷说着,李成器看老头,意思是你从哪弄来的牛哇? 老头瞪他一眼,就你事多,有牛就不错了。 李成器缩缩脖子,继续给眼神,多少钱买的? 老头手动动,便宜,不足别的牛一半的价。 李成器:那你也敢买? 老头:买了又如何? 李成器:没事,就是问问。 李易围着十头牛转,皱眉头,怎么一起瘦?传染病?刻意饿的? 转两圈,他回到原来的位置:“木老丈,牛是一起的?” “嗯!”老头颔首。 “先别喂了,去赶着上坡。”李易吩咐。 庄户立即牵着牛往高的地方走,尤其是庄子里有陡坡的位置。 “牛走过的路撒石灰。”李易又道。 有人跑去用平板车运石灰过来,挑着灯笼一一铺撒。 牛一上坡就使劲,然后屎尿排泄出来。 李易回院子,换上白大褂、口罩,带着一些工具过来。 采集牛粪,又给牛扎针抽血。 带着东西他又回院子,足足三刻钟,李易再次出现,没穿白大褂。 “谁喂的牛啊,我还以为有身病呢,居然是缺少微量元素,这就不怕传染给其他牲畜。” 李易似乎是自语,却说给周围的人听。 “易弟牛不是生病了?”李成器关心,一半的价钱买来的呢。 “大哥安心,缺少b12。宋德,把青储和发酵的豆饼拿过来,哦,没加盐,正在处理发酵的腐乳也带过来。” 李易叫人,选择牛吃的食物,要补充b12。 粪便检测未发现任何有害的东西,血液检测微量元素一项,显示b12缺乏。 宋德也不自己去操作,安排人,再问李易:“青草还喂吗?” “不喂,含水量大,与青储和发酵豆饼一同吃,粪便过稀,反刍的话不好咀嚼,拿大麦过来,加盐,粗盐。 喂两天,就可以改换其他草料,不是大问题,实在不行,我还能给它们扎针。” 很快东西送过来,再次喂牛。 这下牛本能性地低头猛吃,尾巴甩来甩去,看上去很开心。 围观的庄户们欢呼起来,为牛庆祝,东主找到病症了,牛会长壮实,来年干活有力气。 “好本事。”老头由衷说道。 “自然,易弟医人厉害,区区个牛瘦了,养好不成问题,别说是缺吃的,即便有疾,到易弟手中,依然能治过来。” 李成器有些骄傲。 第一百八十一章 总为心怀常有馨 牛在那里吃着,庄户们提着石灰水开始给牛刷洗。 牛没拴,却不躲,偶尔刷舒服了,还挪一下,意思是你们继续给刷那里,痒痒! 庄户们对此非常了解,其他人继续刷其他的部位,专门有人刷牛自己给出的位置。 刷完石灰水又刷肥皂水,然后清水,有人拿着布给擦,怕结冰。 十头牛低头吃,使劲吃,先吃到肚子里,抽空再倒出来慢慢嚼。 庄户们似乎知道牛的想法,吃,给你们喂,各种饲料不混合在一起,分开,牛自己选择。 动物有本能,需要什么尝一口,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吃。 除非是把精料和粗料混合,不然牛根本不吃粗料。 现在的俱是好东西,青储、发酵豆饼、没放盐的半成品腐乳、加了粗盐的大麦。 牛都忙不过来了,这个吃两口,又扭头吃另一个几下。 愿意围观就围观,愿意摸就摸,反正自己先吃。 李易此刻开口:“这是有人不会饲养,主要是……很多豆子拿去榨油了,养牛的人以为不给吃豆子,吃别的一样。 实际上豆子炒好了,在牛的胃里会自然发酵,牛再通过倒嚼,重新吞咽下去,进一步发酵。 从而补充牛所需要的微量元素,其实如果青草能供应上,也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李易从生物、微生物和医学的角度出发来讲。 医人的医生,学兽医很容易。 兽医专业才几年啊,医生专业,博士毕业就是个小医生,想上手,从头学。 课本上的知识和实际操作差远了,多少实习的博士生被护士瞧不起? 博士在医学中是,跟其他学科的博士差距太大。 别人不知道李易这种无奈、无力、骄傲和坚持。 他们看到的是牛正在开心地吃饭,东主站在那里悲天悯人的样子,也悯牛。 “小娃,去看看你庄子的牲畜。”老头突然出声。 李易:“……” 我跟你有这么熟吗?你就管我叫小娃?你送来的十头牛啥样的你自己不清楚? 十头牛的身体机能差到一定程度了,我验血,换成个人,我都准备注射维生素了。 李易想着,深吸一口气,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对,易弟,去看看别的牲畜。”李成器得出声。 “大晚上的……看。”李易给面子,十头牛他不准备给老头还回去八头了,太坑了。 大不了看老头有什么老年疾病,能直接治疗的直接治疗,不能直接治疗的给缓解。 一群人离开了狂欢大吃的牛们,去饲养场看。 饲养场中,羊是成群呆在一个大的棚子里,近千平方米的羊圈有二十个,都是卖酱油和其他东西换来的。 牛的就少了一些,不过牛的数量也少,还有小牛犊跟在母牛的旁边。 都是有火道,棚子里暖和,棚子的栅栏不关,谁想出去溜达,外面也是一个大的围栏。 有的牛羊嫌热,便出来凉快凉快,再回去。 马厩的规格就高了,一匹马一个位置,想站着就站着,想侧躺着有专门的地方。 看到人来了,站在那里闭着眼睛睡觉的马,耳朵动动,睁开眼睛瞄两眼,继续睡。 猪场的猪睡觉打呼噜,不时在干爽的草上蹭一蹭。 所有的地方都有学子拿着书本在旁边守着,沼气灯的光芒下,学子看一会儿,便起身溜达一圈。 “二百二十个学子负责打理牲畜和家禽,家禽就不去看了,鸡都上架了,鸭子和鹅也缩在一起。” 李成器对老头说,他不想惊扰到鸡,公鸡要是起来了,会打鸣,然后狗有可能跟着叫唤。 在班的无所谓,休班睡觉的人可难受了。 “学子们愿意干活?”老头就站在一个学子的身边问李易。 李易撇下嘴,你直接问学子不就完事了么,何必绕圈子。 果然,学子出声:“最初不愿作,但来时说好的,不作不给地方住,也没饭吃。 到了庄子,干活很苦,后来会干了,发现挺有意思,以后即便学求不成,我回去也能自己养。 而且东主认识许多人,滑冰的这个,管事说,现在是有钱的人,之后还有官员。 到时我们过去干谒、投献,比在寺庙里强。 寺庙里也会荐人,但能被推荐的人太少,又没有肉吃,晚上读书,灯油钱寺庙里可不管。” 学子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老头问,就想回答。 李易知道,属于心理学应用范畴,就像他对患者一样,老头的声音共鸣和频率,以及说话时候的节奏,给普通人一种祈使暗示。 当然,对他没有用,他追求本质。 “嗯!”老头负手颔首,转身去别的地方,学子却觉得自己得到了鼓励。 “小娃。”老头对李易说。 “干啥?”李易一句话就把氛围给破坏了,什么气场不气场的,跟我有关系么? 李成器忍着笑,三弟都坦然相对,你是辈儿大,可是你得看你面对的是谁。 “就现在所见所闻,作诗一首。”老头说道。 “不会。”李易鄙视之,我闲的?天这么黑,看完牲畜我写诗? 赶紧睡觉去,明天一连串的检查,我忙你也忙,十头牛一头都不给你了,当作检查费,你以为上一次ct费用少? 等我再多攒点寿命,我就换一个核磁共振。 百分之九十的寿命我要留着,百分之十的拿出来换东西。 指望明年大推广,今天都是在京兆府局部应用。 老头似乎头一次被这么干脆地拒绝,他看向李成器。 李成器偷摸摊手:别这样,我能怎么办?非要让他写诗干啥呀? “你这个对子不错呀。”老头没为难李成器,看到了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门楹。 “易弟,这个确实好,为兄当日就是看着过来的。”李成器回忆,有无限感慨。 那一日听到的是一群娃娃念诵千字文,一个庄子啊,清脆的动静震撼人心。 “其实就是……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李易终究说出来了,这个诗是,七律,首句入韵,仄起平收。 当然,这诗不是最严格的近体,而是采用了一不论,二四六分明的规矩。 关键的是这诗的意境高,尤其是两个对仗句。 老头满意了,笑着看李成器。 李成器则无所谓,易弟写诗不是正常么。 于是他问:“易弟,原作埋了?” “嗯!保证不会有人跳出来说是他写的,不然我再埋。”李易配合。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比商鞅照前秦 淡香烛火婆娑,影清郭。相对二更轻叹把言说。 纷争过,心安厝,恍如昨。绝艳惊才可使九州托。 听李易和李成器的话,老头嘴角微翘,他听过李易的事情,凡有佳作,皆为抄。 他正要说话,学子放下书起身,到堆放草料的地方推小车装料去给马送饭。 “此时喂马?”老头看李易。 “白天庄户骑着训练,到上一次喂料已过两个多时辰了,补喂一次。 看马的粪便,一旦食物消化差不多,就喂,该练则练,庄子不差一口马粮。” 李易随意地说道。 老头颔首,赞同:“吃个草,确实不需很多钱。” 李成器:“……” 天啊,马吃草不费钱?你真是我亲爹呀,一个五口中等之户,给一匹战马养,用不上两年便破家。 战马不准干活,只能训练。 “是。”李易还附和,用不着跟老头解释一匹一天吃掉多少钱。 什么盐了、胡椒了、豆子了、鸡蛋了、青草了、谷子了…… 嗯!等胡萝卜多了,还喂胡萝卜。 “别处?”老头还想溜达。 “今日早些休息,晚上口渴不得喝茶水,只能喝一小杯水。”李易劝,我也得睡觉。 老头意犹未尽,但还是答应。 看在十头牛的份上,给老头单独安排一个小院落。 李易回去洗澡睡觉。 二更天的时候,有人过去叫李成器,李成器和衣而睡的,直接过去。 “父皇,可是睡不着?”两个人对着坐桌子边,火苗晃动着,沉默一会儿,李成器开口。 “睡过,清梦扰人,想起已往的事。若当时李易在,不知……”老头李旦说到李易时,欲言又止。 李成器摇下头:“那时李易才几岁?去年才到的庄子。” “确却,为你三弟而出,由因你而起,你有功于社稷。”李旦想想也坦然了。 他还是比较信命的,已往的人生叫他争不起、不敢争。 李成器却想得开:“这天下我确实占不得,事烦而多,真不知三弟如何作的,我建个庄子,还是照李易庄子的一些办法来抄。” “这李易可有王莽之志?”李旦突然问。 李成器吓一跳:“父皇,易弟若有王莽的打算,他就不会连续拿出来好东西叫我们帮着传扬天下。 同时他还会结交更多的权臣,他想交上人,凭他的本事,轻而易举。” “哦?可攀附权贵?”李旦再问。 “他拿出来好东西就行,镜子、花露水、香皂,给人送上门,再赋诗一首,邀到庄子,岂不容易?” 李成器觉得自己都能想到的事情,易弟当然不可能不会。 但他就守在庄子上,琢磨新的利民的东西,苦练医术。 李旦叹口气:“为父经历得多,整日提心吊胆,总觉得谁都想要害朕。” “父皇不必怕,三弟那里也杀累了。何况有不顺心的事,还会找易弟。 历朝历代,能人辈出,王莽才有几个?赵高未成事,司马算一个。 姜子牙、诸葛亮,还有许多,都不错。儿臣看来,李易更如商鞅。” 李成器知道父亲疑心重,他可不想让父亲整天担心易弟。 李成器琢磨着,不知道这种心疾易弟能不能医。 “商鞅?李易也有变法之心?”李旦看着蜡烛说道。 “易弟心才黑呢,他比商鞅聪明,商鞅得罪一群人,易弟给三弟出的主意是以外戚制外戚。 又以罪臣举家性命相威胁,叫罪臣去查其他官员,不知三弟那里开始作没。” 李成器说着,把李易出的主意详细地说给父亲听。 李旦听得一会儿是目瞪口呆,一会儿又抚掌叫好。 “故此,易弟想谋自己的势力,早就出来了,何必守庄子不动。”李成器最后总结。 “竟是纵横捭阖之术,对外用经济之战,对内用人欲来引。”听懂了的李旦震惊不已。 “是父皇,比起商鞅,易弟更胜一筹。”李成器对李易推崇。 “嗯!商鞅变法,直接触及家族勋贵利益,李易却不是,他以百工之技,先利民。 一旦民资丰厚,你三弟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羽林飞骑才是重中之重。 只是不知道李易下一步还要作什么,为父想不出来。” 李旦分析着李易要进行的事情,却觉得李易似乎就愿意弄出来一些耕种的东西。 哦,还有卖很多钱的别人眼中的宝贝。 “儿臣也不知,儿臣只晓得我大唐不是先秦,未二世而亡。”李成器觉得自己所在的大唐比秦朝厉害。 李旦似乎放下了心思,打了个哈欠,突然又看蜡烛:“怎么不滴蜡?” 他刚才就有一个想法,现在清晰了,这个院子里没接沼气灯,所以点蜡。 蜡就一直慢慢烧,结果旁边没有往下淌。 “易弟做的,给长安令裴耀卿用来放入冰灯中,裴耀卿拿油脂换,易弟能赚一点钱。”李成器介绍。 “倒是个不贪之人。”李旦评价。 “父皇,不是的,等冰灯结束,易弟会卖蜡烛给富贵人家,到时可就不是这个价钱了。” 李成器说了句大实话,同时笑起来。 “呵呵呵!”李旦也笑:“居然有此打算。” 他又打了个哈欠,李成器起身:“父皇安睡,明日还要检查身体,儿臣回去。” “好。”李旦笑着颔首。 被李成器扶着上床,又盖上被子。 翌日一早,李易跑去住院楼看朱邪金山,转过头带着李旦开始进行全面检查。 各种检验,一整套走下来,快中午了。 “走木老丈,吃饭去。”李易擦擦汗,招呼李旦去吃饭。 刚才李易就让李旦吃,李旦非要等着各项结果出来。 李易也没吃早饭,他怕自己吃饭耽误老头检查时间。 出院子,李成器在等。 “易弟,木老丈怎么样?” “阳光晒少了,饮食需要调整,有一点骨质酥松,另外心血管不是很好,同样饮食调整,我顺便给老丈三种药,用来急救。” 李易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他要给治疗哮喘的喷剂和两种急救心脏的药。 “如此便好。”李成器放下心。 李易转头对李旦说:“十头牛我全留下了,检查这个费用很高。” 李旦笑着颔首:“就是给你带来的,往后老夫再来,再给你带好东西。” “珠宝什么的不要。”李易先说出来自己的要求,珠宝他用不上,看着也没啥意思。 李成器在旁说:“对对对,我家易弟喜好养牲畜,哎?三弟来了,我去迎迎。” 李成器正说着,看到熟悉的马车出现,他赶紧过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技术封锁不嫁女 “这位木老丈,他用十头牛换来易弟给作的全方面的体检,易弟说没有大事,一会儿给写吃什么,还有药防备着。” 食堂单独的小间,九个人分两桌坐着吃饭。 宫女太监一个桌子。 李成器对李隆基介绍李旦,李隆基认真听。 王皇后在那边微低头,嘴角微微动着,好似极力忍着什么。 “没有大毛病就好,老丈,家中有其他人,也带来看看。”李隆基对李旦说。 “过几日,确实要带来。”李旦表示行。 说着他低头吃一块切成片的酱羊肝,旁边还放着不是很咸的黄冒了油的半个咸鹅蛋。 另外一碟蒜泥海带,在海边买海白菜和牡蛎的时候一起买回来的,昆布,贵。 “主要是趁着日头好的时候晒一晒,就穿个大裤头。冬天没有地方的话,夏天。” 李易关心老头,作为医生,拿了人家十头牛的诊费,有必要叮嘱好。 李旦吃着东西轻轻点头,这个他不用记,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儿媳妇在。 “叔叔我呢?”王皇后跟着问。 “嫂嫂没事。”李易笃定地说道,他也不知道一家子组团来忽悠他。 “三弟今日有闲暇?”李成器问。 李旦的动作放慢,装着选菜,其实要听。 “我找门路给陛下传话,宫里的人与我说,陛下选了几个外戚,现在就想让出去,可外戚打算过完年。” 李隆基说情况,人找到了,也给了好处,不过要过年了。 李成器和李旦松了口气,他俩还以为李隆基发现父皇跑出来了,过来亲自盯着呢。 “不行。”李易开口拒绝,接着说:“过年他们外戚接触频繁,斗争的结果往往是相互妥协。” “对。”李旦突然冒出来个字。 李隆基眼睛眯起来:“确实,要告知陛下,不可拖延。” “那些人确实不能给他们机会。”李成器跟着表态。 “还是叔叔想得透彻。”王皇后伸手,很自然地放到李易脑袋上,李易躲都不躲,习惯了。 李旦看着,明白这个皇帝儿子与李易有多亲近了。 关键是这个少年对斗争很了解呀,自己当初若是有这本事…… 一时间,李旦有些嫉妒自己的儿子了。 这少年懂的东西太多了,还有一手逆天的医术。 皇后已经显怀了,多少年没孩子,现在就有了,太医署的人都该死。 “易弟,外邦到大唐求亲者,许与不许?”李隆基换个事情问。 今年有亲事,都答应了,又出事,然后又有过来的。 “当然不许了,虽说嫁出去的公主都不是什么真的公主,但跟着公主出去的工匠是真工匠。” 李易表示拒绝,技术是随便传的吗? 要技术封锁呀,有技术优势才有贸易压制。 一想起技术封锁,李易又道:“凡是从大唐出去的人,都得搜查,货物无所谓,要看有没有图纸。 如曲辕犁,有图纸和实物,扣下,工匠想出去,只要能查到,不许。 不能是我这边往外拿好东西,然后有人去资敌,那样我就不给了。” “好,易弟,这个会与陛下传。”李隆基依旧答应,对,自己家的好东西,凭啥给别人? 又解决一个问题,众人安心吃饭。 吃过饭,李旦带着药和李易写的说明书走了,李隆基说是怕老头摔了,送了一段距离。 李旦坐在四轮马车上看李易给写的饮食内容,露出笑容,自语道:“大唐,确实会更好。” 王皇后又要看孩子,李易拒绝,彩超的超声波经常作用在婴儿身上不好。 王皇后表示了一下不开心,转身就开心地去冰场旁边看李隆基和李成器滑冰。 此时的长安城中,很多酒楼和铺子在叫卖烤牡蛎。 大量的牡蛎被批发出来,买了的人按照规矩给出价格。 小铺的自然就便宜,不过他们买不到中等的牡蛎,都是小个头。 档次又高一些的,可以买到小的和中等的。 最好的酒楼自然是大个的牡蛎,价钱也贵一些。 一个个吃掉的牡蛎壳就被扔掉了,扔的时候没人管,等堆出来一堆之后,有人好心地帮着给清理走。 县令裴耀卿衙门中没什么事情,出来看民生。 站在一处卖烤牡蛎的摊子旁边瞅,眼见着一堆壳被人装进麻袋中扛走,铺子的人还道谢。 “跟一个人看看,壳送去哪了?”裴耀卿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一个衙役点点头,尾随着那人而去。 大概两刻钟,去看情况的衙役回来。 “明府,壳都装在了马车上,往城外运,城西,我问了一下,说是要送出去埋了。” 衙役给出个答案,他自己也不相信东西会真埋了。 “你去找一些人,到别的地方清理牡蛎壳,有一个就要一个。”裴耀卿觉得里面有问题,很重要的问题。 不长时间,衙役又回来,脸上有个巴掌印。 “明府,他们说他们是宋王府的人,牡蛎壳必须给他们,我多问一句就……”衙役委屈。 “牡蛎壳看来有大用,没事,他们接了令,本官顶不住宋王,你……多拿一百钱。” 裴耀卿没办法,宋王只要不参政,整个长安城无人敢惹。 人家把皇位都让出来了,现在就是要一点牡蛎壳,你家衙役跟人家抢,打你怎地? 至于为什么要壳,需要跟你个县令解释? 衙役捂着脸:“明府,不是钱的事儿,是……” “二百钱,不要就算了。”裴耀卿干脆。 “我听明府的话。”衙役更干脆,揉揉脸,准备一会儿回去拿钱,他恨不能找刚才打他的人再挨一巴掌。 被宋王府的人打了不丢人,也不疼,有巴掌印是天冷,自己捏捏都能捏出印。 裴耀卿继续走,到下一个卖烤牡蛎的地方,见到一个人等着,扔一个就清理一个。 不用想,宋王派来的人,盯着了,以免被别人抢去。 “壳,牡蛎壳,给我们。”一群太医署的人这时赶过来,看着宋王府的人伸手。 “我扔就行。”这人摇头拒绝。 “不能扔,这是药,给我们。”一个太医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太医。 “我知道啊,我家宋王说了,还能当好肥料,改善突然酸什么的,不给。”这人跟着说实话,扔?那是不可能的。 “分我们一些,我们太医署,宋王也不能不讲理。”太医急了。 “你们去买牡蛎,把肉吃了,壳不就留下了么。”此人给出主意。 “壳不扔了。”摆摊的人反应过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专利技术不可第五章 ) 裴耀卿在旁听出来了,牡蛎壳是药,同时还能当一种好的肥料。 “莫吵,当本官不存在?”裴耀卿瞪眼,我这长安令的官服穿着,你们太医署和宋王府的不看在眼力,我不说什么。 摆摊的你也不多瞅我一眼,我是不是平日里对你们太温柔了?对,温柔,易弟那里听来的。 不对,这事跟易弟有关系。 太医署的人先说:“好教明府知晓,牡蛎肉和牡蛎壳皆为药,可单独用,亦可配伍。 我等不要牡蛎肉,只要壳,可医盗汗、男女下疾,胃中疼痛,太医署要拿去试药。” “记在哪里了?”裴耀卿问一下。 “牡蛎神农本草便有写:味咸,平。主治伤寒、寒热,温疟洒洒、惊恚怒气、除拘缓、鼠瘘、女子带下赤白。久服强骨。这个壳好,壳易保存。”太医说。 之前的神农本草经里写有牡蛎功效,不过可以用其他的东西代替,而且上哪找那么多牡蛎。 关键是牡蛎吃不好容易吃坏肚子,除非是在海边。 运输途中坏了呢,染了邪呢? 谁还能专门运输壳? 现在大量的牡蛎被运过来,肉的话,可以卖钱。 壳,拿过来刷洗干净,就保存起来。 “给我钱,我给你们壳,你的壳给我还回来。”摆摊的人找到商机了。 “果然是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一个太医怒了。 衙役们更怒,他们觉得太医说的牙就是衙,我们招你惹你了? 今年我们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谁都没欺负,凭本事拉投资赚的钱。 宋王府的人把麻袋口打开,对着摆摊的人说:“拿,觉得我从你这收了多少你就拿多少。 但是,你想好了,拿容易,以后再想买牡蛎可就……” “明府,他吓唬小民。”摆摊的人不敢伸手,找裴耀卿告状。 吃牡蛎的人左右看看:“我是不是可以拿着回家吃?我不扔壳有人抓我没?” 裴耀卿无奈叹口气:“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不是还能运来么?太医署的别为难办事的人,本官去给你寻一些。” 于是晚饭之前,李易刚从解剖室出来,就看到裴耀卿和大哥在一起说话。 两个人似乎答成了什么协议,至少裴耀卿看上去很满意。 “明府晚上还回么?”李易没去问两个人说什么。 他看看天,要是吃完饭,再匆匆赶路回长安,路上车轱辘要是坏了,黑灯瞎火的怎么修啊。 “在这住,劳烦易……一次了。”裴耀卿郁闷,我怎就不能大大方方喊易弟? “无妨,旅游的事情有眉目了?”李易惦记他给出的方法。 若是长安县照着做,他增加寿命。 “派衙役出去与各村的族老和村正们说,路远的还未回来,冬天晚上不适合赶路,倒是路用炉渣修得不错,远处有雪有冰的,马车下面加雪橇,都说好。” 裴耀卿说一下情况,又顺口夸一夸李易。 百姓确实得利了,炉渣春天不怕雪化,夏天可顶大雨,吸水然后日头一晒就干。 即便是下雨,走在上面鞋子也不会被泥给没了。 冬天不用说,防滑。 “开春后要以耕种为主,尤其是一些作物先育苗,并不是所有的作物都是直接撒种子好。” 李易怕村子耽误农耕,吃饱了才不会闹事。 每一次朝代的更迭基本上都是与粮食有关。 一个是出产少,遇到自然灾害,尤其是小冰河。 另一个是粮食集中到了一小部分人手中,还不拿出来,总觉得我凭本事获得的粮食为什么要给别人? 然后吃不上饭的人也凭本事杀,反了,谁有粮先杀谁。 裴耀卿也是懂史的,说道:“李东主去年献出无数巧技,来年农耕之户夏收、秋收,应奉谷于李东主。” “那我就死定了。”李易表示拒绝,你们收获了之后,一家拿出来一把谷子给我,我神农氏啊? “应献与陛下。”李易引导,别给我,我不吃,我也不酿酒,更不摆着看,那不是荣誉,是催命符。 “易弟,你的那个花盆点亮灯泡的弄好了么?”李成器不想让裴耀卿说下去,换个话题。 “不行,土壤要求太高,还得浇水,保持酸性。不过人工的我做出来了,把磁石和铜线组合起来,摇啊摇,灯泡就亮了。” 李易否决了花盆酸性土壤出电的事情。 至于水果,有那些水果发电,给穷人一个,穷人就帮你摇了,大冬天的水果贵着呢。 “什么发电?”裴耀卿不知道,他现在还用蜡烛呢,告诉其他不愿意出蜡烛钱的人自己放油灯。 庄子上的冰雕都制作好了,最大的一个还在凿着,搭的架子。 做好的冰雕小灯泡连进去,灯泡外面涂颜色,自然就是彩灯,很原始的那种。 李易带着两个人到一个冰雕的旁边,那里有个小盒子,盒子上有摇柄。 李易一手扶住盒子,一手哗哗哗摇动。 唰!冰里的灯泡亮了。 “哎呦我滴个天。”裴耀卿吓一跳,震惊、震撼、惊讶、哑然、愤然。 是的,最后愤然。 “李东主你……你叫我们点蜡烛,你庄子的是这样的?” 裴耀卿都不用想,这个手摇的随时能接到风力和水力上面,这属于李易庄子的常规操作。 还可以人踩,牲畜拉。 只要是涉及到动的东西,庄子就有各种连杆。 “裴明府,我庄子咋了?最新的东西不都是从我庄子里出来的么?”李易不觉得把好东西放在庄子里有什么问题。 “可是,可是你……”裴耀卿看向李成器,意思是说,宋王,你瞅瞅李易呀,他藏着掖着。 李成器皱眉头:“裴县令可是觉得我易弟的东西就是你的?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很危险啊。” “不是……我是……他是……这个自己摇着,或者踩着,读书人就能看书了。” 裴耀卿终于说出来自己的想法,他就是士子阶层,首先想到的是读书人。 就跟杜甫一样,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 寒士指得是没有钱的读书人,也可以说是寒门。 什么时候有很多的房子,给天下穷的读书人用。 可是天下穷的不止是读书人,需要房子的也不是。 “工匠晚上也能干活,妇人织补灯亮,自然就不伤眼睛。冬日天短,黑夜时长,即便是篾匠也能多编出一些器具。” 李易说出来了,纠正裴耀卿的‘错误’阶级思想。 “那可否外传?”裴耀卿不想争这没意义的事情。 “传啊,发电我告诉你们,电灯泡从我这买。大的小的,要什么颜色的我都给你漆好了。” 李易又大方了,你们自己去弄发电的设备,很简单。 “那……唉~!”裴耀卿叹息一声,他想要灯泡的技术,可他觉得自己说出来,旁边的宋王就拔刀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依旧免费多试用 “灯泡怎么卖?”裴耀卿选择妥协,反思自我。 “不要钱,送。谁给的长安城冰灯展的钱多,就在谁那里用。东西南北两条主大街,朱雀和环城南的同化门到开远门,冰雕的灯我给。” 李易继续大方,今年冬天的冰灯就是灯泡大卖的广告机会。 这点裴耀卿懂,他其实回去研究不淌油的蜡烛了。 掰开,果然如李易所说,就是芦苇加丝线的心。 然后找人仿制,一点,淌油。 工匠看着蜡烛嘟囔着‘不可能,怎么可能’,都快魔怔了。 他们哪知道不淌油的大蜡是卷芯,他们熬完油,插芯,然后放在雪的窟窿里冷却。 看的时候感觉差不多,都是那样,点的时候就不同了。 裴耀卿根本不用多想,便知道李易这里有窍门。 现在又来了,冰灯展过后,庄子开始卖蜡烛和灯泡。 “李东主,你看我今天的身体,晚上适合吃什么?”裴耀卿只能感慨李易赚钱的手段了得,还是自己的身体重要。 “我给你量个血压,最近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李易说起医疗方面的事情,态度端正。 有那么多大体老师看着呢,他穿越的他也怕。 不仅仅是是怕一些不能说的东西,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信仰。 一个人信仰要是废了,这人也就完了。 “李东主,我若是什么都不说,你能看出来么?”裴耀卿突然想起个关键点。 “能,婴儿就不会说,难道还不给看病了?但上了全套设备和材料,发现你没问题,下次我就不管你了。” 李易点头,却警告对方,别闹,我这边浪费,以后就是狼来了的故事。 裴耀卿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但却明白意思。 “右腿说不上来是疼还是麻,或者是酸,就是有时候一嘶溜一嘶溜的。”裴耀卿如实说。 “腰呢?右胳膊呢?”李易问。 “没事。”裴耀卿答。 “初步判断是右股股神经的问题,一个是拉伤、一个是睡觉压到了、一个是冻到了,针灸。” 李易想了下说道,突然又问:“后背有大的疙瘩吗?” “没有。”裴耀卿摇头。 “牙疼么?后脖梗扭头时候难受不?”李易再问。 “不。”裴耀卿使劲晃了晃脑袋,还低头抬头、后仰。 李易很高兴,多好的患者啊。 既然如此,缩小判断范围,他还要再问,犹豫了,决定等针灸的时候再看。 也可能是右腹股沟问题,甚至是右‘高’丸受到了冲击。 一个右腿神经性疼痛,可能存在的病因有太多种。 正常来说针灸即可,挺耗时间的,针不能扎一下就拔,灸也得一点点来,他又没兑换烤机,只能手动。 裴耀卿心情不错,以前遇到这样的情况,就是挺一挺,后来就好了。 没想到可以更快恢复。 他看李易,不解地问:“易……一下子我又想不通,李东主,你怎么一对待有人可能生病的时候,就不一样呢?” 他说出心中的疑惑。 李易不管平时什么样子,只要涉及到了病人,立即变了,从表情到语气。 李易知道他问什么,摆下手:“职业素养而已,不能把个人情绪带入工作状态中。为官者,亦如是。” “兄受教了。”裴耀卿抱拳说道,不管旁边是不是有宋王,呼自己为兄。 “测完血压,你照常吃饭,没什么事儿。过几天还难受,我给你验血,看你是否有痛风。” 李易语气平和,听着像问题不大,但要是痛风…… 到食堂小单间,裴耀卿看到陛下和皇后都在,两个人在那里下军棋呢,李易发明的。 司令没了,换成督军,地雷换成陷阱,等等改个称呼,其他的规则不变。 桃红在那里帮着比子。 裴耀卿就看到陛下不停地擦汗,王皇后调皮地吐舌头。 他悟了,行军布阵,王皇后比陛下厉害。 李成器看一眼,倒是觉得正常。 自己这个弟妹当初就是劝三弟起兵,然后负责指挥调动能用之兵。 明面上看着是三弟在做,实则弟妹掌控一切。 李易过去瞧一眼,摇头,示意:三哥,投子认输,你这边的调兵遣将太明显了,被人家都算到了。 你的司令,不督军跑不了了,人家的一次性强弩阵两个抓你一个,你还不知道呢。 “夫人厉害!”李隆基从善如流,玩不过就是玩不过,不玩了。 “是三郎让着我呢。”王皇后娇憨道。 说着她直接把棋都给划拉乱了,反正她赢了,就不要再欺负人了。 “呵呵呵!”李隆基笑起来,对李易说:“易弟学医学完了?” “学无止境,弟着能耐差远了,都是承天之幸,给点医疗的工具,医之一道,浩瀚若海。” 李易没谦虚,他确实觉得自己不够好,有的同僚天赋叫人无奈。 李隆基又看向裴耀卿:“裴明府这是……” 他说话的语气略有不满,你一个长安令,总过来找我易弟作甚? 裴耀卿不敢不满,微微低头:“本官前来是与李东主商谈城中冰灯节日时治安问题。” 他临时想出来的问题,他根本不认为治安会出事,找借口而已。 李易不清楚,他蹙了下眉头,道:“帮闲要动员起来,叫他们看着,各坊幼童胸前应挂牌子,写所在坊和父母姓名。 再设立流动岗和固定岗,若走散了,要叫家人告诉孩子寻各岗告知。 别怕雇帮闲花钱多,一个孩子若是被蒙走,冰灯节日就是失败。” “李东主所说之言本官牢记,县成还有多余钱财,定要雇佣好手于暗中巡查。” 裴耀卿认可,拿钱买平安,衙门里办冰灯的钱还剩下不少。 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用,雇一些厉害的人也行。 “李东主所剩钱财怎么个用处?”裴耀卿不想贪那笔钱,不敢贪,陛下没事就过来溜达,长安的事情难道不清楚? “好办,明年建沼气池,然后买管子,在路边制作成沼气灯,当路灯,各坊都做,用料从我这买。” 李易提起公共服务照明事情,一个长安城的基建业务,可以赚好多钱。 “对,从易弟这买水泥和带扣的管子,外面都给涂好漆了,省县中事。”李成器支持。 李隆基露出笑容:“易弟这边的东西,用起来确实顺手。” “好!”裴耀卿还能说什么,找谁不花钱?问题是水泥这玩意儿,别人不会。 第一百八十六章 快乐几许与君共 “吃饭了,吃饭了,洗手洗手,我闻到牛肉的味道了。”王皇后吸吸鼻子说。 “嫂嫂果然厉害,庄子里的人去长安城中招工的时候,到东市看到有卖牛肉的,不等别人买,直接全带回来。” 李易竖起大拇指夸赞。 牛肉在东市每天都能看到,总有自然意外和人为意外死亡的牛。 病牛很少见,东市是富贵人多,吃了病牛染了病,牛肉贩子吃不住。 所有能卖到长安城中的牛肉,俱是贩子送至。 比牛肉差一些的是驴肉,驴不受官府限制。 所以在中产阶级,吃驴肉的多,才有了天上龙肉,地上驴肉的俗语流传出来。 再此一等的是羊肉,然后是猪肉。 最差的不是鸡鸭,是狗肉。 狗吃屎,稍微有些身份的人,如果不是药用,根本不碰狗肉。 才有狗肉上不了席面的说法。 李易也不喜欢吃狗肉,他嫌弃狗肉泻口,以前偶尔吃过几次狗肉锅,蘸狗酱吃。 后来总觉得口感不好,也确实不好。 许多他那时的人吃狗肉是为了壮阳,不懂科学,羊肉其实比狗肉壮阳。 今天的牛肉买回来,李易不放心,还检测一下。 “就是没有土豆和西红柿,牛腩炖西红柿、牛肉烧土豆。”李易嘟囔着去洗手。 裴耀卿也去洗,他都养成习惯了,不能吃饭前不洗手。 “易弟你给朱邪金山送牛肉吃了么?”李隆基始终关注着沙陀族的老首领。 “他那边不缺牛,我让人给他送的王八汤,我感觉他身体不错,所以用泡人参的蒸馏酒冲的王八血。 虽说只泡了三个月,但人参我切得碎,再攻伐一下。饮酒对肺部影响比较大。 按照西医理论不应该给酒,但照咱们的这样的国医,要适时而动。 用的青霉素,不是头孢,喝一盅王八血酒,要么就是快速恢复,要么就是我再急救。” 李易把中西两种理论混杂着来,控制一下力度。 李隆基懂西医,就是易弟那么多神奇的工具,用药也是不同,不然哪有把水扎进人血管里的? 易弟就把这等手段称呼为西医,然后原来的方式叫国医和中医,中华之医。 易弟身兼两医之长,随心而用。 有时给人开方子,有时给人扎针。 有的小娃娃不忍心扎,就在脑门上贴个东西。 裴耀卿在旁听着,当作听不懂,实际上有些他确实不懂。 西医不懂,中医也不懂。 他在给自己的蘸碗里放香菜,蘸东西吃,有碟子、碗和盅。 只有在庄子这边才分得那么细,不然一般人就是在大碗里,富贵人家用碟子。 蘸盅这个是吃螃蟹的时候用,寻常富贵人家都不准备。 “李东主,你庄中陶瓷为何不卖?”裴耀卿在桌子上的牛肉萝卜锅里夹出来一块萝卜,问道。 他觉得挺舒服,也就是在庄子才能和陛下一起吃一个锅里的东西。 否则即便能参加陛下宴请,也是分餐,一个人一个小桌子,跌坐在旁边吃。 “小娃娃总是不小心给打碎,我若卖,东西便有价,小家伙们打碎一个东西就是多少钱,会挨打的。 我不卖,庄子自己用,烧制其实不难,我有工艺,碎了也就碎了。 另一个是,陶瓷庄中烧制粗劣,卖价高了没人买,卖价低了,叫其他窑的人怎么活?” 李易说出原因,一个是孩子们摔着玩,没事,我不卖呀,不值钱。 第二个是不愿意冲击低档次的陶瓷市场,尤其是陶,别人烧一次不容易,一窑养一村啊。 裴耀卿听了,顿时有些羞愧,之前还想从李易这里掏技术呢。 “我最爱吃牛尾巴了。”王皇后开心地说着。 她自己有个一个小砂锅,里面是牛尾巴和筋头巴脑,没有香菜和葱,也没放姜蒜,不过有豆豉。 晚饭,李易担心嫂嫂吃了萝卜胀气,不放辛辣的辅料是怕刺激胃肠道。 这种照顾已经达到极至了,所以李隆基才总想着带‘大老婆’过来。 这一道菜可以补充什么,口感怎么样,吃完对身体有什么影响,吃多少,全负责。 所以主食给王皇后搭配的是大米面饼,吃起来像打糕似的,比米饭容易消化,比面食不容易增加胃酸。 裴耀卿同样明白皇后有孕,他又不缺心眼,但他不敢外传一句话。 说出去就是灭门,他懂! “嫂嫂的饭食比较少,半夜若饿了,吃几块皮冻儿,容易消化,还能补充一下胶原蛋白,同时会辅助身体水分增加。” 李易依旧是把重心放在王皇后身上,胶原蛋白能不能吸收,在于身体需不需要。 不需要吃多少都没用,吃了不吸收。需要的话会进行自我需求性分解与组合。 “东主,我,我嘴里右边大牙的旁边牙花子有个地方白,一圈。”青松壮着胆子问,疼啊。 “口腔溃疡了,西瓜霜你自己去抹一抹,维生素b2我就不给你吃了,作用太慢,我给你一片,你自己擀碎了,成粉末倒进去。” 李易过去用一双单独的筷子扒开新换班过来的青松的嘴看了看,说道。 其实正常来说,在庄子里呆着,这一个班吃喝好了,那个溃疡也就好了。 但李易是拒绝的,我一个碾压大唐医生的神医,一个口腔溃疡,我十天给治好算什么? 哦,不到十天,昨天来的,九天也不行啊。 西瓜霜那么多,大哥都送来很多西瓜皮和芒硝的混合物,抹呗。 李易知道,他那时的西瓜霜喷剂里就有维生素b2,中西医结合,只不过打着中医的幌子。 治疗正常的口腔溃疡速度有多快?当天晚上喷完,第二天早上就不疼,第二天晚上就忘了嘴疼的事情了,好了。 就跟一些大青叶片和银翘片里加对乙酰氨基酚。 是用大青叶剂和银翘散来代替咖啡因、马来酸氯苯那敏、人工牛黄,配伍西药的对乙酰氨基酚来进行支持治疗。 有时普通人治疗感冒,会用可乐加姜沫煮,觉得是个好的偏方。 实际上可乐里就有咖啡因、糖、碳酸,一煮就把碳酸给煮出去了,留下糖和咖啡因,加上姜。 这不就是姜糖水么,无非多了一点咖啡因。 拿红牛煮效果其实更好,里面多了维生素和牛黄酸。 青松在那里使劲点头,嘴里的溃疡似乎都不疼了,他已经疼六天了,一直不好。 凭借他的身份,他能找到太医署的人。 给他开了硼砂粉,喷一点粉末那个疼啊,周围都起白色的脓泡了。 “东主,我知道有白色的那些东西,我自己用擦出来不?”青松决定对自己狠一下,擦多疼啊。 “吃完饭你跟我过去,我给你处置一下,现在处置你还得吃饭,又磨到了,忍一忍。 我其实现在就能让你不疼,给你含上麻药。但那我就是庸医,现在麻了,之后影响康复。 用盐腌的葱叶你别吃了,去盛晚面,吃完等着,等我吃完的,又不是什么大病。” 李易不想立即给对方收拾,溃疡而已,吃完面,漱漱口就不怎么疼了。 青松看褐岩。 “去,你的饭菜我们帮你吃掉,真是欠你的。”翠柳先出声。 “我也是这个意思。”褐岩极力解释。 “褐岩你别心虚,我懂。”青松拍拍褐岩的肩膀。转身去拿面条吃。 “咯咯咯咯~~~”王皇后忍不住笑。 李隆基也莞尔,同时舒心。 这四个班的宫女太监好有意思。 翠柳故意先出声使坏,褐岩郁闷解释,青松明明知道大家对他好,却还是为难褐岩。 什么叫别心虚呀? 裴耀卿羡慕了,说好的宫斗呢?为什么如此好玩?大家都这么快乐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 电力储存话宫事 饭后的人们各回各处。 李易拿着笔抄医书,边抄边学。 裴耀卿同样坐在书桌前,想事情,不时记几笔。 李成器摆弄着灯泡和脚踏发电机,他发现不使劲,速度慢的时候灯泡就不那么亮。 随着他逐渐加快和放慢速度,灯泡的亮度一起变,当使很大的力量时,灯泡保持一个亮度不变了。 “这是什么道理呢?”李成器想要弄清楚快慢和灯泡的亮度之间的原理。 然后从外面看,他所在的屋子窗户那里就忽闪个不停,有点恐怖。 李隆基所在的院子旁边的屋子里有人在那蹬自行车的脚踏板的东西,连着线进李隆基的书房。 宫中为他送来今天政事堂上交的奏章,高力士把简单的批了,拿不定主意的送庄子上。 李隆基便享受到了电灯的福利,旁边屋子的人需要轮换。 “比蜡烛好用。”李隆基发现吊在前方头上的灯光不晃动,一直那么亮。 王皇后睡不着,在屋子里慢慢溜达,与桃红聊天。 她卧室中同样有个灯泡,用红纱的框罩着,出来的光为暖色。 “桃红,你说富贵人家用上此灯,会怎样?”王皇后抬头看看,又避开光。 “会有人被罚着蹬啊蹬,蹬不动,不亮,便要挨打。”桃红看到外面屋子蹬的人。 庄子里上了铸铁的齿轮和链条,有个椅子坐,蹬的人双腿频率并不快。 换别人家,可舍不得用好铁做齿轮,听东主说,齿轮转一转就不能用。 王皇后本来满心光明,听到桃红的话,白她一眼:“又不是叫你蹬,天下人心疼得过来?” “到宫里不也是一样么。”桃红嘟嘴儿。 “不怕,看看叔叔怎么做,风车时转时不转,他总不能让庄户整天蹬着发电。” 王皇后一副我丝毫不急的样子,等。 庄子上给出来新办法,拿回宫里。 眼下嘛……继续让人蹬。 “明日带上东西回去,给百福殿送去一套,其他的人……”王皇后停住。 “听说几个宫里的人颇有怨言。”桃红透露消息。 “三郎在我这,她们当然不干了,差一点就把赵丽妃的儿子李瑛给封成太子,好险。” 王皇后说到这个挺不高兴的。 女人太多了,各种妃,还有昭仪、婕妤、才人。 “王后,你得隔三差五来一次庄子,只有到庄子,陛下才不会带其他人,除非是病了太医医不好。” 桃红给出主意。 “不会带别人?”王皇后不确定。 “东主说过,糟糠之妻不下堂,陛下带别的女人,东主保证不会给好脸色。”桃红讲出她的分析。 “好,叔叔人好。”王皇后发卡,只要能稳固她地位的皆为好人。 好人李易抄得很认真,每抄一页会检查一遍,可不敢有错别字。 写了一个时辰,李易停下,今天就抄这些。 他抬头看灯泡,庄户非要过来给人工发电,李易阻止一下没成功,便由着庄户在那里锻炼身体。 “风力发电和水力发电在不能组成机组的情况下,电流电压不稳。 水利发电在超饱和状态下倒是没问题,却不是哪都有河流。 铅有,而且还很纯,绿矾油也有,对,它是稀硫酸。” 李易想到了铅酸蓄电池,铅早就有,同时纯度高。 稀硫酸这个要佩服一下炼丹师,各种东西炼,加进去东西,一顿化学反应,拿出来给人吃,好多重金属。 “过完年,天冷,活多,忙不过来。”李易嘟囔一句,对外面喊:“睡了。” “东主我回去了。”唰,伴随着声音,灯灭了。 翌日早上,吃过了饭的众人哗啦下子全离去。 李隆基带着三组人力发电机,一大箱子灯泡,灯泡不扛用,没有钨丝。 李成器带了五组,说是帮易弟检测,李易表示我信了你……的邪。 裴耀卿都拿了一套,他要搞宣传,叫有钱的人先看,然后自己做。 从李易手上拿的灯泡,过了年再想用灯泡就得掏钱。 随着他们的离开,滑冰的人到来,昨天晚上住在张家村子的人最为方便。 “李东主,你再给作个样子,跳起来转圈的那个,我觉得我看了我就能行。”有人对李易喊。 “我不行。”李易一听到跳着转圈,就总觉得右脚腕不舒服,坚定地拒绝。 转回身去散步消化食,然后去给学子们上半天课。 李隆基那边一回去,被三个宰相缠住。 今天早朝又没开成,百官各部门需要说的事情俱在姚崇手中。 “陛下今日带回来的东西是何物?”姚崇一上来没提公务,先好奇询问。 “呃……”李隆基犯难了,带少了,政事堂应该有一套才对。 “与蜡烛差不多的东西,朕先替你们用用,好用再给政事堂。”李隆基找了个借口。 三个宰相互相看看,觉得好伤心。 “陛下,突厥联姻之事……”姚崇说事情。 “不许,往后凡欲与我大唐联姻者,只准外女入唐,不可唐女外嫁。”李隆基给出答案。 “为何?”姚崇追问。 “山高路远,见面甚难,朕不舍公主到外面吃苦。”李隆基一副我是好父亲的样子。 三个宰相又互相看,还能有这等理由?陛下你许给别人的公主不是你的? 早时的文成公主,是远亲。 正在吐蕃的金城公主,是李守礼的女儿。 别人的女儿你不舍?天哪! 李隆基不想解释,对三个人说:“与吐蕃、突厥边市者,不管是否是私市,一律不得把大唐器具带出,凡工匠,不得出。 好技术要留在大唐,能阻止一下便阻止一下,叫他们学去,岂不是有了钱粮过来打我们。” 宰相们听了,瞬间明白为什么不往外嫁人了,每一次嫁公主,都要带着工匠和技术。 “臣等明白。”姚崇答应。 本身就小心眼的他也觉得好东西给出去不舒服。 另一头的王皇后去百福殿,送一套东西。 三套,一套在她这里,一套在陛下办公的地方,最后一套给太上皇。 其他人没有,即便是很受宠的、能歌善舞、讨人欢心的武婕妤也用不到。 王皇后带着大队人马一抵达百福殿,豆卢贵妃便拉着她的手让坐下说话。 “皇后啊,在宫中可不能行路太快,要小心身子。”豆卢贵妃看一眼王皇后的肚子说道。 “知道,今天着急给你们送好东西,现在她们都知道了哈?” 王皇后问的是她怀孕的事情,瞒着瞒着,总归是瞒不住。 “不知道是男是女。”豆卢贵妃告诉王皇后,别人只能猜。 “我不吃宫里的饭菜,也喝什么药,不怕。”王皇后大咧咧地说道。 豆卢贵妃稍稍放心,听自己的男人说了,庄子的李易医术绝顶。 她知道,王皇后位置安稳,她才能安心,同时李旦也安全。 豆卢贵妃不知道历史,却能感觉出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新式工具蜂窝洞 长安西,光华门外。 从河里往外凿冰的人依旧密密麻麻,除原先官府组织的队伍,另有人各自联合起其他人。 联合起来的人并不为冰雕展提供冰,他们专门寻富户,选的取冰地皆是最好的。 冰好自然价高,有人负责去谈,有人组织人手干活。 谁干的好,分到的钱便多。 几伙人有时为了争一块好地,还要斗上一斗。 好在有衙门的人看着,没有打出来伤病,更不曾打死人。 除了提供冰的劳力,还有在城外的河与水渠的下游之地支了木头架子,拿着簸箕摇煤球。 自从附近的采煤地收钱,煤面子便成了好东西。 他们学着李家庄子外来务工人的样子,把煤球摇出来,卖到城中烧煤的人家。 挖煤的地方没有水洗煤,都是干煤面子,落了雪,上面一层冻硬,刨开把里面的煤面子装在敞口箱子的车里。 上面再用草帘盖住花上绳子,一车车运回来,直接在河边取水搅拌,滚出来一个个煤球。 就这摇煤球,同样有组织。 有人招呼上一些个没有牲畜和车的人,用人力从很远的地方运,包括背。 早上出去,到下午回来一趟。 背的时候偶尔偷一些好煤块,凑到一起价钱自然不同。 另有人合伙凑钱,雇一辆车,往来运煤。 钱多了就把车和牲口买下,找人给摇煤球。 互相之间为了价格和找人手,同样有矛盾。 长安城中都开始分片了,哪一个坊,或一个坊的东西南北归谁,别人不准去卖。 裴耀卿站在取冰的地方旁边看,听着左近这几十个人说的话,无奈地摇摇头。 “果然是纷争不休,本是穷苦人,给找了赚钱的活儿,结果穷人也欺负穷人。” 裴耀卿想起了李易说的话,没用,救了受苦的人,转身这人就叫别人苦。 平康坊的那些人,有的倒是愿意被统一管理,有的居然搬出了皇亲国戚,根本不搭理自己这个县令。 不过该组织的活动还是要组织,给听话的人赚更多钱的机会。 相信其他人在利益的驱使下会靠拢过来。 裴耀卿思忖着,往南面走,那里有摇煤球的。 但更下游的找上来过,要打要杀的。 摇煤球用水,带着煤面子的水流到地上结一层冰,继续流,进到河里。 下面生活的村子不干了,洗衣服洗不了、喝也不能喝。 一般这等情况不找官府,直接带上家伙一大群人冲过来。 “眼下可还好?”裴耀卿问旁边跟随的衙役。 “往后面撤了,打水的路要多走几步,还挖了几个浅坑,水在里面直接和煤。” 衙役介绍前面摇煤球聚集地的情况。 衙门下令,不准煤水进河里,不然抓人。 裴耀卿听了,又有片刻,到达地方。 脏,第一个感觉就不舒服。 一片又一片的地方地面是黑色的煤粉,有的冻上,有的风一吹还起灰。 干活的人只有少数几个戴了自己做的口罩,跟李家庄子学。 其他的人脸黑、鼻子眼睛全黑,张嘴的时候牙缝中的黑口水顺着嘴边流出来,再呸一口。 “对呀,不是这样,你看过李易那里,他们摇煤球看着干净?”裴耀卿不敢确定了。 那天看的时候只记得干活的多,摇煤球具体的给忘了。 不过他敢保证,绝对不是现在所见的情形。 他身边的衙役跟去过,也在回忆,却想不起来,怎么回事?庄子怎么摇的来着? “派个人骑马去看看,不能叫他们照此干下去,开春地一化,再来场雨,河又变黑了。” 裴耀卿干脆不想,叫一个人到那边瞅瞅、学学。 有衙役骑马从城外绕,速度快,奔着东边跑。 “今天的河边风不错,对,把帆式风车架起来,接上和煤泥的篓子,压模的一定要控制好,人别趴里了……” 很凑巧,李易今天也在看摇煤球,之前是让人熟悉,熟悉规矩,熟悉流程。 现在开始上工具,煤球是先把煤面子给和好,然后一排排的横竖隔离,成为一个方块。 方块放进簸箕里摇,磨掉棱角,就成了煤球。 之所以不直接烧小方块,是因为方块能摞到一起,不透风。 圆的煤球怎么摞都是有空隙,好烧。 压模原来是用一个横木棍连一个竖的木棍,人抓着往下使劲压,煤就被压开了。 现在换成金属片的格子,木头架子系绳子,连着格子,往下一落,一片小煤块出现,又快又不累。 和煤泥,河边只要有风,就把帆的风车给装上,像磨似的,一转就搅拌。 摇煤球的不用簸箕,改成脚踏滚筒式,一堆方块煤倒进去,踩呀踩,煤块在里面滚动,棱角磨掉。 其他堆放煤面子的地方上面盖草帘子,以防风大给吹得四处飞。 骑马过来的衙役看到了,纠结了,这不是他想要看的东西。 他要看更原始的那种,现在别人怎么学? 他下马凑上来:“李东主,先前他们怎么摇的?我是说灰,城外别人摇,不成个样子。” 李易一拍脑门:“是我的错,先用石磙子把地压平整,冬天不用,然后铺一层黄土,煤面子在上面操作,到时候浇点水,一起就收拾起来了。” “那还能烧了么?有黄土的煤。”衙役回忆了一下,确定,土不能烧。 “五份煤或四份煤,加一份黄土,能烧。我教你们做蜂窝煤的炉子。 拎着就能走,十几斤,上面能放小锅。缺点是没有烟囱,在屋子里烧熏人。 你先让他们平整地,然后运黄土,咱这地方最不缺黄土。” 李易考虑教别人做蜂窝煤,炉子好造。 李易说完转身离去,去找工匠,他想起来一个很好用的小工具,制作蜂窝煤比摇煤球和打煤坯快。 只要用一压一个,不用加额外的料。 衙役自己站在那反复嘟囔几遍,记下了,骑上马回去。 不到中午,摇煤球的地方开始大扫除,煤堆到旁边去,拉来黄土铺一层,上磙子压压,再铺一层。 在这上面操作,收拾的时候连着黄土一起铲出去,干净。 李易的庄子工匠也给东西制作出来,铁匠坊的在打造。 眼前的是一个直径三寸的竹筒,后面带着节,节上钻几个孔,细竹子下面削尖了插进孔里楔牢固。 中间的孔最大,铆进去一个比细竹子粗两圈的竹竿。 拿着到和好了煤泥的地方,先蘸一下水,直接对着煤堆就按下去。 挪到旁边,在地上一墩,拿起来,一个蜂窝煤做好了,晒干、晾干即可。 “缺点是容易坏,工坊给制作铁的,先看看好用不?”李易把东西交给旁边务工人员。 对方学李易的样子,蘸水、插、挪、墩、抬起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鞭炮危险摔炮出 腊月二十,再有三天,长安过小年,再有四天,另一些地方过小年。 长安城的物价开始上升,漕运显得更加繁忙。 平日里百姓舍不得吃的东西,到年底才要买,割一条猪肉、买一只鸡…… 有条件的人家自己制作饴糖,不会做的自然要去买。 小孩子们今年最为快乐,家中有钱了。 城外的摇煤球场地,一群人在那‘哈!哈!哦!哼!’ 他们人手一个或两个制作蜂窝煤的工具。 李易给提供的那种大的有人用,更多的是稍微细的竹筒。 工匠们发现秘密了,只要是中间带孔,煤就好烧。 有的工匠制作出一片小的竹子连在一起,形成一个面的工具。 直接放到和好的煤堆上踩,踩几下,拿起来到空地一磕打,一堆迷你蜂窝煤出来。 这还摇什么煤球,直接扔炉子里便成。 缺点是工具易坏,竹子的远比不上铁。 “那边为何还有摇煤球的人?”隔了几日,裴耀卿再一次溜达到此,指一处地方问。 “城中有人家不愿烧小蜂窝煤,一筐煤球涨了两到三文钱。”衙役知道情况。 裴耀卿想了下,说道:“其他的工匠可能找到替代品做出李家庄子那等可以拎着走的炉子?” “做不出来,只能用泥炉来放蜂窝煤,沉重,除非是放车上,李东主做的炉子价钱太高,有钱人家许是愿用。” 衙役给出个回答,叹气,如今衙役也开始为百姓着想了。 一个新的东西做出来,百姓能不能用得起,才最为重要。 “也罢。”裴耀卿自己想不出办法。 “明府,不如去问问李东主。”衙役出主意。 裴耀卿摇头:“但凡他能做到,必然不会不说。” “也不一定,李东主有时想不起来。”衙役始终觉得没有李易解决不了的问题。 李易此刻正在解决问题,解决孩子们的问题。 庄上的孩子年岁不等,鞭炮制作出来了。 八岁以上的孩子一人分了一百个小草鞭,很细,用竹管插着炭条点。 自己庄子孩子玩,没有给鞭打上辫,直接零散,不然还要拆。 有了小鞭的孩子拿着四处放,啪一声,又啪一声。 更小的孩子不开心了,他们也要玩,但没有。 这还不是叫李易为难的事情,他愁的是孩子们为什么和他小时候一样‘聪明’。 小鞭用指甲掐着后面的一点,点燃后挥手扔出去,有的等一等再扔,让小鞭在半空中爆炸。 多聪明啊,知道远程打击,同时空中爆炸的杀伤力最大。 “给你们换个玩具。”李易又去工坊,鞭炮工坊,调整硝石、木炭和硫磺的比例。同时增加沙粒。 不追求最大的燃烧性和膨胀性,只要听声就行。 然后在一大张纸上抹糨糊,把重新调好的东西隔一段距离放一点,最后再盖上一张纸。 按照每一个放料的地方剪开,就成了一个个小纸炮。 拿黄泥制作成一个个直径半寸多,高半寸的圆柱体,烤干。 把装药的纸片夹在两个泥块中间,外面包上一层纸、刷糨糊沾上。 李易拿起来几个,到外面作坊的地方,对着地使劲一摔,一个泥块落下去,‘啪!’ “成了,把他们的小鞭全回收,大孩子和小娃娃都有,摔。” 李易十分满意,不用再制作其他化学材料的摔炮了。 一群人去抓孩子,没收东西。 一群人帮忙制作泥块,晾干来不及,直接烘烤。 不算人工成本,只材料,一文钱可以做十个左右。 到午吃饭的时候,不开心的孩子又重新高兴起来。 吃完饭跑出去劈里啪啦摔。 摔完了再把摔过的捡起来,有的泥没摔坏,还能继续用。 坏了的把外面的纸剥下来,泥放到庄子的垃圾筐中,纸放另一个筐,垃圾要分类,纸能回收。 “易弟、易弟,今天上午的足球比赛,很多人听到有骨头汤喝、米花吃,都坐满了,还有人站着。” 李成器过来说足球比赛的事情,人多。 “易弟你不晓得,四支长安队里最强的两支踢比赛,场面那才大呢,观众跟着叫唤……” 李成器继续介绍比赛现场情况。 一场比赛多半个时辰,加上中场休息,和入场,一个时辰。 最后场上比分是二十五比二十八,那才精彩呢。 观众恨不能亲自下场踢,帮着喊有人抢球了什么的。 “许多人看完比赛,走的时候商量着要去我给打广告的店看看。”李成器说他最关心的事情。 他玩足球比赛的目的是赚钱,然后把钱用在百姓身上。 “恭喜大哥。”李易道贺,比赛他没去看,没时间。 他要锻炼身体、练习医术、抄医书、讲课、看账、琢磨新东西。 每天最惬意的事情是在庄子里溜达,看庄户和外来务工人员日子好过,有成就感。 当然,也收获寿命。 “大哥,腊月二十五,冰场还有比赛,你组织,奖品我给你准备好。”李易嫌麻烦,直接让大哥来管。 “好,热闹。”李成器上瘾了。 “东主,前几天来过的那个木承夕又带着牛过来了,十头,这回的牛好。” 宋德跑过来,脸上的笑容丝毫不藏着。 “我去看看。”李成器小跑着去庄子的主路那里。 一群人过来。 “李东主,今日我带家人来,十头牛,今天住下,明早看一看。”老头带着慈祥对李易说。 他旁边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给人的第一感觉是端庄。 “不错,你这少年看着顺眼。”女子对李易说。 李易一时间脑海中出现好几个称呼,阿姨、大婶、大娘、阿婆 最后换成了:“多谢木夫人。” “好。”女子说着,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块玉佩,拉着李易的手给放上去:“戴着,你这娃不错。” 李易想要拒绝,又发现手被攥住,只得点头:“易会收好,木员外和木夫人里面请。” 几个人去给老头安排的院子,路上看到有小孩子在那啪啪摔东西,发出的声音清脆。 “娃娃们玩的是何物?”老头很自然地问。 “摔炮,给孩子们玩耍。”李易说着招招手,几个孩子跑过来。 “给我几个。”李易伸手,孩子们纷纷从兜里往外掏。 “够了够了,去玩,别往家禽和牲畜的地方摔,也不能往干草柴火的地方。” 李易又警告一遍,拿着手上的几个摔炮介绍给别人听。 一人摔两个,觉得挺有意思。 “这物件用钱几何?”女子突然问。 “一文钱眼下能做十个,待之后,能做二十个。”李易说出两个价格。 “娃娃们这摔了不少钱出去?”女子心疼钱。 “正如玩耍吃零食一般,看人跳舞,也要给钱。” 李易觉得不应该让给自己一块玉的人误会什么。 “可利民乎?”老头直接问。 “可!”李易点头回应。 第一百九十章 身在庄子心不孤 “易弟,听十声响动,一文钱摔没,怎还会利民。”李成器负责捧哏。 “宋德。”李易喊管事。 “东主。”惦记着十头新牛的管事心里正美着呢。 “明日招工,庄子提供纸炮和纸,叫城中人和泥做摔炮,五十个给一文工钱。” 李易对宋德吩咐。 “知道了东主。”宋德答。 转过头,李易对老头说:“这便是利民。” “雇人给钱?”老头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在他看来,利民是指沤肥、育种、育苗、插秧、收割、脱粒、去壳,这等一条龙的服务。 怎变成了招工?招工算利民? “易弟好法子,无法做其他力气活的人,尤其是妇人,可在家中做,得工钱。” 李成器现在思维模式变了,雇人干活叫提供就业岗位,工作的人多了,赚钱多,才有好日子。 “为何不叫你庄上的人做?”女子对次表示不解。 “和泥、制泥块、打糨糊、制作,一番操作下来,一个时辰能做五百个算多的。 照五十个一文钱,可得钱十文,再扣了糨糊的钱,也就八文多一点。 一天十二个时辰,最多五个时辰来做,少的四个时辰,还有家务要管。 合一日三十多文,我庄子上的庄户可不是这个价钱。” 李易给出理由,庄子的庄户干一天活就三十多文?还是干这种没有技术难度的活。 “我易弟的庄户如今识字不少,又会简单算学,懂分工合作,对工事安全操作最为重视。” 李成器在旁帮腔,庄子上的庄户干同样的活计,比别人快多了。 需要的人手越多的工作,庄子上的人效率越高,他们配合默契。 一个新的工作给出来,庄户自己去看操作说明,再相互讨论一下,立即分工配合,还能在工作中改进。 李旦听懂了,却有些不服气:“你庄子上的人比别人强?” “自然,若叫庄户制作,初时他们或许和其他人一样,一个时辰制作五百个。 待过几日,他们会自己琢磨出来更快的方法,一个时辰做一千个不难,甚至更快。” 李易有一丢丢骄傲,庄户们善于思考,都是自己培养出来的。 李成器再次开口:“这便是优秀团队。如军队,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的人,羽林飞骑就是比千牛卫厉害。” “卖多少钱一个?”女子好奇价格。 “多少钱?”李易看大哥。 “一钱一个。”李成器给出个答案。 “怎这般贵?”李旦想了下成本价,发现利润太高了,乍一算,五十个摔炮六文,卖五十文。 “长安有钱人多,有孩子得一块麦芽糖不易,有孩子吃糖葫芦吃掉上面大片的糖,山楂和其余的便扔。” 李成器讲贫富差距。 “正是。”李易说道:“在天上人间用餐的人看下面别处吃汤饼的人,一个在天上,一个在人间。” “唉!”李旦突然叹口气。 发现确实是这样,一文钱,穷人家的孩子拿着舍不得花。 一缗钱,有钱人家的孩子不在乎。 若一文一个摔炮,一缗能买一千个,够摔很长时间了。 “木员外、木夫人,趁现在,先作一些检查,明日再作剩余的。” 李易不愿在没意义的感怀上耗费时间。 “也好。”李旦答应。 他陪同夫人,即豆卢贵妃跟李易进那个神奇的不像是凡尘应该存在的设备的院子。 晚饭前,一些检查作完,暂时没看出什么问题,等明天继续。 众人到食堂,单独的小间,宫女太监站好。 他们觉得高将军太有远见了,就知道宫里最上面的人会来,所以最初才要留人。 豆卢贵妃看到之前玩耍的小娃娃们过来,一个个跟刚才疯跑的样子丝毫不同。 现在变得安静、恬然,衣服整理好、头发也都收拾过,小脸小手洗得干干净净。 拿着餐盘选想吃的饭菜装,再去专门的区域吃饭,不打不闹、不吵不叫。 她跟过去看看,好大一群孩子在那里坐着低头吃饭。 那同一种款式的衣服把整个餐厅区域装点得肃穆又神圣。 “这便是盛世。”豆卢贵妃轻声说一句,转身擦擦眼角回小间。 她终于知道李隆基为什么总往庄子上跑,除了问策,更关键是在这里能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 庄子上的庄户曾经和别处的人一样,现在变了。 也就是说,只要好好作,大唐其他地方亦能如此。 再看伙食,豆卢贵妃有些心疼李隆基,孩子不容易,似乎只有到庄子才能得到一丝心中的安宁。 不然去长安城中的西市?看到一群人在叫卖,孩子跟在大人身边的可怜样? 来庄子,是一种逃避。 不过这菜闻着确实很香,果然比天上人间的好。 庄户们若是一天赚几十文,不够一个菜钱。 不,一口都不够,蔬菜冬天可不是寻常人能吃的东西。 几个人落座,李旦没盛主食,就是菜,肉还不多,有杯葡萄酒。 “易弟,醉蟹是不是该拿出来了?”李成器看到李易盛的菜里有牡蛎和鸡蛋一起煎的,想起了螃蟹。 当初买的螃蟹全送到李易这里制作成醉蟹,快过年了。 “随时可以,明日大哥走时带几坛,记得即便是醉蟹也不可多吃。” 李易快把螃蟹的事情给忘了,被提醒,咽了下口水,谗! “我能吃吗?”李旦问李易。 “能。”李易点头。 李旦转头对李成器说:“可否从你手上买?” “回头商议下价钱。”李成器答应,回头就送到百福殿。 豆卢贵妃在旁微笑看,发现有这么一个总能提供好东西的庄子挺好。 等吃一口羊肉,她夸赞:“这肉好,炖得烂,嚼着不费劲。” “炖的时候放山楂。”李易也不保密,人家给玉了。 “竟有这般说道,以前却是不知呢。”豆卢贵妃记下了,等回百福殿,就叫别人做,指点一番。 几个人小声说着,也没有遵守食不言的规矩。 主要是李旦和豆卢贵妃询问日常生活中的事情,庄子上的工坊作什么东西,娃娃们学习,学子们读书…… 吃到一半的时候,下间外面有人影,还敲了两下门。 “李东主在吗?老夫又来了,今天晚上不走了。”话音落,门被推开,一个老头进来。 老头笑容满面,似乎很高兴。 然后他看到了另一个老头,还有老头旁边的女子。 笑容…… 就变得不自然起来,但还要继续笑。 李成器赶紧说:“这位老丈也总来,挺好个人。” 第一百九十一章 扶植一方同为护 “是,总来,人多,我先出去吃饭,一会儿找你咯李东主。” 进来的姚崇看到太上皇和豆卢贵妃在,扔下一句话,转身又走了。 “这人有什么事?”李旦见晚上姚崇赶来,以为是朝中的政事。 李成器说:“没事,有事他才不在乎屋子里人多人少,一准儿说出来。” “那便好。”李旦放下心。 他还以为是政事堂有难决之事,跑过来问政,可别耽误了。 是的,李旦就是这么想。 王皇后和李隆基一到百福殿,说出来的话中保证有李易。 尤其是王皇后,说三个宰相拿着朝廷的俸禄,过去问李易时,一文都不给。 等晚饭结束,李易发现老丈没来,一打听,说是去那个小院子睡觉去了。 不过这次给带来了一头鹿,死的,放了血后冻得很硬。 “鹿肉,就一头?明天做了放庄子食堂。”李易对汇报的宋德说。 “怎么做?”宋德以前吃过鹿肉,就一次,烤着吃。 “孜然炒,红烧,另外准备出一些清炖,放大枣和枸杞,再放几根人参须子。” 李易选择了三样,这可是纯正的野生动物,但并不受保护。 若是哪里出现老虎,衙门还会悬赏。 李易去住院楼看看朱邪金山,朱邪金山正与儿子朱邪辅国对着一个羊肉锅喝酒。 肺炎好了,昨天停了针剂,观察一天,明天就可以出院。 活过来的朱邪金山看上去心情不错,面色比初来时好了许多,脸上反而多了些肉。 李易一来,二人起身道谢。 “明日可以走了,我送你们些肥皂、花露水、甘油、牡蛎干、海白菜干。 拿回去自己享用,顺便卖到周边,换东西了,下次来,与我换新的货。” 李易不忘了趁机作买卖,先送一批,给人家本钱。 朱邪辅国露出不舍之色,要走了,他在庄子的日子里,看过许多,很想一直住。 可是还有族人在,必须要回去带领族人。 “听闻李东主不喜宝石等物,拿什么换?”朱邪金山已经准备叫儿子以后多给李易送东西。 救命之恩可了不得,虽说是陛下安排,可李易若是说治不了呢? 以后万一再生病,还要指望神医。 李易嗯了一声,道:“奢侈品对我无用,你们与其他突厥和吐蕃换葡萄干、甜瓜干,我倒是喜欢。” “马匹可要?”朱邪辅国要好好报答李易。 “你们族的马最好留着,换其他人的马,好马劣马皆要,好马骑乘,劣马拉车,还能与驴配种。” 李易考虑沙陀族目前与大唐的关系好,不准备抽沙陀族的血。 说到马,李易又想起其他东西:“收羊毛,不要毡子,把羊毛拿过来我织毛衣。” “还要什么?”朱邪辅国点头表示记下了。 “甜瓜……甜瓜种子给我带来一些,我试着种,少了特殊的气候和环境,甜瓜在别处种了不甜。” 李易打起哈密瓜的主意,要在大棚里中,夏天也放进去,看能不能调整下,尽量增加糖分。 当然也要种反季节,冬天即便是不甜,哈密瓜的价值一样高昂。 朱邪辅国说:“拿来种过,不比葡萄,别处甜瓜淡如水。” “正是。”李易承认,莫说眼下,他那时技术有多高了,哈密瓜依旧是别处的不行。 “你们那里有肉苁蓉,神农本草经有记载,你们可知?”李易问起药。 沙陀族那里的肉苁蓉比不上安北都护府的软大芸,但总归是个药材,大唐需要。 “有,沙漠中有,只是不易获取,运气才能遇到。”朱邪辅国表示知道,而且还能弄到。 “我有一法,可种,凡肉苁蓉能生长的作物边,皆能种出。今日回去我写下,明天一早给你们。” 李易准备让沙陀族嫁接肉苁蓉。 安北都护府他不熟,谁都不认识,以后找机会再说。 朱邪辅国吃过肉苁蓉,知道好处,听到还能种,信了,连声答应。 李易告辞,被送出门外。 回自己的院子开始写流程,硬大芸和软大芸的方法差不多,软大芸需要更精细。 李成器今天没在庄子上摆弄灯泡,他站到父皇院子外面看,等灯灭了,才转身回自己的地方。 提起笔写今天足球比赛的情况,哪个地方可以改进,或者是多余的去掉。 以后卖票、开盘口、观众席扩大、下大雪怎么办…… 事情很多。 李成器知道,只要去问易弟,所有困难迎刃而解,然,他不想,自己又不是废物。 “给你们谈好处,你们谁都不愿意出钱,等此回广告帮着赚了钱,再想找我谈,广告位置我要扑卖。” 李成器写着、想着,自语起来,越想越开心,忍不住嘿嘿笑。 外面,庄户们推着餐车给守在外围的李成器的护卫们送饭菜。 他们除了十几个人一同进院子,其他的人就在庄子几个地方值守。 包括李旦的人手。 姚崇的那几个人跟姚崇进了院子。 已往李成器的人会轮流进食堂吃饭,然后回去住以前庄户们和学子们的屋子。 李旦一过来,李成器的护卫担心太上皇安全,把各个位置配合着李旦的人守个严密。 吃饭就准备吃军粮。 庄户们看他们不来吃,心疼。 一有东主义兄过来,庄户们会安心。 于是经过上次李旦来的事情后,庄户们这回主动去送,也不多交流,把饭菜放下就走。 “终于能吃口热乎的了。”李成器的护卫松口气。 他们带的干粮和水囊里的水,无法比食堂的饭菜。 “何止是热乎,肉多,吃了有力气。”另一个护卫自己盛菜,冷风中先喝一口汤。 “现在太上皇一来,咱们不能动,还不如陛下,至少陛下过来,和陛下的人轮换着也能去食堂。” 有人抱怨,谁愿意在外面吃了凉东西守夜? “嘘,可不能说,万一叫庄户听去了,一百个脑袋不够砍的。”之前说话的人赶紧警告。 “他们还在挂灯笼,是想把整个庄子全照进去?红绸子的大灯笼,里面烧蜡,一晚上多少钱啊。” “绸子的明年还能用,红纸的脆。” “我琢磨着灯笼挂起来不会往下摘,过了年,一到晚上,定然还是点亮。” “平日里挑许多灯笼作甚。” “亮啊,好看,看庄户,晚上出工换班的人,在灯笼下走,一个个心气儿都不一样。” “是呢,李东主最是照顾庄户,他那么有钱,所有东西都自己做,蜡烛别处贵,庄子里可用不上几个钱。” “谁是暗哨,快吃,准备换。” 护卫们吃着聊着,在灯笼的暖色光下,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被秀一脸偶不哭 腊月二十一,离着滑冰比赛的日子渐近,一群人在冰上训练。 小孩子没来几个,滑冰的人也不再是最初的那些富贵人。 他们自己练着费劲,竟然找家中的男仆或雇帮闲练,依靠他们比赛。 李成器天未亮先起来巡视一圈,看看各位置的护卫情况,随即去作坊溜达。 等天蒙蒙亮,李旦和豆卢贵妃被服侍着洗漱。 李易开始今天白天的检查项目,李旦依旧陪着自己的老婆在里面好奇地望来望去。 “李易呢?我找李易。”姚崇晚了两刻钟收拾完,跑到李易的大院子,见李成器搬个椅子坐在门口,出声询问。 “为贵妃作检查,你欲作甚?”李成器不打算让开,也不站起来。 “何时会好?”姚崇看上去很急。 “姚相不如先去吃饭,胃肠道不好要喝粥,胃肠道好,喝奶,易弟说奶比粥营养丰富,不过奶会刺激一些人的胃。” 李成器就没打算去吃,他要一直守着。 姚崇四下看看,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宋王,知道什么是用人之道否?” “算计别人?”李成器看姚崇,给一个嘲笑般的答案。 姚崇深呼吸,随即恢复。 “宋王,百工之技当集百工之力,李易一个人,许是有几样奇技淫巧之思,然,一人又能做得多少?” 姚崇说着从袖子的兜里往外掏东西。 李成器打了个哈欠:“做一样便利民一次,姚相所学儒家之法,竟容不得丝毫墨家之术?” “我过来是想让李易知道,天下能人无数,且莫总以小技而自得。” 姚崇又掏出来个东西,之前的是个半块肥皂大的纸盒子,这回拿出来的是打火机。 他蹲下把纸盒子放地上,打开盖,从中取出来一卷绒纸,用火镰引火用的东西。 然后叮的一声弹开打火机的盖。 ‘嘭’李成器从椅子上跳起来蹿到近前,一脚把纸盒子踢飞。 怒道:“姚相你敢行刺?” 姚崇愣了,看看手上的酒精打火机,再去瞅被踢远的纸盒子:“宋王你构陷老夫?” “你要点什么?是不是点燃后……轰隆!”李成器盯着姚崇质问。 “宋王果然心思灵巧,本相招百工琢磨新事物,有人以硝石、硫磺、木屑粉、蜂蜜,制出了可看火花和可炸泥石的东西。 方才的纸盒子里便是只能看到火花,夜间点燃,可见真正的火树银花,富贵人家定然愿买。 能炸的一种,可开泥石,若量多,当用在行军打仗之事上,比之李易如何?” 姚崇介绍他带来的东西,顺便把配方说出来。 李成器仔细看姚崇,盯着瞅,过了十几息,拉着姚崇,捡起被踢飞的纸盒子,向前面走。 到庄子里的第二个小广场,把姚崇的纸盒子放到地上看看。 “姚相退后,天知道这个会不会轰隆,我来点。”李成器示意姚崇往后,再往后。 姚崇慢慢退开,双手拢在袖子里看。 李成器掏兜,他的衣服有口袋,好几个呢。 掏出自己的打火机,蹲下,摆出随时蹿出去的姿势,手伸过去,点火,跑。 火绒燃烧速度快,嗖就进去了。 接着那纸盒子‘噗~~~’喷出来一股烟和火花,没了,不到一息。 姚崇又掏出个纸盒子:“宋王点这个。” 李成器看纸盒子大小,点点头,放到更远出,点燃,跑。 ‘嘭~’这次动静大了,烟还是那么浓。 “此物做大,能惊马,亦能炸人。”姚崇微微抬起下巴,示意李成器赶紧夸一夸。 李成器又一次看姚崇,看好几息,说道:“能做出来此物的人不错,可招进庄子跟我家易弟学。” “学?是李易跟别人学?”姚崇表示不屑。 “唉!”李成器摇头,掏兜,掏出来一个差不多有一寸粗一拃长的东西。 这东西外面有麻布的套,他给取下来,然后撕下面的一个地方的纸。 撕开,露出一段线。 他看看左右,小心地把东西竖着放到地上,还晃了晃,确定不会倒。 这才深吸口气,蹲下,点燃打火机,一点点向线靠拢。 刚一点燃,他就蹿出去了,捂耳朵、闭嘴。 姚崇没看明白,愣神,心说你点的这个是大香?从下面点? ‘嘭~~’一声大响,摆在地上的东西嗖地飞上天,姚崇眼前一花,抬头。 ‘轰~~’又一声响,姚崇身体猛地一哆嗦,耳朵里嗡嗡嗡。 过了好一会儿,天上的纸屑飘落,姚崇还处在懵圈状态中。 “姚相,姚相,醒醒,回魂了。”李成器走过来忍住笑招呼姚崇。 “这……此……乃何物?”姚崇使劲张两下嘴、按按耳朵,心有余悸地问。 “我家易弟做的二踢脚,也要卖,姚相觉得比起你带的东西如何?”李成器微笑。 这时一群小孩子跑过来,刚才第一个姚崇的那个响了,孩子们听到,以为谁开始玩摔炮。 到地方一看,地上散落的纸屑,又看到是李成器这个人,孩子们转身又跑走。 姚崇表情变幻,一会儿抿嘴、一会儿皱眉。 “此,此物太过危险,应,应交于朝廷。”姚崇憋出来一句话。 李成器掏兜,又拿出来一个同样的东西,姚崇一激灵:“宋王,你,你想戕害大臣?” “姚相不是要么,给,拿去玩。”李成器递给姚崇。 姚崇向后躲:“别,小心炸了,我拿的东西,他们做的时候就炸过,用重物砸到,你这掉地上……” “原来是没注意生产安全,就这样,还想让易弟给朝廷,要炸哪个工坊?”李成器嘿嘿笑两声。 小孩子们又跑过来,拿着挫子和扫帚,仔细清扫起小广场上的纸屑。 姚崇二人不说话,在那看。 等孩子们扫差不多后,孩子们掏兜,从中拿出摔炮,啪!啪!摔起来。 “又是什么?”姚崇很自然地问。 “易弟怕孩子玩我点的东西伤到,专门做出来不伤人的小东西,它叫摔炮。”李成器给耐心介绍。 “朝中还有政事,老夫先行一步。”姚崇转身准备招呼人回去。 他就是来显摆的,忍不住,有人制作出了厉害的东西。 结果还没对正主显摆上,就先被宋王给炫耀了一脸,耳朵现在还响呢。 “姚相不吃个早饭啊?有何难以决定的政事,不如问问我家易弟。”李成器继续言语攻击。 做东西你不行,处理政事你还是不行。 “吃。”姚崇犹豫了一下,决定不能饿着走。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成大事心良善 巳初二刻,即上午九点半左右,李易给豆卢贵妃检查完身体。 与李旦一样,需要多晒太阳,左膝盖有风湿初兆,不用吃药,也无须贴膏药,保温加泡温泉即可。 “若家中有条件,可借温汤来用。”李易对豆卢贵妃说。 “能借到。”李旦表示我家可以弄到温泉泡。 “平日里不能着凉,包一个皮垫子,最好是狗皮。”李易教怎么保温。 狗就很冤枉,因为它们的皮没有汗腺,制作膏药的时候不会通过汗腺孔排出去药。 “回头就杀狗。”李旦表示这个也没问题。 三人说着去吃……早饭? 李成器一直没吃,等着。 李旦看看周围:“那老头呢?” “吃完饭走了,留下几个东西,鞭炮,与易弟所制不同,用了硫磺、硝石、木屑、蜂蜜。” 李成器把四个纸盒子摆在桌子上。 李旦一听百工的事情,便不再询问,在他眼中,工匠之能非李易莫属。 李易倒是感兴趣,拿起一个盒子到旁边的桌子上拆开看。 重新洗手,叫人取走,找个地方给孩子们点燃放了看。 “如何?”李成器想要作一下对比。 李易略作思忖,道:“路漫漫其修远兮。” “与你的差那么多?”李成器觉得姚相拿来的东西能喷一下火花,也能轰隆,不错了。 “材料不行,提纯不够,比例没掌握,还有制作工艺,有的药是粉末,有的药是颗粒,发射药和炸药又有不同。” 李易简单地讲了一番其中涉及到的技术。 “他过来只是献东西?”豆卢贵妃问重点,姚崇你是闲到了? 昨天晚上跑过来,今天早上又吃了饭才走,陛下那里的早朝你都不参加了? “说是一群人也招百工,钻研利民之技,照前代之法制出新式之药,欲与易弟讨教。”李成器委婉地说出原因。 “哼!”李旦不满地哼一声,道:“为何又走了?” “我放了个二踢脚,他说他回去继续叫工匠钻研。呵呵呵!”李成器一想起来便开怀不已。 李易没笑,他看向李成器:“大哥若能寻到他,把庄子里火药工坊的安全操作手册给他一份。” “给他?”李成器不高兴了。 “卖他。”李易知道大哥向着自己,反正那些人能招百工,有钱。 “好,为兄去帮你卖。”李成器这才重新舒服。 “不要价定得过高,两头牛差不多。”李易给出价格。 “好,要两头带崽儿的母牛。”李成器答应,不过改了一下。 大家吃饭,吃完李旦和豆卢贵妃说是不急着回,也不要李易陪同,带着人手去张家村子。 “易弟,眼下长安物价贵,你庄上的鸡鸭不拿出去卖?万一生病了,一死一大群。” 李成器说起另一件事,趁机赚钱,要过年了。 “喂药了,得不了病,鸡鸭我有用,专门养出来,夏秋的时候喂的东西不同,现在还养着蛆喂。 倒是养大的猪,可以放出去一批,看看有人家急着卖小猪的没,抓猪崽儿回来。” 李易拒绝卖鸡鸭,至于大鹅,大鹅数量少,用来产蛋。 除了腌制成咸鹅蛋,蛋花汤里打的就是鹅蛋,加了调料不那么腥。 走一走,消消食,李易回解剖室。 同时心情不错,他觉得是一群有钱人看到了庄子是靠技术赚钱,便联合起来招工一起研究技术。 如果真的作出来很多的新技术,按照理论上来讲,自己属于推动社会发展。 “希望你们能够思维发散一下,别被限制住。”李易自语了一句,换衣服、学习。 李成器抱怨着姚崇去工坊拿操作安全手册。 工坊的人给删了删、改了改,交给李成器。 转身李成器到张家村子找父皇和豆卢贵妃。 李旦两个人逛得倒是不错,豆卢贵妃可是经历过一段苦难的人。 关键是和王皇后一样没有孩子,总是抚养别人的孩子,比如李隆基,就是她给养大的。 经她手养大的还不止一个孩子,李旦的第二个孩子李成义也是她给带大的。 而且还是在条件非常不好的时候。 当时有人搞事,说后宫使用厌胜之术,也就是诅咒。 然后排在豆卢贵妃上面的两个女人就被杀了,豆卢贵妃一看情况不妙,想要走,我要出去,不玩了。 其实是表示斗争中退出,你们别惦记我了,就养个孩子,帮别人养。 之后李旦被重新变回太子,日子过得提心吊胆。 生孩子她不会,养孩子没问题。 她对王皇后是最亲的,除了因为王皇后是她养大的李隆基的皇后,还因为王皇后之前一直没有孩子。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按照历史上发展,王皇后也被人用厌胜之术的事情给坑了。 现在她看着张家村子的孩子,就十分喜欢。 “还是宫外好,孩子们天真烂漫。”豆卢贵妃见一群孩子在那里吃糖葫芦,笑着对李旦说。 “这个糖葫芦不如成器卖的那种,糖少。”李旦评价糖葫芦。 他不愿去想宫里的那些孩子,一个个钩心斗角,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又要手足相残。 他厌烦了,只想安稳度过余生,但却不甘心很快就死,还想多看看这世界。 “父皇、母妃,不如在这边多住几日。”李成器带着安全手册寻过来,劝两个人。 他看出来了,两个人转一转张家村子就要走。 “多有不便,若显露身份,倒是能去上面皇庄住下,每人过来瞧瞧。”豆卢贵妃拒绝,不想给儿子添麻烦。 “儿臣有办法,再给易弟十头牛,就说把腿的疼痛养一养,听儿臣的,不回了,过年再回去。” 李成器说着眼圈红了,他知道,只有在庄子上才是最舒心的。 庄子上的娃娃们最可爱,尤其是现在放假了,小家伙们四处跑,总能找到好玩的事情。 豆卢贵妃没说答应,也未拒绝,而是转移话题:“那什么安全手册,可要给姚相送去,不然会死人,李易这孩子心善。” “成不得大事。”李旦给出评价。 “成什么大事啊,这就不错。”李成器高兴,父皇的意思是说,李易心软。 别人搞百工之技竞争,火药搞不好要死掉许多人。 李易不但不等着看热闹,反而提供帮助,能成大事的人,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杀,兄弟动刀子,一死便死无数人。 故此李易没危险,可以放心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简单餐饮谋多算 “姚相也是为难,平日里救时不敢纡缓,又遇帝心外附,大权不稳。” 李旦说起姚崇的事情,姚崇就是为了处理紧急情况的宰相,什么事情都要快。 结果最需要权力的时候,李隆基的心放到了外面,出个外相,姚崇能不急? “易弟可不争权夺利,是姚相多想。”李成器说姚崇小心眼。 易弟也不出庄子,每天学医、授课、带庄子的人过好日子,顺便隔几天扔出个利民的东西。 你不来问他,他也不会主动找上门跟你说什么。 豆卢贵妃有了笑容:“李易那孩子怎般瞧着都好,说话平和,待人为善。不然那两次别人欺上门来,可就不是写些个文章的事了。” “那还能怎般?”李成器觉得易弟手段还是不够狠,每当收拾完人,便会退一步。 “可活人命者自可夺人命,必死之疾能医,杀人还不轻而易举?”李旦对儿子说。 “易弟说过,他绝不会用医术杀人,儿臣信,因为易弟想杀人,有得是办法,儿臣亦信。” 李成器对李易是无限放心,他觉得他能够到皇庄,又听到了千字文,是上天的指引。 豆卢贵妃走过去扶起一个手拿糖葫芦摔倒的孩子,糖葫芦都沾上泥了。 “来人,用水给糖葫芦冲冲,不哭。”豆卢贵妃蹲在那里对瘪着嘴要哭的五六岁的孩子说。 旁边的孩子围过来劝,大孩子直接用手里的糖葫芦跟小弟弟换。 然后……小弟弟就哭了,大哥哥的糖葫芦上少一个山楂,被大哥哥吃了。 “哈哈哈哈~~~”李成器放声大笑。 服侍和保护的人赶紧从背包中拿出来装着热水的水袋,把糖葫芦冲冲,又换回来。 小家伙舔一下,瞬间止住眼泪。 “一个孩子都知道损失与多少,何况天下百姓乎?”李旦非要上升高度。 “父皇,那也要自己去努力才能得到。张家村子的娃娃们有糖葫芦,是要干活的。” 李成器跟着上升角度,白拿东西不可能,包括孩子。 “孩子能做什么?”豆卢贵妃笑着看一群孩子在那里玩耍。 “帮忙清扫牛马粪便,运煤的车路过,掉下来煤面和煤块也给收起来。”李成器说出孩子们的工作。 “怪不得这路上如此干净。”豆卢贵妃觉得不错,与在宫中一样,见不到其他不该有的杂物。 随后李旦和豆卢贵妃看到有人从村子的院落中走出来,似乎是去同一个地方。 从衣服上便能看出,不是寻常人家。 “这是……”豆卢贵妃再次好奇。 “开展旅游业,是……” 李成器开始介绍什么叫旅游业,还有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第三产业所包含的内容。 “是借宿。”李旦给出一个他的理解。 “父皇,借宿是不得不住,第三产业的旅游业是专门跑过来住,长安令裴耀卿,从易弟这厢拿去不少好方法,他……” 李成器继续介绍,说起来他心疼。 主要是裴耀卿没给太多的回报,没人来找麻烦,那是自己和宫中联合暗中放出话了。 按理说,裴耀卿才是最应该维护庄子利益的人。 利民之策是政绩,能给别人提供政绩策略的都是什么存在? 往上数,养食客的人,很多食客其实给不了好办法。 “这是我家三郎的人被别人给占了便宜?”一向温和的豆卢贵妃,此时都不高兴了。 她也经常去寺庙和观里解签,一个个说得模棱两可。 涉及到具体怎么做的事情就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 她想的是,若裴耀卿花了许多香火钱,到庙里,僧人能给出这样的具体法子? “唉!”李成器难过的样子。 “易弟就是如此,你问他一人之策,他告知你一人之策;你问一家之策,他说一家之策;你问一州一县,他说一州一县;你问国策,他还是给你讲。” “三郎都问什么?”李旦好奇。 “三弟问吐蕃突厥之事,易弟说最近两年没大事,三弟就放心下来。”李成器情绪还是没缓过来,对裴耀卿不满。 “豆腐脑怎么没了?”几个人说话时走到了张家村子的餐厅,其实就是棚子,漏风,有人生气。 “李东主就给这些,说是多了吃不掉浪费。”村民理直气壮地解释。 “李东主?他怎么就,他……那是什么粥?给我盛一碗,稀的,不要干的,我吃包子。” 刚刚发出愤怒咆哮的声音突然变调了。 “怎么是这样?”豆卢贵妃能感受到人的情绪转变。 “宰相肚量、以德服人。能来旅游的人都是了解一些事情的人。得罪易弟便是得罪整个平康坊。” 李成器骄傲地说,他一个王爷都没这个本事。 豆卢贵妃笑了:“李易可是去过?” “没呀,别人求平康坊中美女一宿而难,平康坊美女欲邀一人却不可。 易弟若是去了平康坊,三个曲的姑娘要打起来,即便同曲的‘大家’也会使出手段。” 李成器无限羡慕,快嫉妒了。 他好几次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了易弟,进平康坊,一大群女子倒搭钱要拉自己过夜,哎呀……醒了,好痛苦! 豆卢贵妃莞尔,指着一处棚子漏风的洞:“那里怎不补上?” “我知道,刻意抠的窟窿。”李成器了解。 他介绍:“所有漏风的地方都是在角落和上面,他们平日里富贵日子过惯了,吃饭的时候苦一点,才觉得饭菜香。 豆腐脑其实想要多少都有,易弟故意不给,一种东西少,大家抢着吃。 其实粥最后吃下来,喝豆腐脑吃掉的量差不多,别看粥摆得多。” “我们去食堂吃,为什么不照着施为?”李旦发现自己还有很多疑惑。 “父皇,食堂是庄子的食堂,剩了东西,庄户最后会全吃光,现在是给游客吃,游客才不会给你收拾剩饭剩菜,到晚上就换了。 豆腐脑不好保存,粥村民也能吃,吃粥比吃豆腐脑扛饿。 他们这时晌午吃剩的菜,最后也会扔掉,喂猪了。怕他们有病,别人吃了也跟着生病。” 李成器依旧流畅地回答着,说完自己都愣了,我咋懂这么多? 李旦拍拍儿子的肩膀:“继续在这学,好学问、好本事,见微知着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下次丢人换你们 “再进去吃两口。”豆卢贵妃看一群人在那抢一样地吃东西,又觉得还能吃。 “那就再吃两口。”李成器支持。 另一边的长安,政事堂中。 “老夫吃不下去。”送饭的人送过来饭菜。 政事堂的饭菜是福利,不花自己钱,一般皇帝能吃到的饭菜都有。 比如说黄瓜、西瓜青的内瓤皮、酸菜炒粉,还有最近长安城里刚流行起来的豆芽。 他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个被麻布袋儿装着的二踢脚,心中好难过。 一看到这东西就觉得耳朵在响,呼吸也不顺畅,坐胸口的位置疼。 要不要吃药?吃那个什么救心丸?陛下从李易那里要来的。 政事堂中放了一瓶,自己随身带一瓶,家中还放着一瓶。 药没吃过,想来不会差,出自李易之手,但不想吃,为什么非要是李易? “元之你这是……”卢怀慎比较关心,关心姚崇带着好技术过去后的结果。 “下次再有这等事情,你们去,老夫不去了,丢人,丢大人了。”姚崇想哭。 想过去显摆一下,结果正主面前没显摆到,被宋王给欺负了。 多亏跑得快,不然被李易知道了,那少年一定会装着很平静的样子,然后说些安慰的话。 对,他就是那么坏。 “那事没成?”张说一下子也没心情吃饭了。 “怎么说呢?”姚崇想想,从袖子的兜里掏出来一大把摔炮。 “给,拿去玩,放心,炸不到人,庄子的小娃娃一人揣很多,噼里啪啦摔着玩。” 姚崇对不敢伸手的两个人说,同时捏起一个,对着地面砸下去。 ‘啪!’卢怀慎和张说吓一哆嗦。 “拿呀,摔,老夫用二十文钱买的,就带了二十个铜钱,一个开元通宝一个,跟孩子们买来的。” 姚崇说到这里的时候显得高兴一些,他觉得自己占便宜了。 小娃娃懂什么?一钱买一个,小娃娃居然就卖。 这好东西是一钱能买的?李易庄子的娃娃不懂得摔炮的本钱。 自己拿出去的那几个东西,每一个都要一缗,制作颇为不易,炸伤六个人。 卢怀慎和张说不由得鄙视之,你岁数不小,却骗孩子。 “瞅老夫作甚,庄子里孩子的玩物是李易给。”姚崇瞪眼。 卢怀慎先接了两个放在手里,拿起一个,学着姚崇的样子扔地上,没动静。 “竖着摔,横着不行。”姚崇更不顺心了,自己的同僚咋那么笨? 张说听明白了,啪!摔一个,好玩,又拿起一个,啪,有意思,再拿…… “给老夫留几个,回家给小娃儿摔。”姚崇另一只手抓起六七个,收好。 几下摔完,卢怀慎和张说发现了其中的乐趣,还想要。 “自己去找李易要,昨天晚上见到了太上皇和豆卢贵妃,熬一夜,今早又遇到宋王守着不让见李易。” 姚崇说话间,脑海中出现了李成器那鄙视的表情,太可恶了。 张说捡起起一个没完全炸开的摔炮,看看,说道:“姚相,此物不如我们找人做出来的那东西?动静小。” “动静小?”姚崇看桌子上的二踢脚,耳朵又嗡嗡嗡了。 “这些摔炮是李易专门做出来给庄子娃娃们玩的,随便玩,伤不了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姚崇说出来的话,颇有种李易那时有人说‘知道核弹小型化意味着什么吗?’的感觉。 “什么?”卢怀慎与张说一同配合着问。 “李易可以随意调整伤害,他对火药的掌握非你我可想,宋王,老夫但凡找到机会,定要弹劾他,他……” 姚崇讲他今天早上承受过的打击,一肚子委屈。 尤其是讲到小家伙们跑过来看热闹,发现有屑后清扫,接着啪啪砸摔炮的情形,心都是抽抽的。 孩子们并没有觉得稀奇,说明他们知道是什么东西。 “怎会如此?”卢怀慎跟着同仇敌忾。 “竟是这般?”张说表示忿忿然。 “拿走,桌子上的正是那二踢脚,小心别炸了人。吃饭。” 姚崇把心中的郁闷说出来,感觉好多了,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这酸菜好吃。”姚崇尝一口酸菜炒粉条,觉得可口。 “泡过了,你在李易庄子没吃过?”卢怀慎也爱吃酸菜,不是那么酸,太酸了牙不舒服。 他家中也学着李易庄子的简单积酸菜的办法用大缸做了不少。 等吃的时候,不好好泡一泡,炒出来的菜还有股子臭味。 “昨天和今天,庄子里的酸菜是和五花肉一起蒸,加了一点大料和姜片,那才好吃呢。” 姚崇表示庄子的饭菜你们跟着比什么? “吃了饭,把二踢脚送过去,叫他们拆开了看,老夫就不信他李易能拿出来,别人学不会。” 姚崇说着夹起一条蒜泥黄瓜,扔嘴里咯吱咯吱使劲咬。 “哎呦!我这牙!疼,凉嗖嗖的,嘶溜嘶溜的。”姚崇没嚼几下,用左手捂着左边的腮帮子喊疼。 “姚相,明天你还得去一次李易那里,先问问要不要拔,不然你直接找太医署,我估计就要给你拔了。” 张说同情地说,意思是,让李易先瞧一瞧,因为他自己也有过这种情况,然后牙被拔了。 后来到了李易庄子,看到庄户同样的情况,可以不拔,李易给处理了。 “我再挺挺,明天不成,至少后天,万一宋王明天还在呢。”姚崇决定不叫宋王看到自己的情况。 翻译过来通俗讲,就是:不愿让你看见我的伤处,是曾经无悔的风雨无阻。 “谢谢,这个肝缝合确实我没操作好,活人现在就死了,我给你慢慢缝上,烧至少五斤用铜钱打过的烧纸,一张一张打,不敷衍。” 李易这边刚刚做完一个大体老师的肝缝合手术,那肝支离破碎的。 因为缺血,跟正常的肝物理性质不一样,李易操作的时候一不小心,碎了。 他汗都冒出来了,小心翼翼地给一针一针缝上。 这是规矩,不管操作的过程怎么粗糙,最后得给大体老师一个体面,所有的地方必须缝合好,哪怕转头就给烧了。 若是谁敢开膛破肚就送到火葬场给烧了,一旦被查出来,就是严重教学事故。 学生直接开除,指导教师最差一个处分,很可能吊销教学资格,甚至是行医资格。 当大体老师生前写下捐献遗属时所写的‘以我之躯,供尔所需。但盼医者,行刀无虞。’时,就注定了学医之人必须给予其足够的尊重。 不可谈论、不可拍照、不可亵渎。 这些偷来的虽然没写,李易依旧照着规矩作,一切处理妥当,才给自己擦汗。 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这肝有问题,太脆了,重金属含量多? 转身他又去拿检测设备,想看看人是怎么死的,吃啥了?每天吃了一个水银药丸? “不会是吃炼丹的丹药吃多了?记得李隆基的两个妹妹就喜欢吃,然后……” 李易嘟囔着进行检测,然后发现,果然重金属超标。 “不能再吃那些炼出来的丹药了,跟中医不一样,跟大哥和三哥说说,问问他们谁还在吃,必须阻止。” 李易把尸体放好,到外面看天色,星星出来了,月亮升起,不够圆,这是逐渐转成下弦月。 等到了年三十的时候,就是看不到月亮了,再慢慢成为上弦月,直到正月十五的满月。 李易洗澡换衣服去吃晚饭,看到了木老头和木夫人。 “木员外你们……你们……”李易纳闷,不走? “想在你这住几天,可是打扰了?有十头牛……” “木员外愿意住就住,牛不用了,正好我给木夫人针灸一下腿,主要是灸。” 李易不想再管人家要东西了,那个玉,宋德说至少值二百缗。 愿意住就住呗,当疗养院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战马不怕可习惯 ‘啪’一个上写‘火药生产安全操作手册’的本子拍在了姚崇办公桌上。 宫中正在打扫卫生,人来人往的比较忙,李成器进来便没有人提前通报。 姚崇被吓一跳,低头看看册子上的字,冷哼一声:“宋王可是前来羞辱老夫?” 李成器撇了下嘴:“赶紧拿去,不然炸死了人,大过年的小心那些人晚上去找你。” “本相岂会怕了这些。”姚崇表示强硬,随手拿起手册翻看。 边看边说:“这个分开放的,早知道,这个不准带火进去,当然是做着呢,这个用铁的棒子在身上扫,消除静电?静电是?啊,对有。” 李成器不想听了,转身离开,既然都做着呢,前些日子怎么受伤那许多人? 等李成器出了政事堂,有人来报:“走了,宋王走了。” “宋王来的时候你在哪?若提前告知,老夫也好躲一躲。”姚崇怒。 报信的人缩缩脖子,一转身又跑了,边跑边嘟囔:“你能躲哪去?躲回家中?” “姚相,宋王竟敢对你无礼,不若我等一起弹劾他。”张说看热闹不嫌事大。 “去去去,去一边去,他不造反,谁能拿他如何?”姚崇无奈,宋王可是主动把太子位置让出来。 平日里宋王作什么都没事,没看搞那个足球比赛,耗费颇多,看上去又与民生无关。 但就是没有人吱声,俱当作未见到。 不然一个弹劾的奏章上去,便是欲陷陛下于不忠不义之境。 “那手册呢?”张说很坦然地忘了怂恿的事,指指安全手册,问。 “找人誊抄多份,送到坊里,要严格遵照着施为。李易也有文采不行的时候啊。” 姚崇又找到了新的贬低点。 指照着念其中的一条:“一定要把硝石分散开,还有硫磺,看到了成块的在一起,里面有别的东西,千万不要用锤子砸……看看,就这文采。” 姚崇鄙视,心情好了许多。 张说和卢怀慎点头,表示一起鄙视。 卢怀慎提议:“不若我等给改改?” “不改,就要让那些人知道李易文采不行。”姚崇选择照着抄。 他知道,改了后那些人听不懂,他甚至觉得能不能再浅显一些。 张说拿过来看,摇头:“可惜里面没有二踢脚中的药的事情,不然就能做出同样的东西了。” 姚崇坐在那里想了想,嘴角有了笑意:“这火药之术,可作军用,待老夫奏上一本,看他如何去卖。” 他单独写了一份奏章,说的是军之利器、国之根基,不可轻出。 很快李隆基看到姚崇单独送来的奏章,翻了几下,扔一边去。 对高力士说:“到庄子去打酱油,顺便取一些鞭炮回来,最近几日太忙,朕无法亲去。” 高力士领命而去。 到地方时,庄子上正在给孩子测量身体,要做新衣服,大年三十守岁的时候穿上。 大人同样有新衣服做,但不用再量,小孩子天天长身体,以前的数据不准。 “原来穿小了的衣服改一改,改成坎肩,长裤改成七分裤,夏天穿,鞋子小了和改完剩下的东西,扔到造纸作坊。” 李易看着雇来的成衣坊中的人给孩子量来量去,对旁边把袖子合拢在一起站着的宋德说。 “东主,大孩子的换下来,可以给更小的孩子穿。”宋德提醒,衣服又没破,而且看上去很新。 “那岂不是显得本东主无钱?就要新的,顺便给二百二十个学子做一身,去年就一身,该提高待遇了。” 李易又关照起后来的学子,学子来时自己有衣服,庄子发了一身。 不像四十二个学子,冬天发好几套。 他担心一次给多了,学子们不珍惜好日子,万一带着好几身新衣服跑了呢。 现在不怕了,习惯了庄子的生活规律,学子们的心稳定下来。 “李东主这是又给庄户好处呢?”高力士过来看,笑着与李易说。 “唉!没办法,钱太多,花不完呢。”李易也笑。 “听闻东主庄子上有鞭炮,咱家也想玩一玩。”高力士张口、伸手。 “好说好说,白天的时候,放个鞭听个动静,晚上再放花。”李易知道大哥又给传上去了。 他早准备妥当,专门给皇宫三十儿晚上燃放的烟花。 到时庄子与皇宫一起燃放,其他人见了漂亮,才能花大价钱购买。 高力士犹豫一下,再问:“李东主,鞭炮可用在军事上?” “能,而且十分犀利,我正在琢磨怎么用。”李易说个谎,他早知道要怎么使唤。 “战马听了动静,是否会受惊?”高力士说出来自己分析的问题。 “总听就行,习惯了马就不怕了。”李易想起了炮兵对骑兵的情况。 若炮兵提前发现骑兵,骑兵就完了。 若骑兵打炮兵一个突袭,炮兵则废。 两公里的距离上相遇,炮兵傻眼,来不及架炮,骑兵一个冲锋就杀进去了。 五公里,骑兵必须立即分散迂回。 十公里,跑,骑兵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高力士还不知道有炮兵,他又分析一下, 道:“我方骑兵熟悉后,与敌骑兵厮杀,鞭炮齐鸣,当可大用?” “等我造出来,就不跟他们白刃厮杀了。” 李易摇头,都有火器了,凭什么还冲?尾随追杀还行。 “李东主写一个鞭炮在军中应用之法,羽林飞骑需提前知晓。” 高力士自作主张,帮李隆基考虑。 “好,我这便去写,高将军与人去学各烟花爆竹点燃之法。”李易招呼宋德负责,自己回院子。 庄子上一时间响起噼里啪啦的动静和不是很耀眼的烟花。 快到晌午的时候,东西装好车,高力士没吃饭,和带来的人一人拿了一个卷饼,边往回赶边吃。 “宋德,吃了饭,带孩子们进城,多装摔炮,让孩子们玩耍,若有人问价,就说两文一个,多买一文一个。” 吃饭的时候,李易没去单间,坐在宋德的面前。 “是要钱,还是要绢帛?最近绢帛似乎在行市上价钱低了些。”宋德意思是要钱。 “给什么要什么,官方定价多少即是多少,烂的不要。”李易低头想想,决定支持一下官方。 绢帛拿回来,即便不当钱用,亦有其他用途,糊窗户就不错。 吃了饭,孩子们一听下午进城玩,一个个开始打扮起来,把头发重新梳梳,看看衣服上有没有褶皱。 鞋上若是粘了泥土,赶紧用刷子给刷下去。 坐上车,拉着很多摔炮前去长安城炫耀。 第一百九十七章 豪华阵容初亮相 长安下午,春明门外。 守门的军士看着远处出现的豪华四轮大马车出神,从这个门进出去的人跟着愣住。 马车由两匹高大的大红马拉着,红马脖子上系铜铃铛串,走起来叮当作响。 ‘哦~~’不少人随着路的转折,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不是一辆,后面还有四辆同样的大马车,马车的车厢上似乎还画着什么图案。 再后面是十辆同样四个轮,但拉车的马是杂色的马车,比前面的马矮,同时车厢短一截。 不过车厢再短、马再差一些,那也是四轮双马的马车。 关键是后面还有身着着披甲和大氅,手上拿弓和刀的骑马人到开阔的地方把车给围,整整二十骑。 他们清一色的白大氅、红衣服,叫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护卫队伍。 “这是哪个大家族出行?” “一辆马车要多少钱?” “马就不是寻常人能养得起。” “那车轮的轴和现在城里时兴的四轮马车的轴不一样。” “是铜的?铁的?” “有旗,马车上有旗,谁认识字。” “李,皇族?” “怪不得呢。” “还有灞字呢,不是皇族,我知道是哪的人了,灞水李家庄子的车队。” “哪个李家庄?” “新来的,灞水河畔,除了李易的庄子,谁还敢说是李家庄。” “天上人间的东家。” 人群议论纷纷,随着车队接近,众人往旁边让,即便路足够宽,他们也怕冲撞了队伍。 车队到城门口,坐在第一辆车前面的宋德跳下车,对着军士抱拳:“诸位请了,今日我家庄子孩童进城游玩,多有劳烦。” 他说完,后面马车上下来人,拎了四个蜂窝煤的炉子下来,现场给点燃。 又端了四口陶锅架上,陶锅的锅盖打开给军士看。 “来得匆忙,未准备什么东西,正巧庄中食堂有剩的炖羊肉,带着给诸位喝口汤,暖暖肚子。回头回来,把炉子和锅再取了走。” 宋德说着,留下一堆碗筷,上车,车队进城。 军士们连声感谢,刚才他们看到了,锅里全是好羊肉,没多少汤,根本不是什么剩的菜。 说是剩菜,就不算行贿。 而且还能捞一只漂亮的陶碗,刚刚李家庄子的管事说取炉子和锅,没提碗的事。 车队一进城,就是兴庆宫的南边。 李隆基和王皇后在兴庆宫,鞭炮直接被高力士带到这边,先保密。 “皇后,皇后,李家庄子车队来了,刚进城门。”喜儿跑着叫。 “上楼,从楼上看。”李隆基招呼一声,走向高楼。 几个人到上面,果然看到豪华车队进来,然后停在兴庆宫的南墙外,孩子们开始往外出。 一辆车中装二十五个孩子,一共一百二十五个。 穿着士子服的小家伙们一个个看上去是那么的可爱。 “三郎借我用一下。”王皇后伸后去抢李隆基手上的望远镜。 李隆基给她,她对着看。 “排队呢,按照大小个,小的在前面,还有一个最大的男娃娃站在队伍排头旁边,喊口号呢?” 王皇后边看边说。 李隆基只能用眼睛正常看:“下次催催易弟,用玻璃片做出望远镜。这望远镜不敢要,用寿命换。” “嗯!等叔叔做好了,把边关的七个换回来。”王皇后支持。 下面的娃娃们排出来四个纵队,一个三十一人,加上旁边喊口号的,正好一百二十五个人。 路过的人纷纷驻足,被这个阵容给吓到了,一个个小娃娃的俏模样,看的人恨不能给抱回家去。 四匹马跑到前面,放慢速度。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喊口号的孩子喊。 “一二三四。”其他娃娃跟着喊。 “我大唐!”队长再喊。 “我大唐,顺应天,陛下叫我有衣穿。开元间,盛世传,跟着陛下吃饱饭。唐将士,定边关,太上皇,退位贤,说宋王,功在谦,王皇后,稳后园,陛下爱民如子怜……” 小家伙们边迈着小腿边喊口号,脆脆的声音传向四方。 “哈哈哈哈~~~”李隆基在楼上大笑。 “咯咯咯,三郎你看,叔叔先作到了,要宣传,这是听给陛下的话,在兴庆宫外面。” 王皇后跟着笑两声,说出李易的目的。 孩子们到这里下车编队喊口号,显然是要让兴庆宫中的人听到,传到陛下的耳朵里。 “好,好本事,朕要不要赏赐一番?”李隆基觉得有趣。 围观的人听懵圈了,这是要作甚?一群娃娃跑这里称颂当今皇帝?不,太上皇、宋王和王皇后一起被夸。 孩子们重复了三遍,走出去不到五百米。 “立~~定。”队长喊话。 “一、二。”孩子们跟着喊,两脚一声一下,停住。 后面的庄户小心地搬过来箱子,打开,小家伙们排对过去取东西,揣兜里。 “齐步~走,门前大桥下!”队长又一次喊起来。 “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小孩子们跟着喊。 随后开始唱,每唱一句就一同向地上砸一个摔炮。啪!啪! 长安城中多少年来,从未出现过这等情形。 观看的大人迷茫,小孩子则露出向往的神情,有的还努力地跟着学唱,但是却没有一摔就响的好东西。 “去,问问多少钱,买一些送给旁边的孩子玩儿,朕这个陛下不能白被夸。” 李隆基吩咐人。 有人跑出去找到宋德,知道一次最少买五十个,一个两钱,超过一百个,一个一钱。 兴庆宫里的人二话不说,买,两千个,给两大串儿开元通宝,十多斤的分量。 接着对看热闹羡慕的孩子们喊:“陛下给你们买来玩,排队,看看灞水李家庄子的娃娃们,排得多好。” 孩子们登时欢呼起来,口中喊着陛下好,跑过来领摔炮,刚才他们听到了,一个一钱。 “一人五个,不要多拿。”宫里的人限制领取数量。 一时间更多的孩子有了摔炮,有的孩子直接摔,有的舍不得,收好了准备卖,五个就是五钱。 孩子们还跟着学唱。 宋德觉得差不多了,跑到小队长旁边,说两句。 于是孩子们喊的话又变成了之前的那个,宣传大唐的好。 一路走过兴庆宫地段,前面是是胜业坊,胜业坊对面就是东市,最把头的是天上人间酒楼。 走到这,孩子们累了。 “进一楼休息。”小队长招呼,小娃娃们四排变双排,一个接一个走进去。 “怎么进去了?天上人间随便进?”有人刚过来,听孩子们的声音正开心呢,就见孩子进天上人间了。 “人家自己的店,凭什么不能进?这阵容,李易李东主。”有人感叹。 第一百九十八章 百工纸炮做不响 小孩子们进到天上人间一楼休息室,女服务员赶紧送下来热果汁,帮忙擦汗。 小家伙们倒是很兴奋,太好了,那么多其他的孩子跟着学。 外面热闹起来。 “都说灞水李家庄子的庄户日子好,从未见过,今天某信了。” “孩子长得快,娃儿们穿的衣服一看便知不是拿旧衣服改成,却又不是新衣,平日里会穿。” “小脸蛋红扑扑,粉嫩嫩,叫人想咬一口。” “庄子有钱,还舍得花钱。当李易的庄户享福喽。” “当初宋德招人,想去的已经不少,没被选上的人,以为不过如此,现如今……” “女娃儿也读书,富贵人家的闺女呦!” “好家伙,这帮崽子长大后可了不得。” “我家那几个小子就不听话,怎么打也不行。” “庄子跟来的人在后面给清扫,扫街的人过去干活,宋德还给钱。” “这叫仁义,李东主可是活人无数。”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我要是有那些钱,我也能。” “对呀,你怎么没有那些钱?” “我没有庄子,你给我一个庄子,我行。” “别人有庄子同样作不到李易的程度。” “那是别人笨。” “别人笨,别人还能攒下一个大庄子?你不笨你怎么没有庄子?” “我不与你说话了,你这人……你就知道奉承别人,家中定然无能耐。” “老夫奉承谁了?”老头不高兴了。 旁边一个小厮,过来对老头说:“姚相,还上去吗?” “不去了,走,回宫。”老头瞪刚才说话的人一眼,甩一下袖子走了。 周遭一静,直到姚崇走远,大家看看刚才说话的人,自动散开一个范围。 “姚相又……又……家中炖着肉呢,某得回去了。”这人说着用袖子一遮脸,跑了。 姚崇那里抱怨起来:“好大的阵势,李家庄子孩童出行是?作给谁看呢?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老夫若有那个庄子,想来老夫也行。” 跟班们当作未听见,你官大,你有理。 孩子们休息一会儿,恢复得快,又活蹦乱跳了,再次排上队去宣传。 宣传童谣和摔炮,一路惹来无数目光,还有的人听说了,从远处的坊跑过来看。 宋德这里开始往外卖摔炮,一个一文,没有人花一百文买五十个,一百文能买一百个。 他们觉得宋德缺心眼,价钱喊的谁不直接买一百个,都是一样的钱。 “宋管事,你这摔炮单卖吗?两钱一个,我给孙子买一个。”一个五十来岁的人牵着一个孩子问。 “不卖,五十个最少,而且孩子自己过来买也不卖。”宋德果断拒绝。 小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老头央求宋德,宋德依旧摇头,看都不看孩子。 旁边跟着一辆普通的四轮马车,微微挑起车帘缝隙观瞧。 见有兴庆宫的人要上去送,车里人说:“不给,记得这个娃儿,给谁都不给他。” 宫里的人一下子停住,去给其他孩子摔炮。 “易弟仁义,怕穷人惯孩子花钱,才定下百钱可买,又担忧孩子偷了钱出来买,故此孩子单独来买不卖。” 跑出来在车中跟随看热闹的李隆基见到那个人和其带的孙子的情形,心中有气。 哀其不幸,恨其不争。 “还是叔叔会教娃娃,别看给娃娃的好东西多,却从来不娇惯。”王皇后轻轻摇头,不可怜那个孩子。 这是那边当爷爷的,又开始哄着孙子去找其他拿了摔炮的孩子要买。 李隆基咬牙:“安排下去,今天那孩子就不能玩到摔炮。” “三郎,趁着年节,又有裴耀卿安排一些人来表演节目,把宣传的事情推动一下。” 王皇后觉得童谣好,把她都给说进去了,说她管理后宫有功劳。 另一头的政事堂,姚崇气呼呼进来。 “元之的酱油没有打回来?”卢怀慎问,姚崇说晚上回家吃饺子,要去天上人间打个酱油。 “李易媚上,没有丝毫文人的骨气,把庄子里的小娃娃带出来,十五辆四轮马车。 孩子们乘坐的五辆长出来一截,那叫一个漂亮,马都是同样的颜色。 到兴庆宫外面下来就喊我大唐,顺应天,陛下叫我有衣穿。开元间,盛世传,跟着陛下吃饱饭……” 姚崇努力地学着孩子的动静,奶声奶气地说唱。 学完,忿忿道:“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哈哈哈哈……”张说大笑起来:“姚相的声音听起来果然有那么一点天真烂漫。” 卢怀慎跟着呵呵呵,笑完:“元之何必动怒,李易怕自己有的好东西太多被惦记,自然要求活,他又不知他那三哥就是陛下。” “可这也太直白了,老夫不信凭李易文采写不出更好的。”姚崇坐下喝水。 “一百多个娃儿?阵容可是漂亮?”张说在脑海中想像。 在食堂吃饭时他见过,一群小家伙身穿整齐的学子服,给人的视觉冲击力太大。 “不等明天,整个长安即会传遍,他还趁机卖摔炮,一文钱一个,听一声,一文钱没了,火药是用来这么捞钱的吗?” 姚崇说出来另一件让他心中难受的事情。 摔炮他知道,还让火药工坊制作,孩子玩不受伤,结果工坊做不出来。 明明就是一张纸中夹着一点药,两个泥块一砸就出声,工坊偏偏偏偏表示无能为力。 张说也给自己倒热水,双手抱着杯子:“姚相是想用摔炮赚钱,然后给工坊买东西?” “李易能卖,别人为何卖不得?老夫能想到,摔炮本钱不高,至少十倍之利。” 姚崇说出了实际情况,就是那么高的利。 纸炮做得越多技术越好,越节省纸和糨糊,成本降低。 过了半个时辰,有人跑进来。 单独进了姚崇的‘办公室’,小声汇报:“李家庄子的摔炮卖光了,然后直接从一个个坊里往外拿,继续卖。” “别的坊里有?”姚崇放下笔。 “他们把纸炮拿给无事可做的夫人、娘子,由她们制作泥块和包起来,五十个给一文钱。 每日多的能拿到四十余钱,少的也有三十钱。可叫那些人多了来钱的道,都说李易仁义。” 报信的人回答。 “屁个仁义,一点纸炮,五十个才给一钱,大头全叫他赚去,哪里是仁义。”姚崇算的是这个账。 “一天三十钱,做别的力气活,有的还比不得。”此人从另一个角度发言。 “知道了。”姚崇重新拿起笔,这人出去。 姚崇又把笔扔一边:“纸炮,纸炮。” 第一百九十九章 孩童风采刻心田 稚子唱娇憨,来忆童时漫。却是平生几经年,岁月羁人叹。 一笑成嫣然,恰如梅花绽。不畏西风天渡寒,自有清香伴。 “开元年,青明天,陛下恩德大唐传,百姓心中暖。开元年,幸福沿,皇后容德到民间,大唐万载延。有强汉,震夷边,我大唐,胜于前……” 李家庄子的小娃儿们从东市继续向西走,到了平康坊,喊的话又一变。 因为过了平康坊就是宫城,李易盘算着王皇后现在的日子可能不好过,要助攻一把。 他始终觉得,王皇后王有容如果没有被李隆基给坑死,那么就不会出现之后的马嵬坡事情。 当时一群人逼着李隆基杀杨贵妃,换成王皇后呢? 王皇后别看到那时岁数很大了,照样能够上马冲锋。 别人哪里清楚李易有此盘算,他们要不是有护卫骑在马上盯着,就冲过去抱着孩子亲了。 前面的都是四五岁的小孩子,小脸上是认真的表情,士子服穿上身上,就跟卡通版的学士一样。 走路的时候按照节奏,小腿扔着、小胳膊甩着,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单独拿出来一个都叫人喜欢得不得了,何况一大群。 长安人从来没见过这等情形,士子们出行是乱糟糟的,军队出行又少了风雅。 小家伙们努力地排着整齐的队伍,有的脚踩错了,后面的碰碰前面的,前面的就连忙改,改完还错,再改。 看得不少人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印象模糊,当时的纯真被岁月给磨没了,此时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一阵冷风吹着街道上的浮灰过来,小家伙们一起低头,等风过去挺胸抬头。 前面的几个眯了眼睛,揉一揉,淌两滴眼泪,擦擦,对旁边关心的大人露出个笑脸。 那种可爱,那种坚强,如寒梅绽放,傲雪凌霜。令人心颤。 平康坊里的姑娘们冲出来,也不管孩子的队伍,找到一个蹲下就抱着亲。 “诸位,诸位‘大家’,不能亲了,口水,风大皴脸,快,别抱了,要走到皇城那里。” 宋德和庄户们阻拦,这家伙,都疯了不成? 好不容易把平康坊的姑娘们给劝住,开始给被亲懵了的孩子擦脸,抹膏。 用茶油、白蜡、蜂蜡、甘油制作的护肤品,也就是‘蛤蜊油’。 一番收拾,好了。 重新整队,小孩子们继续向前,同时砸摔炮。 不少人听说了,甚至骑着马赶过来观瞧。 有大家族办族学的、衙门办官学的,看到后汗颜不已。 哪有办学还给制作衣服的?而且看哪个布料就知道价值不菲,小鞋子一个个也十分漂亮。 孩子在前面走,后面跟着车队,平康坊的姑娘们车队也出来了,一起跟着,这可是李郎庄子上的娃娃。 她们听着孩子们说的内容,商议一番,临时给编曲。 长安令裴耀卿也看到了,跟着两个县丞一起看,郁闷无比。 长安县自然有官学,不算国子监、太学那些,就是教小孩子的蒙学。 裴耀卿感到压力山大,今天李家庄子的孩子出来亮个相,明天别人就会拿长安蒙学与之比较。 那统一的服装,那精气神,是其他蒙学孩子所没有的。 倒是一定有人指责他这个县令,看,看看人家地方上自己办的庄户蒙学,你长安令连个庄子的东主都比不得? “比不得呀。”裴耀卿嘟囔上了:“还有没有天理了?李易,我滴个易弟呀,你要害死为兄是?” “这下可麻烦了。”县丞范艾苦着个脸。 “唉!”另一个县丞杜印只有一声叹息。 “焕之,不若我们也给钱,县里的蒙学照着搬。”范艾怕有家长来打他,想办法。 “幽兰,那是钱的事儿吗?李易那里的课程被他改得乱七八糟,孩子们还要学纪律,然后讲故事,一直培养这个叫集体主义精神的东西,对,李易这么说的。” 裴耀卿知道李易下了多大的功夫,各种照料。 眼前所见,是所有事情堆积在一起后才出现的结果,仅仅是钱能办到的? 裴耀卿正愁着,相对整齐的马蹄声出现了。 从宫城那边迎面来了一队骑兵,一个个高头大马,马上的人身穿黑色衣服,批红色大氅。 着轻甲、冠头盔、背劲弩、挂硬弓。 一面旗帜迎风招展,上写一个‘飞’字。 看到这些人,许多围观者便知道身份了,据说是大唐如今最强的羽林飞骑。 二百羽林飞骑过来,到旁边,对着小家伙们露出笑容,还挥手。 小娃娃们回以大大的笑脸,认识,以前总在庄子里,东主还说带他们玩,他们就大笑。 可是后来东主一说带着玩,这些叔叔们就不笑了,变成了害怕,也不知道怕个什么。 观看的人中有年轻女子,见到羽林飞骑的人笑,顿时喧哗起来。 “哇!原来他们会笑,以前看过两次,总板着个脸。” “笑起来真好看,板着脸也好看,叫什么来着?” “刚毅,据说他们训练九死一生,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瞧着也不够壮,不如老九家的帮闲儿子,一身大肉块,有力气。” “叫他们脱了衣服你再看,脸上的伤疤都漂亮,好男儿。” “脖子和肩膀的肉鼓起来了,保证比那谁的帮闲儿子有劲。” “可爱的宝宝和他们摆在一起,美。” 女子们说着、笑着、闹着。 不止她们看出来孩子和羽林飞骑在一起时的强烈反差和谐,其他人亦如此。 两者明明差距那么大,当羽林飞骑下马,跟在旁边走的时候,孩子和感觉却是一个整体。 “这便是纪律,同一个模式教出来的人。”李隆基在车厢中对张说说话。 张说说要来看看,见到了,被人带进车里。 “李家庄子的工匠也有纪律,无规矩不成方圆啊,小家伙们可是享福喽。”张说感慨。 现在孩子们还小,接受的是基础教育。 之后识字和算术学差不多,李易必然会继续教其他学问。 至于李易会什么,那还用说吗? “三郎,叔叔庄子的护卫还是少,不如把打过仗的一些折冲府的人安置过去,最好是家中没有长辈。” 王皇后看到了受伤的那二十个老兵,有的骑在马上,一条腿下面的小腿位置是空荡荡的,并没有踩住马镫。 第二百章 穷人孩子不曾让 “张相以为如何?”王皇后对李隆基说完,转头问张说。 “臣……臣请陛下。”张说为难了,我怎么说?于是他说了个模棱两可的话。 可以翻译成他同意了,然后请示一下陛下。 也可以说是他请陛下说话,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易弟那里的房子,还能住下一百户。”李隆基说房子的事情。 于是张说和王皇后都懂了,可以派过去一百户,算是私兵了,可以用来保护庄子安全。 同时也不算私兵,折冲府裁撤掉,难道还不允许一户户的投奔别人? 孩子的队伍一直走到皇城的正门朱雀门,正对着朱雀大街。 又累了。 但小家伙们都努力地站着,疲惫写在脸上。 “上车上车,带你们去东市玩。”宋德招呼。 眼看要不行了的娃娃们,欢呼一声,转身跑上车。 车队调头,羽林飞骑回去。 摔炮则大卖特卖,一下子把城中制作出来的全给卖掉了。 一共二百户,选得都是家中条件最差的那一批。 平均一天一个人制作出来一千七百个,有的一户里有三个人在做,妇人加上家里的孩子。 再一平均就是两千多个,加上前期运黄泥和晾干的时间,一户制作出一万两千多个。 庄子入账二百四十万钱,无怪乎姚崇眼红。 孩子们到了东市,组队玩耍,就是看,也不买,东市有的东西除了孩子们用不上的,就是庄子里能给提供的。 小吃什么的娃娃们才不在乎,能有多少吃?比得上我们‘家里’的? 就连宋王李成器摆在这里卖的糖葫芦,孩子们都看不上眼,糖片太大了,吃多了牙疼。 而且只有山楂,没有其他东西,庄子里可是有山药的、西瓜的、香瓜的、橙子的、葡萄的、香蕉片的…… 一个个混合在一起,看着五颜六色,又漂亮又好吃。 “这个油用了多长时间了?都黑啦,吃了会生病。” 一个小女娃指头翘起来指着一处卖油炸食品的摊子说。 对方不明白什么意思,油炸了东西难道不黑?一边炸一边补油,自从有了豆油榨取法,油炸的东西更好卖了。 “不能吃,生病。”小女娃儿好心地对其他的孩子说。 孩子们诧异地看她,觉得好看。 “小娃娃别瞎说,怎就生病?我吃给你看。”摊主怒了,捣乱是?谁家孩子? “别喊,孩子说个实话,叫唤什么?”庄户的护卫不答应,怼回去。 旁边人赶紧劝:“冯老五,别说了,李家庄子的娃儿,人家养得金贵呢。” “那也不能说我油不好。”摊主放低声音,惹不起,尤其是对孩子喊,有理也没理。 “走了走了,抱歉啊,孩子总是管不住嘴。”护卫也不纠缠,没意义。 小女娃儿嘟囔着:“东主说啦,连续炸最多四个时辰,倒掉,拿去做肥皂,不给人吃,不然吃出病还得他医,费劲!” “再说大实话打你了哦!”护卫瞪眼。 “爹,人家不说了还不行么。”女娃儿嘟嘴儿,护卫是她亲爹。 刚才的摊主缩缩脖子,多亏没骂女娃儿的家人,也没动手,不然…… 很快东市都知道了,刚才那群娃娃又回来闲逛。 在东市买东西的富贵人家的也不去招惹,他们比寻常百姓更不愿意有麻烦。 如果有胆子欺负人,欺负孩子不如直接去找李易麻烦。 李易是东主,找麻烦大不了找不过认个错,若是把孩子给欺负了,想想宰相肚量、以德服人…… “哥哥有摔炮吗?爹爹买了一千个,不让我玩儿,我就摸一摸。”一个小男孩跑过来,对着看上去比他一点的庄户孩子说。 庄户孩子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偷偷塞给对方。 “哥哥你怎么不玩?”孩子左右看,贼兮兮地藏起来。 “看到你玩我就高兴。”庄户男娃实际是觉得摔炮不好玩了,摔多了胳膊疼。 “为什么?我也高兴。”男孩子说。 “有缘,以后记得李家庄子的东西都好。”庄户男娃一脸真诚。 “好!”富贵人家的男娃觉得找到了知己。 好多庄户的孩子在推销东西,他们以前可是过惯了苦日子,精明着呢。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呀,只不过他们遇到了李易,过上了好日子,却不代表他们傻。 有的孩子差点因为家穷被卖掉,尤其是女娃娃。 宋德没跟着,他把卖摔炮赚到的二百四十多万钱中的二百万叫人运回庄子。 剩下的四十余万钱的绢帛放到兴庆宫门口,递上李易早写好的帖子。 看门的人没理会堆在那里小山一般的绢帛,拿着帖子进去。 李隆基回来了,带着张说一起回来,王皇后给个面子,在旁边没去休息,实际上是太兴奋了,不想休息。 “道济你看,我就说易弟会把一部分钱送过来,果然。”李隆基对张说说。 “陛下未卜先知,臣佩服。”张说捧一下。 随即问:“李易写了什么?不会还是那什么……” “什么?”王皇后插一句,怎么滴?给孩子们写的童谣你要多么晦涩? “臣忘了。”张说用最快的速度纠正错误,皇后肚子里有个儿子,多吓人? 李隆基打开帖子,念:“煌煌天兆,孜孜舜尧,四海歌平,八方以绕,流云青空,碧水涛滔,帝心所处,民生应饶,患是同愁,衣衿同袍,灞畔不改,李氏恩高……” 张说听着,摇头晃脑,对,这才是李易应该写的,骈四文体,一路行之。 李隆基继续读:“冬雪寒风侵扰,煤柴不休燃灶,施是万里飘渺,长安宫城望僚……” 张说继续,好,俪六行文出来了,与骈四平仄相乘一体。 李隆基念:“陛下,这钱赶紧拿去给百姓用,正好趁着过年,一定要找那个家里条件不好的,尤其是生病的人。 太医署的太医闲着也是闲着,跟他们说,还想要其他医书不?去看病,不然不给了啊,我写出来也不给,烧了……” 张说听得正舒服呢,突然听到这些话,腾地从椅子上蹦起来了,咬牙切齿。 “陛下,他,他怎可如此亵渎与你?当治罪。”张说感觉心里面有什么东西发泄不出来,好难受。 “咯咯咯咯……”王皇后笑出来。 “皇后,李易若是通篇写完,当是一个赋啊,可惜了,他怎么敢啊,哎呀,我……” 张说最想作的事情是冲到庄子,抓住李易让他把后面那什么狗屁的东西删了重新写。 他觉得这就跟吃饭的时候吃出来半个苍蝇一样恶心,一天的好心情都木有了。 “呵呵呵!”李隆基跟着笑出声,说道:“前面说的都是废话,就后面这些才关键。” “是呢!”王皇后忍着笑说:“四十万钱能买不少东西,我跟叔叔的入股分红,也有好多钱,不如拿出一些来与百姓同乐。” 她现在不缺钱,米花糕卖得好,还有大伯(bai)与李易合作的买卖,大头也在宫里。 有钱! 虽说一部分要拿去投资海产养殖,却依旧剩余不少。 第二百零一章 国士之士不可疑 张说还是纠结,怎么可以这样啊,你李易头顶生疮、脚底冒脓,你坏透腔了。 你若是没文采,本相也就不强求了,可你明明…… “陛下,臣给后面重新写一下。”张说像得了强迫症一般,要把后面的给‘纠正’过来。 然后这就是一个能够写在史书里的上表,以赋的形式。 现在这个谁给写?后面那是人话么?还能再白一些不? “道济莫急。”李隆基安慰,他是无所谓,只觉得有意思。 “张相,后面说了什么可是记得?”王皇后又一次出声。 “说啥了?”张说一直在纠结行文的事情上。 “给百姓好处。”王皇后不怎么高兴了,你一个宰相你非盯着文字作甚?办正事啊。 “长安百万余众,只城中常住人口和流动人口日常可见百万只数,另有周边村落,外来寄宿者,怎能给好处?” 张说算,说出来的话也开始有了李易总说的名词,常住、流动。 长安城里面各坊加起来的有户籍的人口是七十多万。 不过有流动的和寄宿的,尤其是寺庙里。 再加上没有钱的,跑到城外村子住的,如以前的张家村子,人口更多。 整个长安城周边五十里,不下一百五十万人,俱是算在长安县中。 “所以你没有自己听。”王皇后扭过头去,发小脾气了,叔叔写个东西,你一个宰相竟然不好好听,你有本事了? “皇后莫气,道济这厢错了。”张说怕王皇后动了胎气,再跑去庄子看病。 李隆基这时也有些不满地看张说一眼:“易弟是说把这钱用来买药,叫太医署的人给百姓看病,没病的自然不需要看。 有钱人家的看病,就说给打个折,有优惠,实际更贵,但太医给看,也值。 穷苦人也打折,比如一副药一文钱。易弟又要拿出一本医书了,与太医们说好的。” 张说懂了,钱是给穷人免除药费,然后用太医署的诊断来收富人的钱。 也算是帮助百姓了,富人想请太医不可能,除非达到一定程度。 即,用钱补贴没钱的,用太医的人工费补贴有钱的。 谁都不吃亏,太医干活,拿医书,要说亏,只有李易赔。 但李易却让孩子们玩耍的时候给打广告,卖了好多摔炮。 “这买卖转的,脑袋咋想的呢?”张说发现转一圈,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东西。 摔炮富贵人家的孩子玩耍开心,还不用担心出事。 “各取所需,陛下,李易好本事。”张说又一次夸赞,即便他都夸麻木了,但还得佩服! “叔叔随手而为罢了。”王皇后轻轻摸着肚子说。 在她看来,从让她吃了药和三郎有了孩子后,李易做什么都是对的。 张说踌躇了一下,道:“若朝廷管制火药,所赚钱财更多。” 李隆基盯着张说看,沉声问:“知道本钱几何?” “不知,姚相说,应有十倍。”张说心虚。 “大哥传话过来,目前不足九倍,应是八点六倍到八点七倍,给朝廷官员管,能给朕五倍之利?” 李隆基直问赚钱比例,投入一缗,让其他官员管了,给我拿回来六缗,能不能? 张说咽口说,小声说:“朝廷官员管辖,自是有其他损耗,故此……” “就是说一缗钱拿不回来六缗?易弟那里一文却能拿回来将近十缗,那朕给易弟好处,跟易弟分红多好?何必叫你们管?” 李隆基生气,但愤怒不是对着张说发,张说总算是说实话了,一旦交给其他人,就赚不到那么多钱。 钱哪去了?贪了呗!还用说嘛! “有容你说是?”李隆基柔声对王皇后说。 “记账啊,叔叔给我们看的账一目了然,叔叔甚至给出了查账统筹法和法则。谁账目不对就诛谁。” 王皇后不生气,笑着说。 但‘诛’字一出,张说哆嗦,诛,最少是一族,上面父母、周围妻妾、下面子女。 当然,子女年岁小就不杀,像杨思勖和高力士。 诛三族、诛九族,不用说了。 张说还知道那账,政事堂正在用,而且已经传到各大唐州府,有人上书,怨声载道。 说这么记账不行,官不聊生,只能用两本账的办法了。 可是要走两本账,就有个问题。 一本是说自己地方亏欠的账,一本是说地方发展好有钱的账。 一个账用来少出钱,一个账证明自己为官好。 两个账一对,究竟是有钱还是没钱?官好还是官不好?一目了然啊! 你们不是欺君么?要么捞钱,要么升官,只能选一个。 “什么法则?”张说找到了关键点。 “叔叔说叫本福特定律,你们这些官员作假账,以为查不出来是?两套账、三套账?你们交上来什么账,我们自然有办法知道你们作没作假,但不告诉你们。” 王皇后眉开眼笑。 “李易给皇后的账,皇后用那什么本什么定律了,没问题?”张说问。 “没,我根本不查,叔叔那么多好东西,我要叔叔就给,不要也主动给,叔叔何必在卖个米花糕的上面瞒着钱?” 王皇后对李易是一万个相信,米花糕才有多少钱? 海产品和未来的养殖,李易根本不问,出完主意,说给他多少他就认可多少。 说是给他的这些钱要投入进去,他也不要,提都不提。 张说捂脸,为下面的官员发愁,你们还以为琢磨好新的记账方法,就能从中作弊? 只要你用了那个记账法,人家李易就有办法查你。 一旦判断你作弊,还需要什么其他证据吗?陛下一句话的事儿。 “如何?”李隆基舒坦,知道了?你们这些人,想糊弄朕?呵呵! “臣,无话可说,当善用李易,不可轻疑,以免寒士心。陛下应知,士为度知己者用,女为悦己者容问,,吾其报智氏矣!” 张说深吸一口气,以宰相之想回答。 他承认,李易值得信赖,不要怀疑了,总是往外拿好东西,疑神疑鬼的没有意义。 他说的话的意思是典故语: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 张说选择相信李易,劝李隆基珍惜,在他看来,李易就是国士,国士无双! 因为李易的东西不藏着掖着,就在庄子里,对于两个见到面的兄长,看什么都行,不懂的便问,问了就告诉你怎么回事。 “李易不是国士,是朕的易弟。”李隆基反驳张说的话。 国士已经是最高的评价了,但李隆基不想要,他就想要个易弟。 所以他一直害怕暴露了身份,又觉得不坦诚告诉易弟自己的身份不对,很纠结。 说了怕失去,不说则对不起。 “三郎,叔叔没想那些,他也不在乎。”王皇后劝慰。 “看看过年蕃邦都送了什么东西,给易弟送去。尤其是没见过的种子。” 李隆基很快恢复过来,他知道李易喜欢一些新奇的东西,不算珠宝,珠宝易弟看不上眼。 第二百零二章 夜中平安可稀奇 “明天晚上带你们放烟花玩。”天色晚了,孩子们乘车回来。 每个孩子都给了一百个铜钱,揣在兜兜里,沉甸甸的,但没有一孩子花出去哪怕一个。 本来应该困倦的他们却很精神,今天去城里了,见识到了大城市的样子,比起自己的这个乡村……差远了。 是的,孩子们一点都不觉得城里比庄子好。 除了平康坊的小姐姐们依旧漂亮,其他的没啥可看的。 尤其是东市,这就是总卖好东西的地方?哪个东西好了? 油炸食品的油看着吓人,吃汤饼的地方连个洗手盆都没有。 喝的水居然从旁边的湖里直接舀,那湖旁边还有厕所呢。 要不是天上人间就在旁边,喝口热水都喝不到,你们大冬天的喝凉水不怕肚子疼? 烤的肉煳了也不知道用剪子把煳的地方剪下去,东主哥哥说那样的东西不能吃,除非是特殊的焙了药用。 娃娃们对长安城充满了向往,然后很失望,比不上庄子呢还。 大人们无奈,他们能理解。 可他们更知道,庄子这已经不是一般情况了。 东市卖蔬菜的就那一家,还要预定,根本看不到蔬菜样品。 庄子天天吃、顿顿吃,这能比么? 东市的寻常东西再好,能和庄子比? 人家富贵人家用的还是煤炭的炉子,好点的有个火道,咱们屋子里是暖气。 别人家的有钱孩子涂抹的是动物油脂,你们这些娃娃是综合油脂护肤品。 “先去洗澡,然后吃两口饭,别多吃,美美地睡一觉,开学还早着呢,什么都不要想,有更多好玩的东西。” 李易继续对孩子们说,娃娃们果然开心不已。 李易微笑,他没给孩子留作业,不然他说,你们今天去过城里了,写一个游记。 估计孩子们一下子就蔫了。 这是很不道德的行为啊,对儿童身心健康有影响。 李易自己就受到过荼毒,想想就觉得悲惨, 明明去春游一次,中午吃了个面包,美美的,然后老师说,写一个春游日记…… 他告诉孩子们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明天也不用上课,玩。 那么今天晚上孩子们会做个好梦,明天精神头十足。 “东主哥哥,月亮怎么变小了?”一个女娃儿对李易说。 “因为这个时候的月亮就这样,记住了。”旁边过来看的一个学子说,四十二个学子之一。 李易一看,马上板着脸:“教育孩子不能这样。” 转过头,他笑着对女娃娃说:“因为有个小伙伴躲起来了,遮住了半边脸。” “为什么要遮住呢?”女娃还有问题。 “他说啦,那天我见小研面,研研长得真好看。我的学问不够好,所以我要遮着脸。” 李易顺口说出一个打油诗。 小女娃就是研研,听了笑起来:“月亮也知道我啊?” “知道呢,不过月亮很厉害哦,它学东西好快的。如果本事比研研厉害,就不会想着研研了。”李易蹲着认真说。 小女娃嘟了嘟嘴儿,摇头:“不可能,研研学习也不差,东主哥哥你叫月亮等着,我一定努力学。” “好,我跟它说。”李易答应。 小女娃开心地跟其他伙伴跑去吃饭。 “非启兄,这次看到了?孩子的教育要从本心抓起,你物理是最好的,但教育要从引导和激励出发。” 李易又对刚才说话的学子说。 学子掩面:“李贤弟羞煞我也,兄定当认真思考。” 他知道,这是李易给留脸了。 平时的时候,李易总是谦谦君子,包括讲课。 但一涉及到孩子的教育,李易就像变了个人,要求非常严格,也没什么兄弟之情了。 于是大家都明白了,东主有个底线,不可逾越。 一个是安全生产,一个是儿童教育。 “大家都有当孩子的时候,想想自己那个时候,求知欲最强烈,所以要看孩子的年岁和已经掌握的知识。 然后去引导、去教育,而不是习以为常地告诉和敷衍,我们当孩子时所承受的不快,不能再让孩子去承受。” 李易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所以庄子里的娃娃放出去,看着就比别人家的好。 吃过饭的孩子们进入了梦乡,李易则在书房中抄儿童教育心理学。 他要从庄子开始向外扩张,教育从基础抓起。 没有了宵禁的长安城热闹非凡,一个个冰雕已经亮起来。 东西市买卖少了许多,不过小吃的数量却比已往有所增加。 说书的人在客栈、茶肆、酒楼冒头。 他们自己看各类史书,然后再用自己的话改一改、编一编,拿出来讲。 地位很高,有学问,主要是能讲,还有人愿意听。 有读书人跑出来,找一个看着最亮的冰灯,围着转悠看书,冷了回屋子里暖和。 包括在寺庙中寄宿的学子,不然灯油寺庙可不是谁都提供。 有钱的人自然是去平康坊,找一群好友,自己出钱,大家一起互相吹捧。 哪个要是过来只吃喝玩耍,不懂得捧一捧出钱的人,下次就不带他玩了。 心思多,同时也有钱的人,则会去找‘大家’,在一起也不是行床笫之欢,而是求教学问。 制作摔炮的人家,不允许使用灯火,晚上看外面明亮,挪出一小部分东西,也借着冰灯照明继续干活。 冷了就把手伸进怀里捂一捂,冻手总比生活艰难要好。 姚崇家里今天吃的饺子,他终于还是要到了酱油,管宫中要的,然后早退回家。 吃了饺子,他也出来溜达,他家住在兴宁坊,从通化门一进来北面的坊。 向南是永嘉坊,再向南,兴庆宫,如果从兴宁坊往西走,去往皇城的方向,就是永嘉坊西边的安兴坊,五王府所在。 李隆基若是在兴庆宫里呆着,姚崇找他比去宫里近。 除了东西市和兴庆宫,其他地方的坊对着街的地方是墙,南北为街,东西为道。 当然也有邻街开门的,都是没人追究的显贵。 姚崇家邻街又邻道,所以他对着街开门,反正想出来就出来。 他家门前的冰灯多,还很亮。 宵禁暂时取消,但出城出不去,故此没人通化门进来,兴宁坊人少。 然后看看到了一群人保护着一辆马车溜达,拐过去就是五王府。 车停了,停在路口,不用车中人叫,姚崇自己走近,上车。 “陛下晚上出行?”姚崇抗议,晚上多危险呀,虽说从兴庆宫到五王府不远。 “找你一起,不然直接就过去了,何必绕个路。”李隆基看上去心情不错,要找姚崇一起去五王那里。 车子慢慢走,李隆基说:“若是收商税,晚上不宵禁,可是一笔不小的财政收入。” “治安怎么办?”姚崇担忧。 “姚卿看着今夜的长安可还安稳?”李隆基挑开车帘,指外面溜达着看冰灯和学习的人。 第二百零三章 特快专递要加急 姚崇没去找裴耀卿问过长安城的治安事件,却能感受到最近几天晚上没什么大问题。 “倒是不错。”他回李隆基的话。 “因为大家有钱了,还有赚钱的活计,抽不出空来为非作歹,也不必抢掠。” 李隆基告诉姚崇原因,百姓生活不好才乱。 “与收商税关系大?”姚崇一时间想不通。 “收商税,像已往朝廷招工给钱,没钱朕拿什么给?这叫基建,进行公共事业。 增加就业岗位,用税收之财,行便民之事,修路、修桥,叫往来交通更好。 给悲田坊拨款,使更多的人身体好,多干活,生产才能促进社会发展,提高整体国力。” 李隆基给姚崇讲,姚崇听得一愣一愣的。 “陛下可是从李易那里听来?”姚崇咽了下口水,问。 “朕莫非不可自己想?”李隆基反问。 “可!陛下心有社稷。”姚崇知道该怎么回答。 “外戚派出去了,在几个地方试点儿,过年不叫他们回来,朕着急,想现在就收上来钱,不然宵禁岂不是白开了。” 李隆基说出他找姚崇的目的,去五王府是问宋王。 其他四个不问,他们又没接受过‘先进思维’的洗礼。 队伍到地方了,进去,六个人和姚崇一起吃喝,各种想主意,哪一个似乎都不行。 “三弟,明日一早,城门开了,我去。”李成器不愿意伤脑筋了,还是放下心喝酒为好。 众人知道他要去哪,姚崇心情很不好。 甚至希望宋王去了没有收获,李易万一想不出来办法呢,对不? 挺让人期待的。 姚崇吃着发现自己吃亏了,吃不下去了,吃完饺子出来溜达,这现在很多青菜…… 腊月二十四,天蒙蒙亮,四处城门一开,李成器带着队伍骑马冲出去。 不到中午,他乘着李家庄子的豪华四轮马车回来,进皇城,到宫门的时候从马车里面推出来一辆餐车。 推餐车进兴庆殿。 殿中李隆基让三个宰相加上裴耀卿想办法找人看病,找病人,太医署的人出去。 “宋王回来了?”姚崇心中带一丝紧张,问没问到? “姚相中午给你分几条鱼吃,凉的小鱼,一拃长的小白鱼,昨天有人一网打上来太多,想扔,被李易收了。” 李成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称呼李易为李易。 他打开大铁锅的锅盖,里面是鱼和鱼冻。 “怎不热了吃?”张说凑过来看。 “易弟说这鱼不好入味,去刺费劲,要多炖一段时间。然,炖久了碎,盛不出来。 就只好放凉了再盛,刺酥了,味道也进去了,里面放了许多姜片,边吃鱼边吃姜,不怕寒了胃。” 李成器称呼又改了,说着自己咽口水。 其他人也谗,看锅中的酱色便有食欲。 “宋王,收税的事问了没?”姚崇着急。 “问了,易弟说好办,收税不行,会引起一群人反对。但咱们可以收费。”李成器看着姚崇说。 “二者有区别吗?”姚崇又茫然了。 “收夜间管理费,白天的先不动,宵禁开了,晚上卖东西,交一部分钱,晚上的冰灯照亮,难道不是钱? 等大家习惯了晚上给钱,然后多赚钱。白天就收卫生费,扫街白扫?东西市那些脏乱的东西谁收拾?” 李成器对着姚崇连着问。 姚崇不停地点头,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想了下:“各坊的也要收?他们也在街道上走。” “那个不行,易弟说民生不易,物业费可不能加上去,不过若是富贵人家想要其他服务,倒是能收一个定点修缮费。” 李成器一副你不行我易弟行的样子说。 “物业费?他,他都想到这种词了?陛下,李易若是为官,必然是个害民之官。” 姚崇忍不住了,收钱都收得这么随意,叫你当地方官,天哪! 李隆基摆下手:“说收费,宵禁买卖管理费,先收着,多赚的钱分朝廷一丁点。” 李隆基不想提官不官的事情,一旦当地方官,再去找的话,路太远。 即便是京兆府的二十二个县里选一个也不行,除非长安县。 在庄子呆着才好,随时能去,乘马车,不长时间即到。 夏天从庄子到通化门和春明门的路,全修成水泥的,又干净又平稳。 唯一的缺点是费马掌,赶牛的过来费牛掌。 这个对于别人的马和牛铁掌磨损的情况……速度也快呀,两抵。 “易……他可还说其他事情了?”李隆基放下心,早知道昨天就不耗那个神了,问一下就行。 “说了昨夜商议的再给易弟一百户老兵,易弟说想让为兄动用一次六百里加急,给那些人送去过年的东西。 一个急报的人给二十缗快递费,对,快递,易弟管这叫特快专递,他愿意多出钱。” 李成器又多了一个新名词。 “臣反对。”姚崇开口:“常此已往,急报废矣。” “姚卿所言不错,急报不可轻动。”李隆基对姚崇点头。 姚崇得意地看李成器。 “故此,朕派羽林飞骑,五百骑,一人三马,当作长途奔袭训练。”李隆基又说。 李成器看都不看姚崇,小样儿,傻了? 姚崇张张嘴,选择沉默。 羽林飞骑与他无关,陛下私兵。 晌午,五百羽林飞骑跑到庄子。 “呀,是你们?好久不见,陛下又叫你们过来玩儿?”李易很开心,打招呼。 五百人齐齐一哆嗦,脸色变苍白。 “我等过来接替六百里加急。”领队的营长深吸口气对李易说。 “五百人?太好了,能多带东西。天上人间分红我一直留着,你们……想带什么一起送回家?” 李易准备用天上人间的分红给钱,不然那钱又不能直接送给李隆基。 “家中一切安好,我等不要钱。”营长拒绝。 “那这样,我用这钱制作些单兵口粮给你们,过了年的。”李易换个条件。 他准备制作锡箔自热单兵口粮,不用铝,铝需要电解,现在没有铝。 眼下就有锡箔,用来当首饰和装饰品。 还能用锡箔包装压缩饼干,防潮。 缺点是,天太冷的话,锡箔会掉皮,比如长时间零下三十多度,这个过程随温度的降低而加速。 “东主费心了。”营长这次没拒绝,他知道李易这里总有好东西。 “你们人多马多,多带点,路上自己也吃,两天多的路程呢。”李易说一句,叫宋德准备。 给那一百个还没见过面的军户及家人送去过年的礼物,别等着过年后来到庄子,说过年这几天死了几个。 第二百零四章 挖出孩子有呼吸 宋德忙碌起来,招呼庄户:“羽林飞骑来给送东西,五百骑的一个营,不是七百五十人,但有一千五百匹马。” 庄户们高高兴兴地去拿东西,今天他们刚刚知道,又有一百个老兵要带家人过来。 有老兵在,遇到歹人,自己就安全了。 而且老兵和老兵的家人也能干活,庄子里人手继续增加。 之前准备的是卤肉,别的没有,蔬菜对于一些人来说,远远比不上肉管用。 不知道每户有多少人,一户照着四套大毛衣准备,纯羊毛的毛衣,小孩子套上一样保暖。 还有冰糖,东主说过,吃几块冰糖,喝水都能挺一天。 然后是炒面,跟着干菜沫一起炒出来的,抓一把吃,总不能把人给饿死。 黄瓜什么的不给,没用,等到了庄子想吃多少都有。 小娃娃们跑到玩具室里拿出来很多玩具,也要给没见过的小朋友玩。 结果被大人给提溜到一边去,蹲在那画圈圈。 羽林飞骑趁着准备的间隙,进食堂吃饭。 庄户给马加豆料、加盐、加胡椒、加水。 一匹匹马低头猛吃,似乎也知道要长途跋涉了。 半个时辰,东西准备好,羽林飞骑带上,和李易拱手作礼,马队奔腾而去。 直到羽林飞骑消失在视野里,庄户们才相继回身,继续干活、休息。 他们恨不能派出车队去把人给接回来,可惜庄子上的车还是太少,马也不够用。 “也就是说,我们支撑不起来一次千人规模的军队后勤快速补给。”李易对宋德说。 “东主,要求太高了,哪有一律车队补给的情况,还是四轮双马马车。”宋德觉得不可能。 “我就是想要作到,明年这个时候实现目标,钱的事情而已。”李易有个快速反应部队的梦想。 因为他心中有一支部队可以完成快速穿插、分割包围,在敌人腹地进行电子静默强行军突进。 “东主说得是。”宋德表示认同。 他是去年十月份过来的,到现在腊月末,是十五个月,因为有个闰二月。 庄子的变化他亲身感受,也付出了无数的努力。 东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没有说错过。 当天晚饭之前,很多人赶过来,进张家村子找地方住。 村民们那叫一个高兴啊,同时更佩服东主,东主说今天会有很多游客,果然就有一大群人过来。 不过他们没飘,按照之前的服务来作,让每一个人都能吃好、喝好、休息好。 人多了也不涨价,该有的东西一样不缺。 来的人进大棚里摘菜,旁边村民看着,小黄瓜没长大的,别说是摘,碰都不行,一碰就不长了。 过来的人并不跋扈,张家村子好欺负,李易的面子可不好不给,大棚是李易的地方。 在张家村子的大棚能自己摘菜,别处只有东市那一家,提前说。 对方看情况,若身份地位不够,根本不卖,而且话儿都不给回一个,直接无视。 李易早知道,明天比赛,不管是要自己上场的人,还是雇人上场的,都得提前过来休息。 吃了晚饭,李易回去继续抄书,跟大体老师学习要状态,状态不好浪费资源。 “李易,李易,快出来,这个还活着。”李易刚抄了六百多个字,外面传来王兴的大喊声。 李易根本不用多想就知道是什么。 他冲出去,到院外。 “快,挖出来的这个八个月的孩子胸脯在动。”王兴把自己的怀抱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个穿着小衣服的娃娃。 李易接到手上,转身又跑进去。 王兴站在外面来回踱步,呼哧呼哧喘。 感觉不到冷,耳朵嗡嗡响,手不停地哆嗦。 宋德过来给送了几碗汤,王兴和手下喝了,肚子里暖和一些,然后有一个手下蹲在那里哭。 王兴没去呵斥和叫骂,咧了咧嘴儿,使劲叹气。 李易在里面不出来,他们也不去屋子里呆着,就在冷风中吹,一个个心情很复杂。 他们收集到了情报,有一家一个刚满八个月的娃娃死了。 这么小,家人也没办什么场面,匆匆埋了。 他们赶紧去挖,这个可是李东主最喜欢的。 结果挖开,小娃娃胸脯一起一伏,就是不睁眼。 天啊,作孽了。 送过来就等着,是死是活,要见个结果。 足足两个时辰,王兴等人一直在院子外面转,不知道冷、不知道累。 李易出来了,对着六个人勉强地笑了笑:“活过来了,今天晚上是关键,我先喝口温水,然后就守着,你们也进来,到外间,找地方休息一下。” “什么症?”王兴眼中多了丝神采。 “小儿肺炎,发烧引起的高热惊厥,然后身体机能下降,进入假死状态,棺材里温度高,又有了自主呼吸。 多亏你们挖得快,不然就缺氧性窒息死亡,就是活活被憋死,现在是支持治疗和消炎同步进行。 如果没有其他并发症,我能保证他活下来,而且在半个月左右恢复。” 李易也头一次这么拼,他想找人说一说,缓和下情绪,及时他一直在进行自我心理建设和催眠,也快崩了。 以前没作过同样的抢救,轮不到他。 李易说完跑着去趟厕所,喝了多半碗热汤,又回来守着小家伙。 能用的他都用上了,再不行,只能是一声叹息,然后好几天心情郁郁。 王兴六个人才感觉到难受,去浴池脱衣服泡热水澡,让人给送进去姜糖水,他们可不想感冒了。 “咱家这样算是活人命了,是?”一个小太监说。 “是!”王兴露出笑容:“活了,回头咱们怎么给送回去?说是挖人家坟?挖出来看到还动?” “不行。”另一个小太监使劲摇头。 “我知道,就说巡视,然后听到孩子哭声,咱这些人是没后了,但咱有一颗,那叫什么来着?” “爱心。” “对,爱心,咱就又听,很怕,然后听出来,挖开,反正咱这样的人也不怕什么死不死了,发现孩子还能动,就给送到了李东主这里。” “没错,李东主神医,咔嚓咔嚓给救活了,我都看到了,黑白无常来锁魂,被李东主给踹到一边去。” “行,就这么说。”王兴认可了大家的集思广益。 大家点头,达成统一说辞,开始完善细节。 比如怎么去那里的,听到的声音从哪个方向传来,把娃娃抱在怀里,黑白无常距离多远。 到了李易的庄子,都看到判官笔在灯笼下显现,李东主吹气把判官笔给吹飞,还是大喝一声震碎。 最后是黑白无常挨踹的时候有多狼狈,要不要加一个跪地对李易磕头的描述。 李易不知道那群泡澡的太监在编神话故事,他盯着各种仪器看,顺便兑换视频,比照现在的情况。 属于icu了,至少他如此认为。 看视频里的大拿们应对婴儿不同的症状反应给什么药,得记住,面前的娃娃要是出现同样的,赶紧兑换相应药物。 “营养液要没了,给你换新的,放心,我行的,宝宝别怕。”李易觉得太安静了,自己说话,给小家伙上了新的营养液。 第二百零五章 心中成就于此时 ‘哇~~~哇~~~’吵闹的孩子哭声把半醒半睡和衣躺在旁边的李易吓到地上。 他揉揉眼睛,给换屎尿布,用上了电子测温器,一照。 “我给你吃什么?继续打营养液?你的胃就难受,三十九度呢。” 李易看到温度,很开心,来的时候快超过四十度了。 现在三十九度,还能哇哇哭,说明支持治疗和抗生素起作用了。 不然的话哭都哭不出来,更不用说咳嗽了,那就得吸痰。 “喝奶,发烧也喝,咱不怕,喝完了继续打针,放心,没有并发症,在我这里想死很难。” 李易挥舞了一下拳头,给自己点个赞,太帅了,想要低调,实力不允许呀,咋能这么逆天呢,哎呀,不行了。 抢救回来一个婴儿的命,李易觉得精气神十足。 走出去喊:“谁在?给我打盆热水我洗脸,叫宋德找个奶水多的正在奶孩子的妇人过来。” “我在。”桃红和翠柳同时回应。 青松已经跑出去了,褐岩站在那里摊手,你们太快了。 不长时间,一个比较丰腴的妇人挺着颤颤巍巍的那啥过来。 “东主,你要喝?我这就……”妇人很大方。 “不是,不是的,我不喝,戴口罩,里面有个八个月的娃儿,病了。” 李易脸色变了,往妇人后面看,看有没有哪个拿刀的男人跟着。 “是喂娃儿啊?成,我戴上口罩,生病不能传染,我还有娃儿要喂。” 妇人说着戴口罩,不过看着似乎有些遗憾的感觉。 李易出来:“青松呢?怎么给我传的话?” “东主我在。”青松从门那里探出半个头。 “来,你过来,我跟你亲近亲近。”李易招手。 “东主我错啦。”青松干脆。 “你怎么说的?去跟她男人解释清楚。”李易恨不能兑换一把手枪崩了青松。 “东主你找我?我知道了。”门另一边探出半个脑袋。 他接着说:“我以为东主要偏方,东主你喝也行,你还能看上我家的婆娘不成?我喝的时候觉得腥,那个……” “别说了,你……你们……记得自己的媳妇儿要保护好。”李易无法说什么伤人的话。 “东主你要奶,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放心,一定是有用,不然我那婆娘长的……那么好看,是,我就愿意搂着睡觉。” 男子说着说着声音小了。 李易扭头,刚才的妇人戴着口罩,抱着个娃娃,喂着奶站在里面门的门口凝视男子。 李易转过头,对那庄户男子点头,表示理解。 按照审美观,这个妇人确实不错,现在的审美观。 这就像是玛丽莲·梦露那种胖,有一种特殊美,唐朝就流行。 李易想着,回去拿个听诊器,又到妇人面前看,看婴儿喝奶,然后把听诊器放上去听。 “东主你放心,劲可大了,能喝。”妇人说出自己的感受。 李易确实放心:“行,麻烦按照娃娃喝奶的时候过来,你也多吃一点蛋白质多的食物,配合着青菜。” 这一刻的李易非常平静,一心想着孩子怎么照顾。 “喂着,这方面你比我懂,你有两个孩子了,记得去洗个澡,这娃娃有肺炎,传染。” 李易又说一句,表示感谢,总有人会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挽救生命,这些人都值得尊重。 说完他也去洗澡,衣服换掉。 收拾完去食堂吃饭,然后看到大哥坐在食堂等着。 “这么早?”李易问。 “两刻钟前就来了。”李成器说。 “要不要再加些奖励?”李易觉得可以多给点甘油瓶子、花露水瓶子什么的。 用没了还得过来添加,都是钱。 “不能给,给了别人会觉得下一次比赛可以放松,反正都能拿到好东西。” 李成器摆一下手,他还考虑冬天多举办几次滑冰比赛呢。 “大哥吃什么?”李易准备吃早餐了。 “烧卖羊汤,今天本来没有烧卖,我刚跟他们说,现包的,蒸上了,再等一会儿就好。” 李成器说着摸摸肚子,表示饿了。 “那我也吃一样的,什么馅的烧卖。”李易觉得蒸一起不容易,跟着吃几个。 “牛肉,为兄带来了三十斤牛肉,腱子肉。”李成器说。 “不如做酱牛肉了,烧卖那也太干了,他们放没放油和多点大葱?”李易一下子又没食欲了。 如果是腱子肉,纯肉做烧卖,吃不下去。 “有牛油,油不算东西,你去东市卖牛肉的地方看看,牛油和牛下水是搭的。” “是啊,有钱人买东西跟别人都不一样。大哥那个牢里的病人,过年了,总该照顾一下。”李易又一次提起他想去看病的事情。 “明天,你去。那里面乱。”李成器说,他给找好门路了。 不长时间,烧卖蒸好,连着羊汤一起送过来。 李易在碟子里调酱油、陈醋、香油,然后准备上甜蒜。 李成器往羊汤里放点盐就开始喝,说:“冬天的羊,就是不如夏日的有味道。” 李易使劲向汤里倒胡椒粉,然后陈醋、盐、葱花、香菜。 想了想,倒一点点酱油,他喝羊汤不愿意放酱油。 那时喝的时候连陈醋都不放,就是盐、味精、胡椒粉、醋精,要不换成米醋。 现在不行,味道太大了,冬天已经用饲料养了,一时间却转变不过来。 “易弟你吃得就是精细,换个苦地方你就活不下去了。”李成器笑着说。 “苦有多苦?我在自己的庄子里还要艰苦?”李易不服气。 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他经历过。下乡义诊,他去过。这是职业的苦。 孩童的时候,家就是农村,后面有山。 捡蘑菇是常态,回来吃,还有各种山上的水果,榛子、松子,家里的鸡鸭剁草,煮猪食…… 插蛤蟆、捉泥鳅、抓蚂蚱、摸河螺,他都干过。 所以他不觉得野外生存自己比谁差,怎么就活不下去? 李成器不知道李易过往,他笑着说:“给你扔到蛮族的山里,你能活着走出来?” “我能拉起一支蛮族强兵的队伍出来,大哥你信不信?”李易不服气,到哪我不能活? “你还是在庄子中呆着为好。长安城的宵禁如今解了,可还有其他赚钱之道?”李成器喝着羊汤,问了一个他不需要答案的问题。 他觉得这是强人所难,聊天而已。 “有啊。”李易也是聊天,他并不觉得长安赚钱有多难。 第二百零六章 此事应于朝廷知 李成器停住喝汤,抬头看李易,又继续喝:“易弟先吃。” 他有些无语,闲聊呢,你跟我讨论一下多好,何必直接就说有。 李易喝一口汤,抓起一把葱花扔进去,再尝,满意了。 “大哥,说起来本钱最低的是服务行业,各服务行业都有组织,包括摇煤球。”李易说情况。 “有。”李成器承认,不管干什么,总有人聚堆儿。 “不同的是,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一个个小团体,在摩擦中进步或被淘汰,少了一个规范。 尤其是匠人,他们有自己的圈子,但不灵活,有挑担上门给人做活的,也有在家呆着等活的。” 李易说起了工匠的事情。 “不然还能怎么作?”李成器想不出来其他的办法,上门、不上门,两种,没问题。 “你找人去看看匠人们的情况,哪个会干什么活儿,干的速度多快,价钱是多少。 把这些人的数据整理好,再去查看长安城中的活计一般是什么。 做哪种的多,比如嫁娶、丧葬、日常用品。 像足球场,需要很多人干活,找谁,花多少钱,几天做出来哪个东西,就能够联系两边。” 李易详细地说说,他是要让大哥弄服务中心。 李成器嚼着烧卖,眼珠子转来转去,思考。 等着一个烧卖咽下去,他出声:“易弟若你庄子想打一口井,你不知道找谁,就找为兄的这个地方,为兄给你安排。” “对,不过不是我去找你,是你的人主动找我,每天就在城里转,询问谁家有什么要做的。” 李易说重点,不能有一个中介的门面就不出去找活儿。 “怎么赚钱?”李成器觉得可行,不就是雇佣人手么。 “有两种方法赚钱,一种是抽成,不管是需要找人干活的,还是干活的,从他们身上抽,抽个一成利。” 李易放下匙子,伸出根指头。 李成器犹豫:“估摸没人愿意给,匠人等着就行,活儿没少干,还要拿出来一些钱给人,不就是帮忙说的话么。” 李成器想法朴实,大唐许多人都这般心思。 “你告诉匠人,能让他天天有活儿干,而且一些零碎的活儿有其他人给做出来,不用闲着。 原来等活儿,一天做五件东西,现在一天二十件,排满了,哪个赚钱多?给出来一点不行?” 李易说出关键的地方。 “行,不怕忙,就怕闲,第二个呢?”李成器被说得动心了。 “从原料上赚钱,匠人单独去选木头、铁、石炭、炭,自然要贵。 你与提供东西的个人或大商人商量,价钱便宜,你可以多拿货。 长安令那里今年就搞了,东西便宜,谁都得利,出货的人省心,一批货卖掉,钱到手,又能去找货。” 李易伸出第二根指头。 这回李成器彻底明白了。 “易弟你的意思是从货源上到销售上,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哪个匠人不答应,进料贵不说,活儿还少。” “是没有活儿了,不给他拉活,四处找人问需要什么,人就拉到别处,除非他的手艺了得,别的匠人做不来。” 李易摇摇头,这就是行业垄断冲击。 能活下来的匠人,必然是手艺好到无法被替代,而且要的钱还不能多,否则只能走精品路线。 李成器抬头盯着李易看,看啊看,把李易给看得摸了摸脸,想要照镜子了,才开口。 “易弟,不是小事啊,会出问题,控制那么多匠人,若是把零件分开打造,是不是造强弩都没问题了?” 李成器想通了,所有匠人,或者说大部分匠人掌握在手里。 朝廷想用人,得跑过来跟自己商量。 如果搞点什么违制的东西,一分散,到时候选个地方组装…… 岂不是另一个军械监?少府? “这个得有证。不能随便自己玩,你想办法拿到官方的许可,然后报备,不然皇亲国戚……” 李易说着摇摇头,意思是除了李隆基,别人都顶不住。 开锁的技术人员,不得报一下?谁敢私下里开锁,事儿可就大了。 当然,一般人也不敢,那么多大厂子,以前倒是有人自己车枪,后来谁敢,给图纸都立即扔了,甚至报警。 还有烟花爆竹厂,即使是私人偷摸搞,他们有材料有技术,见过做炸药包的么? 私造烟花本身逮到要判刑,如果做炸药包…… “对,给朝廷知道,报账。”李成器擦汗。 回头先跟三弟说明白,自己没别的打算,就是一早闲聊,聊出来的。 李易不慌,反正自己又不会去作这行。 他提个新的操作:“大哥,你不要只开一个,要开就开三个,互相之间他们不知道,叫他们竞争。” “对,不能垄断,其他买卖看上去也能照着来,为兄多找人。 一会儿滑冰比赛,为兄要让人看好了,谁快谁慢。” 李成器换个话题,刚才的太凶险。 “我有秒表,训练羽林飞骑的时候用,三个人负责单独计时,然后看一下三个人平均的秒表速度。 按照速度算,不能看第一第二,尤其是淘汰赛阶段,有一组都快,结果只取前几个,后面的该不高兴了。” 李易不去亲自管,却愿意提供辅助工具和办法。 “为兄知晓,定要公平公正。”李成器应下。 李易低头吃,很快吃完,扔下还剩几个烧卖没吃的大哥跑了。 他回院子,看那个八个月的小家伙。 喝完奶的小家伙体温略微有些升高,李易使用物理降温方法,又给孩子喷了吸入式的药雾。 再给上氧气,小家伙儿脸上依旧有着不舒服的表情,却睡着了。 “你们四个轮换着在旁边盯着,我也在旁边,我要写书。” 李易把仪器连到孩子身上,又吩咐宫女和太监。 四个人商量一下,一人负责两刻钟,其他人两个休息,一个放松。 王兴六个人也进来看看,放不下心,这个是他们给刨出来的。 现在他们底气十足,找到理由了,以后就算再刨别人的坟,被逮到也不怕。 咱家是为了救人,救不回来没办法,不是又给送回去了嘛! 外面的比赛要开始了,李成器搬来一箱子摔炮,准备拿这个当发令枪。 往地上一砸,冰上的人开跑。 休息中的庄户围观,他们有任务,喊加油、叫好,使场面热闹起来。 选手们正在进行赛前热身,前胸和后背贴了纸,纸上用墨水写有号码,不是阿拉伯数字, 阿拉伯数字是在庄子里用,外面的人看不懂。 第二百零七章 没有比赛现场感 过来参赛的选手三百多人,还有人陆续过来要报名。 有人自己会滑了,又雇了人,雇好几个,本来打算上两个,一看情况,又多上。 用稻田地制作的场地多,训练的地方自然不缺。 旁边的张家村子又能提供好的服务,大家状态都不错。 滑冰比赛要举办三天,没办法,征求意见的时候,李成器给出一千米、两千米、五千米三个数字。 所有人都选择五千米,估计他们是觉得距离长,自己的机会才大。 至于米是什么,当作是步就好了。 此时的一步是指左右脚各走一次,叫一步。 而半步崩拳是同一个含义,迈一下,打出去一拳,叫半步。 五千米的距离,用的是外面的冰,后期还浇的冰。 没有专业的大道速滑脱位刀,也没有常年的技术训练。 想要五千米跑出来六分二十多秒…… 所以十五分钟能滑下来,就算不错,加上其他准备时间,一组二十分钟。 十个人一组,一个小时三十名选手,上午三个小时,下午三个小时,一百八十人。 明天剩下的那些选手,后天再拼前几名。 李成器倒是无所谓,后天腊月二十七,到时候他准备给淘汰的选手们发纪念奖。 大唐第一届室外大道速滑五千米比赛,正式开始。 ‘啪!’随着一个摔炮被掼到地上,十个选手冲出去了。 跑道是五百米一圈,最内的那一圈,长度五百。 还画了错位,最外圈到最内圈次递向前,第一圈不准压道。 估计是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比赛,若是李易参加,他绝对不会一上来就使劲跑,然后快速滑。 十个选手不清楚保持体力,开场便冲。 庄子的庄户跟着喊:“加油!加油!” 选手们兴奋,拼啊,算时间的,不是比自己一组的人跑得快就行,还得超过其他组的人。 一个个连夹刀都没学明白,也就是弯道技巧不会,就开始使劲。 一到弯道的时候速度开始同时下降,两只脚横着找位置,控制自己身体别跑到外面去。 李易若是在旁边观看,会觉得很有意思,能笑出声来。 然,现场的选手和观众却很紧张,觉得这个技术就对了,没毛病,大家都一样。 旁边前面还有桌子,有火炉。 崇文馆的人在,十个人,他们负责纪录,要拿回去给陛下和大臣们看。 一个个的好文采,现在发挥不出来,因为李隆基要看‘现场’,记的人哪有时间写出来优美的句子? 他们从来没写过。 ‘五号选手差一点摔了,七号在旁边赶过去,最前面的是一号,一号呼哧呼哧喘……’ ‘八号和九号碰上了,九号瞪八号,旁边有裁判吹哨子警告,八号低头把九号给超了,九号还生气呢……’ “二号快追上一号,一起到转弯的地方,二号着急,左脚绊右脚上摔了,一号大笑……” 崇文馆的高才们就这么写,再没有什么‘众争于先,脚出连连,落冰之刃闪亮,姿态优美在前’这样的句子。 李成器溜达过来看,看完摇头,一点不精彩,这群崇文馆的不行啊。 三弟看了一定不满意,难道还要回去再加工一下?改成赋或歌行? 那样的看着也没现场感,看来得让他们多练练。 “如何?”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不用扭头,李成器就知道是姚崇,问:“那边不忙了?” “今天晚上开始,夜市收费,刚刚说完,过来看看。”姚崇说,左右瞧瞧:“李易呢?” “照顾一个婴孩儿,生病了。”李成器说。 姚崇也看崇文馆的人写东西,颔首:“还可。” “那可?这叫现场感?”李成器不满意。 写的人心中有怒气,却不敢反驳什么,没空儿,写现场呢。 “不如此还能怎般?”姚崇为一群人说话。 十个人点头,对,我们已经是最好的了。 “等一会儿我去看看易弟那里,把易弟叫来。”李成器不愿意驳斥姚崇,他准备用杀手锏。 场上的选手们速度越来越慢,没劲了,后悔。 早知道就不要选五千米,或者刚跑的时候省一些力气。 现在不是争第几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滑下来。 咬牙,坚持。 十个人拉开了队伍,有一个快要被套圈了,滑的时候脚在哆嗦。 第一个过线,线都是埋在冰里的,能够看到。 三个人同时掐秒表,十六分二十秒五七,十六分十九秒七八,十六分二十秒三三。 平均成绩十六分二十秒五六。 李成器又看了三组,第四组滑起来的时候,他去李易的院子。 李易在安静地抄书,宫女太监轮换看婴儿,小家伙呼呼睡。 然后……下身的位置湿了。 “拉了拉了。”桃红说着要过去给换。 小家伙睁开眼睛,呼哧两下,咳嗽。 李易赶紧过去察看情况,抱起来,给上了个药雾,宝宝咳咳,吐了两口使不上劲儿,小脸上露出痛苦和着急的神色。 李易重新给孩子放好,上吸痰器,一抽,小家伙的眼睛亮了,舒服,小手和小腿蹬动,脸上有了笑容。 重新换好屎尿布,测下体温,三十八度二,没问题。 温热的西瓜汁装到奶瓶里,往小家伙的口中一放,小家伙便美美地喝起来。 喝几口,扭头,表示不要了。 再放回去,不长时间,呼呼又睡。 大家相视一笑,有种满足感。 李成器进来也看到了,说道:“谁家的孩子,看上去平日里喂得不错。” “保密,医生要为患者保密。”李易理直气壮拒绝透露患者信息。 “保密就保密,易弟,那边宫里要求写一个现场感强的纪录,崇文馆来的人,写出来的不好,你看你能……” 李成器说着看孩子,他知道,易弟心中现在只有孩子。 不过孩子刚才拉了、咳嗽了、喝了、睡了,体温还不算太高,应该能保持一段时间? 李易没直接答应,他又去察看一边设备数据,想了下,说道,就半个小时。 “你们看好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一旦变化大,而且响了,就赶紧去找我。孩子醒了或者要咳嗽也找我。” 李易这才答应李成器,总不能一直呆着,晚上睡这,也有个太监宫女轮换看守的时间。 他发现了,这个时代的病菌太弱,给点抗生素就不行了。 “大哥走,现场感是,我拿喇叭,人多,喊着我累。”李易转身与李成器道。 “好,就是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就说我易弟没有不行的。”李成器得意,让你姚崇说都不行,那你觉得,你觉得重要吗? 第二百零八章 震撼现场当胜诗 李成器昂首挺胸走到场边,李易一脸平静,手上拿个喇叭。 姚崇看到,暗自叹息一声,低头看坐在那里的十个崇文馆的人,心说你们要坚强啊。 “一会儿别说老夫的情况,也别说宋王,就当老夫是个闲人。还有,这世上总有人比较好,所以一时比不得也无所谓。” 他对十个人警告了一句,又提前打个‘预防针’。 至于李易能不能作到,看李易出来就知道了,作不到他会出来?还拿着那个喇叭。 场上第四组这个时候刚刚结束,那边录成绩,第五组站上来,互相看看。 李易站到了场边,观察一下。 就在姚崇以为需要等比赛开始的时候李易才会出声时,李易已经拿起喇叭。 “现在大家看到的是大唐第一届冬季冰上运动的大道速滑五千米比赛现场。 第五组选手已经上场,从左边到右边依次是五十号、五十一号……五十九号。 五十号选手看上去信心满满,他正在活动着脚腕,看样子一会儿起跑的时候他会冲得很快,然后很快又没有力气了。 五十一号在东张西望,希望一会儿比赛开始的时候他能够进入状态,不然就只能当观众了,或者是他想趁别人累了后在追上去……” 李易嘴不闲着,先介绍选手的大概行为,他又不知道都叫什么名字,没给他名单。 看的人听李易在那里说俏皮话,不时发出哄笑。 姚崇听着,也不觉得如何,撇下嘴,不就是逗趣嘛,简单。 李成器拿起摔炮,对着地一掼。 就在这时,李易的语速突然加快,同时声音变得激情。 “发令炮响,冲啊,十名选手一起冲了出去,他们抡起了胳膊,身体在摆动调整,加速,加速,速度提起来了。 由于有位置差,我们现在还看不出来谁的速度快,但是从选手的摆臂幅度和双脚的频率上看,五十五号选手最靠前。 果然,第一圈结束,五十五号压道了,他是第一,现在他把第二名的五十三号选手落下了至少四个身位。 漂亮,五十号速度突然加快,他追上来了,追上来了,五十八号、五十九号、五十六号,他一路超越,此刻的他风采无限,加油,坚持住,超过去,上啊。 位于第三位置的五十二号不甘示弱,他扭头看了一眼五十号,低头猛冲,天啊,他居然把五十五号和五十三号一起超过去了。 五十号紧随其后,他距离五十二号越来越近,这是王者之争,这是技术和体能的较量。 没有最强,只有更强,争,不甘人后,争,争出一片天。 选手们拼了,他们辛苦训练,他们摔倒过无数次,为了什么?为了今天赛场上证明自己。 没有什么比此刻更激动人心了,选手们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我们看,加油,加油,大家一起加油。加油!” “加油,加油!” 观众们刚才都愣了,不知道喊加油,耳中听着李易的声音,只觉得心潮澎湃。 李易继续喊,边喊边挥舞拳头:“五十六号摔倒了,哦,似乎手不舒服,可是他又一次站起来,重新加速。 他没有放弃,没有,他一直在坚持,这就是竞技精神,不拼到最后一刻,不会言败,果然,他又追上去了,又超过了两个选手。 加油,拼搏,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不放弃,好男儿,当如是。冲呀~~~啊~~~” 姚崇听李易喊,看场上的情形,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出来一身鸡皮疙瘩。 十个崇文馆的人站起来,呼吸急促,瞪大眼睛,忘了写,心神随着李易的喊和赛场上的选手而动。 “最后一圈了,选手们冲过了整整四千五百米,这是最后一圈,选手们还在咬牙想要加速,可是他们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他们拼的已经不仅仅是体力和技巧,他们在比拼的是意志,是一颗不甘落于人后的心。 没有什么能够比此时的他们更顽强,没有,他们是最棒的。 他们的脚下不是冰场,不是,那是他们的人生之路,即便满身疲惫,也不愿倒下,哪怕荆棘遍布,他们也要带着满身的伤痕冲出来。 最后一百米,加油,你们是最好的、最强的,我为你们感到骄傲,你们向其他人证明了你们。 漂亮,五十六号第一个冲线,他摔倒过,无奈过,可是他却没有失落过,他冲上来了,超过了所有选手。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们,人生的路上有坎坷,但我们可以逆袭,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场上的五十六号过了线就没力气,然后倒下,就坐在那里喘。 本来没什么事情,结果听到李易的喊话,眼泪居然嗒嗒掉下来,似乎真的是那样,太难了,手还疼呢。 “五十号也冲过来了,第二,没关系,你已经尽力了,你没有任何遗憾,明年还有比赛,心若在,梦就在,大不了咱们从头再来。 五十五号……” 李易喊个不停,不管是第几个过来的,他都有话说,而且叫人听着那么激动。 “五十九号,他在第八圈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力气,那时的他腿在颤抖,我以为他会退赛,结果是,没有,他不曾退,我看出来了,他即便是爬,也要爬满五千米。 他没有失败,他战胜了自己,他让我们看到了最为宝贵的精神,坚持,他的韧性叫我震惊,大家把掌声献给他。拍巴掌,好!” 观众们听着李易的话,拍起巴掌,哗哗的掌声响起。 于是五十九号也哭了,原来自己并不差啊,对,自己挺过来了,对,爬也要爬满五千米。 “好了,就这样,大哥我回去看孩子。”李易清了清嗓子,把喇叭递给李成器,转身离开。 那边的成绩出来了,第一名竟然十三分十一秒,最后的五十九号是十四分十二秒六六。 最后一名比其他组的第一名还快了一大截。 成绩喊出来,大家傻了,怎么会这样?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十个选手同样懵圈,我们这快? 五十九号擦擦眼睛,站起来,两手卡腰,傲视,谁说我最后一个就不行的?我十四分十二秒六六。 换一个组我就是第一,我是遇到的对手太强,而且没发挥好,再来一次一定更快。 李成器拿着喇叭说不出话来,扭头看姚崇。 姚崇坐在那里,闭着眼睛深呼吸,受刺激太大。 他头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现场喊话可以达到如此程度。 他明白成绩为什么好,选手们也在听,李易一直喊着激励人的话,选手们很拼。 这就是现场感?年岁大的人听着,估计会出事。 第二百零九章 今日一场成经典 “看一个比赛,心都要跟着跳出来了。”豆卢贵妃在温暖的马车中看。 结果之前觉得挺有意思,等李易拿着喇叭开喊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呀,感觉不是滑冰比赛,而是上了战场冲杀。 这十几分钟下来,比看前面几场加起来还累。 “好本事。”李旦笑着说,他都不用看,听着就能想像出场上的情况,这才叫能耐。 “今天回去,不知何时才能再来,庄子里的日子忙碌又轻闲,好地方。” 豆卢贵妃舍不得走,可是百福殿里不能长时间没主人。 李旦想得开:“过了年再说,到时说不定又会有好东西。” “来年在别处也比冰上运动,看着好。”豆卢贵妃回归话题。 只是场上大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刚刚太激动,喇叭拿在李成器手里,他不会。 他承认,学不来易弟刚刚的样子,从摔炮一响之后,易弟跟疯了似的,喊得卖力气,一会挥舞拳头,一会跟着蹦跳。 那张嘴就没闲着过,一直在说,总有能说的话。 “准备第六场。”李成器无奈,比赛却要继续。 ‘啪!’随着摔炮声响起,第六组冲出去,只是怎么看都觉得缺了点什么,不过瘾。 李成器看向十个崇文馆的人:“你们谁来?” 大家一起摇头,开什么玩笑,方才一直跟着激动,没学会,倒是猜出了一些道理,但没用。 “如何?”李成器又问坐在那里缓的姚崇。 “不见丝毫文采,又喊又叫,有辱斯文。”姚崇评价一句,继续深呼吸,还得缓缓。 李成器给了个鄙视的眼神,对十个人说:“好好琢磨,多练练就好。要让人跟着你的文字和话去使劲。” 十个人叹口气,互相看看,坐下来写,努力回忆之前的经历。 第六场比完,成绩还不如最开始的四场,一个个看上去很使劲,就是不够快。 “吃饭,休息六刻,继续下午的赛事,再晚比完天就黑了。”李成器让人纪录好成绩,转身去食堂。 众人庄子的回食堂吃饭,其他的人只有张家村子。 自从张家村子营业,庄子不再对外开放,以前来的认识人可以去食堂,其他的人不准进。 除非拿好东西过来,比如说牛。 吃不上的说想吃口饭,张家村子也有的饭菜。 一样小菜,一碗米饭,或者是一碗面条还是没问题的,总不会叫人饿死。 到村子吃饭的人群,议论纷纷,刚才李易那一套喊出来,到现在也难以忘掉,太激情了。 有的人甚至手脚发抖,没完全恢复。 李易给孩子看看情况,发烧的温度又降了一点,三十八度。 这是因为一直注射着药,同时生理盐水帮着吸收一部分热,加上物理降温。 等晚上的一针扎完,孩子的体温要再次升高,到三十九度是正常。 李易去吃饭,跟上三个人,剩下的守孩子,先吃完了。 翠柳坐在旁边,越看小家伙睡觉的样子越觉得有趣,小家伙的嘴不时嘬动两下。 “你放心,东主在,不会叫你死了,哎呀,你命大呦!都是赶巧。” 翠柳对宝宝轻声说话,随即自己笑起来:“我一样是个有福气的人,能被选到庄子上。” “孩子几天能好?”吃饭的时候李成器问李易。 “早着呢,最少半个月,比不得朱邪金山,朱邪金山病情不重,这娃娃我抢救了两个时辰,所有的本事全拿出来了。” 李易说着后怕,恨自己能耐不够。 不然换成以前的同僚,半个时辰绝对给处理好,从诊断到用药,甩自己很远。 而且处理完后送到重症监护,里面的人同样甩自己一大截。 等再过十年,不,五年,我就超过他们,我有好设备,还有视频能学,有大体老师练手。 即便是生病的人我给治死了,他们也只能说是命。 如是一想,李易又恢复信心。 李成器点点头,半个月里,估计易弟是没时间出去了,过年也要在庄子上过。 “易弟,你那个喊的……” “解说。”李易给一个名词。 “对,解释说明,跟以前遇到的不同,能不能教徒弟?”李成器喜欢,太爽了。 同样的比赛,从易弟口中说出来登时拔了一个高度。 李易皱眉:“没什么可教的,简单,谁喊几次,别怕喊错话,很自然会了。” “可是听一次,没反应过来。”李成器懊恼。 他知道解说一场很累,不想让李易折腾,可还想掌握。 “喇叭我录音了,那个喇叭能够把声音录下来回放,大哥拿过来。”李易用手比划一个喇叭的形状。 李成器扔下筷子去找喇叭,喇叭放在赛场放杂物的地方,有人看守。 很快他跑回来,把喇叭交给李易。 李易按上面的播放键。 ‘现在大家看到的是大唐第一届冬季冰上运动的……’李易的声音从中传出。 李成器瞪大眼睛、张大嘴,跟见了鬼似的。 “怎,怎能够,能够……”李成器语塞。 “拿寿命换的东西,不好一些能行么?换了五个,给大哥一个拿去玩,没电了可以自己蹬的那个充电。” 李易很随意,不想多换的东西,或者是要叫别人知道珍贵的,就说出来用寿命换,你好意思继续管我要?要我命啊? “易弟,它,若是说跟人密谋,录下来,或者是陛下说口谕……” 李成器第一时间想到了其他作用。 “行,还有唱的曲子和歌,这个喇叭能够录五个,想录第六个,只能把五个里的一个给消除。” 李易表示行,拿去,掌握谁的罪证,或者陷害谁。 比如说自己先说一番陛下的坏话,等对方跟着说的时候录下来。 李成器自是同样想到此功能,却不屑去用。 当自己的面说三弟坏话,自己需要给谁提供证据吗?直接就收拾了。 “无价之宝,当真是无价之宝,易弟,为兄借用,把里面的话叫别人学会,东西给你拿回来。 若是往后要用,再来管你借,可不能拿在手上,用寿命换的东西,以后别换了,足球也不准换。” 李成器心疼和担忧,换着换着,把易弟给换没了怎么办? “那足球……也罢,不换。”李易很想垄断,然后足球便宜,里面还有橡胶能用。 让人亲近的人担心,本身就是不负责任,以后需要用橡胶的时候再说。 第二百一十章 衙不欺民自是廉 李成器跟着学了学喇叭的各项功能操作,吃了饭去溜达消食。 顺便叫过来几个伶俐的人,反复听李易的解说。 一键重复播放,不准别人碰,万一碰没了上哪找教程。 姚崇也吃完饭了,和十个崇文馆的人一起在庄子食堂用餐。 十个人看到哪样都觉得好,看到庄户跟着吃,盛菜的时候是那么的随意,心中生出读书没用的想法。 累死累活学习,考科举,考上,进崇文馆。 结果冬天吃的还没人家庄户好。 于是姚崇只能安慰他们,庄户只一个庄子的有此待遇,而庄户不可能去当官。 十个人表面上认同姚相的说法,暗自却腹诽,庄户不能,庄户的孩子能。 你一个宰相,加上宋王,来此不露身份,李易若没些本事,你们能吗? 然后十个人使劲吃,吃撑了,忍着,蔬菜多,过一会儿在肚子里变成水就好了。 “明天我们早来,吃一顿早饭。”有人提议。 “好,多亏昭文馆以为是个苦差事,把我们给打发过来,谁让昭文馆高我们一等呢,咱得听话。” 有人嘲笑昭文馆,崇文馆属于昭文馆,也就是昭文馆的下级,但又不是直属下级。 昭文馆现在叫这个,总改名。 属于县里的机构,有好的人才和文章,要送到昭文馆。 昭文馆也不厉害,厉害的是国子监。 国子监里有国子学、太学、广文官、四门馆、律学、书学、算学。 不过昭文馆厉害的地方在于里面的人都是一品高官子弟,还有皇室的子弟。 国子监的国子学中的是三品官员孩子,儿子和孙子,如果是从二品以上的官员,那么曾孙子也能进。 崇文馆自然没什么本事,跟哪一头都比不了。 过来干辛苦活儿,好在能吃顿有蔬菜的饭,肉也多。 十个人自我安慰着,打着多吃一顿早饭的小算盘,往回走。 还要去那冷的地方写东西,要不是有火炉,手已经冻抽抽了。 “诸位,诸位学士。”宋德赶过来,后面跟着一辆三轮车。 脚踩的那种,发电都有了,干脆用到运输上,不能总叫牛马来拉。 十个人听到称呼,不好意思,学士是官职,他们没有。 “诸位学士辛苦了,庄子上过于寒酸,没什么好东西,就寻了不值钱的东西装了表示感谢。看不过眼,背后扔了便是。” 宋德说着招手,三轮车到近前。 上面有十个大背包,双肩的那等。 宋德双手提着拎下来一个,看上去略重,给一个人。 连续十个,他抱抱拳,上车走了。 崇文馆的学士们打开包看,猛然发现过来干活不辛苦。 包里有纸包着的几根黄瓜、芹菜、茄子、小白菜、茼蒿、菠菜、香皂、琉璃瓶装的萄酒、小瓶甘油。 就这一包东西,说它值一百缗,十个人绝对信。 这还辛苦个甚啊,谢谢,谢谢昭文馆的人,谢谢国子监,你们太够意思了。 十个人突然发现不冷了,心里热乎乎的。 姚崇在旁边看着,生闷气,我的呢?老夫的呢?本相的呢? 信不信本相一怒,显露出身份,然后……然后让陛下给收拾。 十个人发现情况,有人对姚崇低声说:“我等一人分出一些,送予……” “送甚?当老夫是谁?老夫不会自己去取?蔬菜而已,宋王那里种,宫里温汤旁边亦有,本相还要不到点吃食?” 姚崇拒绝,管人家过来干活的小人物要东西,脸就不要了? 他生气是庄子不懂得尊老爱幼,给老夫一下,老夫不一定会要,但,不给是怎么回事? 十个人又连忙捧,说姚相想要什么都有。 “最值钱的是那个甘油瓶子,没瓶子只能去天上人间买,先要办会员。” 姚崇提点十个人,东西吃了也就吃了,拿着甘油瓶子能来灌甘油。 虽说花钱,却总好过没处买。 十个人当然知道了,瓶子是资格,千金难求。 “老丈,忙啥呢?”李成器溜达过来,他看了一眼打开的包里的东西,丝毫不在意。 “老夫这地位不够,没人搭理。”姚崇抱怨。 “我那庄子有东西,回头叫人采摘两筐送上府去。”李成器安慰一下老头。 “西瓜,要两个。”姚崇丝毫不客气,提要求。 “成!香瓜也有。”李成器答应,姚相你稳住,别闹。 “他们十个也不容易,拿回去的蔬菜不够分。”姚崇又帮十个人说句话。 “都有,大棚种了,明年更多,不值几个钱儿。”李成器给面子。 十个人的脸红了,激动兴奋的。 “你们好好写,三弟那里要看,不要太文,更不准平淡,除非你们能在平淡中给人一种舒心。” 李成器对十个人叮嘱,他是为了帮十个人。 晚上他带喇叭回去给三弟听,听完后,再看十个人写的东西,不满意的话,估计十个人…… 下午的比赛不长时间之后开始。 六组人经过中午的调整,心态好了许多。 一通比完,纪录成绩,各自回家。 其他明天比的人在冰场呆着,分析今天的情况。 第五组太过强势,成绩突出,整体成绩突出,究其原因是李易李东主亲自给……对,叫解说。 明天要不要也带上解说人,找说书的人不晓得行不行,听闻李东主也会说书。 李成器那里急匆匆回皇宫,姚崇回家等着送蔬菜过来。 十个崇文馆的人商议怎么修改。 长安城里的人对此没什么关注,摆摊的人正在交钱。 衙役们看每一个商户卖什么东西,大概能卖出多少钱,然后取三十税一的比例收管理费。 就是一般卖三十钱,交一钱。 毛利,不是纯利。 若纯利是毛利的三分之一,卖三十文赚十文,交一文,就是交出来百分之十钱。 “现在没钱,没人来买,看我卖的是面人。”有摆摊子的人央求。 “行!卖完了收的时候过来拿钱。”衙役好说话。 “不怕我跑了?”对方倒是诧异,其实真管他要钱,他能拿出来。 “跑了?跑了往后你都不来了?这么好的行市,你舍得为一天的钱躲上个些许时日。” 衙役回答干脆,跑? “我不跑,一准儿给钱,几位,我捏几个面人给你们,家中有娃娃……” “不要,陛下那里都说了,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好好卖,晚上不宵禁,给你们多一条活路。” 衙役摆摆手,继续去下一个地方收钱。 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被告诉,千万不要借机会敛财,陛下第一次尝试收钱,自然是盯着。 想想今年赚了多少钱,想想以后还要不要继续赚,再想想惹了陛下不快的后果。 故此衙役们亲民,不愿意马上交的,或确实没带钱出来的,等收摊的时候再一起过来要。 不过到了卖羊汤的地方,天冷,衙役们会喝一碗不加羊杂羊肉的羊汤,暖和暖和,不给钱。 卖羊汤的无所谓,舀汤的时候还带着漂浮的羊油。 这一晚上可不少赚,一冷大家就想喝热乎的汤。 第二百一十一章 医书好用大朝召 “三郎,还是外面热闹。”王皇后乘着马车透过窗户看外面,带着欢喜的表情。 新车造好了,有灯对着外面照,车中小灯相对就暗,外面看不到车里的情况。 车用的钢轴,两匹马拉。 车壁是铁丝网、棉花层、硬木、大唐已经有的石棉层组合而成。 车窗户是四层玻璃,最外面是粗的铁筋,缝隙正好能让强弩射不进来。 然后两层玻璃,玻璃后面是细的铁丝网,后面有是两层玻璃。 如果看静止的东西同时自己也静止,外面的影像会被两个网给阻拦住很多,看得不舒服。 若是动一动,就可以了。 挡强弩、挡小弩,这样才能随便溜达。 而且四轮的马车,里面有两个人蹬踏的位置,能够在马匹没有的情况下,保持一个相对慢点的速度跑。 想拿火来烧,根本点不燃。 至于其他的安排,不用,旁边有化装的羽林飞骑,他们又不是死人。 第一拨落下来他们没反应的话,就白跟着李易玩那一个月了。 现在外面冷,车中热,玻璃却不凝霜,涂了甘油又刮的。 这是大唐到目前为止最豪华的一辆马车,里面涉及到很多技术。 李隆基跟着享受这种热闹和安全感,他手旁边有个开关,手动的。 只要一往下使劲压,车厢外面一圈会崩开。 为的是避免有人泼火油,到时车里温度高,人就被烤死了。 “衙役们此时才像个样子,当朕不晓得已往的衙役是什么情况?” 李隆基对长安县的衙役给出好的评价。 “是呢,今年衙役赚了钱,舍不得丢了工作。当发现不欺负人赚到的钱比欺负人赚到的钱多很多时,他们懂得珍惜。” 王皇后笑着说,衙役有钱了,保住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滑冰比赛不能亲自去看,易弟这个解说有意思,听了叫人血气沸腾,他的声音跟平日里说话差太多。” 李隆基说着把喇叭按开,调低声音。 ‘近了,更近了,要超越了,弯道外道超越,一个身位、半个身位,加速,保持,过去了,逆袭,成功逆袭,这就是竞技的风采,这便是滑冰的精髓,更强、更快,加油!拉开距离,漂亮……’ 李易那激情的、扯着嗓子喊的、带着一撕沙哑声音传出来。 明明已经听过几次了,李隆基还是心跳加快。 “别放了,别放了,孩子都动了,要上冰场呢。”王皇后阻止。 她笑了笑:“从未想过叔叔还有这一面,咯咯咯,往日里看着挺稳重,结果一个比赛解说,如换个人似的,太好玩了。” “呵呵!”李隆基关上喇叭:“大哥不是说了么,看不过眼崇文馆人写的东西,与姚相较劲,才请出咱们的易弟。” “是呢,叔叔出马,自然非同凡响,姚相一定又难过了。”王皇后知道朝堂形势。 姚相不服,想要夺回主动权,可却一点办法没有。 叔叔太强了,到目前为止,就没有叔叔不行的事情。 连个滑冰比赛到了叔叔嘴里都换了一种感觉,没有擂鼓助威,也没有众人呐喊,只凭叔叔一张嘴,便把赛场的氛围带动起来。 关键叔叔不是调动气氛的那些南曲‘大家’,大伯说,叔叔当时在守着一个生病的小家伙,才八个月大。 抽空到赛场过去看一眼,解说完一轮比赛又回去了。 李隆基心情好着呢:“是有些不讲理了,父皇那里回来还说等过了年再去。” “去呗,整天呆在百福殿里,怪难受呢。”王皇后支持李旦和豆卢贵妃出去溜达。 李隆基亦这般想,若换个地方,他不放心,怕父皇被有心人利用,再折腾出什么事情。 不过易弟那里没问题,得保密身份,而且易弟希望稳下来,民生才能变好。 正说着,前面看上去有些乱,人多,开始向那里聚集,马车停下。 车一停,灯灭。 车里坐在前后的两个羽林飞骑的人赶紧拉杆子,换了档,开始蹬动发电,重新接电,灯又亮起来。 不用李隆基吩咐,有人跑过去察看情况。 几十息过去,有人跑回来,站在车外面,小声汇报:“有人指责烙蒜苗盒子的摊子做出来的盒子吃完拉肚子,衙役在询问情况。” “把后面车上的太医叫过来。”李隆基出声。 太医直接去前面察看,不长时间过来:“蒜苗没问题,是那个人气血虚,吃蒜苗过敏,对,过敏,李东主说的,臣估计他吃豆芽也会过敏。脸都肿了。” “有药能医?”李隆基又问。 “防风煮水外擦,再与白芷熬水内服,很快就好。” 太医回答,本草纲目里就有,十分简单的事情。 “那你还等什么?”李隆基声音中带着不满,快去解决问题,跟朕说再多有何用? “那臣先去帮着催吐,还请陛下给块香皂,用肥皂水催吐最好。” 太医说出原因,不吐出来还在肚子里,不治本。 “有肥皂,不要用香皂。”王皇后从身边的车的翻盖箱子里拿出一块肥皂递给喜儿。 喜儿再递向前面,羽林飞骑接过,打开车厢一个孔塞出去。 实际上这种过敏,吐完之后用热水一擦就会消掉疙瘩。 等了不到一刻钟,纠纷解决,摆摊的人没问题,吃的人也不怪他。 但收获最多的是吃的人,他知道自己不能吃蒜苗和豆芽了,要不就准备好防风和白芷。 若是胃肠道比较好的话,加上甘草。 “易弟写的书果然起作用了,至少让太医自信。”李隆基放下心,他不希望看到不愉快的事情。 “叔叔给的药箱里有其他药,这个马来酸氯苯那敏和苯海拉明,写的是抗阻安类用药,就是过敏。” 王皇后翻车里的医疗箱,里面好多药。 “易弟给出来三本医书了?”李隆基记着。 “是呢,说是到开元三年年尾要写出五十本,哦,抄五十本。”王皇后把李易抄东西当成娱乐活动了。 “陛下,臣姚崇请见。”外面又传来声音,姚崇的,很熟悉。 “进来。”李隆基说。 羽林飞骑这才开门,姚崇钻进来,对着王皇后行礼:“皇后安好!” “姚相请。”王皇后恢复端庄的样子。 姚崇坐下,喜儿给泡绿茶。 “喜儿身子可好?”姚崇关心一个宫女。 “劳姚相记挂,喜儿好着呢,切了一些东西,也不觉如何。”喜儿懂事,回应。 “李易医术不用说了,臣请问,大年初一,可叫李易入朝?”姚崇对李隆基说另一个问题。 第二百一十二章 情怀所处不彷徨 “不入。”李隆基想都不想便拒绝,开什么玩笑,易弟参加大朝会不就知道我是谁了么。 “可李易今年作出不少利民之物,其他人特许入朝,唯独不召李易,这……” 姚崇说除了五品官以上的参加大朝会,还有一些受到特殊褒奖的人也能站在外面尾巴的地方感受皇恩。 别人来,不叫李易来,是不是对外面放出一个暗示,朝廷不喜欢李易,陛下不喜欢。 “朕在单独赏他,给他一个从七……从五品的散官,姚卿看着给,要文职。” 李隆基有办法,人不让来,但给散官,散官没权,却能拿俸禄。 给个从五品的官,就算是实职正六品的官员见到了,也得先行下礼,然后再说话。 就跟一些赏赐的‘夫人’一样,人家夫人六品,县令七品,县令见了得矮一截。 六品夫人犯法,县令要请示州府,不能用刑,甚至人家不配合,还不能缉捕。 当然,在长安城宵禁的时候,县令巡查,发现有人偷摸行事,不管你几品,只要不是特殊的存在,杀了你都没问题。 姚崇后悔了,早知道不来问,这就从五品了?散官也是官,实权什么的,李易想收拾谁,还需要用官职? “姚相可是觉得品级低了?”王皇后不高兴了,给个从五品散官,你姚崇心中不痛快? “臣知晓,一应赏赐自会送到李易庄上。”姚崇认了。 散官要有衣服、文房四宝、印、文书、领工资的证,当然从五品不用自己领,有人送上门。 从五品的散官也是五品,距离长安城这么近,李易如果想,他可以来参加初一、十五的大朝会。 就是望朔之朝,望是当月的十五,月亮很圆,朔是初一,看不到月亮。 朔日要是唱什么天边新月如钩,就纯粹是扯淡,根本没有。 算一算就知道了,十五的月亮是半夜十二点到正当空。 提前出来的那就叫上弦月,之后出来的叫下弦月。 月亮圆不圆不重要,李易有了从五品的散官,他提前报备一下,就能参加大朝会。 隔着好几百米,不拿望远镜看不到皇帝的那个位置站着。 别人说话他就听着,皇帝说话的时候有人传,能知道说什么,大臣说话,比如姚崇,就听不到,没人传。 一旦开大朝会,李易申请通过,过来,可以吃一顿饭,皇帝请的,可荣耀了,皇帝请的饭菜,冬天有黄瓜。 李隆基显然知道李易不会参加大朝会,说不上话,至于吃,还有哪个地方能比得上庄子的食堂? 或许有同样的五品无实权的官员会为了吃顿黄瓜而参加,站在寒风中。 易弟绝对不干这等事。 这就放心了,见不到面,又给了好处。 姚崇自是同样清楚,他偏偏无法阻止,刚才自己说的要给赏赐。 赐个从五品文散官,过分吗? 要看给谁,给李易,没毛病。 姚崇承认,自己对那个庄子也有依赖感,哪怕遇到再严重的问题,只要想到那个庄子,就能抖擞精神给解决了。 因为越是有最后一道防线越能激发人的冒险精神。 即使作得不对,还能去庄子问问。 永远都不孤单和恐惧,只因有个地方有个人,能够随时解决任何问题。 这样的人给个五品散官,摸着良心说,行不行? 于是姚崇走了,回去安排,明天一早上表,还不能自己上,得叫别人说,自己在旁支持。 “也不知道叔叔在作什么,大伯说有个孩子得肺炎了,和朱邪金山一样,却更重,才八个月,一定要治好哇!” 没了姚崇,王皇后恢复了本性,活泼。 她开始为一个没见过小娃娃担忧,她肚子里也有一个。 她一直喜欢孩子,别人家的也喜欢,自己没有。 现在有了,更喜欢了。 “既然已经送到易弟那里,还是活着的,想来无事。” 李隆基安慰老婆,这个孩子就是未来的太子,不得不小心。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立的皇后不行,等有了孩子,叫别人看看,不是皇后无德,是没遇到开元盛世。 李隆基最想作的是事情是杀太医,可是却不能,太医拼命了,不行,没那能耐。 被人记挂的李易此时在拉大提琴。 庄子上的工匠做了不少乐器,钢琴目前没做出来。 小提琴和大提琴做出来了,贝大提琴也不行,贝大提琴对琴弦和共鸣箱的要求太高。 贝大提琴不是拉的,是用指头弹的。 西洋乐器的贝大提琴就是后来的电贝司前身。 现在有大提琴,李易不是很熟练,换成小提琴就舒服多了。 小提琴的音域广,却不是适合现在宝宝的情况,音质不够浑厚。 李易在唱摇篮曲,哄宝宝睡觉。 小家伙又醒了,继续拉了吃,然后喝奶后体温升高,扎着针也不睡,咳嗽吸痰,就在那睁着眼睛看天棚。 偶尔转头瞅瞅其他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易想让他睡觉,睡觉的时候孩子身体新陈代谢最快。 于是拿来大提琴,一边拉一边唱:“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声~~~啊……” 李易唱着很困难,他现在没变声,居然了。 所以正常情况下说话是清脆的,给人一种可爱稚嫩感。 换成他以前,口腔共鸣就足够了。 现在不得不放松,然后用胸腔共鸣,肚子使劲,也叫丹田气支撑。 越放松,声带震动幅度越宽。 理论上所有的高音人都能唱上去,控制一小截声带震动就行,但是低音下不来。 李易坚持着,唱出来的声音浑厚、自然,实际上可费劲了。 太监和宫女在旁边听着、看着,满眼小星星。 他们很想问一下,要不要箫和胡琴伴奏,他们会。 小家伙努力地扭着头,还侧个身,定定地看着李易在那里唱,口水流出来,发出啊啊的声音,似乎也在唱。 李易服了,你不睡呀?我都困了。 你生病呢,你咋这么精神? 他把大提琴挪到一边,换成小提琴,看着小家伙。 选了一个同样没有‘发’和‘西’的小调歌唱:“从来不曾忘~记~晚霞中的你~~踏过青青草~地~夕阳在心里~~总是有点伤~心~梦中没有你……” 这个就空灵了,小提琴起得很高,李易利用自己的童音嗓子唱出了泛音。 这属于教堂音乐的那种感觉,主要表现在文艺复兴时代,凡弥撒,必空灵。 宫女和太监都醉了,居然有这么好听的歌。 小家伙则是‘啊,啊,啊啊,嗯!嗯嗯!咯,呜噜呜噜’。 “呵呵呵呵!”李易笑了,真拿你没办法了。 “嘎嘎嘎嘎……”小家伙也笑,哪怕还发着烧,看上去却很开心。 宫女和太监眼睛却红了,只一幕太唯美了,一个神医东主,一个生病的宝宝,在逐渐靠近,心与心的接触。 第二百一十三章 监视人手已不足 李易换了六首歌,然后宝宝终于睡了,他感觉不是唱歌的作用,而是宝宝确实困了。 如果他不唱,或许宝宝会睡得更早,这就很无语了,医学和音乐的搭配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关键是心理学也没好用,这孩子咋那么兴奋? 然后一测,孩子的体温居然下降了,三十八度二。 现在是晚上,按照磁场和生理关系,孩子在生病的情况下,体温应该维持在三十八度五到三十九度之间。 李易都作好物理降温的准备了,同时打算给氧。 “这是太开心后的肾上腺激素和脑垂体激素产生了作用?”想不明白的李易嘟囔着。 他其实很想测一下,不过忍住了,好不容易孩子才睡着,再给弄醒了,难道要唱一晚上的歌? 现在天大地大,生病的宝宝最大。 “晚上我就住这了,你们换班,一个时辰一班,记得警醒,同时告诉那个喂奶的老姐姐,辛苦一下,孩子活下来,才有希望。” 李易放下小提琴,晃动晃动肩膀和脖子,对宫女和太监们说。 桃红看看睡着的小家伙那恬静的脸,轻声道:“知道呢,现在她放产假,她自己孩子也喂,还有人帮着看着。” “她奶水真足。”翠柳低头看看自己的身材,有些郁闷。 “翠柳你别自卑。”褐岩安慰。 “我自卑什么?至少我有,大小而已,有的人却……呵呵!”翠柳反击。 褐岩:“……” 他觉得心灵受伤了,喝多少抗生素都好不了的那种。 “李东主,李东主在吗?咱家高力士。”外面这时传来喊声。 “你们看好宝宝,我去一趟。”李易说着走出去。 到院外,高力士站在那里,两个庄子的护卫守着院门,不让任何人进。 “李东主啊,你这地方是愈发难进了,刚刚小手弩都亮出来了,咱家相信,敢进一步,就要被射杀在当场。” 高力士抱怨,但脸上是笑容。 “高将军说得是,要不要罚他们?”李易也笑着说。 “该罚,太忠心了,至少要罚他们多给家里带一石米,累一累他们,哼!”高力士指指两个老兵。 “依高将军所言,一人罚他们往家里带一石米。”李易从善如流。 顺便看向高力士身后的人,有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他熟悉,另一组人。 多出来的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就不认识了。 “你们四人过来见过李东主。”高力士对那后面的人说。 原来班的太监宫女没动,额外的宫女和太监上前:“见过东主。” “这是?”李易配合着问。 “杂家要监视你,所以以后每个班八个人,你放心,和以前一样,听话着呢,你可劲使唤,做不好,打杀了。” 高力士说得杀气腾腾的。 李易抱拳:“多谢高将军,这边确实忙不过来了,四个人一班不够,眼下是一个带一个?” 李易感谢,他不怕人多,高力士派出来的人用着放心,至于什么监视,纯粹扯淡。 要监视还用增加一个班的人,四个人不够监视的? “那有好东西贿赂咱家吗?”高力士笑着要东西。 “有,没有现想也得想出来有。”李易同样笑。 “咱家知道你体温计多,给咱家几个,若宫里有人发热,万一传染呢,好叫太医署的人来看。 放心,咱家心没那么狠,若太医署的人看不好,咱家就带到你这厢打两针,不是个大事。” 高力士直接要体温计,李易那一次兑换很多,便宜呀。 高力士知道,现在担心宫里冬天有人生病发烧还不知道。 测一测、量一量,有病就看,太医闲着也是闲着,太医不行,就送过来。 “好,多谢高将军给易一个积德的机会。”李易懂得怎么说话。 “来时没吃饭。”高力士又说。 “正巧,我也饿着,不如一起。”李易说,他确实饿,晚上吃几口,以为很快就睡觉了。 结果那小家伙还努力地配合哼哼,就是不闭眼睛。 里面的除了现在负责看宝宝的宫女桃红,其他三个人出来跟高力士见礼,与另外的桃红什么的四个人点点头,转身又回去了。 李易带着一行人去食堂。 这个队伍里的桃红等人十分自然,一对一与旁边的人说话,介绍情况。 新来的害怕,怕受到排挤,感觉自己夺了别人的权益。 之前的宫女太监反而非常热情,确实忙啊,四个人盯不过来,以后八个,太好了。 至于什么夺权,呵呵,东主眼里揉不得沙子。 东主可不要什么牵制与平衡,而是要顺心。 你想攻讦同僚进谗言,第一个被收拾的保证是你。 故此,四个人所教之时非常认真,丝毫不保留,包括东主的习惯和其他生活细节。 “一定要记住,别耍小心思,我都给你说,我一点没有藏着掖着,我要是坑你,就是把自己一起坑了,东主什么都明白。” 这个桃红对身边的宫女说,就怕宫女心思多,玩什么宫斗了,东主十分反感。 东主已经够忙了,别给他添乱。 新来的人认真听,早就知道一些事情了,不过看向李易的时候心中还是充满了好奇。 等进到食堂,他们终于感受到了冲击。 那么多菜,摆着随便盛,庄户们往来穿梭,那是西瓜和香瓜放在一起的大盒子?任由拿去吃? “我不爱吃西瓜,怎么今天剩了这么多,唉!盛,你们这些做西瓜果盘的就不能看着有多少人?实在不行榨汁呗。” 有庄户对着厨房的人抱怨,怕坏了,多盛了不少西瓜和香瓜的瓤。 “白天是给张家庄子提供,结果那些人一个个魂不守舍的,没吃几口。他们不买别人又没办法,明天就不会了。” 厨房的人解释,主要是怪东主,你上午非要解说,大家都被你说懵了。 不然照常没这事儿。 后来的四个宫女太监不了解其中的事情,只知道吃的人不高兴,做的人也很难过。 什么时候冬天里的西瓜被人如此嫌弃了? “打奶油里,明天一早给娃娃们吃蛋糕。”李易不得不出声。 “又吃奶油哦,我家二小子一个月胖了六斤。”就这还有人抱怨。 “那你家的那个别吃了。”旁边的桃红瞪过去。 “呀,你是三班的桃红,你怎么来了,现在是二班,东主你别看我,我就是随便说说。” 厨房的妇人不怕别人,就是承受不住东主的一眼。 “西瓜和香瓜的事情确实不对,别人不要你们提前准备什么?放不住。” 李易扔下一句话,带着众人去其他地方打饭。 后面的人赶紧掏出炭笔来记,西瓜和香瓜不能提前准备。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一把小火送匠户 新来的四个宫中人,按照前辈们的指点,端餐盘盛菜,每样只盛一点。 坐下来吃,吃光了再去盛其他菜品,如此可多吃几种。 食堂的晚上是亮的,玻璃灯盏上点有蜡烛,烛光向四外照射,下面由于是玻璃,不会出现大块阴影。 “给浴池推一车饭菜过去,要大块肉,今天的活儿多。”有庄户站在食堂外面喊。 “知道了。”食堂的人答应。 “他们不进来吃饭是怕耽误干活?”新来的一个宫女低声问翠柳。 “窑上灰大,身上的灰多,进来其他菜上会落灰,直接去洗澡,饿急了,等不得。” 翠柳知道缘故,同样小声回。 “李东主,取几个名字。”高力士晚上不回去,喝葡萄酒,抿一口与李易说。 “宫女是碧荷、金菊,内监是黄柏、紫玉。”李易随口给出四个名字。 往后四个班的宫女太监有了通用名,四个人分一分,确定下来。 他们从此刻起上班,比下一班多几天。 “不如我们也多呆几天。”桃红说。 “不许。”高力士拒绝:“你等回去继续看其他宫中的人,挑好的教,准备替碧荷、金菊、黄柏、紫玉。” 桃红嘟嘴,不想回去,过年宫里忙乱,不如在庄子轻松。 高力士不理会,他还想在宫中享受庄子的感觉呢,但不行。 “明天走时给你们带礼物。”李易说一句。 四个人高兴了,没白来一趟。 “要蔬菜,回去给另外两个班的人分。”翠柳提要求。 “你等自己去选。”李易答应,他把过来的宫女太监当成自己人看待,不能回了宫生活不好。 每次回去的人会大包小裹拿东西,换回去的人要等三十天才能再来庄子。 在庄子时总觉得日子短暂,宫中则发现太阳升得慢、落得更慢。 好在他们还有个盼头,总能轮上,更多的宫中人却没丝毫希望。 新选拔出十六个人,此四人是表现最好,另三个班,还得一层层筛选。 长相需要叫人看着顺眼,要机灵。 最关键的是与其他宫里的人没复杂的关系。 若要用到别处的人除非是皇后那里的宫女和太监,妃子、才人所在,一概不选。 李易慢慢吃,陪高力士聊天。 “往后再后不犯忌讳的新东西,记得叫他们回去时给咱家带上。”高力士要好处。 “鞭炮……”李易想给烟花。 “鞭炮犯忌讳。你叫你兄长送于宫中,咱家自己有,岂不是比陛下还容易得到?” 高力士坚决拒绝。 他怕自己有一堆危险品,轰隆一下子爆了。 先前李易送的可是放在了兴庆宫,皇城中没有,等三十儿需要燃放再拿去。 “李东主,你想卖鞭炮,定要找好买家,卖给哪个多少,留下记载。”高力士想到个事情。 李易筷子到嘴边停住,思忖一番,点头:“确该如此。” 菜送嘴里,嚼几下咽了,李易又说:“我有一法,凡买鞭炮之人,庄上派人跟随,过去指点燃放,每次所买,必须一回燃放完,再想放就再买。” “好主意,咱家安心了。”高力士端起酒杯赞同。 “顺便还能给庄户捞好处。”李易笑着说。 “好处?”高力士诧异。 “燃放指导费,加半成价,一缗的多给五十钱。庄户回来拿五钱,我得四十五钱。” 李易说出加价和分配比例,给庄户百分之十的业务费。 “李东主当真是会作买卖。”高力士说出一句不知道是贬还是褒的话。 “他们燃放,不小心会炸伤人,有庄户指点,出事我负责。” 李易解释原因,他承担的责任最大,所以多拿钱。 “倒是个理由。”高力士笑了。 吃完饭,他们去休息,新来的接受一对一宿舍规则教导。 腊月二十六,李成器又过来当发令员和裁判。 高力士等人天没亮吃了早饭赶到城门外面等开门。 宫里开完早会,姚崇回到政事堂的时候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姚相,做出来了,他们做出来了,他们拆了许多个摔炮,发现里面没有木屑和蜜,倒像是有木炭。 就重新调了方子,硫磺、硝石、木炭,果然好用。 只是不清楚庄子的药怎么是一个粒一个粒的,药粉放在泥块中间摔,总是不响,放了沙粒也不行。” 负责百工之技的人对姚崇汇报好情况。 “本钱多少?”姚崇心下高兴。 “一钱能制出三个,不过十个里面能响两三个,声音还不够大,烟多。”来人答。 “怎这般贵?这个卖不出去?”姚崇一想到有很不响的摔炮,发现没有市场竞争力。 “姚相,我有一法,咱们做出来外面看着和李易庄子上一样的摔炮,一钱两个往外卖,别人不知道是咱们所做,到时候……” ‘啪!’此人话未说完,脑袋上挨一巴掌。 姚崇怒道:“到时候你脑袋搬家,本相只能辞了官,丢不起这人。” “是是,不做。”这人连连点头。 “去,叫他们努力钻研,安全手册背牢了。”姚崇好心情又没了。 然后不到半个时辰,一股烟从将作监借用给百工的人的地方升起来。 宫中一片慌乱,什么地方走水了? 羽林飞骑剩下的两千五百骑从禁苑直接冲宫,王皇后进到自己的车厢里,叫人去喊陛下。 不长时间,消息传回来。 没事,不是有人造反,放火药的地方烧了。 皇后宫里,李隆基看着进来请罪的姚崇:“安全操作手册都当成厕纸了?” “陛下,没人伤亡,火药分散放,就是烧了,按照安全手册,一旦发现危险,立即就跑,只有几个人衣服烧到了,脸熏黑。” 姚崇也一肚子气。 “怎么烧的?”王皇后从车厢里问。 她没打算躲在宫中,真出事就冲出去,去李易那里。 她坚信,叔叔那里虽说没拿出来任何武器,但真有危险,即便千军万马都冲不进去,叔叔一定有手段。 眼下她不高兴,怀个孩子容易么?吓我。 “他们想把那些粉末加上胶,碾在一起,碾着碾着就着了,大家喊着跑,药是分散放,地上有一些,就窜火了。” 姚崇说出起火的情况,同时庆幸,多亏照着安全手册上说的分散放,然后发现不好先跑。 不然真就死人了。 高力士站在旁边,犹豫一下,说道:“陛下,为免出事,李东主那里昨天……” 他说出来监管买鞭炮的事情和李易的应对方法。 “这个火药还是不要由工坊的做了,人多嘴杂,参与的知道秘密的人……送到李易庄子。” 李隆基决断,你们都别玩了,万一炸了朕怎么办? “臣知晓。”姚崇无奈地应下。 第二百一十五章 肥皂昂贵水价廉 “加油!加油!” 庄子溜冰赛场周围的观众依旧给选手们鼓劲儿。 别处冰车场地上面的小孩子多了起来,有的家大人一早把孩子送来,转身离去,有事情忙。 给张家村子留下钱,说天黑前来接。 他们发现好地方了,孩子没处玩,白天跑来跑去,自己想喝个酒什么的都不可得。 正好庄子有玩的东西,冰车不要钱,吃喝才有花销。 庄子有人负责照看孩子,太省心了。 给张家村子钱,是午饭钱,在庄子里吃串儿,从中扣。 一般都是男人找借口带孩子干的事,妇人却守在旁边。 有的孩子则是自己来,到地方不花钱滑冰车,不花钱喝涮串的骨头鸡汤。 这些孩子属于家中经济条件不是很好的那类,大人没时间管,邻里的大孩子招呼一声,带其他孩子一起出城。 天刚亮、城门刚开就出发,蹦蹦跳跳走一段路,看到有马车或牛车跑过去扒车。 有的赶车人心疼牲口,空甩着鞭子赶。 有的却看空车,任凭孩子们乘一段路。 半个时辰左右从城里到庄子,先喝汤,暖和暖和,再去玩冰车。 “东主不管?”黄柏发现情况,问青松,他觉得自己的名字和青松相配。 “管,到了晌午,东主会管一顿饭,孩子们聪明,才几天的时间就知道情况了。 别的有钱人家带孩子来,没钱的自己来,庄子上的冰场多,足够他们玩耍。” 青松带着黄柏熟悉可拖拽的箱包,在孩子玩耍的地方休息,喝口汤,不然还得回去喝热水。 “我是问东主不驱赶?骨头和鸡熬的汤也是钱,里面还加了盐和调料。你看,还有碎肉漂着。” 黄柏纠正他的意思。 “孩子好不容易有个安稳的玩耍地方,赶走了他们去别处滑冰,掉冰窟窿中,该如何是好? 咱东主是有钱人,邻里四方必须照看到。别处的富贵人家能施粥,庄子给顿饭,好叫人知道东主心善。” 青松给黄柏讲,大唐各处有钱人,修桥补路要出钱。 同一县的邻居家红白喜事要出钱,有时还得出人手。 开酒楼的有剩菜剩饭,装在桶里晚上拎出来,给乞讨的人吃。 行乞的人一般都是抢着吃,从泔水桶里捞。 如是做,万一有事,招呼一声,才有人帮忙,不然比如家中着火,别人看热闹也不会伸手。 青松他们懂,东主维护一个好名声不容易。 “叫那些孩子用热水洗手,拿刷子把手刷干净,抹上护肤膏。”李易的声音出现在两个人身后。 “是。”青松想都不想先回应,黄柏则吓一跳。 青松过去招呼:“都过来洗手,有肥皂,洗了晌午给吃饭。” 一大群孩子听了,扔下冰车和钎子跑过来。 一个个脸黑手也黑,还有经常洗不干净留下的跟皴差不多的痕迹,其实有皴。 还有的淌着大鼻涕,不时往回吸一下。 李易看着,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同样的情况,大拇指下面的地方总是洗不干净,用热水泡了都不行,必须拿刷子。 然后脖子也黑,洗脸的时候不好好洗。 反正当时的孩子都差不多,不像后来,一家家的经济条件好了,住上楼房,小孩子变干净。 “把东西放好,放好。”那边有大孩子喊,冰钎子和冰车随意扔,大孩子怕惹了东家不快。 有一个喊的,其他跟着喊,小孩子们又跑回去。 不管他们平时有多‘野’,遇到富贵人家还是害怕,尤其是李家庄子。 之前他们喝汤是在旁边等,等庄户给盛,不敢上前,怕同样吃串的富贵人家的孩子嫌弃。 等刷完手和脸,抹上了护肤膏,顿时觉得自己不一样了,往前凑一凑。 然后……别的孩子还是嫌弃。 一边嫌弃穷人家的孩子,富贵人家的孩子一边跑去让换水洗手洗脸,等着抹护肤膏。 李易在孩子们中间溜达着看,站到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面前,观察一下,孩子总是用舌头把上嘴唇的地方顶个包出来。 “张嘴。”李易轻声说。 孩子张开嘴,牙也没刷过,不敢出气。 “医药箱打开。”李易又说。 青松跑过来,熟练地开箱,选了一个小箱子打开。 李易从中拿出来一个钳子,碰碰孩子的左边门牙。 “给你准备了好吃的,就是……好了,别舔了,咬棉花,一会儿吐掉。” 李易说着话,钳住孩子的牙给拔下来,到换牙的时候了,牙齿总动,孩子就舔。 孩子咬着棉花球,眨眨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孩子身边走开,李易不时给一个孩子看看小毛病。 牙龈脓肿的、口角炎的、嘴里起泡的、溃疡的、小手划破口子的。 一一清理上药,还教孩子怎么自己擤鼻涕。 他慢慢作着,不厌其烦,孩子们看他时的目光变得不同了,不再是最初的害怕与不安。 青松在旁边配合着,不时递上个小工具或药水、药膏。 那边比赛又开始一场,李成器走过来。 “宫中好像已经在让太医们帮人看病,这种小的不用看?”他指小口子了、牙的事情了。 “小病孩子才难受,不过是挺着而已,家大人不管,孩子自己能忍耐。”李易不觉得这是小事儿。 尤其是牙龈肿了的孩子,会自己用针扎,指头伸进去按,也不洗手,然后针扎的地方愈合,里面依旧有脓。 若是有人在卫生情况下给开个大点的口子,脓血全挤出来,喷上西瓜霜或硼砂,很快孩子便会好起来。 李成器没再说什么,记下了,回头跟三弟讲,太医别闲着。 尤其是学徒,这种小疾学徒能处理。 “看样子要找裴明府说说,卫生还要加强,粪坑除了用热水冲掏出来,还要多撒草木灰和石灰,饭前便后洗手,我……提供肥皂水,便宜点卖给长安衙门。” 李易边想边说,他要继续增加寿命。 让别人增加寿命,自己也增加。 卫生才是最大的问题,喝生水是常态,喝热水才叫人不理解。 至于吃饭前和上厕所后要洗手,他那时都有很多人作不到。 若提供肥皂,影响国际走私贸易。 换成肥皂水,让裴耀卿给民众发放,生病的人少了,自然会给大唐作贡献。 “有多便宜?”李成器帮裴耀卿问一下。 “本钱。”李易给出两个字。 他其实可以给出制造肥皂的方法,但他不想给。 “比皂粉钱少?”李成器又问。 “最差的皂粉多少钱?”李易还真不知道这个价格。 “一两三文钱。”李成器专门问过,虽然他以前不用最便宜的皂粉。 “我这个一斤一文钱,必须一次买几万斤,不然就是一斤两文。”李易估算成本,给出个价格。 他所谓的本钱,把人力成本算进去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贫家年少多看顾 李易在制作肥皂的时候,皂化反应过程中,化学反应过程中有盐、甘油等分层。 里面就有不饱和皂化反应的液体,把盐和甘油单独提取出来,剩下的就是肥皂水。 这些肥皂水一般会用来参与下一次皂化反应,想要提纯,依旧还能出来一些肥皂,但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 现在正好拿出来卖,整个大唐李易顾不得,长安县还是没问题的。 一百多万人,并非所有人皆用肥皂水,还有皂粉,穷的人拿草木灰搓洗。 即,现在大唐的人好长时间不洗一次澡,尤其是冬天,只有官员才有个休沐的日子。 要说谁总洗澡,平康坊的姑娘们,北曲的一天洗八次都不稀奇。 另外是庄子上干力气活和特殊工坊的庄户,他们剪了头发,短发,男的甚至是毛寸。 到浴池就使劲洗,又方便又舒适。 李易若不是为了照顾面子,他恨不能刮一个秃头,秃头动手术方便啊,洗洗套上个手术帽,不担心有东西掉到患者创口中。 “油不好找,尤其是胰子,别人都拿去和草木灰洗东西了。”李成器知道之前李易用了不少肥肉。 “我现在用豆油。”李易小声说,谁规定皂化反应必须是动物脂肪? “豆油亦可?”李成器惊讶了,他从小到大就没学过用豆油做肥皂,这里面究竟有多少神奇的事情? 油和肥皂,两个东西差很多? “就像把豆浆做成豆腐一样。”李易明白大哥的心思,用最简单的例子解释。 “对,豆浆能成豆腐,还能做成豆腐干,肥皂也是往豆油里放石膏、卤水或醋?”李成器开始想像。 “放醋的话,熟油可以用来拌菜。”李易开句玩笑。 说完李易问捂肚子走过来的孩子:“你哪里不舒服?” “肚,肚子。”孩子说。 “是有虫子?易弟你给他那个糖。”李成器觉得自己也能当医者。 李易让青松把箱子放平,孩子放上去,开始进行触压。 “这里疼吗?”李易问。 “你按的时候有点疼,不按就不疼。”孩子答。 “怎么个疼,是像针扎吗?”李易又问。 “就是压着疼,压哪都疼的那样。” “这里呢?” “不疼,不行了,我要吐一口。”孩子说着挣扎起来,哇!吐一口。 “还能再吐吗?”李易看看呕吐出来的‘水’问。 “吐不出来了。”孩子回答。 “给他两个串吃,饿的。”李易吩咐。 再对孩子问:“昨天晚上没吃饭?” “你怎么知道?”孩子表示我很吃惊。 “不但没吃饭,水也没喝几口,早上起来直接到庄子,喝了几口汤,身体需求大,你滑冰车运动量也大。 新陈代谢过快,水很快进到肾脏入膀胱。 剩下的一点肉沫,胃部给个反馈,胃酸分泌增加,结果吐出来的东西带沫子。 还有点苦是?胆参与分泌了,里面有胆汁,胃酸刺激胃黏膜,你当然肚子疼了。” 李易给出一个科学的解释,什么虫子?就是饿的。 旁边的庄户给了几个串,小孩子美美地吃掉。 “还疼吗?”李易这时又问。 “不疼了,热乎乎的。”孩子诚实。 李成器在旁边目瞪口呆,他不觉得饿了肚子难受有问题,他是震惊于李易的诊断。 按一按,孩子吐一口,就知道是饿的,连昨天晚上没吃饭也能看出来? “还有谁饿了过来吃,少吃一点,中午有饭,我李家庄子还能差娃娃们一口食儿?” 李易对着其他孩子喊。 果然很多孩子又回来,要吃。 “是不吃饭的缘故?”李成器想要学,刚才神医没当成。 “是喝汤,不喝汤就没事,汤里有油水,胃自然反应要吸收。不然的话就是饿过劲了,胃自己发现空了,减缓分泌胃酸,就感觉不到饿了。” 李易解释原因,饿是胃酸刺激胃黏膜的反馈。 喝很多水觉得一时间不饿,是因为水稀释了胃酸。 李成器:“……” 他觉得自己不适合学医,至少不适合跟易弟学医,太难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现在呢?”他问。 “现在吃几个串儿,中和胃酸,然后胃酸分泌更多,到中午可以吃掉很多饭菜,不比寻常的大人吃得少。” 李易说着也去舀了一勺子汤,喝下去,外面冷。 “对,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李成器来了句俗语。 “李东主,我们吃东西是不是一样不要钱?”有富贵人家的男人过来对李易说。 “你好意思吗?”李成器怼回去。 说完这句话,李成器急匆匆离开,那边比赛应该结束了?该下一场了,然后吃饭。 李易同样未回答这等无聊的问题,继续看孩子身体状况。 看的时候是学习的过程,有时还把把脉,对比一下。 中午吃饭的时候,富贵人家的孩子去张家村子,自己来的孩子们被安排到食堂角落,一人一份木须肉盖饭,加上萝卜丝汤。 孩子们笑了,他们以为只有一碗面,有碗面就不错了。 结果有肉、有蛋,居然还有木耳和黄瓜片,萝卜丝汤也好喝。 于是他们决定,明天还来,叫上其他的小伙伴儿。 “东主,他们明天一准儿要来。”紫玉说出符合人性的话。 “明天给他们吃回锅肉,拿蒜薹做,不放辣椒,我也没有辣椒给别人使劲吃。” 李易认同紫玉的话,说出明日的饮食安排。 “东主我是说他们贪婪。”紫玉把自己当成庄子的一份子,心疼白给人东西。 “今天没敢给肥肉吃,是怕他们长时间不吃油,胃肠道不适应,木须肉正好调节,明天吃肥瘦相间的回锅肉,加上蒜薹刺激胃肠道,后天吃红烧肉盖饭。” 李易似没听懂,或没听到紫玉说的话一般,继续说自己的。 “东主我吃完了,我去接替桃红看护宝宝。”翠柳这时放下筷子,说一声出去。 “我也吃好了。”褐岩把最后一口饭菜扒拉到嘴里,声音模糊地说道,还没咽下去呢。 “东主一会儿我跟他们说。”青松主动挑起重任,要告诉四个人庄子的情况。 “卖报需要人手,不给养好了身体,怎么跑到各个地方送报纸。”李易说出新来的四个人不明白的话。 他的活字已经制作出来了,铜活字。 铅活字冬天不好照看,容易中毒,所以没碰,等天暖和的,有了更多的防护措施,再换。 一个个活字是钱,熔了铜钱和普通的铜器制作而成。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招之计平众事 说起来活字印刷,李易想起了提供字基的人。 “不知道钟绍京钟尚书如何了?”李易摇摇头,继续吃。 此时被李易突然想起的钟绍京正饿着肚子在昭文馆里写字呢。 李易说要把钟绍京放到崇文馆,李隆基觉得还是昭文馆好听。 钟绍京已经对照着《玉篇》写了两千个常用字,正继续写。 “还要大中小,不准超出格子,陛下估计快把某的户部尚书撤掉了。” 钟绍京心中明镜一般,过了年,户部尚书就没了。 现在他管不到户部的事情,由侍郎忙着。 根源在于姚崇想把自己贬出去,自己又向长安令伸手。 该死的裴耀卿上什么万民表,好不要脸。 “这可怎么办?会不会被赶出京城?” 写字的钟绍京心突然乱了,叹口气,把刚刚写的纸团起来,扔到纸篓中,深吸口气,继续写。 “陛下。”“陛下。” 钟绍京写字时,外面传来声音。 他赶忙停下笔,站起来揉着手腕慢慢走到门口。 门开,他被吓一跳,见到面前的人,赶紧问候:“陛下竟是亲来,臣……” “可大还未吃饭?正巧,我也没吃,就带了些吃食,不如寻一处用餐之所。” 李隆基声音温和地对钟绍京说。 说完转身去旁边的屋子,那里没有放其他东西。 钟绍京不明白什么情况,提心吊胆跟在后面。 有太监给李隆基拉开椅子,李隆基先坐。 钟绍京坐了半个屁股,抬眼看李隆基,想问什么又不知从何问起。 另有太监送上来两个垫子,上面是酒精炉,一人一个小炉,点燃火,里面本就热的筋头巴脑缓缓咕嘟起来。 “可大,我刻意去讨了一些辣酱,蘸着吃最为可口。”李隆基介绍一下辣酱,李易给他的,不多。 又有人送上温酒的碗和酒束子。 李隆基继续介绍:“六十度的白酒,泡了人参、枸杞等几样药,冬日里喝了养身。” 说着他挥一下手,所有的人皆退出去,只留下两个人。 “可大,先喝酒。”李隆基亲自给二人的酒盅里倒酒。 钟绍京赶紧双手托着酒盅,等倒完,手哆嗦了。 “可大呀,过了年,户部那里太过辛劳,你便……换个清闲的事作。”李隆基端酒盅说,然后抿一口。 “陛下,陛下可是要,要把臣赶出长安?”钟绍京害怕,一个皇帝对你这样,说明有事情了。 他跟着喝一口:“咳咳咳,嘶~~” 酒劲太大,又烫过,一口就给他顶住了气,感觉喉咙那里堵了团棉花一般。 “不出长安,若是多日见不到你,我会想。朕有一大事,欲叫钟卿亲理。”李隆基摆下手,称呼一变。 “何等差事?”钟绍京听到不会被赶出去,稍稍放心,又问让他干啥。 “大唐书法宣传研究协同合作会副会长。”李隆基说出来一个很长的名字。 钟绍京使劲想,终究没想起来大唐还有这个官职。 “吃菜。”李隆基说一声,自己在砂锅里夹菜吃。 钟绍京跟着吃一口,发现味道不错,尤其是蘸了辣酱。 再喝一小口酒,舒坦。 “陛下,什么会的副会长是几品?”钟绍京问出关键的问题。 “从二品。”李隆基给出答案。 钟绍京一愣,比自己的户部尚书还高?户部尚书正三品,而且太子詹事的正三品也没撤。 这就是领两份俸禄,只是……什么协会又是作甚的? 不等他继续问,李隆基开始介绍:“书法协会暂不设会长,总管大唐书写之法,录大唐各书体之格,彰我中华文字之秀美。” 李隆基一口一个大唐,听得钟绍京心下激动,好职位,我不管户部,但还是有很多事能管。 “具体的呢?”钟绍京再问,不会呀,怎么管? “朕这里有个册子,钟卿吃过饭看,事物繁多,位高而责重,钟卿不可太过忙碌。” 李隆基从袖子里抽出一本小册子,里面是李易给写的书法协会要做的事情。 确实挺忙,但是要说有什么实权,比起户部差远了。 而且作为副会长,钟绍京想从中捞好处,只能捞一点点,多了没有。 唯一能够享受到的好处是名誉上面的,同时能带着人整天研究书法,还算有意思的活儿。 钟绍京小心地接过来,放在旁边,再喝酒和吃菜的时候,整个人的精气神变了。 李隆基同样高兴,不用把这个帮助自己拼杀的人给收拾掉,又找到了合适的工作。 对姚崇那里有个交代,还不使其他帮过自己的人寒心。 二人只喝了一束子的三两酒,没喝过这么大度数酒的钟绍京微醺,李隆基却习惯了。 等李隆基离开,东西撤走,钟绍京就坐在此间屋子里打开册子看。 “要举办各年岁段的书法比赛?给奖品?朝廷一年拨五百缗?这哪够啊,五十万钱,整个大唐要多少人用?书法协会一年就五十万? 哦,下面写了,可以找其他人捐助,有爱好写书法的人,给各地需要的人举办书法联谊会,由对方出资。 若有人求字,可写出好字得润笔之资,好,能卖字赚钱,我是副会长,我的字值钱。” 看到怎么捞钱,钟绍京放下心。 决定了,就这么干,不过不能多卖,多了不值钱。 离开的李隆基想笑,他猜到钟绍京会准备卖字,不过无所谓,平日里钟绍京也没少卖。 只要贪不到民间的钱财就行,至于别的人讨好钟绍京对书法协会进行捐资,好办,那些钱有用。 “还有文学协会、绘画协会、工匠协会等等,凡不听话的又不好直接收拾的大官,都给放到协会去当副会长。” 李隆基自语着,找到了一个好门路,不过若放到协会,还能把手伸得过长,便怪不得自己下狠心。 不长时间,姚崇知道了陛下去见钟绍京吃饭的事情,还知道了什么书法协会。 钟绍京要换地方,由正三品升到从二品。 “李易……”姚崇说出两个字,摇摇头:“好,好一招安抚用人之策,安陛下之义,顺某心中之意,消钟绍京怨心,换户部安稳。” “或许是陛下想出来的呢。”张说在旁说。 姚崇看他一眼,颔首:“对,陛下所想。” 第二百一十八章 抛房舍地同归志 千里奔驰如炬,变幻风云在旭。包裹重千钧,道是飞骑快递。应去,应去,不使飘零若絮。 晚上食堂。 “易弟把奖品拿出来,明天上午休息,下午比完发奖。孩子睡了?” 李成器没有吃主食的意思,自己烫了酒,跟李易说话。 他想找李易一起喝,李易拒绝。 “喂奶呢,生病的小家伙太难伺候了,多亏庄子上能用的人多。”李易说起宝宝便叹气。 他最佩服的是单亲母亲生孩子、照看孩子。 普通的婴儿,两个人轮班都累得要死,再有个病,天哪!实在不敢想。 现在面临的即是此等情况,好在庄子上有妇人,平日里闲聊,没少交流如何照看孩子。 一知道有个八个月的宝宝生病,选出来好手轮班,太监宫女们跟着学。 可是小家伙就认李易,见到李易会笑,见不到便哭。 李易给他拉提琴唱歌,他一起啊啊‘唱’。 只有喝奶的时候才会在清醒的时刻暂把李易忘到一旁,吃完困,会等一等李易,实在等不到,也闭上眼睛睡。 等再次睁开眼,精神了,要玩耍了,必须有李易身影。 “过年的时候,或许有人要来你庄子上买蔬菜,为兄那里供应卡得很严,也就你这边松。” 李成器提醒李易,马上要到正月了,谁不想吃顿好的?去哪买?自然是庄子这边。 “卖,买就卖,价定高,包括张家村子。”李易没有与众人为敌的心思。 庄子上的蔬菜除了供应天上人间,就自己吃了,人多。 不过此时也到了蔬菜的生长爆发期,尤其是黄瓜,越来越多,该卖则卖。 腊月二十七,一大早,天气不错,晴。 果然有李成器说的情况出现了,主要是来买酱油的那群人,跟宋德商量买菜。 酱油天天扑卖,卖到现在,价格定下来了。 两千钱一斤,想买的人互相商量。 不能低于两千钱,低了宋德不答应。 有商量不好的情况,有人加价,就得抢到手。 涉及到蔬菜,他们再次联合,扑卖完酱油,提要求。 另有不参与酱油扑卖的大户人家的人也跟来,人多势众的样子,想逼迫庄子让步。 “买菜可以,我们卖,诸位别急,价格是固定的,按照斤两称。”宋德答应了。 “还有香皂和甘油。”有人得寸进尺。 “这位蔬菜不卖他了,诸位有什么意见?”宋德很自然地把那人给淘汰掉。 大家不出声,有意见难道去抢?庄子上有弩,还有重甲。 寻常的弓和轻甲可以民间自己装备,强弓和上面有一定金属的皮甲就受限制了。 而庄子还有骑兵,谁能挡住骑兵冲锋? 出声的那人傻眼,你们…… 我冲在前面,你们连个声都不吱? “宋管事,某开玩笑呢。”此人干脆服软。 “我不开玩笑,就是不卖你,你可以从其他人手里匀一些。”宋德拒绝,但帮忙出主意。 这人看看周围的人,退后几步,准备找个谁来自己出钱,叫帮着买。 有人确实想帮忙,然后……李易出现。 身边四个宫女、四个太监,就这排场吓死人。 “限量购买,唉!我这个管事就是太过和善。”李易说一句话,摇头去别处。 刚刚还要帮那人买的人就有了决定,不管了,等着买完,离开后,你加钱。 同一时间,山南道,襄州。 五百骑兵顶着朝阳出现在了这边的折冲府中,他们一身红色的衣服、红色披风,黑衣服不穿。 折冲府的人看到这些骑兵,还是一人三马,拿不准他们过来干什么。 也纷纷回家拿出武器,万一要欺负人,咱们可不答应。 “我等是帮长安灞水畔李易庄子来送东西,之前说好的百户人家,都在哪里?李易李东主怕你们过不好年,刻意让我们送些吃食和用具。” 营长不想起冲突,他坐在马上大声喊,其他羽林飞骑一起帮着喊。 一听是这个事情,折冲府的人纷纷收起兵器,住得近的直接去喊人,住得远的只能让羽林飞骑们继续跑。 住在不远处的人带着妻子和孩子出来。 “我是,我叫王一民,知道朝廷招我们去,给我带什么东西了?”一个男人左边的嘴到下巴有个大疤痕,过来说话。 “有,王一民,我们是羽林飞骑快递,就是快速送递东西,目前只为李易李东主送,过来拿包裹。” 营长掏出来名单看一眼,有此人。 后面有羽林飞骑的人翻身下马,从另外无人骑乘的马背上拿下一个包裹。 一个需要搂着的大包裹,抱着送到王一民近前。 “小民,给送什么东西了,大家看看,你那房子说是要卖,我们商量一下,凑钱买,正好连着地。” 旁边有年岁大的老者对王一民说。 王一民把包裹放到地上,解开花在上面的绳子。 营长也下马,站在旁边介绍。 “这个是羊毛编的衣服,四套,小孩子穿着大,庄户们说,大一些无妨,就怕小了不能穿,都是庄户们一针一针织出来的。 那些是卤的肉,有三十斤,可把我们的马给累坏了,好在天凉,肉也咸,不会坏。 那一包是冰糖,含一块,这个我可以保证,不怎么活动,绝对能挺一天。 另外两包是用猪肉做的叫肉松的东西,加上蔬菜和油炒的面,面中有豆粉,抓一把吃,能顶多半天。 还有一些止痛药的药片,难受就吃一片,不准喝酒。 东主说了,你们必须活着到庄子,别放弃,生病只要还有一口气到,东主就能把人给救活了。” 听到营长的话,周围的人纷纷凑上前观瞧。 “还有这样的东主?刚定下来谁去,就动用了羽林军的骑兵给送东西?” “还以为一民哥要去那边受苦,看样子不是,大块的肉呢。” “真有钱,糖,炒面的颜色看着就知道好。” “小民,去,去,去那过好日子。” “诸位,房子和地我不要了,家里的东西也不要了,这些我一家五口,留一些路上吃,其他的都给你们分了。” 王一民有了决定,他知道有了好日子,那些钱财没用,不如给更需要的人。 当羽林飞骑走了一圈,到晌午的时候,一百个军户家庭汇聚在一起。 他们的选择和王一民一样,什么东西都给,一文钱不要。 并且不准备在折冲府过完年再走,现在便启程。 营长犹豫了,然后看看自己的属下,过去商量。 决定,大家一起走,羽林飞骑在路上过年,马匹让给大人,孩子抱在怀里,每五十里让马一歇息。 队伍踏上了归程。 第二百一十九章 这个东主有点傻 一百户,大大小小的六百二十人。 大人们把武器都扔给折冲府的其他人,除了不到十岁的孩子有毛衣,其他的毛衣也给。 小的孩子被抱在怀中,行进的速度很慢。 他们拖累了羽林飞骑,不然羽林飞骑可以赶在新年前回去,一人三马呢。 但他们不愿意再等,一个是想过好日子,另一个则是年不好过,家里有好东西,怎么分?都是折冲府的人,上阵杀敌在一起。 干脆走,不去看其他人。 “到了地方,我们会不会被欺负?”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骑着马,把妹妹绑在胸前,到一个羽林飞骑的旁边大声问。 他妹妹露出半张脸,两只眼睛好奇地看来看去。 “没人欺负,都等着你们呢,庄子上会打仗的人太少,庄户们担心被抢。”飞骑的人笑着说。 “上学堂要多少钱?我爹说,过了年要拿出一缗钱给我送去县学。” 少年又问,之前没得到消息要搬家,又不打仗,就准备让他上学。 “一钱不用,到地方会做新衣服,早上喝奶吃鸡蛋,晌午和晚上随便吃,顿顿有肉,哦,现在天冷,顿顿有蔬菜。” “东主打人吗?” “东主不打孩子,不过你若是学习不好,东主有一个打孩子的法子会教给你父母。放心,就是疼而已。” “我妹妹是女娃儿,我可以在学堂学好了教她吗?秋时说好的,等我来年时上学堂,回来教她。” “女娃娃有五岁了?一起上学,不用你教。” “笔墨纸钱多么?” “不要钱,东主给。” “那东主不是傻么?什么都给。” “对,东主傻,李易缺心眼。” “小刚你说的话我听到了,回头就跟李东主说,叫李东主带你玩儿。”旁边的一个飞骑不无威胁地出声。 “别呀林兄,我什么都没说。”小刚哆嗦了一下。 “此话你与东主去言说。” “林兄,我给你洗一次衣服。” “当我是能被收买的?” “两次。” “成交。” 于是又和谐了。 少年和旁边的军户们面面相觑,发生了什么?说一句东主带着玩儿,怎么吓成这样? 队伍其他地方的军户同样纷纷询问情况,庄子里具体如何。 羽林飞骑实话实说。 军户们听了都不敢相信。 到庄子后,直接给配重甲和弩,还有军马,朝廷不管? 庄户们住在楼里面,不用烧火,屋子中有时需要开窗户才能不闷,太热? 吃饭的时候去一个叫食堂的地方,有好几十道菜,从来不缺肉,冬天黄瓜、芹菜、茄子随便吃? 小娃娃们会打扮得漂漂亮亮地上学堂,生病了东主亲自给治,有口气就行? 每个月会给月例钱,但花不出去,没地方用,只能攒着? 干活一天干四个时辰,其他时候休息,或者是学习识字和算学。 衣服和鞋子,还有家中用的家具,无须自己考虑,一律配发。 有大的洗澡的地方,可以天天洗,里面一点不冷。 一样样、一件件,军户听着害怕了。 不可能啊,要不是羽林飞骑在旁边,他们都打算回去了,怕被骗,这些人是要骗他们去卖。 “樊营长,给句实话,咱们过去有没有活路。”王一民策马到营长樊凡的马旁盯着对方的眼睛问。 “听了一些事情,不信是?”樊凡笑着问。 “哪个敢信?分明是骗傻子,他一个东主,能变钱养我等?”王一民以自己的理解来阐述。 “钱?呵呵!钱这个东西……怎么说呢。”樊凡呵呵笑两声。 接着说:“你赚钱费劲,李东主……他故意不去赚许多钱,嫌麻烦。 不过你们去了,一下子多了很多能干活的妇人和大孩子,李东主估计会拿出新的东西赚钱。” “东主有买卖?”王一民想到了,不然种地种不出来那许多钱。 “酱油可曾听闻?” “三千钱一斤的酱油?” “在这边三千了?长安两千,谁赚了中间的那一千?” “樊营长吃过?” “有那么一段日子天天吃,然后……别在某家面前提什么玩儿什么的话,千万别提。” 有心理阴影的樊凡营长不愿去回忆,同时又有些自豪,那个时光,自己挺下来了。 “好吃吗?”王一民没吃过酱油。 “你别把那东西当成三千钱一斤去想,不值钱,吃不吃都行。” “那别人怎么还买?” “有人专门写诗,还在平康坊里传扬。”樊凡知道原因,大家一起捧,李易还限制数量。 “就是说咱们,是我们军户的东主有钱?”王一民得到关键信息。 “是咱们,李东主也是我们羽林飞骑的东主,只要他不想着造反,我们愿意帮他做些事情。” 樊凡说着露出笑容,回想起在庄子上的日子,似乎那个魔鬼训练也不是很吓人,哎呀,不能想。 “都买完了?”庄子上的李易转一圈回到蔬菜买卖的大棚子里问。 蔬菜怕冻,要在保温的环境下交易。 过来的人也带了防寒的苫布等工具,回头他们要给别人送到府上或宅中。 “买完了。”梁掌柜的对李易点点头。 “还要酱油么?一千钱一斤,一万斤,谁要?”李易突然大方起来,降了一半的价钱,而且供应量一下子到万斤。 平日五十天的量,一次放出来。 之前跟其他人商量好买酱油的人:“……” “李东主,你不能啊,我们刚买完。”买了酱油的要哭了。 “之前买到酱油的送一瓶甘油。”李易说。 “李东主,我们支持你。”买了酱油的转眼又笑了。 “李东主,重新来一次呗,重新扑卖。”其他今天没买的提要求。 这时的甘油就跟李易那时的口红一样,有身份的人,出门嘴唇上不抹点甘油,身份都低人一等。 用别的油抹不一样,短时间还行,过了一两个时辰,大家就看出来了,除非继续偷摸抹别的油。 抹生豆油腥,熟豆油干,嘴唇吸收率差。 抹香油有味道,同时会在嘴上凝结。 只有甘油最自然。 众人又去商量,谁要多少酱油,快过年了,有的人即便平日里不舍得吃,也要尝一尝,除非是经济条件太过不好的,那没办法。 一斤十六两呢,一两卖一百钱,能卖出去。 商议完,分配好,酱油先带走,钱没带够,回头送来。 等他们离去,李易问管事:“给宫中准备的一万斤酱油妥当了?” “早装好了,一斤的小坛子,一万个,用来给官员进行赏赐。”宋德回应。 这时他再不心疼酱油了,给就给,尤其是给宫中。 多长时间了?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来头大的过来找事,这不就是送东西送出的结果嘛! 酱油又不值钱,又做了两百口大缸的。 “下午比赛时,我与大哥说,高将军不来,只能找大哥帮忙。”李易决定今年让别人开开心。 顺便多赚钱,庄户们应该发奖金了,哪怕拿了钱也没处花。 第二百二十章 不在多少在心至 一片和谐中,买东西的人离去。 李易被喊到特护病房,小家伙凌晨醒了吃完奶又方便完,睡到现在醒了,要找人玩儿。 别人都不行,就找那个,不找我就哭。 李易一进去,被桃红抱着的小家伙使劲上开小胳膊,大眼睛盯着李易看,意思是,等啥呢,抱我。 李易抱过来,宝宝咯咯咯笑。 “你这肺炎没好呢,就不怕把我们都给传染了?”李易对孩子说。 “啊!啊!”小家伙身体一动一动的,像莲藕一样的小胳膊抬起来指着门外:“啊!” “体温多少?”李易问。 “三十八。”翠柳回答。 “行,出去转转,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总给氧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会产生吸氧依赖。” 李易考虑一番,同意带孩子到外面看看。 主要是屋子里没开那么多灯,有些暗,而且太阳光可比灯光让人舒服。 重新穿衣服,李易戴上口罩抱着小家伙出去。 “啊!”宝宝出来,还不消停,指着一个雪人叫。 “雪落之时我到来,圆头呆脑身洁白。不怕春风吹又去,化作清泉留心怀。” 李易空着的手也指着雪人说个顺口溜。 他知道孩子不懂得意思,但更明白人对声音韵律的接受程度。 中华文学的文字魅力如果说是象形,那么不管哪一个朝代的读音其实都可以和人产生共振。 与音乐一样,中华的文字读起来,就能跨越国界和种族。 小家伙对仄声韵模拟起来费劲,所以李易才用平声开口音的韵。 小宝宝不知道一个雪人就让抱着他的人用了多少心,他听了李易说的,小手小脚又使劲动一动,似乎是表示认同。 李易抱着他,身边宫女太监环绕,孩子享受到了绝对豪华阵容。 等到了冰场旁边,小家伙儿瞪大眼睛看,扭头瞅瞅李易,指冰:“啊啊。” “儿童闲趣车上滑,嬉戏追逐把人抓。日头渐升云无聚,一片冰心映光华。” 李易再次说出开口韵的顺口溜,这个最贴近孩子。 “啊,啊,啊!”果然,小宝宝跟着喊。 喊两声啊,突然喊出来:“滑,滑。” “对,滑冰的滑,光华的华,中华的华。”李易亲了孩子侧脸一口,说道。 “滑,滑,嗯!”小家伙重复,或许是觉得自己发音很准,满意了,嗯一声。 “给我拿个大的冰车。”李易吩咐。 他要带孩子上去玩儿,他也不清楚小宝宝是不是要上冰,上一下试试呗。 有人拿来一个大的冰车子,青松这时把外面的宫装脱下去,然后把身上的羊绒马甲拿下来,垫到冰车上,再穿回宫装。 褐岩刚刚把自己的宫装解开,看到后,又重新扣回去。 黄柏和紫玉根本没反应过来,两个人互相看看,顿感压力山大,这得多了解东主啊?太默契了? 关键是自己二人没穿那个放在旁边的羊毛马甲,屋子里热,出来不穿马甲,其他的衣服也足够保暖。 原来两个前辈穿上马甲是为了随时脱了给东主垫着坐? 他俩又看想桃红和翠柳。 桃红没理会,翠柳瞪眼睛,小声说:“看我作甚?咱代表了场面,宫女能随便脱衣服吗?外衣也不行。” “那你还穿那个马甲?”紫玉嘟囔。 “万一需要呢,需要的时候东主可以跪在地上,多看、多想,少说。”翠柳警告。 李易没理会他们,解开腰带,盘腿坐到冰车上,把孩子用腰带和自己系好,拿起钎子开滑。 “冲破大风雪~~我们坐在雪橇上~~快奔驰过田野~~我们欢笑又歌唱……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李易边唱边配合着节奏滑冰,小家伙继续瞪大眼,眼种光彩无限。 婴儿没有恐高症和恐速症,把婴儿扔起来,婴儿不知道怕,被接住还会咯咯小,速度快也是一样。 大人玩月亮船会紧张,婴儿在摇篮里摇高了反而开心。 小家伙别看自己身体小,他就没有丝毫的恐惧感,反而吐着舌头噗噗噗,然后咯咯笑。 这一刻他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和其他的小宝宝没什么区别。 等李易滑了两刻钟,下冰车抱起小家伙的时候,小家伙还笑容满面,好兴奋的说,太好玩了。 “测体温。”李易出声。 旁边的褐岩手已经放在箱子的拉链上了,听到话,唰地拉开,从中拿出很宝贵的电子体温计。 过来对着孩子的脑门按下,等着数据稳定,汇报:“三十七度七。” “这是兴奋因素造成的,所以说,一个人的求生欲望越强,存活的概率越高。小宝宝喜欢这个世界,不甘心轻易离开,很努力。 大人也一样,既然心有不甘,那就去拼,用尽一切去拼。抱怨解决不了问题,也没人会可怜。” 李易说着看向四个新来的宫女太监。 “知道了东主。”四人同时出声。 一群孩子从外面小跑着过来,昨天接受了简单治疗和吃了盖饭的孩子。 “东主哥哥,我娘煮了鸡蛋让我给你带来。” “东主,娘做的四双鞋垫,不知道你穿多大的,都给你了,你自己比量。” “用盐腌的香椿芽,家中还有,给东主带来。” 孩子们一个个说着,纷纷送上他们的东西。 “去把宋管事喊来,这些东西都收好。”李易抱着小宝宝说。 翠柳反应最快,转身跑了,两手提着宫装裙摆,小腿倒腾。 李易心中畅快,他不在乎这点东西,他在乎的是对方的回馈。 孩子们送来的东西,都是一家家的好东西。 宋德过来,看一眼东西,明白什么意思了,说道:“东主我这就安排回礼。” “嗯!”李易点下头。 宋德转身离开,招呼人打包精盐和腊肉,这些才是孩子家中最需要的东西,而不是黄瓜、西瓜。 小孩子们送完东西,又跑去喝汤,一看就知道早上没吃饭。 他们是一天两顿饭,早上的饭还没来得及吃。 李易瞅了一眼在那里卖涮串儿的庄户,庄户拿出来茶叶蛋对李易示意一下,穿上放在里面,等着给孩子们吃。 就是这么了解、就是这么熟悉、就是这么默契。 四个新来的宫女太监们被震住了,东主是这么跟人交流的吗?看一眼就行? 怪不得选拔的时候要挑伶俐的,一般的也跟不上节奏哇! 自己要加油了,可不能因为配合不好被淘汰掉。 “昨天谁的大牙被挤出来脓血了?过来,我看看,今天还要挤。” 李易抱着孩子说。 “啊,啊!”小家伙跟着喊,然后转过脸看李易。 李易亲一口,表示对,你说得对,虽然我没听懂。 “咯咯咯!”被亲的小宝宝满意了,笑出声。 第二百二十一章 联防以对工兵专 中午了,过来的孩子们果然是回锅肉盖饭。 李易给小宝宝换了一次尿布,又让人喂了一次奶,用大提琴拉了一首友谊地久天长,加上唱,给哄睡着了。 然后裴耀卿来了,问政。 “李东主,过年十几天的事情已准备妥当,元宵节怎么过?”裴耀卿真心求教。 知道明年要升官的他想站好最后一班岗,给后来者打个样儿。 “上元节不是灯会么,以前也不宵禁,照常施为即可。”李易用筷子挑冷面。 冷面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喂马的青稞其实就是制作冷面的原材料。 买来太多,马又吃不完,李易干脆让人制作成饭。 裴耀卿看着李易在那里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热汤,问:“能不能更热闹?” “玩乐的游戏有投壶,用小箭向敞口的罐子里扔,比较文雅,我这个叫套圈。” 李易也不拒绝,好不容易过一次正月十五,多给出几个玩乐的项目,大家都开心。 他把套圈的规则和赚钱窍门说出来,至于猜灯迷,用不到他,人家早就会了。 “还有吗?”裴耀卿不知足,一个活动项目有啥用啊?那么多人呢。 “卖孔明灯,一小截蜡烛,灯就飞起来了。”李易又给出一个好玩的事情,孔明灯有人玩。 风筝其实也有人玩,不过这时的人玩风筝不往回收,风筝飞到很高很远的时候,直接断掉。 “河里放花灯是不是也行?”裴耀卿顺口问。 这个不用李易说,李成器就出声了:“冬天你怎么放?往冰上放?” “裴明府是想官玩,还是想民玩?”李易干脆问。 “有什么区别呢?”裴耀卿跟着问。 “你太贪婪了,哪有你这么问的?你这不是把两种都给问了?”李成器帮弟弟。 裴耀卿笑着点头,对,就是都问。 李易低头喝口冷面汤,嗒两下嘴,不好喝,没有凉的汤好喝。 沉吟一下,说道:“民玩除了到热闹的地方看灯会,各坊组织活动便可。官玩需要大量的钱,请人表演节目。” “李东主是说之前所言的听话与不听话的那些人的事情?”裴耀卿一点即透。 “另外是治安,听闻每年都有走丢的孩童和拥挤出问题的人。”李易想到偷孩子的与踩踏事件。 尤其是朱雀大街,街道宽,人多,但凡出了热闹或情况,人挤人,出事了。 裴耀卿露出为难的神色,去年便有过李易所言及的状况,不止去年,年年有,却难以改变。 “裴明府调不动禁军,但裴明府可以组织联防。”李易说出一个新名词。 “联防?”裴耀卿重复。 “分散开表演节目的队伍,尽量不要挤在同一个地方,提前告知各坊百姓。 组织帮闲,佩带同样的标志物,时刻控制每个位置上的人和人之间的距离。 在街道上分出来一个个区域,几个人负责一小块,有人想挤,立即警告。 我看就以冰雕冰灯的摆放位置来区分就好,亮,能够看清楚。” 李易说出来联防的情况,最厉害的联防是社区联防。 大唐是宵禁的时候每个坊有人负责,实际上人手不够才宵禁。 每当遇到大场面,必然乱糟糟。 这时动员其他普通百姓最好不过,给个袖标,感觉上能过官瘾。 吃几口冷面,李易补充:“告诉各商家,不准大声宣扬优惠活动,也不得抛洒东西引人争抢。” 裴耀卿边听边想,道:“饭后回去安排,提前说去他们听。” 于是他吃的很快,李易一碗冷面刚吃一半,裴耀卿吃完走了,说是怕来不及,过年就要试试。 李成器吃得也不慢,吃个六分饱,去安排下午滑冰决赛的事宜。 李易继续嚼自己的冷面,低头想想:“在吐蕃那边冷面是个不错的东西呀,尤其是军队吃。” 他想到了军粮问题,冷面一边用青稞可制作,本身是熟的,然后晒干或阴干。 吃的时候放在热水里很快会软,硬着吃也行,另外是天冷的时候豆皮,像腐竹一样的东西。 “我说你们记下。”李易对宫女和太监说。 八个人刚刚吃完,同样品尝的新食品冷面,吸溜吸溜就进了肚子,然后喝汤。 李易开始说干面皮、杠头、冷面、肉松、压缩饼干等食品的制作方法。 至于馕,也就是胡饼和锅盔,不用他说,现在当兵的除了炒面就是锅盔。 “种类越多,后勤压力越大,不过前方将士们的战斗力却能得到保障,尤其是干菜粉末,如葱花。” 李易边想边说,宫女太监们记。 葱花他们知道,庄子上秋天的时候制作了很多,切好了葱,阴干,吃汤的时候撒一把进去,很快泡发开。 当正如李易所说,东西多,运输不方便,否则就不需要制作醋布那种东西,直接送盐和醋多好? “原来的辎重是征的民夫,再由军士进行保护,民夫通常不够专业,要成立专门的后勤保障部队。 把作战能力差的人编队,研究快速搭桥、铺路、浮桥、栈道修理等工匠应该做的事情。 我管这支部队叫工兵,平时负责给大唐各地修路、建桥,战时为前方部队提供有力支援。” 李易继续说,想单独列出兵种,不能总让临时征召的农夫和工匠参与,一旦遇到被突袭的情况,哗啦,散了。 晚上的时候,李成器对着所有参加比赛的人进行发奖。 给花露水、卫生巾、甘油、香皂、肥皂。 即使是最后一名,亦有东西可领。 大家都很高兴,原本可没说后面的人有安慰奖。 同时李易叫宫女和太监写的东西放到了李隆基的面前,他翻看着。 “折冲府的兵,战时为兵,闲时务农,频繁增设、裁撤,确实两耽误,若组成专门的工兵……收商税。” 李隆基说着,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思路。 把务农的人单独拿出来,减少租庸调的负担,全变成了调,不过给工钱。 使他们练技能的时候还能帮大唐修好道路,还有造马车什么的。 用此来促进商人的货物往来,收税。 税收是关键,专职人员是关键。 “易弟和商人有仇哇。”李隆基说着露出笑意。 “叔叔本身就是个大商人,要收税就先从他那开始收。”王皇后跟着笑。 第二百二十二章 门下制书五品官 “快,把桌子摆好,今天人多,木炭先不忙着烧,不要煤块,六个台子再离远一些……” 腊月三十,宋德一早起来开始指挥人手干活。 工坊都停了,今日大家要在外面度过一个晚上。 怕熬不住的等中午吃过饭就去睡觉,今天人多。 按照天干地支来算,今天是乙卯年、戊寅月、癸未日。 除了庄户,张家村子和外来务工人员要一起参加守年夜活动,包括上面的皇庄人口。 平康坊的馨研带队出来,今天晚上不回去,给众人分六个台子同时表演节目。 “快快快,宫里来人了。”有负责外围的人跑过来:“说是有制书,来的是紫微省的人,什么舍人了什么的,很多人。” “宫里的人过来作甚?”李易听到消息,一脑袋问号。 “是朝中人,宫里是我们。”桃红笑着说。 翠柳跟着道:“既然是制书,应该是给好处。” 说着八个人开始整理衣服,紫微省过来的中书舍人有好事给东主,自己帮着镇场面。 李易迎出去,果然过来一大群人,走在最前面的人到李易面前:“本官中书舍人萧嵩。” 李易愣了下神,说道:“乔甫?” “李东主认识某?”萧嵩听到李易说出自己的字,跟着一愣。 “有所耳闻。”李易笑,萧嵩这个他知道,当过宰相的,而且史料记载,最厉害的是用反间计把吐蕃大将‘悉诺逻恭禄’给害死了。 这人长得比较帅,不过比起自己还差一截。李易如是评价。 萧嵩也在打量李易,少年从容,关键是四个宫女和四个太监随同,场面太大。 “我等从紫微省来,有制书。”萧嵩说着拿过一个盒子,从中掏出个卷轴。 展开,念:“门下,李氏名易,天姿聪颖、好学不倦,又通百工之技,利民于国,行止……朝请大夫……开元二年十二月三十日……” 一套制书内容念出来,有姓名、有原因、有谁写的、谁来的送的、有日期、有保密条例,关键是有文散官的官职。 朝请大夫,从五品。 李易装着严肃的样子接到手上,一摆头,庄户们开始邀请着众人进去休息,顺便准备礼物,总不好叫人白跑一趟。 李易则陪同一起前来的三个紫微省的官员说话。 整个过来宣告的队伍中的人一面走一面观察。 “李大夫,摆出许多桌子,可要在外面会餐?”萧嵩笑着问。 “还要一起守夜,我说各自呆在屋子中,他们不答应,说不热闹,我只好去平康坊请来‘大家’以助兴。” 李易说出来庄子的情况。 屋子里暖和,不干,都想在外面冻着。 “夜间天冷,可有防护?”萧嵩又关心地问道。 他还要回去跟陛下说今天所见所闻,见是见到了,头一次,赶上开大朝会了。 “回萧舍人问,稍后每几张桌子外面会遮起四尺高布帛,内中烧吃火锅、烤肉烧炭。 到时整个区域的温度上升,就不是那般冷。另旁边的平房中有火道,谁冷了进去暖和一下,又可出来看节目。” 李易说明怎么应对寒冷。 萧嵩记下,原来还可以用布挡一挡风。 旁边一人出声:“李大夫,那后来的人和张家村子的人也要一起?” “一起,包括上面皇庄,王监事说他买烟花还要花钱,不如带着人一同到庄子上吃,看晚上的烟花。” 李易今天有了官,心情愉快,看谁都顺眼。 这就是五品了,从五品也是五品,能够参加初一、十五的大朝会。 换到个小的地方,县令都木有自己的品级高。 当然,自己这个朝请大夫没有什么权力,一个实际也没给安排,只能每个月去领俸禄,或者是他们给送来。 想要写个奏折都不知道找谁递上去、递给谁。 李隆基这人小气,比如说你把灞水这一段的河渠务交给我,我就能帮着治理一下,从九品的实权官就行,不嫌小。 李易在腹诽,虽说过了年他会主动去把庄子一段的灞水给拾掇拾掇,但没有官身,理论上需要向上请示。 萧嵩哪晓得李易在暗自抱怨李隆基,他问另一件事:“听闻烟花爆竹凡庄子所处,必有庄子人陪同才可燃放?” “然!”李易点头,对,别人放万一留下一堆用来炸皇城,自己跟着受牵连。 “今日晚上封城,庄子的人被封在里面?”萧嵩又问。 “交给长安令裴明府来管,今天晚上长安城中定然会热闹非凡,尤其是皇城。” 李易说明情况,庄户们晚上可不能被关在城中。 衙役们去,或安排信得过的人,到时那笔燃放执导费就交给他们。 萧嵩把这个也记下,回头告诉陛下,估计还得加派人手去看着。 说话间,庄子中的礼物准备好,一人一个包裹,其他跟来的人一样,受到李易单独接待的另一样。 每个包裹里皆有个小册子,上面写每样东西多少斤。 宋德亲自带人送到别人的近前,嘴上说:“俱是些黄瓜、西瓜、卤味儿,不值钱的东西,另外就是压包裹的几个铜钱。” 跟来的人一听,面上装作不在意,心下去欢喜。 就知道此次出来能拿到好东西,给其他大臣送制书,对方想给也没多少钱。 李易庄子自是不同,包裹那么大,回去…… “庄中有车随同诸位回程。”宋德又说一句,放心,我们给你们送回去,知道你们扛不动。 等李易与萧嵩又说过几句话,萧嵩起身告辞,着急回去,今天年三十儿,应该放假了,专门跑来一趟,回去向陛下汇报完,就回家。 李易一路送到庄外,庄子的牛车出动,装着东西借给一群忍不住露出期待之色的人前往城中。 这些人可以把牛车寄在长安县衙门里,明天再派人去带回来。 队伍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庄户们也不知道是谁先叫唤的,其他人跟着发出欢呼声。 “东主当官了,五品的官。” “从五品。” “从五品也是五品。” “以后东主要当更大的官,不用考科举就有官当。” 李易回身看,摇摇头,心说你们是不知道散官和实权的区别呀。 这官……哎?可以给裴耀卿上表,然后告状?看谁不顺眼就告谁? 李易想到个渠道,谁说散官没用的? 正想着,马蹄声响起来,四个身穿红色衣服、披着红色大氅的骑兵冲向这里。 不等到近前,他们便开始喊:“东主,二十里,我们回来了,还有二十里,坚持不住了,马没有力气了。” “宋德。”李易跟着喊。 “我知道了,来人啊,庄子的马车队,快带过来。”宋德转身跑。 第二百二十三章 紧急救援哪家强 “下马,别动。”庄户的老兵对着四骑羽林飞骑喊。 那四个人果然直接翻身跳下来,四匹马随着主人下去而倒下,躺在那里呼哧呼哧喘。 “跟我来。”李易回头看一眼青松,当先向那边跑过去。 青松拽着拉杆箱跑在后面,褐岩也连忙冲上去。 黄柏和紫玉茫然,但还是随着一同跑。 四个羽林飞骑已经掏出多功能特种军刀了,李易边跑边喊:“我来,我有放血针。” 四个人停下,搓着手,焦急地看向躺在地上的马。 不长时间,李易跑到近前,青松和褐岩是抬着箱子到的。 刚一停下,青松熟练打开箱子。 李易取出来一盒子穿刺针,跪到马身前,在肚子上摸摸,酒精棉擦擦,一针扎下去,血哧地冒出来。 连扎三个位置,换一匹马。 等四匹马扎完,李易又回到大箱子旁边,蹲下找东西。 接着就看他忙碌,强心剂给药、碳酸氢钠静推、复方氯化钠静脉急推一支,然后上吊瓶,快速滴液。 后面的庄户拎着桶跑过来,哗哗往马身上泼,泼到头上,马张开嘴努力去喝。 不到半刻钟,四匹马相继站起来,吊瓶高度不够,有人用棍子举着。 “马蹄不用放血,冬天放血马蹄恢复慢。”看四匹马的状态,李易长出口气。 四个羽林飞骑一人一袋葡萄糖注射液在那喝。 马的肚子还在出血,不过熟悉的人都不理会,出着出着自己会停。 另一边的宋德把庄子的车队组起来,王兴把皇庄里的车派出来,张家村子也出人出车。 庄户把青草、熟豆粉、胡椒粒往车上装。 还有大桶的冷水、锅里烧着的热水、冰糖等东西一同装车。 “急救车过来。”李易吩咐,他的救护车被牵过来,上车,他的车打头,由一百多辆车组成的车队朝着羽林飞骑指的方向浩荡而去。 “原想着过完年再到地方,路上慢慢走,不过遇到了余怀德空车往回赶的车队,他们联合起来牲畜多……” 车上,羽林飞骑说着经历。 归程遇到了同样回来的余怀德那个大富豪的联合车队,知道了是李易庄子需要的人。 他们就借出来车,大家商量商量,加快速度。 结果路过一个驿站,准备补充草料的时候,驿站的驿长说前日走水,很多草料被烧,只剩一点。 先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没有草料是实际情况。 在缺少草料的情况下,紧赶慢赶,队伍到了距离长安南面二十里的地方终于承受不住。 四个人过来报信。 “没去找其他羽林飞骑,我们知道,找他们不如找李东主。”羽林飞骑解释为什么直接跑庄子来。 他们相信,救援出动速度最快的地方就是这里。 “人都没事?”李易表情看着还算平静,没出现慌乱的样子。 “吃的够,无人冻伤。”羽林飞骑回答。 “一切都会好起来。”李易目光坚定。 外面的老兵在指挥。 “车队分离,好车快速前进,其他车辆在后面,青草先送过去。” “庄卫队斥候,一人三马,往来汇报。” “其他护卫巡查周围,放出五里。” 庄子上能骑马的护卫按照头儿的吩咐朝前和左右分散出去。 明明是给二十里外的人送东西,结果给人的感觉是战区长途运输辎重的架势。 庄户和护卫偏偏觉得正常,对,我们庄子出动,就是行军。 此时二十里外,一个叫二水的村子旁边,一群人马聚集着。 村子里的人给烧着热水,羽林飞骑的人在井旁边不停地往外打水。 好多村民跑出来看热闹,这么多的好马,还有那些个人,是朝廷的队伍? “这些些个人,说是等救援,哪里来的救援,看那马已经饿得没了力气,死一匹可要不少钱。” 看热闹的村民心疼马,一匹匹的高头大马,白给他们,他们也养不起。 “村正回来了,问村正。”有人看到过去说事的村正归来。 不等他们问,村正直接说:“等一等,李易那个庄子会来人,本以为要死几匹,既然是找李易,想是没问题。” “李东主的人?” “刚刚冲出去的四骑去了李家庄子?还以为要回城找人。” 村正又说:“李易庄子以后多好手了,那是一百军户,六百二十口,看那样子,每户的户主都是与人拼杀后活下来的。” “怎么来的人?打过仗的军户让李东主用?李东主那里已经有受伤的老兵,还有弩、骑兵,朝廷不管管?” 有人发现秘密,李易的庄子怎么违制没人理会? 村正摇摇头:“那些是羽林飞骑,他们去帮李易接人,李易做出来的好东西,我等正用着,朝廷护着他。” 村民纷纷点头,承认受了李易的恩惠,明年再种地,可不像往常那么累了。 在村外休息的折冲府的人,心中没底,要不是旁边有看衣服就知道很有钱的人满口说李东主好话,他们就要失去信心了。 “樊营长,那四匹马不会死了?”王一民问樊凡。 “活着到地方就不会死。”樊凡对李易有无限信心。 “李东主天黑前能过来?二十多里,还要准备东西,送过来,没几个时辰,想是不成。”另一个军户说。 “四人到地方,半个时辰内,庄子的队伍便会抵达。”旁边一个羽林飞骑给出个大概的时间。 “不可能。”另有军户大声说,非常笃定。 “不信?打个赌如何?四个人出去,二十里路,马累但路好,最多两刻能到,现在过去了三刻多一点,再有两刻,庄子的人就会探路的过来。” 樊凡给掰着指头说。 “好,赌就……”这个军户要赌一下。 不等他说完,马蹄声传来,有人站起来看,北面的路上出现十多匹马。 马蹄飞扬,带着密集的落地节奏声,几个呼吸就近了一大截。 四个人,一个人似乎三骑,马上的人身穿黑衣,披红斗篷。 再过几息,队伍接近。 “我们是李家庄斥候,有没有死人?有没有死掉马?”一人到近前扬声喊。 “没死,一个人没死,一匹马没死。”樊凡大声回应。 “分出两骑,回去,换马。”刚才喊话的人又喊。 队伍中的四个人后面的两个,直接从一匹马上蹿到另一匹马上,一兜缰绳,六匹马又跑了回去。 剩下的两个人下马跑过来仔细看,一人看人,一人看马,不理会其他人。 刚刚要说赌的军户惊愕不已,嘟囔道:“这么快?一人三骑,斥候?” “如何?”樊凡没忘打赌的事情,虽说对方不可能再赌,自己心情却爽。 这个军户没出声,其他军户也沉默,不过他们的眼睛似乎比平日里亮了许多,充满了期待。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这个东主不平凡 一刻钟后,斥候又跑了过来,在这边的两个斥候离开。 这次不到半刻,远远的可见主路上出现了马车。 两匹马拉的四轮马车带着轻微的颠簸冲过来,车到近前,跳下两个人拆车厢,一捆捆的苜蓿青草出现在众人眼前。 “赶紧喂草,过来搬啊。”跳下来的人招呼。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去搬运,站在那里的马有了骚动,扭头看,有吃的了。 “喝水,大家喝水。”后面的马车上来,抬出来大水桶,里面的水还冒着热气。 二水村的大锅烧水现在还没开呢。 一个个陶碗摞在一起,拿下来一个,舀一匙子荤油、打开一个小纸包,把纸包里的东西倒在碗中,浇热水。 军户们接过,先给孩子。 孩子呼呼吹两口,抿一口,笑着说:“好喝。娘,你喝。” 说着孩子把碗递给母亲,两个人又谦让着。 王一民送了几捆青草给马吃,站在那里看。 樊凡站在他旁边:“怎么样?你们的东主庄子后勤还能看上眼?” 王一民咽了咽口水,只说出来一个字:“强!” 他被吓到了,从羽林飞骑出去求援,到庄子辎重抵达,大半个时辰。 来回四十多里,急报六百里,歇马不歇人,一个时辰五十里。 急报的路不一定都好,这边的路平坦。 可是庄子怎么连青草和热水都给送来了? 是战备状态时刻准备着的吗? 得到消息直接反应,然后东西就装上,立即出发,斥候都来回跑。 这是我大唐的一个庄子? 王一民扫一眼自己折冲府同来的其他军户兄弟,摇摇头,说道:“等我们加入,东主的庄子战斗力,简直难以想像。” “所以你们才被征召过来,李东主的庄子必须绝对安稳,有了危险,你们可以死,李东主不能出事。” 樊凡一点不客气,说出了残忍的话。 “只要能照顾好我的家人,某,死而无憾。”王一民轻声说道。 其他军户喝着现冲的荤油、紫菜、葱花汤,有的眼中含着泪。 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比往日喝的肉汤、鱼汤还香。 因为这是东主用不可思议的速度送来的汤,给装料舀热水的庄户没有露出丝毫的傲慢和瞧不起,反而像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 之前便是让人送很多东西过年,结果自己等人不愿意看其他折冲府兄弟的难过样子,就先来了。 遇到一个大商队,居然一听说是李东主要的人,立即帮忙。 到二水村,同样是听李东主的人,态度变得那么好。 东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大家喝着汤,想着。 “东主的救护车来了,谁身子不舒服赶紧站过来,东主给你们看,咱们的东主可是神医,有口气就能活。” 那边又过来一辆四轮马车,递汤的庄户大声招呼。 众人望过去,那辆车看着更大,四匹马拉着,车轱辘和别的车轱辘不一样,看着更漂亮。 车厢前面和侧面有个红色的‘十’字,车周围还有几个地方有几种颜色的‘蜡烛’?在闪来闪去。 车到近前,车门一开,跳下来八个穿着宫装的宫女和太监。 羽林飞骑和余怀德的人习惯了,平静看着。 军户们傻眼,怎么还有宫里的人。 而后一个少年跳下来,少年的样子很清秀,但少年身上穿的那是什么? 红色的官服,左边小腿的位置系着一个……银鱼袋? “恭喜东主,哈哈哈~~”樊凡大笑着上前祝贺。 “李东主竟然当了五品的官?”余怀德也抱拳,表示吃惊。 “多谢。”李易简单地回礼一下,喊:“谁不舒服,过来我给看看。” 军户们:“……” “我家东主刚刚被朝廷授官,穿了官服没来得及换,知道你们在这里,就匆匆赶来了。” 有庄户解释为什么东主穿官服,都是为了你们。 李易继续喊:“受伤的,胳膊划破的,指头被压到的,肚子疼的,有没有?” 军户互相看看,摇头,没有。 “没有就先休息,喝口热汤,今天正好大年三十儿,回去先洗澡、换衣服,睡觉,晚上起来看节目。” 李易见无人回应,喊一句,背着手去看马。 一匹匹马使劲地吃着,吃到了胡椒粒,还会舒服地眯一下眼睛。 “吃,吃完休息半个时辰,回到庄子就给你们洗澡。”李易站在一匹大马的旁边,伸出手,平端着说。 手心上是一把胡椒粒。 马看他一眼,又歪脑袋看看胡椒粒,打个响鼻,伸舌头舔。 李易的手不动,直到胡椒被吃干净,拍拍马头,马配合着用脑袋蹭蹭他。 “东主懂马?”王一民看着,刚才吓一跳,他怕李易手动。 喂马的时候必须是平摊手心,马自己知道怎么吃,若是捏着东西喂,会被马咬到手。 樊凡想了一下说道:“目前为止,还没有东主不懂的事情。” 王一民:“……” “余掌柜,过年买烟花了吗?”李易看几眼马,走到同样喝汤的余怀德身边问。 “帮着联合队伍出了一批货,年货家中想是能置办。”余怀德的嘴离开碗,说道。 “一会儿先到我那庄子,庄子有些蔬菜,给大家带回去。”李易没说感谢的话,双方是合作关系。 现在过年,没赶上之前买菜的机会,正好带家里去吃。 “如此太好了。”余怀德同样不客气,等过完年,他的联合队伍要出发去换东西,到时候大家一起赚钱。 庄户们那边拿出来各种礼物送给二水村的人,这都是邻居,有事帮忙的。 后续的车辆抵达,吃喝后休息一番的马被带着走。 羽林飞骑和军户上车,一行人往回返。 军户们说说笑笑,对将要去生活的庄子有无数的猜想,不过却不再担忧。 这个东主太好了,看上去丝毫不吓人。 军户中的少女不时看一眼李易乘坐的救护车,似乎想到了什么,脸红着低下头。 路上有来一批羽林飞骑,问问情况,拨马离去汇报。 等着队伍用了半个时辰,刚午时正抵达灞水桥时,他们又一次被震撼了。 和自己想的一点不一样,不是什么村落的格局。 河对面竟然是很多楼,有看不清楚相貌的许多人忙碌不已。 明明应该冰封的河面上有一大片又一大片露出水,水车似乎挂着冰溜在转动。 过桥,直接去浴池。 军户们突然自卑起来,天啊,庄子里其他人穿的衣服那么好?孩子们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的? 这个庄子怎么和自己遇到过的任何一个村落、州府里的情况都不一样? 第二百二十五章 几如梦中把泪垂 “大家好啊,欢迎你们过来,东主说啦,你们都是能打的人,以后就要你们保护我们了。” 一群玩耍的小娃子跑过来在路边看,有年岁大的向着军户们喊,其他的孩子挥舞双手。 军户里的孩子们露出笑容,想要去跟新伙伴儿们玩耍,再看看自己的衣服和手,又慢慢低头。 衣服比不上那些伙伴,手也黑,过去会不会被嫌弃? “我手脏。”有军户的孩子大方地伸出手让路边的其他孩子看。 “没事,我们以前也脏,去洗澡,换衣服,然后抹上膏就好了。”庄子的孩子说着怎么操作。 他们又不是没过过苦日子,能理解未来的新伙伴们的心思。 “那你们等我们。”大方的孩子不再自卑,认真喊。 等到了浴池旁边,庄户出来,把男女分开,各自带了去洗澡。 羽林飞骑和余怀德等人也一起,长途跋涉,泡个热水澡才能缓解疲劳。 泡澡的时候,一起进去的庄户给量身体,穿多大的衣服和鞋子,之前的那些都不要了,送去造纸作坊。 他们教着怎么用搓澡巾、香皂、牙膏。 足足一个时辰,这些人才换上新衣服出来,一个个神清气爽,觉得自己换了个人似的。 “屋子都给大家准备好了,一会儿吃过饭就去看房子,里面的家具和被褥齐全,东主说叫拎包住。 你们带来的包裹,除了有惦念的东西,其他的一律扔掉,先吃打肚子里虫子的药,然后吃饭。” 庄户们纷纷对各自带领的队伍中的人介绍。 军户们则不时闻一闻手上抹的什么膏的香味,看所有东西都稀奇。 他们有无数的问题想问,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到食堂,军户们感觉到了食堂中的温度,特别舒服,不冷不热,脱了外衣也可以的那种。 “这就是咱们以后吃饭的地方,不要在家做,浪费时间,想吃什么食堂就有,十二个时辰随时可以来,吃药。” ‘引导员’们说着给发新式宝塔糖。 “这是药啊?还有么,我还要吃。”一个小孩子吃了宝塔糖,嗒两嘴儿,觉得味道不错。 “明天才能再吃,肚子里有虫子,会被打下去。晚上饭要开始,现在们吃一小碗面条垫垫肚子,回家休息。” 庄户笑着摸摸孩子的头,说明情况,年三十儿了,现在这顿不能吃太多。 小孩子一两面,大人二两面,旁边有六种卤儿。 “我还想吃。”从来没吃过肉卤儿面的孩子感觉几口就没了,更饿。 “晚上有肉吃,走,看房子去。”庄户阻止,别吃了,再吃晚上怎么办? 房子就是楼房,一户一套,高高的水塔,自来水,沼气的灯。 家具什么的不用说,有床有桌子椅子,还有衣柜、小几。 崭新的被褥铺在床上,闻着有股香味。 军户们选择房子的时候精神都出问题了,恍恍惚惚的。 明明选好了,看着床上的铺盖,却不敢去碰,总觉得自己的手脏。 ‘哇’的一声,一个妇人捂着脸蹲在那里哭出来。 她边哭边说:“从来没想过,还能有这样的房子,成亲的时候就觉得不错了,现在……天啊,我不会是在做梦。” “不哭了,不哭了,往后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东主交代的事情做好。” 妇人的男人只一伸手就把媳妇儿给拉起来,有力气呢,他另一手攥着拳头说。 领过来介绍的庄户没有丝毫看不起的意思,因为他们也经历过。 同样的妇人劝:“哭个甚?往后把活儿干好了,才能对得起东主。我们可盼着你们过来,庄子人多、钱多、保密的东西多,指望你们守着庄子。” 一番安慰,妇人才止住哭声,推开两层的窗户向外看。 冷风吹进来,她又好奇:“屋子里哪生了炉子?要不要添柴火?” “没有炉子,暖气,这窗户是两层,全关上,外面一层油布的挡光,但风进不来,平时要偶尔打开一下……” 庄户又介绍暖气是什么,怎么开关窗户。 一席话说完,留下军户们熟悉自己的家、休息,庄户离开。 军户们根本无法休息,处在兴奋状态中。 小孩子有了自己的房间,女孩子有缝制的大娃娃,男孩子有木头和铁丝制作的玩具,孔明锁、九连环什么的。 落地的窗帘都是缎子的,那些缎子感觉能在原来的地方买一间屋子了。 外面李易和羽林飞骑、余怀德等人送别,余怀德一群人拉着一车车蔬菜离开。 羽林飞骑则没什么表示,牵着马往回走,不舍得骑,十多里的路而已。 都送走了,李易回去小憩,给宝宝扎针。 小家伙的体温最近一直控制在三十六度六到三十七度八之间,不咳嗽了。 “看样子初五之前你就能好利索,加油啊。”李易对小家伙说。 “啊,啊!”宝宝被抱在妇人怀里,对着李易喊,刚刚脑门挨扎一针都没哭。 李易手稳,一下进针,脑门上还有很多能扎的位置,不然他就想给埋针了,又怕孩子脑袋动,碰到了埋的针。 李易躺在旁边入睡,小家伙看了一会儿,打个哈欠,闭上眼睛比李易入睡还快。 外面轮换着休息和干活,开元二年的腊月三十儿,就是阳历的二月十二日,天还是黑得很早。 这还是有个闰二月的情况。 军户们在高兴,庄户们同样开心不已,他们有的看到了军户中的人,强壮、铁血。 身上的战斗所留伤疤,看着最有安全感。 一百个能打的啊那可是,配上弩和重甲,再给匹好马,以后谁敢惹自己的庄子? 天黑了,一盏盏的大红灯笼挂起来。 庄户、张家村村民、外来务工者、皇庄的人,齐齐汇聚到此。 休息好的人各自找位置坐下,等待平康坊的‘大家’们给表演节目。 平康坊的姑娘们休息好了,起来洗个澡,化妆。 “姐姐,长安城中一定更热闹,明府可是依照着李郎的安排行事,好多姐妹出去歌舞。” 侍女对着馨研说,今年过年和往年不一样,长安城专门组织活动。 馨研对着玻璃镜子挑眼睫毛,闻言笑了下:“他们可有李郎送的化妆箱?看这眼睫毛的刷子多漂亮。 他们的冰灯能比得上庄子的冰灯,这唇膏还带着亮光,李郎说叫珠光,专为我等准备。 这个化妆箱可了不得,有李郎看你,你还觉得不够?” 第二百二十六章 往事如梦不可追 馨研所说的珠光是云母细研制作,云母是药材,神农本草经里有记载。 同时还加入了一些天然的淡水珍珠的粉末,就是一些河蚌里面的分泌物凝聚成的东西。 夏天和秋天从灞水中捞出很多贝类,壳和里面出现的珍珠,就被李易拿来做药和化妆品。 淡水珍珠可以吃进去,但是云母要是不够细,吃了不消化,会在胃里留存。 这个时候就需要吃一些粗纤维给带出去。 李易有研磨设备,不过暂时他不会去做成东西抹别人嘴上,吃进去后的粉末就在胃黏膜中呆着,很不容易被排除。 吃多了就是胃溃疡,接着胃出血,然后…… 当然,胃出血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即使无法完全依靠药物治疗,也能用镜腔术处理,算是二级手术。 只要患者豁得出去,他就敢干。 不治就是死,治,可能会活,还用选择么? 平康坊的‘大家’们不知道里面的事情,她们只晓得李郎给的化妆箱好。 里面有玻璃镜子,这东西身份不够的侍女都不敢要。 但侍女们有,很小的一面镜子,在一个小木头盒子里,偷偷藏起来,可不敢叫别人看到。 李易只是决定应该给人家补偿,所以拿出了新琢磨出来的化妆品,没用寿命换。 当他抱着不睡觉,非要和他玩的小家伙出来时…… “东主安好!”有人先扯嗓子吼一声。 接着近万人同时起立,一齐躬身:“东主安好!” 小家伙缩在李易的怀中,大眼睛中带着无限吃惊。 李易也傻了,我草,你们干什么?黑社会呀? 不等他说话,那些人喊完,轰的一声又坐下了,似乎刚才的情况与他无关。 想发一次言的李易只好把话憋回去,受内伤了感觉。 他四下里看,想问问自己要不要致个辞,需要的话就去拿喇叭。 “东主,大家表达对你的敬意,东主你衣服怎么换了?”宋德及时出现。 “官服穿着不舒服,我就愿意穿白大褂。”李易说,他确实就穿了白大褂出来的。 刚给宝宝喂完药,又检查了身体,他不穿白大褂穿什么? 当然,他穿白大褂也很帅,他始终这么认为。 医生最帅的服装是什么?当然是白大褂了,而且还是挂着听诊器的。 战场上的军人和手术室里的医生,没谁会去在乎长相,都是那么迷人。 “可是你现在是朝请大夫。”宋德还是希望东主穿官服。 “你可以叫我大夫(daifu)”李易发现这个文散官不错,书写的时候和自己本职是一样一样滴。 “东主你前面请。”宋德不愿意多话,不然东主又该问‘你是东主还是我是东主?’ 新来的没怎么休息好却不想休息的军户们看着李易,问身边的人。 “这个衣服没有官服好看?” 庄户摇头:“不,这身衣服才是最好看的,从五品的官能比上神医的身份?当东主穿上这身衣服的时候,阎王都要退避三舍。” 庄户们和张家村子、皇庄、外来务工人员习惯了李易穿白大褂。 谁一身体不舒服找东主看病,东主就会换上这身衣服,然后说:没什么问题,过两天就好。 李易这边抱着孩子坐下,是六个表演台中最好的馨研等几个‘大家’要演出的舞台位置。 四个宫女和四个太监分左右落座,这气场简直是要多强就有多强。 感受到周围人多的气氛,刚才一直不愿意睡觉的小宝宝闭上眼睛,身体软乎乎的睡着了。 旁边有妇人过来伸手,李易交出去,小家伙嘴还动了动,又重新恢复安稳。 此时的冰灯光和灯笼的光相互辉映,天上还有星星在闪烁,月亮……三十哪有月亮啊! 炭炉送进去炭火,大家开始吃喝。 馨研第一个登场,上来就是一曲笑红尘,其他五个台子也是相同的节目。 一曲唱跳结束,馨研突然对着李易说:“李郎,奴家冒昧,可能请得李郎上台?” 一群人看向李易,宫女桃红生气了,刚要站起来,李易抬手,桃红又坐下。 在她看来,什么‘大家’都不行,我家的东主是你们能够说让上台就上台的? 李易起身,迈步走向台阶,一阶一阶走,最后一阶的时候,他突然左手伸出,身体侧倾,两腿甩起来,一个触地侧空翻翻上去。 庄户们瞪大眼睛,哇!东主好厉害。 “谢邀,谢谢!”李易大声说,没带喇叭,天知道怎么就有自己的临场节目了,但咱不能差事啊,不可以怯场。 卖医疗器械的随时要有准备,该上就得上。 李易带着笑容说,同时回忆着小时候学的舞蹈基础动作,还有一个曲子应该怎么表现。 “馨大家这是为难我了,不过馨大家是个美女,被美女为难,诸位都知道?”李易大声说。 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头一次看到东主这么好玩儿。 “不知道李郎说的美是怎么个美?”馨研笑得妩媚。 “臭美!”李易回答。 ‘哈哈哈哈~~’下面的人笑的声音更大。 李易不等馨研再出声,自己说:“去年我来的时候,没有这些个人,过年随便就对付了一顿饭,当时大家都很累。” 最早来的人听到李易的话,眼中多了泪水。 包括四十二个学子,当时确实比不得现在,住着窝棚一样的房子,点着油灯。 然后就是干活,建沼气池。 谁能想到一年,仅仅是一年,庄子翻天覆地。 “今年不同了,大家的生活好了起来,至于明年,那要看大家付出多少。人生就是这样,你不去拼一下,永远不知道自己能够作到什么程度。 岁月能更改,沧海又桑田。人生在世,总要留下点什么? 有人留下政绩无双,有人留下诗词歌赋。我这个东主啊,说实话,这两种还真的看不上。” 李易说,周围很多人聚集过来。 “对,东主活人无数,东主抄诗都杀了埋了很多人了。” “没错,咱们东主看不上眼,什么政绩,什么诗歌,咱东主作起来游刃有余。” “东主你要什么?我们给你。” 庄户们纷纷喊起来,他们骄傲,自己的东主已经作到了许多人一辈子所追求的事情。 “我只想要一笑,男人沧桑的笑、妇人安心的笑、孩子天真的笑。所以,我今天给诸位献上一曲,沧海一声笑。 如果说以前的笑红尘是写女人的那种情怀,那么这个则是表现男人的豪迈。” 说着李易走到一架瑟的旁边,五十根弦的瑟,因为没有古筝,只能弹这个。 第二百二十七章 沧海一笑锦瑟泪 李易对瑟不怎么熟悉,谁没事弹这东西啊。 古筝李易会,尤其是专门练过《流水》,古筝弹出来的《流水》,经过后人衍变,称作《七十二滚弗流水》。 古筝的弦也是五声调式音。 按照钢琴的话,黑色的键子,用手划动,一划就是五声调式,正好是宫商角徽羽,哆啦咪嗖啦。 瑟他曾经为装逼学过,后来觉得不好玩,就扔了。 音乐这玩意,乐理是基础,其他的演奏是熟练工。 李易熟悉着这个瑟,不能总熟悉呀,找个借口拖延时间。 于是他大声说:“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笑谈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他喊得很慢,手上在找回曾经的感觉。 其实李易怎么去找回感觉,就算达到他那时的巅峰,在人家‘大家’的眼里也依旧是个初学者。 弹一下就挨打一下的那种。 不过没关系,脸皮厚就行,你管我熟练不熟练呢,有本事你跟我比阑尾炎手术。 我抢救马匹的时候知道排酸,你们懂吗? 术业有专攻。 李易如是安慰着自己,增加信心。 然后唱:“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刚开始那些南曲的‘大家’看李易弹瑟,还觉得有趣。 等李易说出那首诗时,她们神情就变了,再当李易唱出来经典五声调式的沧海一声笑时,她们身体轻摆,微微眯起眼睛,严肃起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李易认真地唱着,随后:“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他很用心地去唱,这首歌简直就是中华五声调式的巅峰,用最简单的音符,通过节奏达到最震撼人心的境界。 就跟用最简单的文字来描述最复杂的情感一样,文字的最高程度是让人忘却文字。 而音乐的最高境界是叫人沉浸其中,可以感觉到每一个音符都在心中,即使没学过乐理的人脑海中也有一个旋律。 一遍唱完,李易换了一个胡琴,拉的,这弹的不行,自己没戴指扣,手指头疼。 旁边的人却立即补位。 当李易第二遍开始唱的时候,馨研等人舞蹈、配乐全上了,一遍,只需要一遍,她们就可以作到如此程度。 就如当初的《送别》一样,这是她们的底蕴。 “沧~~海~一声笑~~~”李易再唱,后面的笛子晚一拍进入,箫声以和声音阶配合。 一群舞女在此刻居然可能跳出来同样的姿态,对音乐的理解能力简直出神入化。 一遍,只需要一遍,所有的人全部达到状态,平康坊南曲姑娘,就是这么随意。 跳舞最好的姑娘动作一变,直接转出来,以另一种姿态领舞。 庄户们和其他人都看傻了,他们知道之前没有任何交流,结果那些美女配合得便如此默契。 南曲,此刻他终于明白整个大唐最炫耀的地方的人有多厉害了。 “江~山……”李易唱。 “江~山……笑”众女晚一拍齐唱。 “烟~雨~~~”“烟~雨~~~~遥”又是李易唱,众女非常懂得音乐地慢一拍轮唱。 李易此刻的心都颤抖了,这帮女子太他娘的牛逼了,碾压自己那个时代的人,果然是从小就接受严恪教导,从无数女子中杀出来的存在。 无怪乎一个个王爷都以礼相待,这强得不讲道理了。 当李易自己一句‘啦~啦~啦~~’唱完,舞女同时一个甩袖侧身动作,定格。 李易觉得值,邀请时送出的东西值了。 就这水平,换自己那时,一千万都请不来,关键是没有。 台下的人看得是如痴如醉,居然还有这么好听的歌,这般优美的舞蹈。 庄户们深吸几口气,表示偶可以平静,东主就是这么厉害。 新来的军户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天啊,东主连这个都行? 王一民苦恼,发现难以把喂马时候的东主和现在的东主重合在一起。 是不是不会临场发挥演唱的神医喂马匠,就不是一个好的五品官员东主? 临时配乐和配舞的女子们也出了汗,刚刚太投入了。 馨研拿幽怨的眼神看李易,轻咬下唇:“李郎这曲子似乎与笑红尘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为何瑟弹得那般生疏?” 下面的好多人被她的神态给迷了,这是撒娇呢? 李易不怯场,叹口气道:“唉,往事不堪回首,这瑟……” “瑟如何了?要不要奴家教教李郎。”馨研嘟起嘴儿。 “不可,绝不可。这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李易顺口把人家李商隐的《锦瑟》给抄出来了,这是七律,首句入韵,仄起平收。 说完,哦,抄完,他背个手,一副只是当时已惘然的样子走下去。 台上的女子们听了李易念出来的诗,一时间没心情表演了。 “李郎最坏了,总是说些骗人眼泪的话,下次不来啦。”一个侍女擦着眼角抱怨。 过了几十息呀,馨研在瞟了跑下去似乎要躲起来的李易一眼。 道:“好了姐妹们,李郎至少此次上了台,坏人就坏人,至少给你我不少好东西,尤其是卫生巾,贴心呢。” “贴了谁的心啊,晚上去抓他。”有女子还是不甘心。 “晚上守夜,三十儿。来,下一个曲目。”馨研也很无奈,招呼姐妹恢复状态,继续表演。 “研姐姐,我去把这个曲子和两个诗告诉给其他五个台,李郎最可恨啦。” 一个女子说着跑下去,到别的台宣传,告诉那边怎么表现。 下面庄户对新来的军户们小声说。 “看到没有,这就是咱们的东主。你无钱莫想北曲女,有钱无才到中曲。有钱有才求知己,却是无缘把情许。” “那……那东主有多少个相好?”有人好奇。 “一个没有,东主年少,不愿去招惹,不然啊……”庄户开始说起悄悄话。 第二百二十八章 来年更显战时威 “三郎,三郎你看啊,叔叔趁着我们不在,又偷摸抄人家的诗了。还有曲子,沧海一声笑。” 王皇后拿着情报跟李隆基撒娇。 情报是从城墙外射上来的,城门已经关了。 在庄子那边有安排人,庄户也知道,还知道是宫里的千牛卫,但不管。 甚至千牛卫饿了,还会到食堂吃饭,一分钱不给。 庄户们习惯了,看呗,庄子就这样,俺们东主也这样,只要你们不动手,俺们就不出手。 今天三十儿,千牛卫的人把马拴在旁边,在旁边找位置坐下吃饭看节目。 还管庄子里要好的料喂马,然后得到点消息就出去三骑。 监视的人直接,被监视的人无所谓,双方居然很和谐。 庄户没办法,之前不了解情况,后来知道是直通宫里的千牛卫,不能打、不能杀。 然后看着千牛卫的人很辛苦,有时不到饭点,还给送去热汤喝两口,马也给照料一下。 不然怎么办?抓起来? 倒是能抓住,庄子有这个实力。 抓的实力有,少了一个后续摆平的实力。 千牛卫的人懂事,从来不提额外的要求,就是吃个饭,找庄子里的人要喂马的料。 上面就是皇庄,他们都不去要东西。 于是千牛卫看节目,不时离开几个人,过一段时间又回来,占着桌子吃火锅和烧烤。 好在不喝酒,给送去酒便拒绝,吃饭感觉控制在半分饱的程度,很喜欢喝汤。 消息就这么传进宫中。 王皇后睡了不少时候,等着晚上放烟花带着儿子一起‘看’。 现在不开心了,那么好玩的事情,居然没有自己参与。 “呵呵呵……”李隆基却在笑。 “三郎,你看叔叔呀,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还有什么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后来居然沧海月明珠有泪。太不像话了,对不对?” 王皇后依旧纠结这个事情,自己没过去,叔叔应该就呆着别动。 “这战术反应确实够快,只要道路便通,急报有多快,庄子出动就有多快,快速反应打击部队。” 李隆基看的是另一个事情,至于诗词和歌舞,别看他弄出了梨园,但是在那些方面单独突出的人,他不会给予大的权力。 他眼中的是二十里外,羽林飞骑难以为继,拼命出来四骑状态相对好的人员报信。 然后人刚到,喊出一嗓子,庄子便立即行动。 李易把马处理完,庄子车队出发,装着材料、热水、冷水、食物,加上最突出的救护车。 跑来的马多快,增援的车队就多快,同时不缺斥候往来。 “有容。”李隆基突然称呼王皇后的名字。 接着说:“去年十月,易弟到庄子继承产业,今年三十儿,算上闰月,十五个月,庄子救援出动如风。 今又增加一百与敌拼杀过的军户,你说明年易弟那里会如何?” 李隆基问王皇后,王皇后武将世家出身,对这方面最敏感。 王皇后摸摸肚子:“还能如何,不用一年,到夏天,一百户整理完毕,叔叔买来更多的好马,建造更多的马车,他一个庄子就能轻松给三千军士提供后勤补给。” 王皇后明白,给李易的人手越多,李易就会越厉害。 去年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很艰难。 今天就变了样,再过一年,天知道李易那里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仔细一想便明白,那里是军事化管理。 二十里在京兆府去接个人都侦骑四出,仿照的绝对是战时前线辎重部队状况。 等着一百个后去的军户主力适应,可以单独成军了。 谁敢小看这支部队?有钱啊,装备的弩必然是人手一个,甚至是两个。 “所以过了年,咱俩再去庄子,就更安心了。”李隆基不想说战争,他觉得战争也不能让李易上,即便李易的后勤确实很厉害。 谁的庄子能出动一百多辆马车?开玩笑呢么。 “晚上他那里的烟花保证多。”王皇后才不管别的,就想玩。 若是朝堂上李隆基遇到困境,她或许会愿意去帮着冲杀。 但现在没问题呀,有事就去问李易呗。 两边距离又不远,从后面的禁苑绕出去,不过十四里多一些的路程。 “朕命高力士出去管他再要点。”李隆基没办法了,绕,高力士从后面出去,跟李易要烟花,满足皇后的心情。 “五品官还是小了,太子太师还行。”王皇后摸自己的肚子,太子么,就是肚子里的孩子。 总归要有一个老师,别的老师不放心啊,万一使坏呢。 要么孩子在自己的身边,要么扔到李易那里。 等生出来,在自己身边,吃饭都要小心翼翼,在李易那不用操心。 李隆基蹙眉头,说道:“孩子出生时,天就暖和了,不如常去,即便有人下毒,易弟也能解。” 他居然承认会有人下毒的可能,丝毫没觉得自己是皇帝,皇后的孩子就无人敢算计的想法。 但李隆基心中更认同,只要孩子有口气在,送到李易那里就能活。 然后本来就很忙的高力士不得不带着人出来,找李易要更多的烟花。 “牲畜那边都处理好了?”庄子中的李易看台上的表演,问旁边的管事宋德。 “最近一段时日,每日选个时候都放鞭炮,牲畜习惯了。”宋德说着情况。 他现在最开心,东主一下子变成的五品官。 五品在长安城中也有个位置了,可以参加大朝会。 李易颔首,道:“晚上问他们谁想吃煮饺子,然后大厨房先煮好了再送过来。” 李易又说吃的事情,南方过年吃年糕,北方过年吃饺子。 但是,饺子可以顿顿吃,年糕吃多了胃承受不住。 南方的年糕从来不是三十儿晚上盯着吃的,就是吃一口尝个味道,然后还有同样糯米的火烧什么的。 记得是山东和东北那边吃,粘火烧,吃多了同样胃难受,哦,鲜族打糕亦如此。 饺子是白面,包的馅,如果有青菜,加上肉,那就是一整套的饮食规则,营养搭配均衡。 单种食物的搭配,就是饺子、烧卖、馄饨、肉燕,或者是多放酱和卤儿的面条。 而年糕和打糕一样,当零嘴吃不错,连续吃几大块,积食。 宋德不会去对比各种地区过年吃饭的习惯,但他知道,他家以前就是南方的,后来都死了,他自己跑到京城求活路。 “东主,炸年糕要不要做?我会。”他说。 “做,当零食吃,还可以炒年糕,孩子不许吃太多,不好消化。”李易答应,他也爱吃炸年糕。 尤其是那种外面低温油慢慢炸,炸得酥脆,里面还软的年糕。 至于说炒年糕,现在大唐还没有,炸都是荤油炸,有钱的人家用香油炸。 今年是有豆油了,但煎的更多,不知道炸的精髓,炸是要求东西漂浮在油里。 “东主,要发奖金吗?还有的是有的人看上了其他人,男的看上女的,女的看上男的,这个怎么办?” 宋德又问出来两个问题。 “比如说单身的胡二娘子,对?”李易笑着问。 宋德脸红了:“东主,你,你咋知道的?” “成亲就是一千缗的排场,包括雇佣人,新的东西,房子单独安排,不住楼房,就在我那院子旁边弄个院落。” 李易认真地对宋德说,没有调笑和打趣的意思。 宋德年岁不小了,是该有个家。 第二百二十九章 烟花夜绽笑沧桑 李易早发现情况了,胡二娘子是工匠的妹妹,父母死了,户籍本应落在夫家。 胡二娘子有三个丈夫,没过门,望门寡,说她克夫,最后籍贯落到了大哥家里。 人长得中上,关键是身材好,似乎对组成家庭已经死了心。 到了庄子,整日里干活,很快崭露头角,带一帮女工作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作为小头目,她与管事宋德接触多。 初时聊工作,随之聊风月,最后聊生活。 宋德表达出一起生活的意思,胡二娘子拒绝的,说没过门,连续三个丈夫就生病死了。 宋德告诉她不怕,俺们东主是神医,生病不是问题。 胡二娘子动心了,准备再试一次。 于是宋德过来旁敲侧击,说别人男女。 庄子让不让自由恋爱呀?想成亲会不会被赶出去。 当听到东主说给一千缗的排场,还有新的家什、院落,宋德欢呼一声跑了。 高力士来了。 “李东主,烟花!”高力士直接、干脆。 “去给高将军搬一车。”李易也不拒绝,人家都派羽林飞骑帮忙接人,还一文钱不要。 “李东主可是想要好马?”高力士一副神秘的样子压低声音问。 李易轻轻摇头:“过了年庄子会买。” 他怕高力士通过其他手段把李隆基给羽林飞骑准备的马偷出来送他,会丢掉命。 “弩呢?”高力士还想给东西。 “弩?哦,高将军少待。”听高力士说弩,李易回自己院子。 重新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册子,递过去:“劳烦高将军送到相应的人手上。” 高力士没翻看,只瞅着李易。 “弩。”李易介绍:“蹶张弩,庄子制作太过繁琐,不如交由高将军,待制作出来,分与庄子一些。” 高力士赶紧小心地收到袖子里,虽未见到实物,却也晓得出自李易手的东西没一个简单。 带着图纸他先一步回去,拉烟花的车慢慢在后面走。 别处城门关闭,高力士从禁苑那里的后门开小门进出。 高力士进到里面,小跑着找到李隆基。 “陛下,李易不敢收臣给的马,臣问起他是否要弩的时候,他反而给了臣一个册子,说叫蹶张弩。” 高力士把册子递上前。 李隆基接过,翻开看,里面一页一张图,并配有尺寸、材料、制作、操作说明。 李隆基边看边琢磨,如今的大唐就有用脚踩上上弦的弩,还有前几个朝代的各种弩。 这种蹶张弩看上去似乎更轻便,然后威力反而比同类大出一截。 再加上一个辅助的上弦和架设稳定工具,可以防守的时候用,也可以快速行军的时候用。 “好东西,过完年叫工匠做出来看看,不同的力制作出几种。”李隆基决定造几个实物出来,比较一番再说。 他并不知道这个是神臂弓,还是带了额外配件的神臂弓。 上弦最好的办法是杠杆,如大唐现在用的大弩,就是用绞车来给上弦。 利用压力井的模式,后面的押臂就可以给神臂弓上弦了,多了一个架子。 没有架子自然是坐地上用脚踩,然后手拿个小东西挂在弦上往后拉。 有架子行军稍微麻烦,不过多了一个好处,稳定,不用手端弩来发射,跟枪架一样。 “这是冬天没有农活做,开始琢磨兵器?”李隆基笑着说一句。 他发现李易闲不住,呆在庄子里若是不搞出个事情来,会闷出病一样。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此时的李家庄子好多人在跟着唱沧海一声笑,别的词记不住,啦啦啦绝对没问题。 李易想喝两口酒,结果被馨研这个主力团队的拉着编曲,方才太过匆忙,即兴配合。 眼下排小团队上去表演,‘大家’们要好好处理一下配器。 好在李易有那么一丢丢底蕴,回忆沧海一声笑中究竟都有哪种乐器加入。 “李郎的歌,单独拿出来曲子填不得词。”一女子考虑换个词再唱。 唱诗的曲子是那些种,七言律诗可以拿出来随便用一个曲子来唱。 结果女子发现,换任何词都唱不出原来的韵味,如笑红尘一样。 唯一能做的是编舞,让舞蹈更贴近词曲的含义。 时间一点点流逝。 晚上子时一到,‘轰’一朵漂亮的烟花在皇城绽放。 像得到了命令一般,其他各坊买了烟花爆竹的人在‘指导’下纷纷点燃烟花。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紧接着响起,整个长安变得热闹起来。 好多百姓根本不知道还有如此好玩的东西,他们在家中准备好了竹子要烧,有的还备了点盐。 他们吃的盐是大粒盐,扔到火中响动不小。 烟花一升空,百姓们不玩自己的竹子了,纷纷仰头看。 “点火。”宋德此刻也大声喊。 一处处放烟花的地方,负责点火的人把烧红的粗炭条碰到引线上,转身便跑。 登时鞭炮齐鸣,带着动静的烟花纷纷升空。 庄户、外来务工人员、张家村子的人、皇庄的庄户们,有的捂住耳朵,有的张大嘴、瞪大眼睛欣赏。 襁褓中的孩子的耳朵由大人给捂住,有的本来再哭,等看到天上的花朵,声音戛然而止,愣愣出神。 李易拿着红纸包裹的红包一个个亲自发,新来的人也有,不过钱少。 红包中是用红纸写的字,有的写一百钱,有的写十缗。 按照各自的贡献和到来的顺序,给出不同的钱。 待今日结束,庄户可以拿着纸条去换成铜钱。 四十二个教庄子孩子的学子每人也得到一个大红包,都是十缗,一万钱。 另外二百二十个学子,李易一人给发了一缗。 张家村子的村正带着人又给发一遍,他们给学子一人五百钱,才讲了三个来月的课。 张家村子给得并不少,学子人多,二百二十人,村子一共出了十一万钱。 换到已往,他们可拿不出来。 两刻钟之后,庄子的鞭炮燃放结束,大家煮了饺子吃。 从南方来的人,吃一口年糕,回忆回忆,闻着空气中的硫磺燃烧后的气味,对新的一年充满了向往。 尤其是讨活路的人们,他们感受到了东主的财大气粗。 这鞭炮放的,轰隆轰隆,每一个动静都是不少钱。 李易就吃了五个饺子,一种馅一个,慢慢喝着酒,偶尔停下来看看夜空,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旁边几个欣赏完烟花的‘大家’们却发现李易嘴角的笑容竟然带着一丝沧桑。 第二百三十章 来年行事学李庄 “平康坊的姑娘们休息休息,该我们上了。” 有学子拿了红包,借着如此美好的夜晚,要表演节目。 他自己上到一个台子,坐到古琴面前,曲指弹奏。 并吟唱:“暮景斜芳殿,年华丽绮宫。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其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 这是李世民所写的诗,正是写今晚,守岁。 “好,好!”观众们喊好,虽然没怎么听懂。 其他学子们用最快的速度想诗,看是用别人写过的,还是自己现作一首。 六个舞台一下子多了学子,南曲的人到旁边喝口淡酒,吃点食物。 有的学子来不及写诗,上去吹个箫、弹个琵琶,都是多才多艺。 去年来的四十二个学子尤为突出,他们呆的时间长,家人又带过来,少了一份担忧。 同时他们互相交流,有的问题问李易,李易给回答。 包括一些四书五经方面的内容,李易每每能说到点子上。 他看明朝时候的科举资料,明朝的科举已经不是正常考试了。 从这句里拿出来几个字,从另一句里再摘出一段。 合在一起出题,这就是明朝科举。 明朝的学子们学八股文一个个学魔怔了。 最为关键的是营养跟上了,有肉有蔬菜,身体好,记忆力和分析能力便强。 后来的二百二十个学子身体已调理好,读书的时候不会经常疲倦,还不担心生病。 庄户们看着、听着,突然发现,自己的庄子很厉害,有如此多的文人在。 今天刚来的,哦,是昨天了,昨天刚来的军户们看得是眼花缭乱。 他们一直处在震惊状态中,年夜饭能包点有荤腥的饺子已算不错了,再有条鱼,整个年都不一样。 结果自己所属的庄子吃烧烤和火锅,吃饺子和年糕是象征意义。 大冬天的蔬菜不要钱?随便吃,切好的羊肉卷,在汤里一涮,闻着油味都不一般。 还有平康坊的一群美女来演出,东主亲自上去唱歌、弹奏。 从来没见过的烟花在天上一朵朵开放,太美了,刚来就有红包。 现在又是大批的学子上场,庄子究竟有多少底蕴? 酒没喝几口,人已经先醉了。 小孩子们看别的孩子,伸手去拿干果、保存到现在的水果和用冷水化开的黑色外皮冻梨,以及新鲜的西瓜、香瓜块。 看着孩子的妇人不知所措,想要打孩子,别随便拿东西,又发现其他庄户的孩子很随意。 她们明白,今天晚上自己家人所吃的饭菜,换到往日,一年到头干下来所赚的钱,买不到。 于是有人使劲掐自己的腿、胳膊,掐孩子的。 把孩子掐得哇哇叫,自己同样疼,确定不是在做梦。 “他爹,往后可得照着东主说的话去做。”一个妇人紧张地对丈夫说。 “知道呢,还用你说,被赶出去什么都没了,娃儿还要读书。” 男人同样恐惧,怕自己哪里作得不对,叫东主生气。 另一边的皇庄监事王兴在发红包,给庄户和手下。 手下是宫里人,庄户却不是,皇庄的田算租赁给佃户们。 “过了年,咱家找李东主庄子的学子给你们家的娃上课。”王兴发个红包说一句。 “王监事,明年你不会离开?去更好的位置。”有庄户担忧。 他们今年养家禽、种蘑菇和木耳,又卖气锅鸡,分到不少钱。 怕王兴升官,换个人来,万一和李东主不好,自己等人日子又回去了。 “离开?”王兴声音变大:“咱家不去,只守在庄子上,李东主给咱家打好招呼了。” “好哦!”庄户们顿时欢呼起来。 王兴露出得意的神色:“原来啊,到外面管皇庄是个苦差事,现如今这处皇庄,休想有人与咱家争。” 此时他最感激的是宋王李成器,若那天宋王不来,不到庄子看,又怎会有之后的事情。 宋德那里催促人了,叫人去睡觉,别守一夜,明天庄子还要运转。 “你们回去睡觉,不能再守了,以免亢奋过头,对,亢奋,东主说的,搞不好会猝死,东主到时候都难救。” 宋德对一个个新来的军户们说情况,让他们回家。 军户们十分听话,带着家人回去。 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从窗户外面照进来的暗光,想了许多事情,想着想着进入梦乡。 李易也去睡,他要随时保证身体状态。 当正月初一的阳光照射下来时,剩下四分之一的守岁人才迷糊着回去休息。 庄子又一次活了起来。 睡足了八个小时的李易神清气爽,看看挂在那里的官服,摇摇头:“才不去参加大朝会,又冷又没有意思。” “易弟,易弟,为兄来看你了。”李易给孩子挂上吊瓶叫宫女看着,自己到食堂的时候,李成器赶到。 “大哥可是歇息了?”李易打量这个大哥,看有没有黑眼圈,有的话,吃了饭安排去睡觉。 “睡了三个多时辰,易弟,问个事儿,米里生虫子了怎么办?” 李成器盛着昨天晚上给火锅用后剩下的骨头鸡汤,出声。 “冬天还有虫子?”李易表示不信,米放在什么地方了,暖气片上? “秋后出的虫子,那个仓库没人照看到,前天才有人汇报,到了开春后,虫子又要活过来。” 李成器咬着牙说,显然他收拾过看库的人。 “放在日头下晒。”李易给出办法。 “冬天的日头能晒?”李成器表示不信。 “大料,用八角,一包包的放进去,花椒和胡椒亦可。现在放进去,等天热的时候再晒。” 李易给出好用的办法。 “蛀空的米粒和死在里面的虫子、虫卵怎么办?”李成器还有问题。 “那就只能制作成米线了,齐民要术中有。”李易又说出另一个吃食。 至于说做成饲料喂家禽和牲畜,不可能。 “又是齐民要术?”李成器郁闷:“齐民要术怎么那么多事儿?” 李易低头吃饺子,不回答这个问题,跟你说齐民要术,你至少能找到书。 跟你说天工开物,你上哪找去? “这汤是昨天火锅里所剩?”李成器不纠结齐民要术,突然想起来汤的问题。 “昨天剩的宋管事在里面加了豆腐和干菜,一早运去城里给悲田坊的送走了。我起来才知道,不然不让送。” 李易说起昨天晚上火锅里的汤,菜和肉没有,大家都边涮边吃,怕浪费。 肉上有油,加上骨头和鸡熬的汤。庄户自己不想吃,扔了又觉得可惜,加点东西施舍给别人。 李易很生气,但已来不及。 “倒是心善。”李成器反而觉得好,问:“可是吃了对身子不好?” 李易摇头:“不可能,又煮开了,只是觉得不尊重人。” 第二百三十一章 新春规划太行东 “不要急,都有,昨天吃剩的汤,又加了豆腐和干菜,觉得嫌弃可不吃。” 宋德在城西的悲田坊给人打汤,可以说是炖菜了,豆腐和干菜多。 大桶上面油汪汪一层,闻着香,看着也有食欲。 旁边站着长安令裴耀卿,今天庄子过来取昨天被带走的车,顺便宋德把吃剩的东西送给悲田坊的人 悲田坊中有的人白天出去干活,在悲田坊住是因为没处住。 裴耀卿同时来亲民的,送食物。 结果他拿来的是黄米饭,眼看着悲田坊的人排队先去领汤。 没人嫌弃是剩的汤,李家庄子送的东西至少吃不出病。 至于嫌弃?李家庄子有木耳、猴头菇、黄瓜、西瓜,人家吃剩了汤当然不要了。 寻常人家剩了难道不吃? 何况豆腐和干菜煮开,也是好东西。 喝一口汤、吃一口黄米饭,大年初一是好兆头。 裴耀卿看,忍不住抢过个勺子,舀两块豆腐和一点菜,放到自己嘴边,呼呼吹几口,品尝。 “煮汤的时候下了不少料啊。”裴耀卿评价。 “明府好本事,多放了胡椒粉。”宋德说着,也盛一点喝,外面太冷了。 这回悲田坊的人心情更好,看,明府和宋管事一样喝。 “新年,庄子有何打算?”裴耀卿想从宋德口中问出有用的信息。 “东主没说,倒是多了一百军户,俱是拼杀过的好汉子。”宋德回忆一下,东主确实没提过规划。 “我今年看样子要升官,可是……我打算抗旨。” 裴耀卿小声跟宋德说。 他直言不讳,他与宋德说,是想让宋德回去告诉李易。 在长安抗旨,压力太大,若是得了李易支持,才好施为。 他舍不得离开,眼看着长安越来越好,自己走了,新的县令不能萧规曹随,甚至不去找李易问政。 那这自己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多么不容易呀! “待回庄,某与东主言说。”宋德也是考过科举的人,现在年岁也不大,自然知道什么意思。 “如此多谢。”裴耀卿抱拳行礼。 “明府万莫客气。”宋德回礼。 “今年的长安,本府定叫它翻天覆地。”裴耀卿一时间豪气冲天。 他不怕麻烦,更不担心有什么困难,大不了去庄子找李易。 发完汤,宋德带队伍回家。 “宋管事,还有烟花卖吗?正月十五上元节某家也要放。”有人打招呼询问。 晚上的烟花实在是太美了,轰隆轰隆的动静大,还那般漂亮。 他们坚信,放的鞭炮声越大,新的一年运气越好。 “庄子有,可去购买,要签文书。”宋德如今地位不一样了,不再是曾经没人知道的那个小管事。 “自是照作。”对方回应。 等宋德带着人手到春明门的时候,南曲队伍正好回程也在此。 不但在,还是一路唱着沧海一声笑。 明明是看上去柔弱的女子,结果唱出了男人一样的豪迈。 李易没听到,否则一定会说,他那时的女声版跟这个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还在地下室。 路人们已经听懵了,有的想要出城的人,转过头,听着就又回去了。 然后平康坊沸腾,昨天馨研她们跑去表演,居然又拿回来好东西,早知道自己也去。 “易弟,这是什么曲子?”吃过饭的李成器非拉着李易溜达,大冬天的在外面转。 听到庄户们扯嗓子喊,发现就算是这么大白嗓唱出来的歌也好听。 “沧海一声笑。”李易知道大哥的意思,为什么普通人扯嗓子喊,而且有时喊跑调,依旧好听。 “这歌可文唱,亦可武唱。”李易解释。 这歌从曲子的大繁若简,到词的共鸣,已经达到了巅峰。 “曲子卖了多少钱?”李成器想到价格,诗词、曲子都是钱。 “什么钱?晚上他们非要让我上去,我没办法,我一个东主还能怕那个,上去随便抄了个就唱了。” 李易诚实,让他作词作曲,他这辈子都不可能。 “易弟,为兄现在让你唱一个,非要逼着你唱不可,来。” 李成器郁闷了,我就一天晚上没在你这,你便拿好东西出来。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到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李易唱了。 “东主哥哥你再唱一遍,我要学。”旁边跑着玩的孩子听到了,凑上前要求。 李成器:“……” 他深呼吸,突然发现,这歌确实不错,孩子们唱好听。 于是他回忆了一下,唱给孩子:“小~燕~子……” 一遍唱完,李易夸赞:“大哥竟然对记谱和记词这般了得。” “就那么两句,为兄还能记不住?”李成器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自己的音乐很厉害。 李易叫人把喇叭拿过来,对着喇叭唱一遍,交给孩子们,学去。 “易弟,新的一年了,有何新打算?”李成器不再纠结小燕子歌的事情,说正事。 “二月份我要去山东。”李易说道。 “哪个山东?山南东道?”李成器脑海中出现地图。 “非也,太行山以东。”李易给出答案,山东就是太行山东边,他那时的山东现在叫河南道。 里面有青州、齐州、兖州、莱州、密州、沂州、曹州、郓州,等等州府。 而太行山以东,包含了河北、河南、山东、天津、北京一些地方,范围更广。 “去那作甚?”李成器不怎么开心,你在庄子里呆着多好,瞎出溜什么? “养鸡鸭和小猪。”李易给出答案。 “在灞水边不能养?把家禽运过去,一路走一路下蛋,人手需要得多,鸭子好说,鸡不怎么听话,一千来里路呢。” 李易算着钱的事情。 “一千里你非要带家禽去?想去当官?”李成器皱眉头,准备拦住,别出去,在家就好。 “当官我就在京兆府二十二县当,跑那么远不行,夏天就回来,把家禽和长大的猪卖到当地。” 李易又说一下打算。 他没说原因,只是要去,好不容易带去的家禽和小猪不要了。 “总归有个原因?”李成器心情郁郁。 “去打个样儿,告诉他们怎么作,顺便赚一大笔钱。”李易还是不说具体情况。 “你不亲自去不行?”李成器想到关键点,非要你过去? “不行,这事挺麻烦,有斗争,别人去斗不过他们,我又不想写很多计划和补充计划书,还是亲自走一趟为好。” 李易坚持,关乎到他能否大量增长寿命。 第二百三十二章 相对无言心忧伤 李成器带着一肚子疑问走了,要去百福殿见父亲。 他过来的主要目的不是大米生虫子,是想知道过了年李易有什么新想法。 知道了想法,二月要长途跋涉出去。 李易也忙,新来的六百多人,挨个给体检,早饭没让他们吃,为了抽血。 四个宫女负责贴条,把每个人的几管血编号。 李易负责扎,扎上去,庄子的医护人员帮忙采血,不用拿着大玻璃针筒慢慢抽。 遇到血黏稠的就由医护人员等,终归是能抽出来,属于真空抽取。 这要是拿玻璃针筒抽,血黏稠的好半天抽不出足够的量,针管一动,被抽血的人就疼。 不会说话的小家伙,抽血的时候给一条饴糖,含一截。 小宝宝就很纠结,哭还是不哭呢?不哭的话,挨扎好疼;哭的话,糖就掉了。 宫里大朝会结束,官员们纷纷往家赶,然后去看看到谁家拜访,顺便等别人上门。 然后在京城居住的天上人间会员收到了天上人间的礼物。 一百缗的和一千缗的礼物不同,价钱有差别。 “怪不得要问身份和住址,为了行贿,哼!”姚崇身为宰相,自然不需要去拜见别人。 他就在家等着,外面排了队要送礼。 过年时候收礼属于正常,有人留下礼品,登记一番,直接离开,连姚崇府上的管事都见不到。 天上人间送礼,根本未登记,扔下便走,不见人,不需要见。 不过姚崇还是自己专门过来看一眼天上人间送的东西,嘴角带着笑容批评。 天上人间其他的蔬菜什么的无所谓,关键是送了一面小镜子。 家里有两个小镜子了,一个是王皇后给的那个,那镜子不好拿。 府中管事没说给送回去的话,他不傻,他小心地把蔬菜捂好了送去暖室,等着用来制作佳肴。 “二月要开科,李家庄子有来投献的吗?写干谒诗的?” 姚崇接见了几个人,想起来要科举的事情。 “没有。倒是有其他才俊送了帖子和佳作,以及一些礼品。”管事回话。 “收了?”姚崇面色一沉。 “未敢。”管事小心应答。 “嗯!不收。今年李家庄子至少有四十二个人必中,另外二百二十人中,凭才华。” 姚崇沉吟了下说道,闭上眼睛想事情。 他清楚着呢,四十二个最初到李易庄子的学子,不管哪个负责考试,都必须给个名次。 因为那些人学的是李易的那一套学问。 生物、代数几何、物理化学,以及四书五经。 很多好东西便是李易用其他学科制作出来,比如火药。 陛下清楚,又怎能不要人才。 “东主,张相到。”府中的二管事匆匆跑到门口汇报。 张相自然是张说,之前斗得那个激烈呀,眼看着姚崇得势,正准备挨一下子的时候,出现了个李易。 于是重新归于平衡,大家还可以继续在同一个班级里坐着玩耍。 姚崇睁开眼睛,起身,出外迎接。 这几年来,就没见张说上门。 正门在咯吱声中打开,姚崇笑着出来:“道济可是收到了天上人间送去的礼?” “好叫元之兄知晓,送了面小镜子,其他物件繁多。”张说选择聊家常模式,同样称呼字。 “道济快快入内,详与为兄说说。”姚崇邀请。 “元之兄请。”张说配合。 两个人进去,大门又关上,这门不是谁都能见到打开的时候。 “元之兄,弟这厢有个疑问,若李易亲自,是否开正门?”张说笑着问。 “某根本不见他,见了面,他自然会猜出陛下身份,某有几颗脑袋够砍?” 姚崇回答得利索,对,不见,太危险。 “若以后知晓陛下身份,又来见呢?”张说又问。 “道济你呢?”姚崇反问。 “元之兄,可有李家庄子学子干谒文章送至?”张说换个话题。 “道济你那厢呢?”姚崇还是反问。 “没人,其他人等皆劝退了。”张说回答,同时明白这里也没人。 心里不好受,说明人家李易根本没看上两个宰相,不给你送。 当然,天上人间送的是另一回事儿,不涉及到科举走后门。 二人说着坐好,有茶水送上来,这茶还是陛下赏赐的,李易那里炒的绿茶。 李易说了,发酵的红茶是适合吃油脂太多的人喝,而绿茶适合吃东西营养均衡的人喝。 胃肠道有问题的不适合喝任何茶。 大人物当然营养相对均衡了,就不喝红茶了。 至于什么深度发酵的黑茶、半发酵的乌龙茶、铁观音什么的,现在也没人细分。 所以说他们煮茶叶蛋都是拿发酵茶煮,没有绿茶煮的好吃。 “今年春天开始,采茶要想办法叫李易帮忙做成绿茶,他那个制茶的方子没流露出来。” 喝一口茶水,张说暗示性说道,意思是让姚崇想想办法,把制作绿茶的方法弄到手。 “摘了新茶送去即可,何必冒风险?” 姚崇不干,我才不折腾呢,李易看着好说话,那得分情况。 茶叶怎么做都不利民,发酵茶难道不能喝? 若是能问出来怎么炮制茶,岂不是能问出来怎么制酱油? “要不要透题?”张说非常小心地问道。 他看上四十二个学子了,想要考完科举拉到自己手下。 “你透了题,李易很可能会翻脸,他要堂堂正正把人送上来。你莫非看不出他那骨气?哦,他叫意志。 他可以让出很多利益,却有条线不可逾越。他可因你是病人跪地救助,却不肯因你权势低头一分。 他给你钱行贿可以,你想压着他,你试试?别人欺他君子以方,他不屑出手,那些人如何了?” 姚崇始终在揣摩李易的行为和心思,得出这么个结论。 “唉!若说策论,我认为李易会教会学子许多见识,可是诗赋一道,难啊。” 张说点点头,认同姚崇的话,却更担忧。 现在靠科举进士,写诗词也很重要。 不透题,李易怎么帮着学子们写诗啊? 是的,张说就认为,只要他透了题,李易保证能写出来好多相关的诗,每一首皆可流传千古的那种。 “锦瑟无端五十弦……沧海月明珠有泪……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外面突然传来了很多人同时吟诵的声音。 “好诗!哪位大才出得此作。”张说直接站起来了。 姚崇跟着动容,道:“好一首对仗工整的七律,往事在眼前,只是已惘然。” “问一下,何人所作,招人前来,这个干谒本相许了。”姚崇对管事的说。 不长时间,管事回来,表情复杂,道:“李家庄子昨夜南曲众女哄叫李易上台,李易抄两首诗,一首词曲,此诗为后诗。” 姚崇、张说:“……” 第二百三十三章 怎能讲解这学问 “太过分了,不带这样的。”张说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咆哮。 姚崇伸出手,拍拍张说的肩膀,这一刻已往的恩怨似乎都淡了。 他说道:“李易一个少年,总写出这等沧桑之诗句,换个人,定然要被攻讦。” 张说使劲点头,道:“然,每每他都说是抄的,却总是找不到被抄之人,一问就说杀了埋了,叫报官,欺人太甚!” “明日本相练练瑟,五十弦,思华年,迷蝴蝶,托杜鹃,珠有泪,玉生烟,成追忆,已惘然,他怎么就能把这些字给合在一起?” 姚崇一边感受着此诗的冲击力,一边抱怨李易。 他也觉得不讲道理了,凭啥? “元之兄你看啊。”张说开始分析。 “他平日里写医书,已经传出来三本了。从春天开始到秋天,拿出来一样又一样农事的神器。 到冬日,大家采冰,他有又有好东西,那个鞋,那个钻冰的家什。 然后制作烟花,烟花有多难,相信大家都知道是? 他的新马车我们都在用,出去接个人,跟上战场似的。 长安令如今正作的事情,皆为李易所出。 他还要给人看病,然后写三字经,随便就能扔出来一大堆的诗。最关键的是……” 张说说着,突然停顿,想找个词。 姚崇接过话:“最关键的是他看上去很轻闲,他还有时间教导庄户制作好吃的饭菜呢。” “对,轻闲,他不需要学么?真的是抄?抄谁的呀?”张说突然跟姚崇有了心贴心的共同话题。 “唉!”姚崇觉得牙疼,他也发现了,别的人再厉害,能当个人看。 李易那里已经不是人了,你随时去问任何问题,他顺口给你办法,一天看着还有闲情溜达。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 其他的百工的事情不能想,想多了做噩梦。 “不然明年,不,今年叫他考科举,给他个一甲第一,省心。” 张说妥协了,让你出头,你哪怕报个名不来考,我都能给你弄个第一。 “他不考,说是忙,哎呀,我含两粒药,李易给陛下的药,给好几瓶,小葫芦样的,说是觉得喘气费劲含在舌下几粒。” 姚崇说着把旁边的抽屉打开,这桌子的布局都是李易那里常规设计。 含上几个粒,也不晓得是药效发挥作用,还是心理因素,他状态好了许多。 “元之兄,若没有其他必应之事,不如去庄子看看?”张说提议。 大年初一,别人怎么忙,跟他们宰相无关,早朝结束后,就轻松了。 当然,晚上有赐宴,要赶回来参加。 “去!叫人去问怀慎。”姚崇想到另一个宰相,卢怀慎。 很快三个人乘着一辆四轮马车,还有一众小厮陪护下抵达李易的庄子。 他们三个庄户都熟悉,大年初一过来,纷纷说新年好。 “李东主呢?”张说年岁在三人中最小,他负责交流。 “上课,那边。”庄户的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指一个平房。 三个人走过去,在窗外又一同站住,很有默契。 “二月份科举,考策问的我之后告诉你们,现在说诗。作诗呢,其实我可以给你们写,但没意义,我能管得了你们一辈子?” 李易的声音传出来。 姚崇三人互相看看,点头,对,李易写诗牛逼,但四十二个学子,总不能都李易一个人给写。 “写诗最难的是什么?近体诗的格律不容易,但那不是问题,赋得诗命题,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易的声音持续传出来。 三个宰相很想冲进去掐死李易,格律不是问题?赋得也简单?你究竟有多狂? 好,你行,你杀人多、埋人多,但你不能跟学子们说,学子们又没有你的本事。 “赋得诗,一般都要是律诗,因为律诗需要对仗,不然一个五言绝句,平平仄仄平,仄仄仄平平。平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体现不出本事。 当然,七言绝句有点风险,一个不好会出现三连仄和三连平,但还是可控的。 好在眼下咱们的大唐对三连平和三连仄要求不严,同时也没有孤平一说。” 李易说起诗词结构,绝句相对于律诗好写,少了四句,就没有中间的两个对仗句子。 宰相仔细听,对,绝句出好句子太难了,因为少了对仗,读起来不过瘾。 至于这小子作过的‘两个黄鹂鸣翠柳’和‘千山鸟飞绝’那种绝句太难了。 而孤平?孤平是什么? 姚崇看一眼张说,意思是说:这个李易还有另一套更严格的标准? 张说:他自己的咱们不跟着,凭什么要按照他说的来。 姚崇颔首:对,都照着他说的,往后别人还要不要写诗。 “律诗的格律有正体和变体,考科举,不要玩变体,不然考官会不舒服。”李易的声音又传出来。 三个宰相认同,他们反感有人在他们面前显摆一些旁门左道。 看样子李易很有经验啊,居然能够了解得如此详细。 “李贤弟,要不要提前去打听一下谁主考?”里面有学子问。 三个宰相露出笑容,看,还是有人想要干谒。 “不必,吏部考功郎中一个人,正五品上,员外郎就一个人,从六品上的官,其他的主事不负责出题。” 李易的声音轻飘飘。 三个宰相脸色难看,你一边说不考科举,一边把人都给研究明白了? “要不要送些礼?”又有学子问。 “不送,我是那等行贿之人?我行事堂堂正正。等过了年,堂堂正正把吏部那些官员请过来参加诗会。” 李易说得大义凛然。 三个宰相好悬吐血,卧槽,太不要脸了。 还堂堂正正?堂堂正正被你如此用,你问过堂堂正正答应与否? “他们邀请就能来?”学子问出关键的情况,请容易,答应不容易。 “接下来我要讲的东西传出去,相信会有人给薄面。”李易回答。 姚崇露出一丝冷笑,张说看着,暗暗点头,对,搞破坏,你让来就来?看你有什么手段。 “接下来我继续说怎么写诗。”李易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与柔和。 三个宰相已经有主意了,看你怎么弄。 第二百三十四章 科举作诗存对韵 “说律诗,对仗是个问题,所以,今天开始,我教你们对韵。”李易说。 屋子里的四十二个学子没出声,很安静。 “今天教你们三个,一个是东西南北的东,一个是春夏秋冬的冬,一个江河湖海的江,听我说,都很好学,仅仅是背的东西。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河对汉,绿对红。雨伯对雷公…… 鹤舞楼头,玉笛弄残仙子月;凤翔台上,紫箫吹断美人风…… 晨对午,夏对冬。下晌对高舂……清对淡,薄对浓。暮鼓对晨钟…… 内苑佳人,满地风光愁不尽;边关过客,连天烟草憾无穷……” 三个宰相此刻:“……” 张说用幽怨的眼神看姚崇和卢怀慎。 两个人瘪着嘴点头,意思是知道,大家都一样。 三个人的想法是,当初我学写对仗的时候,怎么没有人这么教?我草,我了个草。 所有的对韵都给说出来了?可以这样吗?你李易敢不敢出来告诉我等你又抄了谁的?我们去刨坟。 张说对口型、打手势:多亏今天过来了,不然还不知道居然有这么好的东西。 卢怀慎比划:对,太不像话了,李易还藏着本事,三字经原来不是最后的结果。 姚崇使劲甩两下袖子:别比划了,听,回头一定要弄一份过来,教孩子。 “板书呢,我写下来了,实际上,并不是严格对韵就一定是好的。有的时候,你可以抛开了韵去写。 但是,能写出不符合格律好诗的人,他一定精通格律。 所以不要写一首诗,在不符合规律的情况下就强说自己写的是古体。” 李易的声音持续响起,还有粉笔在黑板上书写时候的动静。 “你们看,如果我写黄鹤楼的诗。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不管是一不论、二四六分明,还是三连仄、三连平,这诗都是有问题的。 但整体读下来,却不觉得突兀,你们能说这个作者不懂得格律吗?他其实有控制的,对不对?” “对,黄鹤的黄是颜色,白云的白也是颜色。”有学子发现秘密。 “是的,有色彩,有画面,那么这首诗读起来,没人会刻意关注格律。”李易又道。 “二位。”张说非常小心地轻声说:“教学的诗也是随意抄的吗?” 姚崇和卢怀慎瞪张说一眼:你总提抄不抄作甚?听着,这才是最厉害的诗词讲解。 “诗,有着自己的风格,诗人,同样有风格,但并不是说每个诗人写出来的风格固定……” 李易继续讲。 他抄笠翁对韵有的要改,比如‘冬’里的‘三元及第才千顷,一品当朝禄万钟。’就不行。 唐朝可没有三元及第这一说。 还有‘唐库金钱能化蝶,延津宝剑会成龙。’此中的唐库金钱能化蝶,指的是唐穆宗时候的牡丹花开引诱蝴蝶过来,蝴蝶是金钱所化之故事。 整个笠翁对韵涉及到后面的东西,该改就要改,也挺累人呢。 里面的学子鸦雀无声,皆在认真听讲。 他们今天才真切感受到李易的才华,尤其是针对科举的方法。 只凭借今天一堂课,便会有无数人愿意过来白干一年活,还是自带干粮的那种。 姚崇三人在外面听得也是如痴如醉,后悔的是刚刚那什么东、冬的没记下几句,回头怎么张口要呢? “今天就说到这里,回去好好琢磨一下今天我所说的内容,明天继续说其他对韵的事情。” 李易的课讲完了,最近一段日子他不讲物理、化学,倒是留了几道题,每天由学子抽空作。 李易出来的时候,姚崇三个人躲到墙那边去。 等李易走远,他们逮到一个学子,硬是从学子手上把写的东西给抢了过来。 学子还未反应过来,三人跑了,上车,直接回去。 “他们怎能这般?我……”学子要哭。 李易看到了,然后气笑了,他知道三个人抢什么,不就是个对韵么。 他摇摇头,转身对露着愤然之色的学子说:“无妨,不然也要教,不过呢,明天可要小心,科举考试之前,其他的对韵不能传出去。” 想了一下,李易补充:“这样,今晚我写出来,你们带回家去,不要拿出来,自己去背、去熟悉。” 学子们一同点头,对,科举之前可不能叫别的学子学去了。 “去告诉另外二百二十个学子,开春后把家人接来,今年他们不准考,明年再上。 先把其他学问学一些,尤其是塌下心,跟百姓一同过上段日子。 不然今年谁去考,即便侥幸考上,某也能叫他当不成官。” 李易说完离开。 他要培养梯队,从庄子出去的官,必须有利民之政、爱民之心。 看上去二百二十个学子会耽误一年,但能学到许多知识。 四十二个学子去找后来的人说情况。 二百二十个人早互相之间商量过,有此打算。 一听能接家人过来,俱是露出欢喜的神色。 在庄子上看到一户户的人过日子,他们不免想家,主要是四十二个学子的家人日子过得好。 有妻子的学子不能去平康坊,妻子在家,自己在这边,晚上睡觉都觉得少了什么。 昨天倒是有平康坊的人过来,然,与他们无关,他们自己去平康坊,没有资格进南曲。 指望着南曲的‘大家’倒贴钱请自己去玩,那自己得有李东主一般的才华。 马车上,姚崇三人一起凑脑袋看。 “对,三个,全在,好。后面的想办法弄到手。”张说摩拳擦掌,丝毫不觉得自己抢别人东西是否道德。 “学完三字经,再学此对韵正好。”卢怀慎安排好了。 “不妥,三字经后,还应有其他的才对。”姚崇觉得对韵拔得太高。 接着他又说:“多亏我等今日前来,不然便错过了。” 张说二人深以为然地点头,对,好东西怎能不先看看。 “一个考科举用的诗,李易便拿出来这等文章,策问不知又会出哪些。”卢怀慎从现在开始惦记策问了。 “过了今年,再有学子想进庄子可不容易了。”张说摇摇头,说道。 姚崇与卢怀慎沉默。 第二百三十五章 只闻词曲不见人 他们想到了李易初来时的情形,给同族的亲戚连续办葬礼。 然后自己一个人找人手、拉佃户。 当时就愿意资助冬季难以过活的学子,不过要求一起干活,至少要把房子盖起来。 一个少年,举目无亲,要担心下人欺主,还要搞好庄子。 学子们一听还要干活,没有几个愿意。 只四十二个人前去。 到今年庄子的日子好过了,二百二十个人欣然前往,其他的学子还是不想收拾牲畜、家禽粪便。 等今年科举考试,四十二个人中哪怕有三成考上。 今年冬天再想到庄子,庄子也不需要新学子帮忙收拾卫生了。 “他欲请吏部官员到庄子玩耍,要阻止么?”张说问姚崇。 姚崇看着张说,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过了年,李易十七了?” “那便不理会。”张说小声说。 他明白姚崇的意思,李易今年才十七岁,他想考科举,必然是一甲头名。 现在他已经是朝请大夫,从五品上的散官。 陛下找他问政,他考试,几年就蹿上来,到时候知道有人给捣乱,他可是宰相肚量、以德服人。 卢怀慎说一句:“那么艰难的日子里,李易始终从容,没有抱怨,更不曾放弃。” 他告诉两个人,也是告诉自己,李易的心坚韧着呢,这样的人都比较记仇。 最可怕的是你压不住他,他不会自己泄气,他始终那么顽强。 更何况压不了他,陛下看好他,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也应该是他给开的药才有的。 三个人于是又不说话了,背对韵的三个字涉及到的韵。 直接背韵多枯燥了,读着对韵,像读诗一样,同时每一句都与上一句对仗。 车子进城,在进皇城,奔大明宫去,宴会要在大明宫的麒麟殿举办。 今天早上开的超级大朝会,是在含元殿。 到地方,李隆基在里面等着,边等边休息。 “开完朝会,叫你等回去歇息,你等去哪了?”李隆基的脸色不好看。 三个人一到地方,千牛卫便看到了,快马跑回来报信。 王皇后不开心,初一这么忙,让你们回家休息一会儿,你们组团去李易那里作甚? 没看我都没去么?我孩子到应该检查的日子了,我说什么了? 姚崇三人低头,还是张说有急智,开口:“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卢怀慎明白,背:“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 姚崇:“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 “风高秋月白,雨霁晚霞红。”张说接。 “牛女二星河左右,参商两曜斗西东。”卢怀慎跟上。 “十月塞边,飒飒寒霜惊戍旅;三冬江上,漫漫朔雪冷渔翁。”姚崇收尾,一个‘东’的第一段韵背完了。 李隆基愣住,王皇后脑袋晃晃:“还有呢?后面的呢?” “从李易那里所拿?”李隆基根本没觉得三个宰相还有时间琢磨这蒙学一样的韵书。 “在这。”姚崇递上去抢学子的课堂笔记。 李隆基看,第一眼先皱眉:“字……不过端正,绝非易弟所书。” “是一学子课上所记,匆忙间自是不够规整。”张说给解释,人家写了又不是往外传,是自己抢到手的。 “诗的格律,要求不要变格,以五七律为主,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然后是对韵,好一个茅店村前,皓月坠林鸡唱韵;板桥路上,青霜锁道马行踪。 好东西,教孩子,不教学子们是足够了,易弟送你们的?” 李隆基看了几句,忍住继续看的念头,问。 “嗯哼!”姚崇咳嗽一声。 “唉!”张说叹口气,回答:“是与一学子所借,借时学子没反应过来。” “好,这个借字用得好。”王皇后气鼓鼓,大过年的,你们三个宰相不等着过来吃饭,组团去抢东西。 “庄子教学子这些了?”李隆基有了一丝猜测。 姚崇言声:“教学子们应对科举,后面应是还有许多韵,待学过,再讲策问。李大夫有育人之才。” “嗯啊!”王皇后高兴了:“对呢,小娃娃就教得不错。” “待科举考过,朕帮你们要来全部对韵的内容。”李隆基说着收好学子的课堂笔记。 “陛下,再让我等看看,后面的没记住。” 张说急了,好多字还没来得及背下来,早知道回程的时候先誊写一份。 “也罢,不得外传。”李隆基又拿出来,交给旁边的高力士:“念,叫人记,多留几份。” 高力士早想看了,接过来开始念,读着有如读诗,比三字经还过瘾。 能在殿中随时听候书写的人,都不一般,考科举没进一甲是想都不要想了。 现在书写,依旧被惊艳到了,这是人写的?多大的才呀? “好,这句‘繁对简,叠对重。意懒对心慵。’好。”王皇后边听边小声评价。 她扭头与李隆基说:“等孩子出生,一定要叫叔叔多写一些蒙学的书。” 李隆基颔首,表示认同,随后纠正:“是抄。” 王皇后听了抿嘴笑,双手比划几下,意思是杀了、埋了。 殿里的其他人当作没看到,反正你俩高兴就好。 等念完、写完,一人一份。 姚崇等人出去带领百官和外国来使的队伍,准备吃饭。 今年的含元殿如往年那般冷,但麒麟殿暖和,修了火道。 别的殿没来得及弄,准备今年天暖和了再作。 麒麟殿里的花开了,梅花,跟其他花无关。 平日麒麟殿的火道不烧,太费煤。 即便如此,百官和外朝使者也觉得不错了。 暖和,而且今天吃的是……火锅和烧烤? 天上人间的东西,不错,还有很多黄瓜、青菜制作的蘸酱菜。 每个人面前的小桌子上有三个牌子,一个红色,一个蓝色,还有一个黑色。 相关的人员告诉他们用途,举红色的牌子是要肉,举蓝色的是要菜,黑色的是加炭或换箅子。 高力士照着制诏开始念,哇啦哇啦说一大堆,最后可以吃了。 李隆基端杯,众人齐举杯,喝一口,自己涮、自己烤,不会的……回家吃去,没人侍侯。 “还是此法好,省钱。”王皇后不喝酒,看众人不停地举牌子,宫女们入穿花之蝶送去各种东西,笑着小声说。 李隆基颔首,他也发现了好处。 以前菜多,都做好的,每个人面前摆一堆,总是剩大部分。 现在就小碟子的凉菜,其他的你锅里没涮完、箅子烤的没吃掉,就不给你送新的。 歌舞表演也在其中,唱着‘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等李易写的词。 以及笑红尘,和今天抓紧时间学到的沧海一声笑。 还有梅花三弄和送别什么的,快成李易词曲专场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大唐宫宴震邦臣 “江山~~~笑~”沙哑的男生带着沧桑响起, 横笛晚一拍出现:啦~嗖咪~唻哆~~ 鼓声一响。 “烟~雨~遥~~~” 横笛:咪~唻哆啦~嗖~~ 鼓声再响,后面琵琶配合着笛子拨弦。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横笛紧跟着‘啦~嗖啦嗖咪唻哆唻~’ 女子团二步轮唱起:“几~多~娇~~” 随着歌曲演唱,整个麒麟殿的人都不吃了,惊愕地看着舞蹈、听着曲子。 李隆基站起来,双手背后,望着远处天空,一派豪情无限的样子。 王皇后站在他身旁,抿嘴嫣然而笑。 她之前只看到了歌词和诗词,没听到曲子,曲谱千牛卫的人不会写。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昨天晚上李家庄子的场面了。 她决定,下次见面跟李易说说,有好词曲记得叫上她再拿出来,不然不行呢。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在歌舞表演的时候,又有声音出现。 整个效果一显,麒麟殿中的人心潮难平。 他们不知道这曲子是谁作的,更不晓得这曲子在抄的人那个世界的那个国家几乎人人会唱。 而且是多少年经久不衰。 他们此刻想不通,怎么就这么好听。 连着唱了三遍,到后来他们跟着一起啦啦啦,终于还是结束了,留下许多人的意犹未尽。 “陛下,是何人所作?臣想与之详谈。”太常寺卿姜皎站起来,扬声道,好在他距离李隆基比较近。 “姜卿且坐。”李隆基这样说。 姜皎愣了一下,坐下。 他觉得自己一个太常寺卿能够看上个给宫里梨园作词曲的人,是纡尊降贵了。 结果陛下根本不说。 姚崇看过去,招招手。 姜皎从后面绕过来:“姚相唤我?” “别去打听,即便知道了,也不准去叫此人给你作曲。”姚崇对姜皎说。 “姚相为何?”姜皎不解,我一个太常寺卿让一个人写个曲子不行? “李易写的。”张说在旁边直接说出来。 “多谢姚相、张相。”姜皎悟了,赶紧道谢。 转身回去擦汗,差点出事。 不过你李易闲得无聊了?咋又写曲子?马上要开春了,不想想还有什么新农具?要么就是蒙学,三字经之后呢? 姜皎上次就郁闷一回了,一群人,包括两个大太监,都支持李易。 今天再郁闷一回,似乎……习惯了,也不是那么难受了哈? 外邦之人感受到的却是大唐的底蕴,如此好的曲子都有,自己那边的‘皇’室,实在是太土了。 “赏!”李隆基重新落座,赏赐表演的人。 至于作词作曲的,没法赏,直接就从五品的官了,钱财什么的人家又不缺。 他此刻最满意,他喜欢音乐、舞蹈,却又反感只会音乐舞蹈的人要参政。 曲子再好、诗再好,无非是消遣娱乐。 看易弟似乎亦如此,根本没想过用这些东西求什么,随意而出。 这便是志趣相同,易弟与自己,皆是民生为首,从不以词曲为事。 太上皇李旦和豆卢贵妃也在,两个人出来露个面,不参与任何政事。 “那少年甚合三郎的意啊。”豆卢贵妃说,最近身体好多了,左腿的膝盖不疼了。 泡温泉泡的,然后还用狗皮捂一捂,没有那种偶尔针刺一样的感觉了。 “小道而已,大道是制作农具。”李旦看法和儿子一样。 他得到消息了,南曲的‘大家’们非要李易上台,然后才有了这首曲子和两首诗。 很随意,并不是为了作曲而作曲。 “所以才是本事呢。”豆卢贵妃继续夸,她就觉得李易顺眼。 “故,三郎才又给了一百兵丁。”李旦对那一百军户同样关心。 交给别的人,军户会变成寻常的农户。 放在少年那里,军户是战斗力。 前些日子,庄子上娃娃出行都是列阵。 宴会终究有结束的时候,众人吃得差不多了,天色已晚,散席。 每个人得到一份蔬菜礼物,包括一个大西瓜。 这个可不是李易提供的,温泉那里有大棚。 有人心情不是特别完美,以前初一吃饭,器具都是银子的、金子的,最差的位置也是铜的。 今年是竹子筷子,然后清一色陶瓷,瓷看着也不是很好。 想往家偷摸揣几个,不值钱,陛下怎么今天这么小气,对,就是抠。 李隆基反而觉得自己大方,往年只是送黄瓜。 今年的菜那么多,拿回去能吃个天了。 大正月的吃西瓜,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去年朕都没吃过。 “三郎,放假七天呢。”王皇后只吃了个半饱,她现在对饮食控制很严格。 她显怀已经压不住了,谁都能看出来。 太医们便过来,把脉完,给开方子,主要是吃,使劲吃。 大唐人的观念,孩子生出来的时候越重越好。 王皇后根本不听,叔叔都说了,只要健康,不要把孩子吃那么大,不好生产。 王皇后自然是听李易的了,你们太医连个肠痈都告诉我不行了,我信你们?信你们喜儿就没了。 现在她又想出去,太庙那边都结束了,到初二就没有事情。 “易弟那里可能不方便?”李隆基考虑李易忙不忙。 “咱俩过去有自己的院子,叔叔若是忙,他就忙他的呗。”王皇后抱着李隆基的胳膊摇晃撒娇。 整个后宫,就她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 她性格就是大大咧咧的,但是遇到事情又敢往前冲。 她所在的地方,宫女太监生活最好,以前就好,现在更好。 历史上的她一死,整个后宫似乎都没了阳光。 根源不是她不受宠,是她没孩子,李隆基为她承受了太多的压力,最后不得不放弃。 “去。”现在的李隆基还是十分重视那个没出生的孩子的。 皇后有孩子,意味他行事顺天,否则就是夺了父兄之位,又弑亲而位不正。 于是正月初二,别人都拜访其他人的时候,两个人乘着舒适的马车来到了李易庄子。 “叔叔快看看孩子,看完了再吃饭。”王皇后伸手揉揉李易的脑袋说。 李隆基跟着一起看彩超,今天的孩子比上一次看到的长大了许多,而且很给面子地正面对着肚皮。 “没问题,就是活泼了些。”彩超作着呢,婴儿在肚子里居然还动了动。 说明运动神经发育得好,缺点是母亲被动承受,遭罪。 “新的一年有什么打算?”李隆基随口问道。 第二百三十七章 社会变革在结第二章 ) 李易收拾的设备,道:“打造以李家庄子为中心,张家村子和外来务工聚居区的集旅游、工业生产、农业生产等领域的集群产业。” 李隆基使劲想了想,才稍稍跟上节奏。 就是跟之前一样,找人过来玩,然后有工坊,顺便种田。 “等天暖和,北方各州府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李隆基想到了新的那些好用的工具。 “还是生产技术转化为生产力的问题,土地这么多,人口并不是很多,怎么就会吃不饱饭?” 李易似乎是与李隆基说,又像自语。 “都有什么技术?”李隆基帮王皇后稍微整理了一下,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询问。 “育种技术,培育更好的高产种子。”李易说出来一个。 “司农寺的活儿。”李隆基表示知道。 “农耕技术,现在没有好东西,只能是牛马,多多养殖,还要预防疾病。” 李易没敢去想机械化,但更多的牲畜还是可以的。 “司农寺的活儿。”李隆基依旧知道。 “寻找更多的天然石头当肥料,磷石不错,需要知道哪种地用着好。”李易再说一点。 “司农寺的活儿。”王皇后帮李隆基说出来。 “南方那边就应该好好种稻子,一年两熟或两年三熟,中间再种别的。”李易说出大米的事情。 他不爱吃南方的大米,可是大米多了,别管口感怎么样,确实能吃饱肚子。 李隆基跟着说:“尽量让人能多种地,减去‘调’。” “三哥说得对,属于社会分工结构问题,种田的就种田,作工的就作工,打仗的就打仗,各自负责一个方面。” 李易提到了眼下的弊端,种田的人什么都要干,田地没有足够的时间打理。 往往收成差一些,拿不出租和庸,再被找去干活,赤字了,借钱交,还不起,卖地,人跑了。 想着,李易又道:“许多人家就差一季的粮食,若少交一次粮,那口气便缓过来。若逼一步,庄边的三千多流民就是结果。” 李隆基这次没回应,他已经下决心,征商税,朝廷有收入,轮换着减免一个个州府的租庸,给百姓留半年的收成。 到食堂单间,各自去盛菜,王皇后有宫女帮忙。 “年前的时候,大哥拿走一批醉蟹,如今是正月,其他醉蟹也放出去卖。 今年再套养一年,我选一些邻水的村子合作,若无大事发生,赚多了钱,往后有水田的自然会学着养。 田里多了出产,卖掉钱,自然可以买更多的东西用,促进商业发展。” 李易又一次提到商业。 李隆基微微颔首,认同。 夜市的管理费他收了不少,一收起来才知道,长安每天的钱是那么多。 比起管理费,天上人间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被收钱的人还愿意给,只要晚上让卖东西,交出去一部分钱,剩下的也够赚。 听闻有的商铺怕过了年又要宵禁,主动提出要多给管理费。 显然,收钱并未伤民,不然百姓为何还那般要求? 李隆基从李易这里坚定了信心,吃过饭,稍作休息,又带王皇后回去,孩子没事。 然后李成器来了,带走一坛又一坛的醉蟹,要趁过年的时候卖个好价钱。 长安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许多商铺根本不歇业。 每一个卖烤牡蛎的地方旁边都一个竹筐,吃完的牡蛎壳扔进去,有人过来统一带走。 前几日有摆摊的人自己收起来,然后拿到药铺去卖,结果药铺根本不收。 一文钱一大堆也不要,白给可以,扔那。 卖烤牡蛎的人发现留不住,这壳气味大,从那后再不自己留。 打听一番才知晓,太医署下命令,长安所有行医和售药的地方不得花钱收。 不然逮到便‘吊销执照’,同时不给新的医书。 至于走方郎中,他们愿意收就收,使劲收又能收多少?谁天天吃牡蛎壳? 陆续几天,百姓走亲访友,同在长安及周边住的人,回娘家的都喜气洋洋。 有钱了,能带着东西回去,家中日子好,嫁出的姑娘回去,说家中情况,各有比较。 兴宁坊,姚府。 “他就不往外传了?”吃着醉蟹的姚崇问前去李易那里打探的人。 他心情不好,即便螃蟹获得。 “好不容易进去了,学子们根本不提对韵的事。”来人回话。 “带只螃蟹下去,记得吃干净,用蟹八件。”姚崇无意为难下人。 等报信的人高兴离开,他看着面前的蟹八件,叹口气:“从此螃蟹贵喽!” 姚崇心中明镜一般,多了八个吃螃蟹的小工具,往后吃螃蟹感觉都不同了。 而且螃蟹的价格会上涨,原本就不便宜。 “他会养螃蟹,还能把螃蟹保存如此多的时日,味道更胜。” 姚崇嘟囔一句,狠狠地用着针在那抠螃蟹爪子。 长安城中的其他富贵人同样学着用工具吃螃蟹,感觉要是使唤不明白八样东西,是件很丢人的事情。 他们并不知道,拿出这套工具的人吃螃蟹的时候是把爪子在嘴里一撸就完事,壳撬开,有黄有膏的直接拿筷子抠。 就是两个螃蟹钳子会留下来当零嘴吃,咬开,用钳子的小的尖掏。 有人吃着,开始惦记,家中城外有水田,是不是学着养螃蟹? 放了假的裴耀卿在家中也吃着螃蟹,家中的人在吃,他看着打开了壳的螃蟹,没动作。 过年放假七天,还有一天上班。 此时衙门中的事情由其他没资格放假的人管,他不怎么放心。 更让他发愁的是,冰不能取了。 河面已经解冻,上去有危险,冰下面融化,取不出来。 过了年,凿冰的人总不能全去运煤、摇煤球? 种地又不到时候,找什么活给干呢? 裴耀卿已经发现了,给百姓找工作,才是最大的政绩。 有了事情做的百姓和往年生活水平都不一样。 “明天去一趟庄子。”裴耀卿自己实在是想不出来了,嘟囔了一声,开始研究怎么用蟹八件拆解螃蟹。 一口螃蟹肉进嘴,整个人舒爽起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棉花洁白应无垢 同样在吃螃蟹的还有崇贤坊的卢怀慎。 卢怀慎家穷,因为他把工资和其他补贴都分给亲戚了。 在崇贤坊的房子还是租的,房子的所有权和土地使用权皆不归他所有,他只有使用权。 当然,他即便不把俸禄资助别人,他在长安一样买不起房子。 姚崇在兴宁坊的房子是李隆基给买的,与姚崇自己无关,没给房子的时候,姚崇还租过一段客栈住。 最有钱的应该是张说,张说在永乐坊有个大宅子,属于自己。 卢怀慎吃螃蟹,老妻同样在吃,原本他的妻子不在长安住,过年之前才过来。 还有他未成年的二儿子卢弈也跟着一起来,此刻共同吃螃蟹。 煞风景的是旁边有个天上人间的人,潇云,加上两个侍女。 在另一张桌子上摆好了纸和毛笔,潇云拿着一块墨在砚台上研磨。 潇云边研边轻声呢喃:“锦瑟无端五十弦……” “罢了罢了,吃你们一顿螃蟹,还要为你们写字,若早说,不吃也罢。”卢怀慎终于承受不住,答应给写字。 “卢相说笑,若卢相不愿写,奴这厢便回。”潇云给卢怀慎台阶下。 “唉!”卢怀慎叹气:“只是这对仗字联并非出自老夫之手。” 他眼睛看着桌子上一张纸,纸上的字是特殊的那个字体,傲骨嶙峋的。 上面写着:贪杯两樽梦小雪,宿瓮一醉闻惊蛰。 专门写醉螃蟹的,说是螃蟹在小雪节气的时候喝了两杯酒,结果进到罐子里醉了听到了惊蛰万物始动的声音。 本来一个吃的东西,写上这个联,感觉螃蟹分外有趣。 卢怀慎知道是李易所写,但非要说是他这个宰相说的话,好传扬。 卢怀慎不愿意占这个便宜,明明不是自己写的。 可谁叫吃了人家的螃蟹呢,只好提笔照着抄一份,又写下名字落印。 “且去。”把笔一扔,卢怀慎一副晚节不保的样子。 “要写两份呢。”潇云把笔捡起来,又拿一摞纸放在那。 卢怀慎无奈,刷刷刷又写。 “多谢卢相。”潇云高兴地说着,指头在第二份的上面的纸的地方抠啊抠。 抠几下,唰,揭起来半截纸,下面密密麻麻的小字。 “如此咱们的契可就写好了。”潇云开始收纸。 “慢着,什么契?”卢怀慎不干了,写个字,跟契有何关系? “卢相不记得了,方才我们说好的,卢相写醉蟹联一副,得润笔十缗,此十缗与天上人间楼前买卖合股。 凡此后卖所得之利,于卢相半成,用以修葺屋舍、添置家什,间或粗茶淡饭,却不折钱财。” 潇云用一种你记忆力咋这么差的惊愕表情说。 两个侍女在旁使劲点头,表示确实刚才说好的,你转眼就忘了? 卢怀慎茫然,看看妻子和儿子,有些怀疑。 内容他明白,自己写一个联,换十缗钱。 然后这十缗钱与天上人间入股在一个什么里,以后卖得到的钱有二十分之一给他。 不过这钱是用来修房子和添家具的,有时也给买点吃的,不过不给现钱。 “你等敢欺某?某连是何物都不知晓,何来忘记一说?”卢怀慎怒了。 “印都盖了,卢相当真欲反悔?走啦。” 潇云扔下一句话,拿着纸跑了,两个侍女作保护状,跟随而去。 “老夫,老夫……”卢怀慎喘,喘着喘着,眼圈红了。 又嘟囔道:“老夫一世廉名啊,李易,你行,你能耐,你好本事。” 嘟囔完,他突然笑了:“呵呵!吃,天上人间的会员卡老夫都拿了呢,不差一个。” 潇云回去,找人把字再模仿着放大两倍写出来,找人装裱,要挂起来。 天上人间一楼的外面有四个人在那里组装设备,一共四个。 一踩动,里面周围有小孔的那个圆盒子就会飞快旋转。 最下面是一个可以装焦炭或木炭的盒子,太热了能挪旁边去,还能调整上下的高度。 如此一来,竹签子配合一点糖,就能甩出。 等赚了钱,拿出一些帮卢怀慎修房子什么的,以免他日子太难熬。 卢怀慎出身范阳卢氏,东汉卢植的后人。 大唐七姓十家,不准相互通婚,以免势力坐大的范阳卢氏在里面占了三家。 长安中有很多范阳卢氏的人,他们生活不好,卢怀慎当宰相,不救济不行。 他是没办法,不然祭祖的时候,他日子好过,其他的人日子不好过,整个范阳卢氏会攻讦他。 大家同气连枝,你一个宰相怎能不顾卢氏其他子弟? 你父亲仅仅是坐到了一个州的七品参军位置上,你可记得你小时候在族学学习?可记得族中给你家中吃穿? 范阳卢氏即便其他各房你不管,你自己所在的三房也不闻不顾? 卢怀慎又能怎么办,自己家中的日子便难过了。 李易知道卢怀慎的情况,身体不好,照着正常历史发展,明年就死。 这不行啊,一个宰相位置呢,即便是年岁大了,可以换到其他的位置上,朝廷中有个助力。 于是行贿,你宰相穷不怕,给族人钱也无所谓,我有办法把你家生活质量提高上去。 你在朝堂上稳住,谁要是想从你那里欺负我,你想想。 要公正啊、要清廉呀,那么白,对不? 翌日,开始正式卖。 四个机器由四个人操作,先哗啦哗啦制作出来几个,插在旁边让人看。 女服务员出来两个,拿小口吃,告诉别人,这东西是吃的,可甜了,不信看看我们的表情,甜不? 甜,美,甜美,漂亮,有人就被吸引过来。 看着女服务员在那伸着小舌头舔呀舔,自己跟着咽口水。 “这是什么东西?”一年轻才俊眼睛盯着女服务员看,问。 “回郎的话,此物,只要两文钱,便是一大团。”侍女比划一下手上的,娇声说。 “我买一个。”才俊掏出两个铜钱。 那边现摇一个,他拿着站门口学着舔。 舔了几下发现,这玩意儿不适合舔,应该咬着吃或揪着吃。 不长时间,天上人间门口卖的地方便排起了四支队伍。 可惜侍女进去了,不陪着吃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程序法理没问题 春节放假的最后一天,姚崇不打算出门。 不过当天上人间又给送来一小罐六只螃蟹的时候,姚崇决定出去。 坛子还是坛子,里面的螃蟹也没变成其他东西。 只是罐子外面多贴了一张纸则不同了。 纸上写了姚崇觉得熟悉的字:贪杯两樽梦小雪,宿瓮一醉闻惊蛰。 再看后面落款:卢怀慎。 姚崇不淡定了,怪不得熟悉,有人模仿老卢的字写,这是…… 不行,去问问老卢,不然天上人间给会员卡也照样……照样警告。 收拾是不可能收拾的,那是陛下的买卖。 姚崇再一琢磨,陛下叫人写个联,似乎没毛病,去瞧瞧。 为何不叫老夫写,老夫的字差吗? 兴宁坊在长安的东北角,崇贤坊在长安城西南偏中上,距离不近,过去自然要路过东市。 姚崇的四轮马车到东市,便见外面排起了长队,还是四个队伍。 “看看。”姚崇吩咐。 车停下,他亲自下车走过去。 从队伍侧面绕,到一个制作设备的旁边。 有人刚刚扔到前面箱子里两个铜钱,接过一个插在竹签上的一大团东西,白白的。 递上一个,那人又继续操作。 有个小竹勺子,在旁边的盒子中舀一点糖,倒进大围筐中的小金属盒子里。 脚下踩动,盒子旋转,竹签在那周围来回绕,很快签子上就出现了柳絮状的东西。 不长时间,一个大团子摆在眼前。 连续看着制作了几个,看上瘾的姚崇依旧是未想通那点糖怎么变成大团的。 露宛这时从里面出来,笑着对姚崇说:“姚相少待,新做出来的两个给姚相。” 旁边两个刚刚做好的直接转到露宛的手中,递给姚崇时脆声说道:“姚相乃是天上人间高级会员,无须排队。” 其他排队的人没说什么,他不是会员插队,咱也不敢说呀。 姚崇一手一个,看了眼别人,知道怎么吃,然后他就举着回车里。 车子启动,车外的露宛在挥手告别。 “此物叫,棉花是白叠子,李易的庄子上种了许多,名字倒是贴切,只是那点糖可值一钱?居然卖两钱。” 姚崇再次给李易贴上奸商的标签,闻一闻,没什么味道。 “倒是做利民的东西啊,这糖……这糖怎么变大的?一点糖一口就没了,变大了确实能多吃几口。” 姚崇分析一下,得出个结论。 随即他微微一愣:“这岂不是给娃娃吃的?老夫一手一个……” 嘟囔着,他找个地方把插好,准备送给卢怀慎。 到地方,姚崇看到了另一辆熟悉的车,张说的车。 同时见到张说站在那里背个手看一群人拆房子。 “一二,一二,倒了倒了。”‘轰隆’一面墙被一群穿着同样服装的人给拽倒。 这群人的衣服是帆布制作,脚上是缝了帛片打成的袼褙猪皮靴子。 每个人的前胸后背衣服上皆写有字,胸前的字是‘好’,背后的是‘快’。 很容易理解,他们干活又好又快。 姚崇想着,猛地反应过来,他们拆的是卢怀慎租的房子。 拆宰相的房子对不对先不说,那房子是别人的,你们疯了? 姚崇赶紧下车,得问清楚,大过年的拆人家房子似乎不行。 “道济,此是……”姚崇问张说。 “元之也来了?怀慎家新盖房子,这些是好快工匠联盟的人。” 先来的张说看样子了解许多情况,说给姚崇听。 “怎成了怀慎的房子?”姚崇对什么联盟不感兴趣,产权才重要。 “买了,原来的四间半是平房,邻街显得简陋,要盖成二层房,如此房间多。 看这条线,往外延出一块,不妨碍崇贤坊整体布局。 这一块可别小看,能增一间半的面。 二层楼可就是十二间原来大小,听他们说,第二层还能前后延出来一截,不挡路。” 张说已经问清楚了。 姚崇愣了会儿神,方开口:“怀慎哪来的钱买房子、盖房子?” “元之可是不曾收到天上人间新送的醉蟹?上有怀慎写的联。天上人间给了十缗润笔。” 张说此事也清楚,告诉姚崇卢怀慎从哪弄的钱。 “十缗买四间半崇贤坊的邻街房子?老夫出一百缗,有多少老夫要多少。即便借钱,老夫也要把整个崇贤坊买下。” 姚崇忿忿道,他才不信,十缗租一年房子都不够。 如今又买又盖,难不成每一缗里的开元通宝不是铜的,是金的? 这事张说还是知道。 他介绍:“怀慎写了联,得钱十缗,天上人间又骗着怀慎写一下,结果有贴纸。 贴纸揭开是契书,契书上言明,怀慎以十缗入股天上人间门口,得利半成。 天上人间预支往后所得之利,为怀慎买下房子,又预支工钱、料钱,前来拆盖。” “这分明是送钱。”姚崇什么都明白了。 然后心中有那么一丝酸溜溜的感觉,又说不出来。 “哪里有送?写字给润笔、入股得分红,有何不对?” 张说无奈地讲道理,他心情同样不怎么好。 “可是天上人间乃是……”姚崇提醒,天上人间是陛下的地盘。 分出去半成利,陛下知道么? 张说点头表示明白,却道:“原本天上人间没有,那究竟是何物?能赚钱?” 听到张说一说,姚崇转身回车那里,片刻后一手一大团的被他拿过来。 “就是此物,放一点点糖,做出来的这般大,那点糖一文都用不上,卖两文。” 姚崇递给张说一个,自己说着捏下来一点扔嘴里嗒。 张说学着捏一点,尝一尝:“甜!” “糖做的当然甜了。”姚崇又吃一口,发现味道和口感都不错。 “李易终于是没拿出来十倍利的东西了。”张说感慨一下。 “但赚钱却丝毫不慢,老夫来时,天上人间门口,排出长长队伍,即便一文的本钱,那一会儿也买出去一缗的利了,抢钱一般。” 姚崇回忆了一下制作的速度和队伍庞大,摇摇头。 接着他又道:“如此,陛下会在乎给怀慎修个房子?主意可是跟陛下没有任何关系。” “问问李易,看他还缺写字的人不。”张说狠狠咬一下说道。 第二百四十章 防护严谨王皇后 “一二,一二……”‘轰’这下屋子彻底塌了。 一群人冲上去,拿着各种工具,还有戴着手套搬运,眼见着原来房子的一大堆东西在快速减少。 一辆辆牛车拉着东西离开,其他人继续清理。 “怀慎去哪了?”姚崇躲了躲灰,四下里张望。 “在兴道坊客栈租了个套间,搬东西过去安置,待新房修好再回来住。”张说给出答案。 “上朝倒是近。”姚崇羡慕不已。 兴道坊过一条马路是皇城,正对着兴道坊的是太常寺,太常寺后面是尚书省。 当然,三个人办公不在尚书省,他们负责中书省,如今叫紫薇省,姚崇是紫薇令。 “往后可常来怀慎府上吃饭,虽说他钱财天上人间不给,其他饭菜估计是供应了。” 张说觉得自己嫉妒了,李易怎能只想着一个人?不知道当朝有三个宰相? 兴道坊,一个大客栈里,潇云进到租的套间中看看。 一脸不高兴地出来。 “这套间不行,还有其他房子没?你要知道,这可是给卢相住。”潇云对掌柜的抱怨。 “潇大家,没了,再有就是单独的院落,那个……”掌柜的认识潇云,苦着脸解释。 “行,院子,把东西搬到院子里。”潇云指挥着,一群人又下楼,再告诉楼下等着往上搬的人换地方了。 当事人卢怀慎站在一旁插不上话,他妻子倒是镇定,孩子一脸好奇。 孩子纳闷,昨天晚上这个漂亮的小姐姐来送螃蟹,写了字,又走。 今天一早开始带人帮忙强行搬家,那边的房子也归了自己家。 简直太神奇了,自己家在长安有房子了,大兄若是知晓,一定很高兴。 范阳卢氏北祖三房的人也有不少得了消息赶过来看热闹。 他们纷纷与卢怀慎打招呼,态度恭谨。 平日里家中日子不好过的没少得卢怀慎接济,何况卢怀慎如今算是统领北祖三房。 “这些家具收藏着,先别往里摆,来呀,换成院子,去找新的家什。” 潇云指挥搬运家具,原来卢怀慎家里没什么家具,按理说应该扔。 潇云是专门负责调动情绪,控制整个宴会场面的人,她说出来的话叫人听了舒服。 要扔的家具她不管,说收藏。 转过头她还对卢怀慎表示歉意:“卢相奴这里给安置了,新的家什用着不趁手,可院落大,实是迫不得已。” 卢怀慎只能颔首,没啥可说的。 即便面上不露,他心中对李易好感也倍增,太懂事了。 他不晓得,李易以前推销东西,作得比这还过分。 在社会中摔打而后慢慢发展起来的李易,可没有那种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傲慢。 国与国都利益交换呢,哪一个大企业到国外发展,不得跟所在国搞好关系?背后的…… 现在卢怀慎感受到了冲击,昨天签的字、落的印,今天就开始安排。 他体会着舒爽的感觉,一辆马车和一群各种打扮的人过来。 队伍停下,有人过来:“卢相我家东主有请。” “好!”见到来人的模样,卢怀慎二话不说跟着过去,上车,队伍重新启动。 “见过陛下、皇后。”到车中,卢怀慎拱拱手。 “卢卿是搬家?”趁着天气不错,带皇后出来溜达的李隆基问。 “陛下,是李易,他昨晚……”卢怀慎把情况如实说。 “呵呵呵呵~~”李隆基大笑,王皇后掩嘴轻笑。 “好,这个贿行得好,朕长见识了,如此,易弟往后官场更无须多为其担忧。” 李隆基再一次觉得李易办事好,行贿都行得如此有雅兴。 “那臣……”卢怀慎小心地问,我要不要? “卢卿最近身体可好?若有不适,去易弟那里瞧瞧。”李隆基忽然说了一个不挨着的事情。 “可,多谢陛下挂念。”卢怀慎感动,现如今他已知道李易的医术。 卢怀慎还清楚,即便李易不送礼,没有陛下关照,有人在朝堂上找李易的麻烦,知道他身份的官员,依旧要保他。 谁自己或家中有人生病,太医告诉安排后事,那庄子是最后一次救命的机会。 “家中人亦是。”李隆基强调,你家人生病了去,别暴露身份即可。 “臣感激不已。”卢怀慎再次道谢。 李隆基说起此事,突然想起个人:“卢卿可知知古那里情形?” 李隆基想到了魏知古,问卢怀慎。 卢怀慎眼中带茫然之色,摇头:“不曾知晓。” 李隆基找到车中的一个小绳子,拉一拉,外面响起铃铛声。 “陛下。”高力士的声音传来。 “魏知古最近有事?”李隆基隔着车门问。 “病了,已命太医去看,说是寒疾,给开了药。”高力士答。 “去布政坊。”李隆基吩咐。 队伍继续向前,布政坊在皇城左下角,从这条皇城面前的环城南路一直往前就到了。 其实魏知古家距离皇城才最近,他家住在布政坊东边门向北一段的位置。 《唐两京坊宅补遗》有记载,次南布政坊东门之北,侍中魏知古宅。 之所以不是东北角,那是因为东北角称呼为东北之‘隅’,现在是右金吾卫的家。 “果然是病了,朕都如此对他,他还心中郁郁吗?”李隆基皱着眉头说。 卢怀慎不明白什么意思,却觉得有些很玄乎的东西存在。 再一想想陛下问自己身体怎么样,随即问魏知古,然后魏知古病了。 岂不是说自己也要…… 或者是自己的家人…… 天啊!不要哇!自己还没活够,家人也挺好的,眼看就有新宅子住了。 一路想着,卢怀慎脸色发白。 等到了布政坊魏知古家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咳嗽的声音,卢怀慎感觉两手的手指头发麻,像被压了很长时间后的那种情况。 队伍停,李隆基要下车,顿了一下,看王皇后。 王皇后拿出个大口罩给自己戴上,向李隆基点点头。 李隆基摇头,于是王皇后又掏出来一个像潜水镜那样的眼镜给自己戴头上,通过玻璃片眨眨眼。 李隆基颔首,当先下车,到车下回身伸手,接王皇后的手,半扶着王皇后也下来。 王皇后挺着肚子,美滋滋的。 卢怀慎看着,琢磨着自己也有一辆陛下给的四轮马车,找个机会带妻子出去玩,也学着来一次? 第二百四十一章 今朝心改非离德 魏知古的家可比卢怀慎的家好多了,有前后院。 高力士敲门,门里问:“谁呀?” “高力士。”高力士答。 “快开门。”魏知古的声音响起。 大门在咯吱声中打开,他们总是不往门轴里加油,一个个的觉得没这个动静,显不出来客的尊贵。 车能进去也不进去,李隆基拉着王皇后的手入内。 前院里魏知古已经站起来,看到李隆基,他鼻子一酸,强忍着哭出来的样子,说道:“不知陛下和……皇后亲临,臣……” “不要多礼。”李隆基赶紧说,过去坐到前院一个石桌的旁边。 一共就四个石墩子作的凳子,正好一人一个,高力士站着。 王皇后透过玻璃片仔细看魏知古,魏知古同样看王皇后,琢磨这是什么新潮的打扮。 刚才他一时间没认出来。 “听闻魏卿身体不适?太医可说什么了?”李隆基感受一下周围的温度。 随即发现有地暖,而且石墩子上也有毛垫子,在桌子中间的位置伸出来一根铜管,显然下面有沼气池连接。 “是寒疾,给开了药,臣近两日一直在喝,不过也吃着天上人间送来的药。” 魏知古说着掏兜,在家里的衣服有旁边的侧兜。 他掏出来两种药,介绍:“一种是发热降热的药,一种是咳嗽难受的药,说是不见好,并且更重,就带臣去灞水东畔庄子,说绝不会叫臣死了。” 魏知古不隐瞒,神色更不紧张,不是不怕死,是李易那边保他不死。 “生病为何还要在外面?”李隆基明白了,自己要稳住魏知古的位置,李易那里似乎很看重魏知古。 “今天日头好,出来晒太阳。太医说要不见风才可,天上人间传话却说不要冷热过大,无风时晒晒。” 魏知古又答,同时给出答案,我信李易,不信太医。 “魏相,啊,那个……方才在外听见咳嗽声。”王皇后叫错了,魏知古已经不是宰相。 “好多了,前天咳得太才厉害,嗓子肿,吃饭吞咽疼,今日早饭不似那么刀刮一般。” 魏知古当作未听出王皇后话中的问题。 “知古,大唐离不开你,正如离不开怀慎,天上人间给怀慎买下了租住之所,正拆了建新宅。” 李隆基关心地说着,还拍拍魏知古放在桌子上的手。 李隆基并非柔情,他是信李易,李易要保,证明两个人有用。 去年就死了几个大臣,李易没出声,更未出手。 今年刚过了年,又是给买房子、又是给提前送药,可见有盘算。 魏知古低头、抬袖子,蹭蹭眼角,再抬头,笑笑:“风大,不如皇后准备充允。” “我是怕你生病了传给我,我肚子中有宝宝,戴了防护。”王皇后笑着说。 “应当应当,定然是个男娃。”魏知古也不尴尬,大家都熟悉,无所谓。 卢怀慎盯着桌子上的药:“知古,这药比太医的好?” “怀慎何必如此问,好与不好,你心中不知?”魏知古把药收起来,重新往兜里揣。 “我又不要,你怕个甚。”卢怀慎鄙视,当我要抢你的药? “某不怕,给你你敢吃?咳咳咳!”魏知古斗嘴,跟着咳嗽起来,咳几声,拿起旁边的毛边纸,低头吐口痰。 喘一喘,说道:“陛下,李易的药要太过好用,病初时咳不出来,吃了太医的药,依旧胸闷,李易的药……唉!听闻得来不易?” “嗯!”李隆基应一声,道:“如此知古更应振作,李易推崇水利、路桥建设,工部乃重中之重。” “臣定不负皇恩。”魏知古站起来行礼。 “坐下说,怀慎你也是,莫要叫李易一番心思白费。” 李隆基趁热打铁,反正李易都给你们好处了,我顺着来。 卢怀慎起身抱拳躬身:“臣无惧风雨,为陛下效死。” 这一刻他豪迈了,姚崇算个屁,看看,你姚崇有李易给的好处吗?李易看不上你,陛下就不会总听你的。 你当我以前不敢处理大事是我不会?我是怕你收拾我,你以为就你能耐?我卢怀慎差你什么? “果蔬可够?”李隆基又安抚卢怀慎坐下,问魏知古。 他不问卢怀慎,卢怀慎都跑到皇城南边的客栈住院子了,还能缺东西? “宋王知道天上人间过来看臣,为臣送来许多菜。”魏知古回答。 他现在最感激的是李易,他算是看出来了,李易提前就知道他生病,然后要保他,接着宋王和陛下才过来。 “如此好,知古你安心养病,不急着去工部。” 李隆基说着起身,看完了,李易出手,还担心什么。 “臣送陛下、皇后、怀慎。”魏知古说着把三个人送到门外,看三人上车,才关门回来。 坐回原来的位置,他叹息一声,自语道:“元之有恩于我,他家中子以此为由头,找我徇私枉法。 我不应,怕元之报复,说与陛下听,陛下又告诉元之,后贬我离相位。 今李易有恩于我,他日他有所求,我又该怎般去作?还是拒绝,并告之陛下?” “去崇贤坊看看。”车上的李隆基并不知道魏知古思想有了改变,他想瞧瞧卢怀慎买下来的宅子怎么修。 队伍直接向下向南,过三个坊就是崇贤坊。 到地方的时候中午了,房子拆没了,一块大点的泥都看不到。 同时那里还挖出了坑,有的边缘地方有冻土层,上面烘着热炭。 张说和姚崇一直没离开,他俩看别人干活看得很愉快,速度真不一般,而且工具使用得流畅。 到中午了,吃饭。 干活的人吃工地的饭,都是些什么大白菜炖五花肉,肉还很少,干豆腐丝炒个豆芽,去年阴干泡发的油菜熬的蛋花汤,扔点葱花而已。 就这玩意儿……太好了。 姚崇和张说摸着良心说话,这炖饭,若是自己没有天上人间的会员卡,往日都不一定能顿顿吃得上。 当然,最感谢的还要是宋王和陛下。 宋王的庄子种大棚,宫里温泉那边大棚亦不少,平时赏赐些,冬天总能见到丝绿意。 正常干苦力的应该吃咸菜、喝凉水、就小米或高粱米饭。 果然,干活的人使劲吃着,脸上的笑容从未减少过。 第二百四十二章 众臣相宴可有得 “姚相、张相,过年好,新年快乐!” 姚崇和张说看匠人吃东西谗,商议着一会儿是不是去天上人间吃一顿时,裴耀卿来了。 “焕之过年好。”张说年岁比姚崇小一截,他先打招呼。 这都是跟李易学的,还新年快乐。 姚崇颔首:“焕之今日有闲暇?” “姚相,实不相瞒,本打算去灞水庄子问问百姓有什么活儿可作,没想到一早收到新的螃蟹,那坛子上……” 裴耀卿说出他过来的原因,他也看到了卢怀慎给代言。 他先跑去天上人间,拿了一堆,又到卢怀慎的家。 卢怀慎卢相没看到,却是见了另外两个宰相。 “是怀慎所写。”姚崇不愿多说。 张说点头,也不解释原因。 怎么说呀?说李易请卢怀慎写字,给好处,这没毛病。 有问题是自己和姚崇没被邀请写字,岂不是不如卢怀慎。 “卢相的家被拆了?大冬天的还要找地方住。”裴耀卿观察着二人的神色,似随意般说道。 得到的回应就是没人接他的话儿。 “二位可是吃了?”裴耀卿换个话题。 “难不成你要请?”姚崇冷声道。 “听闻你衙门中今年存留不少钱财。”张说跟着说,同时挤眼睛,暗示,赶紧说钱可以让姚相支配。 裴耀卿眨眨眼:“若不嫌弃,我点几份外卖,天上人间的。” 他才不干呢,凭什么要留这个话头儿?给你姚崇?做梦! 我凭本事弄到的钱,姓钟的都让我给顶下去了,你们就可以? 大不了我再写个万民表,保证每一个字都和之前的不一样,信不信?我童子试上来的。 “道济,某不管县中钱财事。”姚崇才不干呢,这钱陛下看在眼里,谁能去碰? ‘叮当叮当’铃铛的响声传来,伴随着声音,一队人出现。 三个人看到,结束话题。 最中间的车到近前停下,有人拉开窗帘招招手,三人上车。 “陛下新年好、王皇后新年好。”姚崇先开口,刻意说王皇后的姓。 意思是你才是皇后,那个镜子……确实挺漂亮。 张说和裴耀卿跟着问候。 “这房子拆起来很快啊。”李隆基透过车窗向外看,房子拆完了,东西都运走了,而且正在打地基。 “宋王组织的工程队伍,有老工匠指点,又有新的工具使用,运输废物流程无碍。” 张说给出一个原因,事实也是如此。 “专业!”王皇后亲自给泡了一壶茶,送过来时说。 她现在像个少女似的,以前压在心头的烦闷全消失不见。 地位眼看不保的时候,她还有闲心在后宫带着宫女太监踢毽子玩,这心得多大? 当然,李隆基对付韦氏等人犹豫时,她也敢主动提刀劝说老公往上干。 她的性格就是这样,敢爱敢恨敢拼。 因此熟知历史的李易才让孩子们出行的时候不停地给打辅助、敲边鼓、摇小旗。 李易觉得换上任何一个人执掌后宫对他来说都是麻烦,既然有麻烦,就要想办法解决。 “是专业。”裴耀卿附和。 又道:“臣这边遇到百姓又少了活计作,还想着去趟庄子。” 他算是与李隆基请示,我要去找李易了哦,我自己是没办法了。 “把自己变成百姓,多想、多思、多虑,总不能遇到事情便指望旁人。” 李隆基不反对,但提醒,你们自己别什么都不想。 我易弟那里确实是你问他就答,但凭什么? “过去商量商量,有好处,长安决定从李家庄子大量购买水泥。”裴耀卿给条件。 说话的时候他看姚崇和张说。 张说使眼色:我刚才顺嘴一提,你别说出来哦。 姚崇:我根本没答应管你要钱,他说的,你要是往老夫人上攀扯,老夫跟你拼了。 卢怀慎左右看看:你们之间有什么事儿? “焕之,县里积存些钱财用于民生不易,即便是李家庄子,也不可给高价,民脂民膏,交与你手,不可令百姓心寒。” 李隆基岂能看不出这点事情,他对裴耀卿说,实际上是警告三位,别伸手。 姚崇瞪张说:就你事多,我什么时候想过要指挥长安县的小金库了? 张说眨眨眼:我也是为你好,你不要拉倒! “诸卿吃了么?本宫却是饿了。”王皇后打圆场。 “焕之说要请,从天上人间叫外卖。”张说决定吃裴耀卿一次,不然不甘心。 “朕看他们吃得不错,一人盛一份。”李隆基选择跟工匠吃一样的东西。 东西并不差,他看到了,更知道大锅炖的白菜和五花肉比小锅做的香。 外面的高力士去察看情况,回来说:“宋王让做的菜干净,灶房里工地有段距离,不会落了灰。” 于是盛过来三大盆,白菜炖五花肉、干豆腐丝炒豆芽和油菜蛋花汤。 再分了小碗,大家自己盛。 王皇后开始从车里面拿东西出来。 “切好的酱牛肉,拿冰镇着,一早做出来,不会坏,蒜酱,没放醋,谁爱吃陈醋这里有。 腐乳,没有有臭豆腐,臭豆腐味道太大。小坛的酸菜,从叔叔那里拿的,放到白菜五花肉中一起炖,本宫这有小锅。 大米饼,吃炖菜就小米和高粱饭,咀嚼不细,对胃不好,吃饼……” 王皇后一面说一面往外拿东西,这车里吃的东西有许多。 还有个大西瓜放在旁边,她若不吃,晚上回去就给宫女和太监分了。 她车中每天准备的食物,可以让二十个人在遇到突然情况下吃上半个月。 一天一换,她不在乎钱,换掉的也是给宫女太监吃。 车大,专门有地方放食物,酱牛肉就不是能坚持很长时间,冰少。 她没有安全感,除非让她整天呆在李易的庄子里。 连李隆基都有同样的感觉,即便出动三千羽林飞骑去杀李易,结果也必然是羽林飞骑全军覆没。 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那就莫名其妙地生出这种心思,李易若下狠手拼命,去多少死多少。 面对韦氏和太平公主都没有的感觉,在庄子有。 现在王皇后拿出来给大家吃,回去再换。 众人加了料,重新煮一煮,尤其是放酸菜后,味道浓郁,终于感觉跟工匠拉开了差距。 “众卿吃的时候别忘了帮焕之想想怎么给百姓找活儿干。”李隆基喝口汤,要求群策群力。 第二百四十三章 突厥十姓也不憷 李家庄子中,李易今天没闲着。 今天他给小宝宝祝贺,病好了,彻底好了,抗生素对这个时代的人太好用了。 小家伙自己也顽强,似乎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依恋,不愿意轻易离去。 明明生着病,却一直很努力。 努力地喝奶、努力地睡觉,扎针都不哭了,只要有一点点小事,就会很开心。 作为医生,李易知道乐观的患者未必会最后活下去,但活下来的人,通常都很乐观。 西方的安慰疗法,在此刻的大唐早就是成了一个专科,早他们无数年。 西方的按摩,在大唐这里也是常科。 这两种疗法在西方出现的时代太晚了,当西方的人拿出来的时候西方才承认,结果转头却发现,中国千年多前就在玩。 今天他换了新衣服,被李易抱在怀里,藕一样的小胳膊抬起来,指着一样样东西,认真地说。 “藏(床)、当(灯)、洗(纸)、忙(门),咯咯咯!”小家伙觉得自己好厉害。 “太厉害了。”李易亲宝宝,小家伙笑得更欢,胖乎乎的小腿动了动,转头亲李易。 “就这一刻,为你付出再多都值得。”李易把脸贴在孩子的脸上说道。 出了门,王兴六个人得到消息也过来了。 过年一段时间,有不少人成为了大体老师,过年的时候特殊,心情了、天气了,影响因素多,所有人就…… 王兴六个人恨不能哪一家说死了人,他们就立即把人抢过来交给李易。 他们始终觉得,十个人说死了,抢来应该能活下一两个。 可惜他们不敢,就看着放在那里,直到被埋,再挖出来,李易表示无能为力。 李易知道,这种尸体停放就是为了预防假死。 放的时候棺材盖不关严,甚至是不关上。 然后一群人在那热闹,还有人哭,包括鸡打鸣,就为了唤醒可能假死的人。 包括嘴里含铜钱,铜钱的另一边连在手上,双脚系细的线。 如果铜钱脱落,很可能说明这人的手动了,双脚的细线断,说明脚动了。 看上去放尸体好几天是愚昧,其实并不是,古代的人家早知道有假死。 就算是到最后埋的那一刻,依旧不放弃,还是哭喊着。 想在这种情况下弄出一个可以救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孩子是因为不吉祥,才早埋,不然也轮不到他来救。 现在活了,王兴六个人眼泪嗒嗒掉,不再有任何负罪感,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他们拘谨着,轮换上来抱抱孩子,小家伙很给面子,一直在笑,被看上去不是很熟悉的人亲了也不哭。 他越是这样,大家越喜欢他。 “东主,朱邪金山请见。”宋德跑过来,对李易说,然后把脸凑到小家伙面前。 宝宝往后躲一躲,等看清楚来人,又向前探脑袋,唧亲宋德脸一口。 宋德顿时飘了,扭过头去看胡二娘子。 胡二娘白了他一眼,过来伸手学着别的妇人的样子接过小家伙。 李易整理一下身上的白大褂,前去迎接朱邪金山,人家是少数民族头头,为了民族和谐,必须给予绝对的礼节。 当他见到朱邪金山的时候,还看到了很多其他差不多的人,就是那种风霜写在脸上的人。 那些人看到他的衣服,有的皱眉头,又的对他比划拳头,显然不满意。 知道他是朝请大夫,不穿官服,穿的这是什么东西? 李易丝毫不在乎地回瞪过去,我穿白大褂还不够尊重?这身衣服,即便是开大会,我都敢穿,谁敢说我不是正装? 我听诊器都在脖子上挂着呢,我代表的是一个群体。 “李东主,他们是西突厥十姓之人。”朱邪金山介绍。 “金山头领,最近可还过得舒适?”李易换上笑容,他没搭理什么西突厥十姓的人。 资料显示,对方都投靠大唐了,被杀的。 被突厥自己人杀的。 丧家之犬敢歧视我这身白大褂?我换上官服也是从五品上的朝请大夫,大夫(dafu)是不是就是(daifu)? 李易很不要脸地把两个职业给往一起合拢。 他就喜欢这个什么大夫的官职,郎中了、太医了、医博士了,他觉得距离自己遥远。 西突厥十姓的人刚开始愤怒,觉得这个庄子的东主不尊重人。 过了不到半刻钟,就觉得东主人挺好。 因为庄户上来了,原来的老兵,加上新的一百军户,穿着甲、拿着横刀、持着弓弩出现。 一下子就和谐了,什么问题都木有。 关键是后面还有四十多骑准备随时冲锋的人。 能不能打,看状态和眼神就互相了解了。 他们觉得自己所在不是庄子,而是顶在最前面的大唐军寨。 宋德一身儒服迎上前去:“诸位,中午了,先吃个饭,有事边吃边谈。” 又专门解释:“我家东主是神医,这身衣服专门用来救治人的时候穿,阎王都不敢面对,黑白无常前些日子晚上来了,被东主一顿踹。” 西突厥十姓的人信了,因为带他们来的是十姓之外的沙陀族老首领。 据说已经活不成了,结果现在还没有任何事情,说是被这神医给救了。 然后大家进去吃午饭。 在食堂吃。 进去后相顾无言,好多冬天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在皇室宴会那里见过,在这里又见到了。 而且在‘国宴’时候限制用量的酱油,这里居然随便吃。 朱邪金山很骄傲,看看其他的人,自己熟练地去打饭菜,然后坐到李易面前。 他小声对李易说:“李东主,他们是来找你求着买东西的,不用给他们好脸色。” “多谢首领,其实我也想卖,东西太多了。金山首领,你住的地方还舒适吗?过两天我给你修新的房子?” 李易知道,这些人是朱邪金山领来的,给介绍买卖,那么就得对朱邪金山更好一些。 “鞭炮是不是能卖给别人?”朱邪金山问出来一个李易最不能随便答应的东西。 “金山首领,换一个,这个鞭炮,可以用在军事上。不如我给你其他东西,也挺好玩的。” 李易拒绝了一个,但又想补偿一下,他从来不缺新东西。 第二百四十四章 对地烟花架炮车 一大群西突厥的人在那猛吃,可汗默啜自从把娑葛和娑葛的弟弟一起干掉,掌握了绝对权利后,开始对其他小部族大肆欺压。 西突厥十姓的人一个部落接一个部落跑到大唐这边。 最初来一部分人被李隆基给安排到了河南道,之后陆续过来就在边境就地安置。 整个突厥乱糟糟的,一会儿跑到大唐这边寻求帮助。 等稳定下来,转身又跑回别的地方打大唐。 旁边有吐蕃在,吐蕃也打大唐,有时与突厥各部落联合。 此时到大唐的是一部分,陆续还会有人来。 能亲自到大唐的自然是各部落代表,有的同一个姓的不同部落各自选代表。 部落的日子不好过,不代表他们身份高的人同样过不好。 他们有‘钱’,见到了大唐的好东西便想要。 肥皂、花露水、甘油、牡蛎干、海白菜干。 以及新见到的烟花。 “金山首领,可要从鸿胪寺搬出来住?”李易又提起给修房子的事情。 “出来麻烦多,不如就住在那里。”朱邪金山摇头拒绝,但心出来有危险。 “既如此,可与天上人间订餐,送你一张卡。”李易换一个好处。 “过了年,是否有大量商人前往吐蕃与大唐边界?”朱邪金山惦记贸易。 “突厥边境亦有。”李易答应,商队他负责提供重要货物,跟李隆基分成。 他现在的时候天气暖和,没有大雪封山。 不管是吐蕃还是突厥,从单纯的畜牧业发展模式变成了农牧相结合。 权势最大的可汗默啜总想求婚,只要大唐外嫁公主,必然给一大堆东西。 曾经武则天给过突厥大量的种子、农具、铁。 他们拿来耕种,没有种田的好手,便杀掠大唐的百姓。 李易还知道,放任默啜发展,明年默啜会被袭杀而死。 只要他一死,突厥新的可汗上位,再一顿自己杀自己。 “默啜死或者活着,似乎没什么区别?”李易想着就说了出来。 “默啜?”朱邪金山重复一次,摇头:“此人太过凶狠,不念及别族生死。” “所以他活着,来大唐的其他部落才多,他若死了,别人就不急着到大唐。” 李易觉得现在的形势很好,资料记载,陆续还有很多人赶过来。 “李东主,能不能给沙陀族一些兵器?”朱邪金山管不得别人生死,他要为自己的族考虑。 西突厥十姓中不包含沙陀族,沙陀族艰难求生,若不是吐蕃逼迫太甚,自己的族远迁,估计已经在吐蕃和大唐的战斗中被打没了。 李易看着朱邪金山,不出声,意思是你管我要兵器?我庄子倒是能打造,自己偷摸用行,外销…… 朱邪金山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忘了,李易并不知道三哥是李隆基。 “还有什么东西能帮我族?”朱邪金山换个话题。 “纺织羊毛和棉花的好东西,本是不应该出口,哦,不应该卖到外面,不过沙陀族与我大唐交好,自是可以。” 李易说出来现在京兆府使用的新式三锭脚踏纺车,羊毛毡子不如羊毛好。 实在是不能织毛衣的羊毛才适合制作成毡子。 毛衣的保暖效果比寻常的绢帛好,庄子上不缺皮衣,今年大量种棉花,也有棉衣。 其他百姓受不住,寒冷会消耗热量,热量需要用食物补充,费粮。 “有害处么?”朱邪金山比较担心李易坑他的族人。 “没有,不过羊毛需要用草木灰来蒸,脱脂,不然纺不出来。”李易保证。 “有害的东西有么?”朱邪金山眼珠子转转,问。 “要镜子不?”李易也问。 “镜子有害?”朱邪金山想要了解一番。 “记得告诉你儿子,不要追求奢侈。看在你们对大唐最近的所作所为上,某帮你族人过上好日子。” 李易说出一些友好的话。 “多谢李东主。”朱邪金山隐约猜出了些什么。 “不用谢,若有一天你沙陀族背叛,我们之间的情分便没有了,到时刀兵相见,不要怪我杀戮过甚,虽然我并不想使劲杀人。” 李易警告,他需要沙陀族帮着在那边经营。 只要大唐不出现大的动乱,沙陀族便不会出问题。 这个族正常的历史上是五代十国中的一股大势力,立国了。 谁能想到苟延残喘的沙陀族会有那么荣耀的一天? 朱邪金山听到李易直白的话,心情不好,面上略微有些显露。 “待吃过饭,某与金山首领去见一物。”李易不再多说。 西突厥十姓的人很能吃,不停地添菜添饭,好在知道规矩,吃多少盛多少。 等众人吃好,李易叫宋德跟他们商量买卖的事情,自己带着朱邪金山去后面。 后面工坊多了二十五户匠户,研究火药给放了烟的匠户被发配到了李易庄子。 他们知道犯了错,损耗了大量的东西,同时又让宫中人吓到,以为要受到很严厉的处分。 结果得知是发配到李易庄子,一个个兴高采烈地回家,叫上家人搬家,有好日子过喽! 放烟花的时候他们就在,看到漂亮的烟花,顿觉自己本事不够。 李易带朱邪金山过来看,有一排大烟花,准确地说是一排窜天猴。 一支支窜天猴在一个支起来大架子上摆放,用药线连接。 “金山首领知道我不卖烟花,说军事上能用,眼下便是。”李易说着掏出打火机。 叫人调整方向,前方开阔地,然后把长长的导火索拉到后面。 他指着那边:“看一下。” 说完,拿起导火索点燃,导火索飞快地燃烧着。 很快烧到了第一个窜天猴的后面,‘嗖’这支窜天猴带着响动飞出去。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一共二十个。 到第十五个的时候,第一个已经落地。 ‘轰’一声响动传过来,而后‘轰轰轰’。 窜天猴在一个范围内相继爆炸,那里烟尘升起。 当最后一声结束,朱邪金山站在那里不停地咽口水。 “唉!”李易叹口气:“飞得还是近,而且方向不够准。不过没关系,过些日子调整一下变好。” 他转过头又多朱邪金山说:“这烟花可是漂亮?” 第二百四十五章 公平买卖谁更傻 朱邪金山深呼吸,似是被声音给震到了。 面对李易问的话,没听见一般。 他的目光依旧放在前面一片被炸的地方,回忆着过年的晚上大唐有多少地方放烟花。 那么多用来玩的烟花,一旦用在军事上,会制作出多少刚刚飞出去的东西? “再看一遍,另一车推过来。”李易一副我知道你没看清楚的样子说道。 第二辆车过来,这次是四十个窜天猴。 同时过来的还有一大群西突厥十姓的人,刚刚的响动他们听到了。 一阵风吹来,淡淡的硫磺燃烧的味道飘进众人的鼻子中。 后来的人知道了,原来在放烟花,大白天的哪有晚上好看。 就在他们兴致索然的时候,李易再次点燃长长的导火索。 随即窜天猴带着动静嗖嗖嗖飞出去,前面炸着、后面继续飞。 轰隆轰隆的声音持续传过来,爆炸的烟尘在飘荡。 当一切归于平静,后来的人如方才的朱邪金山一般站在那里吞咽口水。 他们彻底悟了,哪里是什么烟花?烟花在天上爆炸,这个是对着地。 看上去一大片地方被罩住,先不说把人能炸成什么样,马就受不了了。 明明是看着玩的东西,谁想出来对着地飞的? “李东主,此等烟花还有么?我买。”有人大声喊,顺便揉耳朵。 “烟花没有,摔炮要吗?俱是听个响动,摔炮价又低,买一万个算你们八千钱。”李易笑着说。 众人摇头,摔炮都玩过,怎能与那飞出去很远又轰隆一下子爆开的东西比? “今日烟花放到这,诸位回,金山首领请。”李易邀请朱邪金山。 “李东主放心,沙陀一族定会与大唐长久交好。”朱邪金山保证。 他终于信了之前李易说的话,不愿杀,非是不能杀。 “我亦这般想。”李易显示一下手段,依旧那般温和。 众人回去与宋德商量以物易物的事情时,态度愈发恭谨。 那些不是烟花,是杀人夺命的利器,庄子上究竟藏了多少? 一些守庄子的千牛卫骑马跑了,天哪!李东主开始进军军械行业了,不种田啦,赶紧汇报哇! “你要换花露水?肥皂要不要?” “你们那里风大,抹甘油最适合了。” “知道大脖子病?吃这个牡蛎干和海白菜干,有大脖子的不能吃,没有的吃了不长大脖子。” “你想要种子?我给你一些棉花种子,拿回去种,回头我们收棉花,价钱高。” “要彩绸?庄上彩绸少,我给你普通的绢帛,你自己去换。” “铁器?不行,庄上还缺铁呢。” “打火机?你也知道打火机?你用一用没酒精和火石怎么办?好,卖你,说说用什么换。” 宋德拿着笔,记着与西突厥的交换东西。 西突厥主要用羊皮、毛毡、葡萄干、大小茴香、核桃、枣干、乌梅干、蘑菇干、羊肉干、牛肉干、马肉干来交换。 宋德价钱给得很‘公道’,外面卖多少钱,稍微降一点价格。 人家买得多,自然要优惠。 同时还赠送一些腐乳和臭豆腐、蒸馏酒。 十姓部族的人来之前打听过一些东西的价格,今日一看,自己占便宜了。 表面上还要讨价还价,心中却觉得庄子人傻得可爱。 然后大量他们带来长安的东西派人告诉一声运过来。 等着交接的时候,他们不走,跑去洗澡。 过年的时候已经洗过一次,不然参加不了大朝会。 选了四个池子给他们用,他们不停地要肥皂,说是要把头发好好洗一洗。 李隆基带着大臣们仍然守着卢怀慎的家看热闹。 王皇后在车里休息,李隆基几个人站在车旁边。 好快工匠联盟的人吭哧吭哧挖沟,要打地基,起二层楼,不过地基是按照起三层楼来设计。 万一以后有需要,上面再加一层呢。 旁边有人在那搅拌水泥,一根根竹子作筋骨。 三个宰相加上裴耀卿,却是愁眉苦脸,他们在想现在给百姓找什么工作。 裴耀卿想要的不是以前的那些,冬天百姓没什么活儿,呆在家中有需要做衣服的自然是做衣服。 还有的纺线、织布。 要么给富户浆洗衣服,或者是布料染色在工坊里捣衣。 外面的地不能种、柴不能打。 现在还种了豆芽,算是一个不错的行当,不过豆芽不需要整天跟着忙。 生豆芽的多了,豆芽价钱开始下滑。 “根本就不可能有其他工作,冬天有冰雕已经不错了。”张说想不出来。 “摇煤球的人够多了,还有运煤的人,不能全去挖煤。”姚崇也抱怨。 卢怀慎不出声,他心中想的全是什么时候自己能住回来。 租的客栈院落离‘单位’是近,但总比不上自己的家安心。 裴耀卿揉揉太阳穴,哈出口冷气:“陛下,臣以为找李东主亦无用,那一代代人,若是此时有活儿做,又怎能不去做?” “明日有朝会,待朝会结束,诸卿管好政事。”李隆基自己同样使劲想,结果相同。 于是他打算明天开完会,去李易那里看看。 千牛卫的人找过来,远远下马,一个人把缰绳给其他人牵着,自己凑上前。 “陛下,李易庄子把窜天猴给做大好几圈,斜对着天,点燃后连环发射,差不多落地或落地后才响。 朱邪金山领西突厥十姓前去庄子换东西,李东主似是为了震慑他等。 一片地方窜天猴落下,声响巨大,前往者皆惊。” 过来的人汇报情况,告诉李隆基,李易那里弄出来的东西可以轰人了。 “好,好,我大唐又多一利器。”李隆基开怀不已。 “陛下,此等火器,太过危险,不若交与……” 在旁一同听的姚崇害怕李易看谁不顺眼就…… “交给谁?李易那里研究,研究出个东西交给别人管,他再研究,再交。 不如你领了俸禄给朕,再领再给朕。 朝廷军队若用,可以在庄子下单,庄子造出来,装备军队。 朕跟他说说,叫他保持个百分之五的利润,易弟对于利国之事还是很支持的。” 李隆基不打算把制造轰人烟花的事情交给别人,拿在别人手里才危险呢。 “半成利多了?”姚崇知道以后真装备军队,量很大。 “你那之前工坊摔炮成本几何?”李隆基丝毫不给面子。 李易那里成本一缗,百分之五是五十钱。 交给旁人,本钱提供,成本两缗,朝廷花的钱更多了。 “唉!”姚崇只有一声叹息。 第二百四十六章 富民利己有为法 泥,塑遍家常不可离。城边土,君盼我来及。 泥,百姓辛勤换富余。千揉至,利民未曾移。 正月初八,早朝,一群人过年休息还没回过神,没资格休息的人总算松口气。 朝会开得让人了无生趣,大家都困。 开完会,李隆基带着王皇后跑了,后宫许多女子无奈又没辙。 她们知道皇后的肚子那孩子重要,想去争地位,就得先干掉。 然,没有机会。 皇后吃的饭菜直接派人从天上人间取,只有在取到回来的过程中才能下手。 去取的人忠心耿耿,喜儿带队。 喜儿可是死过一次的人,太医说不行了,皇后不甘心,送去了李易庄子,结果活了。 想收买喜儿根本不可能,她亲自抱着食物。 一旦队伍遇到情况,比如有人碰了她一下,那抱着的食物就不要了,回去重新拿。 另一个办法是叫太医下手,但皇后不找太医。 至于刺杀,若能杀了皇后就能连陛下一起干掉了,就这难度。 最后一个办法自然是叫李易下手。 给李易钱财?多少钱能使他违背医德?还得先看看他有多少钱。 用高官厚禄?他今年都不参加科举,给个散官,据说就穿一天官服。 美人计?南曲那么多女子早想用了。 故此只能眼睁睁看着陛下带皇后出去玩,还不敢多传什么。 庄子上,李隆基到来时,李易已吃过早饭,抱着小家伙教说话。 小宝宝说累了,就把脸埋在李易胸口睡觉。 “让我抱抱,我抱抱。”王皇后看到,伸手。 李易交给她,小家伙睁开眼睛看看,脑袋又埋王皇后身上继续睡。 “易弟这个年过得如何?”李隆基看到宫女太监围过来护住皇后,随意地跟李易聊天。 “忙忙碌碌的,一晃几天过去。三哥,我研究出了一样火器,准头不怎么好,后续需要改进。 主要问题在配重和整体重心稳定方面,需要加几个小翅膀,发射出去后旋转,提高稳定性。” 李易说起来他制造的大号窜天猴,需要横向旋转才可以稳。 跟枪的膛线一个道理,由于窜天猴不是放在发射筒中,又刻不出膛线,只能是加旋转翼。 弓箭的箭后面的羽毛便是起到同样的作用。 “一下能杀几个人?”李隆基听不懂,他问最后的结果。 “杀多少人在于杀伤面积和杀伤体的安排,当空爆炸的时候,加上杀伤碎片,威力才是最大的。 与弓弩一样,几石的弓弩自有不同,火器装药多少是关键,一旦落地,杀伤取决于震伤和破片飞溅角度。” 李易尽量往直白了说,说完看三哥,放弃继续详细解释。 “能打到皇城吗?”李隆基又顺口问。 李易:“……” 他愣了一下,说道:“三哥,陛下确实是现在最适合当皇帝的人,不能换,否则天下大乱。” “对,陛下不可以换,那飞过去么?”李隆基反应过来,但还是要问。 “不行,太远了,除非以后我弄出来新的火器。到时整个长安城都在攻击范围之内,怎么也得个年,还必须是我专门去琢磨。” 李易摇头,又劝:“三哥,不要总想着皇城,一旦做出来的东西能飞过去,我必然要先上报。” “对,上报。”李隆基百分百支持。 随即他问:“若陛下想要制造方法,你给不给?” “给呀,我不给能行么?军事利器,拿在手上,比装备强弩还吓人。”李易理所当然地说。 “是哈!”李隆基也学会这种口头语了。 他皱一下眉头:“易弟,长安百姓又无事可做了,昨日为兄遇到了裴耀卿,他想过来找你问还有什么好工作。” “这时候要找工作?很多人的?嘶~~”李易牙疼。 “是啊,强人所难,百姓有的家中今年日子已经不错了,新买的碟子和碗,还有……” “三哥,有办法。”李易听着,突然来了灵感。 李隆基欣喜地看着李易。 “三哥,你想啊,很多百姓家中还没有足够多的陶瓷,瓷就算了,主要是陶。 长安城周边有许多能制陶器的土,制陶的泥需要来回揉搓,很费劲。 我庄子有窑,其他县里也有,窑不在于四季,随时能开,就是少了干活的人。 叫长安百姓和泥巴,告诉他们怎么做,泥揉好了,送过来,我给烧。” 李易讲解怎么烧窑,需要多少个步骤。 最关键的……哪一个都关键。 不过揉泥很费劲,李易跟李隆基说的是叫百姓去揉。 揉二十个碗的泥,拿过来烧完给一个陶碗。 或者是直接卖那些泥,差不多也是一个陶碗的价格。 庄子上的窑能烧一些,其他地方的窑,想来也愿意有别人给揉好的泥。 然后长安的百姓就可以有很多陶器,不愿意要的换成钱,一天也是三十来文。 “易弟,你……好!”李隆基抬手拍拍李易的肩膀。 王皇后赶紧把孩子递给桃红,过来伸手揉揉李易的脑袋。 她昨天可是听着呢,三个宰相加一个长安令,言辞凿凿说不可能有好办法。 结果到了叔叔这里,聊天就行,一个个的大臣,要你们有何用? “除了烧陶呢?”李隆基放下了心,跟着又问。 “做砖坯子,做好了晾晒,自己家想盖新房子,多做一些,这个十块砖坯换一块砖,窑上有利可图。” 李易又给出来一个差不多的,这个是修房子用。 “大哥那里有组织工匠队伍,叫他们打造瓦的制作模具,百姓瓦坯也能做,就是费劲。” 李易再补充一下。 “也可开新的官窑。”李隆基跟着想到了怎么烧更多的东西。 “对,现在有煤,块煤如果想升温,先焖焦子,如焖木炭一般,庄子就一直有焖。” 李易认可,有煤了,好的块煤拿来制作焦子,不好的煤面子打煤坯或做成蜂窝煤。 只要百姓听话,有得是活计给作。 “易弟你还是这般为百姓着想,若有万民表,应当送与你才是。”李隆基感慨。 “不要,没有用。大家日子好过了,有钱了,我才能卖出更多的新东西。” 李易拒绝万民表,庄子里也没谁给他上表,但他说句话就管用,这才是最开心的事情。 第二百四十七章 君子小人无常分 “东主,昨天的什么十姓的人又来了,还要换东西。”宋德小跑着过来。 他高兴,赚钱,上次酱油就赚了好多,然后烟花、打火机酒精、肥皂、甘油、花露水…… 庄子的粮仓建了一座又一座。布房也是盖了一个又一个,铜钱堆在那里快生锈了。 就这些,东主都没怎么使劲,很平淡就赚到手。 等开春耕地,庄子上的牛马,最多一天,便可以把所有的地耕完。 说不得要借出去给别人用,不然浪费。 “你去安排,照着昨天的来作,赠送些……茶叶和酱油。”李易不愿意去打交道。 宋德转身跑了,他就是过来问怎么交易、送什么东西。 “叔叔,咱们去张家村子看看。”王皇后指向村子,她怕那些人看到她和陛下。 李易无可无不可,去哪溜达都一样。 于是一行人离去,避开了西突厥十姓的人。 “易弟给了他们更多的好处?”李隆基还是那么随意地问。 “并不是,若是因为他们归附于大唐我便给好处,岂不显得我大唐子民不如外来者? 是他们买的多,给个优惠,我才不去讨好别人,对别人好,对自己人怎么办?” 李易摇头说,他心中可没有什么超国民待遇。 他接着又阐述:“不过对于他们我也不欺负,欺负他们显得狭隘了,既然都投大唐,便正常贸易。 不然想坑他们我还是能坑的,坑归附大唐的人,不如去坑针对大唐的人。” 李易恩怨分明。 “不怕他们复叛?”李隆基说出郁闷的事情,突厥和吐蕃的部族多。 今天靠向这边,明天靠到那边。 “叛不叛在于大唐强不强,不能给于他们保护或更好的生活,他们夹在中间求活,人之天性。” 李易说出恒古不变的道理,今天与你建交,明天断交,后天再建交,不是很正常嘛! “怎么尽量使他们不叛?”李隆基问政问策。 “给他们好的生活,让他们发现依附大唐无后顾之忧,自然不叛。 一个是军事支持,大唐要有一支灵活的军队随时去迎敌和进行报复。 另外是贸易,贸易的本身不是欺压,是用其所需换己所缺。 我让他们种棉花,到时候大唐用他们需要的东西换。 还有教他们怎么处理羊毛脱脂,再加上其他种子。 慢慢的他们会发现,他们所种所养,最好的销售地点是大唐。” 李易坦然向告,国与国的经济依存,外族属于被动性,必须指望着大唐。 李隆基听着想着,眼睛眯起来。 眼看到张家村子时,说道:“若叛当断其经济往来。” “然!”李易说出一个字。 “东主来了” “是李东主” “东主过了年开春咱们干什么?” “东主听他们说你要给我们在河边盖楼。” 没到张家村子呢,外来务工者聚居的人先纷纷与李易打招呼。 李易没办法,站住。 李隆基暗自咬牙,朕在问国策,你们这点小事儿起什么哄? 大家围上来,眼巴巴看着李易。 李易左右示意一下,说道:“首先要保持以经济建设发展为中心,解决百姓米袋子、菜篮子等一揽子实际需求问题。 稳定当前聚居区和谐共荣,加强三个产业协同合作与相互促进。 完善全民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融合,大力宣传正能量,引导……” “李东主你好好说话,不是,我是说,说我们能听懂的话。”有外来务工者喊。 其他人点头,对,听不懂。 “好,好,换个说法。”李易从善如流。 “那个,那啥,今年啊,你们现在就有活儿干,不要着急。吃饱饭很容易,顿顿有肉也不难。 等天暖和了,庄子有一点活儿你们干一下,然后就是在河边盖房子,你们都住下,别瞎跑。 我听说了,有人背后传扬说我要拿你们的钱,扯淡呢?我钱多得花不完。 谁再那么说,被我逮到了腿打折,不给治哦,不是吓唬谁。 我的意思是大家盖楼的时候趁春天种些花,不同的花,四季都开。 看张家村子,多少游客过去玩,赚钱啊。别人能赚,咱也能赚,对不对?” 李易不玩那些习惯性说出来的政策性指导话语了,上干货。 围绕过来的人就喜欢听这个,对,这才是正常能听懂的话,之前你说啥呢? “大家不要害怕,庄子有很多活干,你们这些人不够用,还指望着新来人呢。” 李易再次说出安心的话,不会把人赶走,地方有,工作也有。 于是大家欢天喜地地散去,李易好想看到了有几个人被更多的人揪着离开,还喊着‘我错了,别打我’什么的。 “不准给人打病了啊,更不能打死。”李易强调了一句。 “知道了东主,俺们不打架。”有人回一句。 “挨打的保证是说我坏话的,该,感谢我,不然真可能打出毛病。” 李易嘟囔了一句,继续往前。 “叔叔,你对他们那么好,他们还有人背后编排你。”王皇后不高兴。 “嫂嫂误会了,那些人未必是说我不好,他们是怕失去现在的好日子,说出来想让大家一起来问我。 直接站出来问我的人,行事堂堂正正,背后煽动的人,行事小心谨慎。 用人,前者当用其方正之态,后者则用其诡异之思。 若我庄子所有人都是堂堂正正,我这个庄子也就快完了。 比如找旅游的人,前者可以待人接物,让人心情愉快;后者呢,放出去拉游客,他们会极尽其所能,叫人来玩儿。” 李易从另一个角度给嫂嫂分析,不是那些人就一定是坏人。 他又说:“人没有好坏之分,只有涉及自己利益之能。 有的人正义感十足,叫他执法。 有的人好钻营,命他公关。 人尽其才,方是为君之道。诸葛亮所言,亲君子而远小人,乃亡国之道。” “多谢叔叔。”王皇后这一刻受教了,原来用人是这样哦。 李隆基颔首,易弟所言,甚得朕心啊,朕就是这么干滴。 只不过没人跟朕说得这般透彻,天下无不可用之人,只在如何用。 第二百四十八章 始终平淡无惊诧 “三郎,如叔叔这般,可否为太子太师?”王皇后笑眯了眼。 她对李易满意,可言利民之道、可说国邦之策、可语百工之规、可道为君之性。 至于诗词歌赋,那都是无所谓的。 往后自己的儿子就应该让叔叔来教,叔叔一点不死板,才不是那种被欺负的‘君子’呢。 “是啊,易弟大才。”李隆基由衷道。 他话音落,张家村子的人看到李易,同样招呼一声,一大群人跑过来,笑着打招呼。 “大家不要客气,去忙,我们几个随意看看。”李易喊着摇手。 哗啦一下子,村民又散开,只留下几个人跟在旁边,准备随时帮着做事情。 李隆基看着,心下触动。 这些人家起来快到一万了?算上皇庄的,应是超过一万。 有的县才几千人,县令能作到此等程度吗? 县令敢不敢只带着几个人出来到百姓中间去? 出去了,是不是所有的百姓俱发自内心地迎接? 能不能让治下的百姓每一个皆如庄子、聚居区、村子的人一样过上好日子? 自己旁边的易弟作到了,整个一片区域的人,以易弟为尊。 李隆基知道很多大家族有差不多的能力,但那里依旧有人不服,只是无奈。 而换成易弟管的地方,无人心有不甘。 若有所需,万民皆兵。 故此,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眼下的时间,张家村子确实很忙。 游客多。 参与了滑冰比赛的人,在拿到了不同的奖品后,发现冰不能滑了。 但他们知道张家村子好,于是过年亲戚串门,也带过来,尤其是穷亲戚。 他们都是有一些身家的人,穷亲戚来了,在家里有拘束感,带出来。 冬天能吃到蔬菜,住的有暖和屋子。 还有的亲戚也不穷的,那更好了,别在长安城里闷着了。 这些人花钱图个好心情,张家村子的人就给他们一个舒服。 同时村子的人加强警戒,怕有人以游客身份过来,欲对李东主不利。 中午吃完饭了,那些游客玩棋牌。 扑克、麻将、象棋、围棋、五子棋、军旗…… 村子里有专门的棋牌室,抽水。 不同的玩法抽水比例不同。 像麻将,按照玩得大小,抽一文到两文。 有钱人的大局,点个炮就几十文。 至于没钱的,用小码来玩,十个码才一文钱。 那就收个台费,一个时辰十文,玩,茶水单算,不像抽水的台子茶水和点心。 有人想要玩儿更大的,不行。 每局最高,一百钱封顶。 同时不允许场外押。 在村子就这规矩,想要一局输赢几十缗,在村子不行,出了村子没人管。 这些个纯利润,村子主动核算,给李易交一半。 即便要求玩得不大,整天下来收入也不菲。 许多不愿意花很多钱的人,十分喜欢张家村子的规矩。 来就是玩乐,输个倾家荡产的,必然不会再来。 “叔叔,好玩的东西越来越多啦,你喜欢玩哪种?” 王皇后进到一个棋牌室里看看,出来对李易说。 “哪个都不喜欢,有时间我会看书、抄书,或者琢磨应该有什么新的东西要拿出来。” 李易摇头,他不爱玩这些,尤其是这辈子,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他来作。 “新东西是说吗?好吃,一点糖,一大团,但是那能揉成一小块,不过吃着没什么意思,还是大的咬着好。” 王皇后吃过了,觉得有意思。 “卢相确有其才,因家中困苦,同族不可不接济而累,怕他身体出问题,才借天上人间给他一些苦恼。” 李易把事情说出来,就是为卢怀慎一个人而出,他不想让卢怀慎那么生活难过。 他自己根本拿不到钱,别看主意是他出的,他不从中取利。 李易知道开春后,李隆基一定会扩张羽林飞骑,钱不够就是掣肘。 给皇帝钱不正常么?给一个‘副总理’好处那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谁行贿能直接到两个‘副总理’中的一个头上? 一个张说,一个卢怀慎。 ‘总理’自然是紫薇令姚崇。 只要对方接下,还需要说什么? 无非是长安一个二层楼的房子,加上以后的家具和饮食。 李易以前最高的交流层次就是一个侍郎的程度,人家还不给好脸色。 尚书都接触不到哇!你有钱,一千万扔过去,根本不会答理你,钱就退回来了,还要让你托的人警告你一番。 “是苦恼。”李隆基哪知道自己这个易弟行贿还行得那么心情好。 换一个人敢给卢怀慎买个宅子、盖楼,他就要收拾了。 朕没给,你给,你是要作甚啊? 都不用朕出手,张说和姚崇就会处理你。 多亏是易弟你,大家都知道,即便如此,张说和姚崇也很生气。 “易弟,给了卢怀慎,姚崇和张说不管了?你说过,他俩小气。”李隆基提醒。 “没来得及,姚相有朝廷给的房子住,张相自己就有钱。等天暖和,问问他俩要不要起楼房。 卢怀慎再不管,活不了两年了,跟魏知古一样,我要不是专门叫人打听,还不知道魏知古过年的时候就病了。 好险,一个疏忽,他就死了。魏知古为人不错,对朝廷有利。活着的他才能支撑起来一方行政。” 李易评价起卢怀慎和魏知古,意思是让三哥也帮忙照看。 至少出了身体状况,赶紧送过来,自己能救。 “叔叔总是这般心善。”王皇后伸手放到李易头上。 李易站住,然后重新系头发。 他想着,要不要剃个秃头,不过又觉得那样的话,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摸一摸,不行。 “啊,啊啊!”小家伙这个时候醒了,那啥醒的。 桃红赶紧给换尿布,换下的包起来,回去洗。 醒了的小宝宝有些茫然,神情焦虑,左右看看,看到李易,露出笑容,张胳膊。 李易接过来,亲亲,小家伙身体一墩一墩地动着,张嘴口水流下来。 “衣服。”李易看青松,青松拿出来一件大氅,过来给罩上,只留下孩子的脑袋在外面。 第二百四十九章 牲畜亦有贴心时 李易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王皇后说:“婴儿最在乎的是三种,其实是四种,但最后一种一直没有完善的理论和实际数据支持。” “哪四种。”王皇后摸摸自己的肚子问。 “光线、温度、身体接触,以及精神共振。怕黑、怕热怕冷,身体接触就是抱,至于精神共振。 在一定情况下,婴儿会自动寻找父亲和母亲,又叫心灵感应。是不是?” 李易说着问宝宝。 “啊!”小家伙回应一声,抬起右胳膊指着一个地方:“啊,嗯!” 李易看过去,一只松鼠正看过来。 “秋天没储备到足够的食物,现在饿了,如人一般啊。”李易看着松鼠说。 褐岩掏袖子里的兜,拿出来一把杏仁、核桃仁、葡萄干、榛子,一扬手抛了出去。 抛完一哆嗦,赶紧又抓一把出来递给王皇后。 喂松鼠也要看身份。 碧荷、金菊、黄柏、紫玉四个人着急了,他们袖子的兜里也有干果和糖果。 身后背着的与宫装能配合上的包里,有其他的东西。 他们没想到的是,李东主这句话的意思是让人投喂。 一般人谁能反应过来啊?褐岩就动了。 果然,在李东主身边要机灵。 翠柳过来对他们对口型:“没看到皇后吗?不知道东主身边有孩子吗?东主要告诉大家有爱,还愣着,拿出更多的干果扔出去。” “可是就一只松鼠,它能吃完吗?”紫玉对口型。 翠柳扬起手,一巴掌扇紫玉脸上,啪的一声。 “怎么了?”李易扭头。 “脸上落个什么东西,我打一下。”紫玉说。 “东主,就一只松鼠,能吃多少东西?”翠柳一副求教的样子问。 “下次别打人,刚来,还不熟悉情况。你这就是打在紫玉脸上了,若是落在两个宫女脸上,我就认为你在宫斗。 松鼠是在一个范围内有一定数量,一只饿了带食物回去,其他的松鼠看到,即便有食物,一样会跟着过来。” 李易看翠柳一眼,说出情况。 “知道了东主,我让紫玉再打回来。”翠柳低头。 “不用,男人挨一下没事,掏东西,准备喂松鼠,本是准备孩子的,现在孩子不用你们给了。”李易说着又转回头。 “掏啊,慢了我还打你,男人挨一下没事,东主说的。”翠柳对紫玉说。 紫玉心情好了,确实,挨一下不重要,重要的是东主知道,还说我是男人。 黄柏掏出东西,凑到翠柳面前,把脸一伸。 ‘啪’翠柳又给他一巴掌:“你让我打的,” “咯咯咯!”王皇后笑了。 一时间挨打的和没挨打的都露出笑容,感觉很舒心。 李易的一句话就把事情给定性了,表示知道谁挨了打,又说男人没事。 明明是暗斗,硬是给变成了相互闹着玩儿。 李隆基摇摇头,易弟这御下之策,果然不一般。 最先挨一巴掌的紫玉一点不生气,一巴掌又不怎么疼。 松鼠不晓得人类的明争暗斗,它捡起地上的干果使劲往嘴里塞,塞不下去了,转身跑掉。 果然,不长时间,一群松鼠过来。 看到地上的东西,一起往嘴里塞,边塞边看着人。 一把又一把干果撒出去,松鼠塞完一次,跑掉再回来,继续。 几次之后,松鼠不怕了,凑到近前等着。 李易蹲下伸出手,手上是干果。 松鼠就用两个前爪拿起来扔嘴里,抬头看李易,嘴一动一动地调整干果在口中的位置。 “也只有在叔叔这里才能看到这样的事情。”王皇后最近情绪化严重,比较感性。 “嫂嫂谬赞了,不过是人之常情。即便有的人会恩将仇报,然,多数人却是知恩图报。 松鼠尚且如此,何况人乎?多少百姓,所求者无非一餐之食,吃饱了就不会反。 再加上宣传,如长安城开放宵禁一般,百姓不会乱。 除非别有用心之人煽动,那要早发现,早处理,该杀则杀,诛九族也不为过。” 李易前面的话说着暖人心,结果到后面,却冷酷无比。 松鼠们来来回回,看着人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情。 小家伙眨动着大眼睛也看,跟松鼠对视,有一只松鼠跑过来,吐了一个榛子在小家伙面前。 “啊,啊!”小家伙笑了。 “吱吱!”松鼠叫,似乎在交流,又跑到别处抓起东西往嘴里塞。 “这个榛子留下来,给宝宝作成吊坠。”李易说。 碧荷反应快了,拿起来放到袖子里。 动物给人的东西,在人类看来都是很珍贵的。 “三郎,今晚在这住吗?”王皇后不想走,反正庄子有自己的院落。 “明日午前再回。”李隆基给出个答案。 过来就问出来怎么处理民生现在的活计,朕在外面住一宿你们谁有意见? 谁敢不服,你们来告诉朕,就现在的时候,怎么给几十万人找工作。 朕是为了你们才在一个庄子里过夜,多不容易呀,庄子住宿和餐饮都不行。 你们谁要是说庄子的生活好,朕给你们安排到别的庄子里住几天,李家庄子不行,别的庄子。 李隆基自己想了很多,居然笑起来,哪有比易弟的庄子更安心的所在啊。 “叔叔晚上吃什么?”王皇后见‘老公’答应了,开始惦记晚饭。 李易犹豫一下,说道:“羊汤,不能吃火锅和煎肉了,今天吃全羊汤,半夜时候嫂嫂饿了,吃热一下的手扒羊肉。” “那我要甜蒜。”王皇后其实根本不在乎吃什么,她就是想热闹。 松鼠越聚越多,等着又喂里几次,李易喊停。 “不用给了,数量就这些,再给多少它们还是拿回家里储备上。” 李易告诉想喂的宫女太监。 松鼠永远不知足,它们时刻保持着危机感。 你就是给一只松鼠一吨的干果,它搬回家,之后还想要。 跟猴子一样,就是储备,不停地储备。 然后猴儿酒就出现了,都说好,其实就是乱七八糟的水果弄出来的低度果酒。 口感并不是那么好,而且还有病菌,只不过炒作一下噱头,就觉得比别的酒好。 人类酿酒多少年?猴子还能比得上人? “叔叔,去工坊看看,还未到晚饭时候。”王皇后说。 “好。”李易答应,现在还没到午饭时间呢,这是午饭不准备在食堂吃了? 第二百五十章 契丹地肥己不知 晚饭遥远,午饭近在眼前。 还有一个小时多一点,李易询问一番,今天中午吃小鸡炖蘑菇。 蘑菇是真的蘑菇,小鸡也是真的小鸡,小公鸡。 这玩意儿就跟生男生女一样,公鸡的数量并不少。 李易那个时候之前的一段时间,有人挑着筐四处卖鸡雏、鸭雏。 一只只的很可爱,但大部分是公鸡和公鸭。 至于为什么不全是公的,那是由于有的小鸡看着不明显。 在一个鸡群不需要那么多公鸡的情况下,孵化出了公鸡也要养一养,然后杀掉。 现在炖蘑菇吃的便是六个月的小公鸡,肉嫩。 “叔叔这个蘑菇是最好的哈?比猴头我吃着还爽口。”王皇后终于吃上午饭了,称赞蘑菇好吃。 她是吃猴头菇吃多了,才不觉得珍贵。, 现在炖小公鸡的是从河北道北部地区买来的松蘑,理论上确实比人工养殖的猴头菇贵。 松蘑不能人工种,最多半人工。 李隆基吃几口蘑菇,对李易说:“从安东都护府那里跟契丹换来了大量的蛙,又换蘑菇,所费颇多。” “有了更多的交流,才好知道那边具体的情况,契丹归附突厥,新罗的地方咱们都让出来了,总不能放着不管。” 李易说出原因,那边理论上是归大唐,但都是私下贸易。 东北的很多东北虎的皮、貂皮、熊皮、梅花鹿皮等东西就到了大唐别处。 现在的契丹还不强大,后来一次次战斗,归降、被杀、逃跑、卷土重来,建立了辽国。 哎呀,这些少数民族都很顽强啊。 “游牧民族必须解决,不然死人太多。”李易想着朝代更迭,浪费了太多的发展时间。 “怎么解决?咱们抽不出兵力。”王皇后知道那边的事情。 安东都护府说是安东,结果去年都迁走了,战略收缩。 收缩完了,就没有战事,大家都在等,很和平。 李易喝一口汤,说道:“现在他们粮食少,种粮的几个小地方亩产根本上不去,粗放式耕种。” “是呢,他们笨。”王皇后找到值得开心的事情。 “所以就让他们学会种田,今年处理完大事,开春看看能不能接触上,与他们交换土特产,换给他们种子。” 李易说出自己要做的事情。 “他们有粮又该起兵了。”李隆基皱眉。 契丹和突厥是有吃的时候就来打,没吃的东西时也来打。 有军粮自然要抢地方和人口,为了不饿死,过来抢吃的。 “三哥,其实种了田后,他们的兵士训练就少了,一大部分人要转成田户。 而且我教他们种大豆,大唐需要豆油。大豆不能成为他们的主食,到时我们用小麦和他们换豆子。” 李易告诉李隆基教契丹人种什么作物,黄豆。 黄豆在河边就能种,耕出来的地种完黄豆,如果豆秧翻进地里,可以肥田。 “他们若不换呢?”李隆基问出关键的问题,你想换就换?你让他们种他们就种? “镜子、花露水、香皂,只要大豆,别的不给交换。”李易提出奢侈品。 他相信那些部落首领们会喜欢,而且对这些东西趋之若鹜。 李隆基略作沉吟:“我与大哥说,你先拿出来一些镜子,咱们皇亲国戚,应为大唐出力。” 李隆基准备尝试一下,看那些人对镜子的需求大不大。 针对东北契丹的事情暂时就说到这,要看之后的情况。 一群人继续吃饭,王皇后最先忍着再吃几口的想法放下筷子。 她才吃半饱,然后她拿起匙子喝汤,要再喝三分饱的汤,这个可以。 “去看看他们走没?西突厥的人身上味道大,我烦。”王皇后找个理由让太监去看。 紫玉跑出去,片刻后回来。 “他们吃饭呢,一个个太能吃了,吃完饭还要泡澡。”紫玉报告。 “叔叔,你与王兴熟识,不如一会儿去上面的皇庄瞧瞧。”不想被认出来的王皇后又找个借口。 “好。”李易无可无不可,皇庄他就去过两次,没在里面逛过。 吃过饭,大家直接从这里去皇庄,皇庄和李易庄子原本有道沟。 一到夏天多了积水,沟里便散发出臭味。 如今填上,修了四条从庄子到皇庄的路。 大量的木耳和猴头菇被送过来储存,王兴按照李易的提点作假账。 一大部分东西放在李易庄子,少部分送上去。 这一部分东西卖给天上人间,然后就是李隆基赏赐人用。 外面根本买不到,只有野生的别人采的才会出现在东市。 一行人过去的时候皇庄的庄户看到了,他们不认识李隆基和王皇后,见到李易纷纷问候。 打完招呼,他们转过头又去忙碌。 有大棚子,有人在煮水、和泥,连着草木灰一起包裹在一个个鸭蛋的外面,再装进坛子中。 李隆基从未见过这等保存鸭蛋的方法,扭头看李易。 “生石灰,大量草木灰的水煮液,配合上草木灰和泥、糠,放盐,和泥的时候再加一点酒。 在一定温度下,蛋中的蛋清会变硬,同时有所改变。 要让这一过程更快更稳定,需要加入炒的铅粉,或者用胆矾蒸馏物与铜混合制作的东西。 不过这两种东西我不想用,就放了点酒,凝固的效果不是很好,但依旧可以做出来。 变蛋口味独特,保存时间比咸蛋长,尤其是在坛子里。” 李易说出来的是松花蛋,不加入金属离子跟着反应,口感差,成型时间不稳定。 硫酸铜相对铅来说要好很多,但硫酸和铜,哪一个都不便宜,硫酸能做很多东西。 纯碱李易也没放,自己弄点纯碱不容易,舍不得。 反正大唐人没吃过正宗的松花蛋,自己做出来的就是最好的。 “不然鸡蛋怎样保存?”王皇后眨眨眼睛问,她确实不了解。 “放在稻壳和谷糠中,要么放在粮食中,沙子和草木灰也行。” 李易对此很有了解,庄子上的蛋多,不想想办法放不住。 茶叶蛋的价格都掉下来了,比蛋的价钱贵一点,商人们过来会大量购买再拿出去卖。 其他的腌咸蛋、孵化家禽、庄子自己吃。 李易顺手把松花蛋方法拿出来,这玩意儿里面其实还是含铅。 含就含呗,他也没少吃过用黄丹粉制作的松花蛋。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天下无有断头账 李隆基夫妻站在旁边看,泡蛋、煮水、和泥等一系列操作。 “易弟,这个可比五香茶叶蛋烦琐许多。”李隆基想到了价钱。 “这个不可用来赚大钱,否则保密工作忙不过来。”李易摆一下手,说明情况。 “可是皇庄的人?” “并非。” “不赚便不赚。”李隆基只是觉得庄子应该多捞钱,用买卖赚。 几人继续往里面走,里面有一座行宫,随时为皇帝准备,只不过没有一个来住过。 人群中少了一个人,褐岩。 褐岩此时刚跟庄子里的李隆基的人接触,吩咐一通,几个人离开庄子,骑马回城。 边走边看的李隆基嘴角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 “皇庄比起其他庄子,还是不错的嘛!”李隆基如是说。 “今年确实比往年好。”李易认同。 李隆基一愣:“其他年景庄子上的庄户不是这般?” 他说的是穿衣服和神态,皇庄的庄户干活的人穿打补丁的衣服,没有作事的人则是穿新衣服。 他就觉得皇庄比别人强,当然比不得李家庄子的庄户。 “喊一个人过来。”王皇后干脆。 宫女过去找来一个妇人,妇人的头发扎着,上面还插了个银簪子,簪子后面有流苏,走路的时候就摆动。 “贵人问话?”妇人先看李易,又看王皇后。 “你这簪子不错啊,人也漂亮,正合适。”王皇后先夸一句。 “还多亏了李东主,不然哪里有钱拾掇自己,更不用说买个簪子了。”妇人扬扬脸。 “往年不好过?”王皇后顺着问。 “唉!”妇人先是哀叹,才说:“那也就是个活着,蒙几个陛下开恩,家中没饿死人。” 李隆基嘴动了动,他感觉这女的在骂人。 什么叫几个陛下开恩没饿死?你确定你是在感谢? 妇人自己说:“说起来皇庄有好处,有活做的时候只在皇庄,别人不能调去。只是租子要高一些。 一天两顿,顿顿吃饱不能指望。到青黄不接时,庄子上能遇到野菜挖,就了粥喝,大人孩子就活下来了。” “我看你的衣服不新不旧,穿了有些日子?”王皇后换个穿的事情说。 “今年,哦,是去年秋时做的,就一身,总穿。现在家中有两套衣服,一人两套。” 妇人说到这个眼圈一红,眼泪涌出来,对着李易要下跪,又突然止住。 “李东主大恩大德,现在一天吃三顿饭,只要愿意,顿顿有肉。 李东主和王监事瞒着上面,可是留了不少钱下来,上面不知道。 如今半个月得的钱,比那时一年还多,今年皇庄王监事说,照李东主庄子办学。” 妇人直接把作假账的事情给说出来。 “叔叔有这本事。”王皇后夸,似乎作假账是个值得表扬的行为。 “杨思勖自然看不出来。”李隆基跟着称赞。 李易不答应,他解释:“属于财政结算延迟,并不是隐瞒,额外做了赚钱的事,当然有额外收入,都是庄户勤劳。” 他瞪眼说瞎话,延迟能把钱给延迟多了?用在了庄户身上? “查账可能查出来?”王皇后好奇。 “需要查我庄子的账才行,皇庄凭什么查我?我庄子那么多流水往来,还有成本核算。 真查的话,我再单独拿出几套工坊的账,工坊有材料损耗。 我说他损耗了他就损耗了,一环一环都能套进去。” 李易是在对妇人说,安慰一下,告诉妇人不会出问题。 “那就查不出来?”李隆基追问。 “倒是也能,只要你作了,就有痕迹,你说账烧了、丢了,本身就是问题。” 李易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财务审计那些人可厉害了。 以前公司如果遇到被审计,就拼命报损。 损失核算进成本中,冲抵利润。 审计的人知道怎么回事,但不可能继续往下查,太烦琐,而且收集证据很难。 现在亦如此,那个世界的查账高手组团过来,看庄子上的账,一样沉默。 但知道你有问题,还知道你怎么把钱给弄没的。 当然,庄子眼下没作假账,一账分正副本,自己看的。 “还有这等手段?好。”李隆基心情不错,以后要是谁敢作假账,就叫易弟出马。 王兴这时得到消息匆匆赶过来,对李隆基点点头,表示咱们认识。 又对李易说:“李东主今日有闲暇?” “三哥和嫂嫂想来看看,我这借了王监的面子。”李易说话自然。 二人合作默契,关系好。 “听闻有的地方陛下总不去,行宫里东西缺失,却年年报账添置新物,这里的……” 皇后轻飘飘问一句。 王兴忍着哆嗦的反应,暗自咬咬牙回道:“去年秋后都补上,皇庄行宫无须再用报损、增添来捞钱。” “查账可能查出来?”李隆基此刻对查账比较感兴趣。 “查不出来?”王兴不确定地说,之后笃定:“对,查不出来,都扔了。” “易弟你怎么说?”李隆基问李易。 “查库能查出来,陛下行宫所用,报损东西扔了便是大罪。 最多能捞点灯油钱,往日里给行宫照明,按照陛下不到行宫的要求,每日允许点多少灯有损耗,若不点灯,就能自己留下了。” 李易给出一个回答,可以捞点,其他的想捞,比如被褥,你扔? “对,能查,库里没有,不过都补上了。皇庄往上送许多东西,还有一些钱财,谁会查咱家?” 王兴说实话,该补的补了。 而且其他皇庄可比不了自己管的皇庄,使劲往上送东西、送钱。 “嗯!”李隆基满意,学一手,知道怎么查皇庄了。 突然又兴致索然,皇庄里就那么点事儿。 管皇庄的差不多是没什么大权力的人,不然谁不想留在宫里得机会往上升。 “可以在外面看看行宫吗?”王皇后从来没到过这里的行宫,想瞧瞧。 “不进去即可。”王兴说句违心话,不进去也不行,万一你是来察看地形的呢? 一行人去行宫。 行宫有前殿、正殿,左右侧殿,正殿旁边有偏殿,后面是后殿。 正殿坐北朝南。 墙很高,周围没有再高的地方,也不见树木。 整个行宫并不大,却什么都有。 各门的外面挂正灯笼,墙上涂了石灰,大门刷了新漆。 看样子确如王兴所言,该补的全补了。 “这里不好,阴森森的,还是叔叔庄子院落住着舒适。”王皇后看了看,给出评价。 李隆基点头认可,对,不好,没安全感。 第二百五十二章 腊梅不舍绽春姿 摔泥擀面入寒家,声声遮吵杂。客来自取淡清茶,歉说无有暇。 闻语话,看河沙,一墩千百压。坊间尤盛晚梅花,满城香自华。 几个人看行宫,转一圈,得知那些西突厥十姓的人终于走了,王皇后才提议回去,乏了,要休息。 长安令裴耀卿却歇不得,他刚刚得到千牛卫传来的消息。 召集衙门里的人开个简短的会,大家分散出去,找人帮忙宣传。 长安这边属于黄土高原的一部分,不缺泥沙,尤其是烧陶的泥沙。 先得到消息的百姓跑出城去挖泥,人多了把冻土层刨开,再取泥就方便不少。 河边也有人淘沙子,拿筛子筛。 他们就要普通的陶器,不想要的卖泥也是差不多的东西。 沙子和泥的比例,以及要达到什么程度,已经告诉他们。 天黑关城门的时候,有的人家已经带回来不少泥,烧一些热水,连夜便揉、擀。 裴耀卿晚上回家,依旧有醉蟹,吃的时候他却觉得万分羞愧。 昨天说好了的,现在的时节谁都无法帮大量的百姓找到工作。 陛下今天一早开完朝会匆匆赶去李易庄子,午后传来消息。 很简单,大家一起玩泥巴,然后用泥巴换陶器或钱。 有陶器,家中多了器皿,无须再买。 要钱,自然更为方便。 不过算起来,还是陶器比较好,赚的那些钱买不来那些陶器。 “吃着好东西,却不能帮百姓想好办法,当真令人羞臊。” 裴耀卿自我批评一句,然后开始猛吃。 裴耀卿想开了,我跟李易比什么?三个宰相昨天不一样说没辙么? 待明日,看看宰相们如何说?估计他们脸皮厚,已经忘了许多事。 正月初九,正式上班第二天,早上陛下没回来,三个宰相习惯了。 “听闻昨天下午,许多人家出城挖泥。”姚崇处理完一些重要的事情,先开口。 “给陶器制作泥坯,李易那里收,可以换钱,亦能得烧制好的陶器。 裴耀卿已叫人去近出的窑上传话,问他们要不要,价钱定死了。” 张说对姚崇表示鄙视,你还当作不知道来问? 你昨天晚上回家就没找人详细了解过? “昨日其实某也想过,可惜家中无窑。”姚崇一脸正气说道。 卢怀慎放下茶杯,不想喝了,想吐。 “两位,去看看,主意好不好,总归是要让百姓说话。”姚崇想出去溜达。 刚过了年,除了西突厥十姓的问题,别的大事没有。 西突厥在鸿胪寺闲不住,又跑去李易庄子换东西。 听鸿胪寺的人说,那些人过去换完东西,暗中说李易傻。 天哪!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你们跟李易做买卖,觉得李易傻,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们被坑得很惨。 你们卖他一只羊,他把羊油拿出来做成蜡烛,那些蜡烛最少能换你们两只羊。 其他的羊肉、羊皮、羊下货就成了李易的东西。 张说想想自己应该处理的事情,差不多了,点头。 “好,往崇贤坊那边走,那边挨着西市,穷苦人多。”卢怀慎表示支持。 他其实是想看看自己的家今天工程进度。 冬天别人不盖房子,自己家那有不少人围观。 三人出门,共乘一辆马车。 姚崇和卢怀慎不出车,就坐张说的车。 “是不是觉得我家拉车的马不用吃饭?”张说抱怨一句。 另外两个人不吱声,反正就坐了,你家马吃不吃饭与我等有关系? 马车从皇城西边的安福门出来,先路过颁政坊,继续向南是魏知古家的布政坊。 在魏知古家门口,车还刻意停了一下,有羊汤味儿飘出来。 “他在吃羊肉,有钱啊。”姚崇笑着说。 “心情不好,生病了,自是要补补。”卢怀慎挤对姚崇一句,都是被你姚崇害的。 “不怕,有李易在。”姚崇说了一句算是自我安慰的话。 车子继续往南走,一直抵达崇贤坊。 坊间种的梅花还没完全落尽,依旧傲雪凌霜。 “再过些日子就没了。”张说看着坊里探出头的梅花枝说道。 “没了也无所谓。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姚崇说,说完懊恼,这不是李易给平康坊写的诗么。 到卢怀慎家,果然有许多人在看。 三人下车,大家纷纷行礼,认识卢怀慎,家就住这。 卢怀慎从张说的车中拿了一包茶,李隆基给宰相们的福利,从李易那里所取。 张说:“……” “我也不多了。”他说。 “开春后很快又有新茶下来,我带你们去邻居家看看,他家可买不起好茶。” 卢怀慎说着绕到旁边,敲开门进去。 里面传出来劈里啪啦的声音,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太带着一家七口人在那里玩泥巴。 七口人就住两间房,老夫妻和二儿子住一间,大儿子、儿媳、两个孩子住一间。 七个人分工忙碌,揉泥、摔泥、掺洗沙,还要用擀面杖擀,让泥沙混合得更好。 “老武,这新的法子行吗?”卢怀慎一进来就问。 “可帮了大忙,老卢你自己招呼人坐,那边烧了开水,有点陈茶。”老头随意地与卢怀慎打招呼。 “我给你带了茶,陛下给的,喝一些,剩下的你留着。”卢怀慎说着果然自己去拿东西倒水泡茶。 张说和姚崇往榻子边一坐,丝毫不嫌弃。 卢怀慎泡三碗茶,三个碗都有缺口。 “老武,你是要换钱,还是换陶器?”等着茶水泡开的时候卢怀慎问。 “家里人多,一些个换钱,一些个换陶器。要说裴明府,确实是个好县令,总能给咱们找到活儿做。” 老头在那里揉的时候,发现有大点的沙子,捏出来扔掉。 “老武,这可不是裴耀卿所想,包括煤球、凿冰,是陛下。”卢怀慎纠正错误。 “是,是,是陛下,是陛下叫裴明府到长安令。”老头顺着说。 “家中的日子最近好过么?”姚崇看一家人干活,问。 “有钱赚,当然好,谁能想到这时候还能找到赚不少钱的事情,前些年啊……” 老头挑着大粒的沙子出来,说起以前的事情。 三个人就听着,不时插一句话。 等一泡茶喝完,三人告辞,去别人家。 快到午时结束查访。 一阵风吹来,张说吸吸鼻子,道:“城里的梅花还是很香呢。” 第二百五十三章 付出巨大应补偿 “去哪吃饭?”看到百姓日子好过,卢怀慎感觉阳光都明媚了,虽然今天多云。 “天上人间。”姚崇和张说一起说。 车子一路赶去天上人间,已是午正三刻,快到十二点五十。 天上人间上面的旋转餐厅转着,有人在上面。 二楼的自助,三楼的单炒,客满,送外卖的跑进跑出。 三人一到,正巧,有位置。 潇云给安排上,对女服务员低声说:“快,把另外两个留的位置开放了,陛下那个不能动。” “陛下不来,也放了。”姚崇看着窗外说。 “那就三个。”潇云相信姚相的话。 四个位置常留,三个宰相一个陛下,窗户都带着一截玻璃,光位置就要钱。 “三位客官吃什么?”潇云把三本菜单放到桌子上。 三人的小厮跟班在一楼的角落里吃盖饭,随便炒个菜,米饭扣在旁边,再有两样小咸菜和一碗汤。 小厮们丝毫不觉得受了冷落,随便一道菜都好吃,咸菜里还有香油呢。 姚崇三人一人点了一道菜,多了怕吃不了。 他们吃,实在是不好意思摆一大桌子剩下。 当然,天上人间是陛下的买卖,陛下若是知道谁白吃还浪费…… 很快菜加塞给做出来,回锅肉、蒜苗炒鸡蛋、放了豆芽底的葱油鸡片。 天上人间额外赠送一个韭菜烧生蚝,以及配餐的海白菜干豆腐丝汤,猪大骨和鸡汤的底儿。 “看到百姓摔着泥求活路,再看眼前的饭菜,实在是难以下咽。” 张说等着烫的一束子酒好的时候说道。 “道济,要不你回政事堂吃?把车留下。” 卢怀慎看不下去了,你都能在长安买房子,你跟我这说啥呢? “我是想写首诗,找找感觉。”张说摸摸酒束子,觉得温度行了,给三人一人倒上一盅。 “不可多喝,就这三两酒,一人一两,二钱的小盅,一人五盅。”姚崇闻着酒味说。 上班期间喝酒挨逮到会被弹劾。 “一般都是冶铁才会用一些石炭,李易可是为了让更多的窑帮着烧,把焖焦炭的法子给出来了。” 张说不开玩笑了,严肃起来。 焦碳和石炭不一样,火力更大,方法拿出来,冶炼的人自然要用。 “所以没人敢动他,吃菜。”卢怀慎说着夹了两条回锅肉里的青蒜扔嘴里。 他想不通李易为什么随便往外放技术,换成他有焖焦碳的方法,他定然要给族里。 然后族中严防死守,只往外卖焦碳,钱财无数流进来。 “往后大唐好钢又会出不少。”姚崇端起小酒盅,仰头喝尽,嗒下嘴,透过玻璃看向外面。 下面的街道上依旧有人从城外向城里运送泥沙。 相信很快便会有像摇煤球运煤的人那样,一个个小组织出现,专门从一处处好地方挖泥。 张说跟着喝了一盅酒:“烧窑容易了,一窑东西的本钱降下来,还有专门焖焦碳的人,正如焖木炭。” 三个宰相边吃边说,从大唐高层面来看问题。 寻常的百姓没有那许多心思,他们只晓得又多了活计,等把泥的事情做完,就接上原来的日子。 该种田的种田,该给别人田里打短工的便出去。 还有樵夫砍柴、渔民网鱼。 “易弟,我们回去了。”吃了早饭和午饭,觉得自己应该归位的李隆基与李易告辞。 李易把他们送到庄子外面,挥挥手。 宫女和太监站在周围,桃红感慨一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李易没理会她,转身回去,又耽误不少时间,课都没上。 好在学子们自己在复习,孩子最近可是放松了。 每天就是写一些作业,没人打手板,回家也不挨父母打。 他们放假中,要等着科举考试完再上课。 主要是二百二十个学子在努力学习新的教孩子课程,暂时不能给人讲课。 他们多了拼音的课,其实用简单的笔划和字代替也一样。 就如日本的平假名、片假名,中国古代也有差不多的字,专门表示数字什么的。 不过李易不想从头学,学了别的,然后代替拼音,何必呢。 现在这样就很好,包括阿拉伯数字,可着他的习惯来。 简体字不用,他写书法习惯了繁体。 “易弟这下吃了很大的亏,焖焦碳,大唐冶炼,待冶炼出来好的铁,给易弟送一些。” 李隆基同样知道焦碳多么重要。 自己问一下,易弟就给说出来,易弟的好技术再多,也不可以这么欺负人。 一个五品文散官,能换到这些吗? “新来的羽林飞骑,好叫叔叔帮着练吗?”王皇后说起另一件事情。 “先跟着原来的学,实在学不好了再交到易弟手上,易弟也忙,那四十二个人,今年科举都要录上。” 李隆基帮着盘算科举的事情,他知道有许多学子在看,等着看笑话。 若是四十二个学子没有考上,那些个当初嫌弃干活累,从而没去庄子的人会很高兴。 哦,还有那五个对李易欺之以方的人,没有,只要朕还活着,你们就考不上。 一万个你们加起来,也比不上半个易弟。 “可是跟着叔叔学了许多本事的大才呢,又学到了叔叔的谦逊,丝毫不傲慢。”王皇后支持。 “他们是傲慢不起来,易弟才学他们不及,怎敢显露丝毫看不起人的样子?” 李隆基看过四十二个人,经过一年多的培养,一个个确实不错。 身体也好,而且谦逊有礼,从不恃才傲物。 可以理解,莫说是他们,童子试上来的裴耀卿面对李易照样害怕。 “陛下,刚刚得报,鸿胪寺中,西突厥十姓商议,欲把从李东主庄子上所换之物卖去突厥,往来一趟,从中得利。” 车外面有人报告情况,关于西突厥十姓。 “知道了。”李隆基说一声。 他随着车厢轻微,眯眼睛想事情。 “三郎可是觉得他们会抢了咱们的走私买卖?”王皇后从自身利益角度出发。 “非也,钱财是小事,易弟的贸易战要开始了。果然啊,如易弟所说,拿出好东西,自然能够影响到外邦之策。” 李隆基显得有些激动,果然么,可以在武力顶住的情况下,用买卖的手段来解决国家大事。 第二百五十四章 今年干旱流火殇 正月十二,阳历二月二十四,河上还有正在悄然融化的冰。 冰冻的土地还硬着,李易庄子上开始翻耕。 所有的犁皆为铁的曲辕犁,长得壮壮的黄牛和挽马被套上,开始踩着田里的冰茬前进。 如此抢耕,对于牲畜伤害太大,耕时间长了,牲畜四肢受寒。 然,李家庄子不在乎,牛马耕半个时辰,上来休息,换一批下去。 被换上来的牛马并不是很满意,还没耕过瘾呢,我行,我有力气,不冷。 它们其实想多了,之后还有活呢。 这第一遍是浅耕,把上面的冰给打掉,然后沼气肥会倒进去,对着之前的垄沟换半行,再耕。 换半行是对着垄台,错位翻。 整个地要犁透,然后李易会取样,看酸碱度。 等着灌上水泡肥沤地,再取样,好知道添加什么的矿物肥。 “东主,耕得太早了。”宋德过来劝一句,哪有正月里翻地的。 “今年要旱,从现在开始降水便少,要先把地沤出来,不要指望有多少春雨。” 李易当然知道什么时候翻耕了,种稻子水田的话,还有两个多月呢。 育苗也有一个多月,埋土里过冬的葡萄藤还要一些日子才能挖出来,同时补肥浇水。 大棚里的菜不能停,尤其是胡萝卜,今年要打籽。 然后一部分种子送去南方让司农寺种,一部分在北方这边用大棚,还是育种为主。 宋德不知道李易的全面打算,他吃惊地问:“今年会旱?” “比往年雨水少许多,我们这边河多,八水绕长安啊,可以有水用,其他地方就不行了。尤其是太行山以东的一大片区域。” 李易没什么可隐瞒的,告诉管事,管事好照着安排。 “知道了东主。”宋德未再问,自己接下来要针对干旱而采取行动。 在他心中,东主说的话就是对了。 城中打的泥也送过来,一一登记,然后泥经过检查,存放好,保湿保温,准备开窑的时候制作成各种器皿送进去。 有人要钱就给钱,不要钱的等烧出来给陶器。 其他的地方都在焖石炭,要制作成焦碳。 长安城中很多百姓见到裴耀卿就下跪,把裴耀卿跪得快哭了。 他不敢受,百姓一跪他会用最快的速度躲开,从侧面扶起来。 一个是怕陛下,主意谁出的陛下知道,自己凭什么承受大礼。 另一个是怕短了寿禄,这么大的利民之策,自己要贪天之功吗? 人家李易为了推动,把焖焦之法都扔出来了。 自己敢占,会遭天谴的。 “春耕指导怎么样了?”小朝会上,李隆基在兴庆殿里问。 “水利正在督导。”工部尚书魏知古上前说,他病好了,可精神了。 他现在就是好好掌管工部,对得起李易。 他明白,自己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当时病得都不行了,太医给看吃药没什么用,天上人间紧急送来的新药。 “臣已下令,以秋时作物增收为由,推行新沤肥之法。另新农具命司农寺推广。” 姚崇出声。 张说跟着开口:“各州府以传扬,估计明年、后年才可大部分地区相信、接受。” 卢怀慎低着头不说话,没什么可说的,大事都让姚崇给办了,其他的张说很积极。 到自己手上的全是鸡毛蒜皮,自己作得很认真,一一处理好了。 李易若是知道卢怀慎现在的样子,一定会给点赞。 史书上说卢怀慎是伴食宰相,一遇到大事就给姚崇。 实际上却是小事才是最重要的,国家大事总理出声,小事副总理管,难道不对? 卢怀慎作到了,我不跟你争。 你喊着要加大中小企业扶持力度,以地方特色为基础,各州府官员竭力而为。 我就看看哪个州府需要什么,给还是不给,谁想修水利工程,大的财政拨款我不吱声,小的我就签了。 所以李易才要护着他,看上去是不办大事,小事其实才最重要。 对外用兵,尤其是顶住吐蕃和防御突厥的军事部署是大事。 卢怀慎不管,但他却会签署一些各都督府传过来的要求增加一些兵器的小事儿。 他作得很好,如果不是他生病,姚崇做大事的所有遗漏,他都能给补上。 这是伴食宰相吗?让人瞧不起吗?难道他要与姚崇争才是正确的? 故此现在他就听着,反正很多琐碎的事情都签完了。 “冶炼呢?”李隆基看向魏知古。 “正在焖焦碳,工匠说,出此计者定胸藏乾坤,心怀规矩。”魏知古大声答。 “百姓如何?”李隆基又问被召来的裴耀卿。 “一见到臣就要给臣下跪,臣怕了。”裴耀卿先说自己的苦恼。 “呵呵!”李隆基笑了,其他几个人莞尔。 “至少你心有所想,才能在当日言说,不然朕又如何会去李家庄子问策。” 李隆基很骄傲,看,你们都不行了,我亲自去找易弟。 接着他说:“要多想,把自己放在百姓的那一块去考虑,朕若去李家庄子去多了,你等不心虚?” “臣知晓。”姚崇带头,他确实很努力了,总往外面跑,观察民生。 可是李易出计策不是什么想和不想的问题,是你问不问的问题。 谁能想到在开春耕种之前叫人摔泥坯?这根本不挨着好不好? 问你几十万百姓,冬天一起干什么活儿赚钱,这是人问的问题吗?是问人的问题吗? 然后那边出来了,制作冰灯、摇煤球。 接着开春了,还没到耕种的时候,又问几十万百姓干什么活儿。 那么等着两季收获之前的青黄不接的时候,是不是还要问一下? 查史书,商鞅变法那么厉害,他都没解决过。 “还有各州府的账,已经熟悉差不多了,往后一律照着报,涉及到官员考评。 朕要亲自看,户部那里把图表作出来,叫朕查出问题,家人就都进掖庭宫。 别以为朕不懂,朕很可能会带着账目去灞水畔的庄子,有人会懂。” 李隆基开始威胁了,自从前两天知道作假账和查假账一些浅显的道理后,他觉得膨胀了,准备审计天下。 群臣一听灞水二字就悟了,赶紧回去严查,若是说账不小心烧了,就把当事的官员和家人一起抓过来,要么说实话,要么全杀。 “科举那边如何了?”李隆基今天的问题多。 “定当为陛下选才,参照灞水的一些地方。”姚崇无奈,四十二个学子全录了,内定。 “不得徇私。”李隆基强调,随即说:“有那么几个人想强要别人的好处,跑到了那个什么地方来着?” “五个,灞水的李家庄子。”张说变身提词器。 “啊,西突厥十姓近日来……”李隆基很自然地换个话题。 不过大家明白,那五个去年到李家庄子的学子废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青黄不接五千岗 正月十三,早上风小,没有朝霞。几朵云在蓝蓝的天上慢悠悠飘。 “李东主,我等告辞。”余怀德带着一群人和车,在庄子边与李易告别。 过年前,余怀德的走私商盟便在筹集物资。 过了年,没到正月十五,队伍准备出发,最后一批货从李易庄子上取。 里面有香皂、肥皂、甘油、花露水、护肤膏和十面小镜子。 余怀德等人清楚,所有的其他货物加起来,比不得从庄子所出的三车。 三百羽林飞骑在旁等待,依旧一人三骑。 “一路平安!”李易抱拳。 “走了,绕城、绕城。”余怀德一声吆喝,队伍从长安城南绕向城北。 同一时间,一辆辆两马车从南边和西边的门出来,一同到城西汇合。 更西边几十里的村落已经有了队伍在等待。 此番出动的马车超过一千辆,工匠跟随、车上装好了货物与草料。 私家养的护卫和雇佣的护卫配合羽林飞骑。 队伍浩浩荡荡,一路向西。 朝廷下的不得沿途勒索克扣商人的官文提早一步加急送往沿途官府。 皇城中,了望楼上,李隆基拿着望远镜看城西的队伍。 “这一遭,不知能为朕拿回多少钱财?又不知可叫多少地方官员落下把柄。” 李隆基从未曾忘过李易出的坑人主意。 下文命沿途官员收手,商队依旧行贿打通门路。 之后想收拾谁便有了理由,还十分充分。 高力士站于一旁,默不作声,心中却对一脸阳光的少年东主加了三分警惕。 少年坏呀,脑顶生疮、脚底冒脓,坏透腔了。 被高力士腹诽的李易哆嗦了一下,抬头望天。 “哎呀,还是咱大唐的天蓝,煤烟的味道闻起来都格外清新。” 李易夸着看一眼窑的方向,那里烧着,用焦碳的窑没什么烟,焖焦碳的窑则烟雾袅袅。 他摇摇头:“我没有办法防止污染,,先凑合着来,今年忙完回来,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单独建焦炉。” ‘叮叮当当’伴随着铃铛声,一辆四轮小马车过桥。 准备回去的李易站住,等车到近前,笑着问:“裴兄府上不忙?” “后日上元节晚上的灯会已安排妥当,为兄过来表示感谢,长安百姓可攒下薄财些许。” 裴耀卿从车中跳出来,整个人瞧着状态不错。 他在说联防,今年不能丢孩子,亦不可出现踩踏事件。 接着他说过来的事情:“在朱雀大街上,为兄给易弟你留了一块地方,庄子可是要卖什么东西?” 李易想了想,问:“能租出去吗?一晚上收个十缗八缗的。” 裴耀卿:“……” “易弟莫开玩笑,若真无可卖之物,为兄另作他用了。”裴耀卿认真一下。 “倒是有个小东西可以拿出来给孩子们玩,哦,大人一样能玩。”李易想想,决定拿一个小玩具。 孩子们闲不住,不帮着家中干活会乱跑。 如今河在开化,一不小心掉进去,什么心肺复苏都没用。 “何物?”裴耀卿对李易庄子上的东西始终充满好奇:“可是利民新工具?” “哪有那许多利民的工具,裴兄说出地方,后日会有东西送去。”李易摇下头,邀请裴耀卿进去。 李易给泡上茶,二人对坐。 裴耀卿迫不及待先吹着喝一口茶,抓起小几上的点心塞嘴里一块。 “早上起来太过匆忙,一口粥未喝,腹中酸疼。”裴耀卿感觉舒服许多。 “既然空腹,还是不要喝茶为好。”李易劝。 “吃了东西便不空,少吃两块,晌午在你庄上吃。” 裴耀卿丝毫不客气,又捏一块点心塞进去,然后噎到,拿茶水往下送。 吃掉三小块点心,裴耀卿拿起毛边纸擦擦手。 “易弟,你说今年冬小麦收割前,还有什么活计?总不能一直揉泥?” 裴耀卿开始长远打算。 李易喝茶,不吱声,太难为人了。 我要是想出来一个,你是不是又问秋粮收获之前的青黄不接干什么活? 长安几十万人需要找工作,此番还是联合起他窑一起操作,才解决一下陶的问题。 之后陆续烧出来,大量的陶器要被送走,到外面卖,冲击其他地方的陶器产业。 “裴兄。”等了十几息,李易出声。 “青黄不接,耕种的人并未闲着,地里的活还是要做的,同时种桑养蚕的人一样忙碌。” 李易想起个关键的事情,粮食没下来,不代表地不用侍弄。 “为兄知晓,可还是有的人少活,打零工的那些。往年……就说去年。 去年青黄不接时,大家手上的钱少,不敢花,还有的在挖野菜。 无地可种、又无店铺的人,除了给别人帮工,便没有其他活路。 我也不要多,哪怕你给我解决一万人呢,不,五千人。” 裴耀卿苦着脸说。 李易想喷他一脸茶水,让对方清醒清醒。 张嘴一万、五千的就业岗位,虽说是临时的,但你好意思说出来? 裴耀卿心虚,低头看茶碗里剩下的那点茶水,像等待被审判一样。 李易端着茶碗小口抿,边喝边琢磨。 “实在不行,为兄去问问工部尚书,看能不能修河堤、铺路、架桥。”裴耀卿自己说出个办法。 “在长安打零工的人去修桥补路?不专业,徒耗钱财,还不如找我大哥,至少有许多工匠。” 李易否决,各工种不一样。 让给天上人间负责送外卖的人去修河堤,一个送外卖的……送外卖的很厉害呀。 李易赶紧把送外卖的人不行的想法抹去,外卖骑手,各种人才。 “若叫他们配合工匠修呢?”裴耀卿哪知道李易所想,他琢磨出来一个办法。 “修上几个月,他们一直在工地?”李易还是否决,等修好,回来后以前工作的位置被抢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裴耀卿像个要吃糖不给买的孩子一般嘟囔个不停。 “裴兄喝茶,慢慢想,不急。”李易安慰。 “也罢,说起茶,易弟你这种制茶的法子好用,喝惯了那些茶,喝你这个清爽。” 裴耀卿转过话题,开始说茶叶的事情。 “是呀,这茶……青黄不接是几月份?裴兄,有办法了,五千人,临时找活。” 李易想到了,好办。 第二百五十六章 卖茶品级有包装 不用裴耀卿问,李易自己接着说。 “从清明开始,然后谷雨、立夏、小满,京兆府周边所有茶园、野茶,我都要,有多少收多少。 这下子不但是青黄不接,连着制作完大量泥后的人也有了活干,五千人,没问题。” 李易想到了,他的茶并不好,采晚了,去年的明前和雨前都没赶上。 越早的茶越嫩,味道自然也越浓,制作绿茶口感才好。 现在的人有采茶叶做菜吃的,但吃的人不多,处理不好,茶叶苦。 长安住户,几乎家家有茶叶,倒不一定非要买。 外面有野茶,摘下来放着就自然发酵。 团起来晒晒、晾晾,喝的时候掰一点煮。 有钱人自然吃发酵工艺比较好的茶。 李易所要的绿茶工艺同样复杂,庄户们需要有更多的人学习。 裴耀卿愣在那里,喝口茶,嗒两下嘴儿:“易弟,何止五千人,有茶的地方多,你把方子拿出来,为兄……” 说着,裴耀卿停下,对李易挤出个尴尬的笑容。 李易想端茶送客,可惜他知道裴耀卿不懂这个规矩。 “易弟,这等制茶法制出来的茶,可不能卖贵了,为兄买不起。”裴耀卿赶紧转回来。 “裴兄喝茶又怎用买,到弟这厢……弟叫人给裴兄送去。”李易大方。 “今年差不多朝廷要给为兄升官,为兄不想升,欲在此干上两年,至少一年,易弟你认识高力士,与他说说。” 裴耀卿说起另一件事情,要留任,不往上去。 “不想当更大的官?”李易问。 “放不下百姓,好不容易有个好盼头,我一走,新的县令怎般作,我便管不得了。” 裴耀卿点头,说出担忧。 李易颔首,这一刻看裴耀卿顺眼,能升不升,可没几个官员能作到。 “成,待高将军下次过来取东西,弟说与他听。”李易答应了。 而后他又说:“既如此,弟再多想想,总是有新的工种出现。远了管不得,近处的长安,多增些劳动密集型行业还是可以的。” 裴耀卿起身,长揖到地:“裴某为长安百姓谢过李东主。” “裴兄无须如此。”李易赶紧起身回礼,这个麻烦啊。 裴耀卿心情激动,续了热水,连喝三泡,茶没味道了,这才带着一肚子的水出去看庄子。 “看,茶叶采得晚,三泡便没味道。今年卖茶叶能卖不少钱,可算是有个简单的赚钱法子了。” 李易高兴地自语两句。 整个大唐,炒茶就他会,他又不准备立即传出去。 出门他找宋德,亲自去找,宋德比他忙,不一定在哪个地方呆着。 一路问着人,在制作大型窜天猴的地方看到了宋德。 窜天猴在一次次修整、试射,先不给前面的爆炸药连引线。 装药跟着调整,发射一次看看飞行距离和稳定性,包括发射角度和落点。 是个工程量十分庞大的活儿,工匠们倒是很愿意作。 “这个不急。”李易站到宋德旁边说。 “急!”宋德反驳:“东主,庄子里的好东西太多,需要保密的也多,万一有强人来抢,总要有个办法应付。” 旁边的工匠听了使劲点头,表示赞同,对,俺们怕。 “长安城边哪有大规模的强人?除非是朝廷要抢东西,不然几个、十几个人,能打过庄子的护卫?” 李易才不信呢,长安城周围出来一个几百人的马贼队伍,李隆基能疯。 “就怕朝廷,有哪个王在陛下不知道的时候来抢,先给打了再说。” 宋德大逆不道的话扔出来,意思是,只要不是陛下下令,谁来打谁。 “嗯!好,很好!”李易拍拍自己管事的肩膀表扬。 而后说正事:“清明前两天起,会有很多人采茶叶送来,叫庄户多学学炒茶, 另外装茶叶的竹筒,提前制备,今年庄子主打商品是茶叶。 分成不同的品级,卖不同的价钱,最便宜的一两茶叶也要卖三钱。” 李易说出安排,这才是正经买卖,照比肥皂什么的好多了。 一听有好赚钱的东西,宋德登时眉开眼笑起来:“东主,三钱太低了。” “用纸包,碎沫子。茶叶分品级。”李易解释,用纸包的碎沫子三钱一两,四十八钱一斤。 一想到四十八钱一斤的高碎,李易犹豫下:“一文一两沫子,一斤十六钱。” 他的高碎可不是最好的茶叶剩下来的沫子,是最次的。 于是他又一次改口:“碎沫子也分品级,五品的沫子再便宜一些,一包半斤,五文。” “东主,就五个品?”宋德觉得少。 “本东主几品?升到一品有多远?”李易问。 “朝请大夫从五品上,往上是正五品下,正五品上,从四品下、从四品上、正四品……” 宋德数着。 突然停住:“东主是这么分啊?” 宋德理解了,一二三品,分为正和从,四品往下是分正从和上下。 一二三品六个品级,四五品是八个品级,加起来十四个品级。 “东主为何不加行六品和后面的?”宋德觉得可以分更多。 “五品官可上朝,茶叶最差五品,别人一想,就觉得对应上了,喝这个茶,最差也能进大殿。” 李易想起他那时卖茶,不管什么茶,多难喝,上面都写‘特’‘优’,就没有看到‘良’的茶。 只有出口的茶才按照编号来区分,不然几元到几百元买的都是一个级别,味道差多了。 故此他打算照着学,卖个沫子都是五品。 “东主就是东主。”宋德由衷地捧一句。 “好说好说。”李易嘿嘿笑两声,背手走回院子,继续抄书。 午饭时,不知道跑哪转了一大圈的裴耀卿带着衙役到食堂。 “李东主,咱家来了。”李易刚坐下,裴耀卿期待的高力士出现。 “正巧有事求高将军帮忙言说。”李易直接提。 有人愿意不升官,想来高力士操作起来不难。 “呀,长安令也在?去年一年到今年现下,长安可是治理得不错,咱家先恭喜了。” 高力士向裴耀卿道贺。 裴耀卿苦着脸看李易。 “高将军快请坐,正要寻高将军帮忙,裴明府不想升官,欲再干一年。” 李易邀请高力士坐下,对其说。 “那咱家回去与陛下露个话儿?”高力士看向裴耀卿,轻声问。 裴耀卿猛点头,对,就是,别给我调走。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上元节日再出发 吃过饭,裴耀卿走了,高力士跟他一起走,带了不少酱油、香皂和花露水,还有卫生巾。 “焕之,下次不可总寻李东主这般问事情,至少先知会朝廷一声,若朝中能解决,自是不用多麻烦李东主。” 回去的路上,高力士对裴耀卿警告。 你一个长安令整天往庄子上跑,叫陛下怎么想?你打算比陛下更亲近李东主? 裴耀卿额头上见汗了,他不敢擦,只连上道:“是,是,是。” 他不傻,若不是太急,而且还涉及到升官不升官的关键问题,他也不想来。 “你既然愿意帮穷苦人,可要管好自己的手,还有手下的手。”高力士又警告,都是对裴耀卿好。 若不是李易对裴耀卿感观不错,高力士才不愿多话。 “是,不该拿的钱不拿,不该取的好处不取。”裴耀卿这时才抬袖子擦汗。 过了灞水,从通化门进。 “最近万年县令李元纮一直在配合你行事,东西两市都成了你长安令所管的了,朝中有人多有怨言。” 高力士准备跟裴耀卿分开的时候,又提点一句。 裴耀卿是长安令,但整个长安并不是都归他管,他比较能表现,李元纮就跟着作。 一项项好东西拿出来,包括摇煤球、冰灯,裴耀卿没事就望人家李元纮地盘跑。 包括叫衙役去拉投资。 结果弄得整个长安百姓只知裴耀卿,而不知李元纮。 “一会儿我便去找大纲商议。”裴耀卿认错,实在他太想管了,‘大纲’是李元纮的字。 裴耀卿是童子试上来的,李元纮是依靠家中人当官门荫才当上的官。 一个是科大少年班干上来的,一个是家里给弄个行政编制。 李元纮不愿意那么折腾,何况上面还有两个京兆府的少尹和一个京兆尹。 “你若不想升,今年大纲就要变成少尹了。”高力士又说了一句。 “我若想升呢?”裴耀卿问。 “外放。”高力士平静地说出两个字。 “他当就当,我还是在长安令的位置上干,倒时候跟新的万年令商量另一半地方。” 裴耀卿选择留下,如果他能升到京兆少尹的话,他就愿意升了。 两个人分开,高力士回去送酱油,顺便汇报情况。 “焕之想再干一年,还要帮大纲找事情做?看看,到冬小麦收时,若百姓日子好过,一同升为少尹也不是不可。” 李隆基想给谁官自然是就给谁,长安城中百姓日子好过,便能继续取消宵禁。 今年准备收商家的卫生管理费,按照规模大小收,先从天上人间开始收,打个样儿。 李易的庄子,他画了一套图,送到木工工坊。 “做出来几个样品,回头我在大哥的好快工匠联盟下单制造。”李易对工匠们说。 “东主,不找他们,我们做。”工匠不答应,下单的意思是把钱给别人。 “这等重复工作,不用你们,你们继续研究我给你们的图纸。”李易拒绝。 他回院子,还得抄医书。 晚饭之前,十个一样大小,涂了六种颜色的东西制作好。 命人快马送到好快工匠联盟长安办事处,加上图纸,要求制作一万个,包工包料,一个给五文钱。 半个时辰不到,去下单的人回来。 “东主,他们说第一批制作两千个,同时允许他们制作出售,那两千个就不要钱了。我没答应,他们说明日再过来人商议。” “知道了。”李易点点头。 盛了些饭菜,坐在那里笑了。 “我让你们加工,你们还想要分享专利,这个时代没专利管理局,怪不得有技术都保密。” 嘟囔一句,李易慢慢吃。 结果第二天没人来谈,倒是送来了三千个东西,说是正月十五上午之前,其余的七千个会制造好。 正月十五,李易没去碰那三千个玩具,留下给庄子的人玩。 下午的时候,他带着救护车和两辆大马车,走前面。 二十个护卫和宫女太监去取东西,顺便就在那边摆摊了,车上有支架的摊子。 后面跟着大队伍,庄子娃娃再次要出行,包括照看的人手。 “不用到后半夜,咱们卖完东西提前回来。”李易对众人说。 今天晚上城门不关,城外的人也能进去看,没地方住就再回家,要搭伴走,外面天黑。 “要去看灯楼吗?今天晚上宫城有灯楼,还有很多表演,前年和去年都有,可热闹了。” 宫女桃红想要看热闹,卖完东西,若是从宫城的环城南路回来,正好能瞧见。 “直接能见到,咱们的摊子在朱雀大街兴禄坊旁边。”李易这才说出地方。 兴禄房隔一条路,是皇城的鸿胪寺没,招待外宾的地方,能看到其他蕃邦的人。 按照各项资料记载,上元节的长安可热闹了,今年还拿去了不少烟花。 李易对此表示没意见,不就是李隆基白要东西么,可以。 只要让自己继续生产烟花往外卖就行,还有富人买呢,利润很大。 不然人家以社会稳定安全为由,直接军管,自己不也得挺着。 队伍要从春明门进,每一辆车周围都有灯笼,车上一些格子中外面罩着五颜六色的布,灯泡放里。 天黑的时候一连上就会亮,需要有人蹬,不然只能车动的时候才行。 这次比上回娃娃们出行的规模更甚,好马车多了。 跟西突厥十姓交易,换来很多军马和驽马,正好用来给护卫骑和拉车。 远远地看到这支队伍,要进城和出城的又一次迷茫,总不能两回都是那些观众。 不过守门的军士即便换,也流传着暗自留下的陶碗的事情。 “李东主来了,灞水李家庄子车队出行。”军士大喊,帮忙撑场子。 “前面有红色十字的李东主的车,看旗帜,一个大大的‘李’字。”城墙上的也喊。 一个个开始期待,上回管事出来,给了肉汤和碗,这次有什么? 有了他们的喊声当解说,观众们往旁边躲躲,准备近距离围观。 同时羡慕,羡慕人家的孩子。 前一次的事情皆有听闻,那是别人家的娃儿。 车队到门口,打头的李易救护车后面的两辆大车上开始往下搬东西。 守门的人立即前去帮忙。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人生在世多烦杂 “庄子吃剩的东西。”宋德跑过来喊。 “知道了。”帮忙的士兵一起回应。 吃剩的不属于行贿,放心吃。 一个个蒙着布的筐打开,热气升起来,露出里面的馍。 旁边的便携灶上的锅盖掀开,煮的肉随着浓汤滚动。 旁边还有砧板和菜刀、勺子。 “肉夹馍,热乎的肉夹馍。”士兵大声喊。 城墙上与藏兵房中的士兵纷纷露出笑容,吞咽口水。 “诸位别急,洗手,记得洗手,给留下几块肥皂。”宋德吆喝,整整十大筐肥皂放下,洗手用。 一筐五百块,东主进一次城,排场不能弱了。 帮忙的士兵点头,懂,这么多肥皂,洗一洗就没了。 车队继续前行,士兵们喜笑颜开,肥皂即便最底层的战士也能分到一块。 车队进去,大家还挥挥手,喊着回来的时候把锅和灶还了。 “把火放小,等半夜交接的时候再吃,肥皂一人先揣一块,其他的藏起来,可不能叫别的门把东西要去。” 守此门的将领喊,他刚刚不好意思出来。 上次吃东西,他们是晚班,结果前一班的给剩下不到四分之一。 碗都没了,大家只好捞着你一口我一口那么吃。 今天没有碗,肉拿出来切成碎块塞进豁一刀的馍中,再浇点汤,捧着就吃了。 “东主总是这么大方。”桃红嘟起嘴儿说。 李易摇头:“你是没经历过得罪一个小人物被坑的事情,很多时候坏事便坏在不起眼的人身上。” “哪有!”翠柳也跟着说。 “刘邦当初可只是一个亭长,最后还谋了天下呢。”李易随意举出来一个例子。 他不愿提以前的事情,人在社会上摔的跟头多了,才会懂得妥协和忍让。 给守城门的士兵好处,以后他们不捣乱,车若是坏在不远处,他们见了会帮忙抬。 “他们还能当上刘邦?”桃红又说一句,转而笑着问:“东主对我们这么好,是不是也怕我们坏事?” “怕,怕你们哭鼻子,女孩子哭还行,梨花带雨,几个男的一起哭,可愁煞个人。” 众人笑,四个太监一脸郁闷,东主也知道跟宫女调笑哦。 “梨花带雨,好听呢。”碧荷插了一句。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出自……回头我教你们玩新玩具,让我静静,我想想。” 李易说着发现没有这诗呢。 四个宫女张张嘴,又憋憋嘴,说诗呀,哪有就两句的。 车队依旧从兴庆宫前路过,这次娃娃们没下来吹捧。 再向前,到东市,从这里取东西,装车。 往前…… “李郎的车,红十字,李家队伍出行了,比上次排场还大,姐妹们出来啊。” 伴随着一声贯彻云霄的喊声,平康坊这一面的楼上出现无数女子,窗户纷纷推开。 众女挥舞着手帕叫喊。 “这就是满楼被看招,好可怕。”李易表示怕怕。 “李郎,你不能走,你写作首诗,不然追出去了啊。”楼上女子大声喊。 “对,留人还是留诗,快点选。” “姐妹们,冲出去啊,把李郎带回来呀~~~” “东主,赶紧扔一首诗出去,这边是北曲,不是南曲。”桃红害怕了,北曲邻这边的路。 李易擦汗,扬声道:“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帝京。三百内人连袖舞,一时天上着词声。快走。” 队伍加快速度,护卫如临大敌。 “吔吔!”楼上的女子兴奋:“李郎给我们作诗了,北曲,给我们北曲。” “刚才谁记下了,我耳朵嗡嗡的,上头了。” “我有记,北曲终于拿到一首李郎单独给作的诗了。” 楼上的女子感觉像打了胜仗一样。 路上的行人看得目瞪口呆,还有流口水的。 平康坊的北曲比不得中曲和南曲,但长安城里那么多的勾栏之地,还有暗自迎门的,想进北曲也进不去。 北曲女子以色事人,一个个漂亮着呢。 即便如此,文采依旧压过很多赴长安赶考的才子。 车中李易快虚脱了,太恐怖了,那么多的女子,这要被抓进去…… 宫女们满意了,看,咱们东主随时能作诗,哪个才子能比得上? 离开平康坊,再往前面走过两个坊,务本坊和兴道坊,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兴禄坊。 这里对着朱雀大街,故此兴禄坊对着街的一边是墙,不准有门。 一个个位置用石灰画好,供大家摆摊用。 别处都悬挂起了灯笼,有的灯笼上额外盖了布,里面是灯谜。 猜中,拿走一盏灯,猜不中,买一盏灯。 猜哪种灯就拿和买哪中,越贵的越难猜。 “东主,咱们猜灯谜啊?”翠柳看南边的摊子的灯笼说。 他们的位置就在最把头,邻街邻道,好位置。 “人艰不猜。”李易摇头,他若猜,别人怎么赚钱? 李易四下里看,别人也看他们。 孩子们纷纷跳下车,今天换服装了,穿五颜六色的彩装,一人手上拿个折叠的灯笼,兜里揣个打火机。 他们今天有任务,表演舞蹈,一个个练习了好几天,丝毫不怯场。 就等着天黑下来,皇城的灯楼亮。 大车留下四辆,停在靠墙的位置,其他的车进坊,给坊里的一户户送蜡烛、小灯笼。 护卫和‘保姆’们带领着孩子在朱雀大街上溜达着看热闹。 护卫腰挎横刀,背弓,腿上是箭囊,看谁都像是要偷孩子的。 皇城高楼之上,李隆基躲在一道板子墙的后面,通过板子的孔用望远镜看。 从这正好能看到李易的摊子,刻意安排的。 “我看到小娃娃了,叔叔呢?”王皇后站在旁边,用眼睛透过小孔观瞧。 “换位置。”李隆基说着与王皇后换一下,望远镜递过去。 王皇后瞄:“来了,在那摆弄东西呢,他做出来的玩具太难了,我打乱了怎么对都对不回去。” “是呀,好不容易对出一个面,其他的面却是乱的,宫里倒是有几个灵巧的对出来两个面,但还是差。” 李隆基跟着说,李易下单让人制作的东西,早传到宫里了。 当然,宫中现在最流行的是麻将、象棋、扑克。 第二百五十九章 魔方几下来还原 在朱雀大街上看热闹的孩子们开心地笑个不停,看什么都有觉得有意思。 朱雀大街足够宽,小孩子们排成四列,没占多少地方。 他们兜兜里依旧揣着钱,但还是什么都不买。 玩具什么的,他们有各种娃娃和积木、九连环等东西。 漂亮的衣服,他们现在穿的就很漂亮。 只有吃食,哪里的零嘴能比得上庄子。 买灯是更不可能买的,庄子里有好多漂亮的灯,还能放上蜡烛以后自己转呢,那叫走马灯。 还有今天准备表演节目,已经演习过好多次的孔明灯。 “猜灯谜吗?很简单的,看看这个小灯,只要猜出来,就是你的。” 路边摆摊的一个人对着一个七八岁的庄子孩子笑着说。 小孩子摇头:“不猜,我估计猜不到,要是输急了,我东主哥哥为我出头,你家的灯就全输了。” “那就让你的东主哥哥过来……呜呜!”商贩刚要激将,突然被旁边的人捂住了嘴。 那人对着小孩子摆摆手:“说得对,谢谢。” “不客气。”孩子继续跟队伍溜达。 “你阻我作甚。”商贩被松开了嘴不满地说道。 “你眼瞎呀?灞水李家庄子的孩童队伍出行,他们的东主哥哥是李易,写过无数诗词的李易,据说文才天妒,你要把他惹来?” 刚刚堵他嘴的人瞪他。 “他来我也不信……晚上你吃什么了?”这个商贩一转眼换个话题。 “没吃呢,查书找灯谜,还得自己想一想,可难死我了。”这人没追着说。 “我也是,听闻李家庄子的饭菜好吃,看一个个小娃儿给养的,白嫩嫩呢。”话题就正式转完。 李家庄子孩童的队伍,整个大唐独一份,即便一时不知道的人,很快也知道了。 李易的摊子开始营业,他就卖一样东西,魔方,三阶魔方。 摊子上摆了一大堆打乱的和没有打乱的魔方。 李易吆喝:“别人灯谜猜,我这把木拆。别看打得乱,对上心开怀。” 喊了几遍,没什么效果。 李易换一个喊法:“谁把我这东西变回去,东西给你,我还给你一百钱,一百钱,一百钱了,白拿一百钱。” 哗啦一群人围上来了,看着很长的摊位上放着一堆颜色各异的方块。 “给钱?怎么给?” “花花绿绿的,你说一下。” “咋还有宫女和宦官?不,是公公。” “李东主,听说就他那有宫里的人在。” “宫女漂亮。” “住口,想死别站在我旁边,晦气。” “李东主你说说怎么玩的。” 大家吵吵嚷嚷,终于有人问出关键的事情。 李易拿过来一个没有被打乱的魔方:“大家看啊,我这么一转,再这么一转,乱了。 我按照刚才转的往回转,又变成六个面都是一个颜色。 你们想玩,我转几下,你们给转回来,这个叫魔方的东西你们拿走,我再给一百钱。” “转不回来呢?”有人问。 “按照规矩,猜冰灯是什么规矩?”李易问。 “灯谜答不上来,买一个,若是不服气,觉得自己答对了,可以要求卖的人公布谜底,若是确实和自己的不一样,更有道理,就出双倍钱买灯笼。” 有人说出来规则,可以不服,然后就多花钱。 “我这个不是,你转不回来,或者你再转几下,给我转,我转回来了,你买。 若我也转不回来,我送你一个,但不给你一百钱。只有你自己转回来,才有一百钱。” 李易放宽条件,不就是魔方还原嘛,三阶魔方还原好简单的说。 “李东主仗义,行,你拿一个转几下,我瞧瞧。”有人跟李易想的一样,简单。 “先说好哦,今天这魔方比往日里贵,今天二十钱一个,以后便宜,大家可以随意买了给孩子玩。 开春来,河上危险,有的孩子没有玩的会去那上面玩,给买一个,在家就解闷了。” 李易先说明情况,这东西最主要是给孩子。 “李东主你是善人,我们知道,这东西能玩几天?木头的,容易坏。”有人拿一个在手里看,问李易。 “坏了给修,不要钱,什么时候坏,什么时候拿到好快工匠联盟就什么时候修。 不过你不能自己拆,也不能砸,自己转着散了,装不上,可以过去让人给装上。 或是磨多了不能玩了,带过去,他们也给你换一些小块。” 李易吐字清晰,慢慢说,他准备把专利给出去,然后由那些人负责售后。 他没指望拿这小玩意儿赚钱。 “行,李东主你转,我给重新转回来。”有人把手上的魔方交给李易。 李易当着对方的面,一下、一下、一下,就三下,一抛,魔方旋转着被对方接到手上。 “太容易了,我知道怎么转的,看我的,一百钱到手喽!”此人十分自信,说着摆弄。 转,转过来,转过去。 “不对,不是这么转的,往回,第一排的,然后是,横着,竖着……” “下一个。”李易不管他了,慢慢转。 第二个人选一个,给李易,瞪大眼睛看。 李易还是一二三,一抛,对方接到手,转几下后低头玩上了。 不长时间,李易的摊位面前站一群人,人手一个魔方在那摆弄。 “不行,转不回来,神仙来了也没用,李东主,给你,我可是又转了很多下,你给转回来我就买。” 有一个人失去耐心了,不服。 李易单手接过来,看一看,然后就一只手在那里来回转。 片刻后,魔方还原。 “二十钱,谢谢!”李易递回去。 旁边的桃红伸手,给钱。 “哎~呀~~怎么可能?”对方掏钱,依旧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下一个。”翠柳喊,四个太监盯着,谁解不出来不准跑了,拿钱买。 第二个人把魔方给李易,这次李易双手操作,为了节省时间,唰唰唰给还原。 连续还原了二十多个,李易不干了:“诸位可以直接买那个完整的,二十钱一个,回家拿给孩子玩,或者自己玩。 我教你们一个方法,你一下一下转,先转一下,再转回去,转两下,转回去……” 李易开始忽悠,这个魔方转一转就蒙,想记之前的根本不可能。 第二百六十章 大型表演上庄娃 一群人纷纷掏钱,他们发现这东西和九连环一样好玩。 先买回去自己练,至于孩子,等一等。 “我看到了,三郎,叔叔他单手就把乱七八糟的方块给转回去了。” 王皇后端着望远镜说。 “一只手即可?朕总觉得比九连环难。”李隆基郁闷。 九连环他闭着眼睛就可以拆装,新的方块玩具,瞪大眼睛,转几下,就回不去了。 他恨不能给拆了,重新装一下。 “三郎,一会儿咱们下去到叔叔那里呀?”王皇后想出去,灯楼她知道好看,但离着热闹的人群太远。 “怕是有危险,你这……”李隆基担心孩子。 “就这么几步,到叔叔身边就安全了。” 王皇后还是坚信,任何情况下,站带李易旁边,李易能够应对。 李隆基拿回望远镜看,看孩子,好几百个孩子,就一百个护卫加上一百多个庄户照看。 此刻天黑了,灯光下,孩子们回来,站在摊子的后面,也不进车里。 护卫守在边上,李易一脸轻松,似乎不担心出现危险。 加上朱雀大街有巡逻的人,李隆基犹豫一下,说道:“羽林飞骑乔装,布置一下。” 后面的高力士领命而去,王皇后露出笑容。 下面的李易偶尔帮着还原一下,许多人在买。 李成器来了,先来,他知道羽林飞骑动了,带着自己的护卫过来。 他还化了装,要不是李易有一双医生的眼睛,还真认不出来。 “大哥你这是……”李易顺手把一个还原好的魔方递给客户,纳闷地问。 “许多男人都装扮,为兄是没装扮好,无妨。”李成器找借口。 大唐确实是男人喜欢香味,抹粉、描眉,一个个跟要上台的演员似的。 他们觉得这样美,在李易眼里则是‘呸!’ “大哥以后不要这样,男人的美在于阳刚,羽林飞骑的士兵,我看着才最美。 你看我平日里喜欢穿白大褂,也不抹什么东西,就是到外面跑吹伤了手,才抹些膏,也没香味。 我戴上口罩和帽子,穿这身衣服,有很多人会觉得我好看。” 李易劝告大哥,别瞎化妆。 今天是正月十五,他自己还是一身白大褂,听诊器挂脖子上。 习惯了,就穿这个舒服,不丢人。 今天晚上万一有谁倒在自己面前,穿别的衣服自己抢救的时候别扭。 救护车都‘开’来了。 李成器打量李易,点头:“我觉得也好看,北曲那么多姑娘要留下你。” 他话音方落,平康坊中曲和南曲的姑娘们来了。 许多人直接去皇城,今天她们要在上面表演节目。 馨研则带着一群人到李易这边,她先娇嗔地白李易一眼,道:“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帝京。三百内人连袖舞,一时天上着词声。李郎好本事!” “谢谢,差点没跑出来。”李易客气。 “是欺负我南曲不挨着路边?姐妹们都很不忿呢。”馨研一副要讨个公道的样子。 “你们不是有节目吗,那首你们都知道了。”李易发现自己谁都得罪不得。 尤其是南曲的女子,他总感觉这些人要绑架他。 “孩子们会不会出问题?”馨研没再继续说,转头问庄子里的小孩子。 “大人照着配合演了,庄子中也有不少女子喜欢歌舞。”李易保证。 说着他回头看看小家伙们,一个个的现在可兴奋了,似乎谁都没看在眼里。 孩子的自信比大人容易,只要给他们一丝鼓励,他们就敢上。 “这个什么方块的东西怎么卖?”又有不少人凑上前询问,他们都是男的。 一边低头摆弄魔方,一边偶尔看一眼馨研等人。 “馨大家不如带着人进坊中的车里等待,表演还有些时候才开始。” 李易明白,这些人就是为了美女而来。 馨研掩嘴笑着,带着一群姐妹转向后面的兴禄坊。 刚才还摆弄魔方的人放下就想走。 “站住,二十钱一个。”青松指着一个人说。 “看看就要花钱呀?”对方不高兴。 “看美女不花钱,看这个就得花,不然你重新拧回去,白给你一个,还额外给你一百钱。” 青松点出来,你刚才白看美女了? “好生不讲理。”此人嘟囔了一句,扔下二十钱,重新挑一个魔方离开。 李易摊子所在的位置好,路过的人最多。 有人拿着魔方走,被其他人看到,稍一打听,也跑过来玩。 想要研究一下的,就看李易在那里慢慢转,然后变成六个面各一种颜色。 还准备到其他地方逛的人,扔下钱,拿一个没被动过的魔方,准备回去琢磨。 大户人家已经把自己的一些漂亮灯笼挂起来,一个个坊里的寺、观成了占不到街的摆摊人的地方。 冰灯一盏盏被点燃,整个长安城的夜亮了。 城防的人、衙役、雇佣的帮闲、各坊的管事,纷纷警惕。 只要人一多,一拥挤,必然有人过去帮着疏散。 “大哥、易弟,可算是找到你们了,这个东西,我之前从大哥那里拿了几个,一直转不出原来的样子。” 李隆基打着招呼赶过来,护卫们把他和王皇后围在中间。 “嫂嫂快到后面,人多,挤。”李易吓一跳,孕妇不在车中呆着,往外站个什么。 王皇后直接就去跟孩子们站在一起,也不进后面的车中,手上拿个魔方开始摆弄。 李隆基则没想着玩,他警惕看着别人。 随着过来的人增加,魔方卖出的速度加快。 一更天的时候,七千个魔方只剩下一千多。 “易弟何时回庄子?若天太晚,不如找个地方住下。”李成器同样警惕看人,随口问。 “有个节目要给皇城里的人看,请的南曲的‘大家’和庄上的孩子,双方没有配合过,只是庄户有人站位和孩子对过几次。” 李易说着回头看看依旧兴奋的娃子们,露出笑容。 “那为兄可要瞧瞧。”李成器表示他不走了。 李隆基和王皇后对视一眼,若是一大群人表演,要离开,到城上去看。 第二百六十一章 请君珍惜眼前人 开元三载烟花灿,影耀闪、轻歌伴,天有星辰盈月满。人随步转,几番明暗,轻浅回眸盼。 佳人不在心成乱,萤火皆消一灯现。前世今生情未变,花开彼岸,三生石畔,是否君来唤! 随着月亮逐渐升高,王皇后找个借口说要休息,与李易告辞离去。 等李隆基二人回到皇城,灯楼亮起。 一栋栋楼映衬在光华之中,有资格上来的大臣们也站到楼上四处张望。 一处处歌舞出现,不止是皇城请来的南曲中曲,以及梨园的人。 长安一百零八坊,同样有表演,好吸引人别去外面挤,挤丢了孩子没地方哭去。 李易继续卖着魔方,小孩子们到车中暖和。 看他们的样子,就等一会儿演出,根本没有困倦的情形。 当最后一个魔方被人买走,时间到了亥时正,二十二点左右。 再过半个时辰,子时要放烟花。 馨研等人从坊中出来,有的整理衣服,有的再一次调乐器。 小孩子们下车,让大人帮着看看服装。 一辆车上搭起个台子,李易上去,有人把两个他制作的探照灯给吊上去。 “一会儿蹬的人不能休息,还有下面保护我的人,灯掉下去,摔就摔,别接,接我。” 李易很紧张,头一次参与这样的表演。 一刻钟后,所有人准备妥当。 庄子的护卫过去清场。 “让一让,先别过了,我家庄子娃娃要表演节目,诸位给个面子,从旁边走,中间这些地方留出来。” 护卫们喊,有的人不高兴,你谁啊?长安最好的地方你叫我们给你让? 何况你表演节目,上面那么热闹有人看吗? 正有许多人不满意的时候,一队城卫兵过来,帮着给腾出一片大地方。 “歌舞先停了。”上面李隆基吩咐。 一下子皇城安静。 架子上的李易露出笑容,他猜到了,几百个孩子出动要演出,李隆基必然好奇。 上次进城可是在兴庆宫和皇城边专门吹捧过,总要给些面子。 而且天上人间的钱谁拿了,得有个说法对不? 虽然我不曾见过你,却没少给你好处。 周遭吵杂的声不是那么大了,所有人俱是好奇。 这是谁?能叫皇城歇歌舞? 馨研这边的乐队组织好,演员就位。 小家伙们也跑到自己相应的位置上,一手打火机,一手小灯笼。 馨研队伍中有人拿起李易提供的喇叭,缓缓开口。 “有花名彼岸,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见,注定生死缘。 有河名忘川,孟婆把人劝,但把前尘忘,只为来世还,缘尽两无牵。 有石名三生,前世已蒙胧,男女舍痴情,且留一线诚,或许聚来生。 这正是彼岸花开开彼岸,忘川河畔亦忘川。奈何桥头空奈何,三生石上写三生。” 周遭静了,他们没想到表演的节目是这个,大家都很开心呢,咋就难过了。 喇叭声停顿几息后又起:“有一郎和一娘子,二人青梅竹马,那一年,旱灾,蝗虫四起,本应扑杀蝗虫,但他们又怕惹了天怒,边相携逃荒。 路上,食物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半个馍。 二人相互推让,郎说出去采食,娘子久等不回,前去察看,才知郎君失足摔下悬崖。 娘子抱着半个馍跳下殉情,二人来到了黄泉路,又见三生石。 把半个馍给了孟婆,孟婆开恩,叫二人共饮一碗汤,道:年年有元夕,有缘则相见。 二人相互约定,来生再聚,不管是杂役,还是皇帝,永不相离。” 她话音落,一些小孩子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们唱的是李易拿出来的《青城山下白素贞》的调,里面有着浓郁的黄梅戏风格。 不唱词,只在那‘啊’。 好多人在嗒嗒掉眼泪,更有的人期待,两个人之后见到没呀。 “上元喽,上元喽,看花灯喽~~”一个部分的孩子欢快地叫着跑到中间,姿态不一,左右张望,小手指来指去,在看灯。 庄户们从各个方向上场,看灯,说笑。 这时唰一道比别处都亮的光柱落到了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身上。 李易在上面追光,告诉大家,这个,这个就是那个男的,虽然女子装扮。 从未见过追光的人,偏偏在此刻明白,对,是他,来了。 打扮成书生的女子摇着个扇子说话,其实对口型,有人配音,拿喇叭说。 “今年的上元节别有一番风采,这正是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 满街珠翠游村女,沸地笙歌赛社神。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好,好诗。”“谁作的?”“大才。” 人群中响起一片喊好声,随即又安静下去。 书生走走停停,周围有身穿彩衣的女子纷纷与他打招呼,他看了看,却每每摇头。 轻语:“为何我见这些女子,总觉得有个人在等我?是谁?” 他越走越远,走进人群,追光消失。 “莫~非~前世~那~一~眼~~~只~为~今~生~见~一~面~~~”女子的歌唱声传来,喇叭。 乐队伴奏响起。 ‘唰’追光打过去。 馨研一身彩衣出现,明眸皓齿,姿态轻盈。 她‘轻’声唱着,不时停下来看看街边的东西,手上的绢帕拽来拽去。 这时又一道小追光落下,人群中,刚才的书生被点出来。 他愣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子,女子正好看过去,微微一颤,嘴角露出一丝欣喜的笑容,刚要向前…… “看灯楼去喽~~”哗一群人,簇拥着女子挤远,女子只来得及回眸一望,便被人群带走。 女子身上的追光消失,大追光落到了男子身上。 男子跑到刚才女子所站的地方,怅然若失。 “还行不行了?见个面咋这么费劲。”有观众不满了。 没人搭理他,大家继续看。 男子追着跑进‘黑暗’,刚才簇拥着女子的一群人跑过来,指着皇城的灯楼吵嚷。 女子焦急,不停地推开身边的人回去。 过了片刻,男子又出现,追光暗淡,他有如丢了魂儿一样。 就在这时,唰~~ 一群小孩子点燃灯笼,有一个人把一个红色的漂亮灯笼递给女子。 周围的大人全部散去,小孩子们挑着灯笼围绕在女子周围。 两道追光分落二人身上,男女相望。 音乐起,歌声出。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期间夹杂着:“莫~非~前世~~~那~一~眼~~~只~为~今~生~见~一~面~~~” 二人开始走,越走越近。 孩子们围绕着两个人边跑边喊:“今生相伴前世尘,忘川河畔话成真。无论帝王与杂役,请君珍惜眼前人。” ‘唰’所有的灯笼全灭,散场。 护卫们护着孩子撤回去,演员也跑了。 路让出来。 但大家都没动,就在那愣着。 楼上,李隆基和王皇后一人一只眼睛,共用一个望远镜。 李隆基的一只手搭在了王皇后的后腰上,他知道李易的意思,又打了一波助攻,好大的场面。 诗、曲、孩子、故事、南曲‘大家’,独特的表演形式,劝谏。 他扭头看看王皇后,指头动动。 王皇后扭扭身子,抬袖子擦眼泪,嘴里却说着:“痒痒,这下子又埋了多少人啊。” “都是为你一人埋的。”李隆基也擦了下眼角,他也被这个表演给触动了。 “你们今天表现得太好了,明天本来应该上学了,不过再给你们多放一天假。” 李易这边表扬孩子,顺便给一天假。 娃娃们欢呼起来,纷纷上交小灯笼和打火机,往车里进。 车队启程,往回赶了。 皇城上突然传出一群太监的齐喊声:“陛下口谕,擢灞水李家庄李易为太中大夫,令,门下制书。” 第二百六十二章 庄子自是有精神 “臣谢陛下。”李易没用别人帮忙喊,他拿喇叭。 升官了,原来的是从五品上,现在的是从四品下,都是大夫。 此时周围的观众还恍惚呢,刚刚经历了什么? ‘轰~~轰~~’烟花升空。 皇城重新恢复了热闹,百姓站在当地,抬头看烟花。 每一个坊中皆有钱财多的人,更有商人买了烟花在店门口放,图个喜庆。 李隆基这里更不用说,他拿烟花不花钱,不过他也不拿太多,放半个时辰便可。 然,在宫里的大臣们再看舞蹈、听曲子,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一个个的俱被被之前的孩子表演给冲击到,原来节目还能这么演。 尤其是追光,光照到谁,便跟着看向谁,明暗之间,把该表现的全表现出来了。 宫中其他的妃子、才人等等,说不出究竟有多郁闷。 她们恨不能把李易抓起来烧烤、清蒸、红烧、酱焖、爆炒、汆丸子、煲汤…… 你一个外臣,还是散官,宫里的事情是你能插手的?不知道后宫谁说得算?是王皇后,唉! 姚崇、张说等人没生气。 他们怕了,他们感受到的是李易的意志。 “那李易似乎用实际行动来告诉我等,只要他想作,便没有他作不成的事情。” 张说如此说,他感觉到李易的勇猛了。 谁能想到卖个东西、看个灯,竟能折腾出如此大的场面。 而且目的很明确,要保王皇后。 都说他有未卜先知之能,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王皇后别说是怀了孩子,即便依旧无子,想动她都不容易。 李易出招攻心啊,多好的一个少年,咋玩起阴谋来心思如此慎密? “又升官了。”卢怀慎只说四个字。 “门下省制,明天给送过去,许多百姓听见了,陛下口谕。”姚崇无奈。 若是今天晚上不喊,陛下说要给李易升官,门下省可以反抗一下,不给。 喊出来了,再不给,百姓怎么想?陛下要杀人的。 换成以前,可能还觉得大臣有用,忍一忍。 现如今,杀也就杀了,有事情解决不了,可以去问李易呀。 这时旁边走过来一个人,边走边念:“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好,好,且那个节目也好,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说话的人摇头从三个宰相身边离去。 源乾曜,去年还是少府少监,今年变成了户部侍郎。 钟绍京自从当了书法协会的会长,空挂一个户部尚书的名头,还没撤, 作为侍郎的源乾曜权力变大,看样子他心情不错。 “什么就灯火阑珊处?分明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就躲庄子里了。” 张说嘟囔,那李易压都压不住。 一出来就搞大事,不出来,照样搞事。 另一边王皇后把望远镜借给她宫里的人。 “挎脖子上,双手拿着看,轮换着来,警戒周围……”她不停地说着。 其他的妃子过不来,不允许,怕有人使坏,万一哪一个活腻味了,拼死把她给推下去了呢。 于是李隆基在正月十五热闹的日子里,只能单独陪王皇后。 “易弟、易弟,我上你车,烟花声太大了,吵,还是庄子清净。” 李成器的队伍追上来,路上人多,李家庄子的车队速度慢,一点点往前动。 李成器跳下自己的车,拉开李易救护车的车门上去。 “易弟,为兄学了一手,以后就多叫人演差不多的。” 说话间他掏出来一个魔方,魔方被他对出来一个面。 “易弟,我发现我找到办法了,你看,这个地方三个,有一个露在外面,向左转……” 李成器把魔方重新打乱,告诉李易怎么对上一个面。 李易不停地点头,鼓励大哥,对、转,照你这么玩,永远一个面,或者是两个面。 至于三个面,能对上三个面,整个魔方六个面就都对上了。 “易弟,工匠联盟的人又私下制作了一些。你再想用此物赚钱就难了,除非不允许别人做。” 李成器表示歉意。 “大哥不必如此,原本我没指望用它赚钱,是给孩子们一个玩具,以免开春到冰面掉进去。” 李易不以为意,魔方制作简单,手艺好的工匠,看一看便会。 李成器保证道:“按照你说的去卖,价钱便宜,一个魔方就赚一钱,而且坏了还给修。 工匠们流水线作业,熟悉后,一天一人赚上个五十六钱不成问题。 虽不如做一次大活儿赚得多,但长久,只要大唐有人买,能一直做下去。” “抽成抽多少?”李易问工匠联盟拿分红之事。 “还没分,准备二十抽一,毛利,换成纯利,十之得一。建了三个联盟,互相竞争。” 李成器按照李易说的操作,三个,成三足鼎立之势。 互相抢客源,同时提高服务质量,以后还要互相挖工匠。 “可不能让工匠们知道了。”李易提醒。 “自该如此。”李成器笑,工匠哪晓得三个联盟都是一个势力在掌握。 三个联盟互相间也不清楚,只能想办法争取更多的活计和拉来更好的工匠。 他已经发现好处了,大家竞争,能够提高工匠的水平,还可以培养出一些‘业务员’。 “易弟,为兄突然想到,你庄子上的人不争?”李成器觉得竞争是良性发展,庄子呢? “争,他们的争和外面的争不同。庄户努力,是为了和其他人拉开距离,这叫企业文化。 一个企业若是没有自己的独特文化,他不可能发展壮大。 庄户干活是为了荣誉,对于钱财收入的要求,低于被人尊重的需求。” 李易介绍起另一种管理模式。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那个时候的国企员工,穿着统一的工作服,领着高福利、高工资。 到外面别人一看就羡慕三分,员工一个个都很拼的,就为了维护那份荣誉。 然后领导…… 所以私企起来了,他们不可能坑自己。 李成器手上摆弄着魔方,微微低头:“企业文化?大唐文化,由小见大。” “大哥所言不错,国家强大了,百姓跟着骄傲,回过头来会努力维护国家利益。” 李易很欣慰,大哥居然想到了国家精神。 一个国家真正强大后,国民才能在其他国家得到超国民待遇。 第二百六十三章 珍珠可养教育重 庄子的车队在凌晨之前回到了庄子,庄子里的灯笼一点不比长安的稀疏,密密麻麻的。 还有股没散去的放完烟花的燃烧硫磺的味道,显然庄户们也放了。 孩子们到家,有的自己下来,有的已经睡着被抱下来。 今天他们算是出风头了,以后会更自信。 李易单独去自己的浴池泡澡,放松一下。 他弄了点烤肉,倒上米酒,准备边泡边吃。 想到今天晚上的节目,他露出笑容。 用粤语轻轻哼哼:“流~传在月!夜!那!故!事~~将!星光深!处!亦!照!亮~~如~神话活!在!这!世!上~~为你将~不~朽的爱~轻!轻~唱……” 正如他所唱,今天晚上的长安城在快速传播着节目表演的事情。 里面的故事、诗词、曲子。 居然让许多人相信每年的上元节就是找到前世另一半的日子。 已经成亲的人更恩爱了,怜惜眼前人啊。 十个月后的孩子出生率,估计能很高,他们会发现,跟许多人的生日相差不了几天。 馨研带队回到平康坊时,得到了相当高的待遇,姐姐妹妹的有人喊个不停。 希望下次再有这么好玩的事情带上她们,不要钱,出演,友情赞助。 名气除了自己的本事,更需要捧。 当初馨研一些大家带着团队去李易庄子排练,还有人暗自嘲笑和高兴。 一去那么多天,要丢掉多少顾客? 如今才明白,馨研她们一群人得到了大量的好处。 正月十六,天明。 昨天晚上累到了的孩子们在睡觉,无人去喊他们。 李成器没走,他打着哈欠在食堂单间找到了李易。 “去海边指导养殖和收拢渔村人的今天会再去一批,与契丹交易的人为兄也安排了。” 他说正经事,赚钱。 他比宰相、长安令等人好,那些人为了政绩,总是想从李易这里白掏东西。 若不是李易需要增加寿命,早把他们给坑进去了。 李成器是有钱一起赚,他出人出力,李易出主意。 李易自然知道谁真正对他好。 “先养着,等得了利,海边的人自然会愿意好好干。稳定了,咱们养珍珠。” 李易还有好赚钱的方法,魔方那等东西随便扔出去。 “珍珠?珍珠能养?”李成器知道珍珠,能把玩、能吃、能抹脸,王府中每年要消耗许多。 “能,在大的贝里面养,有许多种方法,最好用的是种,把异物塞进去,最后会出珠子,一两年是不行,要久一些。” 李易对大哥不保密,何况两句话要说能会养珍珠,那成神了。 李成器相信:“几年不怕,总归是叫人去做,我等还有其他事情忙碌,日子一天天便过去了。” 他了解一些情况,看贝,贝大的,年头多的,若是有珍珠,珍珠就比小贝的大。 “等吃过饭,我写下来,大哥拿去教人学。”李易说着夹一个煎的饺子蘸蘸蒜酱吃。 没有元宵,别人没说有,李易就不做。 元宵他不爱吃,粘,胃不舒服,还有月饼也不喜欢吃,油太大。 自然,粽子对胃同样不好,吃一两个可以,能吃很多的,说明胃足够厉害,经常吃这种糯米面的食品。 所以昨天庄子包饺子,吃饺子在北方地区来说是件神圣的事情。 寻常人家不能天天吃,素饺子都不行,种出来的麦子只能自己家留一点,其他的是黄米。 然后还有高粱、小米什么的。 种黄米、高粱、小米、大麦等作物,对人工要求少。 种水稻才是最搭人工的,即便是种上了,还要引水、放水。 于是昨天饺子包多了,天气已经不适合冷冻,蒸出来放一晚上。 今天早饭大家努力吃,继续蒸一下不好吃,又没有微波炉。 放平锅上煎,写了字:小口小口咬,不要碰破嘴里面,东主还要给你医。 多么朴实的话语呀,李易就很小心,不然自己治不是问题,问题是疼。 李成器也选择饺子,一边夹起来蘸陈醋,一边说:“易弟,只有在你庄子里才能发现,冬天吃有肉有蔬菜的饺子是个负担。” 李易喝口米汤,很稀很稀的粥,一碗里见不到几个米粒。 昨天剩的米饭,今天加水硬煮出来的。 咽下去,李易道:“忘了娃娃一兴奋就吃不下去饭,不然这些剩的饺子未必够吃,别看小,能吃,长身体。” “不给他们喊起来吃饭?”李成器觉得要严格要求,培养好的习惯。 “昨天太过兴奋,身体没恢复过来,叫起来,无精打采,吃饭吃不好,还是困。 总是睡不好,身高要矮,或者缺钙,对发育没有任何好处。 他们不愿意上学,说明教育出了问题,我得改变一下,以兴趣为引导。” 李易自我批评,他一说放假,孩子高兴,证明教育方面没有作好。 学习这个事情,上学的时候不爱学,等毕业了发现很愿意学一些,兴趣和专业需求。 为什么非要等毕业之后?谁说小孩子没有需求? 李成器认真听,他家中有孩子,兄弟家里亦有孩子。 “易弟有好办法?”李成器不懂就问。 “明日试着作一下,看看成与不成。”李易点头,准备改变教学。 现在孩子们学三字经、千字文,主要是写字,还有汉语拼音。 谁愿意练字啊?自己若不是以前想跟大客户保持同样的兴趣,自己也不会练书法。 至于音乐,家长逼着学的,一弹钢琴就困,等长大了才发现,这东西吃饭是甭指望了,但能用来装逼。 “成,易弟你试好了告诉为兄一声。”李成器想要看看效果。 吃完饭,李易写好怎么养珍珠的册子,李成器带走。 李易开始调整教学内容,明天给孩子们用。 上午十点的时候,孩子们才陆续起来,一个个睡足了,揉着眼屎去洗澡。 等着洗漱好了,把中午饭当早饭吃。 刚开始吃的时候还是一副吃不下去的样子,吃了几口,身体恢复正常状态,都精神起来,使劲吃。 李易坐在不远处看,考虑着怎么才能让孩子们明天开心地学习。 第二百六十四章 地方官学事难陈 不用上课,孩子们吃了饭跑出去玩。 有的去玩具室,有的在庄子上四处溜达,看什么都觉得有意思。 长安城中的孩子则是在要求家长给买东西。 魔方,在大唐人口中叫九宫块。 昨天晚上买,二十文一个,就没一个人能够拿到手,并且得一百钱的。 今天有卖的了,凡是卖烤牡蛎的摊子都卖。 一个六文钱,这些零售的地方是五十二钱十个拿的货。 卖出一个赚零点八文,整个长安统一价格,不准高,低可以。 有人直接卖,有的则是顾客买多少个烤牡蛎就送一个。 至于大酒楼,进去吃饭就给一个。 李成器忙着租铺子,谈好了价钱,租一年。 来年若是大唐年景不好的话不准涨价,年景好,最多不得超过百分之十。 这些租来的铺子一个是卖工匠制作出来的东西,每一样东西上俱有工匠的编号和姓名。 若是某一个工匠做出来的同样东西维修率高,这个工匠或者是降低酬劳比例,或者是离开联盟。 同样租下来的铺子帮忙维修一些器具。 带保修的器具维修,前提是不能人为损坏。 李成器觉得这个办法好,以后大家都愿意来自己的联盟买东西,有保修。 而且铺子就在那里,又跑不了。 果然,孩子们买到了九宫块,不往城外跑了,一般是在各坊中,和其他伙伴比。 当然,更多人家的孩子还是要帮着揉泥巴,好换取钱财和陶器。 不仅孩子玩,大人一样玩。 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可以把九宫块给转回成六个面,曙光在眼前,就差一点点。 普通的百姓倒是没什么,回不来就慢慢玩,对上一个面也挺有意思。 宫里的国子监惨了。 李易对此说过,属于算学问题。 国子监里有算学,包含两个博士,一个助教。 学的书籍有《海岛》、《五经算》、《缀数》、《三等算》等等。 既然是算学问题,魔方扔给他们,一个学生一个,朝廷出钱,给转回来,六个面,算一算,怎么回事。 这东西若是李易来算,他都跪。 他只是会六步还原法,有公式的,记下来就行,越练越熟练。 若是把三阶魔方按照计算的方式一格格转回去,那个变化规则计算量…… 国子监的人就很懵,不止是算学的人。 其他的学科觉得自己应该比算学厉害,咱们来,咱不算,咱就给转回去六个面。 “不玩了,闹心。”王皇后把一个魔方扔到旁边,脑袋疼。 其他的宫女太监如蒙大赦,收起自己手里的魔方,他们为了配合皇后,都在努力。 李隆基就比较聪明,他根本不碰,他在批下面的上书。 一个六面都对好的魔方摆在桌子上,看着挺漂亮。 看到了下面州府提到的办学的事情,官学现在难办。 有本事的地方大族,教的东西和地方官学不一样。 地方官学现在叫经学和医学。 医学自然是学医,大唐很重视,所以李隆基才看重李易写的医书。 李易写出来的医书,由太医署的人和现在的医书进行对比,发现李易写得更完善。 经学现在沿袭的是五经,加上孝经与论语。 李隆基自己都不知道,以后他为了对抗儒家,在地方官学又开了一个崇玄学。 崇玄学是道家,针对佛教与儒教,要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未来的那个时候他很努力,发现问题了,要改变。 可惜,受他从小到大的教育思维局限性,崇玄学也救不了大唐。 然后就是安史之乱,到后面的皇帝,把《公羊传》都拿出来教学了。 讲究大一统、阶级分类、意识形态。 同时号召士子不忘国仇,里面有一句很经典: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 李隆基看不到未来,他现在愁的是,家族教孩子都是族利为先,国为后,有家才有国,家天下。 “怎么这个改呢?地方家族有族学,不可轻举妄动。”李隆基拿着笔,迟迟不落。 地方有的官学要求并族学于官学,意思是把族学给取缔了,一起来官学。 地方有能人,明白,长此以往,国之不国。 “唉!”李隆基叹口气,把这个放到一边,不批。 他知道自己对付不了天下家族,之前禁军都掌握在兄弟们手里,别人不放心。 地方上的军权,自然就是其他家族的子弟手中。 即便是最初没有家族的将领,到了地方,也会有家族送好处、送女人、送…… “若都如易弟那般就好了,教人先忠君、后爱国,帮忙出钱建朕的私兵羽林飞骑,又亲自教导。” 越是有对比,李隆基越想念李易。 至于有的人心中把李易比作王莽,李隆基不认同。 王莽也是有家族的,他当初可没有抛弃家族,教别人忠君,不然他还能篡? 如此一看,李易根本没想过谁干下去,自己当皇帝。 “高力士,你看一遍,不重要的就批了。”李隆基放下笔,心思飘到了庄子那里。 高力士早看过了,只是不出声,拿走,到旁边坐着批。 别看他受贿,奏章却不徇私,想收拾谁,他直接就侧面提了。 李隆基想去找武婕妤,即未来的武惠妃。 武惠妃漂亮,而且还懂事,总是能讨人欢心。 李隆基信步走着,走啊走,看到了王皇后,呀,走错地方了。 “三郎朝上的事情做好了?”王皇后腆个肚子,手上拿一个喇叭,充电的那种。 李易给李成器的,李成器说用完还给李易,结果到了王皇后手上。 王皇后在听音乐,佛家禅唱,本来胎教是让别人唱,有了新工具,录下来。 “怎么自己拿着,沉。”李隆基自然不能说我想去找别的女人,迷迷糊糊地就来到了你这里。 不过一看到王皇后,他心安了。 “锻炼身体,叔叔说不能一直慵懒,对宝宝不好。”王皇后把声关了,笑着说。 旁边的宫女接过喇叭,随在附近。 李隆基和王皇后进去,有宫女送来温热的西瓜汁。 “把豆豉和黄瓜拿来,我吃两口,要用葱花和油炒过的那种豆豉酱。” 王皇后不想喝西瓜汁,觉得嘴里没有味道,选择黄瓜蘸酱。 “今日早些歇息,明天一早去庄子。”李隆基想要出去,别处也没什么好玩的,找李易。 第二百六十五章 后宫之位不可更 当李隆基夫妻二人一大早赶到庄子准备吃早饭的时候,李易刚从工坊回来。 “三哥、嫂嫂,还未吃?正好一起。”李易打招呼。 一行人进单间。 宫女、太监各自选食物。 王皇后要吃鸡蛋羹,打卤儿。 主食吃蛋糕,配小菜。 李易喝鸭架汤,昨天晚上开始制作的烤鸭,今天中午准备吃。 不需要现场切肉的仪式感,连着皮的肉片先切出来,鸭架做成了萝卜鸭架汤。 撒一把葱花,主食换成发面饼。 李隆基没喝过鸭架汤,没人敢给他做。 看到李易喝,跟着盛一碗。 “鸭架汤和鸡架汤有什么区别?”李隆基筷子伸向小菜时问。 “鸭蛋和鸡蛋的区别,腥,做好了就鲜,晌午吃烤鸭,鸭子养得比较肥,用咸酱抹,卷烫面小饼,并黄瓜丝与葱丝。” 李易介绍起晌午饭。 他不喜欢吃甜面酱,虽说红焖肉品的时候应该放甜面酱,但蘸着吃不行。 咸酱、酸酱、臭酱是一类,发酵过程没处理好,味道就不同,都是豆子所做。 甜面酱是拿面做的,两回事儿。 当然,他以前的甜面酱也有用豆酱做,然后加糖。 也不晓得那些人咋想的,甜就是糖么?面呢?面是口感?人家的面是指材料。 “叔叔我能吃吗?”王皇后小心翼翼地问,紧怕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 “能,嫂嫂放心,不过葱不能吃太多。”李易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不吃很多葱,鸭子肉不腥么?”王皇后还有问题。 “先是煮,调料味道煮进去,再熏,腥味被压制。” 李易耐心解释,人家是孕妇,多问两句没问题。 别的别人他一样回耐心,以前遇到过,而且还很多。 生病的人先上网查和问,自己确定了一下情况,再到医院。 怕医生给瞎开检查多花钱,叫过度检查。于是问题就多,对医生持有戒心。 这是从医院自负盈亏的政策出来后开始出现的,确实有医生那个…… 再加上一些那个南边的那个什么地方出来的一群进入此行业各种骗的情况。 医院的信誉下来了,下来容易,想回去难。 有的医生遇到这样的就医者,耐心,多说几句话而已,解释清楚就行了。 有的年轻医生傲气,觉得你不行,我才专业,我说什么你听着就行,让我解释?你算个甚。 然后……患者被判刑。 李易胆子小,可不敢傲,主要是专业水平也不行。 习惯一直保留着,到大唐,面对患者依旧如此。 给人一种盛夏般的热情,而不是春天的温暖,春天不温暖,料峭春寒,春风透骨。 北方春天是这么冷,南方的春天也有回南天,潮湿可厉害了,屋子的墙壁都长绿毛。 李易的心思李隆基和王皇后不知道,他俩愿意和李易呆在一起。 “易弟,听说你又升官了?”李隆基问。 “感谢陛下开恩,明明知道我逼宫,还给我升了一小品,我也就放心了。” 李易承认自己所作所为有逼宫之嫌。 节目里强调了,帝王,还说珍惜眼前人。 这要换到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的年代,就被收拾了。 或者是再往后一些的那个朝代,许多作家、作品同样有所限制…… “叔叔,王皇后那么重要么?”王皇后一直不明白,现在问出来。 “嫂嫂,这么跟你说,有王皇后在,大唐就少许多乱子,若没了她,唉!” 李易一声叹息。 李隆基心一揪揪,脸色都变了,再看王皇后,突然发现,这个媳妇儿咋那么漂亮呢。 王皇后笑出来两个酒涡:“叔叔你跟我说说,王皇后怎么好?” “好和不好是相对,最主要的是,王皇后在,后宫稳。陛下遇到困难,王皇后会冲上去帮着干,其他人不行。 其他人就是长得漂亮,会献媚,内斗内行,外斗外行,整日里想着自己和族人的好处,不考虑陛下。 王皇后的心牵在陛下身上,有人若刺杀,王皇后能提刀与陛下并肩而战,其他女人只能躲在陛下身后。 至于王皇后长相……没见过,想来不会差,至少活泼、端庄,相貌方面,差了陛下不能要,听闻她总跟后宫的踢毽子玩。” 李易说着情况,真心话,他可不想换后宫,太乱了,自己发展大唐社会,还要跟后宫斗? “嗯嗯!三郎你说呢?王皇后好看不?”王皇后问李隆基。 “好,这我知道,我见到过几次。”李隆基笃定道,现在他感动着。 回想过往,自己这个媳妇儿确实一直冲在前面。 就是没有孩子,群臣和其他宫里的人要立太子。 “是哈!”王皇后满意了,感觉喝一口鸡蛋羹的卤儿都充满了甜蜜,即便这个是咸卤儿。 “叔叔,若是换一个女子在皇后的位置上呢?”王皇后舀两口鸡蛋羹吃了,突然问。 李易眼睛一眯,瞳孔收缩,紧抿一下嘴,道:“姓武的吗?她,不行。” 李隆基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个温和的易弟突然变了,一种凌厉出现。 换个说法就是杀气,丝毫不保留。 李隆基承受这种压力很不舒服,但又一想,自己是三哥,不是陛下。 “易弟,武婕妤为兄见过一面,很乖巧的一个人。”李隆基说。 王皇后低头用匙子在鸡蛋羹的碗里戳啊戳。 “假的,她会陷害别人,勾结外臣。不过她有武曌之志,却无武曌之命,扰乱了朝堂后,她……” 李易说到这里突然停住,笑笑,喝汤、吃饼。 李隆基不得不再次打量自己的这个易弟,这是又知道以后的事情了? “那王皇后呢?”王皇后开心,还是叔叔好,支持偶呢。 “王皇后无子啊,是个大麻烦,不过稀奇的是,陛下应该立赵丽妃的儿子李瑛当太子了,难道是孩子们在兴庆宫外面的话,让陛下犹豫了?” 李易对此表示不解。 一瞬间,李隆基的汗毛乍起来,庆幸不已,多亏遇到了易弟,不然以后估计没什么好结果。 他看一眼王皇后。 王皇后白他一眼:“叔叔,我把你给我的那些药,剩下的都送上去了,听闻王皇后有孕,和我差不多的时候。” “有孩子了?太好了,就算是女孩子也没事,至少证明皇后能生,大不了以后再多生几个,总归能出来一个男娃儿。” 李易高兴了,说道:“中午叫他们烤全羊,为陛下和王皇后祝贺。” “三郎你说叔叔是不是官太小了?他想着陛下和王皇后,不如你使使劲,往上面疏通疏通,一给光禄大夫。” 王皇后主动给李易要官了,什么太中大夫,听名字就不好,还是个从四品的。 “行,我走走门路。”李隆基答应了,准备过两天给个银青光禄大夫,再过些日子,给个金紫光禄大夫。 第二百六十六章 儿童学习神教程 在李隆基看来,别说是散官了,实职官员都可以给。 要不是不想破坏着个兄弟之情,直接给个黄门和同平章事又如何? 不就是宰相么,易弟没有宰相之才? 三个宰相一个个都跑过来问策,还有长安令、工部的。 自己这个皇帝和长兄也没少在民事和军事上麻烦易弟。 李隆基觉得自己自私,明明有宰相之才,却不给放到政事堂。 就想要保持这个关系,有事儿的时候过来问问,没事儿的时候过来舒心。 不要君臣。 “三哥、嫂嫂,什么官不官的其实无所谓,有你们在,没人欺负我庄子,我已经知足。” 李易说实话,到现在,一个官方的人都没有来找事,之前有五个学子想捞好处,再没有见过。 显然是大哥、三哥出手了。 庄子外面的千牛卫、高力士等人,要是没个渠道,可能么? 说明两个兄长,还有没见过的四个兄长下功夫了。 人家好处不白拿,真给办事呀。 钱花出去了,对方不给干活儿的事情还少吗? 就跟发传单一样,一千份传单发出去,能有三个人拿了传单来买东西,就是成功。 两个也可以接受,若是一个都木有,说明传单没写好,或者是发传单的人未尽心。 而对于大哥和三哥,只要拿出来好东西,两个人必然会关照。 同时得利的时候也不忘了自己的这一份,还有什么可求的? 李隆基哪能知道李易的思虑,他不好意思地说道:“估计得等一等,升太快了不行,门下省会驳。” “三哥,庄上的娃娃学习太过枯燥,他们很努力,但依旧希望放假,这是教育出了问题。弟这里新琢磨出一个法子。” 李易要推广自己的办法,教孩子。 他本身经历过,确实不爱学,尤其是背政治,什么共产阶级的优越性了。 当时可是要求很严的,错个字都不行。后来加入了什么时事,跟他就没关系了。 从初中就开始背,本来那个时候,哦,跟现在差不多,都是长身体,睡不好,满脑子政治和语文要背诵的东西。 比如什么‘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 学习练习题的内容就要求背诵,还有写出来读后感,得说这人好,治理地方厉害。 长大了才知道,吹牛逼呢?一年的时间,就能政通人和,百废俱兴? 你那是郡啊,不是村子,更不是庄子。 巴陵郡相当于一个市,你头一年春天过去当头一把手。 第二年治安、基础建设全部完成,经济进入正轨,gdp和gnp爆涨几十倍。 你到那里难道是种罂粟?精炼完出口? 不然你怎么弄的啊?范仲淹你说实话,你配合着藤子京开了多少挂? 李易对这些背诵的东西很抗拒,同时腹诽,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让我背。 现在轮到庄子里的娃娃,将心比心,该背的还是要背,不过可以更好玩一点。 李易不满,觉得自己被忽悠了,一点不好玩。 吃完饭的李隆基和王皇后倒是愿意看看孩子们。 昨天这些小家伙们表现得太好了。 李易领着过去,四十二个学子忙着自己科举的事情,暂时不能教了。 二百二十个学子分成班,管着庄子、张家村子、外来务工者聚居区、皇庄的孩子教育。 今天他们拿到了新的东西,正在陪庄户的孩子们玩儿。 是的,玩儿。 李易一行人过去的时候,一个小教室的十个孩子在投色子。 地面上是新制作出来的一个很大的像‘大富翁’游戏一样的东西。 老师就站在旁边看,一个孩子扔色子。 显示是‘五’。 旁边的人拿起写有‘五’字的签筒摇晃,掉出来一支签子。 老师接过,说道:“千字文中的金生丽水下一句是什么?答对者,奖励金钱一百,可以购买土地。” 小孩子想了想,说道:“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好,前进六格,奖励一百钱,拿着,一会可以购买土地,然后收租。”老师给孩子一个小牌子,上面写一百钱。 第二个孩子上来扔色子,数字是一。 摇一字的签筒,掉出来一个,上面写:幼不学,下一句是什么? 孩子皱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是什么早何为?” “回答错误,退一步。”老师‘秉公执法’。 其他孩子都在翻书呢,使劲背呀。 什么不爱学,不可能的,现在要是答不上来,就不能买地了,人家别人都买了好多地。 “易弟……你这……当为国相啊。”李隆基抱拳行礼鞠躬,真的鞠躬了。 他明白了,他小时候也不爱学,可是当时怎么就没有人这样带着玩? 一边玩一边考,不会的孩子为了在玩的时候获得好的地方,自然就愿意学了。 边玩边学,谁敢想啊? 李隆基表示服气,行,易弟你厉害,花费心思一早就去工坊,原来是拿这样的玩具。 “三哥,可不敢瞎说,三个宰相都活着呢。”李易纠正,同时心情不错。 果然啊,玩才是主流,游戏可以升级啊,今天背诵几个,明天计算几个…… 谁说孩子们不喜欢?想不想把自己的那块买来的土地建成城池,以收取更多的税? 六个号码的竹筒中的签子可以随意写,以后甚至给两个色子。 而且今天孩子们取得的成绩会纪录下来,就是存档,明天继续。 再加上乐器、书法、绘画,等等科目。 孩子们一边玩就一边学了,或许今天晚上做梦都能梦到自己占了多少地。 “叔叔今日为庄户孩子所为,当成千古之名。”王皇后赞誉,她同样发现了,太好玩了。 别说是孩子,她都想参与进去。 同样是学习,有人学着苦,换到庄子上,一下子变了。 “易弟,此法可愿意献与朝廷?”李隆基问。 他懂,若是换个大的世家,绝对要保密。 “我写一些简单的框架,拿去看其他人是否愿意指正。”李易谦虚。 意思是给了,我不守这样的秘密,别人要学就学,还可以扩展。 “叔叔,这个玩的盘太大了,小一点写在纸上是不是也行?”王皇后问。 “自是可以。”李易认可,他现在的是大沙盘,孩子们要走几步才能到地方。 接着他又说:“我准备选一处,建小一些的建筑,把这个放大几倍,孩子就可以自己玩了,甚至是拼装出一个几尺高的屋子。” 第二百六十七章 应对族学加课本 李易带着李隆基和王皇后又看了几个孩子们‘学习’的地方。 庄上的娃娃年岁不等,对知识的理解亦有不同。 学习进度快的孩子跟差不多的一起玩,题出得更难一些。 去年年底新来的军户的孩子,有的刚学了几下加减法,背几句三字经。 他们自然很简单,掰着指头算十以内的加法,小模样可认真了。 大一点的学得稍微好一点,有算筹帮忙。 还有要求背拼音、认字、写一个字的等等不一而足。 总答错的跟自己生气,蹲着画圈圈。 李易几个人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这个课要上多长时间?” 李隆基看着一个小家伙在那里愁眉苦脸,把自己的小人挪后面一个位置,在那翻书,笑着问。 “一上午,下午自己学。最近两天不教授新的内容,放假一个个玩疯了,以前的知识该忘也忘得差不多了。” 李易说一下孩子学习的情况。 他对孩子们的学习要求并不是太严,唯一要求是学习的时候必须认真。 每天有一段时间孩子们要去玩具房里玩耍,也在外面跑动。 “是呢,学完了容易忘,我小时候就是。”王皇后拿自己举例子。 看一圈,等回了院子,王皇后去休息。 李隆基喝着茶水,问:“易弟可知地方族学与官学所授之课不同?” 李易看着茶碗:“就如我这庄子,比官学好,所学杂,同时又引导做事。” “然!”李隆基颔首。 “是教材的问题,前朝有一些现在用着,本朝没有什么新的课本。 另外族学所聘的先生学问更好,而地方官学有求升无望,整日混事之人。 族学教利益,官学教儒学,官学的学子们吃亏,耍阴谋玩不过很多族学出来的人。” 李易把事情分析一下,摆出来。 李隆基端着茶碗小口抿,几口喝茶喝下去,浑身畅快。 他放下茶碗,看李易。 李易自己说办法:“要先编新的教材,加上更多的计谋类。以区分儒家所学。” “怎么编新书?”李隆基愁了,编书很困难。 “若三哥想给陛下出策,弟这里倒是可以写一个,三十六计。集已往故事和史实,说出计策应用。” 李易决定拿一个,拿个简单点的,但又很有意思的书。 “哦?可说一两个?”李隆基迫不及待。 “第一计,瞒天过海,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太阳、太阴。 就以太宗薛礼征辽的事情来写,话说贞观十七年,太宗御驾亲征,统兵三十万…… 隋朝将大举攻陈,隋朝将贺若弼因奉命统领江防……” 李易开始抄,凡是现在之前的故事都能抄。 “好一个瞒天过海。”李隆基听完第一计,击掌称赞,有故事、有纲领、有讲解。 他搓搓手:“第二计呢?” “第二计,围魏救赵,共敌不如分敌,敌阳不如敌阴。治兵如治水,锐者避其锋,如导疏…… 赵国伐卫……魏惠王令庞涓讨赵……孙膑计出,佯攻襄陵……” 李易又讲出来第二个,他讲得不快,又仔细给分析,反正是抄,不费劲。 “好,好,围魏救赵好,此计妙极。”李隆基喝一大口茶水。 转头又看李易:“第三个呢?” “待弟想想,眼见晌午。”李易不愿意说了,累,回头写下来,然后交给三哥。 李隆基意犹未尽,但还是点点头,确实该吃饭了,茶水凉了,刚才还灌了一大口。 满意,果然,来庄子问才是正确的,问宰相们没用。 看易弟,又出主意又出书,张口就来。 两个人出去,王皇后已在单间里坐着了,今天中午吃鸭子。 一片片的鸭肉摆上来,还是鸭架汤,然后黄瓜条、葱丝,还有卤的和炒的鸭内脏。 李易不是很愿意吃,鸭子养得肥,油乎乎的。 小孩子们倒是爱吃,洗干净小手,在那里把鸭肉、葱丝等东西卷进烫面烙出来的小薄饼中。 小口咬着吃,吃舒服了就抿嘴眯眼睛笑。 大人们也是如此,一个个慢慢来,吃得精细。 “脑袋、脖子、翅膀和爪子哪去了?” 王皇后看看汤里的鸭架,又瞧瞧桌子上的鸭肉,发现少东西。 “当零嘴和下酒菜,庄子上大人也爱吃零食,不止是小家伙们。” 李易说着看一眼青松,青松离开位置出去。 片刻后端过来一个盘子,盘子中就是王皇后没看到的东西。 “对,我也喜欢吃。”王皇后伸手抓起个鸭头,开始啃,不用宫女帮忙。 李隆基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停住,喝口汤。 “三哥弟馋酒了,不若三哥陪弟喝两盅?”李易出声。 “好!”李隆基在李易话音刚落的时候便答应了。 他就想要喝酒,又觉得下午还要回去办事,忍一忍。 “取泡的白酒,三两的束子。”李易让桃红去。 李隆基点头,一人一两半,不多。 若是喝葡萄酒,与菜不合。 若是黄酒,一大碗喝下去,喝不了汤了。 白酒正好。 王皇后啃了半个鸭头,放在碟子里,拿起一张毛边纸擦手:“叔叔把猪毛、鸭毛、鸡毛都扔哪了?” 她想起庄子天天吃好东西,那些家禽和牲畜的毛去了何处? “猪毛做刷子了,鸭毛单独放,取绒冬天做衣服和被褥,鸡毛和选下来的鸭毛也做衣服,不过庄户不穿。” 李易给出答案,鸭毛制作羽绒服,外面的布不好选,容易漏毛。 不好的鸭毛和鸡毛不适合制作羽绒服,但装衣服里也行,比穿夹衣要好过。 漏毛就漏毛,漏差不多时,冬天就过去了。 “不好的卖?”李隆基问。 “送悲田坊,供其他人穿。”李易要捐东西,捐的东西不能太好,万一被人截留了呢。 李隆基颔首,没说什么,不用再夸了。 酒烫好了,李隆基喝一口,说道:“地方族学这次可就要从官学里拿书了,三十六计那么好……” 李隆基说着,突然犹豫了。 三十六计好啊,听了两个就觉得不错,还有三十四个,那给别人学…… 一时间他舍不得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朕看你们很轻松 李隆基觉得这么好的书,应该自己家留着。 他摇下头,吃卤鸭肝,放弃了留下的打算。 自己身为皇帝都不想把好东西传教天下,与其他的家族有什么区别? 传,让官学和族学差距不那么大。 “三郎,什么三十六计?”王皇后问。 “第一计,瞒天过海……”李隆基记忆力不错,边吃边给王皇后讲,大概都说出来了。 “好玩诶,第二计呢?”王皇后也有同样的毛病。 “易弟还未想出来。”李隆基更干脆,直接就没了。 一顿烤鸭,李隆基二人吃得很好,稍微歇息,告辞离去。 “庄子上教孩子们边玩边学的办法好,回到宫里,照着做。”王皇后在车中与李隆基说。 她此刻表现得大方,只要能生一个儿子,其他人不是威胁。 因为未来的太子有个好老师,别人只能找大儒,大儒有什么用? 她现在看那些教宫里孩子的人,都觉得是渣渣。 “甚好。”李隆基有同样打算,回去拿出来。 好叫那些整天给孩子讲道理要好好读书的先生们看看。 “三十六计是易弟专门用来破族学所出,等写完,要印刷成书,发往各地官学。” 李隆基此行满意,不止得到了应对族学的一个思路,还学到了教孩子。 “远的州府不好操作,可先在长安城中的蒙学试行,针对小孩子。大了的国子监等学子自然不用,那些人应该承担自己的责任。” 李隆基要安排一下。 “叔叔庄子那里大的孩子就懂事,尤其是女娃儿。还有十六岁往上的少年,干活的时候也不忘了读书。” 王皇后说起庄户的大孩子,很欣慰。 “他那庄子大人还要上夜校呢,过个几年再看,庄户们了不得喽!”李隆基感慨。 “确实,人人识文断字,叔叔有许多技术,平常总是给图和说明,工匠要能看懂。” 王皇后跟着说,顺便把自己的零食打开,从中取出来一个鸭脖子,开啃。 李隆基看一眼,轻轻摇头,拉两下车里的绳子,外面响起铃铛声,车速放慢。 他说道:“眼下官场官员,是许多曾经官员的子弟,普通人家出来的太少。” “嗯嗯!”王皇后嚼着食物回应。 “回去让他们编书,不要都是儒学的书。”李隆基发现之前的那些书有些不够用。 尤其是经济之道,赚钱才重要,有了钱,想做的事情就能去做。 没钱打仗都打不起,打一次,抚恤加上粮草,好多就没了。 “若说大唐有钱,每年就那些,增也增不了几许。若说没钱,天上人间即便抢不到位置,千缗的会员卡依旧天天有人办。” 李隆基说道,他恨不能去抢。 平康坊,天未黑的时候,一匹匹绫罗绸缎送进去,铜钱用箱子运。 钱都在谁手里? “嗯!”王皇后又回应一声。 等她啃完一段鸭脖子,擦擦手,喝口温水:“鸭脖子不能吃太多,舌头疼。” “鸭爪子也是。”李隆基笑着说。 车提速,回宫,二人分开。 李隆基找人,三个宰相加上工部尚书魏知古过来。 看到魏知古,姚崇别扭,但还要点下头。 “昨日姚卿送上来的地方关于官学与族学的奏章,诸卿想是知道,有何办法?” 李隆基叫人给送来茶水,说正题。 四个人互相看看,魏知古表示我不知道,我工部,你们能把东西传到我那去? “是官学不如族学,科举地方所遴选生徒不如贡生。”张说解释给魏知古听。 “生徒亦有不错者。”魏知古说道。 “那是族学的人见举荐名额不够,到遴选时参与官学遴选,挤占官学名额。”卢怀慎出声。 “哦!”魏知古想一想,表示明白。 四个人又互相看看,姚崇先开口:“陛下,可是刚从庄子回来?” 庄子如今特指,就那一个地方。 “去问了一下如何蒙学教娃娃,庄子的人很有办法,边玩边学,稍候朕说与你等听,家中若有孩童不愿学者,可试试。” 李隆基承认去了,但只说另一件事情。 姚崇看李隆基,用眼睛说话:陛下你别骗我,你过去会不顺口问一下族学、官学之争的事情? 李隆基平静地看回去:朕现在问你们有没有办法。 姚崇:明白了,你都问好了是?那你何必为难我等。 “陛下,臣以为,当大力赏赐擢升地方官学教学有力之官员。” 姚崇说出来已经有的方法,只不过是要加强一下。 张说跟着说:“臣以为,当派巡查人员到各地察看,凡不合乎者,当严惩。” 他也说了一个已经有的事情,纯属废话。 “不许贡生挤占生徒名额。”卢怀慎说了跟没说一样。 魏知古深吸口气,说道:“臣以为,当放宽名额限制。” 说完他低头看鞋面,很认真的那种。 李隆基目光依旧平静,谁说话的时候便看向谁。 等四个人一人一句说完,李隆基缓缓点头:“诸卿能想到此些,已是不错了。” 四个人却知道,根本不是什么夸奖,陛下似乎在说:我知道你们就这能耐,没指望你们拿出好主意。 “陛下,太中大夫可是有另计?”姚崇带着一丝希望问,他希望李易同样拿不出什么好办法。 “加课本,加一些有用的课本,教给官学的生员,拉近和族学的差距。”李隆基轻飘飘地说道。 四个人第三次互相看,点点头。 “陛下太中大夫的法子确实还可,只是……书,谁来编?”姚崇问出关键问题。 “朕来编书。”李隆基说。 “陛下你有时间?”张说问。 “不然朕指望谁?满朝文武皆不可,自然是朕来了。”李隆基的话还是那么轻飘飘。 “臣有罪。”姚崇赶紧认错。 “臣等有罪。”另外三个人跟着说。 “那就商议一下,看看写什么书,怎么写,谁来写。过几天朕这里有一本书,三十六计,先给你们讲个第一计,瞒天过海……” 李隆基开始讲,他自己又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叫故事生动一些。 姚崇四人听得如痴如醉、目瞪口呆。 一计讲完,张说急忙道:“第二计。” “想新。”李隆基才不给第二计呢,一共就两个,他要留一手。 第二百六十九章 契丹那里好物多 三个宰相加一个尚书从殿里出来,魏知古抱拳,先行快步离开,回自己工部。 剩下姚崇三位,他仨儿左右瞅瞅,无言以对。 “太中大夫李易,此人还是比较不错的。”卢怀慎先说一声。 张说送去一个鄙视的眼神,你当然觉得他不错,你家正在修着,你租住的地方就在对面,单独院落。 有本事你弹劾他,我张说承认你有风骨。 卢怀慎当作未察觉,反正家那里的房子上下都六层,据说还能向上盖。 姚崇同样鄙视一下,说道:“怀慎,既然说好的你十缗入股,有半成利,你应该去查账,最近买的天天排队。” “元之,某可是惹到你了?”卢怀慎质问。 “玩笑而已。呵呵!”姚崇笑出声。 又道:“李易着实了得呀。他很少出来,每次出来都搞事。在庄子里,怎就能通晓这许多事理?十七岁。” 姚崇说完,腰都弯了,低个头走。 张说看着姚崇的样子,有一丝可怜,虽说二人以前斗得你死我活了,现在有感到是同仇敌忾。 “元之,不要灰心,李易在一些方面不足,心软,比如对穷苦人。”张说想办法安慰。 “我等又不是穷苦人,你得罪他一下试试?让他对你心软一次。”姚崇不接受这等安慰。 “唉!”卢怀慎叹气,一个少年,竟然逼得两个宰相团结了。 姚崇看卢怀慎一眼:“李易最厉害的并非是制作出新的利农之具,再好,赏赐一番也就罢了。 也不是求财之道,给庄户好处多,庄户拥护,同样是一纸嘉奖。 他最可怕的地方是奏对,面对问政的时候,你我都拿出过为难的事情,觉得不可解。 到他面前,他云淡风轻就给出好办法,冬日茅厕结冰,他都给直接解决了。” 卢怀慎和张说一下头,对,你说得对,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陛下今天问我们族学和官学的事情,我们咋就没想到新编一些好用的书给生员们去学? 那李易更牛逼的是,出完主意,直接给一本书。 你难道都是提前准备好的?不然怎么可能。 三人郁闷地回到政事堂,然后开始写信,给自己认识的好友及族里写信。 把之后陛下说出的怎么在蒙学让孩子增加学习兴趣的方法写出来。 卢怀慎没写族学和官学的问题,很快要揭晓,说不说都一样。 斗争必然要出现,地方各族的胜算不大,因为有李易在。 最终大家经过一些年,年轻子弟与寒门公平竞争。 族中的优势是势力庞大,多有官职的人是族里的,能够得到一定的关照。 劣势是陛下到时必然会重寒门而轻世族,双方还要继续斗。 跟大体老师学习完毕,准备吃晚饭的李易迎来了到此取螃蟹的高力士。 “李东主,宫中有人想吃螃蟹,你这里还有么?”高力士还是那么直接。 “有,听嫂嫂说,皇后有了身孕,她不能吃。”李易未拒绝,却强调一下。 “是啊?”高力士笑容僵了一下,暗自给皇后点个赞,这就先给个安心丸于李易了。 不然的话,看李易的样子,还会想办法继续助攻。 徒耗人力、物力。 “嗯!”李易笃定,转身让人去给高力士准备礼物。 每次高力士过来,李易都要单独送一些东西。 现在就总有人过来灌酒精,灌一次一缗,能用个十来天。 有的两三天会来一次,他们把打火机当玩具,四处显摆。 打火机并未对外销售,都是从宫里和李成器那边传出去的。 加上灌花露水和甘油的人,庄子平均每天便能得到二十多缗。 加上降价的酱油、腐乳、臭豆腐和蜡烛,庄子平均一天百缗收入。 还有竹编,为天上人间供应蔬菜的收益。 张家村子大棚旅游项目的收入。 倒是灯泡没有人来买,显然是觉得不好用,总坏,传过话来说,等能多用上些时间的灯泡做出来再买。 这些看着不是很多,庄子要养的人也多。 不过李易还没认真去赚钱,需要陶器将要被卖出去、造出来的纸堆了一仓库又一仓库。 打火机就要感谢高力士,他拿走不少,每次来都拿,有人舍不得用,以为放着什么时候想用就都能点燃。 实际上庄子没那个制造工艺,过一段时间,酒精自己就挥发了。 “李东主,臭豆腐多来两坛子,最近宫中管咱家要的人多,一坛子打开,一天不到分没了。” 高力士单独要臭豆腐。 宫中各个宫的、殿的人、太监会找他讨要,增进感情,顺便问问他有什么吩咐。 宫里的女人们,吃臭豆腐吃上瘾了。 还有腐乳也是,他们发现吃了臭豆腐和腐乳,有时候胃胀气都能变好。 “臭豆腐多了,宫中味道不大?”李易为皇宫担忧。 “那么大个皇城,些许味道不足为虑。”高力士摆下手。 不长时间,给高力士的礼物先送过来。 打火机五十个,让他继续送人,送得多,等用的人多起来,发现没有酒精,会有一大笔收入,持续性的。 然后是十坛子腐乳和十坛子臭豆腐,加上一小缸的卤味。 没有蔬菜,宫中不缺。 “李东主,咱家问个事情,天会越来越热,身上痒痒,出汗多,来不及洗澡,花露水有时候味道能遮盖住,但……” 高力士没把话说完,意思却表达明白。 “珍珠粉太贵了是?”李易问。 高力士点头:“确实。” “河北道北部的松树的花粉,干了以后就很好,不然是另一种,现在也有人用,滑石粉,滑石粉用多了,对人不好,尤其是女娃娃。” 李易给介绍一下,滑石粉他不想拿出来用,眼看着春天了,有松树的地方要开花,包括福建浙江那边。 从那边买可以,但东北多呀,东北松树那么多,跟契丹换。 高力士明白了:“找契丹,换那个松树的花?用肥皂可否?” “可,我提供肥皂,高将军去换,回来我制作,咱们一人一半。”李易提议。 “成,回头咱家就找人去问,到时从你这取肥皂。”高力士答应。 第二百七十章 东市观察细琢磨 “再见,再见,高将军再见,记得快点安排,别去晚了没花了。” 李易站在灞水桥这边与上了桥的高力士一行人挥手作别。 “今晚就找人问。”高力士同样着急,答应着。 看着队伍消失在视野,李易对宫女和太监们说:“记得明早提醒我一声,要作一个东北,哦,契丹攻略。” “知道了东主,听说契丹人不好说话,可凶了。”桃红出声。 “凶?被大唐和突厥压着打,今天靠拢这边,明天靠拢回去,哪里凶。受气候和纬度影响,那里的好东西多。” 李易不在乎契丹怎么想,他有办法让对方跟着大唐展开大量贸易。 除了大哥那里,再多一条高力士的线。 高力士这边匆匆赶回宫里,直接找李隆基汇报。 “是呀,开春了,既然他惦记那边的东西,你便组织人手去作。”李隆基放权。 高力士领命,准备找专门的人来负责,顺便还能从契丹打探情报。 春天确实来了,长安城的晚上开始变黑,冰灯被挪走,不然化一堆水。 蜡烛装在了灯笼里,没有那么多的折射后,便显得不够亮。 前往东西两市过夜生活的人依旧不见少,经济条件不好的人家自然是不睡觉就揉泥。 说好了的,到了二月,李家庄子不会再收,其他的窑也纷纷传来差不多的消息。 趁着还有十来天,百姓加班加点,在他们看来,这是最后一次赚钱的机会了。 晚上的东西市,卖吃食的最多,其次是一些面人、泥人等小物件。 也有新的说书人在茶摊的位置上给人说书,摊主雇佣,有时能得赏钱。 至于卖奢侈品的则没有,估计是天黑怕被抢。 卖牲畜和家禽的也见不到。 烧烤、煎炸、蒸煮各种食物味道在飘散。 李成器带着媳妇儿,眼前的宋王妃元氏乘车来到东市,没进天上人间,直接往后走。 元氏很开心,家中钱多了,还有小镜子、香皂等日用品也增加,她拿到的可是一整个化妆盒。 冬天里的黄瓜原本也能吃到,却不能顿顿吃,寒瓜是想都不要想的。 自从自己的男人跟那个很神奇的少年认识后,五个王府都变了样。 不过自己家的宋王府才最好,一有新东西,必然先拿过来。 “大郎今日是过来吃东西么?”元氏问。 “不吃,外面哪有府中的好吃,若想吃,转完去天上人间,叫他们单独给做。” 李成器说着拿出来笔和纸,车厢中有电灯,烧坏了就换一个,快要没有了,去李易那里取。 “我要记一下东市的人都喜欢买什么吃食,牡蛎卖没了,再从海边进货就是其他海产品。 虾仁、海米,干的现在就有,看看价钱和买的人多不多。 这等海产品,冷水海域的其他海域的好,比如尔雅中所记载的贻贝,神农本草经里说的文蛤。 最好的地方是现在契丹占着的位置,其次是河南道的莱州、登州等地。” 李成器对元氏说。 元氏满眼小星星,自家的男人太有才了,一说就是尔雅、神农本草。 “是要交换吗?”元氏知道一些事情,大郎要组织队伍跟契丹换东西。 “不换,直接到那边的海里去捞,契丹的也没什么像样的水军,只要我们不上岸,他们拿我们没办法。” 李成器对别人的海军看不上眼,别说是契丹,其他国家的战舰一样打,大唐海军强着呢。 照他的想法,调一些海军过去捞,然后与三弟分红,海军给好处。 捞点海产品,契丹还敢挑衅?信不信本王从易弟那里拿大的窜天猴轰你们? “对,窜天猴打海战更犀利,我得找易弟说说。” 想到窜天猴,李成器觉得自己发现了大秘密。 元氏笑着问:“窜天猴是点燃后嗖一声飞出去炸开的那个小玩意?” “咱们燃放的小,易弟那里有大个的,能飞很远,炸起来轰隆轰隆的,地都给炸出坑了。” 李成器比划着几下。 “能从庄子飞到皇城?”元氏又问。 “嘘!别想这个。”李成器吓一跳。 压低声音:“太远,飞不到,三弟去问过,不过若是运进城,在皇城周围一起发射,估计能轰掉很多地方。” “那么危险,放在李易手中,岂不是……”元氏就是担心李易造反。 “放他手里才最好,他没那个野心,一有厉害的东西,会告诉我们。 不然为何千牛卫要安排过去,就怕有人抢,庄子一百多个人手,万一没挡住,又要易弟拿寿命换东西了。” 李成器跟李隆基、王皇后一样,琢磨着李易疯狂一下,绝对能有很大的战斗力。 里面的设备,哪一样都不是凡间应该有的。 既然能换救人的东西,想来杀人的一样可换。 但不能因为有人去抢就让李易换,换死了怎么办? “哦~~”元氏点头,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是不是说,李易想的话,现在就能从庄子有什么东西打到皇城?” “不晓得。”李成器摇头,他没问过,也不想问。 此时车停下,旁边是卖海货的地方。 李成器手上没有牡蛎卖了,剩下的一点冻起来自己慢慢吃。 其他人手上同样冻了一些,现在价钱就高了。 大点的虾仁被串起来,放到油锅里炸,或者是炭火上烤。 文蛤和贻贝同样被泡发,油炸之后,放到盘子里抹上酱或芥末吃。 还有的和葱一起炒,这个有葱加入,价钱要高出一截,越到了这个时候,保留下来的葱越少。 车子往旁边让一让,不能挡了别人家的买卖。 李成器就透过车窗看,他的车同样是全套防护。 元氏跟着瞅瞅,道:“买的人很多呢,能赚钱。” “现在是按照大小卖,也不分冷水海域还是温水海域,我得问问易弟,怎么让别人区分一下。” 李成器现在心思多了,知道要跟别人的东西不一样才赚钱。 元氏点头,对此表示支持,对,咱家要有很多钱,虽然没什么用,有的还要给百姓。 不然留那么多的钱财,又用不完,难道是想…… 第二百七十一章 海鲜如何吃活物 正月二十日,天阴沉沉的,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或者是下雨? 长安城的商户们得到消息,从二月开始,要收什么卫生管理费。 “说是一个月一交,不多,只收店铺的钱,摆摊和挑着卖东西的不收。”有人找到旁边的商家说。 “是扫街?不是一直就扫么,为什么就要收钱?”更多的商人聚集过来,表示不理解。 “不一样,原来是规定时候运垃圾,现在一天运好几次,随时能扔,还给个垃圾桶。” “有何区别?” “天热了,垃圾堆放时间长有味道。” “我家卖布,没有垃圾。” “可是外面有尘土,他们扫过后帮着洒水。” “怎么算钱?” “量店铺的尺寸,你家店铺有我家的两个大,我交一百钱的话,你交二百钱。” “二百钱倒是不多,只怕到时候不是这个数。” 开铺子的人在议论,满朝的官员却沉默,当作不知道,谁都不劝谏。 开放宵禁,他们知道有多赚钱,做买卖的还愿意交,只要能允许晚上卖东西。 现在说是要增加扫街的人和洒水的人,给钱。 各坊是居住区,有的在寺庙那里或道观那里会做点小买卖,其他的没有。 收的卫生费,感觉要是给整个长安雇佣更多的人,似乎赚不到钱,就是用商家养着别人,然后街道更干净。 这也没什么可劝的,冬天都吃了不少蔬菜,陛下给的。 等朝会开完,姚崇单独找到李隆基这里。 “陛下,收卫生费,给整个长安增加清扫次数,能赚来钱?”姚崇就好奇呀。 按照他的想法,李易若出个主意,不可能如此简单。 “朕不欲与民争利。”李隆基说道。 姚崇:“……” 他深吸一口气,表示信了,又问:“那……卫生费所收钱财可够雇人清扫?” “应是……够。”李隆基不是很确定的样子说道。 “陛下,臣一心为陛下……” “先让百姓习惯,尤其是商人。”李隆基一看姚崇要抱屈,赶紧解释。 “然后呢?”姚崇达到目的了。 “然后还有商人要进城,他们也得交卫生费呀,一次少交一点,空车就不收了。” 李隆基终于说出赚钱最多的地方,流动的车辆。 若是推个小车,或者挑个扁担,就不收钱了。 走水路进来的,自然也收,如此算下来,一天的钱并不少。 关键是商人们习惯了交一些钱,以后再收税抵触就不是那么大。 “臣知道了,谢陛下指点。”姚崇服了,离开兴庆殿,抬头看看天,觉得愈发的阴沉了。 “就知道李易出主意不会那般简单。”姚崇摇了下头,深呼吸,回政事堂。 “易弟,看着天的样子,是要下雪?”李成器今天找过来,一起吃午饭。 天阴着,给人一种压抑感,又刮了小风,让人喘气都不舒服。 吃饭的人没什么食欲,有庄户轮休,拿本用来识字的书,坐在餐桌前发呆,一口一口喝汤。 李易身体好,对此反应不大,不过他给庄子里的年岁大的人送去了氧气袋。 谁若觉得难受,就吸两口,以避免倒下后他还要抢救。 他有制氧机,用点电就行,抢救要用药,差别大了。 “大哥,走的时候你带几瓶氧气,我给你减压器和氧气袋,氧气瓶那里能看出来还有多少氧气,没有了就送回瓶子,重新拿。” 李易没回答下不下雪的问题,他也不懂。 但他懂这个天气出现疾病的概率大,别人他帮不上,大哥几个人,还有估计他们能想办法送进宫里。 “好!”李成器答应,他想到了父亲,年岁大了,正好预备一个。 他吃一口菜,道:“我去看过东市的海产品,想去你说的海域去捞,冷水,怎么能跟其他的分开?价钱不应该一样。” “能尝出来,冷水海域的海鲜由于生长慢,肉更紧密,同时泥沙少。 捞上来以后,不要直接晾晒,贝类应该放点盐,用竹篮子装,在清水中,它们会把沙子吐出来。 不然死掉后,再清理泥沙很难。看着费了些工夫,价钱却能更高。做熟了当零食不错。” 李易给讲一下区别和处理方式。 他以前买海米吃,温水海域的海米里面的虾线就没弄出来,吃着不舒服。 而冷水的海米,几乎看不到黑色的虾线。 当然,如果都晒太干的话,肉也一样紧密。 李成器重复了一遍,表示记住了。 “易弟,能把新鲜的海鲜拿回来不?”李成器知道从海边运到这里的海鲜全是死的,他很想尝一尝活的。 “用大木桶装海水,或者是船只的槽里装,一路养着回来。 要么是刚捞出来,用冰块镇上,六百里加急,记得最好透气。” 李易都没想过吃新鲜的,又不是另一个地方,就长安这里,什么海鲜都能吃到,有冷链物流。 现在的长安,去哪弄活的? “六百里还是算了,用船……”李成器觉得船可以,专门制作出一个个大槽子,装上海水。 回来的时候必然要死掉一些,但依旧有剩下的鲜活产品。 长安有钱人多,卖出去一部分,所有的钱就都回来了。 “用船的话不要太密集,同时要勤换水,其实我这里倒是有药物,不过不值得用在海鲜身上。” 李易见大哥动心,能找到船的话,确实可以尝试,他也想吃活的,尤其是秋天时候的大海蟹。 味道不如河蟹好,可是肉多呀,吃着过瘾。 不然的话,死螃蟹谁敢吃? “成,第一船试着运回来,咱先自己吃,之后的再卖,还是照着分红投入和收益。” 李成器先把做买卖的事情确定,那钱李易一直没拿过,都是他在投资。 不过账他记好了,包括卖牡蛎的钱,一部分算进运营成本中,公关费,就是白给别人。 吃完饭,李成器带上十个四十升的氧气瓶和一大堆氧气袋离去。 直奔宫里,先扔百福殿一个氧气瓶再说其他。 往这边来,一路水运,自然要用到漕运,还得改造船,这个可需要跟李隆基说。 李易这边继续写三十六计,再有两计写完,准备先让庄子上的学子们抄。 第二百七十二章 乌云散去降水缺 “吸了这个气儿,觉得天都晴了。”百福殿中,李旦在与赶过来看情况的李隆基说话。 李成器在旁边帮豆卢贵妃摆放氧气袋。 “是,人就需要这个气儿。”李隆基应着,他吸过一次,确实舒服。 但李易不让他平时多吸,说是年岁不大,不能产生依赖。 “三弟,今年正月可是还忙?”李成器看到李隆基脸上有疲惫之色,也给充了一个氧气袋。 李隆基犹豫一下,自己抱着,对上鼻子,果然松快了。 说道:“都是些人员调动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么有做出那等政绩,写的倒是不错。” 李隆基说到这个就很无奈,总有人通过官方门路把一些个理念和发现问题、处理问题的方法送到政事堂。 这叫相书,给宰相上书,品级低的不可能直接送到皇帝手上。 有的自己说自己在地方好,意思是让调动一下,有的让别人说。 还有的是说自己有个好点子,但是需要钱,拨款。 另外是想去更好的地方发展,所以就对那个地方的一些见解,告诉上面,把我弄过去,我比现在那里的当地官员要好。 让李隆基比较舒心的是,姚崇最近几天没再收拾朝堂上的官员。 能有资格上朝的官员,想收拾的话需要李隆基出声。 然后就往地方安排,离了京城,品级低了,姚崇再收拾就不用经过陛下。 所以许多官员是一贬再贬,有的还没到地方,连续调令就追上,官员在路上就又换方向。 舟车劳顿和气愤,没到地方便死了。 另外一些是顽强地活着到了地方,像姚崇这样的一看,呀,地方那气候你能适应?不行。 于是第二年换,换另一个气候的地方。 到了地方,居然还活着,顺便那个小官还当得不错,百姓都说好。 再换,就不信了。 没换几次呢,姚崇下去了,对方还是那么坚挺。 姚崇下去了,那边自然就有机会上来。 历史上就这么回事。 李隆基在正月中,没看姚崇乱动,心情比较好。 他又吸几口,问李成器:“大哥今日去庄子,问了些什么?” 这下李旦和豆卢贵妃一起看向李成器,他俩对庄子观感好,住的那些日子,比百福殿愉快。 “海鲜的事情,我想去契丹旁边的海里捞,易弟给出了一个活运海物的法子。 现如今,陆路去那边盘查过严,多为商人私下交换,得利颇丰。 大事往来,只能从河南道登莱等州以船联系。 养水军所耗过多,朝廷战略在西北之地。 若是能大量捕捞海鲜,并有活的送回来,所赚的钱,自然可以补贴水军。” 李成器说出正经事情了,他要用捕捞和行商的钱来反哺水军。 换已往,他不会理会这等事情,涉及到了朝廷行政。 那时他也不是很懂,跟李易交流多了,平时闲聊就能学到许多。 眼见着能帮三弟解决些问题,他才行动起来。 “那少年好。”吸氧的豆卢贵妃给出一句评价。 若换个少年被她夸一句,可了不得喽,她的话能传出去。 然后地方官府的官员必须重视,不用少年自己拼命干谒,有人主动找少年。 换成李易,大家都没说什么,话自然不会有人往外传。 用不着地方官员帮忙,甚至谁想主动去接触都不行,这个少年不用你们管。 “如此,试试,水军对于契丹还是有威慑的。”李隆基答应了,不用朝廷出钱。 “三弟,估计明日三十六计会写完,我一早再去看看。闲谈中,易弟说之前给你们讲过的三国演义,其中计谋不知凡几,他要都写出来。” 李成器又提一件事情,他知道要与族学对抗之事。 “好,那里总是让人放心。”李隆基一想到李易,感觉烦恼瞬间消失。 李旦和豆卢贵妃露出笑容。 作为当事人的李易,现在烦恼却来了。 “这是又不下了?一副黑云压城的样子,结果晚上要变晴?” 写完三十六计,准备继续抄三国演义的李易发现气压有所回升,喘气比之前轻快。 他想下一场雪,然后请来吏部的人玩耍。 眼下是春天泥土开化,普通的路上变得泥泞起来。 没有草绿、不见花开。 如果能下一场大点的雪,景色变了,他好安排一番。 什么都没有,别人过来看,给人看什么? “难不成要在大棚里开个诗会?”李易摇摇头,大棚中都是规划好的种植区域。 除非拆掉一些,不然腾不出地方。 说是拆,实际上是把一些作物给直接罢园,之后不能生长,没了,怪可惜的。 “要是有艘大船就好了,装修一下,当花船。今年看看能不能买一艘,造是等不及的。” 李易摇了下头,把暂时的思虑甩走,继续安心抄书。 抄几下他突然又笑了。 看着一页纸上一大段一大段的话,嘟囔:“如果是拿手机看,满屏幕全是密密麻麻的字,这得硬性分段。” 李易有走神,想到了以前学的段落大意、中心思想。 那都一段好几百个字,结果随着技术的发展,手机看时,一个个的都能把以前语文老师气死。 瞬间他心情好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云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易弟,没下,没有雨也没有雪,天不错。”李成器过来帮三弟取三十六计。 “降水不够,大片地方要出事,尤其是种地的人会争水,村与村械斗。” 李易想到的是另一个情况。 “怎么做才好?”李成器严肃起来,他没亲眼见过村子的械斗,却有所耳闻。 小河的上游村子先把水给大量放走,下面的没有水,就带着工具上来堵。 上游的拿工具要继续开,两边拿着工具开始打,拼了命地打。 “打井,大哥你既然有工匠联盟,可以调动起来,去长安城外面没有大河的地方给人挖井。”李易提出个想法。 “村民又没钱,总不能叫工匠白干活。”李成器现在考虑收入了。 “管工部要钱,这不是工部的事情么?”李易出主意。 “工部若不给呢?”李成器比较现实,你要他就给? “不给?不给好啊,你先看着计划。”李易却笑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预订鸭苗拦尚书 李成器并不知道李易要作甚,却为魏知古捏把汗,工部尚书是魏知古。 今年前段日子吃了李易不少药,顽强地活过来了。 他夹起一条蒜茄子:“易弟,我过来取三十六计。” “正抄着,你把原本拿走,我又要再写一份,先叫学子誊抄出来,拿副本。”李易喝口肉汤说道。 “多抄一份副本,你原本给我,为兄要留着。”李成器喜欢李易写的字,瘦金体。 李易的楷书一般,写个公文、奏章,绰绰有余。 论书法,差高手一截。 唯独别人现在还未学会的瘦金体独领风骚。 “好!”李易答应,他不指望靠卖字赚钱。 早饭吃罢,等学子们抄的时候,李成器又拽着李易溜达。 刚扑卖和正常售卖一大堆东西的管事宋德赶过来。 “东主,他们问是否愿意卖鸭崽儿、鹅崽儿。”宋德汇报。 “为何不买小鸡?”李成器好奇问一句。 “因为他们是要预订,孵化技术我可是交出去了,大哥要帮忙推广。现在蛋少。”李易说。 李成器疑惑:“并不少,每日皆有大量蛋在卖。” 李易摇头:“各坊中所养鸡鸭少,从别处运来的蛋,路上不平坦,多有晃动,蛋黄和蛋清一旦晃动剧烈,就孵不出来。” “竟是这般?”李成器记下,以后别人不知道的时候,他可以…… “正是预订。”管事对李易已经习惯佩服。 “预订是何原故?”李成器觉得自己怎么又变笨了。 “再有些日子,草才长出来,好喂鸭子和鹅,鸡吃的草相对少,等河开了化,鸭子放进去吃东西。 至于鹅……你把鱼虾剁碎了鹅才吃,在水中的时候家鹅不会捕食鱼。 但和鸭子一起放养,鸭子吃,鹅看到了,偶尔也会吃一点小虾什么的。” 李易继续给讲解,庄子中的大鹅有时就喂一点鱼骨粉、河螺连着肉一起粉碎的东西。 鹅会吃,丝毫不拒绝,还很爱吃。 跟着鸭子一起在水中漂,鸭子各种逮鱼,鹅就学会了,大的它们没法吃,遇到很小的,也要尝一下。 若是养的鹅,没有鸭子,扔一堆小鱼小虾,鹅就看着,不碰。 和散养的走山鸡与养殖场的鸡差不多。 走山鸡,蛇小一点都想吃,什么蜈蚣了、毛毛虫了,逮到保证吃。 甚至蜻蜓飞得低一点、慢一点,鸡也能给叨下来。 养殖的鸡看到后会躲,害怕。 李成器继续牢记,在他看来,此事亦是学问。 “告诉他们,卖,草长出来,河水暖和,就大量鸭苗和鹅苗给他们。什么时候水暖和,问庄子里的鸭子。” 李易说到后面笑了。 宋德跟着笑两声。 “鸭子怎么问?”李成器纳闷。 “鸭子什么时候自己去下水,就是水暖和的时候,春江水暖鸭先知。”李易给出答案。 李成器:“……” 突然想起个事情,觉得李易不一定会,于是问:“易弟可知坊间鸭子怎么孵蛋?” “给鸡,庄子里若不是鸡以后有用,偶尔还叫孵一孵,就全用人工孵化了。”李易随口说。 李成器再次:“……” 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消息,居然…… 宋德在旁边缓和一下李成器的郁闷,说道:“东主说了,孵化的时候鸡鸭长时间不动,吃东西费劲,就会变瘦。 鸡还好一些,鸭子喜水,总是不能下水,毛都不好了,鸭子心情也不好。” “我知道。”李成器更郁闷了。 另一边的学子,有一个念的,其他好几个在抄,早上没吃饭,三十六计的字数不少呢。 食堂说给送饭,他们不要,怕吃饱了困,影响速度。 四十二个今年要参加科举的学子里选出来的人,别人想来不行。 李东主写的东西,想抄得排队,看地位,不然没资格。 李易这边不管大哥了,让大哥自己去转悠,他回院子写三国演义。 李成器背着手溜达,看别人干活,看休息的大人努力识字,看……魏知古的马车过来。 “魏尚书,你这是……病好了?”李成器迎上去,堵在灞水桥的这边问。 他警告,你要是觉得病好了不能死,可能不生病也会死。 这里是你可以随意来的地方? 魏知古下车,没穿官服,他苦笑一下,对李成器说:“臣实在是没办法了,想问个事情。” “你在兴庆殿问不可?非要亲自前来?”李成器对这个解释不认同。 说好了的,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先通过三弟,由三弟或自己来问,其他人不要往庄子跑。 倒不是说易弟不能见人,实在是你们有朝堂政事,一跑岂不是耽误时间?对,就这个说法。 “眼疾,个人的事情,最近看东西模糊,近了看不清,问问能不能治。私人求医!” 魏知古说着挺挺胸,怎么滴?我以私人身份过来看个病还不行了? “不是有水晶的东西可看么?”李成器知道,按照易弟说的就是花眼,有放大镜,用水晶制作的。 “过来看看。”魏知古不想用那个东西,拿不回家,朝堂上准备了。 “等着,我去给你拿几个,你试试。”李成器依旧不放魏知古进去。 他转身去取东西,陪着他的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堵桥。 片刻后李成器回来,手上拿着一个大盒子,还有一本书。 盒子打开,里面整齐地摆放着眼镜,有单独镜片的,有两个放在一起的。 “魏尚书,对着书试一下,左右眼睛一个一个试,试好了我给你调整。”李成器指着那些单独的镜片说。 魏知古内心是抗拒的,但还是照着尝试,一个个换,最后确定两个镜片。 李成器把这两个选出来,拆个竹子制作的眼镜框,换上去。 “再看看。”他把眼镜递给魏知古。 魏知古往耳朵上一戴,点头:“好,这个好。” “行,你走。”李成器赶人,给你一副花镜。 魏知古攥了下拳头,要不是不敢打、打不过,他想动手了。 其实主要是打不过,不然打你宋王几下子,因为这事,陛下难道还要杀头? “臣,臣还有一事想与李东主当面说。”魏知古说道。 “没有,你没有,赶紧走。”李成器摇头,不行,有事你去跟我三弟说,就知道你来问什么办法。 眼花是另一个借口,你看你选的镜片,度数都不大,当我不明白? 第二百七十四章 我有一法钱万铢 魏知古站在那里不动,强调:“大唐百姓之重事。” “对,魏尚书赶紧回去开朝会。”李成器点头。 “水利之事。”魏知古又补充。 “魏尚书还不立即召集工部官员开会,庄子不管大唐水利。”李成器依旧有话堵。 “李易庄子一压一压的那个井,钦天监说今年会旱,庄子上的井好。”魏知古说出具体事情,要技术,压力井的技术。 李成器这次没急着赶人,他思忖几息,道:“魏尚书回去,下午本王回宫里后与你说。” 魏知古:“我想当面问。” 李成器不出声。 “也罢,老夫这便走。”魏知古拿着花镜,上车转头。 李成器专门跑到了压力井那里,风车已经撤下去了,不连续抽水制冰。 压力井依旧每日有人使用,开春后即使不连续有水流动,也不会结冰。 由于密封不好,当井隔半个多时辰不使用,里面的水会渗下去。 再使用时需要拿一盆水倒进去,来回压一压,空气排掉,就又有水被抽上来。 厨房的人刚推走两大桶水,李成器站在那里,一下一下压,看着水呱呱流出。 “易弟说这井是为了不让孩子去敞口井取水而专门制作,魏知古要它作甚?”李成器似乎是自语。 留下来的宫女金菊说道:“想来魏尚书同样怕孩子掉进去。” 紫玉反对:“不可能,大唐的井,只有庄子才有这种,都改了?” “那你说他要井干什么?”金菊问紫玉。 “说不定是哪个有钱人喜欢,走通了……” “住口,魏尚书也是你可编排的?”李成器瞪紫玉一眼。 他继续压着,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早知道问一下魏尚书就好了。”李成器松手。 午饭的时候李易出现,厨房午餐主打酸菜、白肉,用大蒸锅蒸,而不是煮和炖。 五花三层肉放到一个个大盒子最下面,加上姜片和几个八角,上面是酸菜,倒水,盖上蒸。 蒸好的酸菜不酸,而且汤是清汤,同时肉丝毫不腻,比煮的好吃多了。 其实最好的是那个汤,爽口,跟夏天的冰镇冷面汤似的。 往饭里一泡,虽说对胃不好,吃着却过瘾。 李易装一碗,选择吃馒头,他若是打饭,保证会泡汤。 “方才工部尚书魏知古过来,眼花,我给他试了两个镜片。”选择同样食物的李成器说情况。 “身体还有问题么?”李易对于患者很上心。 “没有事情。你说干旱的时候,打敞口井和你庄子上的压力井,有什么区别?”李成器终于问出来心中的疑惑。 “不抢水,可以从井口那里直接挖引水渠到其他田中,大家轮流压。 若换成敞口井,自然是谁打上来的水谁挑走浇地,总不能轮换着打上来倒进引水渠里。 相对来说压力井节省力气,从井里用辘轳摇一桶水的时间,压力井一般能够装两到三桶水。 用桔槔,适合浅水井,水深了,需要支很高的架子。晚上压力井更好用,连续作业。” 李易说给大哥听,就这么简单,压力井大家方便协调。 “唉!”李成器叹气,喝汤。 金菊花和紫玉低头吃酸菜,脑袋不抬起来。 “工部还是有能人啊。”李成器承认,专业的地方就是不一样,居然能想到此等问题。 “工部长期与水利打交道,自然要在乎民生,不然修什么水利工程。” 李易想到大哥为什么叹气,笑着说道。 “那技术可给?”李成器一想到百姓在抢水的事情上能少些麻烦,觉得确实是利民。 “这个技术没什么用,蜀地的盐,一直比海边的盐好,蜀盐贵而海盐贱,庄子是买了海盐自己再处理。 蜀地的盐井,不管是打出来能烧的气,还是盐卤,都是赚钱的大买卖。 我有一法,可用在钻井上,小孔深井。 庄子中的压力井是挖出来的,后埋的管子,因为长安周围水系发达,所以地下水层浅。 换到别处,费时费力。蜀地井盐皆是浅井,大口的那种。” 李易犹豫了又犹豫,说出来一个问题。 “易弟你是说,你有更好的打井的方法,但是这个方法能够用在井盐上?”李成器明白了。 然后他跟着犹豫,蜀地离长安远。 好方法拿出来,打井方便了,蜀地采井盐更方便,这钱……易弟赚不到。 一口井又一口井,往深了进,更容易找到水、盐卤、气。 打出来气,点燃了煮盐,打出来卤,被煮。 还有的又有气,又有卤。 每打出来一下子,就是钱。 拿着好的井盐,可以买东西。 这技术…… “易弟,就是挖大坑,然后埋管子,不要往深了钻的那种。”李成器决定了,咱不能吃亏。 以前农具属于天下百姓都能用,打井,那些地方又不是自己管着。 益州府啊,好地方,想插手进去太难,井盐、蜀锦、硝石,加上气候,蜀地几乎是要什么就有什么。 李易低头吃饭,吃得很慢。 他在权衡,别的技术都好说,农业上的百姓只要有条件就照着做,增加粮食产量,减少劳动强度。 钻井技术,同样有利于百姓。 然!即便没有钻井技术,挖井,也是村村有井,挖的时候费一些劲而已。 最有利的必然是井盐,只要拿出来,用不了多长时间,四川地区井盐采挖区域,必然一片新井。 钱太多了,多到自己舍不得的程度。 白给的话心疼,真疼。 单间里的人全沉默了,即便是宫女太监也懂其中的事情。 东主手上居然有那么厉害的东西,拿出来会有大量的蜀盐。 白花花的蜀盐,吃着没有海盐苦涩味道的蜀盐。 当然,蜀盐再好吃,比起庄子上的盐还是不如。 可那是另一回事儿,谁能跟庄子比? 饭,终有吃完的时候,李易放下筷子,喝到最后一口汤。 对李成器说:“大哥,咱究竟能调动多大的势力?” 李成器咬牙想想:“只要舍得付出,很大。” “能做到天上人间那般?我要一成利,真要,不是再留着给谁用。”李易觉得嘴有些干,咽了下口水说。 “易弟是说……”李成器问。 “嗯!我就要一成,半成也行,就半成,二十分之一。”李易再次放低要求。 利太大了,动人心啊,会死人的。 “好,为兄知道你的意思,为兄去商议商议。”李成器觉得可以,对呀,拉上明面的三弟,暗中的皇帝。 咱们兄弟分钱,三弟你不要钱啊? “但有一事弟这里要先说好。”李易伸出根指头。 第二百七十五章 蜀地井盐定规矩 饭后李成器匆匆走了,带着压力井的制造图和说明走的。 一进皇城,李成器直奔兴庆殿,殿中三个宰相都在。 李成器逮到个人看看衣服和脸,把图纸扔过去:“给工部尚书魏知古送去。” “知道了宋王。”对方接过,看都不看,小跑着离开。 “兄长看着似乎有些急切?”李隆基听姚崇给说各州府的大概情况,主要是官员。 吏部所交,姚崇自己给出一些想法,前来汇报。 李成器没说话,看向姚崇三个人。 “宋王可是有重大之事?”姚崇不想走。 “每日得钱万缗,姚相以为如何?”宋王顶回去,我一天赚一万缗,一千万钱,你告诉我大不大? 姚崇无奈地看了李成器一眼,对李隆基道:“既然有日入万缗之大事,臣等先告退。” 他把万缗两个字咬得很重,意思是你宋王吹,使劲吹。 三个宰相走了。 李成器跑到李隆基身边,咬耳朵:“三弟,易弟那里有个钻井的技术,可以钻很深,而且孔小,碗口那么大,钻个百十丈没问题。” “那就打井……井,井啊,盐井也是井?”李隆基聪明着呢。 想到方才大哥所言的每日万缗,他便想到了盐的上面。 李成器点头:“眼下长安海盐,下等,每斗十五钱,中等二十钱,上等可达三十钱。 河东道安邑县湖盐因离长安近,与海盐相差不大。 益州盐,下等二十钱,中等三十钱,上等四十到五十钱。” 他给出个数字,市场调研,蜀地自己吃的盐当然就便宜了,好盐也不过一斗十来钱,甚至是更低。 因为那边采盐辛苦,得人一点点在大坑的井里捞,捞一捞井壁还会塌。 加上路途遥远,到了长安,价格便贵了。 “打了井,岂不是蜀盐也便宜了?”李隆基想到两个问题。 一个是百姓吃盐价格更低,一个是冲击市场,他现在也懂了。 “易弟有要求,给制盐的人增加工钱,同时要留出来一部分钱用在当地教育和百姓补贴上。 别的人要是照着学,也得拿出来一部分钱给我们,不给就封他们的井。 易弟只要半成的利,真要,不是天上人间那种还给你留着。” 李成器说出李易的要求,半成的实利,给当地留好处。 “说是留多少了么?”李隆基眼中出来的好多开元通宝,飞来飞去的。 “一成足矣,又不是直接给钱,用这钱育民,只有生活实在过不下去的,才买东西送过去。” 李成器伸出根指头。 “别人照着做,应该给我们多少钱?”李隆基已经把很多盐井变成自己的了,都是自己的。 李成器又伸出根指头:“两成,煮完的盐,五抽一。” “需派人手看着。”李隆基点头。 “顺便就理账了,知道产盐多少,用工几何,谁家钱多。咱们一天万缗赚不到,几千缗还是可以的。” 李成器对这个数字知足,这钱是三弟的,自己要不要无所谓,反正赚钱的事情多。 李隆基颔首,开始考虑派谁去了,派去的人不能受贿,也不能贪污。 然后明里、暗里的继续往那边派人查。 不过要给其他的好处,不然人心不稳。 “三弟这是答应了?”李成器问,他还不知道怎么打井呢。 “赚钱的事情有何不允?”李隆基深吸口气,舒畅。 “我走了,明日去易弟那里说。”李成器说着从后面出去,到百福殿看父皇。 “对,就是这个,这个井好,竹子拼的管子、竹子制作的上面,需要抹胶,好办。” 魏知古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图纸和说明。 他知道李易庄子上的井是铁的,还准备找人想办法替换,结果拿来的制造材料是竹子。 一根根打通了的竹子连在一起,周围是泥土,不怕漏水。 上面用光皮革密封,拼出来的大肚子竹子抹上胶,木头自然亦可。 “可解决了大问题,冬日里北方冷,要缠上麻绳保温,露出地面上的那一截。 为了防止冻土层挤压下面竹管,修的时候尽量在周围用沙石保护。” 魏知古继续看说明,连冬天的北方一起考虑进去。 放下一摞纸,摘下花镜,魏知古自语道:“希望钦天监出错,不要大旱。” 同一时间,李易看天,心中惴惴地道:“若是半成利也不给我,我交不交技术?” “东主,不能,当今陛下好说话,不给你好处,下次你就不往外拿更好的技术了。” 桃红劝李易,她知道谁是陛下。 “是哈?其实,我并不在乎盐井的钱,我有办法赚更多的钱,我就是觉得心里亏。 那半成利给我,我随手捐了都无所谓,但必须是我的钱,我愿意捐。 既然拿出来新技术,大哥的打井队,应该更新换代技术了,不能只依靠人力。” 李易决定往外放,钻井需要几十种工具,上百套操作方案。 四川那里若是打出来一口好的盐井,则能百年后形成一个庞大的豪族。 宋朝、明朝、清朝、民国。 不过再大的家族,一场国难下来,也要废,除非是那个山东的那个,墙头草,而且利用文教的优势坑害百姓。 走私了、贩卖情报了、给敌人提供便利了、给自己国家军队下套了…… ‘别惹到我,不然我收拾你们。’李易想着,心情顺便变好,有自己在,大唐稳着呢。 让天下百姓都有暖气用困难,杀一些人却简单。 “晚上你们想吃什么?我可以单独下厨做一个。”李易扭头问宫女太监们。 “东主是一人一个吗?”翠柳调皮地问。 “一人一勺子,打个大包,我再给你们治。”李易挥舞下拳头。 八个人凑到一起小声嘀咕,最后达成一致。 “东主,我们吃个简单点的,雪绵豆沙。”桃红说。 “行,甜品就甜品。”李易答应,确实工序不多,就是对油温的操控要求高一点点。 李易都没敢在食堂的厨房做,怕小孩子们看到,那样今天晚上他不用休息了。 跑自己的院子做,做一大盆,端出来…… “李郎,是给我们做的吗?”迎面站着馨研,馨研左右和后面一群莺莺燕燕。 “是呀,你们先吃着,我再去做一些。” 李易看看人数,再看看盆里的一个个炸出来的豆沙包,发现一人一个似乎不够。 第二百七十六章 技术不可一同出 南曲的一群女子,终究是没让李易再去麻烦。 她们去食堂吃饭,庄户里的男人们很自觉地换食堂的其他厅。 包括没成亲的也不在旁边看,看了以后不好娶媳妇儿。 “李郎,我等过来住几日。自从上元节那天演完节目,每天前来游玩的人就多了。” 馨研坐在单间的李易对面,道明来意。 “人多还不好?”李易配合着问。 “没时间练习和休息了,来京的不少贡生走门路,请托人,以应对科举,跑我们这里显示才和财。” 馨研一副你懂的样子。 李易听懂了,道:“你们躲起来,不怕之后没了名气?” “躲别处会叫人忘了,躲李郎这不怕。谁还不知道灞水李家庄子。 每次我们一遇到李郎,必然有好歌舞和词曲,他们就想啊,是不是又有什么好的节目了。” 馨研对着李易挤挤眼睛。 “没有。”李易摇头,你有本事把眼皮挤裂了,我可以给你缝上,别的不行。 “吃住总是有的。”馨研笑着问。 “。”李易大方,下次要找人配台,还是你们。 当晚一群女子去浴池泡了澡住下,对于她们来说,今天晚上才是最放松的时候。 李易在灯下画呀画、写呀写,打井的那些东西要由庄上的工匠们制出来几套。 其中最关键的是圆刃锉。 刃自然是指刀刃,磨锋利了。 锉在圆刃锉这里,当名词也作动词,意思是磨削的突出的东西,或对某一种东西进行削磨。 若是刃锉两个字,可以想成锯子。 圆对比的是直,菜刀是一条线,圆可以理解成把菜刀卷起来,下面是刀刃,上面是刀背,圆的。 一个筒状,筒的一头是锯子,这样旋转的时候,就对泥石进行破坏。 李易那时的掘进机就是这玩意儿,不过复杂了一些。 用圆刃锉转着往下打孔,转到一定深度了,后面加连杆。 转多了泥出不来,把它给拎出来,灌水,然后就是用李易庄子上的那种水井取水的下面有皮垫的水桶一样的结构的东西送进去。 单项阀,一进到泥水里,皮垫起来,等往上的时候,泥水压住皮垫,漏不出去了。 等钻到出卤水的时候,竹管子往下砸,一根接一根,这就保护住了周围,不会塌。 李易那个时代的九年义务毕业的人,拿把刀放在脖子上,绝对能想出来这一套东西。 若真有想不出来的,杀了不可惜。 大唐没有,宋朝才出现,然后明清继续改进,民国也用着。 再后来……进博物馆了。 去旅游的时候能够看到有人在那里慢悠悠给往外打盐卤,然后制作成盐,想买的话,一小包很贵,连碘都不加。 李易要拿出来的技术自然是……宋朝的了,后面改进的不拿。 万一有人搞事呢,必须能立即再拿出新的技术去给拍倒。 “宋朝的就够用了,关键在于这个圆刃锉。自贡的井资料上显示是最好的,自贡在哪?” 李易想着,查地图。 找到了,叫公井县,北面是威远县、东边和义县,南边是野容山。 “这里距离益州还很远呢,属于荣州,土贡是绸、班布、葛,葛是吃的葛粉啊,还是像麻一样的绳子?应该是绳子。 还有利铁,就是铁坯子,这个好,直接就造钻井工具了。 然后是柑,川柑,川柑制作陈皮好,药材,给长安送柑啊,当地一定很多。 得让大哥占下来,这些东西都挺不错的,给当地百姓好处。 不然百姓看到使劲出盐和天然气,要是不捣乱才怪呢,换成我,我都眼红。” 李易在那边画边查,居然还不互相影响。 翌日早上,‘大家’们天不亮就起来了,洗漱。 然后跑到之前学子们住的地方,也就是滑冰时候临时休息的屋子那里练习。 演奏乐器的、舒展舞蹈身体的、吊嗓子的、读书的、对镜子练眼神和笑容的。 庄户们之前的军乐队时就知道这些南曲‘大家’有多努力了,现在也不去打扰。 李易更清楚,一个个的,一个眼神勾魂,似乎是那么不经意,加上一点笑容或幽怨。 其实是专门训练,已成本能了,即便如此,还调整细节呢。 她们一人一个化妆箱,表演节目的报酬,现在对着练。 李易起来后收拾完个人卫生,吃饭的时候,女子们就对他使用技能,李易无动于衷。 “李郎,我等你瞧不上眼,坊中亦有好男儿呢。”馨研身体微微一动,曲线出来了。 “那我把你们赶出去,找男人来?”李易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馨研俏皮地吐吐舌头:“李郎今天早上有什么好吃伙食?” “自己去看,又不是第一次来。”李易才不给面子。 “好嘛好嘛!”馨研活泼地蹦跳着去找饭吃。 早饭随着庄子钱多,各地方的人多,也变得丰富了。 有米粉、米线、面条、豆浆、包子、馄饨、好几种粥、汤、油条、馅饼、馒头、煎的盒子、油茶、油炸糕…… 有的此时代还没有,李易一样拿出来,吃呗。 这玩意儿哪个不能吃啊?都不错。 所以他哪个都没选,他给自己倒了一碗黄酒,然后把制作好的卤味拿出来在那啃着喝。 他今天就想这么吃,早上喝酒醉一天他也不在乎。 有的南曲的‘大家’想找他一起吃,结果看到他一个人在那喝酒,很懂事地默默离开,并且警告手下的侍女不得去打扰。 没人过来说陪他一起喝,这些女子们看出来,李易需要安静。 “易弟,你一早就喝酒?正好,为兄也馋了,我去夹几碟小菜。” 李成器出现,看一眼李易,转身找托盘装小菜。 回来放下一碗酒,坐在李易对面。 “成了,事情成了,那边全答应,可以立字据。”李成器说出‘好消息’。 李易露出笑容:“刚才我还想,若是那头不愿意怎么办,现在……大哥你慢慢喝,我吃碗面。” 李易一颗心落地,不想喝酒、啃卤味了。 “别呀,易弟我想喝了,你陪我。”李成器不干了,拽住李易。 第二百七十七章 认真起来谋天下 “易弟,你估算一下,在那边凿盐井,一年能赚多少钱?”李成器把李易成功拦住,问。 “现在咱大唐有多少盐池、盐井?”李易问出另一个问题,他要看看能提供多少盐。 “眼下盐池九处,盐井二百七十六。”李成器提供数据。 这跟李易看的资料不一样,少,少许多。 不过李易一想便明白了,之后唐朝开始收盐税,必然大力增加盐池和盐井。 数据记载的不是开元二年。 此时还没有那么多,长安主要依靠山西那边的湖盐和漕运过来的海盐。 蜀盐陆路慢,不好走,一般是走长江,转一大圈。 从长江进大运河,从大运河转漕运,船装载的货物多,比起陆路运输,还是划算。 “沿海一带,百姓可安稳?”李易又问一个问题。 “近几年没打大仗,所耗不多,还算是不错。”李成器对此并不太清楚。 “煮海为盐,成本太高,蜀地井盐冲击,盐价将一降再降。陛下应允合作,朝堂百官或有怨怼。” 李易在事情确定了后,开始进一步推进。 李成器听着,不时点头,没说什么‘他们敢?’‘不服就杀’这等话。 “所以要收盐税,收池盐和新式井盐的盐税,陛下的钱是私钱,盐税是公钱。 弟以为,新式打井法,可获钱财无数,蜀地出盐过多,沿海盐场难以活。 征蜀地新法采盐之税,盐价平稳,有利社稷,可宽内藏,亦能平百官之怨。” 李易认真了,说出情况。 跟李隆基合作,是李隆基和几个兄长赚钱,包括自己。 井打多了,出盐太快,海边专门煮盐的人怎么办?难道现在就拿出来晒盐之技? 还没到那一步,平稳推进才行。 资料上有显示,沿海地区始终不是太安稳。 李隆基赚钱了,百官看着,这钱……天哪!国家财政没钱,陛下你要干啥呀? 收税,收上来的税给户部,其他地方再管户部要钱,大家都开心。 李成器听迷茫了,或者说是听傻了。 还能这么玩?盐税不就是商税么?大张旗鼓推行商税,百官必然为了各自背后的利益不答应。 可是盐那么赚钱,朝廷没钱,百官要钱,收税正常啊,百官要支持,总不能叫陛下把钱全拿走。 “易弟你这是……认真了?”李成器觉得要重新看自己的易弟了。 之前易弟多温和呀,总是往外扔技术。 有人欺负上门,仅仅是对等回敬一下,从来没有赶尽杀绝过。 谁一问他有啥好主意,他保证告诉,不求回报的那种。 唯一一次最厉害的出手是教裴耀卿写万民表,把户部尚书钟绍京给顶墙上了。 那是最狠的一次,直接对付尚书。 至于商人那点事情,小打小闹而已。 若是非要说另一个,是官学对族学,这个还在慢慢来的阶段,只有一本新书,其他的书别人在编纂。 而盐的事情,绝对不简单,指点江山了。 天下大事,随之而动。 李易平静:“不使使劲儿,要等什么时候?正好来了机会。魏尚书不过来问,我还想不起来呢。” “太快了。”李成器说着喝口酒。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开元,必须是盛世,也一定是真正的盛世。”李易先抄一句。 “好,开元盛世。”李成器对此无比支持。 说着他端起酒碗,张大嘴……停顿一下,小抿一口,不能喝多了。 早上空着肚子,这一碗下去,黄酒也受不住哇! “大哥就这一碗,不能喝多,呆会儿我还要跟你说事。”李易先劝。 他以前喝酒就是,别人都是劝其他人多喝,他让别人少喝,控制住,不能喝多了。 有时请人吃饭,对方没喝够,还不高兴,不过其他方面他给的多,对方也就原谅了。 时间长了,总在一起喝酒,那些之前不高兴的就很高兴,发现跟李易喝酒放心。 就算家中有媳妇儿的,一听说老公是和李易喝酒,也不给脸色看了。 若遇到那种酒量特别大的,李易也陪着喝,但不吃菜。 喝一喝白酒,上厕所,从台那里拿瓶水,灌进去,吐出来,这样胃酸被稀释,就不烧嗓子和食道。 回去继续陪,直到对方喝差不多了,劝住。 吃东西就不行了,身体反应,发现有食物进到胃里,便使劲分泌胆汁和胃酸,一吐可难受了。 这是李易养成的习惯,不把别人喝多,也不让自己喝多。 之前有一次和李隆基喝就没把握好,还不适应年少的身体。 现在李易熟悉身体了,陪着大哥慢慢喝,说些以后赚很多钱发展和帮助百姓的话。 “易弟,别人总喜拼酒,你为何不好?”李成器吃口蒜泥黄瓜,问生活上的事情。 “没有意义,喝醉了容易出事儿,出事了就要去医院,去医院就要麻烦医生。 你喝多了倒我面前,我还要给你注射美他多辛、奥美拉唑、纳洛酮,同时辅助催吐,多累呀。” 李易给大哥讲道理,他是学医的,当住院医最怕的就是晚上值班遇到喝多的人过来。 一群人都没少喝,一个喝趴了,眼看不行了。 医嘱怎么下?让谁签字?抢救过程中那些喝多的人闹不闹事儿? 一句话没说好,那边谁掏出来把刀怎么办? “如此说来,与易弟喝酒叫人放心。”李成器也发现了同样的事情。 转而使个眼色,压低声音:“易弟,那几个,你就没一个看上眼的?” 李易觉得大哥喝多了,哪怕就喝了几口。 “大哥,他们是合作伙伴,兔子不吃窝边草。”李易找个理由。 “那等她们回去的时候,你送什么好曲子或诗作?”李成器再问。 “送代言行不?”李易想不出来抄谁的和抄什么,觉得继续合作才更好。 “送盐不行,别说是一袋,几袋都不行。”李成器摆手。 “大哥说得对,大哥你尝尝这个卤的鹅肝,大,扎了孔儿才入的味儿。”李易没去解释。 “易弟说起卤味儿,我照着你给的调料去做,几只鸡的东西卤完,味道和你庄子怎么不一样?腥。” 李成器总是有问题,不明白,以前问大儒,大儒告诉他不要想这些没用的事情。 到了易弟这里,不存在什么有用没用,只在乎你问还是不问。 “锅小,没有压,你除非做成干锅,不然的话……大哥,你不会直接就放进去煮了?那个需要先过血水。 一个是热过,就是放冷水里加温,煮出血沫子,然后再卤。 另一个是冷过,用冷水一直泡,把血水都泡出去,再用卤汁煮。” 李易有些愧疚,难道没把所有步骤说给大哥听。 “原来是这样,回去我就收拾他们,他们一定是为了省事。”李成器发现情况了。 “大哥跟他们说过?”李易问。 “说了,我是专门问的你庄子厨房的人,就是你说的那样,我回去就和做饭的人说,他们答应得好好的,结果……” 李成器咬牙。 李易沉默以对,他不想给谁讲情,做饭告诉你步骤你不做,你耍小聪明。 是不是工坊干活的时候,安全条例你也耍小聪明,就你厉害。 他以前车不好用了检修的时候去修,就遇到一个。 胸口全被烧的肌肉结节,不透气了,说话就咳嗽,一到夏天因为前胸排不出汗,总是用水往胸口抹。 修车的,告诉了油料旁边不准有明火,抽烟更不行。 那人觉得就是烟头扔到装汽油的槽子里都不一定能烧起来。 所以抽出来的废柴油流在旁边,他抽烟,一个烟头扔下去,轰~~ 第二百七十八章 省吃俭用朕不怕 吃过早饭的李成器又匆匆离去,跟三弟说这个好主意。 宫中,李隆基案子上摆了几本三十六计,听工部尚书魏知古在那里要钱。 魏知古不去管户部要,他直接找李隆基,政事堂倒是叫人送了一份文书。 “去年冬至今日,京兆府及关内道、河东道部分、河南道部分、河北道部分、山南东道部分,降水颇少。 恐有旱灾,工部请趁水位下降,清理河道、掘井利民。臣偶得一防民争水之法……” 魏知古哇啦哇啦说,意思是要钱,工部要干活了。 姚崇等人听到他说‘臣偶得一法’时,直撇嘴。 不要脸哦,你还偶得,你是专门过去要,被宋王给拦住。 李隆基听着没什么鄙视的表情,他知道魏知古所拿的仅仅是压力井制造技术。 真正厉害的是新式打井技术,许多地方挖井要挖很深。 挖大坑,一点点向下,或者是用吊拦向上提土,在固定井壁。 耗时耗力不说,人在下面挖,很容易塌掉埋进去。 现在是要钱,国库的钱并不是太过充裕,西南那里必须时刻防备。 只能是自己赚来的钱拿出一部分,以前没钱,大家干瞪眼。 现在自己有钱,看群臣的眼神…… “姚卿你那可是有打算?”李隆基不想自己掏。 “陛下,左藏所余钱财不多,不若多征其他地区百姓之调。” 姚崇给出一个找别的地方的百姓过来干活的方案。 租庸调,调。 李隆基瞪大眼睛看着姚崇,你跟朕忽悠呢?朕调其他地方的百姓到这边干活? 路费你出?百姓开春了不干活?你是逼着他们用钱来代替,然后就有钱了是不? “此事……再议。”李隆基未说行或不行。 他不缺钱,却不愿意这么拿,就跟他不想让别人去李易那里问东西一样。 “诸卿卿看看这本书,可是适合送到官学。” 李隆基主动换话题,让太监把书发下去,一人一本。 众人开始翻书,居然有目录,最前面写的是‘胜战计’。 第一计,果然是瞒天过海。 第二计,围魏救赵。 第三计…… 六计之后,换成‘敌战计’ 第七计,无中生有。 第八计,暗度陈仓。 然后攻战计、混战计、并战计、败战计。 光是看目录里的一个个战计和下面的小计名称,便叫几个人心潮涌动。 四个人看书,李隆基同样坐在那里看,看四个人。 他此刻有恶趣味,就想看大臣惊讶、震撼、无奈的样子。 如此才能叫他们努力作事,别以为一个个的都很厉害,朕告诉你们,你们差远了。 再不加油,朕换谁上来都一样干。 你们要……那个什么来着?对,发挥主观能动性。 姚崇等人哪还有心思管陛下想什么,他们看书看得迷进去了。 他们发现此书可不止是讲军事战争,官场上、商场上皆能用到。 他们正看着,李成器冲进来,瞅他们一眼,跑到李隆基身边继续咬耳朵。 “三弟,是这么个情况,我去了易弟那里……”李成器开始讲。 他是去拿图纸,结果图纸还没有作好,实物依旧在打造中,他着急回来说天下大事。 听着的李隆基眼睛睁大、眯起来、嘴角带笑、嘴微微张开、攥拳头、拍巴掌,各种表情动作,就是不出声。 四个看书的人用余光看上面的两个人,侧耳倾听,一句没听到,心里那个急呀,又出了什么事儿了? 张说抬头看姚崇,姚崇心有灵犀般地同时抬头瞅张说。 张说眼神:要出大事。 姚崇:还用你说。 张说:自从宋王去了那个庄子后,我整日里提心吊胆。 姚崇:他不去你莫非就不提心吊胆? 张说:你当我怕了你? 姚崇:我怕你还不行么。 这时卢怀慎转头,眼神凑了过来:你俩别斗,强敌在侧,还要内耗,想一想这书中的败战计,看哪个对付那少年好用。 张说伸出跟指头:第一计,美人计。 姚崇微微摇头:不行,南曲那些个美女,也不见他动心。 张说向下比划:美男计。 卢怀慎给个嫌弃的表情,瞪过去:认真点,别闹。 张说伸出三个指头:反间计。 姚崇和卢怀慎一同嗤笑:会把自己搭进去。 “嗯哼!”魏知古突然咳嗽一声,把三人吓一大跳。 “嗯哼!”李隆基跟着咳嗽一声,三人又吓一跳。 “方才魏卿言说工部掘井之事,姚卿说左藏钱财不多。呃……朕欲省吃俭用,拿出钱财为百姓取水。” 见四个人看过来,李隆基提起再议的话题。 三个宰相互相看看,心中顿觉不妙,陛下如此好说话,还主动出钱? 至于什么省吃俭用,可以自动忽略。 “陛下爱民之心,当为天下众卿之表率。”魏知古赶紧捧,管他怎么回事呢,反正自己有钱了。 以前遇到哪里受灾,可不是朝廷出钱,一般是命地方救灾,同时减免租庸。 只有朝廷修大水利工程时,才会额外拿出钱来雇人。 左藏的钱一个是用来发官员俸禄,一个是给军队,落到民间的少之又少。 而右藏那都是地方送来的土贡和宝贝,皇家的人使唤。 内藏,内藏是各处皇庄的收益,宫中单独采买所用。 眼下陛下愿意掏自己的钱,好,只要这个口子一开,以后还能管陛下要。 姚崇三人在心中不甚安稳的时候,同样想到了这个问题,要一次便有第二次。 只是他们不相信陛下不知道,那么为什么陛下还…… 他们的目光放到了站在旁边一副所有事情跟我无关的宋王身上。 “三弟,我突然想起来有事,先走。”李成器扔下一句话跑了。 四个人的脑袋随着他的移动而转动,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殿外。 转过头他们再看李隆基。 李隆基表情严肃:“听闻长安城中,百姓所食之盐,各有所差,海盐、池盐虽贱,却并不合口,蜀盐味美,却价高于前两者,然否?” “然!”四个人同时回应。 “闻蜀地盐井不足,故此价高,朕不忍见百姓吃盐困苦,所以呢,朕愿省吃俭用,拿出来些许钱财,到蜀地打井取盐,以利百姓。” 李隆基扔出来最关键的东西。 四个人互相看看,又见省吃俭用,要出大事。 “陛下,盐井不易挖掘,钱财扔进去,未必有所出。”姚崇好心地劝一句。 “但凡有一丝可能,朕便要倾尽所有。”李隆基一副我豁出去的样子。 第二百七十九章 官方工程应招标 四个重臣出殿,三个忧心忡忡,一个挥舞了一下拳头。 挥拳头的是魏知古,他终于能够在工部的位置上干一次利民的大好事了。 自从生病吃了太医给的药不见好,天上人间送来了药。 魏知古就决定帮衬一把李易,他觉得李易喜欢利民,他在工部的位置上正好。 不然他不愿意看到姚崇,原来他也是宰相,突然就因为姚崇被放到了工部尚书位置。 总能见到面,双方不尴尬? 好在政治人物脸皮够厚,包括张说。 张说眼看着就要给收拾下去,之前费尽心思拦姚崇。 姚崇上来了,张说理应下去,他却依旧在。 魏知古觉得这条命是捡回来的,还有什么想不开。 自己即便在工部,依旧能为陛下分忧,为大唐百姓作事。 因此他想办法,发现要旱,挖井,不旱的话,井放在那,吃水也方便。 已往工部不给百姓挖井,地方自己挖。 朝廷需要挖井,征召百姓,那个‘调’,正用在此处。 百姓要么出人工,要么出钱。 今年魏知古卖力气了,要钱,老夫为百姓争一争。 心气足了,他迈开大步回工部,制作计划书,看怎么操作,要多少钱。 张说三个人慢慢走,政事堂离此地近,不急。 卢怀慎低个头,他只负责处理小事情,大事不管。 张说不停地摇头,边走边摇。 姚崇皱个眉头。 张说和姚崇的权力欲都大,身为宰相,事情脱离他们掌控,能高兴才怪。 陛下显然有事情在瞒着,出主意的人在城东庄子里陪一群美女玩耍。 “道济,你说陛下花钱去蜀地挖盐井,能找到么?不会是把别人现有的盐井给占了?” 姚崇提供了一个思路,让张说想。 “元之你应该问李易撺掇陛下去蜀打井,李易有没有把握。他会不会叫陛下占别人盐井。” 张说不上当,我才不往那方面想呢。 我是对无法掌握李易而难受,不过我依旧相信,李易出手,绝对非同寻常。 卢怀慎看不下去了:“李易定然是有新技术,打井更好的技术,不舍得扔出来,要从中占份子。” “对,有可能。”张说认为卢怀慎说中了。 “哼!不为天下计,只谋一己私利,李易其心可诛。”姚崇冷哼一声说道。 卢怀慎和张说没搭理他,一同加快脚步。 姚崇在后面,无奈地嘟囔:“招那么多百工,好不容易有个火药,又出了事情送李易庄子上了。 其他人为何想不到好主意了?不行,老夫去催催,打井,若真可能有新的法子呢。” 嘟囔完,他转个方向,不回政事堂了。 他不信,那么多找来的好工匠,居然比不上一个少年。 你们在各个工事方面才是专业的呀,那少年主业是医,写好几本医书了。 给姚崇造成了很大精神伤害的李易此时正陪着骑马冲锋过来的大哥。 多亏距离近,一匹马足够冲一次,不然李成器需要换马。 冲完锋的马没抱怨,它高兴地喝水、吃青草、吃炒完的豆粉,还加了胡椒呢。 “易弟,为兄与宫中联系上了,事情已确定,就是工部尚书魏知古想要找人打井。” 李成器自己想组织人手干活,工部不用,如何是好? “工部自己又没有人手,还不得找其他百姓。此事属于大唐公共工程,要招标。 长安令之前买东西,便采取了弟这里的方法,招标,看数量、好坏、价钱。 工部亦应照作,每一片区域招标,叫人给出价钱、打井数量、打井时间、后期维护。” 李易出主意,他一旦上心,计划绝对是成套往出甩。 “嗯嗯嗯!”李成器连连点头。 再问:“然后呢?” “然后……大哥你不是有三个工匠联盟么?围标,别人又竞争不过你们,你们拿出来竞争的架势。 把一个个区域给划分好,谁在哪个区域让,谁在哪个区域争。 最后那些被淘汰掉的竞标组织,你趁机把他们的人给收进来。 你控制全局,不能叫三个联盟知道互相可以合作。你单独指示每一个区域谁出什么标书。” 对此李易很有经验,以前他参与过,还配合过别人,凑数。 凑数是让官方看着数量够,相互竞争一下。 最后没竞争上,竞争上的人给他一些好处。 比如官方宣布有个项目,划定参与公司数量,五家。 一下子就满了,其中四家陪着,一家给四家好处。 当然,负责任的官方并不傻,所以会有拦标。 你们怎么耍,我们官方不管,但最后有条线不能超了。 “好,好,为兄记住了,对,不招标,谁知道陛下的钱怎么被花出去,有人贪墨怎么办。” 李成器打算回去找三弟说,好处留给自家,自己人有新技术。 希望三弟那里派出的人,一路没有阻碍,快些到蜀地,先把地方圈了。 李易想一下,压低声音:“大哥,若中了标,记得三个联盟分别给工部一些好处,这是规矩。” “好,好规矩。”李成器答应,明面上答应。 暗自却想,规矩?易弟呀,咱们就是规矩,我还给他们钱?敢伸手,命都不给留。 “尤其是那些最下层过来监管的人,平时捞不到油水。”李易又强调一下。 “嗯!”此事李成器答应,到时候给钱是不可能。 吃饭的时候有卤肉了,吃完带回家中几斤可以。 “易弟,你办事稳妥啊。”李成器由衷夸奖。 凭易弟行事,即便没有遇到自己,想来也不会差。 李易笑笑,没说什么,稳妥,呵呵,那是吃亏吃多了。 “东主。”宋德过来。 “东主,工匠把你画的图纸上的几十件东西打造出来三套,说是东主大才。” 宋德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说。 “谬赞了。”李易客气一句,转过头笑着说:“告诉他们以后不用夸我,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优秀,我补过课的。” “补课?”宋德没跟上节奏。 “午饭主打菜是什么?”李易不强求,问起吃的事情。 “开春火气大,排骨炖萝卜,炒菠菜,告诉庄户必须吃。”宋德节奏跟上了。 “大哥急着回去,还是留下吃?”李易见东西做出来,问。 “吃,再急也不急这一刻。正好再与易弟学学。” 李成器还有问题要问,选择留下,何况回去到哪吃饭啊。 第二百八十章 联盟一事新律法 午饭时李成器自己喝酒,李易不喝,下午他要去跟大体老师学习。 开春后,新的大体老师们状态不会很好,趁着天冷要珍惜。 李成器想找几个南曲的陪酒,结果没人理他。 “易弟你说,当工匠联盟成功,别人看到机会,会不会在各地学着组建联盟,同时进到长安发展。” 李成器自己喝口酒,问出了一个十分深的问题。 “所以说,朝廷往后要规范各种联盟,想成立联盟,必须要报备。谁成立的,有多少钱,在拿出来一套新律法。” 李易也往深了说,工匠联盟自然由工部来管,将来工部权利会变大。 农业联盟,包括养殖业和种植业,还有种植业的果木业。 农业方面自然要归到司农寺。 商税没收,商盟却早就存在,没有单独的部门管理,想来等商税开始收了,自然要出部门。 “那么麻烦么?”李成器从未想过此类问题,却知道律法增减不容易。 “有可能的话,现在要着手,修律的人要边看、边问、边琢磨。法不跟上,必然出乱。 尤其是现在的家族和地方势力,加上大哥这等皇亲国戚,定然趁机捞取大量好处。 如长安,大哥你一个人控制三个联盟,互相竞争又保持垄断。 其本身不应该存在,一个地方若只有一个联盟,其他人还有活路吗?” 李易说出他让成立三个联盟的初衷,给工匠一个选择的权力和存活的机会。 三个工匠联盟互相牵制,工匠即使不加入任何一个联盟,依旧有找到活的可能。 三个联盟成三足鼎力,谁敢压榨工匠?除非联合。 但控制人不允许联合,哪个敢提议,便撤了。 没有法律管,只能由人为来达到相对公平。 李成器吃惊地看着李易,此刻他才明白,原来自己这个易弟早就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他深吸口气:“易弟,真有其他地方的工匠联盟到长安抢活儿,咱们该怎么办?” “加强售后,把售后单独拿出来说。告诉长安百姓,在咱们联盟制作的东西给修理。 外来的人找个活儿,敢保证随时能给维修?他们常驻长安?那就吞并它。” 李易对此丝毫不客气,语气如常,说出来的话偏偏带着杀气。 李成器跟着杀气腾腾:“对,不允许别人进来,哪个联盟进来就挖他们的人。可是他们有钱要挖咱们的人呢?” “有契约。”李易提醒,不用他再多说。 现在连雇佣佃户都有契约,而且衙门判案有意思。 签了契约,比如说是十年,然后发现吃亏了,被雇佣的人吃亏,他就去告。 衙门判案的时候在没有专门的律法条例时,会帮着吃亏的人,除非被告关系网太大。 那样可以闹,一闹御史台发现机会,弹劾呀,管他对不对呢,先弹劾了再说。 李成器跟李易学了许多,此时发挥出自己的聪明。 “别的联盟给工匠签了长期契约,咱们提高工匠的待遇,就可以撺掇别人的工匠一起去告。 为兄这里给衙门施加压力,别的联盟要么同样多给好处,要么契约无效。” 李成器觉得行,好处是随便给的么?给了成本增加,赚不到钱联盟有什么用。 对方背后有官员,那更好了,弹劾掉。 官员插手经济的事情能行吗?本王才可以。 李成器觉得自己学到了,好。 跟易弟聊天果然开心,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易弟,你说种地的要不要由为兄成立几个联盟?”李成器盘算新的买卖。 “分司农寺的权?大哥,咱能顶住?”李易担忧。 工匠不是工部管理,军械监和少府,只管他们自己的工匠。 外面的工匠属于民,自由。 种地不一样,种地联盟怎么赚钱?收租子? 别人凭什么加入你的联盟? “多拉几个人,应该可行。”李成器说。 “不怕司农寺,好办。一般夏粮和秋粮收获完,除了交的租庸外,其他的粮食百姓会卖。 那时收粮的人要压价,百姓没有办法。低价卖了,若遇到个疾病,存粮便没了,只能高价买。 联盟帮他们抬价,联盟有钱,可以高价收,也可以暂时借给联盟中的百姓,粮食不准动。 同时研究更好的农具和矿肥,先给联盟中的百姓使用,别人总是晚一步。 冬天种大棚,咱们专门指导,销售时统一……” 李易介绍起农盟应该作什么,抢司农寺的买卖嘛! “对对对,对对对。”李成器仰头干了一盅酒,搓着手说。 “易弟,你说得太好了,司农寺无能,咱们去作,看他们还有什么脸面。”李成器给自己倒酒。 “大哥,暂时主要是作事,不是为了打谁的脸。”李易劝。 “对,主要作事,顺便打他们的脸。”李成器心中畅快,爽啊。 就欺负你们司农寺了,你们能把本王如何? 发现了好玩事情的李成器,自己一个人喝了二两酒,还要再喝,李易给劝住,二两正好不耽误作事。 吃过饭,李成器带着一大堆东西和图纸,兴匆匆跑了。 李易慢慢在外面散步,等消消食后,回去坐着眯上半个小时,开始学习。 晚上的时候,李成器带着从天上人间拿的菜到百福殿,李隆基和王皇后在。 “三弟,东西我拿到手了,今天与易弟吃饭,说了联盟的事,要有新的律法……” 席间,李成器对着众人说起他和李易聊的情况。 包括工盟怎么合理,农盟如何运作。 豆卢贵妃听完,一副后怕的样子说道:“多亏那孩子在咱大唐,若是在契丹、吐蕃、突厥……” “是啊。”李隆基感激地看兄长,要不是兄长过去,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和李易见到。 他没说什么出现在别处,他倾全国之力也要杀掉的话。 因为他明白,李易在吐蕃,大唐军队过去杀,很可能被李易保的吐蕃给灭掉许多。 军队行军需要时间,李易会不立即把好的火药拿出来?大唐军队又不知道火药多厉害,一头撞上去…… 李旦出声:“庄子往后要加强戒备,闲杂人等不可进,去参与扑买和购买的人,限制在一个地方。” 他怕呀,李易不但对大唐帮助大,对他的身体健康帮助同样大。 阴天给吸的气,舒服着呢,等天暖和了,要多晒晒太阳。 顺便与贵妃去泡温泉,要多活几年,看看大唐繁荣的样子。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一半火焰一半天 王皇后在旁边一直笑眯眯地听着,听到‘公爹’说要就加强防御时,她提议。 “给叔叔那里更多的硫磺和硝石,叔叔会制作厉害的武器,蜀地的硝石多,长安都在药铺或道观中。” “正是。”李隆基同意,给。 厉害的武器研究出来,还能用在大唐军事上,至少羽林飞骑要先装备。 顺便武器在庄子上,有人想使坏,还能打一波。 “明日我去城外足球场旁边试着用新工具和新方法打井,零碎零碎的东西,装了十二辆大车。 照着说明书看,这还仅仅是一部分。如果是打盐井,需要更大的转盘,帆力风车。 借着风吹旋转,人同时推着使劲,连杆一个接一个,断在里面有专门的工具往上抓扣……” 李成器说起新的设备便十分兴奋。 “那能打多深的井?”豆卢贵妃对打井显得好奇,主要是主意是李易所出。 换了某个工匠研究出来,她最多是点个头,或‘嗯’一声,不值得她太过关注。 “易弟说,百丈之内容易,三百丈后艰难。”李成器如献宝一般说出数字。 大唐眼下几十丈深的井,已算逆天了。 “呀!人可是危险了。”豆卢贵妃还不清楚新式井根本不用人下去挖。 她印象中打井是上面架辘轳,一个人进井口中挖呀挖,边挖边加固周围的井壁。 挖的时候土一篮子一篮子往上吊。 土硬,灌一些水挖起来容易,塌壁也容易。 不放水,抠哇抠的,百丈要抠多长时间,里面的人还能喘上来气么? “没人下去,在上面,就一个粗些竹筒那么大的洞,原理是……” 李成器又开始给众人科普,一个碗口那么大的洞,怎么打进去百丈深。 待听完,豆卢贵妃确实惊讶了:“天下竟有如此奇技,隆基呀,你算是捡到宝喽。” 李隆基笑,笑着点头,对,我自己知道。 “鲁班那么厉害,也不曾想出这样的好法子。”李旦为了抬高李易,拿鲁班作比。 “鲁班是木匠。”李成器帮鲁班说一句话。 “好似叔叔不会做木工活一般。”王皇后不同意。 “会,会,易弟没有不会的事情。”李成器不跟弟妹计较,赶紧顺着说。 转过头,他与李隆基道:“一定要先把地方占了,不然别人占了,皇家总不好去抢。” “大哥放心。”李隆基表示安排得很妥当。 他才是最着急的人,钱啊,有了钱就有大量的私兵,真正归自己管的私兵,由自己掏钱养。 看着大唐属于自己,兵自己能调动,别人一样能调,不然就没有以前的那些事情了。 而现在的羽林飞骑,除了自己,谁的话都不听。 包括易弟也无法调动,只不过他们害怕易弟。 自己还总是派人去他们家里看情况,给东西,再写信回来。 等天暖和了,派羽林飞骑轮换着回家看看,或者派车队接他们家人到长安住几天。 “什么事情?”李旦不知道。 “父皇,是这样子滴……”李成器再一次哇啦哇啦。 “每一日可得几千缗?”李旦呼吸急促起来。 李隆基四处看看,发现了一个氧气袋,跑过去拿来,给父亲用上。 李成器则打开放在旁边的急救箱,把心脏病抢救的药拿着,准备随时喂进父亲嘴里,舌下含服。 “无妨,我只是听闻钱财太多而已。”李旦吸着氧,摆手。 豆卢贵妃那边鼻子也插了一个,她笑笑:“真是见不得钱财,穷命。可是给少年好处了?” “给了呢,叔叔自己要半成,他只管出技术和主意,别的事情我们负责。”王皇后点头。 她不吃惊,习惯了,她只是高兴,自己家有钱。 发现以后会有大量的钱财,百福殿中充满了开心的气氛。 另一边的百工之地,工匠们慢悠悠吃着饭,一个个愁眉苦脸。 姚相不满意了,说是又要研究新的打井方法。 “打井还能有什么新的办法?不就是挖土,挖土……冶炼,工具越结实好用,挖得速度越快。” 有工匠想到了关键的地方。 “不可能,冶炼是冶炼,打井是打井,冶炼若是重要,姚相为什么说打井。”另有工匠不同意。 “还是做火药的好,点燃一次,全被送到李家庄子去了。” “你们说,我们也烧些个东西,是不是也能到李家庄子?” “不敢,万一没去上,我们可倒霉了。” “听说那里顿顿有肉吃。” “不是听说,就是。现在吃黄瓜、菠菜、芹菜、茄子。” “人家吃那个,才有好技术,我们吃的是什么?看看是什么?咸菜,小米饭里还有沙子。” 工匠们抱怨起来,一时间饭更难吃了。 “吃不吃?再嚷嚷,明天咸菜也没有。”负责打饭的人对工匠们喊。 “给我来一份。”一个声音响起。 “你哪个呀,刚才打饭的时候你……你……你怎么能吃这等饭菜,那边有好的,几个管事那边……” 打饭的人哆嗦了,姚崇又回来了,下午来一次离开,晚饭又…… “给我来一份。”姚崇眯着眼睛轻轻重复。 说完他不理会对方,自己盛饭,把咸菜夹几筷子放到饭上,找个地方蹲下往嘴里扒拉。 打饭的人跑了,去找人,这事太大,自己扛不住。 周围的工匠傻眼,看着姚崇。 “噗!”姚崇扭头吐掉一粒沙子,继续吃,眼圈红了。 他不是心疼工匠吃得不好,他是憋屈。 自己给拨的钱,明明说是要每天有一顿肉,其他的时候得弄点酸菜、酸萝卜什么的。 结果工匠就吃这个,在那里抱怨自己。 都是手下,李易那里的人敢吗?庄子的食堂谁敢让饭里有沙子? 李易平日里根本不管事,扔给宋德,他写书、琢磨新东西。 自己这个宰相说话不管用了?你们太贪了,眼皮子底下,居然不在乎我这个宰辅。 是呀,拿什么与人家比?庄子工匠一家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住的是什么? 哦,他们同样吃咸菜,早饭啊;同样吃小米饭,换口味嘛! 越想越气,姚崇端着碗,转身走,一群人护卫着他。 “姚相,姚相,我等知错了,姚相……让我过去,别拦着我等,姚相,明天,明天一定有肉。” 姚崇身后九个负责各工种的管事跑过来,被护卫拦住,在那叫喊。 姚崇当作未听见,迈开大步。 工匠们笑了,看管事的和打饭的那些人,如看死人一般。 第二百八十二章 半日不到一井完 “臣闻,京中及地方,多有克扣贪腐之官吏,现如今大唐盛世在此,岂可因些许宵小败坏朝纲,臣请从京兆府始,严查一应官吏,以正陛下朝堂之威。” 翌日一早,昨天吃到沙子的姚崇开始在早朝的时候要求收拾人。 他不是只收拾那九个人,九个人哪怕被抄家,又有何用? 他姚崇说话不管用了,必须杀一些人才行。 “臣附议。”张说跟着说,同时看向卢怀慎。 “臣附议。”卢怀慎同样支持,百工的事情是三个人一起操作。 结果就在旁边,克扣、贪污,政事堂要脸啊。 “可!”李隆基对此表示支持,反正是你姚崇提出来的,以前你怎么不说?昨天你吃到沙子难受是。 其他官员不吱声,姚崇昨天经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于是大唐的整风运动在开元三年未出正月的时候开始了。 长安两县的衙役和县丞、县尉、主簿等官吏直擦冷汗。 他们感谢,感谢李易。 是李易给他们找到了拉投资得奖励的工作,那笔钱拿得正当。 不然他们利用职务便利捞其他方面的好处,被收拾的会有他们。 ‘李东主好人哪!’这是众人的呼声。 “东主,今天买酱油和其他东西的人说,姚崇几个人弄的百工之事的地方,出了贪腐的事情。 姚崇昨天晚上又去看一眼,工匠们吃咸菜和有沙子的小米饭,姚崇自己盛饭,果然吃出沙子。 一早就开始查人、抓人,可吓人了,被抓的人倒霉喽,这回不好的官吏终于怕了。” 卖完东西的宋德来汇报听来的消息。 李易抱着彻底好了的、很活泼的、要下地走路的小家伙,听了点点头。 “一个实在是被抓住大把柄的,一个是站错了队的,不然没事,这官吏呀,这么查,查不干净。” “啊,查。”小宝宝听李易出声,眨动大眼睛看,以为在和自己说话,跟着喊。 “等你烧百日那天,就是你抓周的那天,我一定抓紧时间教你说会几个字,并且能走两步。” 李易对着孩子说,他在等。 孩子八个多月被埋,正好一周岁那天又是‘死’掉的百日。 他要把孩子养得健健康康的再还回去,百日的时候,人更迷信,讲起来才容易接受。 当然,迷信的人始终都有。 迷鬼神的、迷什么什么功的,还有现在大哥、三哥、嫂嫂、一些其他人迷自己的。 一说治病,其实拿出来再厉害的东西,别人也能接受。 现在可是有咒禁的时代,人家太医署正经八百的学科。 比如医院。 处置室、手术室、放射科等等,加一个咒语室,病人进去后,先跳一顿大神,再往脑门上贴个符,这个保证挨打。 不过,换一个依旧迷信那什么功的患者,自己亮出来一个身份,说也是谁的弟子,给你发个功,对方就信,别人劝都劝不住的那种。 注射消毒液可以治病的事情都有人信,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孩子百日那天,就按照王兴的办法跟他们说。 说自己拳打阎王不还手,脚踹判官贴地走。黑白无常泪满面,牛头马面猛磕头。 不服?不信?来庄子里,叫你们看看设备,见识过么?懵圈不?傻眼不? 李易想着,嘿嘿笑起来。 “咯咯咯!”小家伙看他笑,觉得此处有笑点,便跟着笑。 李易扭头亲一口,小家伙笑得更欢畅了。 宋德想着东主说的话,看宝宝笑,突然感慨:“还是孩子好啊,有一点小事情就能开心很久。” “所以让更多的孩子开心,你我也跟着开心,宋德,你提拔一些人,这大唐的繁荣,必定有你我一份功劳。” 李易对管事说。 宋德激动了:“知道了东主。” 扔下一句话,他转身斗志昂扬地走了,李易一句话就让他从伤感状态变成了此时的样子。 李易没说‘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的话,大唐的人,希望千古流芳。 大唐第一个新式足球场旁边,李成器指挥着工匠搭架子。 像磨盘一样的大架子,架子上面是风帆是风车,与地面平行旋转,风一吹,转动的时候可以带动磨盘。 这样在任何风向的情况下,它都转。 加上钻头、连杆,没风。 李成器一摆手,工匠们懂了,一个人站个位置,自己推,有人负责浇热水。 开春化冻,外面先化,里面还冻着,不浇水钻泥费劲。 即使钻透冻土层,依旧要跟着浇水,软化下面的泥,减少圆刃锉的磨损和加快速度。 上面有重物压着,圆刃锉始终在和泥土磨。 眼看着两米多长的圆刃锉下去,工匠们眼中出现了吃惊的神色。 快,太快了,下面是冻土层,挖得挖多长时间?转这个东西,吭哧吭哧往下落。 起风了,所有人散开,看着风车在那里自动旋转。 或许是这里的泥土没有石头,不到两刻,整个圆刃锉钻下去了。 “加连杆。”有人喊。 上面有人松箍,又带上去一截两米多长的杆子,继续钻,浇水不能停。 “此处是软泥,所以下得快,但一样了不得啊,人挖要怎么个挖法才能挖进去那一大截。”一个工匠激动地说。 旁边的同伴摇头:“神人,琢磨出这东西的人,实在不敢想掌柜的花多少钱请来。” “若这个东西放到益州等地钻盐井呢?”有聪明人出现。 “保密条例,不可说。”老工匠警告,别以为就你明白。 这时没想到的人也懂了,对呀,打盐卤的井用此方法才最厉害。 李成器听着,撇一下嘴,不说话。 此技术正是为盐井准备的,那天易弟可是犹豫好一会儿。 你们外传?等你们传的事情经过确认后,再传到蜀地,蜀地已经用此法打出来好多口盐井了。 哦,天然气的也行,对,叫天然气。 盐卤需要煮,天然气就和沼气池的沼气一样能燃烧。 李成器想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快到午时,顺着连杆筒子往下浇水的人突然喊:“水下去了,下面打出了水。” “水下去了怎么是有水?”李成器又不懂了,扭头问旁边的人。 “水井里的水是不是照比地面下去一截,当然有的是喷泉,那个管子里往外出水就是喷泉。 原来水是一直满着灌,下去了说明下面空了,要么是下面有空洞,要么就是连上了地底的水。” 旁边有人给出解释。 “这么说,井打完了?”李成器不敢相信。 “泥软,这边是八水绕长安,地下的水位高。换个地方打上个两三天,天也不一定有水。”旁边的人又解释。 “你懂的很多呀?”李成器纳闷地问。 “我是庄子上的工匠啊,李东主叫我过来看。”对方回答。 李成器再一看,果然,衣服不一样。 第二百八十三章 工匠亦有鄙视链 现在李成器所在的工匠联盟是‘好快’,工匠的已经很漂亮了。 可是比起李家庄子庄户的衣服,差了一大截,同样是帆布,庄上工匠的更细密,穿在身上舒适。 而且庄上工匠的衣服袖子长出来一大截,可以挽上去扣住。 挽上去扣住后,又短一截。 长的时候是为了防止飞溅什么东西伤到手腕,挽上去是担心有什么缠绕的东西卷住袖子。 看干什么活,然后自己调整。 “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有一点肉在锅里炖,我尽量叫人给你多盛肉。”李成器对庄子工匠比较亲。 “不用,我们有车过来,来了六个工匠,车里有砂锅,等吃饭的时候我们进去偷摸吃。”工匠指一个方向。 李成器看过去,果然,那里停了辆四轮大车,还有个人站在车边等着,车夫。 “其他人呢?”李成器左右看看,没有。 “上面呢,上面才重要,东主怕有的工匠看几眼,就觉得自己会了,一旦操作不好,会出事故。” 工匠又往上指,他对眼前的其他工匠有种来自食物链顶端的蔑视。 不是瞧不起技术,是看不上纪律,乱糟糟的。 一群人,配合不默契,喊来喊去,还有人明明做错了,偏要抬下杠。 在庄子中不存在此类问题,大家在干活前会分配好。 谁负责哪一块,还有谁是指挥,谁是副指挥。 指挥出问题由副指挥纠正或纪录,只要没危险,其他工匠必须照着指挥说的操作。 若是发现危险,可以径直躲开。 回头会有其他人来调查,不然即便是委屈了,也要做,然后再向上反映。 最开始的时候特殊情况多,现在基本上没问题,大家配合流畅,各司其职。 鄙视便出现了,你们不行,少了团队精神啊。 李成器抬头看,果然,上面几个关键的位置是庄子上的工匠。 他放心了,他从未生出过让自己联盟的工匠与李家庄子工匠比较的心思。 “等吃饭的时候,我去跟你们一起吃哦。” 李成器本想在吃饭的时候给自己多盛点小碎肉,看到了车,他不想了。 他现在的身份是联盟巡视员,除了负责联盟的心腹以外,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不需要亲民,不用跟工匠同甘共苦。 工匠使劲点头,表示没问题。 “今天带来的是什么砂锅?”李成器知道有庄子六个工匠在,放松后,馋了。 “就一样,小鸡炖蘑菇,猴头菇,我们六个人自己商量后跟厨房说,厨房给专门做。白米饭。 另外有小葱拌豆腐、蒜茄子、蒜泥黄瓜条、香菜拌的一些狗肉。” 工匠回答,说着自己都咽口水。 “易弟不是说不爱吃狗肉么?老死的狗?”李成器纳闷。 “老死的狗不吃,意外死掉的也不吃,这个是张家村子的狗,咬主人,东主检查了,说没有病,啊,有病,阶级病,所以勒死,我们拿回来吃。” 工匠介绍一下情况。 “什么叫阶级病?”李成器头一次听说过这种病。 “东主说,狗是有阶级性的动物,和狼一样。不同的是,狗对人的认同感时间长,比如一生。 当它们觉得你比它们强的时候,会始终听你的,即使你往死里打它,它都不敢反抗。 但当它们觉得它们应该在你上面的时候,就会咬你,让你听它们的话。 东主说,凡是咬主人的狗,必须处理掉;而那种听话的,不要总是打,没有意义。” 工匠又给李成器进行养狗科普,这都是在庄子上学来的。 “唉!”李成器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然,他不是为狗惋惜,他是觉得自己距离易弟的差距太大。 明明一直在学习,却发现需要学习的越来越多。 “你别担心,咱庄子的狗不咬主人,东主有训狗的方法,狗可听话了。”工匠以为这个皇亲国戚心疼狗。 然后李成器更郁闷了。 “好了,下竹筒,接实了,榫头和榫槽对正。”那边喊上了,庄子的工匠喊。 其他的工匠头一次遇到这么好玩的事情,比较茫然,不会。 一根根打通了的粗细差不多的竹子下进去,有榫卯结构,加一点麻线就卡稳了。 “固定支架,上压力井主体。”庄户又喊。 拼接抹了胶的大肚子筒子接上去,下面支架给稳住。 其他人把压力井的配件组装上,加水、引水,哗哗哗,井水出来。 “成了,成了,小孔打井成了。”一个工匠先欢呼起来。 其他联盟的工匠跟着一起又蹦又跳的,他们见证了历史。 就那么粗的一个孔,一路钻下去,井有了。 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比起挖的井,快了十倍不止,而且还没什么坍塌埋人的危险。 在地面上钻,下面全坏了,大不了重新选个地方,人没事。 庄上的工匠们眼中有了笑意,不过很快又平静下去。 东主给出的技术,作到此等程度,正常。 “得李易者得天下。”李成器莫名奇妙地嘟囔了一句,又摇头自嘲般地笑:“给我当皇帝,我也忙不过来。” 李成器内心承认,自己不是当皇帝的料。 三弟确实比自己强,至少知道怎么用人。 之前三弟也很慌,当皇帝了,怎么处理呀。 所以用姚崇这个元老,一边看一边学,偏向姚崇。 等学差不多的那一天,就是姚崇被废的那一天。 可惜,易弟出来了,姚崇地位下来,但是被废的时间也可能延长。 李成器对此还是很明白的,他觉得姚崇应该感谢自己的易弟。 “去,再买些个熟食过来,离着西市不远,给大家吃。” 李成器不去想更多的事情,决定让联盟参与此次钻井的工匠们吃顿好的。 然后他转身跟六个工匠进车里,他才不吃什么西市买的熟食呢,车里有砂锅。 他刚进去,另一辆看着比较不同的车过来。 “租的车就是不舒服。”张说在车中抱怨。 “钻孔打井,好本事。”姚崇根本不在乎舒适与否,他已经派人来打探了,得到一个结果,现在是要亲眼看。。 卢怀慎挑起窗帘,看几眼,摇头:“果然是压力井,打出来水了,李易,夺天之功。” “我是知道了。”张说又开口:“宋王没说谎,一日万缗之财,这是要去蜀地打盐井啊。” “打井,打盐井,好,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就给我们用上了。”姚崇笑了,表示服气,真服! “是瞒天过海?”卢怀慎有另外的想法。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大势已成不可还 三人个终于悟了,宋王鬼鬼祟祟、神神秘秘往兴庆殿里闯,跟陛下耳语说的是什么。 最让三个人郁闷的是,宋王说的居然是实话,每天一万缗的收入。 这打井的速度,吓死个人。 即便此地水层浅、泥软,依旧比人挖的快了不知多少倍。 而且越往深了挖,此钻井法越厉害。 “不知还来不来得及。”张说年岁最小,比较迫切。 “来不及了。”卢怀慎对他说句实话。 姚崇颔首:“李易这回认真了,蜀地好地方必然已被陛下所派之人占据。倒也不是坏事,陛下有钱,遇到事情自是要拿出来用。” “关键是我到现在没明白怎么打的井,碗口那么粗,钻就能行?” 张说对这个钻井技术跟白痴差不多,没学过。 他很想知道,钻一钻,下面的土怎么取出来。 卢怀慎、姚崇和他一样,不了解。 而越是不了解便越怕,怕那个少年了。 张说不愿去琢磨技术上的事情,他说道:“陛下得利过多,百官当劝谏之。” “道济,别想了,不可能,今此李易正式出手,不会给你留下缺漏,必然有全策,环环相扣,不信否?” 卢怀慎就喜欢处理小事情,对细节最为看重。 他能感受到,李易一直不愿意尽全力,似乎是犹豫,也好像不在乎。 轮到打井的事情上时,宋王来回跑,每跑一次,陛下那里的态度就变一次。 说明李易在跟进,注重细节他发现李易行事从来不会进行第二步,总是一下子解决。 你问他就答呀,很简单。 他也不求什么,像聊天一样,随便说,尤其是吃饭的时候,那么轻松惬意。 甚至别人欺负他,他依旧一招还回去,云淡风轻。 今次李易却一直在跟着,再一想蜀地井盐之利。 那么李易会给别人机会? 当一个只出手一次便可以解决问题的人连续出手的时候,此事谁可逆? “心不甘啊!”张说说实话了。 身为宰相的自己,什么都不清楚,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切已尘埃落定。 姚崇用手揉揉太阳穴:“若两军对阵,一方是李易,敌军已经败了。人未见,势已成。” 姚崇同样明白,事情挽回不了,人家既然敢暴露出来秘密,自然是定局不可改。 他此刻发现自己有些庆幸,庆幸李易的身份,作为陛下的易弟出现。 陛下不想失去易弟而得一能臣,故此,朝堂上不会有人过来把自己直接替代下去。 于是他对两个人说:“要维护陛下的识才之情啊。” 所谓的维护是大家一起帮着保密,不能叫李易知道他的大哥、三哥还有其他没见过面的几个哥哥是谁。 让他继续在庄子里当东主,陛下愿意去就去。 “要不要从其他方面对那庄子作些什么?”张说看姚崇。 不等姚崇说话,卢怀慎插一句:“老夫不参与,老夫房子还修着,老夫动一下,传出去,天下人如何看老夫?千古骂名,老夫不担。” 卢怀慎退了,不跟你们玩了,顺便他掏出来一个卡,天上人间的会员卡,亮一下又收起来。 “算了。”姚崇妥协,他也有张卡,那卡享受的待遇是怎么回事儿,还用说么? “果然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张说跟着低头。 该给的好处全给,连吃带拿的,人家说什么了? 对付人家的时候,想没想过事情暴露后的结果? 外面百姓看着,上面陛下看着。 互相交流沟通一番,把自己给安慰住了,三个人一起看那口压力井。 吃饭了,依旧有人在那压啊压。 水流到地上,先是由于落差冲出个坑,然后按照地势开始蜿蜒流向远方。 百姓们发现这里好多人,过来看热闹,看到了那么大的一个像房子一办的风车加转盘。 围观中不停地问,联盟的工匠有人守不住秘密,给讲解一下,说得不是很清楚。 百姓们却知道那个一压一压的井,居然是直接钻出来,不用挖。 “是灞水河畔李东主给的法子?”有百姓直接问。 其他围观的人相继点头,表示同问。 “为什么非要说他?”有年轻工匠受到心灵打击了,郁闷地问。 “说你?我知道你,王四家的学徒,大弟子,一手榫卯活很不错了,可是你能做出这个?” 百姓不给面子,直接说出对方的身份和实力,顺便质疑。 “小七,吃饭了。”工匠王四就在旁边,对着自己的大徒弟说。 “王四,你说一句,这个是不是李家庄子拿出来的东西?”有人不答应,问王四。 “是,李东主技艺超群。”王四没什么可隐瞒的,承认。 “看,我就说,只有李东主愿意把好法子拿出来给大家用,可惜我家没个闺女。”之前说哈的人再次出声。 “你家一窝闺女又有什么用?平康坊传开了,馨研一众大家又跑去庄子。” “你们说,李东主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么?” “年轻力壮。” “一天一换呗!” “要是我呀……” “你们继续说,小心有人告诉李东主,李东主生气了的话,呵呵!” “这就晌午了,一眨眼的工夫,吃饭去。” “可不是么,光顾着看井,肚子叫唤都没听见。” “现在打井有新办法,我二伯家的村子在不远,听他说,井水越来越深了,要新挖一口,怎么找人给去打呢。” “我一直没吱声,与我无关。” “我是说了,我开玩笑,李东主定然不会与我计较。” 一瞬间,刚刚要给李易编出些另样故事的人散了。 “吃饭了,我等怎么办?”卢怀慎问两个同僚。 最近他在养生,早上喝羊奶、吃鸡蛋、馒头、芹菜叶的咸菜。 吃个六分饱,现在饿。 姚崇看着一群人散去,说道:“此法传开,应对干旱确实好啊,钻得深,比挖掘快。 只不知冬天怎么办,天冷,水冻土也冻,会不会把竹筒给挤坏? 不,能冻的地方,换成铁的就可以了,冻土层和露在外面的一截而已。” 姚崇眼下考虑民生,他只是无法把李易收服而难过,同时又想在朝堂上说得算。 对于民生,他还是很重视的,这点李易与李隆基也说过。 今天他看明白了,新的打井技术,对于地下水水位低的干旱地区最为好用。 第二百八十五章 关键在于保证金 卢怀慎喊饿,姚崇盘算新的技术好用,张说在发呆。 一辆漂亮的马车溜达过,到地方停住,下来个人。 他没去管吃饭的那群工匠,独自走到井边看有人在那里压水。 井刚打完,出的水还显得浑浊,等压一压,便会清澈。 “竟然有好办法打井,老夫来晚一步,碗口大的洞,直接打下去,进竹筒来护住井壁。好心思、好手段。” 此人围着井转一圈,来到一个吃萝卜干炖肉的工匠旁边:“下午还打不打新井。” “打,另一边打一口,明日再打两口,四口井。”工匠说着扒拉一口黄米饭。 这人转身回车里,招呼车夫和一个小厮,把车中的炭火盆抬出来,新加炭。 上面架口薄铜锅,煮熟后从骨头上撕下来的羊肉、葱花倒进去。 车夫和小厮不跟着一起吃,两个人拿个碗等,等好了一人盛一些便可。 另一辆租来的车里,张说挑开窗帘往外看,看到了。 他对卢怀慎说:“怀慎,有饭吃了,老魏刚来,架起了锅。” “哪呢哪呢?”卢怀慎探头过来,随后直接下车。 “元之,你不去?”张说一样饿,去吃魏知古的饭。 “为何不去?”姚崇才不管以前的事情,脸皮薄了能当上宰相? 三人走过去。 张说看一眼,道:“上车吃,别再外面,你这车是身份,我等过来,庄子上的庄户一会儿从车里出来看到会告诉李易。” “没带多少肉。”魏知古无奈,又叫人给抬上车,车里吃着没外面敞亮。 “喝口汤,已知足。”卢怀慎确实饿。 魏知古的车大,等上了车,看到摆着的肉和其他吃食,卢怀慎鄙视:“吃你口饭,你还骗我等。” “你家中没钱,总是饿,怕你太能吃。”魏知古打趣道,看上去心情不错。 四个人坐下,等锅里的汤开起来。 “我家再过半个月,新房子盖好,在里面找诸位吃饭。”卢怀慎始终惦记房子的事。 他与魏知古不同,他家族大,却没在长安给他买房子。 魏知古祖父是魏徵,李世民的镜子,死了之后被推了墓碑,李世民接着再给重新修上。 住的房子是祖宅,不然怎能挨着皇城。 他的几个儿子也都成亲当了官,他的俸禄自己花,加上祖产,生活好着呢。 故此,不去天上人家,他家也有羊肉吃。 “知古,新打井技术可是见了?”卢怀慎给自己小碗里舀酱,韭菜花酱,等着蘸羊肉。 “只看到了井,哪想过会这般快,一上午打完。”魏知古一脸愁苦的样子。 “李易出手,说半个时辰打出口井,我也信。”张说不喜欢吃韭菜花,舀醋和酱油,放葱花。 姚崇则是一大堆调料一样放一点,香油、蒜泥,一样不落。 调好了,他才出声:“有了新法,怎么拿到手?打水井可,打盐井亦可。” “盐井?”魏知古先愣,后恍然:“蜀地井盐,天哪!有此技术……” “别想了,陛下那里若所料不差,已有妥善安排。你打水井,想直接拿?”张说问。 “我找陛下要。”魏知古不说去庄子的话了。 “宋王在,问宋王。”卢怀慎出主意。 “好。”魏知古从善如流,吩咐小厮去请宋王。 小厮过去与李成器耳语几句,李成器自己端着一个小砂锅过来,他都吃了,不能扔。 进到车中,看到三个宰相也在,李成器丝毫不惊讶。 他放下自己的砂锅:“魏尚书想要新的钻井方法?” “可外传?”魏知古紧张。 “可,拿出来留不住秘密,除非专门的施工队伍,不叫别人离近了看。”李成器好说话的样子。 “我代天下百姓……” “魏尚书你不能代,技术可给,然,工部打井可是觉得所耗比旁人低?若不能,为何要由工部来打? 我三弟的钱,给别人能够打出来三口井,给工部打出来两口井,少一口井怎么算?” 李成器问出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同样的钱,干多干少不一样对? “旁人怎能比工部还省钱?”魏知古争辩。 “旁人还能研究出新技术呢,也不见工部研究出来。”李成器说出堵心的话。 魏知古果然喘了两下,郁闷。 李成器继续说:“你说哪种活儿,工部的人可比得上李易庄子的工匠?” “许是清淤……可?”魏知古不是很确定地说。 “魏尚书可是忘了束水冲沙之法?” 李成器提醒,上次你让工部下面的小官到庄子上问,拿到了多少技术,心里没个数吗? “总要有个比较,不能你说哪个又快又省钱,就是哪个。”魏知古不服气。 “魏尚书,你看啊,若是把需要打井的地方分出来块,一块一块的,每一个块……” 李成器开始给魏知古讲解从李易那里学来的办法。 一个区域,招标一次,工部如果有自己的施工队伍,可以参与投标。 谁给的价钱低、质量好、速度快,自然选谁。 要留下保证金,做不到,扣钱。 “好,此法好。”卢怀慎夹了条羊肉,赞同。 “太过繁琐了?”魏知古不想答应,他还不知道打一口井的成本和时间呢。 工匠联盟已经打上了,还要继续打,有经验。 工部找人如何出价?万一干得慢了,扣钱,扣谁的钱? “姚相怎么说?”李成器问姚崇。 “不错。”姚崇说实话,钱是陛下出,工部上下其手去贪,抓人、杀人怪费劲的。 张说不等李成器问,主动说:“臣附议。” 魏知古低头想,叹息一声:“确实是好主意,只是谁去看管?” “工部,工部派人手到各区域察看。当然,会有别的人偷偷去看,若工部人手联合施工队伍造假……” 李成器后面的话不说。 “新法几时往外传?”魏知古准备学。 “今日便可,其他人愿意看的,下午来看,明天还钻。工具摆在旁边,自己看和学。” 李成器大方,都来,教你们。 三个宰相听了,互相看看,确定了,蜀地那里再去人,已经晚喽。 吃过饭,魏知古找人回工部叫人。 三个宰相回政事堂办公,李成器悄悄让手下把另外两个联盟拉过来。 “冶炼技术要跟上了,好钢用在刀刃上。”李成器想到了钻井的刀,刀不好,钻不动。 第二百八十六章 免费打井蜀商临 在更多的人学习钻井技术中,二月初一到来,换算成阳历是三月十四日。 李成器组建的三个工匠联盟学会了,正在东西两市钻井。 由于长安城各坊的厕所是茅坑,粪水会向下渗透。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加上下雨的水同样往下渗,带着粪水的一些东西就越来越往下。 长安河流多,水井不用挖很深,粪水自然污染了井水。 不过在地下有泥土算是过滤,同时喝习惯了,有抗体。 外来长安的人总生病,水土不服,一个是所含的矿物不同,另一个细菌不同。 李成器为了练手,要在东西两市给各钻十口深井,三十丈深的那种。 风力、人力、畜力,轮换着上。 看热闹的人多,一下子让东西两市的小吃摊子高兴了。 工部的人学习、记录,归属于朝廷的木匠、铁匠在努力打造零件。 其他未加入联盟的工匠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大,零件过多,自己打造一年也造不出来。 关键是没钱造,一个大的钻井台,跟个二三层的房子一样。 “这些工匠签的契太严了,带不走。”有蜀地过来卖东西的商人看到后急得直跺脚。 尤其是运盐过来的卖的人,他们知道新的打井方法用在哪个地方最适合。 他们找过三个联盟的负责人,许下重利,没一个联盟答应。 他们也找过工匠,找一个人,对方说无能为力,找一群人,大家一起拒绝。 工匠的家在长安,又签了契书,关键是太医署开始培养更多的医生。 官学的课程里包含了医学,一个个认真学的学子,可以多一条生路。 不想学的,只为了考科举的生徒,只能拼一条路。 李易目前为止提供了七本医书,本草纲目写的时间最长,其他选择常见病的薄一点的书抄。 大量的医疗人员为了拿到医书,给人诊断,只卖个药钱。 在长安生活,生命似乎更有保障。 蜀地大盐商,再找工部,居然有人帮忙联系上了魏知古,就是把帖子递到魏知古面前了。 魏知古看了看,让他施加压力给三个联盟,至少弄出一些人。 他好心地叫人回一句话:干旱将至,凡打井之匠,当以助民取水为先。 蜀地来的人继续找人,找到的人不知晓联盟情况的,没办法,知晓的根本不敢答应。 宋王的联盟,宋王和别的王不一样。 别的王若是把哪个民居给点了,没死人,陛下也要处罚。 换成宋王去放把火,没死人,陛下会亲自掏钱赔。 或许还能跟宋王说:长兄,咱在城外专门盖房子给你点着玩儿,烧完了再盖,盖完了再点。 蜀地繁荣,蜀商有钱,却发现京官不好见啊,四品以上的一个都没见到,实权的。 散官在平康坊倒是能看到,天上人间偶尔可遇。 “就是这里,过了河就是,打听出来了,庄子有个少年东主李易,他给出的钻井方法。” 一群蜀地豪商多方打探之下,终于确定,李易是发明者,而且庄子上的工匠很厉害。 他们准备联合起来跟李易谈个条件,到灞水桥。 桥边有不少匹马,还有窝棚。 桥上人来人往,从河这边看过去,那边房屋连成片。 “赵冠他们就是胆子小,听了一些传闻还信以为真,这庄子里的人能叫平康坊联合起来拒绝某一个人?” 队伍里有人说,他们找到了同乡,去年就在这里的人,今年还没准备好货物回去。 结果找到一个就说不行,李易不可能跟谁走,庄子上的工匠同样不会离开。 年都是在路上过的蜀商们不信,觉得凭借自己等人的财力,没有办不到的事。 不就是个太中大夫么,从四品下的文散官,拿钱砸。 “走,一起去,叫那少年见识一下我蜀地之锦绣。”有人准备过桥。 他说的锦绣是身上穿的衣服的布料,蜀锦,确实是好东西。 “站住。”一群人刚要上桥,旁边窝棚里站出来几个人,手上端着弩。 “别,别对着我,万一松了呢。”商人们纷纷避让,不想站在弩前面。 他们看出来人的服装,千牛卫。 你们不守着陛下搞仪仗,跑到桥头窝棚里作甚? “想过去?干什么?”一个军士走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咬了一口的大肉包子问。 早饭还没吃完,刚开城门便跑过来换班,把守夜的兄弟们给换回去。 庄子在没开城门的时候送来很多大肉包子,还有粥和咸菜。 回去的兄弟们直接带着包子走,喝两碗粥就行,回家和家人一起分享包子。 新来的就吃着,然后过来一群人,打扰吃饭了。 “找一下李易,有要事相商。”那个之前说话的商人站到了他觉得安全的方向上回答。 “有鸿胪寺给出具的文书吗?”这人咬口包子,声音模糊地问。 “我等又不是外人,蜀地人,上哪找鸿胪寺开什么东西?”商人忿忿道。 “不是啊?没有文书?不能过。”这人咽下嘴里的食物,拒绝。 “何必呢,绕一下也能过去,他们怎么能过?”另有商人上前说。 “他们能,你们不行。绕也绕不过去,敢从河里游,就射杀你。”军士冷笑一声。 “比大内还难进?”商人不服。 “说得好像你能进大内似的。”军士嗤笑。 “我……你……” “我来。”又凑上前一个上人,用身体挡着别人,张开手,手心上拖着一个不规则圆形的暗黄色的球子。 他示意军士看,挤挤眼睛。 军士露出笑容,上前,唰地把东西抓在手心。 “等着,叫人去问问,李东主答应见你们,先搜身,搜完可以进去,不答应,你们就回。” 军士终于说出一个办法,通报,不管行不行,这块金子是不还了。 跟庄子说好的,他们拦不相干的人,如果对方有诚意,那么就通报一声,好处军士们自己分。 李易知道他们辛苦,故此一天给四顿饭,给钱不合适,别人没财力见自己有什么用? 有钱财还舍不得一些通报费?那更不见。 当下有军士跑过去找人,问一问。 蜀地来的商人们不仅没高兴,反而神情凝重了。 桥都有千牛卫在守着,东主不简单啊。 等过了片刻,他们看到桥那头出现的五个人,心更往下沉。 其中一个是千牛卫,另外四个是两个宫女、两个太监。 这里是皇庄?皇庄不是在北面么。 第二百八十七章 白衣少年压气场 “你等所来为何?”青松走到一众蜀商面前,双目平视,问。 蜀商们感到压力好大,太监是个身份,宫女跟太监一样。 能用得上宫女和太监的东主,会是寻常东主? “我叫杨环晋,蜀地盐商,我有一重大之事,欲与李东主商议。”之前说话的商人平静下情绪回道。 “他们俱是?”青松复问。 “是!”杨环晋答。 “再选一个,跟咱家进去,只可二人。”青松给出一个条件。 “敢问,李东主为何有公公等人……”旁边过来一个商人问。 “是你该打听的么?有本事知道的,自然已经知道,没那能耐知道的,问了会告诉你?” 青松丝毫不给面子,商人算什么?你们问问姚相敢过来颐指气使不? “公公所言极是,那我与杨兄一同入庄?”后站出来的人问。 “我叫青松。”青松说出自己的名字。 “原来是青监事,我是黄贤荣。”第二个商人说出自己的名字。 “杨掌柜请、黄掌柜请。”青松换了语气,邀请二人进去。 “诸位稍等,待我与黄弟进去与李东主言说。” 杨环晋回头对其他人说一句,与黄贤荣跟着太监宫女走。 桃红等人在前面不急不缓地走着,姿态摆出来,他们走路专门训练。 杨环晋、黄贤荣感受到了气场,四下里打量着前行。 今年没有闰二月,故此水稻育苗未开始。 田中的冰化了,跟着肥一起翻完放着,夜间冷的时候会冻,有霜。 白天太阳一出来,又化,犁出来的垄台随着泥土中的水融化和渐渐变低。 蜀地的冬天没长安冷,即便现在的日子,地里依旧能见绿意,长安连棵小草都没有。 从灞水边到东主院子有一段路可走呢,走着走着,杨环晋二人听到如天籁一般的清脆童音。 ‘寒对暑,日对年。蹴踘对秋千。丹山对碧水,淡雨对轻烟……郭泰泛舟,折角半垂梅子雨,山涛骑马,接篱倒着杏花天……’ 二人对视一眼:你可是学过这个蒙学? 随后两个人从对方的眼中得到肯定的答案:没有。 “青监事,庄中孩童所颂之章是……”没有就问,杨环晋来问。 “杨掌柜是说东主为学子们记韵而写的韵书?本不想先教娃娃们,结果一日有小娃听到,哭闹着说好玩,想学,便每日教一些。” 青松随意地介绍情况。 “听闻三字经亦是李东主所作?”黄贤荣想起了同乡赵冠等人说的话。 “东主说闲得无聊,写一个给孩子用着。都学差不多了,再写,这玩意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青松还是那般随意。 杨环晋和黄贤荣却感受到了浓浓的恶意。 蜀地出文人啊,也没谁说闲着没意思,写三字经的。 你个太监故意的哈?欺我蜀地无人乎? 复前行,他们两个看到了庄户忙碌和悠闲的身影。 不干活的人,背个手四处溜达,或者是嘴里背诵着什么东西。 他们穿的衣服虽不如蜀锦那么华丽,却也不是寻常的绢帛。 干活的人身上所穿的衣服有的打了补丁,有的是新的。 “庄上的人贫者和富者能处得来?”黄贤荣看到庄户互相打招呼,纳闷,随口问。 “哪有贫富,不干活的人休班,换上日常的衣服,干活的人所干的活不一样,落补丁的衣服是粗活儿。” 翠柳好心给出一个答案,咱们庄子都一样。 她没说月例不一样,力气大的干粗活月例也多。 大家的钱全在账上,没地方花。 想打个首饰,问要什么材料,金银庄上都有,照着本钱,求休班的工匠给做,有专门的工匠负责细致的活儿。 庄子里的人,工匠不会要钱,当练手了。 哪怕东主说可以收钱,也没人跟自己人伸手。 黄贤荣不知道宫女的心理活动这么多,他看着庄户一个个神态,有些羡慕,自己找的人,平日里可不是这般高兴。 给人干活,怎么还能开心? 又走了片刻,前面出现一大片空地,空地前面是一落挨着一落的院子。 最中间的院子比别的都大,门外有两个竖着写的幅。 右边写:尝遍百草我无悔;左边写:炼成千方君有安。 字看上去像梅花的枝一样,有种特殊的美。 正中的大门和别人家的门也不同。 别人的大门愿意漆成朱红色,而这个大门是白色,中间才是一个红色的‘十’字。 血红血红的字,门一开字就会分开。 “东主,蜀商到了。”桃红喊。 十几秒之后,大门无声无息地开了,没有咯吱声,这种安静叫杨环晋、黄贤荣很别扭,动静哪去了。 然后他俩看到了穿一身白大褂的清秀少年,以及另外两个太监和两个宫女成四角站位。 八个?一个庄子里有八个宫中人? “东主,这位是杨掌柜,名讳环晋,这位是黄掌柜,名讳贤荣。”桃红给介绍。 翠柳在旁道:“这个是我家东主。” “早闻蜀地出才人,不想二位竟然如此儒雅,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李易抱拳行礼,口上称赞。 杨环晋两个人愣了,这衣服本应该不是很好,却不知为何,穿在面前的少年身上,是那般的叫人顺眼。 若李易知道他们所想,一定会告诉他们,这是医生的气质。 商场里买生鲜食品的也有穿白大褂,跟医院的医生穿在身上是两种表现。 商场里的人穿白大褂是被动接受要求,医生穿则是一种责任。 就跟有的人穿西装精心打领带一样,李易穿白大褂的一刻,是肃穆的、庄重的。 所以杨环晋和黄贤荣看到的少年就觉得和别人不同。 “说话呀。”翠柳小声提醒,你俩干啥呢?见面客套一下。 “哎呀,没想到,李东主竟然如此俊秀。”杨环晋最先反应过来。 黄贤荣紧跟着:“不敢想,初见便觉李东主才气非同一般。” “二位谬赞了,里面请。”李易站直了说,没躬身,也不曾摆臂。 人家没病,医生的腰不能弯。 有病,跪着施救也无妨。 等进去,到客厅,见过无数大场面的杨环晋和黄贤荣却有些手足无措。 太监宫女分位而站,然后李易亲自在那泡功夫茶。 一下又一下,看上去带着韵律,动作有柔有刚,关键是不知道该怎么喝,动来动去的,不用煮? 而且你这是什么喝茶的东西?小酒盅? 李易终于倒上三盅茶,微笑着说道:“二位是因盐井之法而来?在盐井之事以外,其他方面,二位可想发财?某这里有两个方子。” 第二百八十八章 商场谈判交手频 杨环晋跟黄贤荣互相看一眼,自认为走南闯北,见识过许多事情的两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盐井外还有两个东西?那个……是说盐井,还是说另两个? 犹豫片刻,杨环晋给出回应:“李东主,不如先说打井之事?” “也好,诸位来此,是因招不到人手?”李易清楚着呢。 “李东主可是说出我等心中所想。”黄贤荣跟上一句。 有图纸、有说明,就能做出来?难度很大,所耗时日过久。 最好是拿着实物回去,一群工匠尝试。 然,路途遥远,带东西不如带熟手。 “走过官员门路?”李易打听一下对方的情况。 “……”二人不想说。 “不如诸位再与朝廷上的人商议商议,看看能不能从官方出人。”李易表示拒绝。 我问你们的时候你们要保密,你们还想从我这拿好处? “朝廷不能出人,我等已把话传到工部尚书那里,尚书给回了话,说太难。” 黄贤荣说了句真假都有的话,假的是魏知古拒绝,而不是难。 “哦,你们找老魏那里去了,他不能给你们人手,老魏惦记着干旱给人挖井,宫中各制器之坊,在抓紧时间制造工具。” 李易一口一个老魏,告诉对方,别跟我装,你们以为能联系到工部尚书就厉害了?我比你们熟。 果然,两个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老魏? 杨环晋心中不服,说道:“我等也知晓,这不在找门路要能不能与卢相递上话。” “老卢?老卢管不了这个事情,老卢盼着新房子盖好,小事情忙个不停,工部的情况,不走紫薇省。” 李易又一次告诉对方,卢怀慎同样帮不上你们。 说完他喝茶,杨环晋和黄贤荣感受到的压力更大,天啊,这少年东主究竟是什么人? 在庄子里呆着,怎么知道城里尚书和宰相的事情? 他俩跟着喝一盅茶,李易重新满上,功夫茶着小盅一口一个,凉了就倒。 “姚相和张相呢?”黄贤荣想打听一下,同时属于试探。 “老姚忙着抓人、杀人,老张……老张最近忙什么?” 李易说到张说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 “东主,张相盯着司农寺,这不是开春了么。” 桃红立即配合,说话呗,她哪知道张说在干啥? “对,开春,盖堆的肥都在地里,有的地方堆不熟,还要由人帮着点火焖个烟。 说起来,长安此方面比不得蜀地,冬日里蜀地还有青绿之色,实是羡慕。” 李易开始转移话题,说蜀地好。 两个人若是接了话,他就继续说四川那里有多么多么好。 反正他不急,合作打盐井那里,现在估计快马刚到?或者是没到。 跟商人谈判心累,不如跟官员说话,遇到官员只要出主意便好,双方一起配合。 商人是为了利而来,那便照着商业谈判习惯作。 杨环晋两个人明白了,对方别看年少,行事却稳着呢。 “李东主,打井的事情,能不能联合一番?”杨环晋问,让李易开价。 “全套的图纸和样品,换上等井盐一万斤。”李易开价。 “李东主,你看啊,现在外面的东西两市在用,只要有人看,必然能学会。 另外宫中制器所在,应该有图纸,你这个图纸和东西,显然是可有可无。” 杨环晋讲价,告诉李易,自己等人有办法拿到图纸。 实物在那放着,看一看也知道怎么回事,对照图纸,简单。 黄贤荣附和:“不错,故此,图纸和说明什么的,不值钱。” “啊?你们能拿到?嘿嘿!抱歉哦,既然如此,蜀地的蜀椒去年收得多么?能运来多少?还有蜀地的芥菜,我只要芥菜头。” 李易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说,换成要买别的东西。 杨环晋、黄贤荣:“……” 这就完事儿了?打井的事情结束了?要买什么蜀椒,还有芥菜头? “李东主且慢,贵庄的工匠,听闻技艺娴熟,不知能不能借几十个人?”杨环晋赶紧喊住,说正事。 “没人,只有图纸和实物。另外,蜀地的胡豆也不错,去年应是收了不少?能不能多运一些过来?” 李易又换一个东西,买,四川的蚕豆由于气候和环境的关系,和各种胡椒一样,比别的地方好。 “李东主,我等可出大价钱借人,一人一天一百钱,只要离了庄子就算。”杨环晋给出个价格。 “钱?一个工匠一天给一百钱?蜀地亦有不少好工匠,不如这样,你们从那带过来,一人一天我给三百钱。” 李易回了一个价格和一个要求。 “既然一百钱不行,李东主说多少合适?”黄贤荣顺着李易的话说。 “不外借,除非朝廷强征,如遇战事紧急,需要大量军资,我庄上所有人,自然义不容辞。” 李易摇头,不借,庄子上的都是宝贝。 “有官府文书就能借?”黄贤荣追问。 “对,朝廷文书。”李易点头。 “李东主,我这里有一个万年县县丞所写的借调令,李东主你看看。” 杨环晋高兴了,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本子,看着挺漂亮呢,递给李易。 李易那过来,这东西能拉开,跟手风琴似的。 看了看,李易递回去:“这个不行,说是可借调一些工匠辅以制器,没说从哪借,更没有说到哪去。 你们是车船坏了要修,但现在长安工匠三个联盟在,你们找人不容易,所以走通门路,从万年县丞手中拿了个模棱两可的东西。” 李易一看便知道怎么回事,与打盐井没有丝毫关系。 “可以借贵庄的工匠,要不叫万年的关少府到庄子上与李东主说?”杨环晋开始威胁了。 意思是他能叫动万年县的县丞,有底蕴。 “若是万年令李元纮亲自过来,我还能跟他说说话,这个什么姓关的县丞,我没时间,忙!” “易弟,易弟你在吗?我进来一次太不容易了,说是与你商量好的,关于采茶的事情,才把我放进来。” 院子外面传来喊声,听声音主人说的内容,显然是在抱怨。 “裴兄何必如此,谁还能不让你进。”李易对外喊,顺便与杨环晋和黄贤荣两个人点下头。 起身去接,二人跟着走。 到门口,两个人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人,心……沉到了谷底。 第二百八十九章 此庄联合不能压 杨环晋跟黄贤荣看到人了,长安令裴耀卿 再想想裴耀卿刚刚喊话时的称呼和内容,二人发现万年县的县丞确实不够用。 长安令进庄子,一样要被拦? 他管李易叫易弟?李易称呼裴耀卿为裴兄? 裴兄进易弟的庄子,有千牛卫的人阻拦? 里面关系好复杂,庄子太神秘了。 “赵冠他们说出来的仅仅是一部分。”杨环晋对黄贤荣小声说。 黄贤荣点头,同乡没欺骗他们,更未说大话。 一切都是真的,却有没说的内容。 但警告过,惹谁都可以,大不了大家联合起来,一起跟对方干仗或商量。 不过千万别主动找灞水李家庄子的麻烦,那里邪门。 现在知道了,不,之前就应该明白,过桥过不来的时候。 “易……李东主,关于采茶的事情,本府已协调好部分百姓,只是许多百姓没采过茶,你所要求的茶与往常不同,本府前来问问。” 裴耀卿刚要喊‘易弟’,看到外人,立即改口。 他对‘易弟’的称呼有执念,只要没别人,他就要喊,陛下那天警告,也喊。 “告明府知晓,此二人乃蜀商,前来商议胡豆与蜀椒、芥菜疙瘩之事。”李易说一下情况。 杨环晋和黄贤荣想纠正,我们不想卖什么东西,我们想要人。 李易转过头,对杨环晋两个说:“不如这样,二位回去再想想,若图纸的事情可行,其他的买卖还能作。” “如此我等先回。”杨环晋和黄贤荣同时抱拳,又与裴耀卿施礼,看上去不是很高兴地离开。 “易弟,他们是来要人?”等二人走了,裴耀卿对李易说。 “是啊,不知道怎么想的,要带人回去挖盐井,把主意打我身上来了,庄子上的工匠不能借别人。” 李易摊手,说实话。 庄子上的秘密太多,包括火药。 没看外面那么多朝廷的军队拦截?周围一圈,没有地方能过来。 官员也不行,天知道你是否被人收买了,包括面前的裴耀卿。 “确实不行。易弟你招待他们是?”裴耀卿对烟花了解很多,属于危险品。 “就如突厥那边的甜瓜和葡萄,与别处不同,蜀的一些个土产,同样更好。我想做吃的东西。” 李易想做榨菜和豆瓣酱,没有辣椒用藤椒大红袍制作的豆瓣酱。 四川那里的蚕豆和各种蜀椒比寻常的地方好。 花椒种类多,大红袍,李易觉得最适合。 先做出来蚕豆酱和花椒酱,二者再放到一起发酵。 裴耀卿不知道具体,他只晓得李易做出来的东西保证好吃。 “易弟,既然如此,何必非找他们,蜀商有许多,那里繁华,出来运货的人多。”裴耀卿提议找别人。 “原本没想过,正好他们来了,去年的蚕豆不适合制作东西,但我要给出一个可以做的样子。 然后那些蚕豆拿过来,我就做成茴香豆,孩子吃,大人当零嘴和小酒菜,顺便卖出去一些。” 李易解释一番,说起茴香豆,他就想到了玉带豆,馋了。 “易弟说说茶要什么样子,采的时候是不是就要分品?” 裴耀卿不关心过程,他等着做好了要去吃吃即可。 “采芽,越嫩越好,然后会继续长,不要采得太狠了,有那没出芽的别动。 当天采完当天拿过来,我给一次一结算。等后续叶子多,也采。 现在看到叶子别采,采完就不长了,没有光合作用。 若是有人与我争,给更高的价钱,就……” “不可能,没人可以与易弟争,有人看易弟你收嫩茶,觉得有利可图,要从中间拦一道,为兄这里处理。” 裴耀卿不等李易把话说完,直接给出保证。 他是为了很多百姓,别人插手,收了以后,李易不收了,那些人能继续收?一直收? 行的话就签文契,不签你敢收,官府有一百种办法收拾你。 “既然如此,我写一套关于选茶、采茶的东西。有一窑陶器要出来了,裴兄帮着照名册给大家送过去。” 李易说起交换陶器的事情,烧好了就给人家提供泥坯的百姓。 其实他可以拖延,先卖,然后慢慢给,百姓即使心中不高兴,也没什么好办法。 然后……他寿命就收不上来。 打着利民的幌子给自己大量牟利,叫民众又怨言,系统能给寿命才怪呢。 裴耀卿颔首:“为兄会送。说起来,庄子为何不烧瓷?” “暂时没用,陶就够生活中所需了,烧瓷比烧陶工序多,还要额外调釉。 多功能窑,过些日子改改,就专门烧水泥了,铺水泥地,同时留出来土路,给没钱为牲畜钉掌的人准备。” 李易摆下手,不烧瓷,庄子用陶器足够了,而且还不用担心孩子摔坏了打孩子。 换成瓷器,比陶贵多了,材料选择、工序、窑的温度控制。 他记得他以前小时候,瓷器的盘子什么的,还有陶器的大缸,坏了后,如果没有变碎,还有专门的一个锔的手艺活儿。 半个时辰过去,李易简单地写出来他要的茶怎么采和保存,准备送回去的陶器也纷纷装车。 然后……然后裴耀卿不走,非要留下来吃一顿午饭。 当然,他没说出来,只是表达出了意思。 今天中午的主打菜的食材是泥鳅,深秋的时候清理河道时抓起来养的泥鳅。 昨天晚上便从池塘中取出来一些放到清水中加点盐让吐泥。 主打菜自然是泥鳅炖豆腐,泥鳅先杀死,清理好了切段,先炒后放水,加上豆腐。 李易知道慢慢加温水,然后放进去凉的豆腐,泥鳅会往里钻,变成泥鳅钻豆腐。 不过他没说出来,就是杀完炖,秉承可杀不可虐的行事方针。 正如他杀青蛙都采取双毁髓方法处理一样。 他知道有一个国家有一种吃青蛙的方法,生吃,然后青蛙还活着,脑袋放在那里睁着眼睛看别人吃它的身体的肉。 最后才会把这个头和其他的骨头做成汤。 他也能做到这个地步,包括做鱼的时候,鱼头还是活的,鱼身子已经熟了的那种。 外科刀快一点,保留神经存活而已。 可是为什么要那样?又不是医学动物活体实验。 第二百九十章 老夫不满去找他 已经离开的蜀商们却没吃饭,吃不下,在一个酒楼,要了单独的房间,大家坐着商议事情。 “不怕诸位笑话,我进去后一直到出来,是强撑着,说话的时候硬挺,太吓人了。” 黄贤荣与其他的商人说,他觉得自己在那里脑袋中一片空白。 杨环晋于旁边喝酒压惊,他觉得那个场合,能把话说出来,就是成功。 黄贤荣继续说:“四个漂亮的宫女,四个看着就伶俐的太监,把所谓的方位都站好。 少年东主李易给煮的,不,是用热水泡的茶,跟跳舞似的,从未见过。 我一直在暗自告诉自己,别怕,就当都是假的,然后说话的时候还是心虚。 后来拿出关县丞的给开的文书,想要当个依靠,结果李易不承认,说万年令李元纮亲自,他才给面子。 再然后,长安令裴耀卿你们看到了?在外面不知道有我二人,直接喊李易为易弟。” 黄贤荣讲着经历,后怕中又带着一丝自豪,自己进去了,还喝了李易亲自泡的茶。 “工匠就借不出来了?”有蜀商对此结果并不满意。 “把天上人间的会员卡拿出来,请关县丞吃个饭,问问。”有人提议。 大家觉得可行,先有人跑去天上人间问二楼自助餐有没有位置,结果注定,没有。 又问三楼,居然有一个,可以坐十个人,赶紧定下来。 回来联系关柏关县丞,关县丞正好没吃,忙,忙着统计穷人的身份,好配合能上蹿下跳的裴耀卿去采茶。 天上人间在东市,正好是万年县管辖范围。 关柏答应了,他没有天上人间的会员卡,别人不给他。 也不是不给,愿意给他一百缗的那个,他嫌丢人,不要,一千缗的,他一个县丞,谁给呀? 京城一个区的副手中的一个,一百万就够了,一千万,别人才不答应呢。 于是他带了一个他平日里最看得上眼的文书跟随,主要是这个当文书的家里有当官的。 县丞两个人,商人自然是六个。 十人的桌子,留出两个位置,一个是松快,另一个是万一县丞想起了谁要叫过来呢。 商人选出来代表,其他人点个外卖,还是自取的那种。 在别的地方包一个大的房间,边吃边等。 点菜,赠送的凉盘先上,酒同时送来,让人先喝着。 “长安果然不同,今年更胜往昔,当是关少府的功德。”有商人开始按照程序吹捧。 关柏没觉得这个话,他确实很努力,配合着不属于自己县的长安令裴耀卿忙碌。 好处自然也得到了,据说陛下那里十分满意。 百姓同样安稳起来,都有收入了,干坏事的少了,衙门所忙之事便不多。 “少府,小民有一事不知,长安两县共治,听闻去岁总是长安令裴明府在安排?李明府难道心甘情愿?” 有商人开始挑事,我为你们打抱不平。 关柏看对方一眼,笑了:“呵呵,都是为陛下作事,只要百姓过得好,谁出主意不是主意?” 他知道对方什么想法,他最初同样不舒服,凭什么你长安令来回折腾? 后来得到实际好处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尤其是百姓,开了宵禁不闹,比前几年安稳多了。 平康坊地下的势力,现在一样老实,过年和正月十五,听话的地下组织就赚了许多钱。 不听话的硬撑着,手下拿到的好处少,有的就跑了,不跟你混了。 “少府所言极是,不过今日遇到个叫人窝心的事情,少府可记得给个征调工匠的文书?” 黄贤荣自己喝了一大口酒,看上去心情确实不好。 “有过,但不是县丞行文,是我私下之事。”关柏先道明情况,同时也有些自得,自己说话管用。 “有人说你不行,过去没工夫搭理你,一个有庄子的人。”黄贤荣继续说,告状。 关柏知道,对方就是想让自己出头,同样他还生气,我说话不好使是不? 杨环晋在旁道:“他还称呼工部魏尚书老魏,宰相老卢、老姚、老张。” “是哪个庄子?本府或许是没有照看好,以后定然要多多关照那里。”关柏话中带着杀气。 “关柏你要怎么关照?”这时旁边一个隔间中传出声音。 “谁?”关柏怒问。 唰~~三道屏风拉开,露出那边的人。 四个,三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显然是他拉的屏风。 其他人不认识,一个老头。 关柏却哗啦下子站起来,被他带来的文书差不多时间起身、低头。 “卢相、姚相、张相、魏尚书,我不知道你们在。” 关柏没明白怎么回事呢,赶紧先道歉,声音太大,打扰人家吃饭了。 哗啦哗啦,一片凌乱的声音中,另外六个商人站起来。 三相一尚书在旁边吃饭呢? “老夫问你,你要怎么关照?”卢怀慎又提刚才的话。 “我……哪个庄子?”关柏又不傻,听出来卢相语气不对,转头问商人们。 “灞水东边的那个……”一个商人说。 他还未说完,关柏直接问:“李家庄子?李易李东主?” “对,就是他,他对你不敬,对三个宰辅和魏尚书不敬。”又一个商人点头。 关柏深呼吸,想哭,他哪知道这群人拿着他自己写的文书去李易那里呀。 “老姚,李易那小子管你叫老姚,你收拾他不?”卢怀慎笑着扭头问。 姚崇跟着笑:“这小子,对我还如此亲切啊,是不是老魏?老张?” “我可不老,回头我就去问问他,凭什么要这样叫我,至少再他庄子吃三顿饭才行。”张说一副不愤怒的样子说。 魏知古叹口气:“我觉得我也还年轻,我与道济一起去说理,老卢你呢?” “老夫年岁大了,老卢就老卢。说起来还要感谢关少府啊,帮我等去关照……”卢怀慎说。 “我没,我不知道,卢相,我冤枉。” 关柏的汗不停地往外冒,他此刻最想的是把六个人给扔下楼。 你们活腻味了?你们过去的时候没看到千牛卫?进去后不知道有宫女太监? 那里凡是有点门路的长安官员都明白是什么所在,你们…… 哗啦啦,屏风又一层接一层被拉上。 卢怀慎根本不想多说一句话,吃饭重要,吃完了回家看看,房子盖怎样了。 有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就我吃亏,我还不老,此事我记下了,回头寻李易找补回来。” “小点声,隔墙有耳。”另一个声音出现,然后这边就听不到动静了。 “把我写的文书给我。”关柏伸手。 杨环晋犹豫一下,还是从袖子里把东西拿出来,递过去。 关柏接过:“说好的是为了修船,你们拿着它去李家庄子?你们的同乡没给你们说过灞水庄子的事情?怎么总有人傻子一样不怕死呢?” 说完,他转身便走,吃什么吃?再吃下去就是断头饭。 文书跟着,出去之前,回头向六个人比划了一个大拇指:你们厉害! 第二百九十一章 白给东西等价换 六个人商人自然不可能继续吃,哪怕菜的味道闻着确实香。 “怎么办?”到外面一直走远,六个人才停下来,有人问。 “李易说井盐一万斤买图纸?”另有人说。 “一万斤不行了,此次运来多少盐?给半成。”杨环晋满心无奈道。 “一百五十万斤?”之前问的人心疼。 他们年都在外面过的,还有正月十五。 好几家大盐商,运三千万斤盐走水路送到长安。 京兆府及周边,所有人加起来,三千万斤,够他们吃一个半月。 现在吃得少,够吃四个月左右。 等到了蔬菜和野菜下多的时候,大家会用盐腌制各种东西。 一开春就开始,有的平时吃,大部分是冬天没有蔬菜时候吃。 都是些酱菜、盐渍菜。 就跟李易那时的高丽半岛的两个国家一样,无论南北。 当然,长安人相对富裕,会制作肉类的盐渍菜。 包括腊肉、咸蛋等等。 肉少的日子里,使劲吃饭,然后喝水,吃咸的东西。 李易当初的东北就是如此,什么都能缺,老一辈儿吃饭的时候,饭桌上不能缺了咸菜和酱菜。 云南、四川、贵州等等地方,其实都如此。 酸菜不是东北特有的,只不过东北的酸菜实在是太多了。 高丽半岛的辣白菜叫泡菜,其实真正的泡菜是四川。 两者差距大着呢,不是一样的的东西。 有东北人跑到南高丽旅游,想买点泡菜回家吃,结果一看,我草,我那边的辣白菜,你们叫泡菜?我东北人都不承认,我们只承认四川的。 五六元一斤,有时打特价才两元多一斤的辣白菜,我在你这花四十多元买?你当我二逼呀? 此时的唐朝没有辣椒,没有辣白菜,就是酸菜,好多种,不止是用白菜腌的。 所以耗盐多,盐也不够纯。 三千万斤盐运过来,赚三成多的利润。 白给别人半成,心疼啊。 那不是半成,三千万斤的半成是一百五十万斤。 三成利是九百万斤盐的利,一百五十万斤,将近百分之十七,一成半还多。 “给。”一个蜀商咬牙认了。 他知道得罪人了,从杨环晋和黄贤荣没谈妥出来后,就得罪了李易。 人家李易果然是对宰相们一口一个老什么的叫着。 又听老乡说过,李易是宰相肚量、以德服人。 于是第二天,二月二,龙抬头。 杨环晋、黄贤荣两个人又一次和其他人到了灞水桥头。 千牛卫的人换人了,不认识,大家一早吃烧卖,羊肉大葱馅的,喝羊汤。 又跟同乡了解一些事情的蜀商们送上了两匹蜀锦,让千牛卫的人自己去分。 也不掩饰了,同样说了,直接给就好,用不着装样子。 四个宫里的人又来接,路上没听到孩子们的读书声,昨天听的那些内容太过震撼了。 “今日为何如此安静?”黄贤荣想缓和下压力,便问。 “今天考试,学到哪里就考到哪里,东主说了,五天一小考,一月一大考,要让孩子习惯考试。” 翠柳说这话的时候哆嗦了一下。 因为她也要考试,东主新想出来的。 在庄子的日子里学习,回去后给书,然后再轮到班的时候考一下。 如果连续两次某个科不及格,那么东主就要找高力士换人。 知道了这么多秘密,一旦被换下去,结果可想而知。 等两个人一脑袋迷糊见到李易的时候,李易正在那里埋头写字,答题中…… 李易发现秘密了,跟系统要考试材料,医学方面的内容。 然后看着题来回答。 没有填空、选择和判断对错,一律辩症论述。 他自己先看相关方面的书,然后在纸上写,再跟正确答案对照。 不就是考试嘛!学呗! 他跟别人不同,别人及格就行,他必须追求满分。 不然动手术的时候告诉患者,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 百分之六十的成功率,要看什么手术。 阑尾,或者说是辅助生孩子,百分之六十,对方转身就走。 百分之六,不,千分之六,对方还是走。 李易严格要求自己。 杨环晋和黄贤荣不知道,刚要说话,被太监和宫女给阻止。 领到旁边给泡茶,放点心和干果。 李易这边又答完一道题,对比正确答案,点头,还行,差不多,不用每一个字都一样。 他放下笔,揉揉手腕和眼睛,扭头笑着说道:“二位可是和其他人商量好了,要合作?” “图纸买了,一百五十万斤盐。”杨环晋声音有些沙哑。 李易眼睛一眯,想了下说道:“说说另外两个事情。” “李东主请说。”杨环晋摆出一副挨宰的样子。 “胡豆,我要二十万斤,与长安大量购买价格等同。 蜀椒有多少我要多少,尤其是大红袍,与长安大量购买价格等同。 今年芥菜疙瘩,需要先阴干,再运过来,一百万斤,价格同上。 至于你们那里想打盐井,别找我,这事我只占一点点,很小的一点。 至于是谁拿了大头,相信你们能给出我原来图纸一百五十倍的价钱,应该知道些什么了?” 李易给出好处,别看价格是一样的,但他需求量大,对方依旧有很多利润。 同时他还提供了一个拿钱都买不到的信息,谁会在那里打盐井。 李易只是习惯性商业谈判,他却不愿意占蜀地人的便宜。 谁的便宜他其实都不愿意占,有赚钱的本事,何必欺负人。 他不是四川人,却对四川有着很高的评价。 按照历史来说,安史之乱,李隆基就跑去四川。 当时的李隆基多狼狈呀,人家四川依旧护着他。 后来唐朝灭亡了,宋朝出现,北宋时期,四川的人依旧顶在前面,蒙古大部队都得绕着四川跑,不然就要被打。 结果就是绕着跑,也依旧被打,蒙古大汗蒙哥就是这么死的。 等到了明朝,四川还是有白杆军。 抗战的时候,川军死字旗,迎风飘荡。 凡中华危机时,那个明明有着很多少数民族的地方就会用无数生命来支援中原。 然后那里依旧那么美丽、那么漂亮,锦绣河山! 历史上,晋商,靠不住;鲁商,靠不住;闽商,靠不住;辽商,靠不住…… 一个个地方的大豪商家族都靠不住。 而蜀商,靠得住。 别管平时蜀商怎么作,国家存亡时,他们会站出来。 甚至有人说出来,蜀地不失,中华不亡的话。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大家合作有财发 李易知道历史,也正是如此,李易在拿一百五十万斤盐时,觉得没问题,但是得给人家还回报同样的利润。 并且告诉对方,井盐自己没办法,不受自己控制。 杨环晋和黄贤荣不知道李易的想法,却感受到了李易的诚意。 买好多东西,大量的钱财往外扔,还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 两个人不傻,这时很聪明的。 能管几个宰相和尚书叫老魏、老姚、老张、老卢的人,与裴耀卿称兄道弟的人。 他说井盐的事情他没办法,那背后是谁还用说么? 只这一个消息,就值一百五十万斤盐。 “李东主,既如此,我二人就回去了。”得到消息了,杨环晋准备走。 “别呀,图还没拿呢。你看的没有用,朝廷那里的你们拿不出来,谁给你们……谁死。 还是得从我这里拿,很详细的,包括出了问题怎么解决。 一百五十万斤盐,我算你三十钱一斤,四千五百万钱,得这个技术,一点不亏。 何况以后咱们还有更多的合作,蜀地那里我不会放手。有什么难处,可以派……亲信来问。” 李易坦然,图纸和说明非常重要。 能看到的仅仅是一部分,出事的时候怎么解决?能看到么?现在又没出事。 朝廷那里想收买,根本不可能,姚崇在抓人杀人呢。 杨环晋和黄贤荣这回不那么紧张了,有了心理建设。 不过听到李易给出的买卖数量,二人稍微一盘算便明白,只要花钱运一披东西过来卖给李东主,就把一百五十万斤盐给赚回去了。 为什么不说继续运盐?盐的产量有限,井少、池子也少。 这回来是攒下的盐。 下次过来,盐没有那么多,其他的东西补充。 “李东主仁义,我等昨日……”杨环晋要表示歉意。 李易摆摆手:“往后还有更多的好处,有钱大家和上面一起赚。不过,若大唐前征,辎重不足,还望你等……” “我蜀地义不容辞。”不等李易说完,黄贤荣便表态。 李易笑了,他相信。 他觉得挺有意思,四川那里的少数民族很多,正常来说应该乱。 可是每当中原的政权一出来,蜀地立即跟上,中原不放弃,蜀地就不妥协。 中原一顿打之后,需要收复国土的时候,蜀地那里很容易过来了,不像有的地方还要使劲打。 他不是四川人,他一直就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但他承认,那里的人特别亲切,跟其古代他少数民族区域不一样。 或许是文明,锦绣之地,有着自己的骄傲,不承认其他蛮族。 “别走,晌午一起吃饭,我有好东西,给你们一人二斤辣酱,就二斤,多了真不行。 你们那里现在有望江楼吗?就是在蜀江边的楼,跟黄鹤楼差不多的楼。” 李易不让对方走,吃个饭啊,他决定拿出来辣椒酱。 现在蜀地没有辣椒,却不代表当地人不喜欢吃辣的。 还有湖南湖北那边的,哦,现在叫山南道和黔中道,一部分黔中道就是湖南。 “没有!”杨环晋和黄贤荣一起摇头,他俩心情不错,没想到李东主这么好说话。 昨天是自己等人作差了,想以势压人,结果人家少年东主说几句实话,就把自己给压下去了。 “你们建一个,我有一联,很有意思。上联是: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下联是:映月井,映月影,映月井中映月影,月井万载,月影万载。 拿去当个噱头,把楼和井都弄出来,可以多赚些钱,以后我找你们,就有地方了。” 李易对两个人说,他知道蜀地的人爱文才,和苏州那里一样,在这个时期甚至更突出。 杨环晋二人眼睛瞬间亮了,觉得这个好,有文采。 “李东主,你这是现作的?”杨环晋问。 李易摇头:“不是,抄的。” 黄贤荣表示明白,关切地问:“杀好了,埋好了?” “你们也知道了?”李易郁闷。 他想说,我是真的在抄,为什么你们把这当成了乐子? “长安传遍了,说,李易杀人抄万篇,无数高才埋河边。”杨环晋顺口说一句。 “谁他娘的瞎给我编?我真是在抄。你们信?”李易强调。 “信,聊着聊着你就抄一下,李东主,我要鄙视你,你就是个文贼。”黄贤荣配合,一副我真要鄙视你的样子。 “行,你们厉害。”李易表示服了。 当初跟谁来着,就是一个斗气的话。结果,无心一语万民传,每回文出成经典。 中午吃饭。 干锅的鸡肉快,选鸡腿肉制作,口感不怎么好,太瘦。 然后蘸辣酱,这个就是口味了。 “易弟,你这酱还有么?咋这么辣?拿到我们那里,一定能卖大价钱。”杨环晋吃得满头大汗。 他一边用桌子上的竹纸擦,一边说。 李易根本就没碰那菜,他也怕辣,主要是喝白酒呢。 喝白酒吃这么辣的东西,一口下去,简直不要不要的。 今天的主打菜是红烧鸡块,有一个锅专门制作成干锅。 干锅其实是炖菜一点点把水给炖没了,然后干锅,和干煸不一样。 李易那个时候,人聪明啊,干锅那么炖,最少两个小时。 怎么办呢?爆炒,使劲放油,油温高啊。 炒的时候放一点点水,之后放到小锅里或小坛子里了,就是干锅。 所以买个干锅土豆片,发现下面有很多油,就是先把土豆片过油,然后跟其他辅料爆炒,装在一个什么器皿里。 骗呗,你就是知道了,你还能怎么地? 现在的干锅不同,确实是炖着就干了,后来的火慢慢放小。 汤里的味道进入了食材中,蘸着辣的豆豉酱吃,把杨环晋、黄贤荣二人吃的不停地冒汗。 蜀地和岭南一样潮湿,岭南好在还有热呀,潮湿可以散去一些。 蜀地的热也是闷,没有辣椒的情况下,大家吃别的辣物来缓解。 今天吃到了辣椒酱,杨环晋想吃更多,以后最好是顿顿吃。 李易手里抓着个卤猪蹄,抬头说道:“蜀椒油有异曲同工之妙,当多种蜀椒。” 他邀请两个人吃饭的目的达到了,你们既然想吃,那就要划地种植。 各品种花椒种植,对土地要求很高,才好推广新的沤肥法,然后增加寿命。 不然我专门为你们兑换辣椒制作酱? 第二百九十三章 未来行动成定局 吃饭时,杨环晋和黄贤荣给李易介绍着蜀地的风光。 李易以前去过,只是当时那里全是楼房,尤其是重庆最有意思,爬楼,好不容易爬上去,发现是一楼。 现在那里没有那么多的楼,都是山,除了益州那里的城比较不错之外,其他的地方很危险。 砍完树放木排,每年都会死很多人。 不在河里放,凭借陆路运输,累死的、出事死的人会更多。 “我那里就是路不怎么好走,到长安一般是走水路,从下面南边绕一大圈。”杨环晋说着喝口酒,感慨行路难。 黄贤荣跟着说:“听闻李东主你有很多好办法,修路到蜀地……” “没有,确实没有!”李易摇头,他可想不出什么主意修一条从四川出来的大路。 那边现在是官道、栈道、山道、小道。 多少年后,那里要说道路好,除非是铁路,其他的开车走,依旧危险。 道路塌陷、路边泥石流。 那种机械设备和人口发展需求的情况下,一条好的川路都难。 何况是现在,目前人口少,拿不出来修。 “总是可比现在好一些?”黄贤荣依旧希望李易神奇一把。 “过个几年,看看情况,或许能修一条正常行走的路,把山石直接炸开,而不是现在又凿、又烧、又泼水。” 李易想到用火药去炸,依旧困难。 大唐遇到大石头的时候,要么绕,绕不过去就烧,烧热的时候哗哗泼冷水,然后石头一层层的就炸裂下来。 “我等可就盼着了。”黄贤荣一听几年后,便不愿去惦记。 等吃完饭,李易送了二人一人一小罐辣酱。 加上成套的图纸和小模型和几十样正常的工具,送出庄子。 庄子上开始腾仓库,一百五十万斤盐,数量可不少。 李易不打算卖,他有用。 “李东主不是欺负人的那种人。”杨环晋回去后开会,对其他人说。 大家点头,反正一百五十万斤盐给出去了。 “来来来,大家商议一下种植蜀椒的事情,我跟你们说……” 黄贤荣开始讲解李易要购买多少东西,和以后的种植。 那些东西只要种出来,长期供应,可比给出去的盐赚钱。 胡豆了、芥菜疙瘩了、蜀椒了,在蜀地不值钱,多。 运到别处卖,零零碎碎的不够人工和船钱。 如这次过年在路上过,一进长安,员工和帮工便拿了很多钱去勾栏和暗中迎门的地方消费。 大商人和管事有钱,进平康坊,昨天晚上突然就没有人迎接了。 进去找不到女子,听闻平康坊的女子们,在知道谁得罪李易后,找借口拒绝。 这回借口都不找了,就是不接待,有钱也不行。 “今天晚上去热闹,一百五十万斤盐的事情要传出去。”杨环晋决定带大家去玩儿。 “先把其他的盐安排一下,本地的盐商若是压价,我等可说好了,谁都不准降。”有人提议。 他们担心有人以他们得罪李易为借口压价。 或者是说新的打井技术出来,以后的蜀盐会便宜。 真正的战争开始了,谈判很艰难。 另一头的庄子,李成器下午赶过来。 看到李易先笑:“易弟,这回赚了不少?” “公平交换而已,我没欺负人。” 李易摇摇头,他知道外面关于他的传闻,宰相肚量、以德服人。 “对,咱的易弟从来都是好说话。只是一百五十万斤盐,庄子打算吃到什么时候?” 李成器帮着发愁,人家蜀商一次带过来的盐,可以供京兆府吃上几个月。 二十分之一,算是一个人口少点的县,吃半年还有剩余。 “再过些日子,庄子的事情安排妥当,许多盐要带走。缺人手,需要从长安里雇。” 李易说出个打算,要动身了。 直线距离六百多里,加上绕来绕去的道路,一千多里,一个月能到地方就不错。 “是要去太行山东边?不如用漕运,漕运速度快,为兄给你联系,你出钱。” 李成器已经猜出来了一些情况。 听到大哥说有船,李易想到个事情。 “大哥,若是从灞水用船……不行。”李易说半句,自己给否决了。 灞水连着渭水,但是河面不够宽,不适合漕船航行,但不管走那一条路,最后都连着黄河,去河南河北的话要经过三门峡、小浪底,一路上不平安。 “易弟,是不是那边干旱最严重?”李成器终究是问出来。 “嗯!关键不是干旱的问题,是人啊,从上到下,官员、百姓,愚昧无知。” 李易已经确定了,干旱,没改变。 “你去了有什么用?还危险,不如在庄子上呆着,安排别人过去。”李成器劝。 他不想让李易走太远,一个是习惯了有李易在庄子他过来玩儿,另一个是安全问题。 “大哥可还记得上元节孩子们表演的节目?帮着往那边传一传,大力宣传那对儿男女的事情。” 李易没说出行究竟停不停的事情,反而提到了节目。 李成器听到此事,笑了:“哪还用我等去传扬,早就疯传出去了,越传越邪门。” “邪好。”李易露出笑容,既然大家那么迷信,就往大了传。 “既然如此,为兄去给你走门路联系漕运。”李成器答应,不多耽搁,骑马又跑了。 到宫里,天色有些暗。 “他若是出去,羽林飞骑出五百,一路上的费用他管,他不是还留着一成的利钱不花么,给他花的机会。” 李隆基知道情况,笑着说李易。 “叔叔胆子小,怕陛下什么时候想起来还有一成利在外面。”王皇后跟着笑。 她已经知道,天上人间所给出的钱,李易单独作账,然后铜钱和绢帛也专门修库装进去。 一副随时准备别人过来拉走的样子,从不敢动一点。 李旦跟着感慨:“如此行事才稳妥,懂进退。” 豆卢贵妃心疼道:“那孩子也是怪可怜的,年岁不大,照看一个庄子和许多人,还总担心合作的事情,这次的盐,不知他会不会也单独留着。” 李成器出声:“我估摸易弟会用来作大事,别人贪钱,易弟却不愿意存着许多钱。” “漕运安排好,望他速去速回,不可耽搁太久。”李隆基看了一眼王皇后的肚子。 再有两个多月到日子,万一…… 第二百九十四章 只为立威新瓷器 “来陶器了,来陶器了,大家过来领。” 晚上天蒙蒙黑的时候,一辆辆车进到城中,在各坊中转,有人喊。 长安的百姓和泥之后,一窑接一窑烧,烧好送过来一批。 李家庄子距离近,最为方便。 其他县远,路上要小心颠簸。 百姓不高兴地出来领东西,好些个人在嘟囔。 “早知道不与武功县的窑换了,每次都是晚上来,烧得变形的陶器不好挑。” “属于废陶器,不知道扔了,给我们用。” “其他县照着学,也就官窑和李家庄子出的陶器好,废的也有,李家庄子把废的额外送。” “黑心,以后都不买他们的东西。” 听别人在那说,送东西的人也不吱声,跟他们没关系,他们只负责送。 一些坯子在烧制的时候会裂开、改变形状,裂开的不能要,变形的就被拿过来。 李易庄子上不好的陶器,同样拿过来,属于额外送,庄子用不上,扔了可惜。 碗不是那么圆,一样能装水、盛饭。 坛子烧完堆了,变成一个盒子,这东西百姓还很愿意要,拿着装水能喂鸡鸭。 官窑要脸,差的不往外放,砸碎掉。 其他县的当作不知道,赚昧心钱,反正是按照数目来。 百姓心中不满,却明白拿对方没办法。 能开陶瓷窑的有钱,还有一大群人。 消息传到李易耳中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吃饭时,过来买东西的商人说起昨天武功县的窑给出的次品太多。 原来是十个里有一个不好的,现在四个里就有一个。 “东主,城里的人都说咱们仁义。”宋德心情好,别人不给好东西,庄子给,还额外赠送。 获得好名声,出去打招呼别人都要夸一声。 “这么作,坏了规矩,不能任其施为,不然其他县的窑看到了,照着学,百姓在埋怨他们的时候,对朝廷也会有不满。” 李易似自语,又似对宋德说。 “东主说得对,可叫长安令出手?”宋德想到了官面上解决。 “当初又没签什么文契,只是一说,衙门怎么好去管?”李易摇头。 他觉得有些失望,人性的贪婪怎能如此?说好的交换,窑上并不吃亏,还有赚头。 结果得寸进尺,送来的陶器越来越差。 陶器要求的烧制温度低,又不需要上釉,何必干有损朝廷信誉的事情? “东主,下次要签。”宋德跟着生气。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告诉窑里,准备烧一窑瓷器,我给新釉配方,烧一窑出来看看。” 李易对宋德说。 宋德丝毫不吃惊:“东主是想要卖瓷器?” “哪有时间卖瓷器,那窑还留着烧砖、烧水泥。我作个样出来,让别人看看。 觉得好呢,就从我这里购买新釉,回去自己上。只卖兑好的釉料,不卖配方。 他们有本事自己拿着釉料推算出配方,我在公布,谁都别想吃独食。” 李易不相信那些人能够轻易从调制好的釉料中分析出成分,除非他们有先进的设备。 宋德没明白,东主要烧瓷器,然后卖釉,跟别人给百姓废陶器有什么关系。 李易看管事发呆,笑着说:“想要买就把之前废的变成好的,废一个,补回去十个。 我李易出的主意,谁想搞破坏,我就收拾谁。 武功县是,他们被排除在外,他们的废陶器由其他想买的人补。” 李易说出自己的目的,今天出个主意,有人破坏,明天出主意,还有人在底下捣乱。 这不是跟变法一样了么?法是好法,执行的人不行。 他要叫其他人长个记性,凡是他拿出来的,谁不好好照着办,就叫谁垮掉。 毛病不能惯,垮了需要扶持,把废窑买下来就行了。 要么就别想利用那个窑烧瓷器赚钱,不然还有新料,一点点冲击。 宋德使劲点两下头,饭都不吃了,拿两个包子,边走边嚼。 去告诉那边准备空出来一个窑,等东主拿出新釉,再烧个几天出来。 李易慢慢吃,他有很多现在没有的釉的配方。 釉其实就是颜色,不同的釉在烧制之后展现出来的色彩也不同,还有混合着用的。 难度越来越大,李易那时的工艺技术高,除了特殊的变色烧不出来指定的,其他的都行。 现在的一个陶器价钱都不低,更不用说瓷器。 一文钱想买一个带漂亮花纹瓷器的碟子,做梦! 而李易那时,五毛钱一个批发,要多少有多少。 无数厂子抢着卖,甚至主动降价,以拿单子。 两元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的瓷盘子和瓷碗,就能想出成本是多少。 按照已经出土的资料分析,把中唐和晚唐,还有宋时的釉拿出来,足够吸引很多人了。 现在就有个唐三彩就不错,不过那个是用来埋的,但单色釉拿过来一样烧瓷。 不烧成陪葬品的样子,只是在瓷盘子中画图,那就是给活人所用。 睡了一晚上,一早看到自己家拿到的形状不好的陶器的百姓越想越气。 感觉今天一天都不会高兴起来,一套的八个碗,凭什么又一个长成那样?怎么成套?砸碎两个,六个成套? 那还不如送人,看谁家的和自己差不多,送过去,凑一下。 他们嚷嚷着再不买武功县的陶瓷,就差游行了。 遇到一个人,只要对方愿意聊,就跟对方说武功县的坏话。 最开始还只是说陶器的问题,后来整个县里似乎都无好人了。 武功县的百姓在长安的还争论一番,差点打起来,凭什么对我们地域攻击? 武功县继续往长安送不好的陶器,越来越差,估计是把以前没来得及砸碎的全拿过来了。 至于拿到这些陶器的百姓以后买不买他们的东西,他们不在乎,你们都用泥巴换,有钱买么? 几日后,李家庄子拉着很多瓷器出现在长安城中。 直接奔东市,好多人开始围观。 李家庄子拿出来什么好东西了?车队又出来了。 “今天给大家看看庄子窑上新出的瓷器。”宋德负责领队。 他手上拿喇叭吆喝。 同时打开一辆车,露出里面摆放着的瓷器。 有浅青、深青、青灰、青绿、灰绿、淡绿等颜色,有的还带过渡色。 围观的人惊讶了,没见过这等颜色的瓷器。 第二百九十五章 新瓷初现未知意 这些瓷器的颜色差不多,估计是釉厚釉薄的问题。 还有就是烧的时候出现了某种弄不清楚的事情,然后颜色跟着改变。 “宋管事,是李东主琢磨出来的吗?” 有人过来,伸手拿起个碗,对着阳光看、背着阳光看、用手指头摸来摸去。 “为何非是东主?就不能是某所想?”宋德问。 “你,啊呸!”这人很不客气地呸了一口,引得周围人哄笑起来。 “看看这瓷的颜色,若喜欢……留下姓名和住址,回头送到家中去。” 宋德等大家笑完,用喇叭喊。 “直接留个姓名和住址拿不行么?”有人喊。 “谁知道你留的是真是假。”宋德不答应。 “我先来,我先来。”有人要写。 “卖不卖?我买不行么?”另有人出声。 “对呀对呀,买。”应和的话出现。 “一百缗一个,随便挑、随便选。”宋德好说话,卖。 “好,我写。”刚才说买的人服了,他知道不应该这个价钱,却没办法,李家庄子有钱。 前几天蜀地大盐商们赔罪赔了一百五十万斤盐,若往外卖,可了不得。 “咱家看看,什么好东西就一百缗一个?若是价不对,可休怪……怪不得呢,原来是这么好的瓷器呀。” 人群外面有黄门的声音出现,人随着声音挤进来,看到了宋德。 “原来是采买的白监事,来来,送白监事几位两套。”宋德看到黄门,笑着给打包。 碟子、碗、盏、盘子,每样八个算一套,有的小套是四个。 “不不不……啊,要。”黄门想拒绝,又想到了什么,点头。 他们一共出来十个人,一人两套,重新摆,摞到一起,不占太多地方。 管宋德借一辆车,赶着回去,其他的东西先不买了,送东西重要。 他们出门买东西,自己不带车,一律叫人送。 有的时候正常给钱,有时则压价。 不想卖的人可以不卖,黄门又如何?欺负我,我就告官。 但有的不愿意得罪人,觉得还行,就卖了。 回去报账,黄门们报市价,多出来的自己留下。 宋德这边一群人围着写,不会写字的有庄户帮忙,庄户写出来的字不好看,有的还有错别字。 唐朝的姓名起的跟李易那时的国人有差别,更像是南高丽那边人的名字。 不,是南高丽一直用中国古代人的起名习惯起名。 然后很多酿名斋,就把这个给说成多么好,其实中国古代就这样,只是现代人有那么一段时间起名都没文化。 比如卢怀慎、源乾曜、裴耀卿、李元纮,尤其是这个李元纮,听着像不像南高丽的人? 可人家是正经的大唐人,还当过宰相。 包括什么张嘉贞、孟温礼等等,里面的字很不好写。 在东市卖东西的人一听有东西送,纷纷凑上来,把自己家的地址说出来。 更有身份高的,直接扔个名刺,不,不是扔,是双手送,宋德双手接。 跟李易那时常规送名片一样,必须是双手对双手,做买卖的随便一扔的那种……算是比较随意,不能说人家不知礼数。 小黄门赶回去,绕过了奉御,直接找到杨思勖。 “刚才我们去东市买东西,遇到了宋德宋管事,李家庄子拿出来新的颜色的瓷器,很漂亮,一人送我们两套。 我们本不打算要,又一想涉及到李家庄子,总要拿回东西叫人知晓。” 小黄门一见到杨思勖便用最快的速度说出来。 “东西带来了?”杨思勖听到宋德宋管事就知道情况重大,没批评小黄门绕开上边的官直接过来的错误。 “带着,借的车,庄子的四轮车稳,下面有粗的老竹子当减震板。”小黄门连这个都知道了。 李家庄子的车进行新的改造,弹簧的铁要求太高,就用好多竹子拼凑起来一层层的当减震。 放到车轱辘的支撑轴上面,宫里的也照着改呢。 “走。”杨思勖不废话,叫上小黄门,赶车直接去找李隆基。 不长时间,李隆基手上托着一只碗在看。 “瓷是一般,釉好看,明天去庄子拿些回来,一窑要烧不少,易弟又用不上那许多,庄子里有个陶的就够用了。” 李隆基一点不客气,准备去要。 庄子能烧瓷,多为试验,烧完放着不用。 一律陶的,随便摔。小孩子制作的手工瓷器坯子,倒是给烧出来。 谁做的谁自己摆着看,摔了不管。 哭鼻子也没用,不可能单独给你开一窑,等下一次有机会再烧。 显然,新烧的一窑瓷器,大部分要放在库房中。 “他怎么想起来烧这个了?”李隆基问杨思勖。 杨思勖摇摇头:“臣不知,不卖,只送,想买,一百缗一个,自然无人掏钱。” “东西留下,车还回去。”李隆基不再问,明天亲自去问。 翌日,李隆基又没参加朝会,带着王皇后一早到庄子。 “叔叔,验个血,昨天晚上就吃一点点,没怎么喝水,今天到现在饿着、渴着。” 王皇后一见李易,先要求检查身体。 李易给抽血、上彩超,一切正常,吃饭。 “生下来能多大?”李隆基自己选完早餐,坐下来吃的时候问李易。 “有个六斤多,理论上能顺产,我出去会很快回来,把事情安排一下,主要是行贿各州府官员。 然后庄子上的同血型的人我都准备好了,验过血,没问题。 到时候哪怕是羊水栓塞,我也有一……百倍的把握。” 李易想说一半的把握,可不敢说,对患者来讲,不要什么概率,必须成功。 简单说,羊水栓塞是羊水进到母亲的血液中,各种反应出现。 需要支持治疗,哪里出问题就针对用药,然后用大量的血液去稀释那个进到血液里的羊水。 如果血浆不足,换哪个医院都是废的。 庄户有什么血型,都纪录下来了,好在没有特殊血型,rh等类的。 嫂嫂自然也是普通的a型,a型血液的庄户有不少,还有o型可以紧急救援。 实在不行,李易准备兑换白血,也就是人造血。 去和其他血液联合使用,尽力保障孕妇生命安全。 李隆基听不懂,唯一知道是,如果易弟不行,其他人都别指望。 “叔叔我有些害怕。”王皇后说实话,每一个第一次怀孕的孕妇这时都怕。 尤其是唐朝,那死亡率…… “嫂嫂莫怕,生完第一个,然后你和三哥再生,生一大窝。”李易笑着说。 “那是兔子。”王皇后伸手拍李易脑袋。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为国为民唯易弟 “易弟,你怎想起来烧新釉瓷?”喝着大棚里的野菜做的汤的李隆基终于问起正事。 他可不认为李易闲得无聊,才烧一窑新瓷拿出来送人。 “用泥兑换陶器的事情,武功县……”李易介绍起情况。 有地方把事情给做绝了,废陶器拿出来卖,本身破坏行业规则。 照行里的规矩,都可以去拆了对方的窑,只是同行看着不管,百姓不敢。 “由于此事是长安令牵头,他们败坏的是大唐朝廷的信誉。 更主要的是明明知道背后是我,却依旧不给我面子。 或许他们觉得在这个行业中我庄子是个新嫩,对我有所不屑。” 李易没再往深了说,态度表达出来即可。 “叔叔,叫京兆尹去查他们啊。”王皇后匙子在菜汤中来回搅拌着降温的时候说。 李隆基摇头:“当初未签订具体的文契,不教而诛谓之虐。易弟不想那样是?” “三哥所言不错,换的过程中没说清楚。所以必须通过其他手段收拾他们,不然他们不服。 否则今天打着为民的名义去收拾他们,明天是不是有人以同样的名义去害人? 行业的规矩,必须由行业上找回来。我必须让他们知道,有的线不能碰。” 李易也在那里用匙子给汤降温。 今天早上的汤,俗名叫猫耳朵汤,一般五月份才出现的野菜,毛茸茸的,吃着也是毛茸茸的口感。 学名叫葶苈,开花的时候是黄色的小花,不过开花老了就不好吃了。 大棚里种别的菜,泥土中带着种子就冒头了。 李隆基现在吃的蒲公英叶子的汤,也是这个情况,不吃了,等之后会有很多毛毛,一吹跟降落伞似的。 包括桔梗,大棚里也有野生的生长着,这个李易没让人碰,长,然后有了种子就种。 桔梗是药,中药,治疗咳嗽的,但是对胃有刺激。 同时桔梗又是菜,就是和尚头、道拉基(高丽语)、苟宝、铃铛花…… 在李易那个时候,最初很便宜,他小时候上山就挖了。 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些个中药商囤积,一下子就贵了。 跟甘草一样,炒起来的,同样吃了对胃有刺激。 而甘草片的主要成分却不是甘草,而是麻黄碱。 甘草更多的时候是用来中和药性,甘草是一片一片的,不是一根一根的草。 现在桔梗长着,李易不打算吃,跟胡萝卜一样,当年不出种子,是多年生的。 不一样的地方是胡萝卜北方地区不用大棚就冻死了,等不到结种子,桔梗没问题。 当然,猫耳朵汤才是最好吃的东西,口感独特。 李隆基和王皇后不知道一个早餐的汤有这么多讲究。 他俩发现这个‘易弟’‘叔叔’的脾气也不小,一怒就出新釉。 往日里看着多平和的一个人了,结果遇到有人不按照规矩办,生气了。 别人生气不过是自己气自己,没什么好办法。 ‘易弟’‘叔叔’生气却不同,直接要对着干,不就是窑瓷么?那就在瓷上一论高下。 “过些日子,还有几种釉,我要出去,不然我直接顶死武功县的窑,看不到他们妥协的那一刻。” 李易摇着头说,似乎很遗憾。 “叔叔你快些回来哦,你侄子等着你呢。” 王皇后提醒,我这边快了,你不在,别人我不放心。 “有漕运,我过去送完礼,一个月内必然返回,还有一个月左右的观察期。”李易保证。 “易弟,事到如今,总该说个情况?”李隆基一直在考虑,终于发现了,今年干旱。 “太行山以东地区干旱,春夏交接的时候,蝗虫肆虐,姚相下令都不好使。 按照推算,由于是春夏交接,冬小麦还可以,只是秋天的粮食就完了。 然后明年还旱,蝗虫今年不杀,年年犯,拦都拦不住了,而今年各地州府抗命,明年姚相下死命令,才有所缓解。 却是从此往后十几年,蝗虫卵杀不绝,那一片小麦主产区…” 李易终于说出来了,他知道姚崇弄百工来跟他打对台。 也晓得姚崇小心眼,却还是告诉天上人间给好处。 就是因为这一次蝗灾,姚崇举刀要杀人。 “看一个人,不能非黑即白。 用人是用其才,而不是用其德。 不然的话就没有可用之人。 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天下无好人;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行,论行寒门无孝子。” 李易说出来,指的是谁,他相信三哥应该明白。 李隆基的眼圈突然红了,他觉得回头使劲收拾姚崇都没问题。 看看,看看我的易弟,知道你做了什么,却觉得你的存在对大唐有好处,还帮你说话。 这才是真正的宰相肚量,你为了自己的权力,你想收拾掉的人有多少? 朕的易弟多守规矩啊,明知道武功县的窑作得不对,却依旧要依律法不能收拾,绕一圈,用行业规则来行事。 易弟说此次有蝗灾,你应该出声,你若是沉默,朕就给你换掉。 王皇后则是眼睛眯成了弯月,别看她总是一副大咧咧的样子,其实并不傻,傻子能帮自己男人获得皇位? 她知道姚崇多能折腾,可是叔叔这里根本就没在乎过。 今天终于把事情说明白,原来叔叔一直在为姚崇打助攻,姚崇啊,等你知道后,你…… “易弟养这些鸡鸭是为了吃蝗虫?”李隆基终于懂了,怪不得易弟又是让张家村子养,又是让皇庄帮忙养。 还提供各种人工孵化技术,同时喂鸡鸭蛆吃。 吃惯了肉的鸡鸭才好吃蝗虫啊,然后还有那个什么松花蛋。 易弟一直在准备,只为了今年干旱蝗灾冒头的一刻。 “是,但是不够,庄中加起来不足两万只,我是过去让百姓知道,吃蝗虫的鸡鸭可以下很多蛋,还有小猪,长得飞快。” 李易不保留了,整个太行山以东的地区,几万只鸡鸭扔过去没用,吃不完。 好在今年是初发,还不够多。 打个样出来,顺便教当地百姓怎么人工孵化。 明年才是最重要的一年。 “叔叔那些盐。”王皇后突然问。 “一百五十万斤,运过去,卖掉,给百姓制作松花蛋和咸蛋,感谢蜀地的盐商们。” 李易点头,正好对方过来了,不然还得想办法弄盐。 “易弟你不去不行么?”李隆基还是担心李易的安全。 “我不去?我不去谁能成功达到目的?行贿不是直接给钱就行。”李易摇头。 他曾经做的行业,太知道直接给钱没用。 还要帮人家的孩子买衣服、弄游乐场的票。 人家的父母要照顾好了,认干爹干妈。 人家的媳妇想着买名牌,人家媳妇开车出门,前后要派车保护。 人家的其他女人要作个头发,必须隔离正宫。 还有…… 这才是行贿的最高境界,你不同意、你坚守原则,没用,我从你身边人开始。 那些个厉害的业务员,对自己的家人都没有对目标人物的家人那种热情与孝顺,生活不易呀! 然后那些人父母就说了。 我知道他们为了什么,但是我们喜欢啊,你们不能陪我们,他们陪。 卖什么不是卖,卖谁家的不是卖,人家一个个的孩子多不容易? 要不你就用人家的东西,要不就别管我们了,我们不用你嘴上的孝顺。 不过后来他那的国家改变政策,以前的方法就不行了,越管越严,社会也变得越来越好。 第二百九十七章 南曲才是领潮流 “易弟,行贿好么?”李隆基觉得非常别扭,谁不配合,朕给你杀了你又如何? “行贿不是目的,目的是让他们配合。说实话,蚂蚱很好吃,关键是咱们大唐的蚂蚱吃了没毒。 若是换成沙漠蝗虫,鸡鸭都不爱吃,味道不好,吃多了中毒,人吃也一样。 三哥,等今年夏天,我抓一些蚂蚱,咱们炸了吃,又脆又香。” 李易说出蝗虫的品种。 中华蝗虫其实还不错,跟沙漠蝗虫差多了,沙漠蝗虫会分泌毒素。 沙漠蝗虫数量一多,食物不够的情况下,会互相吃。 中华的蝗虫没那个毛病,养殖蝗虫的都很赚钱。 而且这个蝗虫要是晒干了搓成粉,牲畜和人皆能食。 用锅炒了,穿上串儿烤了,味道都不错。 李易想的吃怎么吃的问题,李隆基却心下愤怒。 他信李易的话,定然是有官员和百姓不杀蝗虫,反而跪着。 还需要其他的行贿手段。 王皇后比较冷静,其实是作为女人的感性。 她开口:“正月十五的表演,我都知道了,那个男的和女的是因为干旱蝗灾才吃不上饭?” 她抓住重点了,对,那天的节目,专门提了这个事情。 李隆基悚然而惊,看李易,易弟,你那天不但是给王皇后打助攻,还留着手段呢? “大哥说已经传扬出去了,这样再治理蝗虫,相信很多百姓想着节目的内容会配合。” 李易承认,他就是这么个意思,不然男女主角,为什么生活不好非要蝗虫逃难?随便一个理由就够了。 节目演出,再加上宣传,大家对蝗虫自然就不满意了。 “易弟你……三哥想个办法,找上面,叫羽林飞骑跟你去,怎么也要五百骑。” 李隆基昨天晚上就说了派羽林飞骑,现在恨不能自己手上有几万羽林飞骑。 那样就可以给易弟更多的人手,易弟这算计。 之前一直不觉得,总是认为易弟有些傻傻地爱大唐,给百姓谋利。 如今才明白,易弟布局之深远。 哎呀,元之、道济两个宰相看来挺可怜的。 你们两个小心眼,易弟知道,易弟用计,你们能晓得几分? 你俩若是知道了此事,唉! 李隆基为姚崇和张说感到悲哀,你们那点小算计,没用。 弹劾这个的、弹劾那个的,无非就是为了你们自己的权利。 看看朕的易弟,整日在庄子中写书,对外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朕的易弟不弹劾谁,哪怕是武功县的窑作得不对,易弟也在同行业里进行处理。 想收拾谁就收拾谁,不带丝毫烟火气。 从容、平静,即使是坑人,也是那般温文尔雅。 李隆基比较着,伸手揉揉李易的脑袋。 王皇后跟着揉一揉。 李易:“……” 四个宫女和四个太监在旁边边吃边听,一个个目眩神迷。 东主果然是东主,好厉害!吔! “易弟,今年长安会有事吗?”李隆基现在属于不问苍生问鬼神的状态了。 “各坊打深井,原来的茅坑,会渗透下去一些东西,许多人生病了,查也查不出来。” 李易提到关于长安水污染的问题。 长安一百零八坊,一个坊里有四五口压力井足够了。 他解决不了污染渗透问题,弄不出来自来水厂。 但打井没问题,大哥那里的工匠联盟,抽时间就给打了。 至于下面的水是不是硬水,李易不去想,还要考虑多少?这是大唐。 总比上游屎尿,下游洗衣服吃饭强?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君撒一泡尿 多亏是路远,不然就提着刀过去砍了。 所以这根本不是一首关于爱情的诗。 因此当李隆基和王皇后吃过了饭回去后,李易抱着吉他,也弹了一首与爱情无关的曲子。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淘尽了,世间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是喜!是愁!浪里分不清欢笑悲忧……” 李易自己弹自己唱,他也不愿意行贿,可是世界上哪里有不行贿的地方? 所以他从来不教孩子们诚实的东西,因为长大后,就没有一个人会诚实。 既然如此,何必坑孩子?画一个美好的大饼有什么用? 教孩子的那些人,有一个诚实的吗? 这就是现实啊。 “转千弯,转千滩,亦未平复此中争斗……”李易继续唱着。 这个曲子依旧是五声调式,只不过里面有变宫而已。 在食堂吃过了早饭的馨研‘大家’等人,正想着去练习,突然听到声音。 立即赶过去,在那里看着李易弹唱。 李易唱得很投入,这歌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它给上海滩配曲,却没有一个上海滩的字眼。 正如雪山飞狐中的追梦人,让春风吹动了你的长发那个。 那本是写给三毛的,结果改了改,就成了片尾曲,听着还挺有意境。 李易想着,唱了三遍,不唱了,再唱就成闹钟铃声了。 馨研等人却记住了,然后一个个看着李易露出娇嗔的样子。 果然有好东西,又是随意就唱了不管了。 大家不开心,围上前。 “李郎,你这个是……”馨研代表大家问。 “这个……这个是……写长江尾那个是?就是水流啊流的,然后转呀转。” 李易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于是就不解释。 现在有那个地方,但那地方的地理还有些不一样,而且上面没那么繁华。 “你还能按照以前写的那些个曲子把后面的配器写出来么?”馨研不在乎李易在那里怎么编。 她们就想要把曲子弄出来,还有什么乐器。 一些庄子制造出来的乐器,她们觉得发现了另外的世界,可以加入到以前的乐器中和乐谱中。 除了给皇家那里各种礼乐修改费劲,其他的地方很容易。 总是有人会写下新的不同的句子,然后如果好的话谱出曲子唱。 “你们唱这种歌唱多了,不怕平康坊的人不接受?”李易担心大唐的人对一些个歌曲不喜欢。 “我们唱出来什么,别人就要学什么。我们才是‘大家’。”馨研给了李易另一个答案。 她们引领潮流,整个大唐,谁敢说平康坊南曲的曲子不好? 第二百九十八章 当初身影又出谋 李易与一群美女在调整乐器,有了军乐乐器的底子,‘大家’们对新的歌曲上手便快。 正如她们说所,她们代表了高度,她们唱什么,别人跟着学什么。 唯一一个能和她们比的地方是梨园,梨园与她们要相互交流。 离开的李隆基坐在车中,阴沉着脸,王皇后嘟嘴儿。 两个人心情不并好。 “朕身为大唐皇帝,只能看着一个少年在奔走。”李隆基说出心中的憋屈。 王皇后眼珠子转了转:“三郎,若真如叔叔所说,那边现在要选人了,准备随时替换。 待事情平息,把他们撤了查办,吃进去多少,连本带利吐出来。” 李隆基扭头,他眼中的王皇后变成了那天晚上劝他闯宫的身影。 当时他几欲退缩,就是这个身影为他出谋划策,同时坚定支持。 之后当上皇太子,这个身影帮着稳定东宫后宫。 当皇帝,稳定整个后宫,看上去是那么可亲。 而此刻,身影重合了,李易那边还未动,这边已经想着秋后算账。 “嗯!”李隆基心情好了许多。 他想通了,大唐什么都缺,就不缺当官的。 “去东市看看。”李隆基不想回宫,想找热闹的地方。 车子直接前行,进春明门,路过兴庆宫就到东市了。 刚到,欢呼声传过来。 “出水了,又出一口井,很深,快压,把污水压出去,之前的井出的水,比原来的井水甜。” 听着人群喊的话,李隆基嘴角又了笑意:“果然如易弟所说,粪坑会渗不干净的东西到井里。” “以后各坊要打上几口井。”王皇后表示支持。 “对,提的井危险,小孩子掉进去发现晚了,一条命就没了。” 李隆基想到庄子上为孩子们准备的井。 大人不怕,如果有辘轳,桶是顺在井里的,大人掉下去有桶和绳子,使劲拽绳子,上面到头,便会卡住。 辘轳的绳子都不长,正好是水桶能够进到水面下的那么长。 不使用辘轳的井有井盖,孩子想帮大人干活,每一个步骤都容易掉进去。 以前习惯了,没有压力井,大家觉得正常。 如今有新的东西,再一对比,发现压的井更好。 冬天结冰的地方,只需要一段铁管即可,不结冰的地方,全用竹子。 车距离前方有段路时停下,那边再移动大的钻井架子。 一群人喊着口号,把大架子挪到下一个需要钻井的地方。 不然只能拆,再重新组装。 “等宫中的钻井工具制作好,宫里所有的其他井……填了。” 王皇后说到宫里井的时候神情不是很好。 宫中年年有‘不小心’掉进井里死去的太监和宫女。 想着,她摸摸隆起的肚子,又露出笑容。 没有孩子的她对后宫的掌控力被削弱,等孩子出生,她准备对后宫动手。 说清楚了,后宫究竟谁是老大。 随着大架子被整体搬开,更多的人围上前,力气大的在那里使劲压井。 井臂的前面下方连着一个竹板,随着井臂的上下动作而动。 这个是用来防止有人不小心把手伸过去给压伤,尤其是有人压的时候,孩子站在旁边。 孩子的手会很自然地摸在井的大肚子上,摸着摸着,摸到连接的地方。 流出来的水还是浑浊的,前面有人在继续挖沟,把水流引到东市的池塘里。 以后这里会用石头修一条小渠,井的位置也会有个槽子。 谈判中的蜀地盐商有闲着的继续看,在他们眼中,留出来的是卤水,再一煮就成了盐。 蜀地盐商已经知道了,最大的那些盐井要归上面。 不过不怕,大家各凭本事,站在地面上难道会知道下面能不能打出来盐卤或气? 皇帝总不能把地方全占了,顶多一小部分,其他的地区,相信不比皇帝占的地方差。 “看盐商兴奋的样子,他们是想与朕抢好地方,呵呵!” 李隆基基透过车窗看到一群人高兴,便笑着说。 “叔叔可是给分出了一百多个小块地方,说是里面有四个有气又有卤的,有十二个有气的,其他的都是出盐卤的。” 王皇后跟着露出笑容,她相信李易说有,那一定有,不需要问原因。 她不清楚的是,李易为了找地方,查了不少县志,尤其是自贡那里的。 自贡那里能直接对到具体的位置,其他的地方有一个范围,因为地形大唐和后来有变动。 选择的位置属于储藏量大、不是特别深的那种。 一千多米深的那个暂时不要,谁愿意钻就自己钻去。 “清了,清了,再来几下,我尝一口,是不是很甜。”又有人站在那里喊。 其他人拿来碗,等着水看上去彻底变清澈,伸过去接上半碗,小口喝起来。 天气还凉着呢,一口井水上来,那个冷,透骨。 喝的人不在乎。 “甜!”“好喝!”“往后就喝这个水了。”“让我尝一口。” “这种井,从今始,便叫李易井。”李隆基给出一个命名。 将来只要谁一打井,就说李易的名字。 是李易应该得的,他拿出了好技术。 百姓们取水多了一种选择,尤其是水层深的地方打井,挖不过来,钻一口井则相对容易。 在河边喝河水的,要井有什么用。 “回去。”李隆基高兴了,要回去继续工作。 东市的人排着队取水,一个个似乎觉得喝一口,能得到好福气。 工部尚书魏知古在人群中,看到了李隆基的车,没上前。 他拿着碗排上队,接了多半碗,出人群,端着看天。 “李易活人无数,再遇到干旱的时候,一口口水井打出来,一直向下,总是能打到水。” 他感慨一句,喝口凉水,哆嗦了一下,又叹气。 嘟囔:“今年要打井的地方,活计全让宋王给包了,他还会去其他地方找工匠,哪里需要井,周围的工匠定然被他拉进那个什么联盟。” 他发现自己明白了,陛下的钱不好拿,掏出来,转手给了宋王。 宋王会培养出许多熟练工,接其他地方的单独打井活儿,利润就归宋王。 “不晓得李易从联盟中能分到钱不?”魏知古嘀咕。 第二百九十九章 高价卖釉留利润 “仍愿翻,百千浪,在我心中起伏够。诸位,停一停,起伏够了,我也是够了。” 李易帮着‘大家’把乐器配完,一群人就让他唱,唱一遍,调整一下,再唱一遍,再调整一回,继续唱…… 唱到后来,李易开始讨厌这首歌,曲子不好听,歌词更不好。 “李郎,就是想听你唱歌嘛!”一个女子笑着喊,其他女子一起笑。 “再也不爱了。”李易抱怨一句,小跑着离开,身后的笑声更大。 二月十二,李易终于把三国演义给抄完,随手扔给学子们抄。 未装订,分开抄,速度快,明天便能抄出来几本。 这书里的算计和斗争,比三十六计更多,还吸引人。 “东主,买酱油的人说想要新釉的瓷器。”宋德寻过来。 “他们可是喜欢?”李易问。 “不是喜不喜,是别处没有这等颜色的瓷。东主你许是不太愿意去知道新釉的追捧程度。” 宋德的话比较委婉。 “嗯!他们想出多少价钱?”李易不去争辩,问价。 “八个碟子、八个盏、八个盘子、八个碗,整套,三十缗。说好了只是现在的价,以后多了要便宜。” 宋德先连续比划‘八’,最后是三根指头。 “把事情传出去,谁想买,可以给这套瓷器上一遍釉的釉,三缗。”李易不打算自己卖瓷器。 卖瓷器还要自己烧,耽误事情。 卖釉,勾兑好的釉。 三缗一套的釉价格不低,有的瓷器需要上两三遍釉。 加上画的情况,如果是釉下彩,还好说,先在坯子上画出来,然后外面上釉。 若是釉中彩,釉中彩,根据资料记载,现在有这个技术,却不外传,尤其是京兆府周围没有窑使用。 釉上彩,是先上一层釉,然后烧,烧完了再画,画错了这个瓷器就废了。 加上烧制过程中的废品率也不低。 一套釉卖三缗,别的窑烧好瓷器按照三十缗一套来卖,能赚个三到五缗。 大家一起烧,数量多了,价钱会逐渐跟着变动。 瓷器可以往更远的地方卖,运输要小心再小心。 同样的,庄子的釉也往外卖,外面的窑跟着烧。 宋德呼吸急促起来,三缗,卖一套瓷器的釉?天啊,发了,发大财了。 他知道那是什么釉,石灰做的,加上了一些草灰,然后洗洗淘洗,变成粉末。 配比的时候东主拿着设备分析,调整细微之处。 这样的釉做出来后往坯子上刷或浇淋,之后才有釉的色彩。 关键成本低,三缗,也就是三千钱做出来的釉,足够给一千套用。 “东主,他们能拿着釉,琢磨出来用了什么不?”宋德担心。 “别人把同样的釉给我,我上各种设备检测,然后去配、去烧,有个半年,应该行。” 李易给出一个答案。 有设备,别说是原料,把窑炉上面的灰取一些,都照样能分析出来。 听李易说的话,宋德放下心,随即脸笑成一朵花。 庄子有了更赚钱的东西,还不怕别人抢,想抢得先通过外面的千牛卫。 离开的时候他走路是一蹿一蹿的,先去找胡二娘子,分享喜悦。 胡二娘子被升了官,管理整个庄子的女眷,她再安排其他女子当官,一层层组成金字塔。 宋德已经找老人作了媒,给一些东西,等着。 等着看是不是会生病。 胡二娘子的三任没过门就死了的丈夫都是到了这一步挂掉的,就那么邪门。 等啊等,宋德根本不生病。 于是整个庄子包括外来务工者和张家村子的、皇庄的人都知道了。 纷纷说东主功德无量,什么东西都近不得庄子周围。 胡二娘子为此大哭了好几次,终于不用被人指指点点了,不是我不克谁,是风水不好。 看,换了地方,我这找的人有本事,管着整个庄子,还有才学,人长得不错。 生病了吗?没? 连着她的嫂嫂对她都好了许多,原本她嫂嫂怕她把哥哥家的人也给克了,比如孩子。 消息很快传出去,李家庄子不卖瓷器,卖新的釉,别人三缗买一套瓷器的用釉。 除了长安、万年两县没有窑,其他京兆府的各县在长安的同行纷纷动心。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赶,跟窑上汇报。 兴庆宫中。 三个宰相加一个工部尚书,说完了正事,在那里闲聊。 一人面前一个小茶几,茶几上放着点心、干果和茶水。 李隆基跑下来坐着,小口抿着茶水,看四个人在那鉴赏他带回来的瓷器。 他拿了不少套,而且还有大的花瓶、小的笔架等等其他烧出来的瓷器。 碗和盘子,大小的各好多套。 正如他去的时候所说,一窑能烧出来许多,庄子上又不用。 “陛下,听闻李易欲三缗钱卖一套瓷器的釉料,有人说赚得太狠。”姚崇打心里面嫉妒。 “有人是谁?”李隆基问。 “如,武功县的窑工们,有的在京城有铺子。”张说帮着把人说出来。 “诸卿可知李易为何拿出来新釉?”李隆基一听到武功县,便有怒气。 “不是为了赚钱么。”张说觉得没有别的原因了。 “今岁二月前,长安没有活计的百姓揉泥而活,换钱换陶器,你等总该了解。”李隆基提起事情。 四个人互相看看,眼神交流,随即又非常默契地闭眼。 李隆基继续喝自己的茶水,他相信,四个人只要不傻,就明白了。 果然,不长时间,魏知古睁眼、出声:“李易不打算把新釉卖给武功县?” “他究竟还有多少好东西、多少手段?”卢怀慎跟着说道。 张说摇头:“果然,不能惹他生气,多少人倒霉了,怎就有那不开眼的往上撞。” 姚崇端起碗开喝茶,一口热茶下肚,他端着碗说道:“此子行事,难以揣度。陛下,他手上一定有更多的方子。” “不若姚卿去要来?”李隆基轻飘飘一句。 “臣不敢,他不给臣,臣能怎么办?”姚崇说实话,李易就是不给,还能用刑? “一人一套,拿回去,新的没烧出来,外面目前没有买的地方,拿回家多看看。” 李隆基不欲多说,一人给一套。 听到四个人耳中则变成了:回去看着多想想,一大群百姓挨欺负,你们当作不知道,是没办法?还是不愿去管? 第三百章 那时可知此一筹 四人一人一套,自然不可能自己拎回去。 他们离开兴庆宫,魏知古又一次急匆匆走掉。 “我发现李易有一个弱点。”张说看着姚崇说。 姚崇听着,不回应。 张说自己说:“李易爱民,可以用百姓来威胁他。” “好主意,抓一些个百姓到庄子外面,问李易交不交其他的好东西,若不交,就杀百姓。” 卢怀慎对次称赞,还有具体办法。 “不错,此事劳烦你二位了,老夫会在陛下那里给你们求个全尸。”姚崇也认可。 “我等自然是不可能,若换成吐蕃、突厥的细作,难保李易他……”张说从另一个角度说。 “道济你的意思是说,吐蕃和突厥的细作抓了大唐百姓去威胁李易,我等坐着看热闹?” 姚崇使劲瞪了张说一眼,把手一背,走在前面。 “我开个玩笑。”张说嘿嘿笑两声,看上去挺高兴的。 第二天的时候,各县窑上匆匆赶过来的人却笑不出来。 灞水李家庄子的李东主说了,谁给的残次品,假一赔十,先赔了再说。 同时武功县的由其他县的人商量着赔,武功县不允许买新釉。 其他窑若买了釉给武功县,一旦被发现,不但这次的釉不再卖给对方,以后的釉也不卖。 消息传遍整个长安,觉得自己比较了解李易的大商人们,看热闹,冷笑。 该!李易出个主意,让长安没有活计的百姓多个事情做。 你们有窑的跟着赚钱,本来大家都划算。 然,你们偏偏耍小手段,这是不给李东主面子。 宰相肚量的李东主面子是那么好落的?傻了?废了?武功县的窑,给呀,继续给不好的呀。 拿到形状明显跟正常陶器不一样的百姓,在今天之前还难过呢。 突然间发现,天气太好啦,看这云,黑黑的、一层落一层,叫人喘气都畅快。 是的,今天阴天,黑云压城那种情况。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人的心情不一定随天气变幻而变幻。 “快,我家的没扔,给我还十个,不换买不到新釉。” “可家伙凑成一套完成的了,多余的拿出来用。” “我用两个不好的跟二大伯(bai)他家换了一个好的,能换回来不?” “我家娃儿不小心把一个形状差的给摔了,摔了也算,对不对?” “李东主是大善人,一直帮我们找活儿。” “没错,我要把我家闺女许给李东主,不要彩礼。” “啊~~呸!” “he~~tui!” “噗!” 拿到不好陶器的百姓纷纷跑回家取出来,要求赔。 “我们高陵县的窑上赔,凡是从高陵县拿到品相差的陶器,拿过来,我们记一下,下批过来给你们。” 高陵县窑的妥协了,为了要新釉购买权。 “你们拿过来以后才算,现在不准买。”百姓害怕又一次被骗,提出要求。 “我们蓝田县窑赔。” “云阳县窑答应。” “华阴县窑这回认了。” 一个个县窑答应。 “咱们商议一下,武功县的还有多少,不用他们继续拿了,以前次品我们一赔十,之后的我们一个给一个。” 大家为了减少损失,不让武功县拿了,不然武功县继续拿不好的,一赔十啊。 “哎呀,武功县占便宜了,不用给够数量,剩下的白赚。”有人说风凉话。 武功县不继续给陶器,确实占便宜,可是损失更大。 别的地方开始用新釉,武功县拿不到,只能烧原来有的品种,价钱要低一大截。 一种新釉,若掌握在哪个窑上,需要面对来自各方的压力。 挺住了,这个窑会成为一代名窑。 换成有人卖釉,别的窑都给,就不给一个窑,那是绝户。 从武功县窑上过来的人一众人,脸色苍白。 大家都烧的陶瓷,其实赚到的并不是很多,尤其是京兆府,几乎各个县有窑。 现在其他窑拿到了新釉,以前的瓷器必然要用成本价出货,好筹集资金多买釉。 武功县怎么办?窑可以不开么?不开那些指望着窑活着的人改行? “李易,我和你拼了,你欺负我武功县。”有人突然大喊,一副想去跟李易拼命的架势。 他周围的人拉住他,抱着腰的、拽胳膊的、搂脖子的。 有拿着陶器过来登记的百姓跟着喊:“你们武功县窑欺负我们的时候没想到过有今天?” “对,只许你欺负别人,不许别人不卖你东西,你武功县窑厉害呀。” “我就是武功县的人,你们窑上的别扯整个武功县,我们今年要用着李东主拿出来的好农具,还有肥料。” “放开他,让他去,他找谁拼?能进去庄子吗?进不去还好,偷摸钻进去,要被庄户打死。” “我们给你们窑上揉泥的时候,一点点大的沙粒都挑出来。你们就给我们那些破东西。” “陛下都说了,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百姓们再次攻讦起来,纷纷指责武功县窑的恶劣行为。 有的甚至边说边抹眼泪,之前太委屈了,揉泥手揉肿了,用热水泡泡,第二天还要继续揉。 武功县的其他人不拦了,说要拼命的人也不冲了,想来他并不是真要找谁拼命。 旁边有人好心劝:“愣着作甚,得罪了李东主,赶快想办法,李东主好说话。” “对,我们蜀地盐商就惹了李东主不快,给一百五十万斤井盐,李东主还请我们喝茶呢。” 蜀地的商人打助攻,去,付出一定的代价,相信可以被原谅。 登记继续着,谁家什么样的陶器,写下来,回头补上,差一个补十个。 陶器有标记,各窑的有办法识别。 百姓各种人不缺,之前用不好的几个陶器换别人一个好陶器的想换回来。 对方当然不答应了,双方争执、协商,官府派人来调解。 比如说换了的人,现在双方分一下,一个不好的陶器,补偿十个后,一家五个。 或者是四六开、三七开。 另外有的人胡搅蛮缠,拿着自己家的陶器过来,只是看着有一点点不规整,非要让对方窑赔十个。 关键这陶器还不是这次活动交换所得,是以前买来。 窑上才不干呢,以前有的一些陶器是打特价卖,谁知道你这个是不是特价产品? 双方又闹,衙役调解,给一个碟子行不?你这个是碗,正好凑一凑。 过来讨便宜的人同意,窑上的无奈,给,别折腾啊,就这一次,下回不行。 第三百零一章 临近科举请尚书 待登记好,各窑的用最快速度回去传消息,把没卖掉的陶器先运过来给别人赔偿。 赔偿不到位,百姓不允许窑上买釉。 武功县的人自然早就跑了,用快马。 在长安的武功县窑的人,心已经沉到谷地。 他们知道用钱砸没有用,李易分明是要报复,他不缺钱。 找官员帮忙说项?找谁?找武功县的县令? 此次给的不好的陶器,涉及到了长安、万年两县的百姓。 武功县的县令官比得上长安令和万年令? 两个县令难道不郁闷?好好的一个办法,结果民怨不休。 没有文契,只有口头上的说法和送去多少泥的记录。 两个县令,包括两个京兆府的少尹,眼看着百姓吃亏,却无法从律法上帮忙找回来。 现在自己的武功县窑吃亏,让县令去找他们?别说县令敢不敢,去了哪有脸开口。 事情闹这么大,想来宫中会知道。 李易那里出个新釉,谁都卖,就不卖武功县,好奇不? 只要一打听,便明白了,哦~~~原来你们…… 至于找人用其他手段报复庄子,比如夜黑人静的时候杀进去。 庄子据说有大唐重要军械,所以千牛卫把守。 真过去被抓,解释说想打李易一巴掌出气,有人信吗? 分明是联合敌对地方的人欲抢夺新式军械秘方,抄家的罪呀。 长安城的人觉得有意思,平康坊的姑娘们欢呼雀跃,又干掉一个。 “咱李郎多好个人了,从不主动找事,偏偏有人觉得他好欺负。”姑娘们闲聊。 “就是呢,咋就不长个记性,前面一个接一个撞到墙上,后面还有人跟着冲。” “跟贪官一样,被查到的觉得自己命不好,没被查到的还是贪,杀不尽。” “不晓得下次又有谁撞上来,记得李郎说过,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再有几天科举开始了,李郎是不是不考?真想看李郎一甲头名。” “庄子中的四十二个学子会考,最好不要有落榜之人。” “怎么可能落榜,谁敢给落?不怕李郎生气?” 她们说的科举,二月十八日开始,今天二月十三。 还有五天,考试的考场要用好几天,科目多,轮换着来,不是一起考,考的题也不一样。 被她们说的事情,李易这边准备好了,明天举办宴会,今天看到了高力士。 “高将军,吏部那里,我只找了两个小官,能不能再找一个大点的?”李易求教。 高力士过来拿更多的瓷器和其他东西,顺便受贿。 见李易没找到人,笑着说:“李东主,你觉得崔日用如何?” 李易:“……” 他知道崔日用。 吏部的尚书现在叫崔日用。 崔日用这人挺有意思,总能站好队,然后又总犯事。 李隆基玄武门之变的时候他就主动参与进来,然后当了宰相,接着被收拾了,宰相没当几天呢就丢了。 然后等收拾太平公主的时候,李隆基又找崔日用问怎么办,崔日用给出主意,瞒着李旦。 成功了,于是当上了吏部尚书,宰相是没有了。 资料知道,可是对方吏部尚书,能请来? “高将军,他会答应?”李易觉得有个尚书来玩儿,没问题。 “此事交给咱家,李东主你听好。”高力士打保票。 “如此便拜托了。”李易说着,额外去取了肉松回来,一大包,给高力士。 高力士并不喜欢吃肉松,他拿回去也是分给其他宫中的‘贵’人,不给王皇后,王皇后那里有直供。 王皇后想吃什么,派人去天上人间,如果天上人间也没有,立即会派人到庄子。 旁人没这待遇,想吃要传话给王皇后,王皇后帮忙安排。 李隆基不管后宫的事,以前一天恨不能换十个女人,现在两三天才去找别的女人一次。 吹枕头风没用,他等着王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出生。 高力士为了帮助李隆基和王皇后一同稳定宫里,会尽量跟其他人打好交道。 他带着一大堆东西高高兴兴回去,找到崔日用。 “崔尚书,明日灞水李家庄子有个给吏部开的诗会,不知你可有闲暇?” 高力士就说一句话,扔下礼物走了。 崔日用郁闷,几个意思?眼看要科举考试了,我还要去应酬?有人走门路走到高力士这里了? 他犹豫不定,想了想,干脆去找姚崇。 姚崇准备下班了,又一天,晚上回去吃什么呢? “姚相,还没走?”崔日用过来时看到姚崇要离开,先问一句。 “崔尚书也没走?”姚崇客气地回一句。 “唉!本是要走,结果高力士过来,说是明日灞水边的李家庄子那里请吏部开诗会。 眼见着还有几日是科举,定然是要我等给些方便,我实在是不想去,到姚相你这问个办法。” 崔日用表明意思,我不想去,姚崇你帮我一下。 姚崇愣愣地看着对方,眼中神色复杂。 他想掐死崔日用,你不去就不去呗,你问我,你从我这里出去,要是没去李家庄子,岂不是我告诉你别去? 你…… 姚崇服了,他知道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劝崔日用过去,参加那个什么诗会。 哪怕是崔日用病了,抬也要抬过去。 不然说出去,啊,崔日用去找了姚崇,然后崔日用就拒绝李易邀请。 陛下会怎么想?李易知道了会怎么想? 如此关键的时刻,眼见着科举开始,李易那小心眼的人,他会不报复? 他若是出手,自己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危险,谁能想到武功县给了次品陶器,李易就拿出来新釉卖? “崔尚书,诗会呀,诗会好呀,李易本是个有才华的人,前年在他庄子上的四十二个学子亦不错。 你想想,李易拿出来多少利国利民的好东西?陛下十分看重,陛下希望有更多的人才可用,陛下也是为民。” 姚崇连说三个‘陛下’,点拨对方,四十二个学子,陛下要了。 所以你去一下,认识认识,别考完的时候你们判的一刻给黜掉了。 “可是他一个庄子就要我尚书……”崔日用知道了,却心中不舒服。 “他是太中大夫,从四品下,比你差一点,你正三品,关键是庄子里有好东西,李易那人大方,比如怀慎家的房子,知古生病后给的药。” 姚崇继续施加压力,你想好了,李易有钱给你们,还能给你们治病。 你不去容易,不过是得罪了陛下而已,然后家中有人生病…… 崔日用从来不觉得正三品的实权尚书和从四品的文散官有什么可比性,但他懂了。 “多谢姚相告知,明日某便去看看,为国选材嘛!”崔日用抱拳。 “一定要去哦。”姚崇跟着抱拳,拜托了,你不去,不用别人动手,老夫就收拾你。 第三百零二章 文言比之也要输 农历二月十四日,崔日用带着一大群吏部的官员抵达。 他跟下面的官员说好了,过来认认人,有好东西拿。 吏部并不是铁板一块,有侍郎不满,去找人,找一圈,得到却是‘跟着去’的话。 大家都悟了,今天的诗会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参加。 当然,若只剩一口气,说不定李东主能给救回来。 在桥头,他们看到了宋王。 “进去后,不管看到谁,要当作不熟,比如我,不准叫我宋王,我就是个普通的皇亲国戚。 我的庄子是六李庄,庄上还有几个弟弟,像三弟,你们都是五品以上的官,谁漏一句不该有的话,一家人……” 李成器威胁,因为今天三弟和弟媳来了,过来看书,顺便放松,下午就走,明天有大朝会。 户部的众官员懵了,六李庄的三弟?宋王你是老大,你三弟是…… 崔日用不停地擦汗,他早有听闻,说陛下来这个庄子,今天算是确定了,不是谣传。 “再强调一遍,李易不知道,你们谁没作好,我三弟会很生气,还有弟媳。” 李成器怕别人出错,又一次警告。 “宋,宋王,我们知道了,四十二个学子是?我们一定把名字记清楚。”一个侍郎回应。 其他人就是用最大的力气点头。 “进去,说话之前想清楚每一个要说的字。”李成器又跟一句。 他同样不想让李易知道自己和三弟的身份,说不定那之后,再过来,就是易弟行正礼。 然后说话的时候滴水不漏,打着官腔。 那样还有什么意思?来庄子不就是寻找一个别处没有的心愉之处么。 因此李成器看吏部的人,一个个都跟敌人似的。 吏部的人感受到了‘杀气’,暗自警告自己,宁肯不出声,也别说错话。 宋王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现在都急了。 然后他们到了晒谷子用的到操场,露天的操场。 脚下是大块的木板,不等上去,一股热气先飘过来。 再一看正中的位置有木头台子,台子上放了许多乐器,还有……南曲一群‘大家’? 好多娃娃们穿着学士服在跟着帮忙摆东西。 ‘啪!’一个漂亮的青色瓷盘掉木板上,居然摔碎了。 把分盘子的孩子吓一跳,她赶紧把其他盘子放到面前的小桌子上,跑去取了扫帚和搓子。 哗啦哗啦扫起来,放到一边,继续分盘子。 “那盘子就摔了?”一个官员觉得可惜。 “别多话,李家庄子有钱,不然还能打孩子?你看孩子的样子,根本没当回事儿。”另有官员警告。 众人看去,果然,小丫头还是那么开心的样子。 别的孩子根本未多看一眼,大人同样不理会。 李成器跟过来,四处看看,没见到李易,倒是四十二个学子全在。 还有相对长相清秀的后来的二百二十学子中的一部分人在。 稍稍松口气,他转身去找李易。 来到李易的院子,他听到声音。 “易弟,你这书好,比三十六计好。那边有南曲的大家,不用你去管。”这是李隆基的声音。 李成器为三弟点个赞,说得太对了,南曲大家,活跃气氛、调动情绪是基本功。 对,把易弟拦住,别去参与。 “我怕他们不给面子,或者闹事,比如非要跟南曲的美女那什么……” 李易还是担忧,他想去处理一下。 “不会,易弟你放心。”李成器进来保证。 “叔叔,问一下,武功县最后如何解决?”王皇后找个话题。 “武功县窑的管理层出了问题。一个是对买卖之道没有个完整的计划,一个是对外部形势把握不准。 一个是经营理念过于落后,一个是内部激励不足,一个是对群众消费心理没搞清楚。” 李易语气淡淡地说出五个问题。 乍听着,发现不是很严重,实际上这个评价就决定了一切。 换个通俗的说法就是:作事乱七八糟,什么都弄不清楚,连跟谁接触都不知道,损失好大,一天天脑袋里想什么了?这么废品你们吃白饭的?以后别人都不买咱们的东西了,要你们有何用? “嗯嗯嗯!”王皇后听懂了,点头,等着,解决呢? 李易继续说:“从调整组织结构入手,完善中层管理,加强基层人员思想教育,加入审计部门,从采购、生产、销售环节中清理不必须要损耗。 最主要的是,引进外来资金,为本县陶瓷窑产业增加新的活力。 发挥联合发展的优势,打造本县产销一条龙平台,把产业合理化、先进化、科学化。” “叔叔你换一个说法呗!”王皇后发现自己跟不上节奏。 “就是把上面的人都收拾下去,中层的警告,下面的维护好,然后查一下旧账,我拿钱进去,就算是我的窑了。以后的事情听我的,这样就合理了。” 李易很不好意思地说出来,对,就是收拾人,然后好处自己拿。 王皇后笑了,笑得贼兮兮的。 李隆基在发呆,李成器一巴掌拍在李易的肩膀上:“易弟,厉害呀,原来有些话可以这么说啊。” 通俗来说,李成器要说的是:可以可以,okok。 李隆基呵呵笑着伸手摸摸李易的脑袋:“行,易弟,你这个比什么上书用的赋还厉害,听着云山雾罩的,真动起手来却丝毫不含糊。” 李隆基此时觉得自己已经不是推开了一扇的新的窗户了,简直是踹倒一面墙。 学到了,好,这话说的,简直是收拾人的最好方法。 李易承受着掉头发的风险,同时也觉得文言文算什么? 文言文至少很多人可以看懂,表达的意思清楚。 让你们看看我那时的行政官方语言结构,一点不文,都能说流畅了,然后里面包含的内容…… “叔叔,你再说几个事情,我听着可好玩了。”王皇后此时少了算计人的样子,又是那么活泼。 李易:“……” 他不觉得哪里好玩儿。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外面这个时候遥摇地传来了女子齐唱的声音。 除了李易想要捂耳朵之外,三个人听得都很认真。 待一遍结束,又第二遍时,李隆基、王皇后、李成器三个居然就能跟着唱了。 李易无语,你们记忆力这么好?我带词试唱都做不了如此流畅。 第二遍结束,李易松口气。 “好一个淘尽了世间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易弟,正如你写的三国演义前面的那个?”李成器感慨道。 李隆基背出来:“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李易不想说什么,他琢磨不透,是自己遇到的古代人都这么厉害,还是厉害的人正好被自己遇到。 因为学子们一个个也不差的,背东西快,还通音律、绘画。 第三百零三章 争斗不休为民官 李易在纳闷,另一边的崔日用等官员却被触动了。 这首曲子他们没听过,换别人唱,他们可以指责什么不遵常规。 不过南曲‘大家’唱出来,代表的是一种新风气。 何况这曲子确实很好听,第一次听就觉得有种力量。 再听歌词,简直唱到自己心里去了。 尤其是女子们唱的‘爱你恨你,问君知否,似大江一发不收。’道尽了女子的那种缠绵幽怨。 为什么又突然就‘转千弯,转千滩,亦未平复此中争斗’? “这曲子是在说一个什么事情?争斗、争斗,有男有女,有爱有恨,停不住也难以休。” 有官员从歌词和曲子里感受到了这种东西。 “是呀,给人一种无奈,必须要前行,没有退路,怎么可有这等歌曲?”另有人附和。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差不多是诸位?”一个侍郎开口。 “沧海一声笑么?李东主果然大才。” “无怪乎馨研等‘大家’跑到此处躲着,哪里是躲,分明是又学了许多新东西。” “我若有这等才情,我一天换一个‘大家’的地方留宿。” “所以你也只能想着留宿,却留不得。” “赶紧把那四十二个人记住,科举考试,不能漏了。” “想想就觉得可笑,前年李东主去找人的时候,那些人多么傲气呀,只这四十二个人愿意打扫家畜粪便。” “听闻李东主自己也收拾粪便,而且还下地种田。” “故此才有那么多利民的好东西,李东主是吃过苦的人啊。” “这等被李东主教出来的人当上官,我们也放心,然否?” “然!好官!” 吏部的官员一顿吹捧,顺便找理由录取四十二个人。 必须要说明,不是因为每个人身边放着的一个箱子的缘故。 箱子里的东西在长安早就知道了。 无非是香皂、卫生巾、花露水、甘油、打火机、酱油、腐乳,等等什么的阿堵之物。 偶们是吏部官员,偶们有骨气的,绝对不是因为谁送了啥玩意就在科举上给开口子,不是! 是的,确实不是,光送东西不行,关键是人家上面有人。 有人已经偷偷看过箱子里的东西,满意,一年的俸禄买不来,关键有的东西没处买。 至于蔬菜,旁边有筐,说是一会儿自己进大棚里摘,想吃什么摘什么。 用小筐摘,然后放到大筐里,会有人帮忙送回去。 崔日用这个尚书都表示服了,明明有那么大的靠山,还依旧送东西。 事情办得叫人心里舒服,若这等情况还不把四十二个人给选好名次,那么自己被收拾也就不冤枉了。 他承认,李易把事情办得太明白了,带着上面的门路,还有实际的好处。 同时四十二个学子并不差。 再要是往下卡,那属于对李易有意见。 卡下去一个人简单,再想提上来绝对没有机会,因为自己会被弄下去。 通俗说就是好处给了、面子给了,后台说了,你不办事,那就办你。 崔日用头一次遇到这种‘攻势’,再想想武功县窑买不到新釉的事情,他觉得四十二个学子,至少应该有一个进一甲。 至于甲等第一,那确实要看才华。 李东主,不是我不帮你,你庄子上的学子,若才华真不够,我不敢给第一啊。 “易弟,买了武功县的窑,还能忙得过来?”李隆基这边说起正经的事情。 武功县在长安城西边,一百余里的地方,那里有陵,隋炀帝的陵,以及唐高祖的陵。 估计是觉得那里的风水好,其他的还有姜嫄墓、教稼台…… 属于一个历史文化气息比较浓郁的地方,派去的皇亲国戚,到现在还未把商人交税的事情办明白。 其他县差不多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收税,张不开嘴。 据说是天天联系商人们,让商人们同意,没啥效果。 捐款商人答应,一个个拿到了捐款,在修路、帮百姓修葺房子。 皇亲国戚们已经很努力了,至少比县令都厉害,不过依旧难以让李隆基满意。 要钱,修路修房子能拿来钱?捐款的钱不能收到国库。 李易正在查资料,查武功县他那时的资料,看有什么东西。 辣椒这个不行,那时的有,现在没有。 丰水期的时候水利资源丰富,枯水期差很多。 药材、树木、小动物,都很多,药材好一些,树木使劲砍不行,何况有的不能砍,有陵。 第一产业也就是农牧业一直不行,第二产业工业,现在没有像样的,窑算一个。 至于第三产业旅游业,谁会愿意往那跑?长安难道不好? “易弟,你要去武功县呆一段时日?”李成器见李易走神,跟着问一声。 “啊?啊,不,派些个人过去。借着窑的存在,优化一些当地的产业结构,让更多的人动起来。” 李易有了一些想法,准备先试一下。 “当地人不会听?”李隆基居然听懂了‘优化产业结构’的意思。 “没有好处当然不会听,农业不能放,当地并不是所有人都种田,总有人找不到好活。” 李易皱着眉头说,武功县和庄子不一样,考验他行政能力的时刻到了。 他并不想只管一个窑,窑,仅仅是个突破口。 王皇后听了说道:“帮他们,还要给他们好处?” “好处是他们自己干活所得,我只是给个保证。保证他们照着做了之后拿不到那些钱,缺的我给补上。” 李易说到百姓的小农意识,你让我干活行,我要是没赚到钱,一年的收入就没了。 他接着说:“这时就看官员的魄力和对当地情况把握的能力。 官员自己心中没底,出个主意就让百姓去做。 干得好了是官员的政绩,没干好,官员一看不行,拍拍屁股走人。 新的官员过来,什么也别想让百姓干,百姓一年损失巨大,再来一次便彻底家破人亡。” “对,有的地方官就瞎弄,不该修水利的地方非要修,修到一半发现不行,又停。” 李隆基使劲一拍手,说出个例子。 大唐有不少,官员考评降等,弄到更差的地方去。 当地的百姓还是吃亏了,杀了官员能补上百姓的钱? “故此,等窑的事情结束,真把武功县的窑拿到手,我会派人去详细调查。” 李易说出后续,首先窑必须到手,对方说什么都不让,他没办法。 第三百零四章 科举之后有路铺 李易可不敢随便拿出个方法扔过去,有如他那时的县。 看旁边的县种土豆赚钱,有政绩了,自己的县跟着种土豆,种完发现没地方卖。 还有种其他作物、养别的东西的,看别人好,自己照抄便废。 李隆基在那里动了心思,暗自决定,即使武功县本身抗拒,他一样给弄到李易手上。 他就想知道,在庄子情况之外,属于其他县的时候,易弟的行政本事究竟如何。 午饭之前,吏部的官员集体离开。 他们出来的名义是察看长安周边科举学子生活状况,请了一天的假。 吏部的活儿给其他没资格来的人管,来的人下午就可以回家。 到大棚摘了不少的蔬菜,装在大筐中。 庄子上说给派车,一家家送回去。 早回家可以早让家人高兴一下,在这吃饭,好像很危险。 四十二个过两天参加考试的学子们一直把他们送上车,挥手作别。 等车队离去,消失在视野里时,学子们互相看看,露出复杂的表情。 “呜~~我今年能考中了。”一个学子突然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他一哭,其他同窗被触动,跟着嚎的、抹眼泪的、抽咽的,不一而足。 读书许多年,只为那一天。 “吃饭,哭多了伤身。诸位同仁,记得点燃沼气灯时李东主说的话。” 有学子难过一会儿,劝说起别人。 馨研等人看着,习惯了,每年皆可见,考上的哭、没考上的亦哭。 不同的是今年未考,已榜上有名。 学子们收拾一下,对馨研等人行礼,此次诗会,‘大家’们为他们服务。 “东主太厉害了,竟然把吏部尚书给邀请过来,等考上,作了官……” “考上不是立即当官,还要学,有宏词和拔萃,接着是补官。” “宏词和拔萃应是无妨,依旧由吏部管,后面的我等若觉得不行,无法胜任,不如继续跟东主学。” “那就得留在长安,不可到地方当县丞。” “东主所教,只是出入门径,留长安。” “要不要搬出去住?” “不……?搬出去家中劳作的人难不成从其他地方赶到庄子?我等除了拿微薄俸禄,没有其他生计。” 学子们往食堂走,讨论起以后的事情。 想继续在庄子住,顺便与李易学习,出任地方官却不急。 他们发现了,跟着李易,稳啊,吏部尚书在考试之前给找来。 不然凭自己干谒和投帖能能成功吗? 到食堂,他们站在小单间外面,一起施礼。 李易出来还礼,说道:“考完了,把你们留下,把你们安排到集贤院去修书。 实际上挂个名,继续在庄子里,我有书给你们抄。 顺便为你们讲经济类方面的知识和地方官场斗争的东西。 一个优秀的官员,必须在斗争中完成自己的经济部署,为百姓牟利。” 学子们互相看看,相继点头,对,我们就是要留下,东主你都准备好了? 还有什么官场斗争要教我们?太好啦,我们确实不会。 “吃饭,记得心态要稳,别考的时候考得太差,到时叫吏部的人怎么给通过?”李易又说一句,转身进去。 学子们兴奋不已,未来的路都开始铺喽。 “易弟,你还知晓官场倾轧?”李成器等李易坐下,好奇地问。 “一个鸡群中的鸡还互相斗呢,何况是人。地方官员的斗争更残酷,无所不用其极。” 李易没回答他会不会,只是眉头轻蹙,发一句感慨。 他以前联系上官方后台,官方斗争,他要打辅助。 赢了的话,大家都好,输了,他需要再联系上新的人。 同时还要给被斗下去的人继续送一些好处,虽然不如之前多,线却不能断。 万一对方东山再起呢? 别的新联系上的也要看啊,一旦我失势,你是人走茶凉,还落井下石? 一次次下来,从最初的惊心动魄到之后的平静以对,习惯了。 李隆基微微一琢磨,问:“易弟,为兄若看一个县令不顺眼,该怎样作?” “如果那个县令治理地方确实不错,我劝三哥别跟他计较,甚至可以让大哥的联盟过去一起帮忙。” 李易给出一个回答。 “可是我就要收拾他呢?”李隆基追问。 “收拾呗,有能力的话,给他提到州府里当三四把手,升官了,实权却没了。 要么换到州府的附郭县,县令还是县令,实权也有一些,上面的压力更大。” 李易提供官面上的解决办法,走门路,调动。 “为兄找不到上面的人给调动呢?”李隆基还是问。 “三哥说是谁,弟亲自出手,弟出手有分寸,不然把办法告诉三哥,三哥作起来会坑害百姓。” 李易对着三哥认真地说道,我帮你。 “叔叔你随便说一个,我看怎么可能收拾人。” 王皇后好奇呀,民间可以把官员给弄下去? “对,说一个。”李成器同样纳闷。 “好!”李易点点头。 “比如现在,张家村子,他们不认识我,村正张肖,我带着很多钱财找到他,说这个地方种麻最好。 我收麻,价钱比种粮食多出一大截。同时我还要建工坊,工坊给的工钱也多。 这是政绩,百姓收入翻几倍,种麻,不种别的东西了。 让他出面作保,村民一起种,顺便帮我盖工坊,买砖瓦,等工坊盖差不多,我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收麻的时候我说去借钱,有工坊在,大家放心,我一去就不回。 百姓种完麻,拿不到那些钱,怎么办?张村正作的保,找他。 他又没有多少钱收麻,而且高价收不是傻么。有人一闹,上面一看,收拾下去,平民愤。” 李易轻飘飘给出个坑人的办法。 “那他下去了,百姓还是完了。”王皇后摇头,觉得不好。 “等他下去了,我就借到钱回来了,我有新的技术可以让那些麻值钱,我继续收麻、招工。 我只是对比从外面收麻损失了一部分钱而已,回头能赚回来,张肖的官却当到头了。” 李易耸下肩,就是这么个流程。 不是为了骗什么贷款,那不行,只是拿钱把一个官员给折腾掉。 “可惜了一个好官了。”王皇后突然难过,好像李易真的去做了一样。 “有易弟护着为兄,为兄心里暖。”李隆基从另一个角度看。 自己若是出事,易弟不管好坏与对错,只是照顾亲近的人。帮亲不帮理。 第三百零五章 真有新技不寻常 饭后,李隆基几个人走了,他们过来的目的明确,阻止李易去和吏部人员接触。 李易转头叫上四十二个学子,上课,讲数学。 他知道学子们兴奋,所以要用一堂数学课给拉回来,作几道题,自然会平静。 王皇后的车上,李隆基手上有个坛子,里面装着李易馋了后换的辣椒做的酱。 李成器也在,感慨道:“今天头一遭知道,商人坑官员还能这般施为。” “叔叔最可怕的地方是,把官员弄走,回来还能继续照看好百姓,不以损害百姓为主。” 王皇后还为了那个不存在的官员惋惜的时候,承认李易对百姓好。 李隆基把坛子小心地放在一旁:“我说收拾人时,他说若那县令不错,劝我去合作,不要记仇。 直到我说非要收拾人,他才不得不选择另一个方法。 说明他对好官有所爱护,但总是有些事情要抉择时,选择了偏向我们。” “是呀,玄武门不需要妇人之仁。”王皇后一瞬间不为不存在的官员可惜。 别人都不敢在李隆基面前提玄武门,只有王皇后无所谓,她也经历了。 那是生和死的斗争,凡是站错队的,之后全收拾。 李隆基颔首,他今天对自己的这个易弟特别满意,大是大非上,易弟会向着自己。 而手段可以温和,亦可以狠辣,同时又留有余地。 若是逼到一定程度,不能留余地,易弟出手估计就是排山倒海。 “三弟、弟妹,易弟举例子的时候说他有办法让麻能变得更值钱。”李成器想起个关键东西。 “那不是说一下么?”王皇后没多想。 “不,不是,易弟保证有办法让麻更值钱,他说的时候就跟平时给我们出主意时一样,而不是编故事。” 李成器笃定,如果自己真要收拾哪个县令,让易弟出手,易弟便会拿出来他说的去作。 “我看也是。”李隆基跟着说,易弟有技术,没拿出来而已。 “随口说出来的是真哦?”王皇后惊诧,过几息点头:“确实呢,叔叔不像开玩笑。” “看武功县那边如何行事,窑是活不下去了,安排一下,给易弟。”李隆基决定快点。 他着急,想要一个拿得出手的事实说话。 庄子没有用,庄子上的庄户是东主说什么便听什么。 外来务工的同样拿不上台,当时外来的人快活不下去了,给口饭吃就听话。 张家村子的日子好过了,家家有大量余钱,今年准备起楼房,一大笔钱是李易在管。 若是收商税,一个村子的是收入比个中县还多。 然,村子只是村子,只有从县里改变,才可跟群臣说。 武功县一旦起来,其他的县凭什么作不好?官员无能? 队伍依旧走春明门,李成器要去东市,东市打井中…… 吏部的官员相继回到家中,把大箱子里的好东西和大筐里的大棚蔬菜拿出来给家人看。 今天官员们对四十二个考生比较满意,说话一个个的利落大方,写字不差。 尤其是经过长期锻炼,身体结实,神色刚毅。 问问文采,大概能过得去,尤其是咬韵速度快。 随便作一首诗,其他的不论,在韵上耽搁时间非常短。 如此叫其考中就简单了,别人说不出什么。 策论题要紧跟时务,现在大唐就那些事情,想来也不会差。 吏部官员在评估风险,一旦表现差了,怎么给录取?那么多士子看着呢。 现在放心了,回家显摆好东西。 他们的家全在长安城中,即使没钱买,也要租个房子。 在城外不行,城外容易赶不上大朝会,晚上再加个班,出不去城了。 崔日用高高兴兴地回到家,一家子人得知是家主回来,纷纷迎接。 “放门口就好,放着就好,劳烦诸位了。”崔日用与送东西的庄户们客气着。 庄户额外给他拿了三筐蔬菜,上车才看到。 而且一路行来,庄户们多一句话都没有,看着如大户人家出身,加上衣服什么的也不错,不能当作寻常的庄子庄户看待。 庄户们纷纷回礼,筐留下,人上车,转向,回庄子。 崔日用家的大门一关,一个大大箱子和四个筐放在地上。 “崔郎,陛下又赏你东西了?”崔日用妻子过来,看一眼筐里的蔬菜,笑着问。 “陛下怎会……会记得为臣,不过此些菜,有一筐是为夫亲自在大棚中采摘,灞水李家庄子。” 崔日用想说陛下怎么会给几大筐东西,发现不能说,改口。 他指着一筐蔬菜表功,看,我为了咱家吃好的菜,去下地了。 旁边的人过来抬,留着箱子没碰,菜拿走,家里吃不完,之后要选一选,送礼。 “这箱子中的东西,你看着用。”崔日用对妻子说着亲自打开箱子。 他媳妇儿探头一看,脸色就变了:“崔郎,这许多好东西,可要不得,眼见着科举,你收了……” “不收才有麻烦,该定的已经定下来,这卫生巾始终买不到,你们女人用的。” 崔日用笑着说,先提卫生巾,他并不觉得丈夫给妻子弄到好的卫生巾有什么不对。 他媳妇儿同样如此,一听不碍事,赶紧合上箱子,叫人抬到卧房中。 把其他人赶出去,拉着崔日用在那翻看。 所有京城流行的东西,箱子里全有。 一个个漂亮的竹盒子打开,里面是印了一枝梅花的香皂。 再看盒子,上面刻有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崔郎,你看盒子上的诗。”崔日用媳妇儿识字,用手摸着盒子上的字说。 崔日用凑上前一看,摇头:“李易呀,真是不把才华当才华,香皂就写个梅花香的诗,那这香皂定然是梅花味道的了。” “崔郎,李易今年要考?能给个头甲?”崔日用媳妇儿以为是此事才拿了许多好处。 “他?今年不考,至少二月不考,他想考,什么时候说要考,朝廷会给开恩科,单独为他一个人开。 他眼下是从四品下的太中大夫,谁敢拦他?他若考,为夫当不得考官。” 崔日用摇头,不认为李易考试的时候自己有资格参与,吏部尚书又如何? “如今各坊间,传着他的诗作,他考,相信一定可行。”崔日用媳妇把东西从箱子里往外拿。 “与诗无关,诗情再好,该不录,还是不录。李易……他考与不考,没什么区别。” 崔日用拿起花露水的瓶子,打开来闻闻,香! 第三百零六章 科举助攻无彷徨 “从今天起,一直到考试,不上课了,给你们留的策论题,要用心去写。 一个是突厥的事情,一个是吐蕃的事情,一个是和亲的事情,一个是税收的事情,一个是旱灾蝗灾的事情。 再加一个是利农的技术研究,至于工匠……朝廷现在不可能推工匠。 井盐的盐井方面也不用考虑,那种事情不会现在拿到台面上来说。” 李易看到兴奋的学子们作题作蔫了,下课,顺便说一下策论的问题。 之前说的是突厥、吐蕃、和亲、税收、利农技术,现在加一个蝗灾。 时务必须紧跟国家大事,眼下大唐没有其他的大事。 四十二个学子记下,纷纷跑出去,太恐怖了,这是人能作的题? 长安城中其他的乡贡和生徒,该走到门路的已经走好,连门路都没找到的就找其他人打探消息。 小道消息满天飞,考进士的在猜诗的提。 尤其是韵,科举诗不仅仅是命题,整体要求严格,而且还会固定某一个韵。 更俩的时候给列出来八个字,比如安、谈、关、番、含、峦、山、湾。 然后赋得七律‘朝霞’,考试的人必须写一首内容有‘朝霞’的七言律诗,而使用的韵,就那八个字里选。 如果是首句入韵,需要找出来五个字,首句不入韵,四个字。 考生写,记得三句和四句要对仗,五句和六句要对仗,不然直接零分。 好多考生现在还绞尽脑汁研究会出什么韵。 李家庄子上的学子已经把对韵背完了,而且不仅仅是背的笠翁对韵,还有训蒙骈句。 训蒙骈句有一些与笠翁对韵差不多。 也分韵,一东:天转北,日升东。东风淡淡,晓日蒙蒙。野桥霜正滑,江路雪初融。报国忠臣心秉赤,伤春美女脸消红…… 这就是作弊,所有韵全有,到时候找出来,往上再排的时候比别人容易好多倍。 如果说这些够了?不,还有。 还有声律启蒙,和上两个相差不大。 一东: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 李易是使上劲了,凡是他能拿出来打辅助的全给。 考诗的时候出题、出韵,俺们庄子行的。 工具书这么给,要是还写不出来,笨死算啦! 知道多少大家族求一本而不可得吗? 而真正考的其实不是这个,诗写得好,仅仅是娱乐,策论才是重点。 策论是陛下问政,看看谁说得有道理。 四十二个学子明白,长安一大群学子如无头苍蝇般乱转。 平康坊一到晚上必然爆满,不是寻欢,是学子们花钱过来问情况。 “你们还不回去?”李易晚饭的时候问馨研等人,好几天了,躲差不多了? “不急呢李郎,李郎可是厌烦我等?”马上有美女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声音糯糯地说。 “说对了,快走快走,烦了。”李易点头承认,咋滴? “才不呢,就留下。”对方突然又露出顽皮的样子。 其他女子笑起来,她们很愿意跟李易闹。 “再有四天,科举,不趁着机会多赚家资丰厚的学子们钱?在这,我又不给你们钱。” 李易劝,回去,回去有钱赚,反正你们跟其他女子不一样,不用非得陪人就寝。 “李郎,如此我等更不能回去,不然叫人看了还以为是图钱财,等他们考完,庄子四十二个学子全考上。 你说我们再回去,会不会有人认为是我们辅导的功劳?到时候再想跟我喝茶,可就不是一回五十缗了。” 有‘大家’给李易分析。 所谓喝茶,是指一盏茶的时间,长不过一个时辰,短则半个时辰不到。 就是喝着茶水聊天,四书五经什么的,还有以前人写的诗赋,她们全会,而且理解透彻。 学子找她们喝茶,属于单独上小课。 包括佛道两教的东西,她们同样懂,以前每旬要到寺、庙、观与僧、士论教的。 李易竖大拇指,表示佩服,连自己都给利用上了,四十二个学子考上,跟她们有一毛钱关系吗? 可是人家就算计到了,躲着的时候弄到词曲,等考完,别人一看,哇!她们给学子们提供额外帮助啦。 “佩服,喝多了我都不扶墙,我就服你们。”李易说句俏皮话。 她们微微一愣,随即娇笑不已。 李易跟着笑两声,他知道,这些女子就是没办法,从小就学,跟其他人竞争。 然后现在又不流行女子当官了,不像武则天时期,女官多。 最关键是女子当县令,不管是县中的其他男官员,还是百姓,一律不认同。 历史上后面孟郊孟东野,四十多岁终于考上科举,中了进士,进士不是状元,前三都是进士。 以前他穷,去平康坊才华和德行又不入‘大家’们的眼,多受冷遇。 所以考上了,一甲头名都没吱声呢,他就觉得自己牛逼了。 写出来: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二、三月,哪有什么花?他说的花是美女,他不服气,你们平康坊的女子看不起我?忘没忘? 我现在考上了,我厉害了、牛逼了。 其实当时的平康坊南曲的‘大家’们,依旧没看上他,一个进士就把你给美疯了?知道多少状元是从平康坊出去的吗? 你写几首诗好又如何?当我们没见过? 我们早知道了,你无治世之才。 李白狂不狂?然后呢? 然后果然,觉得自己考上进士的孟郊就是自己说一说而已,还看尽长安花,人家长安花依旧不搭理他。 他之后也没有什么大的出息,就是写诗、再写诗。 这些平康坊南曲的‘大家’们眼睛毒着呢,不止看诗才,也看人其他方面的才华。 正如李易所想,馨研等人看他也不是看词曲,她们承认词曲好,动人心。 但更看重的是他把庄子打理成现在的样子,以及几千外来的人安排得妥妥当当。 同时不停地往外放利农的技术。 一个少年,给无数人撑起了一片天。 庄子还不允许男人打婆娘,那首笑红尘,更知道他懂女人。 外面吹捧的一个个大才子,也就是吹捧罢了。 第三百零七章 求遍神佛问自己 二月十六日,长安的气氛愈发紧张。 尤其是寺、庙、观里上香的人变多,大部分是求考试顺利。 连摆摊算命的都多了起来,大家求签、添灯油钱。 据说灵验的寺里,大家族带着今年应试的子弟过去,一下子就买好多香,香油钱的绢帛用车拉。 管事宋德带着四十二个学子也出发了,一车车的刚蒸好的饺子、干饼、炒面、酱菜。 车队中的车一辆接一辆,依旧那般壮观。 到了城门口,先送守门军士饺子和兑好的酱油醋蒜泥香油蘸料,然后才进去,直奔城西悲田坊。 要考试了,明天要在家呆着,洗澡、好好休息。 今天是最后一天能活动的日子。 别人去寺庙道观,李易让学子们给悲田坊的人送吃食。 学子们明白李易的意思,以后当了官,别整天想着求这个求那个,百姓才重要。 若是治下百姓过不好日子,仙佛保佑不了你们。 学子们信,因为他们知道,现在李易集庄子、皇庄、张家村子、务工者聚居区的万民,可以直接闯宫弹劾。 文散官超过五品了,有资格入朝。 带着一份真正的万民书,弹劾谁,谁就得请假,要规避。 万民之意不可挡。 惹急了,召集众人往外城的一个城门口一站,别管李易最后会不会倒霉,被弹劾的人先要被拿下。 这是万民之势,怎么来的?当然是给了好日子过。 悲田坊的人眼下日子好过了许多,有活儿干,总能多些收入。 衙门给的吃食还不错,可以果腹,不过是没有什么肉和蔬菜,野菜没出来,挖不到。 太医署的人总来看病,其实是医博士带着学生来练手,并且送药。 有的人生病是老病,根本治不好,只能缓解。 还有盲聋哑的人,以及没人照顾的孩子。 凡是能干活但没地方住,暂时在悲田坊的借宿的,有了活干,也给一点钱。 衙门不可能给他们买肉吃,若买了,更多的人会挤进来,没病装病。 吃的饭是陈年稻子和谷子,然后是咸菜。 这样才能保证悲田坊里的人利益,别人不与他们争。 每旬李家庄子会送些吃食过来,能吃个两天,等到了夏日天热,估计只能吃一天。 今天庄子送的东西多,除了饺子之外,其他的东西可以保存很长时间。 因为干旱,天热得早,悲田坊该洗的被褥要洗,房子里面要晾一晾。 坊中的人需要转移出去一段时间,给他们把吃食备上,万一到了新的地方,官府的人照顾不到,也好多坚持几天。 李易要走了,考试完就走,他不在,就不放心。 学子们到了,悲田坊的老人和孩子最为开心。 小孩子帮忙打来水,给同坊活动不方便的人洗手,自己也把小手洗一洗,准备吃好吃的。 有的老人动起来很苦难,就趟在李易庄子给打造的床上侧个身,看着学子们。 这个高度…… ‘噗嗵’一个学子跪到床边,用筷子夹着饺子喂。 其他学子找差不多的人学着喂,至于小娃娃,蹲着就行,或者抱在怀里。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没谁觉得不对。 坊外过来几个人,看了看,又一起离开。 “老夫即便不想让李易的庄子出头,怕压制朝堂,这四十二个人,老夫却觉得可录。” 车上,姚崇对着另外三个人说。 魏知古不想来,他看到姚崇就别扭,姚崇想让他来,张说帮忙给拉着。 李易庄子每次车队出行,他们都会有人汇报,然后想着要干什么。 以前送东西,是找帮闲,用其他的车就送了,这回是豪华四轮马车车队。 估计陛下那里也知道了,说不定已经派人到此打探。 李家庄子豪华车队一动,必然有事。 果然,四十二个内定的学子到来。 旁的考生在烧香、求签,庄子的考生给悲田坊送温暖。 当看到学子很自然地跪在那里给老人喂饭时,姚崇心中有一万个要压制庄子的想法,也愿意给四十二个人放行。 “姚相不觉得他们是作样子?”魏知古找事儿。 “作一辈子样子,老夫认。”姚崇不在乎称呼,反正大家还要一起在宫里共事。 他没指望魏知古对他有什么恭敬,工部送文书,魏知古从没送过一次。 “明年可是二百二十个。”卢怀慎提醒,人太多,怎么办? “增加科举录取人数而已,到时外放为官,定要仔细考评。”姚崇说此话的时候心虚。 他知道李易庄子上的学子考上,哪一个敢害民,不用朝廷考评,李易就先动手了。 李易会用什么手段,天晓得! 姚崇甚至相信,哪一个庄子出来的官员违背了当时的承诺,李易动手,自己想保,李易会连自己一起算计。 “但有富贵日,莫忘苦寒人。李易不会是说着玩儿。”张说在旁边出声。 他已经感受到了少年东主的意志,看看武功县窑的情况,便明了。 当时只有一个口头约定,武功县窑耍小聪明,百姓一肚子委屈。 然后那些百姓现在开心了,别的窑给补偿。 而李易不止一次对学子们说过‘但有富贵日,莫忘苦寒人’。 若这个还不够明显,看看羽林飞骑,有一句当时他们哄笑的话,现在他们听到为什么哆嗦? 那句怎么说来着,哦‘我叫李易,本庄的东主,陛下叫我带你们玩。’ “老夫想明白,李易在庄子里好好呆着,怎么还能折腾出这许多事情?” 姚崇不避讳,说出自己的郁闷。 他看出来了,李易不愿意主动出手针对谁,然后别人就被连累了。 包括蒙学教育,他在庄子里闲着无聊,扔个什么东西出来,长安震动。 “回,没什么可看的,李易没来,没事。” 魏知古着急回去,马上要公开招标,然后推动干旱时期的打井运动。 最近没下雨,从太行山东边各地区送来的快报显示,那里的干旱更厉害。 冬天有一些雪,化了,现在那里的百姓倒是很高兴。 因为种麦子多,不希望雨水太大,现在就够用了。 照此情况下去,冬小麦有个好收成。 百姓缺心眼,不,是不懂许多事情。 官府一但到了春耕的时候,还要专门举办个活动,告诉百姓要开始耕种了。 比如说鞭春牛,就是用鞭子打假的牛,南方地区一些县里开始打了。 百姓一看,啊,到种田的时候了,赶紧的,忙起来。 现在的那边百姓就知道去年的雪水够,然后不下雨才好,有一点水,麦子增产。 第三百零八章 科举到来出行忙 二月十八,天气不错,没有几朵云,适合考试。 考生多,本来要连续考几日,今年放到了禁苑,一起考。 两天,不管考什么科,都能考出来。 李易亲自带队,送四十二个考生过来,然后他就要随着漕运的船走了,到地方先安排。 禁苑这里有一块区域安放了地暖,羽林飞骑轮换着守门的区域。 羽林飞骑不需要地暖,他们自己有帐篷,平日里时刻作好战斗的准备。 以前学子们需要自己带饭菜,也没有什么热的地方,就吃凉的,或自己带个小的炭盆也没问题。 今年不用,有尚食局的人负责给做大锅饭,居然有白菜、萝卜,肉更不缺。 彰显了大唐对人才的重视。 不过李家庄子过来的四十二个学子却自己带着炉灶,小的,烧酒精的。 他们的伙食用不着别人提供,怕吃坏肚子。 砚台都准备两块,还有瓶子里装的墨汁,进士科要考两天。 所以睡袋、眼罩、耳塞、抗组胺药片、口罩、计时器制作的小闹钟,都准备妥当。 抗组胺的药是怕情绪太激动无法入睡吃的,治疗过敏用,同时又能起到一定的安眠药作用。 如果能正常睡着,就别吃。 大食物箱子里装着棉被、冰块、肉、蔬菜。 就两天,能够保持好。 连喝的水都用大玻璃瓶子装上,先烧开,再灌进去。 就这一套装备,其他参加考试的考生都看傻眼了。 门口检查,没有任何问题,啥都没夹带。 “没有思路不是问题,不是给你们说过几道题么,脑袋里面一懵,就想想那些题,作一道,作不来也没事,回头继续考科举。” 李易站在外面对四十二个学子说,他留了几道脑筋急转弯的题。 考场紧张了,想一想题,想不明白,至少思维转换了。 说着李易往里走,想看看考场的样子,然后他就走进去了。 走出去几十步,反应过来,不对,我不能进来,他站在那里看看,又走回去。 负责看守这里并负责检查的千牛卫似乎没发现有无关人员入内。 他们检查四十二个学子的箱子的时候也仅仅是扫一眼,未去翻动。 吏部的官员在旁边一起看着、一同检查,同样没人理会李易出溜进去。 “行,就这样,你们去考,别想太多。”李易对学子们说,学子们进去。 李易开始挨个看这里的吏部官员和千牛卫的人,使劲点点头,表示:我知道了,谢谢,回头咱们…… 吏部官员与千牛卫也点头:李东主客气了,好说好说。 “看到了?不知不觉中,他全给收买了。”更远一点的车上,姚崇对张说和卢怀慎说。 “嗯!”张说表示认同,刚刚他眼见着李易背个手溜达进去,居然没人拦。 是,现在还未开考,可别人你们为何不让进? “他们是不认为李易会为谁作弊。”卢怀慎帮着说一句,家里现在房子起来了,正装修呢。 没说错呀,李易过去看几眼,没离开大家视线,他自己又回来了,多好的少年啊,懂事儿。 “等天暖和了,我家也要内部修一修。”张说鄙视性地说道。 “修呗,你拿着天上人间的卡,吃东西又没花几个钱。”卢怀慎不怕这个。 不就是没给你们盖新房子,但你们难道没拿过好处? 考生陆续往里进,有人被检查出来带小抄,就哭着喊‘再给一次机会’,然后被记下名字赶走。 再闹就绑在旁边让大家看,当个榜样。 李易看着摇头,太假了,直接写小字缝袖子里面,还能摸不出来? “李东主觉得他们不应该作弊,所以很生气?”有陪同检查的吏部人员在旁问。 “不,我是认为他们作弊没有技术含量,换成我,我把砚台切开,中间出肉,写小字的东西装里面,外面刷层漆。 或者自己调制醋酸,写在白布的衣服上,考试的时候想抄,在火上烤一烤,字就出现了。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一个学问不好的人,想作弊都属于下乘,而一个学问好的人,又不需要作弊。” 李易好心地给介绍如何作弊。 周围几个人听了点头、擦汗。 第一种方法他们已经觉得很好用了,第二种根本没听过。 “对,武举考试今年也开始了,有一个叫郭子仪的人,若是考上了,无须多说,若没考上,可叫他到我那庄子。” 李易对吏部的官员说,他突然想起这么个人来。 “李东主放心,我等回去打听。”吏部的小官回应。 李易点点头,背着手上车,回庄子,准备出行。 他不等考完了来接,他想快到地方,安排妥当,马上回来。 行贿,无须非要等蝗灾过来,那要等到春末夏初,加上整个夏秋。 考试有的科目快,如明经科,上来是贴经,就是填空,贴一堆小段,随即口试。 考官带到屋子里问来问去,问十条大义的东西。 再答三道时务策,口试连续问,没答好的,淘汰了就,后面的不用考。 考史科的费劲,历史学得好是?问一百道大义题,时务测三道。 童子科,十岁以下的小娃娃考《论语》、《孝经》,随便问十个,全答上来,直接给官。 如果是答上来七道题,给一个出身,比如同进士出身。 进士考五道时务策,加上一大段的经书内容,不一定问哪里的,全通过了,甲等。 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科,算学考《九章》、《海岛》、《孙子》…… 诗赋不一定哪一次都考,有时高兴了给你加一个,或者是不高兴了,加一个。 今年有,早提前说过。 考生们勤学苦练,非要写出来好的诗。 李易回到庄子,要一起过去,然后留到夏天才回来的庄户们收拾好行李。 去一百个人,鸡一万只,鸭子三万两千只,庄子上还留了五分之一左右。 包含了张家村子、皇庄所养的鸡鸭,大鹅不去。 这些鸡鸭吃惯了肉,相信过去后会努力吃,庄户喜欢放鸭子,鸭子听话,鸡总是乱跑。 想让鸡听话,带着食物,经常喂的过程中,鸡一看到食物,只要要吃饭了,大群的跟着跑。 “易弟,这些够吗?”李成器准备带着去找漕运船,看向那边叫唤个不停的小猪问。 “杯水车薪,过去的主要目的是让当地百姓知道好处,然后鸡鸭在那里下了蛋,就地人工孵化。 把孵化出来的小鸡、小鸭卖给百姓,或者是采取合作模式。不能孵化的,制作成变蛋。” 李易摇摇头,他不认为这点鸡鸭能解决好几个州府的蝗虫。 第三百零九章 上上下下皆送礼 一辆辆庄子的车、租来的车,组成长长的队伍,绕过皇庄向北,前往漕渠。 漕渠距离庄子并不远,到地方时已经有三十艘五千石的大漕船等待。 它们属于顺路回去,带少部分长安特产,再到别的地方把各地的东西运到长安,主要是粮食。 理论上除非朝廷有需要,漕船应放空船回去。 所谓的空船是指放石头的船,压舱用,不然进到黄河水流湍急的地方容易翻船。 尤其是三门峡、小浪底所在。 管漕运的才不愿意只装石头,有的商人联系上,会帮忙带东西和人。 他们自己同样带,然后卖钱,官员们自然跟着占便宜。 李易知道可以花钱,却不知道怎么能够同时调集三十艘船,船太多了? “李东主,李东主,我樊凡,陛下说你身怀国之利器,怕你遇到危险,故此派我等前来。” 一大群人马在旁边码头的角落绕出来,当先的营长大声喊。 “陛下派羽林飞骑保护我?”李易扭头问大哥。 李成器一脸茫然的样子,作思考状:“估计是火药的事情,还有其他利农的工具,你这边天上人间的一成利始终不动,想来陛下琢磨让你养一段日子人马。” “哦~~”李易作恍然状,点头:“那我可就用上那笔钱了,有账。” 五百羽林飞骑是五百人,马却是一千五百匹。 军马,跟普通拉车的马吃的饭都不一样。 不动用天上人间的钱,亏得慌。 “回去取料,喂马用,用多少料,比了价,从单独的库里挪到庄子的库里。”李易对跟在旁边的宋德说。 宋德表示支持,对,不能用庄子的钱。 漕渠上船只的人不管岸上如何作,他们开始挂帆。 带人从长安跑一趟洛阳,一艘船二百缗,拿钱办事。 若非装了牲畜和家禽,有个五十缗就给顺路带一下,省了搬压舱石的工夫。 水路绕一绕,千八百里的路,打着帆、顺着流,有个十日便到。 卸完货和人,洗一洗船,跑一趟,大家分到的钱比半年收入还多。 “大哥,弟这厢要出六千缗?”李易看着马被牵上船,发现跑一趟,路费太贵。 “马的船你用天上人间的分红。”李成器告诉李易继续分开算。 “陛下何苦如此,哦,我是说,陛下恩重。” 李易觉得不用谁保护,真有人想死,他千米之外定点狙杀。 他以前陪客户,还有客户的孩子们去过不少此射击俱乐部。 国内玩狙费劲,组旅游团出国,只要给钱,乘坐坦克、用机关炮扫射,一律没问题。 “经过我们的手,送上去的东西太过珍贵,我们跟陛下的关系都近了,尤其是那个药,王皇后有了……” 李成器在给出解释,尽量周全。 “也罢,我过去亦是为民为国,谁让我是个官呢。” 李易无奈的样子说,他那个文散官也是被他说成官。 李成器立即附和:“易弟你的事儿,宰相们都知道。” “如果有一天我给不出好主意的时候,是不是就……”李易突然问。 “没有好主意,你还有医术。”李成器说。 “若那些东西全坏掉,再没有了呢?”李易又问。 “你还有一颗为民的心,还有斗争的本事。宰相们没那么厉害,不也是宰相么。 咱还有合作的大买卖,你就算躺在床上起不来,为兄等人也会照顾好你。” 李成器拍拍李易的肩膀郑重地说道。 “我可不想躺床上等着被人照顾,我还有好东西。”李易笑着说。 “比如说麻的工坊的事情?”李成器最近两天始终惦记。 “对,那个可以混纺,采用新技术处理完麻,又软又舒服。”李易点点头。 他确实是没说谎,看着像讲故事一样坑人,实际上技术存在。 “等你回来,咱们再合作,如今的麻确实不好,穿着比丝绸差。”李成器摸摸身上的衣服。 “其实最舒服的是棉。”李易觉得纯棉的好。 只要纺织工艺上来,纯棉的比其他任何的穿在身上都舒服。 他想起来另一个地方的事情,一段时间,棉的不穿,非要穿的确良(聚酯纤维)。 然后机械表不好,要戴电子手表。 后来发现还是棉的好,可是价格也贵了,机械表亦如此。 “既如此,今年要多种棉花。”李成器相信,李易说什么就是什么,不骗人。 樊凡那边带着人马分别上船,间距大,给马腾出来足够的地方。 有时马会躺下休息,不全是站着。 一笼笼的鸡鸭同样有间隔,还有一直表示不安的小猪。 大铁锅、焦碳、酱油、腐乳、臭豆腐、花露水、肥皂、香皂…… 许多货物要拿到洛阳卖,也就是现在的东都。 过去的时候顺流,回来时的险要地段有纤夫。 洛阳是个大城市,去那边可以赚一笔。 一些庄户和外来务工者、张家村子、皇庄的人帮着搬运家禽笼子和物品。 另一些人给船工们送东西,干苦力的船工,会直接塞到怀中。 煮好的鸡蛋、咸鸭蛋、卤肉。 越往上给的东西越好,包括了酒和肥皂。 船钱归船钱,东西归东西,最下层的人拿不到多少钱,给他们一些吃的,他们会很高兴。 塞到怀里是确定东西所属,不然全堆在‘船长’那里,船长不一定怎么分配。 在李易眼中,就没有小人物不应该送礼的想法。 总给门卫大爷送礼,门卫大爷会放你的车进去停,时间久了,大爷就给你透露关键领导的活动规律。 船工亦如此,航行到水流湍急的位置之前,船工保证要提前过来说一声。 把摇晃的应对经验告诉你,顺便从你这里拿好处。 双方皆得到便利,何乐而不为呢。 李易庄子上的人把这个本事运用得炉火纯青,俱赖李易教导有方。 眼下是没有烟,不然一包包的烟会塞过去,然后再分零散的烟抽。 大家一起抽着交流感情。 李易看着不出声,他不去跟下层的船工说话,保持神秘感,不然会让人看轻。 拿到东西的船员果然喜笑颜开,拍着胸脯似乎与庄户们保证着什么。 李成器看着,表示佩服,给好处给得如此自然,怪不得易弟要亲自带队过去。 相信等船到了地方,洛阳那里的官员很快会跟易弟达成什么协议。 到中午的时候,东西还没搬运完。 庄子上的人带来了食物,招呼众人一起吃。 “大哥咱们也吃两口,包子,不能喝太多的水,不然到船上晃荡。”李易拿过一笼包子对李成器说。 第三百一十章 东主押题太神奇 吃过饭,又忙碌了将近两个时辰,所有的东西才全部安置妥当。 船工们开始花绳子,起帆,互相之间喊着号子,漕船一艘接一艘离岸。 李成器在岸上挥着手,怀中搂着三本书,眼圈红红的,满心舍不得。 李易同样挥了几下手,什么表情都没有,又不是不回来了。 在他看来,此回属于出趟差,老板亲自去。 羽林飞骑,大部分人照看马匹,有六十个人在李易的船上,三班倒,一班二十个人,随时保护。 “无能之辈太多,不然何需我易弟亲自出马,没了易弟在庄子,过来都不好玩了。” 李成器骂了一些人一句,抱怨不已。 在他看来,李易只应在长安城旁边的庄子里坐镇,大家全安心。 有李易的庄子是个神奇的庄子,没有李易的庄子仅仅算个富裕的庄子。 “正好,从此处去禁苑近,看看考生。” 李成器不想去庄子,骑上马往禁苑考场的方向跑。 再过一会儿要吃晚饭,三顿饭的那种。 一天吃两顿饭的人,现在刚刚吃完。 考生往日里吃两顿饭的人,觉得考试,应该吃三顿,早上吃过,中午吃了,开始犯困。 庄子的四十二个学子根本没吃午饭,他们晌午的时候吃一个煮鸡蛋,黄瓜蘸酱吃一根,继续答题。 东主吩咐过,中饭别吃那么多,吃一个带来的煮鸡蛋,补充一下盐,可以坚持到晚上。 晚上饿了、累了,吃一顿饱饭,不要想题的事情,赶紧睡觉。 睡不着,那不是给药片了么。 学子们听话,今天觉得自己能答高分。 东主给说的时务题,押对了吐蕃的、突厥的、和亲的、旱灾蝗灾的、利农新技术的。 没有商税的考题,看来朝廷不敢动。 但贴一大经里面居然要求写《周礼》关于收钱的那一段。 ‘大府掌九贡、九赋、九功之贰……关市之赋,以待王之膳服;邦中之赋,以待宾客;四郊之赋,以待稍秣……’ 这个,这个会呀。 因为需要为了应对时务策的商税,专门查的周礼,还使劲背,好等着拿出来用。 卧槽,东主就是东主,这题押的,简直神了。 至于后面写诗,背了多少韵?平日里没少互相写诗研究。 慢慢答,不着急,答好了再抄到‘试卷’上。 今天晚上住这,看天,不应该下雨。 李成器不需要别人陪同,还化个装,进来看。 看完考题,再于远处看看四十二个学子的状态,他摇摇头:“易弟今回如参加科举,定然甲等头名。” 转而他又笑了:“什么时候都是甲等第一,易弟之才,岂是你等考生可比?便是宰相,也得低头。” 不看了,心中稳了,四十二个学子考得一定会不错,至少能答对,之后录取即可。 回过身,他从后面进大内,把三本书给三弟,可以印出来发了。 就是关于韵的三本书,李易一直不给,四十二个学子偷摸学。 此时庄子里的二百二十个学子,同样人手一套,四十二个学子写给他们的。 背的时候默写,写完了装订一下,一本本书便出来了。 封面上写:诗词歌赋娱人,可用却不可专用,民生一道,兼容并蓄,温饱为先,娱乐在后。 二百二十学子看明白了,警告,别整天研究这玩意儿。 牲畜的粪便打扫好了吗?从粪便的情况中看出牲畜有没有生病和需要吃什么? 家禽怎么喂养?五谷如何种植?水车怎般搭建?娃娃为啥不爱学习? 他们懂,偏偏沉不下心,考虑四十二个‘前辈’考试的事情。 答题答不好,是不是走后门同样没用? “趁着城门没关,不如去几个人看看。”有学子实在是熬不住了,提出办法。 “晚上住哪?守在外面冷。” “天上人间,在一楼呆着,那是咱们庄子的地方。” “走,我去,谁和我一起?” 于是选出来二十个人,找到管事宋德一说,宋德表示理解,派了一辆车,只有车,没有车夫。 大的、豪华的、装很多孩子的那种加长型马车。 学子们明白,自己赶车,君子六艺,驾车是基本功,以前不会,在庄子住久了自然就学会了。 从春明门进去,先到东市天上人间报个备,说晚上回来住,去考场外面瞧瞧。 再往西走,不去皇城,绕,绕过皇城,路过魏知古的家,布政坊,继续向北,到芳林门门口。 东边是皇城,西边是修德坊。 许多人都在此处等待,有学子已经出来了,两天的考试,不到六个时辰就出来。 要么是特别厉害的,要么是…… 马车停下,从车里搬运草料喂马,马被放开,也不乱跑,绳子拴在修德坊后面的柱子上,马自己在那吃。 等着马边吃边那啥,学子们熟练地把粪兜换下来,绕进修德坊,倒进茅坑中。 回来洗洗手,开始用大木梳给马梳理毛。 舒服了,马会扭头用脑袋蹭蹭学子,大家都熟悉。 “穿士子衣服,竟作这等腌臜之事。”有今年刚到,打算参加明年科举的考生看不过眼。 “眼瞎呀?灞水李家庄子的车,在那的学子要会干很多活儿。李东主说了,君子六艺的御都学不明白,还能作甚? 知道什么是御不?驾车,不熟悉马,怎么能用好马车?看他们给马梳理毛,马配合着呢。” 有人立即怼回去,李家庄子的人,学子不一般。 “李东主什么时候说的?”另有人问。 “今天一早,我看到李东主了,问一句,他就这样说的,不信你去问他。”这人笃定道。 别人登时不出声,谁会因为一点小事跑到庄子去问。 二十个学子听到了,不在乎,他们已经写信回家,今年他们的家人也要过来住。 以后他们跟庄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从庄子里考上去,当官后说与庄子无关,别人不信。 若与庄子突然反目为仇,除了怀有个别心思的官员之外,其他官员会敬而远之。 上官甚至会出手收拾,李家庄子对你们那么好,你们平白无故就反目,我们这些上官提拔你们,你们是不是也要在某一天…… “他们是李家庄子的学子?不知道今年李家庄子还要不要人。” “我想去,虽说我有些钱,可我更想学到本事。” “看,看四十二个今年考的人。考不上,没人会想着去,考上一半,大家抢着去。” “不能全考上?” “做梦呢,当科举是什么?我估摸有三成能考上,李家庄子便是天下第一庄。” 其他人不敢说坏话了,谈论起四十二个学子的考中几率。 第三百一十一章 找水罗盘寻龙尺 “三弟,给,易弟走时留下的韵律的书。”李成器无精打采地把三本书放到李隆基面前的书案上。 李隆基没去碰书,坐在那里看上去心情同样不怎么好。 “说是一个月内回来,等一等。”过了十几息,李隆基才出声。 他习惯去庄子找李易聊天,隔上几天去一次,只有过年那几日间隔的时间稍微长了些。 虽说每次过去都能问到新的办法和技术。 实际上他已经不在乎了,他单纯地想找个舒心的地方。 在朝堂,与官员们明争暗斗,还有朝堂外的各大家族。 地方大吏,一个个的名额,真的是用其才? 在宫里,睡觉都需要人于外面守着。 唯独到了庄子,睡觉安稳,哪怕有天塌下来,似乎也无所谓,至少不是自己一个人去顶。 跟易弟在一起,天塌了,易弟会出手。 “武功县窑妥协了,要卖窑,原本是武功县的人,与县里一起经营窑,赚了钱,人已不在武功县,只有祖宅。” 李成器说起另一见事情,武功县的窑实际拥有人聪明,准备卖了。 现在卖了,比以后卖能多要钱。 等别人的窑烧出来新釉瓷,再卖可就没人愿意买了。 “有人要买么?”李隆基专门关注一个县里的窑。 “没,谁敢买?未跟易弟商量好,买了没有新釉,便是寻死。”李成器摇头。 “再等等,把价钱压下来,告诉宋德去买。” 李隆基帮着想办法,他不在乎钱,相信李易更不在乎。 价高了却不能买,不然以后谁都敢得罪李易,反正最后还能高价出手东西。 “大哥,你那边的联盟何时去打井?”李隆基想起正事。 “与魏知古的工部商量好了,他们派小官员盯着,明日就走,一路走一路招当地的工匠。” 李成器说进度,干旱,指望着打井,百姓自己挖一口井费很大力气,还不知道能不能挖出水。 他有办法,李易给出来了,一个罗盘加上一个寻龙尺。 这两个本来是用以测风水的工具,受磁场影响。 地下水文越复杂,磁场干扰越大。 李易那个时候打井,尤其是农村,发现打着打着就打到了一口棺材。 棺材给启出来,重新换个地方埋,烧纸、上香,棺材下面就是水眼。 而距离旁边不远的地方,挖了二十多米深,没水。 所以说,罗盘和寻龙尺,在找地下水方面还是很有用的。 拿着罗盘到一个位置,发现转动的情况跟寻常不一样。 那么地下一个是有带磁的金属矿,一个是水文复杂。 打井,总比随便找个地方瞎钻强。 李易就是这么用两种看风水的设备的,风水怎样先不管,找到水便可。 李易知道,古人点穴,如果点好了,那么就可以把棺材里抽成真空。 水先上来,没进棺材,然后很快下去,棺材本身木头就好,再经过水和泥土的密封,一下子就被抽干。 里面的尸体保存是栩栩如生。 他不考虑埋人,找到水为上。 故此李成器对找水有了更大的把握,实在不行,逮个地方拼命钻,终归能钻出来水。 “每一口水井,俱是无数百姓的命。”李隆基眯着眼睛说道。 他不知道地下水的水层随着大量开采水资源会下降,他只晓得干旱的时候没水就死人。 当然,正常农业和饮用水,想把地下水层给快速降低是不可能的。 只有工业无限制抽水才会造成那个结果。 “回头我会安排。”李成器扔下一句话,高兴地走了。 他终于不用整天玩乐来告诉三弟自己没有野心,他一样能参与进大唐的发展中去。 他以另一个形式去作,给三弟打辅助。 不然他活着有什么意思?整天跟人打鼓、唱曲? 人这一辈子,谁还不想作些什么?以前没有办法,如今找到了新思路。 夜色降临,长安城的一小部分百姓跑到考场外面围观,考生会不停地出来,哪怕晚上。 摆摊的人,壮着胆子把摊位挪过来,趁机卖东西。 包括天上人间,派来两个设备。 赚钱,现在不仅仅是天上人间的外面卖,东西两市都有。 心灵手巧的工匠们照着仿制,的价钱一降再降,从原来的一个一文多纯利润,变成了三个一文的地步。 蔗糖的价格倒是上涨了,就是红糖。 红糖变白糖,最初大家不知道。 后来有煮海为盐的人见了,给出注意,用黄泥水混合,再煮出来就是白的糖。 庄子上用的是木炭,比黄泥水价钱高,但效果更好。 已经离开的李易之前就知道了,他对此表示称赞,好,聪明,这才是我大唐的工匠技艺。 他没打算用长久发财,拿出来是为卢怀慎服务。 眼下的庄子里的铁匠,正在进行翻砂制锅,爆米花锅炉的锅。 当抗压能力稳定后,就可以用来嘣爆米花了。 大米、小米、高粱米,无须再炒,装进去就嘣,还有豆子、栗子。 等天再暖和暖和,估计就试验差不多了,会拿出来给百姓提供新的食物。 李隆基拿着三本书,到百福殿找父母吃饭,王皇后心情看上去不怎么好。 晚饭的时候她自己守着一个小砂锅,里面是鸡炖第二次加了点人参须子的汤。 第一次油太大,她不吃,怕把孩子给养得太大,不好生。 民间还是觉得孩子生下来越重、越大就越好。 家中一娶了媳妇,开始多养鸡,媳妇儿怀孕后,给吃鸡蛋、鸡汤。 等着生了孩子坐月子,有条件的会炖肘子汤,不放盐,说是不下奶。 宫里以前也是这样,王皇后本以为就应该如此。 结果听了李易的话,才明白,假的,全是假的。 最重要的是那什么营养均衡,吃鱼、吃牛羊肉、鸡蛋必须控制量。 鸡蛋吃多了,奶水足不足另说,关键是人容易生病。 所以她不吃第一遍鸡油多的汤。 “叔叔去洛阳,三郎,会不会被欺负?”王皇后喝一口热汤,担心李易。 李隆基叹气:“他不欺负人就不错了,他是去送礼,别人不给面子,不照着他说的作,他……我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收拾人。” 李隆基说着,内心希望洛阳的官员配合,不然凭借这回的重大事情和易弟着急的样子,易弟动起手来可不会软了。 豆卢贵妃在旁听着笑,看向王皇后凸起的肚子,面色温和:“有容,不怕,那少年厉害着呢。” 第三百一十二章 争斗不休有情谊 李旦吃着食物,也看儿媳妇的肚子。 那里装着的已经确定了,是男孩儿。 别的孩子都是长子、次子等,这个孩子是嫡子。 他更看中这个孩子,因为其他的孩子年岁大了,而儿子李隆基还不老。 之前群臣嚷嚷着要立太子的时候,他并不赞成。 皇上正值壮年,太子立了,什么时候继位? 只是没办法,太上皇听着好听,没什么权力,何况皇上儿子要考虑群臣的想法。 现在好了,有个小家伙,关键是皇后能生养了。 即便这个小家伙当太子还是太早,再生,生更小的。 王皇后感受到了‘公公’的目光,骄傲地挺一挺肚子,不怕被看,现在偶很厉害呢,宝宝健康。 当现在的女人知道自己怀的是男孩子,而且很‘好看’的时候,气质都不一样了。 比如说每三天,老公就得过来陪自己一天,找什么妃子?休息一下。 想着她看一眼李隆基,李隆基微笑,有男孩子的皇后确实厉害。 不仅仅是夫妻之间的问题,涉及到大唐社稷了。 这孩子生出来,便是万千宠爱集一身,群臣的目光要看过来。 长子、贤子、嫡子,要看情况了。 有想到这三种儿子,李隆基不免想到了李易。 嘴里哼哼道:“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 “哪里有什么争斗?三郎,这孩子以后叫叔叔教。” 王皇后听明白了,但不承认跟其他孩子有竞争。 你们那些皇子的老师,到我家叔叔面前就是跪。 “是,是给易弟教,可总归要生下来,别急。”李隆基安慰起老婆,这老婆现在厉害了。 关键是,带别的女人去庄子,易弟很可能变冷漠。 “这个曲子好,道尽了人生争斗与无奈。”李旦跟着哼哼两句后说道。 他这一辈子就很无奈,一会儿当太子,一会儿当皇帝、然后又下来,再上去,继续下。 两个皇后都死了,只剩这个豆卢贵妃陪在身边。 怎么就这么坎坷呀?这一番斗争,死了多少亲人?妹妹太平公主都被赐死了。 “父皇,以后会好的。”王皇后出声安慰,这里面她没少出力。 有人说她杀戮太盛,所以才没有孩子。 而现在,她觉得她还可以杀。 豆卢贵妃见气氛不太好,笑着说道:“那孩子写词曲,确实不一般呢。此番去了洛阳,也不晓得干旱和蝗灾大不大。” “不大他不能去。”王皇后不管结果,只要涉及到李易,她就支持。 别人说的不重要,太医署厉害不?能让自己有孩子? “回头看看,看看元之。”李隆基想到了很多日子之前李易说的话。 “元之,可!”李旦说句不偏不倚的话。 他知道姚崇不服气,那么大岁数了,被一个少年一次次‘欺负’,却没有丝毫办法。 人家少年说农业的事情,厉害;说工坊的事情,厉害;说军事的事情,厉害;说富民的事情,厉害;说救人的事情,那是神医;说赚钱的事情,还是厉害,说…… 李旦明白,姚崇已经作得够好了,问题是还有更好的。 他相信,姚崇被拿下去,把那少年提到这个位置上,照样游刃有余。 那少年是上天赏赐给大唐的恩泽,以那个庄子全族为祭。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近庄子,自己对那里的印象却没有,原来是谁?想不起来。 “报!李家庄子李易李东主,在离开之前,给南曲大家留下最后一个曲子,南曲大家们已回平康坊,正在传唱。” 外面有太监过来汇报,一直监视着。 “什么曲子?”李隆基不满意,你跟我说曲子,然后呢? “用那个李东主说是叫吉他的乐器弹唱的,臣下不会。” 太监想哭,懊恼,吉他早出来了,他没觉得怎么好,便未学。 “高力士。”王皇后喊。 “臣在。”高力士在外面等着。 “你知道吗?给臣半个时辰,臣回来给弹唱!”高力士说实话。 “去。”王皇后说道,顺便补一句:“这个……教他会弹吉他。” “臣谢娘娘,臣谢娘娘。”汇报的太监直接跪着磕头喊。 他知道自己活了,不会被收拾,就因皇后一句话。 “娃娃没生呢,宫中少杀戮为好。”王皇后摸着肚子说。 这时她才显露出皇后身份,后宫谁说得算? 李旦和豆卢贵妃没什么可说的,他俩知道,皇后是对后宫的人好,不代表她不会杀人。 怀了孩子的皇后和无出的皇后地位根本不一样。 她想杀妃子,现在都能找理由动手。 说是半个时辰,其实两刻钟多一点,高力士就一头汗进来。 手上拎着个吉他,他学了,他最近正努力学所有李易庄子的新乐器。 与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太监,通用名:青松。 一人一把吉他。 “回太上皇、豆卢贵妃、陛下、皇后,这曲子他们说李东主弹的时候一把吉他足矣。 可是初学者,需要两把吉他才能弹出来,技法上要求比较大,南曲大家如今也只有六个人能单吉他弹。” 高力士先解释一下为什么是双吉他。 “无妨,弹来听听。”李隆基知道李易的很多乐器和现在的不同,表示理解。 于是高力士和青松开始弹前奏,然后唱。 “莫说青山多障碍,风也急风也劲,白云过山峰也可传情……” 两把吉他配合着,弹出李易一把吉他的效果。 吉他别看就六根弦,弹好了,能把和声、分解伴奏、单音全给你表现出来。 就跟口琴一样,有人的只会吹单音,有的人给你再上后加伴奏,甚至九度和弦。 眼下就是两把吉他一起。 一个弹单音,一个弹伴奏,本来可以一把吉他表现的。 一遍唱完,李隆基表情舒畅:“写男女之事的曲子啊,易弟这是……闲到了。” 他本来想说思春了,后来一琢磨不对,李易从来不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表现在诗和曲子中。 王皇后跟着说:“曲子好简单,听上去偏偏让人开心,你俩配合得还不够好,多练练,在宫里面传一传。” “臣知道了。”高力士回应,青松没啥可说的。 而此时的平康坊中,流传着两首曲子,一个是浪奔浪流,一个是万水千山总是情。 第三百一十三章 若见文章皆及第 如果说上海滩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的话,那么万水千山总是情,则是明快。 二者的节奏就不一样,但听上去给人一种同一个风格的感觉。 李隆基等人就发现了,两者差别巨大,又似乎出自同源。 若李易没在船上,而是在他们身边,听他们评价,一定会表示佩服。 “还是这首曲子好,听了叫人心情愉快。”又喝了一口汤,吃几根人参须子的王皇后称赞。 “有容啊,别总想着让那孩子写这些没用的东西。”豆卢贵妃劝一句。 她同样知道,诗赋曲子,没有用,作得再好,给个散官或涉及到梨园的官职,也就罢了。 “才没有呢,叔叔是随手而为,叔叔才学都在国家大事和民生上,对不对三郎?” 王皇后喜欢听曲子,同样知道没用。 李隆基颔首:“是,许多人却不懂,只是一味追求文章华丽。” 他对此无奈,眼下的大唐就是风气。 无数才子们总以为写首好诗就可以得到青睐。 可在他眼中,不如教人生个豆芽、揉个泥巴。 那李易正是如此,从不以诗曲而自傲。 他一共就主动展现出五次,一次是抨击借宿李家村子的学子。 两次是给平康坊姑娘。 一次是让孩子们在兴庆宫表现,一次是元夕夜晚。 第一次是用才华压制其他学子,给庄户一个信心。 平康坊是为了针对一些人给平康坊的好处。 最后两次,是为皇后打助攻。 目的明确,手段直接。 至于其他的时候他写诗,随手而成,跟玩一样。 换了别人写出来一首那样的诗词,必然狂得没边。 易弟写了就写了,然后努力研究什么东西对民生好用。 连弄出来的魔方,都是怕孩子们在冰面开化的时候跑去玩耍而出危险而拿出来的。 “三郎啊,可不能寒了国士的心。”李旦这时对李隆基说道。 “父皇且安心,李易那里,孩儿怎敢疏忽。”李隆基恭敬地说道。 “待天暖和了,我俩要去那住些日子。”李旦提要求。 “父皇和母妃自去,孩儿给牛,十头。”李隆基笑着说,用牛来换住宿机会。 他现在一点不担心父亲还要上位。 放到李易那里,他相信,父皇说出身份,把自己皇帝的身份也说出来,易弟依旧不会支持父皇上位。 禁苑考场,庄子的四十二个学子吃了一顿七分饱的饭,戴上眼罩,躺下睡去。 没塞耳朵,他们发现那个小闹钟塞了耳朵便失去作用。 心中踏实,没有担忧,学子们很快入睡。 其他的学子们有的同样躺下,想着考试的内容,或者是想着考中后的好日子。 考算学的闭上眼睛,脑袋里面还都是眼下大唐的算学符号。 别的考生,状况繁多。 答不上来的,又不想走的,坐在那里看着蜡烛发愁。 巡考的人来回走动,怕有谁不小心把蜡烛碰倒,从而引起火灾。 夜色下,偶尔还能听到抽泣声,现在是考生发现考题自己作出来也不会被选中。 科举考试可不是人数多少,然后根据一定的比例录取。 所有考生若是皆答不好,干脆一个都不要。 全部考生全答对,再从中挑选好的排名次,最后一名,依旧算是考中。 答不上来的结果只有一个。 对于哭的人,吏部会有官员前去查看情况,安慰几句,劝着离开考场,再呆下去疯了怎么办。 晚上想走,依旧给开个小门。 以前可不是,晚上考场门一关,所有人不得进出。 有学子想要考免试的问答题,考官拒绝,晚上哪有专门的人给你们提问。 不管考生们如何想,天还是渐渐亮了,今天多云,看着不像要下雨的样子,倒是风比昨日大。 考场给送来食物,小米粥、汤、馒头、包子、咸菜,随便吃。 四十二个考生再次打开自己的箱子,先用里面的水洗脸、刷牙,去外面的厕所。 回来开食盒,从中取出来用冰块冻着的馄饨,烧水,煮馄饨吃。 馄饨个头大,里面是猪肉白菜的肉丸。 等煮好,盛到碗里,几样小菜摆出来,坐在那里美美地吃着。 负责送饭的人昨天就知道了,李家庄子的人自己带饭。 看到是馄饨,再看大小和形状,摇头。 李家庄子果然有钱,肉香味出来了,包那么多的馅。 等吃完,四十二个学子继续答题,今天上午便能答完,中午吃一点饭,检查一遍,交卷。 参加口试的考生说明情况,被带走,一群官员分别考,内容是一样的。 不允许考官自己出题,题有难有易,全出难的,考生不答应。 随着时间流逝,陆续的又有人出去。 外面等待的人纷纷上前探问,题早就传出去了,甚至有人给作出了‘正确’答案。 平康坊中最热闹,一个个‘大家’跟着答题,然后相互比照。 她们答的比许多学子好,甚至有全答上来的,比如贴经,背得熟练。 时务策,依旧没问题,作诗是本行。 时间到了下午,李家庄子的学子纷纷交卷,起身收拾好行李,带着出来。 外面有庄子的学子等待,出来一个就安排进车里,凑够十个人,送去天上人间休息。 其他后出来的人等着,顺便聊几句。 “东主押题太厉害了,全被押中,包括贴一大经,时务策里没考,贴经的时候用上了。” “我们这些人先行一步,待明年,就是你们上场。” “很简单,一点不难,不过明年还有作诗的题,其他人也拿到那些个韵的书了。” ‘学长’们在等待的时候跟‘学弟’们聊,他们里面有的人比后一批的年岁小。 他们先去的庄子,才先参加考试。 打探情况的二十个学子放下心,等车再过来,装上去送走。 未时末,四十二个人和二十个学子全回到了天上人间。 天上人间找了车,没留他们吃饭,用最快的速度送回去。 此时他们的考卷已经放到了吏部考官的面前,先看贴经,没问题,再看时务策。 “我等没漏题,他们却都答上来了,文笔各有好坏,却一题未错。再看看其他的,好给出等。” 一个侍郎专门看了四十二个学子的考卷,满意,这就是中了,其他的好说。 自己也就完成了拿人好处为人办事的承诺,松口气。 第三百一十四章 甲第排名应为几 “那四十二人如何?”侍郎刚放下心,崔日用便匆匆赶过来询问。 “时务策五道、帖一大经,全过,诗也合律,甲第。”侍郎把好消息分享给尚书。 进士科,试时务策五道、帖一大经,经、策全通为甲第。策通四、帖过四以上为乙第。 全答对,进入甲第,答错一个就是乙第。 没有什么一甲、二甲、三甲的说法。 如果错了三个,明年继续努力。 崔日用脸上有了笑意,过了好,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其他人呢?”崔日用又问,需要排名次,四十二个人皆入甲等,怎么安排? “其他人估计很难,帖一大经,有五段,谁没事能把《周礼》那个涉及到税的给背下来,五段哪段错一个字,就少一个。” 侍郎认为帖大经出题过偏,科举考试,一般考《礼记》中的内容,但考《周礼》和《仪礼》亦可。 好多考生一来先考进士,今年没考上,看情况,觉得明年把握不大,会选择别的科。 明经科里,依旧要考三礼,还专门挑周礼的几道题要问。 让考明经科的人答进士科的帖经,或许全能答上来,要额外背。 不过让他们答时务策,就不一定行,否则他们为何今年不考进士? 寻常情况下,写错一两个字,考官会觉得你马虎了,但你确实会,给你过。 可是有其他人比着的时候,别人不错字,你错字,乙第,除非你时务策和诗都写得非常好,才能破格给送到甲第。 四十二个学子为了应对时务策,专门背的周礼这一段,蒙上了。 “李家庄子的学子还是很努力的嘛!”崔日用为其他考生感到难过的时候,夸了一句。 再拿起几个学子的文章看看,发现问题了。 “写的俱是一个意思,只不过从各方面写,字用的不一样。”崔日用嘟囔。 “他们往日里总和李易接触,李易还能看不清局势么?叫李易亲自写,会更好。”侍郎给出个合理答案。 “诗呢?”崔日用复问,他其实看到了,可以,要说出彩,不可能,至少比李易差远了。 说哪里有错,没有,用的词还很好听呢。 感觉上是硬拼凑出来,意境有,不够深远。 侍郎皱眉头:“诗呀……好似有个专门的东西来教,如对照着往上填一样。” “对,本官亦有此想。”崔日用发现说到他心里去了。 “尚书,尚书,陛下刚刚送来三本书,说是每个尚书都有,昨夜命人抄写,叫大家先一步拿回家给孩子学习。” 外面跑进来崔日用‘办公室的文员’,男的。 进来后喘着递给崔日用三本书。 封面上写灞水对韵(笠瓮对韵)、声律启蒙、训蒙骈句。 拿着训蒙骈句,随便翻了一页,上面写:五,歌,雷霹雳,雨滂沱。穿苔竹笋,缠树藤萝。两山排翠闼,一水带青罗。蛛网挂檐惊过雀,萤灯照户误飞蛾。 换一本,翻开:十三,元,幽对显,寂对喧,柳岸对桃源。莺朋对燕友,早暮对寒暄。鱼跃沼,鹤乘轩,醉胆对吟魂。 再换:还是十三,元,君对相,祖对孙。夕照对朝暾。兰台对桂殿,海岛对山村。碑堕泪,赋招魂。报怨对怀恩。 “我知道了。”崔日用顿悟了。 怪不得李家庄子的学子写诗的时候看着没问题,却总有些别扭。 这是有工具书哇,把工具书背下来,遇到什么韵的时候可以往里装。 侍郎拿起来一本翻开,也明白了。 “原来是有专门的声韵书,看样子四十二个考生还未融会贯通,待以后熟练,写出来的诗会有意境。” 他不用问,已知出自哪,灞水对韵,灞水整条河,能写出这等东西的地方只有一处。 “我要誊写一份。”侍郎要求,教孩子用最好,自己同样能看。 “叫别人抄,先看考卷。”崔日用没拒绝,他相信很快三本书要传遍天下。 找几个人,把三本书扔过去,抄,不要有错别字。 当天晚上很晚的时候,考卷才全批完。 别的科先不提,进士科甲第出来五十九个人,其中四十二个是李家庄子的考生,乙第一百四十一人。 排名…… 崔日用没回家,坐在那发愁。 要说时务策,必然是四十二个学子厉害,一条条说得好着呢。 他眼下面临着新的压力,把四十二个学子排到前面,另外十七个排后面,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不给四十二个学子放到前面,他们却答得确实不错。 尤其是吐蕃和突厥的形势,分析得头头是道,有的吐蕃、突厥人名自己都未听过,里面却写出来对方的作用。 凭什么不给对方放前面?问你,你能答这么完善? 加上和亲的各种情况,别人能分析出来。 换到旱灾和蝗灾,利农技术上。 利农技术谁能比得了李家庄子?旱灾、蝗灾,据说李易带着很多家禽过去了。 旱灾的打井的新方法,同样是李易提供。 他教给学子们的思路会差? “进士科名次排出来了么?”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把沉思中的崔日用吓一哆嗦。 抬头看,烛光下出现了姚崇的脸,就在前面几步远。 “四十二个学子……”崔日用开始诉苦,左右为难。 姚崇听完,闭上眼睛,过一会儿睁开,道:“老夫看看。” 说着他直接把崔日用挤到一边去,坐下看文章,主要看干旱和蝗灾的时务策。 一篇篇看完,他对崔日用说:“四十二人排前面,不然等太行山东蝗灾起,有人翻出来这些文章,你……” 崔日用点头,表示明白,蝗灾一出。 科举文章翻出看,当初写蝗灾应对那么好的居然没排到前面。 他这个吏部尚书…… “没有蝗灾呢?现在只是旱,许多种冬麦的人还高兴呢,麦子好收成。”崔日用问另一个重点。 蚂蚱没到出来的季节,还有半个来月到一个月才可见。 而且往常刚出来的时候不会是一大群,要陆续变多。 “老夫希望没有,只是从为见他如此焦虑过,他甚至亲自出去。舟车劳顿,还不安稳。” 姚崇说了一句,摇摇头,背着手走了。 崔日用在那又想,叹口气:“我也不知道是有蝗灾好还是没有好。” 说着他选了字好看和看着更舒服的四十二个学子排起来,另外十七个,排完前四十二再说。 第三百一十五章 李家庄子尽前名 考完试的李家庄子学子们泡个热水澡,匆匆吃写东西便去睡觉。 他们的心略有忐忑,不怕被淘汰,担心落到乙等。 庄子里的人在准备明天的宴席,如今官方不给开宴会,也不唱名。 只有等着得出名次后,再经过吏部的复试后,才会有人自己出去显摆。 眼下的大唐对科举考上的并不十分看重,皇帝比较务实,知道一群学子什么都不会。 白身的学子考上,要从头学。 家中有官员的学子考上,会给安排个地方某县的副手,人家有当官的亲人,不会可以问。 换成只晓得读儒家经典和一些学得并不专心的医学书的学子,考上了,对于当官两眼一抹黑。 此时要在皇城中学习,修史、整理文书、平时与其他官员接触了解。 等差不多时,看你怎么样,给一个小官当着。 至于写诗赋好,皇帝才不在乎。 你认为自己才华够,有路可走,写一个涉及到大唐或外邦的书章,投给宰相,这叫上相书。 许多人明白,不过依旧有人想不开。 觉得自己应该直接面见陛下,跟陛下说自己的抱负,陛下立即让自己当宰相。 当然,文采好,陛下会在梨园那里见,跟你作个诗什么。 然后突然问你:卿,如今青黄不接,百姓该如何? 你对陛下说:春红不见何知处,人生在世岂无路。青黄蒙显日霞迟,晚照一片回相顾。 陛下说:好诗,卿,饮胜。 说完跟你干一杯酒,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朕问你怎么解决百姓民生,你跟朕扯啥呢?机会给你了,你…… 翌日早,许多人急匆匆前往皇城前面的街道。 榜会在朱雀门前张贴,考上的别高兴太早,还有复试。 复试被拿下的几率比较小,主要是看身体状况。 眼下还是比较歧视残疾人的,瞎一只眼睛的、近视太厉害的、有其他生理缺陷的,就淘汰了。 顺便问一些简单的判词,这个只要背一下皆能过。 理论上是走个程序,以免有人钻了什么空子。 考生们都很紧张,先贴出来的是进士科之外的其他科,写上地址、姓名,谁是谁,一对照就知道。 一幕幕人间悲喜出现,这其中,明经科的人高于其他科,进士科的榜未出前,明经最厉害。 长安城中的人开始打听起来,谁是谁?多大,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娶媳妇没? 再比照真人,看着合适,准备找媒人过去说。 一般都是家庭条件一般的,稍微有些积蓄,住在城中。 本事大的在等,等进士科的榜出来。 他们要找进士,只要答应跟我家闺女成亲,看到那套房子没?长安的,以后你在长安上班,就给你了。 什么?成亲了?能休了不?啊?还有孩子?能不要了不?哦,崔氏名门?当我没说,谁打听的消息? ‘哒哒’的马蹄声出现,李家庄子车队抵达,再往前挤不进去了。 换了一身新衣服的学子和他们的家人纷纷下车。 年岁各有不同,但基本相差不太多,年岁过大的李易没找,干不动活。 而且那么大岁数了还执着于科举,对未来发展无用。 成亲的带着妻子和孩子,没有孩子的拉着媳妇儿的手,其他的是家里的长辈。 包括只剩了母亲和未出阁的妹妹的,以前是妹妹在家中照看母亲,后来接到庄子。 此刻他们像等着审判的被告一样,心中有所焦虑,面上极力装着镇定。 他们家中的长辈同样换了新衣服,还染了发,打理得利利索索。 学子们兜里揣着药,长辈万一激动之下倒了,赶紧喂药,看情况心肺复苏。 其他人纷纷侧目,李家庄子的阵容大,也不往里挤,只站在车边。 “出来了,出来了,进士榜出来了。”有人喊,一片慌乱。 “快,谁离得近,念一下。”有人叫唤,挤不上去。 宋德挤到前面一些,手上拿喇叭,脖子上还挎个望远镜。 四个庄子护卫给他支起人字梯,他上去骑着,一手望远镜,一手喇叭。 榜刚一贴好,他先喊:“湖州赵东林,甲等及第,头名。湖州赵东林,甲等头名,恭喜赵弟。我灞水李家庄子来的学子。” 宋德喊,身子一颤一颤的,下面的四个护卫在高兴的时候伸手准备接。 “谁是赵东林?” “有媳妇儿没?” “长的好看不?” 人群吵杂,很快大家看向李家庄子的队伍。 距离近的瞧着更真切。 一个二十二三岁的男子拉着一个女子的手上前一步,带妻子一同微微鞠躬。 他妻子紧抿着嘴儿,眼泪嗒嗒掉。 “哇,有媳妇了,唉!” “他妻子长的一般,不知道能不休。” “又没有孩子,想来问题不大。” “甲等第二名,扬州魏西得,恭喜小魏,我们李家庄子的学子。”宋德那里又喊。 第二个学子一手父亲、一手母亲,拉着上前一步,鞠躬。 “甲第第三名,哦,还是我李家庄子的,昆山许纪,恭喜老许。”宋德喊第三名。 一个男子一手拉个女人,一手抱把两三岁的丫头往前一步,鞠躬。 “第四名,哎呀,又是庄子的人,浔阳傅可道,恭喜!他旁边的是母亲和妹妹,妹妹。”宋德继续喊,强调一下。 庄子车队这里出来个人,一手拉妹妹、一手拉母亲,躬身。 其他人明白,这个是妹妹,可以娶,这人没媳妇儿。 宋德在那里一个个念着,念一个就是庄子出来一个。 “甲第四十二名,襄阳关聚羽,我庄子上的学子,来,这个今年刚极冠,家中有父母,其父原来是当地的县学先生,现在也帮着庄子教孩子。母亲知书达理。” 宋德介绍到最后一个庄子的人。 一年轻人拉着父母的手出来,脸色红红的。 “我把后面的十七个也念了,乙等及第的你们自己看,太多,甲第四十三名……” 宋德觉得自己完成任务,帮再念十七个人,不管了,回去庆祝。 庄子中过来的人已经在欢呼了,庄子一共是四十二个人,包揽了本次科举进士科甲第前四十二名。 别的人根本不理会什么四十三名了,他们呆呆地看着李家庄子的人。 在庄子里学习,比别处强这许多? 他们知道,甲第和乙第不存在谁把谁挤下去的问题。 全答对,甲第,答错一道题,乙第。 眼前的人,前年冬天不知道怎么熬过去,跑到李家庄子给人干脏活儿,得一个住的地方。 今年就全部考中进士,还一律甲等及第,把前四十二名全给占了? “上车,回去庆祝了。”宋德那边念完,跑下来,回到队伍,招呼一声。 “我们也去,宋管事,我们也去。”平康坊南曲的馨研等人站在不远处喊。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大起大落不随欲 李家庄子的车队调头离去,一同走的还有南曲的好多美女。 人群就那样望着,忘记了进士科还有乙等的事情。 考上乙等及第的人郁闷了,说好的风光一把,你们看啥呢?看我呀。 本应该激动的他们,一时间变得失落起来,什么时候进士科的乙等不值钱了? 原是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看榜大行动,猛然成了安静的聚会。 过了好一会儿。 “卧槽,李家庄子的四十二个人全中了?甲等,排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再给前年嘲笑李易李东主的那许多学子们一个机会,不晓得他们还笑得出来不。” “别说前年,去年,去年可以去,去年的学子明年要考上多少人?” “他们里面有人单身。” “我瞧着那谁的妹妹不错,给我当个妾……” “嘁!” “娘滴咧,好不讲道理,比国子监还厉害。” “今年天冷时,庄子还会招人吗?我家老二可以去干活。” “没那好事儿了,科举结果一出,庄子不会要人。” “庄户要不要?” “什么都不要,换成你,你会随便叫人进去?” 现在无人理会其他考上的人,不停地感慨李家庄子的事情。 不远处的一辆车里,三个宰相俱在。 他们看到了被念到名字的学子微微鞠躬行礼的样子。 那是一种气度,没有使劲喊,也不曾失态。 一个个带着家人,每一个站出来,必然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接着又转回庄子,回去庆祝,未把家人抛在一边与好友喝酒。 “德、行,李易那里不止教学问。”卢怀慎十分自然地夸一句。 家里装修差不多了,等着漆干,把新大的家具摆进去就好。 说是有新的釉烧的瓷器,好多套,各种用途。 所以李易这少年好,教出来的学子考科举厉害。 “元之,听闻是你让崔尚书把四十二个学子放在前面,往后李易庄子会处在风口浪尖。”张说说排名的问题。 “老夫不说,崔日用一旦作错,他承担得起么?李易会担心出风头?” 姚崇帮崔日用说话,李易那里不会在乎,别人又进不去庄子。 “三本韵书不错。”卢怀慎又一次说李易的好话:“李易才华确实出众。” “等你家装修完,我去看看,然后天上人间要是不给我照着装,我就整天说李易坏话。” 张说一副我非常不满意的样子说道。 他昨天陪着卢怀慎去看过,新家具可漂亮了,刷了漆。 有的直接外面一层桐油,没有其他颜色,古朴又韵味。 同样是家具,李家庄子随便一个小凳子,瞧着比别人家的亦要好上无数倍。 “老夫家的桌子腿不平,应该是地面的缘故,怀慎家的瓷砖地面很平整。”姚崇跟着说一句。 卢怀慎家铺上瓷砖了,瓷啊,铺地上踩,说是进去要换鞋,鞋已经做好。 卢怀慎眯起眼睛不出声,反正你们没有,李易看不上你们。 而且你们总想着压李易一头,见了好东西还想要? “不给老夫装瓷砖,老夫把四十二个人扔个地方,磨砺几年。”姚崇闷闷地说道。 “那样李易即使不知道你是谁,他也会想办法把你给整下去,不信你试试看。”张说笑着说。 “不试,他愿意把四十二个人带回庄子就培养,老夫只看着。” 姚崇才不受激上当呢,他敢保证,自己真作了,李易出手绝对不会软。 他知道李易在叫学子们一些很神奇的学问,指望着把学子们教出来,还一起为大唐百姓努力。 碰学子便是动摇李易的根基,他发起疯来…… 姚崇甚至相信,李易没有其他手段的话,说不定弄一堆烟花放他家门口,等他下朝的时候点燃。 接着随手李易拿出来更好的技术,献上去算是认罪,告诉陛下,你不能杀我,我还有不少技术。 至于炸了宰相,属于不小心,烟花自己烧起来了。 别说陛下一口一个易弟,哪怕真的不认识李易,同样不会为一个死掉的宰相而放弃更多的技术。 那李易跟百宝囊似的,一准儿藏了许多技术,而且会越来越厉害。 姚崇如是想,突然发愁了。 怕,怕自己继续针对李易,等李易那边知道或不愿意忍了,对他出手。 三人聊天的时候,朱雀门前的人群渐渐散去。 考上的人,在郁闷了片刻后又恢复到正常状态,拉着好友去饮酒。 尤其是甲等及第的,有人邀请去平康坊玩乐。 平康坊北曲最好找人,拿钱即可,中曲稍微费点劲,需要有才和财。 南曲得看身份和人家心情,南曲的‘大家’们可是在有人出来后,拿到题一起答。 各科的南曲‘大家’全答,就没有她们不涉猎的学科。 “回。”姚崇看着人变少,吩咐一声,车子转进皇城当中。 南曲中热闹了,一群美女用民族乐器弹奏上海滩和万水千山总是情。 然后发现怎么演奏,比起馨研她们用的新乐器,总是少了些韵味。 前奏用笛子给上海滩配乐和用长号绝对不一样。 而万水千山总是情,拿琵琶想弹出吉他的效果,需要先熟悉吉他才行。 两首歌曲出现的时候,西洋乐器和民族乐器都有,而且是大爆发时代。 那些作曲配器的人,有的歌曲就用民族乐器为主,有的则是西洋乐器。 他们是把效果发挥到了他们能想到的极至。 绝对不是用合成器对付一下就完事儿的,人家要求经典。 庄子里除了没有钢琴外,馨研一群人就在演奏经典,为学子们祝贺。 学子们的家人不停地抹眼泪,终于等到这一天。 学子们纷纷跟妻子保证着,不会再找别的女人取代她们的位置。 他们说得是实话,就是不敢,似乎东主对这方面有暗示,找妾应该没问题,休妻不可以。 怎么暗示的?不清楚,凭感觉。 馨研等人了解考上进士学子的一些想法。 故此她们除了上海滩和万水千山总是情之外,又表演了许多男女不离不弃的节目。 以此来告诉学子们别飘,不要以为考上进士就牛逼了,每年都有考上的,甲等第一最后落得身败名裂同样有。 其他进士,最终碌碌无为的亦不缺。 俱是看在李易的面子上,否则她们才不管呢,有本事你们到南曲,我们就陪你开心,一句不劝。 等你们真正进入官场,吃了亏,你们才懂事儿。 第三百一十七章 朝廷从不重诗歌 欢腾中,二百二十个学子羡慕着,却不嫉妒。 因为明年该他们了,进士录取没名额限制,把题答对就行。 今天要不是有庄子的四十二个人,实际上比往年少。 帖经的题出得太偏了,十七个能答上来的人,哪个都不一般。 馨研这时唱累了、跳累了,拿过喇叭对二百二十个学子说话。 “你们在李郎的庄子,省下了大量时间,不用去干谒,同时不跟其他人参加互相吹捧的诗会。 你们接受的指导是完善的,安下心学,把家人叫过来。 我们南曲的姑娘见多了看上去才华出众,写即兴诗好的人,最后考不上。 看在李郎的面子上,我与你们说,且莫把心思放在那上面。 陛下用人,从来政为先。外政是定邦之策,内政是安民之计。” 说完,馨研放下喇叭,转身和其他人下台,休息。 她们路过学子的时候给一个鼓励的眼神。 二百二十个学子,包括四十二个学子站在那里发呆。 今天他们是头一次听到平康坊的女子跟他们说别玩什么诗赋。 曾经跟着有钱的人去平康坊,那些女子可是不停地称赞长得好看、文采好。 此刻明白了,那些女子坏呀,真正有用的是政。 看在东主的面子上,馨研大家说实话了。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就不怕失了恩主?” “你有钱么你就恩主,你在庄子里能随便看到馨研等‘大家’给表演节目,出了庄子你去南曲,门槛费你都交不起。” “如此说来,诗赋是小道?” “本就是小道,东主何时以文采而自傲?” 学子们互相说着,摸清楚门路了,以后不把大量的时间放在琢磨诗赋上。 “大家不要说出去,别人不知道,咱们才能捞到好处。” “对,让他们举办诗会去,我估计会邀请我们,但不去,没用。” “没错,今年他们保证会找我们二百二十个人,打听题,还有其他的学习方法,记得保密。” 新来的学子之间组成同盟,别人要来找去玩,不去。 用不着,你们有钱有势力,跟我们有关系吗? 我们不需要干谒,我们等要考试的时候,东主会把吏部官员带来玩,包括吏部尚书。 大家说着,一想到吏部尚书带队过来,东主不出面,吏部官员还笑颜以对,就知道东主有多厉害了。 其他人找门路,最后不还是落到吏部官员身上么? 当然,有些人是想绕过科举,直接被赐个出身,咱不要,咱必须堂堂正正考进士科。 庄子上热闹完了,大家继续按部就班作事情。 外面却乱了,进士科,一个庄子出四十二个人,四十二个人就把甲等及第的前四十二给占据。 喊作弊的、说暗中交易的、扬言要上告的、要求重新考的…… 各种声音甚嚣尘上,有人走门路甚至找到了御史台的人,想让他们帮着弹劾。 御史台的人果断回绝,不管,没问题,科举考试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们早得到暗示了,别瞎说话。 时间又过了一天,大家见闹不起来,也就是在坊间小道消息传一传,朝堂上根本没人提及。 吏部很快组织复试,一大群人进去,当天进去,当天就得出来结果,好,全部录取,等几天,给你们安排。 一听要等几天,考上的人纷纷动起心思,走门路。 要留在长安,哪怕是去修史,也不要出去。 只有那些奔着到地方为官的其他科的人,才希望自己能够到一个好点的地方。 地方百姓富裕、案件少、没有闹事的、离京兆府近的,最好就是京兆府范围、吏员愿意配合的、上官好说话的、同僚愿意互相帮助的…… 就跟做梦能梦到的地方一样,有时做梦都不敢梦。 知道自己要留在长安的人,赶紧去租房子。 城内的租不起,到城外,如张家村子那样的地方租。 当官的啊,到郊区租房子。 品级低,不用参加大朝会,只要上班时间能到地方就行。 于是张家村子来了十多个人,想要租房子,张家村子不租,可以住,按天算钱,偶们是旅游村。 有人直接掏钱。 村正张肖过来提醒:“诸位,村子里可以住,前提说好了,不能随意出村子,出去得说清楚要到哪,村子里安排人跟随。” “凭什么?从来没听说过在哪客栈住,还不准出去溜达的规矩。”有人表示不满。 “大家把话敞开了说,你们想进李家庄子,我们不能让你们进,我们村里的孩子,也准备学一学,到庄子继续学,然后考科举。” 张肖一点不含蓄,他知道对方什么意思,从村子进庄子好进。 但不行,村子和庄子是一体的,李东主管着大量的钱财和未来的买卖。 “我们可以多给钱。”对方不死心。 张肖摇头,认真道:“给不了那些钱,我们村子把账簿交给李东主了,我这个村正只能管一点钱。” 说着他给了对方一个你懂的眼神。 “竟是如此?你们不怕他……唉!”来人叹口气,不说了。 他看到了张家村子村民的衣服,还有准备盖房子堆在那里的砖瓦。 每一个瓦片都是一个陶器,用无数的陶器来铺屋顶,需要多少钱? 别人用泥砖,村子里用烧制的砖。 为什么?刚才村正不说了么,李易管账。 村民们把身家托付给李易,李易就给村民捞好处,村民又怎么可能放别人进去? 除了张家村子,皇庄的庄户家中也有人打主意,说是有个借宿的名头就行,可以不住,然后再从这边四处看看。 皇庄的庄户像看傻子一样看对方,你唬我?你要去哪看?皇帝的行宫吗?你想死别拉着我。 不去行宫?那你去哪?去李家庄子是?我就让你死,我们也指望李家庄子过好日子呢。 于是在李易不在的日子里,好多人想找个漏洞,结果全被堵死了。 消息传进宫里,李隆基在晚饭时笑着说出来。 王皇后一脸恬然:“要立规矩才好,本应该修个墙,或围个栅栏,然,那样又会叫三个地方的人觉得别扭。” 这一刻她又变成了那个身影,睿智、果决。 “那该怎样作?”李隆基暂时没想到办法。 “在皇庄、张家村子到李家庄子的地方修成渠,上面架桥,想过去只能走桥,总不会游过去?一身湿漉漉的太过显眼。” 王皇后给出主意,打造风景区,看着漂亮,但路却少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战略战术同相和 李隆基晚上如讲笑话一般说着庄子周围的情况。 李旦、豆卢贵妃、李成器和其他几个王爷同样当笑话听。 另外四个王爷一直没见过李易的面,却帮过忙,并且拿了许多好处。 他们想去,又怕暴露身份,只能从别人口中了解李易的事情。 反正觉得那少年本事大,不然冬天自己怎么吃到的香瓜和西瓜? 以前温泉那里有些蔬菜,却从来没有过西瓜。 去年秋后的西瓜就能保存,放在盐水里泡,然后搬进地窖里。 等这批西瓜吃差不多的时候,大棚西瓜出来了。 李家庄子除了供应给天上人间,就没往外卖过一个,全是他们自己吃了,然后西瓜皮放芒硝制西瓜霜。 眼看着到手的钱不去赚,一般人谁能作到? 前两天科举考试,李家庄子出四十二个人,四十二个人就挤到甲等前面。 这本事,以后还要问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没,接着自己跟着继续捞好处。 百福殿里大家高兴地吃喝着,其乐融融的样子。 政事堂中,姚崇没走,今天晚上他留下。 他在研究四十二个学子写的关于治理旱灾和蝗灾的文章。 旱灾里面说产竹多的地方,让接竹管,然后引水直接走竹管。 不用非得完整的竹子,劈开,把竹节打掉,然后旁边钻出小孔,这样更省水。 前提是地势要一面高一面低,不然水流不过去。 打井不用说了,宋王的队伍分散开,派出许多支小队伍,到那边教导怎么打井,顺便拉进联盟。 春天这一茬不厉害,麦子都差不多了,旱灾能扛过去。 关键在于秋天的那一茬,那时干旱加剧,只能引水去灌,同时越旱蝗虫越多。 若真有大旱大蝗,到了明年才是最严重的,上游的水不够了,很多蝗虫产卵。 是的,蝗虫产卵,李易那里说了,蝗虫不是什么上天给的,是像鸡下蛋一样,把小崽弄进土里。 杀蝗虫埋的方法并不好,说有的蝗虫眼看要‘下蛋’了,就是产卵了。 如果活着捉埋土里,蝗虫会用最后的一刻产下卵。 最好的办法是有水的地方,在水中间漂浮一只小舟,舟上点很多灯笼,晚上蝗虫会飞过去,然后掉水里淹死。 没水就在地上架很多火堆,周围用网了,或干脆就等着蝗虫冲进去烧死。 白天的时候鸡鸭有效果,尤其是在粮田里。 粮食的叶子不好吃,鸡鸭不爱吃,更喜欢吃肉。 菜地里的话,如果没经过专门饲养的鸡鸭,很可能一口蝗虫一口菜。 李家庄子为了应对这个情况,养了好长时间的蛆,用来喂鸡鸭。 只要同一个群的鸡鸭,孵化出来,由大的鸡鸭教导,小的也会盯着虫子吃。 另外是烟熏法,最好的烟是蒿子冒出来的烟,一熏便是一片接一片的蝗虫掉下来。 姚崇一条条看着,他知道这属于技术领域范畴。 学子敢写出来,必然是李易那边教导的缘故。 考卷中在说出各种方法的时候,强调,蝗灾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人的畏惧之心。 有蝗虫,不去杀,有什么办法? “故,天下事,鬼神不可畏时,必然有其利。百姓见利,可无道德、不敬鬼神,何况蝗虫乎? 使民见利,凡捕杀蝗虫者钱财可入,民能逆天而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矣。今反其道而行,趋民逐利,民自奋力捕蝗,此乃上计。 若日增十钱,其民愿往,日增百钱,则不分老幼,皆去行之。” 姚崇念出来一篇时务策。 意思是说,百姓害怕蝗虫,但是,你让百姓知道捕捉蝗虫能赚钱,什么这个那个的,管他老天爷怎么想,干。 抓蝗虫一天如果能够赚十文钱,好多人愿意去做。 要是能赚一百文,老少齐上阵,大家疯了。 “妙哇,李易,你果然不一般。”姚崇两手搓着夸赞一下李易。 接着看下一篇。 下一篇同样是治蝗策。 出的主意又不同。 “有人欲以天降之灾不可违,我等应用前世今生蝗灾干旱为由而推,岂不闻上元夜,三生石畔、彼岸花开……此乃宣传之攻势哉。” 这个庄子的学子说用宣传攻势来应对。 百姓害怕天灾,说是上天降下的惩罚。 那么正月十五那个节目就要拿出来用,告诉百姓,前世今生,还有来世,现在不杀蝗虫,今生吃苦,来世难相聚。 以迷信对迷信,看谁牛逼,上天出点事就是眼下,这辈子和下辈子难道不比面前的事情严重? 姚崇看着,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回忆,李易从什么时候开始养鸡鸭的?那么多的数量,就是不杀了卖,养着。 到后来才说可以卖小鸡苗、鸭苗。 然后小猪正好是留在了刚开春的时候产崽儿。 正月十五给王皇后打助攻,顺便就埋下男女为什么死了的原因。 处心积虑呀。 为了应对蝗灾,他提前干了多少事儿? 包括从陛下那里知道制作变蛋,然后蜀商妥协他就要大量的盐。 “老夫居然怕了,怕他心思放在对付老夫身上,唉!” 姚崇哆嗦了一下,自语道。 他慌了,那个少年,为一件事,用一年的时间来布局,直到如今才显露出来。 好忍耐、好心性。 而且他一定还有很多技术,是不是继续有着什么盘算? 武功县的窑是临时出了问题,坑百姓,他那边几天后放出来新釉。 也就是说,紧急事件的时候,他李易反应迅速,丝毫不留情面。 不急的话,他就慢慢来,在这个过程中,你逼迫一下子,他保证立即应对,还是那么快。 如打仗一般,战略战术,什么都不缺。 你不出招,他一点一点逼迫,你突然出招,他瞬间反应,不给你丝毫机会。 姚崇深呼吸,然后去拿氧气袋,给自己接鼻子上。 “此子谋算之深远、应对之迅疾,非常人可及,当小心,小心,再小心。” 姚崇自己给自己说,意思是,不要总想着压对方。 说不定现在对方在布局呢,等少年忙完旱灾和蝗灾的事儿,下一步要干什么?不会是对付自己? 姚崇如是想着,他自己吓自己,他根本不知道,李易一直没把他当回事儿。 通过天上人间给他好处,是为了稳住他。 别闹,忙着呢,你儿子那些事情偶都知道,就是不愿意出手。 第三百一十九章 采茶忙碌嫩芽贵 科举放榜后第三天,考上的学子重新进吏部,接受面试。 所有学子仔细打扮一番,有的擦胭脂、涂腮红,使自己看上去比较漂亮,衣服理顺纹理。 众人进去,吏部官员看看长相、测测视力,在问几道简单的判文。 结果全部通过,大家喜洋洋。 中午之前从皇城出来,其他人刚想与李家庄子的准官员们约一下,四十二个学子已纷纷上车。 车队转向,回庄子。 四十二人要回去继续学习课本,先自学,主要是物理、化学、算术,语文不用。 他们听劝,知道馨研不会骗他们,故此应该踏踏实实学本事,眼下不是与其他人游玩的时候。 另外十七个甲第的准官员们则是骑上别人友情借的马,开始在横街上溜达。 可惜看热闹的百姓比去年少许多,百姓们跑去找地方采茶了。 采完茶叶要赶紧送到李家庄子换钱,没时间看别人游街。 等队伍往东,到达平康坊的时候,北曲的姑娘们纷纷推开窗户,在上面挥舞起手帕,娇声喊。 直到此刻,十七个进士才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份是受人尊敬的。 “从现在始,茶叶一直能采摘到夏收之前。”裴耀卿邀请李元纮在天上人间吃饭。 看到有百姓从城西过来,路过天上人间,背着竹篓匆匆向东走,与李元纮说。 李元纮看着心情不错,跟着道:“如此,两县家资不丰的人又能积蓄些钱财,焕之去与李易寻来的活计儿,当有大功。” “多亏大纲体谅,未与我这长安令生气。” 裴耀卿表示感谢,他一个长安令让另一个县的人跟着干活,对方没说什么。 “主要是不敢拦,先不提利民与否,只衙役可以多得钱,我就难以阻止。”李元纮笑着说了一句。 他不去争,事情办到就好,拿了不敢拿的钱,有风险。 何况裴耀卿的钱依旧用在两县百姓身上,其本身没去贪。 “往后喝茶不用花钱买,李易答应的。”裴耀卿换了个话题。 “冲泡的茶确实口味不同。”李元纮颔首,他不在乎茶,因为他不知道李易以后会把茶卖出什么价。 此时京兆府的百姓忙着找野茶,有人种的茶园进不去,就问茶园的主人要不要人手采茶。 茶园的人知道茶叶会慢慢生长,现在还都是嫩芽,李家庄子给的价钱高。 按照不同的品相,最贵的一斤可达五十钱,最差的也有十钱。 比以前制作好的茶价钱都高,只是要求多,采下来的新茶送到庄子不得超过三天。 同时又不准堆厚厚的一层,不然价钱要继续往下掉。 寻常人找到茶树,采一天,就要往庄子上赶,附近有人多,则雇一辆马车、驴车、骡车、牛车。 离庄子相对近的地方的人,可以采两天茶,然后乘车去送,不超过三天。 茶园的主人看到有钱可赚,与采茶的人商量好价钱,一群人冲进去摘嫩芽。 看上去双方都很高兴,一个是不用自己寻找茶树,一个是感觉凭白得了钱。 当第一筐茶叶送到庄子上的时候,庄户们开始忙碌。 准备晒茶的地方,还要保密,炒茶绝对不能教,指望这个赚钱呢。 宋德按照李易画的图和说明看品相,每当给出五十钱高价的时候,他笑得比对方还开心。 后面做茶的人按照不同的工艺开始处理嫩茶,按照茶的水分要求不同,制作出来的成品率也不同。 茶要求的越干,需要的青茶越多,一般情况下,绿茶是四斤多青茶出一斤成品。 若是一大堆的青茶送过来,十斤中选出来四五斤的好芽,那么这个炒出来其实属于十斤出一斤那个品质。 但被选下去的芽,依旧可以炒。 如果是制作很干的茶,或许需要从二十斤青茶里挑选出十斤,然后炒一斤。 京兆府这边的嫩芽,挑好的,五斤出一斤绿茶,能卖出天价。 至于怎么卖,东主有办法。 庄子旁边,暂时不制作蜂窝煤的人,组上团,跟庄子雇马车,跑到一处处地方采摘。 必须是雇,要给钱,去的时候车上装着草料、盐和大桶的水。 一般是一天的路程,中途必须让马休息。 采一天,多半天,再赶回来,把茶芽卖给庄子。 不过庄子答应,会给他们一些差些的茶喝。 补充下维生素什么的,顺便清理肠胃,有不适合喝茶的就别喝了。 张家村子的人没动,他们收拾地,今年要种棉花。 阴历是二月,阳历是四月,要种了。 不止是村子,庄子同样种很多。 张家村子的人与李易庄子上合作种棉花,庄子出种子和技术,村民们负责干活。 庄子给村子出一个租赁土地的钱,再给一个雇工的钱。 相当于村子的人多赚了一份工钱,他们的旅游业还要继续搞。 包括养殖蛤蟆和种水田,水田里养螃蟹。 相当于先富起来的李家庄子带动地方后致富。 北面的皇庄亦如此,大家等着今年继续赚钱,然后盖新房子。 二月二十八,科举考完后的第十天,李易站在船头看着漕船缓缓靠岸。 船工们说十天就是十天,果然准。 洛阳码头,现在是河南府,河南府的最高长官是河南尹。 河南牧是遥领,有个亲王说是河南牧,但根本不管任何事情。 眼下河南尹叫毕构,今年六十五岁了。 按照资料显示,他今年会回到长安,当户部尚书,然后明年生病,没好过来,就挂了。 李易知道这人,蝗灾处理不好的一些原因就在于他。 估计是他年岁大,老臣,硬顶着姚崇不收拾蝗虫,所以李隆基给他调回去。 正常来说,今年姚崇在蝗灾上干着急,使不上劲,明年少了个关键人物,就敢下死命令。 这个叫毕构的给孩子起名都是按照五行来的,他字的名也有个木字旁。 还跟一群人被称为方外人士,你一个朝廷命官,你方外好吗? 至于河南府的其他官员,李易没查到资料,乱七八糟的,都是史上无名之辈,不用理会。 李易看着、想着,船停稳,跳板搭上。 船工们帮着往下搬运东西,把人送走,要洗刷船只,顺便问问还有没有谁要运货,拿钱就给运。 李易不干活,他下船,在码头上看,洛阳的阳历四月上旬的最后一天,天很热,黄河水明显变浅。 码头的草丛中的草上面偏黄,一只只蚂蚱在那蹦达。 第三百二十章 土地租赁不言说 别人忙着搬运,还有去找码头上帮工过来帮忙。 李易观察蚂蚱,此时的蚂蚱应该是青绿色或深绿色,面前的大蚂蚱开始转灰色。 等干旱到一定程度,一片地方的蚂蚱开始聚集,全是灰色,还有的身上有斑点。 ‘咕咕咕、咕咕咕。’被搬动的鸡在笼子里看到蚂蚱了,叫着,脑袋探出来,脖子使劲伸。 笼子中的鸭子同样骚乱起来,它们想吃。 庄户们谈好价钱,找来帮工和车,把鸡、鸭、小猪放上去。 码头上的人没有活的为了赚工钱过来抬,同时好奇地问来问去。 “从哪来的?咋运这些个鸡鸭,怕不是有上万只。”他们问庄户。 “大家小心,别摔到地上开了笼子,抓起来费劲。”庄户不回答,在旁提醒。 羽林飞骑牵马下来,马一站到实地上,鼻子里喷着气撒欢,在船上太难受了。 一匹匹军马站好,士兵们搬运草料,一匹马加两个鸭蛋和一把胡椒粒。 蛋打开,蛋液放在手心上,马高兴地舔,舔完再舔胡椒粒,最后才吃草。 其他庄户边盯着干活的人,边把鸡蛋鸭蛋分好,说的时候说了,不给现钱和布,给蛋。 一路上,一万只鸡和三万两千只鸭子,十天中可没少下蛋。 对着阳光看,能孵化出小鸡小鸭的单独放,孵化不出来的放另一堆。 到了洛阳当钱用,可以多给个。 干活的人转手卖了,也能多赚。 此处码头位于洛阳城西,东边是洛阳城,西边有空地。 水路可以直接把船给送到洛阳城里面。 李易为了养鸡鸭,不方便带进去,没地方。 城外有村落,还有山、其他河流,除了黄河,最大的河是穿城而过的洛水。 船能直接进去,就走洛水,停到哪个坊,便在哪个地方装卸货物。 游船亦在河上转来转去,繁华程度比之长安并不差。 至于更东边的开封,现在还不行。 李易要找一个有山的空地,城周围的近处的山,必然属于有主之地,租下来。 这等事情不用他亲自操心,有庄户去办,进城找牙人询问,给钱,牙人就办了。 “大家的车帮着运到地方,要在那边租个山,放心,工钱给足了,愿意要蛋的人,一人多给五个。” 庄户对着干活和提供租车服务的人群喊。 被雇佣的人其实属于提心吊胆状态,鸡鸭和小猪多,还属于正常。 军马那么多,还有军士跟着听从调度,这是什么人? 没见过的弩、弓、刀、盔、甲、清一色的服装和皮靴。 再看身体的强壮程度,后脖子上的肉隆起来。 连喝水的‘水囊’与别处都不同,还多了一个是铲子的东西不? 一人三骑,这支军队属于哪? 等着樊凡照顾好马,把旗帜挑起来。 周围的人喧哗了,一个大大的‘羽’字,一个大大‘飞’字。 “从长安那里传过来的专门护卫陛下的羽林飞骑?” “瞧着便是能打的样子,一套军械,加上马,要多少钱?” “刚刚还给马喂鸭蛋和胡椒吃。” “他们护卫的人是谁?” “不知道,漕运三十艘大船,明目张胆送东西。” “他们听那个少年的话,少年身边的人穿的衣服不便宜呢。” “定然是哪个王,闲着无聊运鸡鸭。” “从长安来的,不晓得要作甚。” “拿钱干活,不理会那许多。” 百姓知道来人不是‘强盗’,放下心,羽林飞骑又不杀平民。 等着走在路上,牙人那里给联系好,那个山确实有主,归河南府洛阳县。 找官方就行,官方派过来一个主簿,姓杨,单名一个礼。 “那里是一片桑林,五百四十亩,李掌柜的欲出价几何?先说好了,只租不卖。” 杨礼找正主李易,看了下队伍的规模,露出严肃的表情。 “我这不熟悉当地地价,不若杨主簿告之一二。另外有些东西想卖,同样不知道该多少钱合适。” 李易笑着问对方,同时拿过来一个盒子,打开。 取出打火机打几下,再拿花露水倒一点给对方闻,加上香皂、甘油,一套新釉瓷器。 杨礼看到东西愣了,他知道,从长安那里传过来的,可惜没有。 “这个……”杨礼想价钱。 “杨主簿,一时你估计想不好,带回去细细琢磨。”李易对杨礼说。 “啊?带回去?这……好吗?”杨礼似乎明白了什么。 “杨主簿,一定要定个好价钱,往后再有不知道价的,还得多劳烦,我这小民,就指望官上的人帮忙。” 李易给对方一个鼓励的神色,拿着,以后还有。 他双手托着东西递给杨礼。 杨礼手哆嗦着接,接到手,想一想,放到脚边,看一眼跟来的两个衙役。 两个衙役扭头,什么都不知道,没看见。 “来来来,二位兄长,平日里你们多在坊间接触各类人等,也拿回去帮着问问。” 李易招手,后面的送上来两个小的盒子,他给衙役。 “一定一定。”一个衙役高兴地接过。 “谢谢,谢谢,哦,不,我是说不用谢。”另一个衙役语无伦次。 旁边站着的牙人不用李易亲自给,已经有庄户送上一个袋子,里面是十块肥皂。 牙人打开看一眼,满意,这个不少了,肥皂在洛阳是有钱难求。 “李掌柜,你说多少钱合适?”杨礼问李易那块地的价钱。 “不能为难了县里的人,杨主簿出来,自然有个底价,底价加半成。” 李易给出答案,底价都不要,给你们利,我多说半成,你们面子上好看。 “赁一年,说是要拿一亩三十钱,五百四十亩,十六缗二百钱,可免二百钱。桑树多,可养蚕。 不如这样,你给二十缗一年,我把周围的二百六七十亩给你划进去,八百亩地。” 杨礼帮忙想办法了,可以多划,双方有好处。 关键是自己有好处,租金一年一万缗自己能拿多少? 现在认识个给好东西的人,以后还能有啊。 公家的好处和自己的好处不一样。 “杨主簿,还有一事要劳烦,鸡鸭在船上,下了许多蛋,有那么一千个吃不完,眼看要坏掉。 不如杨主簿带回去,看看其他人愿意吃不?若愿意,以后再有这等要坏的蛋,就送过去。” 李易说起另一件事,不能只给一个人好处,送一千个蛋,以后再看到不能孵化的,继续送。 把你们都喂好了,你们别给我捣乱。 “易弟呀,我长不了你几岁,别那么生分,叫杨兄。”杨礼立即拉关系。 “杨兄所言极是,那一千个蛋,就拜托给杨兄了。”李易顺着说。 价钱谈好了,牙人写契,主簿拿了印,盖上,一式四份,县里两份,一份是公证、一份是出地方、牙人那里一份,最后一份李易拿着。 李易也拿出来印,盖上,印上写:太中大夫李易印。 杨礼猛然抬头,惊愕道:“易弟,不,李太中,你……” “杨兄见外了不是,这下我就安心了。”李易笑着说道。 第三百二十一章 但求事功不张扬 杨礼等人离开的时候脚步有些飘,人有些茫然。 他们受到的冲击太大了,害怕。 走了一段路,杨礼长叹一声:“唉~~~此子将来不可想啊。” 两个衙役和一个牙人点头,表示赞同。 那少年一见面,各种给好处,主动最底线的租地价格,还帮着考虑其他人,给一千个蛋。 等着签契落印的时候,却是一枚太中大夫印。 从四品下的太中大夫,由长安到洛阳,不显露丝毫官员的以上压下态度。 洛阳县的主簿是附郭县,归河南府,河南府属于都畿道,也就是说,他这个主簿是畿县的主簿,正九品上。 正九品上距离从四品下有多远? 主簿是实权官,太中大夫是文散官,看上去散官不如实权,可是得看那少年多大。 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凭什么有从四品下的文散官? 文散官想要弄一个实权的同品文官很容易,尤其是三品下的。 比如陛下心情好,安排给侍郎,由于本身就是四品,侍郎可以。 看样子羽林飞骑确实是为了保护他,保护陛下的羽林飞骑保护一个太中大夫。 换个少年还不飞起来呀。 再看李易,多么平和的人,懂事。 “主簿,往后那地方要照看好了。”一个衙役出声。 另一个附和:“不然出事儿,李易很可能会……” “本官知道。”杨礼深吸口气。 他懂,李易看着好说话,实际上是把事情办明白了。 后面若出了问题,他报复起来,不要怪他。 李易这边放下心,他不需要显摆什么,他过来的目的单纯,把事情办好是正经。 但求事功,不事张扬。 不然上来摆身份,别人明面上恭敬,暗中使坏。 关键是他安排完要离开,无法守在这里。 需要给留守的人把之后的事情安排妥当,以免吃亏。 现在租赁的土地变成了八百亩,连着一个小山和周围的地方,有两条小河流过,再打几口井。 “东主,有桑树,咱们养蚕吗?”庄户凑到李易身边高兴地问。 “等蝗虫多了,哪还有树叶?但有桑葚,过些日子会成熟,你们吃,顺便雇人摘下来酿酒,晒干也行。” 李易不觉得桑叶还能留多久,桑葚会成熟。 “东主不用雇人。”庄户舍不得钱。 “你们一百个管着四万多家禽和五千口小猪,哪能照顾好其他事情。养鸡养鸭和养猪不用你们。 派你们来,是为了让你们学会管理。我想赚钱,需要从你们身上节省? 回头写个册子,你们看着学,怎么找人干活,如何安抚干活的人。 要让他们互相之间有竞争,但不要有那种背后互相使坏的矛盾……” 李易坐在车上对庄户们说,过来干活的帮工也听着。 越听越惊讶,有的甚至觉得自己会了。 “以后让你们去与其他村子接触,或许还要坐镇村子,趁有现在的机会,多学,不怕做错了,有我担着。 吃亏无所谓,你们却要知道这个亏是怎么吃的,下次注意。 记住我的话,人活着,其他的是次要的,即便被骗了,也不要寻死寻活的,回头我给你们找补回来。” 庄户们纷纷点头,其他人则羡慕不已。 自己怎么就没遇到过这么好的头儿呢?在码头帮工,也有工头。 有时没干好,得罪了人,工头并不会帮着解决,只是说两句好话,最后赔人钱,还要自己出。 羽林飞骑附近的听着,没什么表情,习惯了。 知道李东主为人,那个什么魔鬼训练的时候确实太难熬了。 不过按照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不同,李东主很照顾。 城西二十五里,到地方了。 被雇佣的人拿着工具开始围一个个养鸡鸭和小猪的栅栏。 羽林飞骑选了四个方向,各派出去一百骑,用工兵铲搭建营地,另一百人则时刻守在李易周围。 众人忙到快亥时正的时候,才把所有的围栏建好,鸡、鸭、小猪喂上。 比起长安,洛阳阳历四月中旬的天要暖和许多。 庄户们架起简易的炉灶,制作面疙瘩汤、大葱炒鸡蛋。 “今晚在帐篷里将就住着,明天帮忙搭窝棚,工钱翻一倍。”李易拿大喇叭喊。 现在说什么都是假的,给钱才会让人高兴。 果然,李易的话刚或完,被雇来干活的四百多人顿时浑身清爽,又有了力气,就这么神奇。 等吃上热乎的面疙瘩汤,还有放了很多豆豉酱,应该叫大酱炒鸡蛋的大葱炒鸡蛋后,他们认为明天晚上继续住帐篷也是可以的。 “李东主,伙食可是太差了。”樊凡端着碗蹲到李易身边,打趣。 “我对不起大家,我有罪,诸位原谅我一次,明天一定改正。”李易配合着说。 周围人哄笑起来,但他们相信,明天的伙食保证不会是如此随意。 “你们的东主随和。”干活的人与庄户说。 他觉得面疙瘩汤和葱炒鸡蛋是好饭菜,炒菜中放了不少豆油,香! “东主说明天改正是实话,我们在庄子里,吃饭从来都是几十道才选自己想吃的几种。”庄户显摆一下。 “我不信。”干活的人摇头。 “明天一早你就知道,今天大家累,没力气做饭。”庄户也不争辩。 农历二月二十九,太阳从东边的地平线上跳出来。 住帐篷的雇员闻着香味醒了。 找个地方就想蹲下解决生理问题,被羽林飞骑带着去固定的茅厕,还给了毛边纸。 等处理完,毛边纸他们揣起来,茅厕周围的草被薅掉几把。 “洗脸洗手刷牙,条件艰苦,早上不能冲澡,难受就忍一忍。” 先起来的做饭的庄户招呼其庄户。 铜盆、铁盆,都倒上了热水,兑了些凉水,旁边摆着牙粉和香皂。 其他的庄户自己拿着手巾和牙刷过来,羽林飞骑同样如此。 有庄户给雇员们发牙刷和手巾:“这就是你们自己的了,最近几天都要干活。” 被雇的人很多从小到大没刷过牙,却知道怎么刷,手上拿着猪毛和竹片制作的牙刷,有些不知所措。 等学庄户的样子用水打湿手脸,搓上香皂,再一洗,一盆黑水。 继续洗,他们感到丢人,太脏了。 “我们刚去东主的庄子上,在池子里洗澡,一下去一搓,一池子黑,比你们还脏。” 庄户在旁边说着缓解雇员的紧张。 等洗干净,用手巾仔细擦擦,准备吃饭的时候,被雇来干活的人又傻眼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饮食难信打井忙 昨天晚上面疙瘩汤和大葱炒鸡蛋,已经让他们觉得伙食好了。 此刻摆在眼前的是什么? 旁边的庄户跟周围的雇员介绍:“今天还是忙,没做几个主食和稀的,只有粥、豆浆,豆腐脑来不及,还有蛋花汤。 主食是烫面的饼、油条,没有包子,发面需要时间,昨天都累了。 小菜倒是带来一些,腐乳、萝卜条、酱缸里泡的黄瓜、庄子带来的泡菜、蒜泥海白菜丝。 另外茶叶蛋也没来得及煮,只有煎蛋,自己选择放盐还是放糖,我比较喜欢吃放酱的。” 庄户们一口一个忙、来不及。 被雇来的人终于明白昨天晚上庄户说的是实话,今天一早,居然有这么多好吃的。 “现在日头还不高,吃饭早了?”有人问。 “不早,一天三顿。哎呀,委屈大家了,等过几天,十二个时辰,随时有饭菜。”庄户还是说大实话。 “对,吃,敞开肚子,不过最好别吃撑了,耽误干活。”樊凡选择喝粥和吃烫面的饼。 然后夹了五个煎蛋,他不管什么人体吸收几个鸡蛋合适。 反正当兵的就使劲吃,拼杀的时候有力气。 一早起来负责做饭的,吃一点东西,躺下又睡,等着再起来,要忙碌晌午饭。 昨天半夜起来给马加夜草的羽林飞骑同样如此,等睡好了,他们接夜岗。 大家都在调整时差,之后开始十二个时辰轮换着总有人。 其他即使休息的人,同样能在紧急的时候爬起来,投入到工作或战斗中。 这才是灞水李家庄子的正常模式,时刻准备着。 被雇来的人哪受到过这等冲击,他们傻傻地吃着,感觉做梦一般,好不真实。 唯一能确定的是,从长安来的少年东主太有钱了,对庄户那么好。 吃饭,不在乎做饭的庄户累不累的问题,让你做,你就得做。 涉及到的是吃什么,那么多的油烙的饼、炸的东西,还有很多小菜,知道你们鸡鸭多,蛋就不是钱了? “你们东主怕不是傻?给你们吃好的、穿好的,多少家业够败坏?”有人实在,直接问庄户。 被问的庄户瞪过去:“你才傻呢,你知道你吃的腐乳多少钱么?知道往煎蛋上淋的酱油多贵吗? 知道你用的牙粉和香皂价值几何不?知道豆油是谁弄出来的? 我们东主就是赚钱厉害,我们吃饱了、吃好了,才有力气给东主作事情。” “我要是你们的东主,我就不给。”这人明白了,但还是觉得心疼。 “所以你永远成不了东主,至少当不了我们的东主。”庄户不客气了。 “别的庄子又不是这样。”此人嘀咕一句。 “别人的庄子庄户会为东主拼命?我们能。”庄户说着挺挺胸。 被雇的人跟庄户,像处在两个时空一样,各自有自己的理由和想法。 一顿早饭在他们的跨时空交流下终于吃饭,继续干活。 几个庄户赶车出去,到城中找牙人。 大唐的牙人不如之后的宋朝,宋朝的牙行更多、更正规。 不过依旧有人负责,找到牙人叫他们帮忙找养蚕的人。 告诉牙人,只要有人抓一斤蚂蚱过来,就可以到桑林那里摘一挎篮的桑叶。 每抓一斤蚂蚱来换,牙人得一个鸭蛋。 牙人们专门跑到外面看看蚂蚱,发现今年咋这么多呢,随处可见,一抓一个准儿。 他们觉得有利可图,答应下来,去找人抓。 不过提出新的要求,如果别人不愿意要桑叶,需要拿一个鸡蛋换。 庄户表示认可,一斤蚂蚱可以下好几个蛋,鸡鸭可喜欢吃了。 在李易忙着安营扎寨的时候,魏知古派出了许多监工。 大唐第一届工部打井招标终于结束,别人根本没资格参与的时候,被李成器的三个工匠联盟给分了。 大家划片,一个区域接一个区域,提出价钱和工程质量与工程速度,然后拿出来一部分钱当保证金。 保证金放在李隆基手中,别人不准碰,万一给的部门,别的部门挪用一下,人杀了都拿不回来。 这种事情很容易出现,工程款不给你,保证金也不给,你干工程还要垫付资金。 然后你就讨薪,送礼、行贿,那一任领导政绩够了,升官了,新来的继续送礼…… 所以李隆基打井用的私房钱,一样不给别人,等着工部那边验收一个,就给一口井的钱。 别的人哪有这个雄厚资本,拿不出足够的保证金,更垫付不起足够的打井钱。 钱不过手,魏知古郁闷了。 晚上跑到天上人间吃饭,在这吃饭‘’,他想多喝几杯,明天月末,他要休沐。 上了三楼,发现那三个一直给宰相们预留的‘包厢’有一个里面有人。 “谁?”魏知古问潇云。 潇云伸出三个指头。 魏知古懂了,都在,你们太不像话了,总到天上人间白吃白喝。 为了杜绝这种不正之风,他决定进去。 一推门,里面的三个人桌子上只摆了冷盘,酒还温着呢。 “我那边因打井应对干旱的事情愁苦,你们却在大吃大喝。”魏知古上来先扣帽子。 张说年岁最小,起身过来扶着魏知古:“快坐,我们一会儿罚酒三杯。” 魏知古没坐,到旁边的水盆先洗洗手,这才找个位置坐下,顺便从冷盘中抓起来半个卤猪蹄。 他咬一口,声音模糊地说道:“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公平竞标,一个保证金就把其他人给拦在外面,到头来,就是陛下和宋王在玩。” “别人不拿保证金,活没干好怎么办?”卢怀慎帮辩解一句,主意是李易出的。 新房子装修好了,正在放木炭和吹风,等味道散发完,便可入住。 “把我工部置于何地?”魏知古还是不开心,觉得自己成了摆设。 “你是为了权,还是为了民生?这井不是打上了么,而且正在快速向外扩张,还有技术也传出去了。 今年只能打一部分,但明年才应该是更干旱,到那时,井就多了。” 张说劝,他跟天上人间说好了,天再暖和一点,他家也装修。 魏知古看姚崇。 姚崇犹豫一下,说道:“李易为这事亲自跑出去,他这人懒,不愿多往外走,知古,你家的宅子修不修?” “你们……你们怎能……装修找潇云就行?我一个尚书,可比不得宰相啊。” 魏知古觉得修一下也行,同时又酸溜溜,主要是针对姚崇,原本他也是宰相。 第三百二十三章 毕构此人不好应 酒温好的时候,两道热菜上来。 大家先喝一盅,五十度的白酒,还泡了人参。 一口下去,苦中带甜,然后酒劲儿很大,缓缓吐出口气,赶紧吃凉菜压一压。 “李易这回主动出去,定要损失不少钱财?”魏知古暂时不去想工部钱财不过手的事情。 “他?损失钱财?”张说第一个摇头:“他亲自跑一趟,吃亏的事情他能干?” 姚崇咽下黄瓜拌粉皮:“老夫觉得他会赚,一万只鸡、三万两千只鸭子,加上五千头小猪,卖了也是不少钱。” “在长安卖有何区别?小猪还要喂。”魏知古吃红烧羊蹄筋时说。 “庄子上也喂呀,喂糠、剩饭剩菜,还有猪草和青储,这个青储好技术。” 姚崇说着养猪的事情,不得不夸一句青储。 青储解决了许多养牲口人家的难处,尤其是冬日里牲畜掉膘,喂好粮食喂不起。 只能等着春天之后再追膘,要多花钱。 青储一出,以后夏秋季节,就可以收割一些作物,制作成青储,连着秆子。 到冬日,配合着青储,无须喂太多粮食,干草都长膘。 尤其是对大唐军马养殖,节省很多钱财。 “陛下也因此派出五百羽林飞骑随他调用,你我可没这等好处。”张说跟着又说。 “今年陛下已找来两万各折冲府的好兵,让一个武举甲第第一名的人当羽林飞骑卫长史,其他人抱怨不已。” 卢怀慎说出来新情况,自己给自己倒酒。 “还不是李易在走之前提了一句,说是叫郭子仪,他一提,大家再一看,果然厉害,考问答的军事内容,全过,其他各项都是甲等。 等训练一番,羽林飞骑两万三千骑,只是每营的人少,五百,不够七百五十之数。” 张说对此了解,说起李易的时候,哆嗦了一下。 他李易怎么就知道有个人叫郭子仪,而且那么厉害? 个人比试,什么骑射、立射、挽强弓、上弩箭速度、举石锁、负重奔跑……样样甲等。 等着考笔试的安营扎寨、行军布阵,同样甲等。 然后是一群将领轮换着问,还是甲等。 最后给个综合评价‘异等’,跟其他人不是同一个层次的存在。 年纪轻轻,就是从六品的长史了,不然不可能,陛下怎么会直接提一个武举的甲第头名当长史,还去管羽林飞骑。 只因李易问了一下。 卢怀慎笑了:“一营不满七百五十人又如何?五百人的羽林飞骑,寻常千人队敢与之对阵?” 魏知古跟着露出笑容:“羽林飞骑会轮换着出去执行任务,尤其是保护私下买卖的商队,少不了争斗。 待过个两年,陛下把羽林飞骑凑足三万,我大唐将安稳,地方军政再无各自依势力而成者。” 他话说出来,大家喝酒,不吱了。 早已看出,陛下要练一支强大的私军,到时谁不服就拉过去比划一下。 这支军队是用最好的武器和盔甲,最好的马,经受最残酷的训练和实战。 然后那些世家要小心了,即便有能力组织起十万兵,面对这三万羽林飞骑也是被杀的份儿。 因为李易那里还在研究火器,把西突厥十姓给吓坏了。 “毕构那个人,估计能让李易吃些苦头。” 姚崇一想到李易配合陛下打出来的辅助,心中不舒服的时候想起了河南府尹毕构。 “李易带了大量的家禽和猪,安置就是个问题?需要吃东西,他带去的食物坚持不了一个月。” 卢怀慎担忧了,设身处地想想,他不知怎么作,太难了。 三月初一,被姚崇提起的毕构出来了。 李易租了八百亩地之后,闹的动静太大了。 好多人每天用口袋去抓蚂蚱,还有小网,家中的娃娃齐上阵。 有的换鸡蛋,有的换采摘桑叶的机会。 说是挎篮,本指那种小的篮子。 结果有人挎着大土篮子过去摘桑叶,然后还使劲压,压得实实的。 这下子赚了,赚大了。 百姓传言说那边有个傻子少年东主,败家。 趁着采桑叶的时候,有人还摘了成熟的桑葚。 小孩子用草棍窜上几串蚂蚱过去,也允许上树吃,吃完了还打包,只是要绑根粗绳子,不然掉下来会摔到。 对于爬树,一千个小家伙都摔不到一个,他们身子轻,小手抓住个枝杈就能把自己给吊住。 然后一使劲,人就上去了。 昨天有十几个娃娃去得晚了,在那吃了一顿午饭才回来。 作为河南府最高长官的毕构忍不住了,他要去看看,看五百羽林飞骑护着的一个十七岁的从四品文散官。 到了这边不见自己,也不与其他人过多接触,呆在二十五里外的山上,养鸡、养鸭、养小猪。 说里面没问题,有人信吗? 毕构决定主动出击,一早问问府中的事,乘车出门,带了二百余骑。 出城后的前十里路还不错,之后坑洼多,还窄。 他的车可没有减震板,有的孩子跑跑跳跳的都比车快。 实际刚前行五里,便遇到了五骑羽林飞骑,对方看一眼,转身就跑。 又前行三里,第二拨羽林飞骑过来,又看一眼。 前行十里,第三拨羽林飞骑上前询问情况,知道是府尹后,跑了。 “好一个羽林飞骑,好一个斥候连绵不休。” 毕构评价,他明白,人家过来此地,斥候就开始往外派。 瞧情形应该是方圆二十里,摆出来行军之势。 等毕构到地方,时至午时,刚到这个时间,没到第二刻呢。 风吹来,一股混杂了不知道多少种味道的浓郁饭菜香飘入鼻中。 其中最明显的是膻,显然有羊肉,不,羊汤。 山脚下有了军寨外护栏,同时挖了三丈宽的沟,引水入内,搭小桥。 小桥上有立柱,挂绳索围护,不使人掉下去。 不等过桥,一个少年身穿官服迎了上来,一直走到这边桥头。 “可是河南尹大驾?本官迎接来迟。”少年声音清脆,面色平静,抱拳行礼。 毕构下车,打量个不停,迈步走到近前,继续打量,突然问:“你是李易?” “是!”李易回答。 “你可知罪?”毕构把脸一沉,喝问。 同时他想了很多种对方的应答。 比如说:不知,还请府尹明示。 或:知罪,望府宽恕。 又如吓懵,不知所措。 而实际情况却是…… 第三百二十四章 老毕咱们喝羊汤 在毕构一声问罪喝声之后,其他人一激灵。 李易上前两步,伸手扶住毕构的胳膊:“老毕,别闹,就等你了。我跟你说,羊汤都煮到时候了,快点去吃,小心些,这桥有些晃,我刚才走过来我,往下一看,发现自己晕水。” 毕构懵了,就这么被李易扶着过了桥。 站到桥这边,毕构想了想:“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少年,老夫喜欢。” “走,我知道你过来干啥,这事说起来话长。 我实话跟你说,你不能把我怎么样,我也不能对你如何。 你想抓我,你带来的二百骑不够用,我有五百羽林飞骑,你两千骑兵我照样破你。 我一个文散官,没资格抓你,抓了就是造反。 咱吃饭,边吃边说,我给你带来几本书,你那儿子可以学着玩儿。” 李易依旧是自来熟,扶着毕构往前走。 研究资料,他知道毕构有些时候不遵循常理,那么就顺着对方的心理侧写来操作。 毕构不说话了,眯起眼睛跟李易一起走。 他承认李易说得对,自己抓不了对方,调兵是大事。 人少了不够羽林飞骑杀,人多了人家就跑,一人三骑。 何况凭什么要抓? 同时对方对自己无威胁,说明确实有事情要谈,听听。 到前面,吃饭的地方临时搭起了一个个棚子,干活的人在那里快速地吃着。 还有一群小娃娃,身上衣服蹭了桑葚的颜色,有人用肥皂水帮忙搓。 小娃娃一人一个羊排抓着在那里啃,吃得满脸油。 看到这里,毕构露出笑容,孩子们太可爱了,更主要的是,这个李易愿意给孩子们羊肉吃。 看庄户忙来忙去,对孩子的态度便知道,他们不是临时装样子。 平日里他们也一定是如此照顾孩子,不然不会那么熟练。 每个孩子身边放了一个小筐,旁边有人在编织小筐。 小筐中装了桑葚,有的已经被压扁了。 “哪里来的人编筐?”毕构任凭李易搀扶着,问。 “花钱找人,要么也得采,孩子们摘不了多少,有的孩子用衣服兜着说拿回家给爹娘吃,衣服都染了色。 我让他们编几个小的筐,装进去,等孩子们吃完饭,摘满一小筐,拿回家。” 李易介绍一下娃娃们的情况。 “老夫倒是觉得染了色的衣服更好看。”毕构点点头。 “现在用肥皂水还能洗下去,等干了再洗,难了。心在就好,无关衣服颜色,可是染了色的衣服,别人会嘲笑。” 李易反驳一句,他不需要用孩子染色的衣服来表现孩子的孝心。 “何为孝父母?”毕构突然又问。 “父母笑了就是孝。”李易答。 “何为顺?”毕构再问。 “拴上绳子去采桑葚就顺畅了。”李易复答。 他的意思是,父母希望孩子平安,拴了绳子就安全,当然是顺从了。 “他们吃羊肉可没带回去给父母。”毕构挑理。 “我不允许,娃娃吃是我关照娃娃,娃娃的父母我难道也关照,那我岂不成了河南府尹?” 李易一句怼回去,孩子父母能不能吃上肉,不是你的事情么? 毕构咬了咬牙,心里堵哇,却说不出来什么。 “深呼吸两下,别怕,你倒在我面前,我保证给你救回来,我带着医车来的。”李易安慰毕构。 然后毕构呼吸更急促了,果然深呼吸,缺氧症状有所好转。 前提是不能继续深呼吸,不然就醉氧了。 “哪里来的羊?”毕构走出去几步,终于回过魂。 “在洛阳买的呗,这边的羊冬日里草少,还未追回膘,我给高价才买来。 这样的羊冬天里吃干草,比吃青草的羊在膻味上少了许多。 不过没阉割,有腥骚味,先用冷水泡了一段时间,才下大锅煮,依旧有味道,吃的时候多放胡椒粉。” 李易教毕构怎么处理腥骚的办法。 他那个时候饭店卖的脊骨、大骨的肉,就显得肉大很多。 寻常人家自己买回来骨头一煮,发现骨头上的肉变小了。 工艺问题,一般人家是放在冷水里加热,然后血沫子撇掉。 饭店是用冷水泡,把生肉的血水给泡出去,然后直接扔到开水里煮,肉就不收缩。 同时就把腥骚的味道给泡出去了,哪怕是吃很多草的山羊,一样能给泡掉膻味。 毕构面上不动声色,却是记下来了,以后自己家也照着作。 李易扶着毕构去洗手,然后找一个提前预备好的周围距离很远的小桌子坐下,其他人不得靠前。 随毕构来的骑兵面对羽林飞骑的时候看毕构。 毕构颔首,他也没办法,他看出来了,自己带的人面对人家羽林飞骑的时候气势弱了。 能理解,羽林飞骑气势不强,怎可成为陛下私军。 放了不少羊杂和羊肉的两个碗被人送上桌,加上一束子在热水里碗里躺着的白酒。 一盘葱爆羊肉、一盘新鲜的香椿芽炒蛋、一碟泡菜和一碟用河里小鱼制作的鱼冻儿。 其他的是葱花、香菜、醋、盐、胡椒粉摆在桌子上随意取用。 李易自己放调料调整口味,不时尝一尝,再放。 毕构坐在李易的对面,并不动作,而是仔细打量。 李易调好自己的汤,一抬头,看毕构不动,说道:“老毕,自己调,人和人的口味不同。” “你带着许多家禽和小猪过来,意欲为何?”毕构还是不动,坐在那问。 “边吃边说,我说为了赚钱,你保证不信。”李易碰碰酒束子,开始给二人倒酒。 毕构这才给自己的汤里放东西,同样是不时尝一口,想着差了什么,再放。 有点淡,放盐,尝一口,还是淡,继续放盐,再尝,淡,放盐,突然想起个事情,用匙子搅和搅和,尝,停住。 “先喝口热汤暖暖肚子,咱们再慢慢喝酒。”李易放下酒束子,自己舀着喝了几口汤。 “老夫有一事要问。”毕构开口,没碰汤。 “说呗,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易等着。 “汤里的盐放多了怎么办?”毕构纠结地问出来,刚才他一直放盐,忘用匙子搅了。 李易招呼别人:“取多半碗汤过来。” 转过头,他对毕构说:“兑一下,然后给别人拿去喝,不能再倒进锅里。” 重新兑好汤,有人取走那一份,毕构喝两口,端起小酒盅:“最近几日坊间多流传长安正月十五时的一个故事,说干旱蝗灾害人,你知否?” 第三百二十五章 我来教民去致富 听到毕构的话,李易露出笑容。 “老毕,你这个人确实有那么两下子。事情是这样子滴,受干旱蝗灾而死的人,来世想继续在一起,实在是太难了,而且想过好日子……” “你是为蝗灾而来?”不等李易说完,毕构盯着他问。 “不,我是给大家找一条新的致富之路。”李易一副你要相信我的样子一口喝尽小盅里的酒。 等毕构跟着喝完,李易压低声音:“老毕,我收一斤蚂蚱,给一个鸡蛋,你猜一斤蚂蚱鸡吃了能下几个蛋?” “几个?”毕构对这个不懂,被吸引了,一起放低声音问。 “四个。”李易比划出四根指头。 他没提还要喂糠的事情,一斤肉给鸡吃了,下不出来一斤蛋。 并且不是吃完就一定连续下蛋,还长肉呢。 对外宣传要往多了说,不然别人不配合。 “你赚了三个蛋?你这做买卖的心怎能……”毕构不高兴了。 “我给你二斤蚂蚱,你给我一个蛋,我让你赚七个。”李易怼回去。 “老夫又不养鸡。”毕构想了下,发现难度大。 “你当河南府尹,得俸禄凭什么比整天干苦力的人多出那么多?”李易换个问题。 “那怎能相比?老夫……老夫……老夫所管之事可利许多百姓。” 毕构停顿了又停顿,终于说出来个理由。 “我收蚂蚱喂鸡给蛋,同样利许多百姓,我为何不可以多赚?”李易讲道理。 “只是你所赚过多,应分些利给……鸭子呢?鸭子吃一斤蚂蚱可下几个蛋?” 毕构想说分利给别人,又怕李易问自己为什么不把俸禄给别人,只好说鸭子。 “三个,差不多,别看鸭子平时下蛋比鸡少,那是吃的东西不过好。 吃多了虫子,鸡和鸭子会长大,大了后的蛋也大,大蛋孵出来的小鸡、小鸭大。 所以从我这里买小鸡小鸭,同样的价钱就是赚。 老毕你回去张贴个告示,就说我这里过两旬后有大量鸡崽儿,三旬左右鸭崽。” 李易对毕构说。 毕构最初一直点头,等最后一句出来,他深呼吸:“你小子还要赚另一份钱。” “哪是赚钱,我赚钱我自己养不好么?给别人卖个苗钱,别人自己抓了蚂蚱剁碎喂鸡,小鸡噌噌长。 等长大了,又能下蛋,孵小鸡,越养越多,天天吃鸡肉、鸡蛋吃到腻味。” 李易比划着介绍鸡生蛋、蛋生鸡的无限循环。 “没有蚂蚱了怎么办?”毕构觉得有道理,又担心吃的问题。 “没有蚂蚱说明蝗灾结束了,可以了,鸡鸭愿意养就继续喂其他饲料,不愿意养便卖了。” 李易摊手,看,多好的事情。 “所以你还是为了蝗灾而来。”毕构觉得事情实捶了,没跑。 “吃菜,再不吃菜就凉了,回锅热,葱不好吃。”李易夹一段葱爆羊肉中的葱。 毕构跟着吃片肉,咽下去:“你就断定今年一定有蝗灾?” “没,我没,不是我,我什么都没说,我过来养鸡、养鸭、养小猪。”李易摇头,说啥都不承认。 “你刚刚……” “对,老毕你提醒我了,我忘了个事,换回去的鸡蛋和鸭蛋,一般孵不出来小鸡小鸭。 另外几天后,会有一批确定不能长大的鸡蛋和鸭蛋要卖,我们……算了还是叫人卖,怕你们不给弄熟了就卖要吃出事情。” 李易后面说的是照蛋,第一次照是看有没有受精,没有直接拿走。 第二次照是看出没出问题,出问题的就要煮了卖,或者是烤、蒸、炒。 之后不出壳的是纯毛蛋了,选出来,还是要吃掉。 只要蒸煮时间长,尤其是蒸的温度高,里面的菌会被杀死。 给别人他不放心,尤其是小摊贩,拿走一堆,又不会用冰镇上,放时间一长,别人吃了生病。 “你做不出事?”毕构对李易是越来越好奇。 “我当天出了当天卖,只能当场吃,不给带走。卖不完,有雇工,给他们和我庄子上的人做了吃。” 李易说出一个很简单的办法,我人多,我自己能处理掉。 毕构一时间不出声,喝汤、吃菜,等又饮了三盅酒,放下筷子。 “谁出的主意?确定有蝗灾?百姓多畏惧蝗灾,以为是上天之威。 一定是长安有人快马到四处传播今生和来世的故事,以轮回之计破天威之力。 你又过来,不说蝗灾,只说养鸡鸭得利,百姓自会动心。之后呢?” 毕构方才边吃边喝边想,终于想明白了,一环套一环,目的明确。 李易喝口汤,同样放下筷子。 “去年的此时可见这许多蚂蚱?再看蚂蚱的颜色会如此深? 旱情已显,只是太行山东边各道种麦多,百姓还高兴呢。 之后会有人传扬,蝗虫是天生之物,鸡鸭亦不是人,鸡鸭和猪吃蝗虫,天威不会落到人身上。” 李易给出答案了,百姓需要的仅仅是个借口。 有了好处,加上一个自己信了就行的理由,什么天威不天威的,一律靠边站。 “好算计,宫中出的手?”毕构明白了,事情定死了,今年必须开始压制,到了明年,估计会有很多鸡鸭。 他从未见过宫里为推动某一个事情如此大张旗鼓和算计深远。 李易重新拿起筷子,吃口泡菜,好吃。 蜀地的泡菜制作方法跟棒子的泡菜(辣白菜)做法差异巨大,味道和口感皆不同。 “过些日子会有由工部牵头的打井队伍到各地,洛阳这里的工匠到时能帮上忙。” 李易不回答背后的事情,说起另一个情况,干旱就要打井。 别看洛阳这里的河流多,该旱的时候还是旱。 “可是以钻代挖的钻井之术?”毕构最近听人说过,长安出了一种新的技术。 用在蜀地打盐井才是最好的技术,但没见过,说的人更说不明白。 “嗯!”李易嘴里嚼是食物回应一声。 “听闻碗口大的洞,可入百丈之深?”毕构好奇。 “对啊!”李易点头。 “土怎么取出来?”毕构想到了很多人琢磨的事情。 “老毕我给你讲一下,这个首先是圆的管子下面留刃口,有凸起有凹入,一转就磨土……” 李易讲几句吃一口,毕构也是听一听跟着吃喝。 等吃得差不多时,李易把全套的钻井技术讲完。 毕构端着酒盅:“你对此倒是知道得很详细。” “还行,略知。”李易谦虚。 第三百二十六章 聊天聊得心里堵 一顿酒喝罢,二人未吃主食,吃主食会剩菜,把菜吃光,汤喝掉。 毕构不走,背个手溜达。 李易跟在一旁。 有庄户带着人回来,先给安排饭,烙的饼和羊汤。 “他们是过来作活计?”毕构像个来考查的领导一样。 “摘桑葚,要用来酿酒,按日结算,一天给四个蛋,提供食宿。二十五里路,晚上走、早上来,许多工夫耽误在路上,晚上还危险。” 李易知道新来的人有什么工作。 “多,给多了,一天三个蛋,不管饭还行。”毕构评价,实际上两个蛋就够。 两个蛋卖了,换成不好的粮食,够三口人吃一天半。 有野菜,放野菜进去煮,吃两天也没问题。 因为来的都是半大的孩子,男娃女娃都有。 他们用竹竿去取高处的桑葚,竹竿前端留下豁口,碰桑葚后面的连接位置,轻轻一转,桑葚会掉下来。 山上的桑树可不是矮化,大树,租赁价格才不高。 衙门不派人搭理,其他人会过来摘桑葚吃、采桑叶回去喂蚕。 租赁出去,使用权属于李易。 李易知道‘抢’了别人的东西,顺便有目的,价给高一些,同时管饭。 “一顿饭吃下去,几天的工钱。”毕构又说。 “那样更多的人才会知道我这个地方,人傻、钱多、败家子。”李易自嘲了一句。 “观你庄户行事,即知你的庄子不一般,你从那么远过来,到这边又不图钱财,是陛下所命?” 毕构分析,庄户们一个个干练着呢。 李易别看年岁不大,办事本事却非同小可。 怪不得给太中大夫的从四品下文散官,陛下看中了,关键时刻派出来。 “差不多,不来不行,等稳定后,过几天我回去,我不愿在外面呆着。” 李易说出想法,他就想守在长安外面的灞水庄子里。 消息灵通,还有人能帮衬。 出来了又没个电话可打,遇到事情耽误了怎么办。 “你钓老夫出来,是叫老夫配合你?”毕构扭头看李易。 “没有的事儿,老毕你别多想。我打算慢慢,不然我这个从四品下的小官,也能求见一下你这个从二品的大官。” 李易解释一下,河南尹是从二品。 今年毕构要是回去当户部尚书,是正三品。 从二品的河南尹只能管河南道,正三品的户部尚书管大唐钱财。 “由此可知,你行事不周,害老夫劳顿。”毕构逮到借口了。 “不是请你喝羊汤了么,老毕,不能这样作,我那些小菜都能进贡,尤其是泡菜,高力士每隔几日会去取,还有其他东西。” 李易不承认,什么叫你劳顿?你过来一次,你带的人难道不吃饭? “你与高力士熟识?”毕构抓住关键点。 “不熟,我一个文散官,才不会勾结内臣。”李易摇头,想害我?你录音了吗? “若今年没有蝗灾,你该如何?”毕构琢磨河南府的事情,许多时候他必须考虑稳定。 “我没说蝗灾,没有还不好么。”李易还是不给对方话柄。 “你这少年简直……” “老毕,莫气,你吃桑葚不?”李易笑嘻嘻。 “吃个甚的桑葚啊,你这般作,老夫想配合你,该怎么出手?”毕构急了。 他不知道历史上他会听‘民意’,地方官不作为,怕担责任,又同样畏惧蝗灾,当官的有时更迷信。 现在他发现了一个好的思路,主要是宫里下决定了。 他想配合配合,他拿不到确切的答案,不敢下令。 “不是说了么,告诉大家一声,到我这里买鸡苗、鸭苗,可以用蚂蚱换,麦麸和稻糠都行。” 李易根本没想过下令,下令是朝廷的事情,姚崇那里管。 历史上一说杀蝗虫,李隆基都犹豫,是姚崇坚持。 可惜晚了,之后这边的蝗灾年年有,有大有小,主要是策略没搞对,总是埋蝗虫。 蝗虫卵需要用水灌、深耕晒,要不撒一点石灰,不能多了,多了对地影响太大。 “也只好如此。”毕构叹口气,继续逛。 庄户们指挥被雇来的人盖木头房子,砍一片树木刨根,然后把唯一的一个钻井的架子支起来,要在山上打井。 租赁的土地不应该砍树,但没关系。 “这个山啊,桑树太高,菜桑叶和桑葚费劲,应该全砍了,重新种,每年打掉上面的枝头,叫树横着生长。” 李易对毕构说着山怎么才能好好利用。 若是绿化,可以一直留着,好看,一棵棵树高大。 想追求经济利益,把树收拾再种,绿化不缺的时候,又好采摘。 毕构不了解矮化种植技术,听了却觉得有道理。 “你还懂得农桑?”毕构对李易随意的样子好奇。 “老毕你这话说的,我一个一千多亩的庄子,不懂农桑,大家喝西北风去啊。”李易一副你别瞧不起人的样子。 “可会作诗赋?”毕构要进一步了解。 “不会,我就养个鸡什么的,啊,给,给你书,三本,韵的书,你拿回家给你儿子看着玩儿。” 提起诗的事情,李易想起带来的礼物,十多套呢,准备给很多重要的官员。 没想到毕构亲自跑过来了。 他叫人去取,站在搭建钻井平台的旁边看。 一件件工具摆好,看外表便知做工精良。 “你对照着与老夫说说。”毕构要求李易再讲一遍怎么打井。 听一遍就能会,不可能。 李易指着每样工具介绍,有钻的、接的、取泥的、杆子断了去抓的…… “嗯!是这个道理,好,以前怎没人想出来。这一套从哪买来?”毕构又觉得自己懂了许多。 “我给你一套图纸,你安排河南府的官方匠人做。等几日,长安打井队来了,一样会教。” 李易说着拉毕构往后退,上面向高了架,倒了很危险。 “是别人给了图纸,你找人做出来?”毕构似乎理解了。 “不,是我画了图纸叫人做好,传出去。” 李易这个不让,我是为国为民,促进社会向前发展的功臣,增加寿命的。 “你画的图?”毕构怀疑自己听差了,专门问一句。 “啊,我不画图,哪来的新的钻井方法?这里面……我不能跟你说,好多钱呢。”李易说着又突然不讲了。 “你怎么可以会?”毕构觉得不可思议了。 李易顺手接过送来的三本书:“老毕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不可以会?琢磨呗,给,这也是我琢磨的,拿去给孩子玩儿。” 毕构带着一脑袋震惊和一肚子疑问拿过书,翻开一页,只看几眼,抬头。 “你不是说你不会写诗么?”他咬牙。 “对呀,不会,别人一让我写诗,我通常是抄。”李易摆出来我很诚实的态度。 第三百二十七章 久闻其名终见人 毕构使劲地看看李易那纯真的眼睛,转过身去,翻看书,不想搭理李易了。 “好了,架好了,准备开钻。”那边钻井平台组装完毕。 ‘噼里啪啦’‘轰’‘嘭’‘嗖嗖嗖’‘咚、咚’鞭炮声中夹杂着烟花的动静。 ‘噗!’毕构被吓一哆嗦,手上的三本书落到地上。 他感到耳朵嗡嗡的。 过了一会儿,声音消失,他才接过李易帮他捡起来书:“这是作甚?” “正常来说打井要先祭祀一番,时间太长了,就放一些鞭炮,有个仪式感。”李易刚才捂耳朵来着。 “此乃长安三十和正月十五放的烟花爆竹?”毕构想到了从长安传来的事情。 说有新的爆竹,可厉害了,漂亮,只是可以用在军事上,故此别人购买需要有人看着。 “是。”李易给个肯定的答案。 “不说是买了之后,必须有人看管,最初是长安城东灞水畔的李家庄子,后来由衙门……你叫李易?你的庄子是……” “灞水畔,就是我,我庄子看着别人放,我自己放还需要跟其他人说么?”李易理直气壮。 “你是李东主?”毕构把脑袋往前凑。 “不是说过么,我长安灞水庄子的李易,老毕你来的时候没打听好?”李易往后退一步。 “老夫明白了,瞧情形,蝗灾之事甚大,不然怎会叫你亲自出马。你这里可还需要人手保护?” 毕构态度变了,要主动提供防护措施。 “不用,没人叫我作什么,我私下里过来,可不能动用河南府的人手。” 李易拒绝,身边的人才放心,外来的护卫,我还要警惕你们。 “来人,回去说一声,老夫出游,明日晚归。”毕构吩咐自己的人,他不走了,今天要住下。 这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呢,明天晚上再回去,要呆十二个时辰的样子。 “老毕你愿意住就住,我去抄书了哦,你自己看着转悠。”李易不陪了,医书抄起来不能停。 李易走了,毕构站在那里茫然。 洛阳到长安有段距离呢,却总能听到从那边过来的人说灞水李家庄子的李东主。 一样样好的农具、沤肥的办法、找某种石头可以当肥料。 还有什么香皂、花露水、冬天里的西瓜、黄瓜…… 而对李东主的描述就不一样了,什么身高丈二、虎目如灯、脚踏祥云…… “他们一定是拿了好处。”毕构嘟囔一句,说的是主簿和县衙的人。 那些人应该能猜出些什么,但不说,说了拿的好处,还有租地的价钱…… 于是只上报了一下,估计希望上面不重视。 可是怎么会不重视,几万只鸡鸭和几千头猪突然出现,还雇了三十艘漕船,羽林飞骑保护。 “原来如此,这便是灞水李家庄子的底蕴,一个个庄户把事情安排得清清楚楚。 刚扎下营地,侦骑四出,而且饭菜一下子不同了。 传闻李家庄子的后勤能力超绝,平日生活便如行军布阵。 这小子,跟我一口一个‘老毕’,听着还很舒服,能耐,为人处事不一般。 陛下呀,蝗灾究竟多重?使得你把他给派了出来,这小子,呵呵!” 毕构嘟囔着,忍不住笑起来。 同时他开始重视蝗灾的事情,在他看来,李易这等少年不应该放出来,危险,万一水土不服生个病。 更知道为何派出来羽林飞骑保护,其他的禁军,面对地方大官的时候会考虑后果。 羽林飞骑什么都不用想,只要有人危害李易,直接杀。 “他之前说的话没错,老夫不能把他如何了,他又不会管老夫的事情。” 毕构使劲分析,脑补了许多事情,把一切给想得通顺了。 低头再看三本书,读起来发现别有一番感触。 另一边的李易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抄医书,更多的人学会,才能救更多的人。 他对毕构的观感还算不错,主要是对毕构的儿子毕炕有特殊的尊重。 安史之乱的时候,毕炕守城,同样是拼到最后一刻,而且在别人围城的时候还一次次主动出击偷袭。 最后没有援军,城破,全家被杀,只剩两个很小的儿子成为了奴隶。 李易把自己用瘦金体写的三本书拿过,送给毕炕。 他相信有他在,不给安禄山和史思明任何机会。 其他人同样没机会,谁动就干掉谁。 井钻上了,毕构围着看,一群人在庄户的执导下推动横着放的架子。 看了片刻,毕构摇头:“你等难道不知山脚下才容易打出来水?即便怕两条小河干涸,也应在旁边选地。” 樊凡带着几个羽林飞骑过来瞧热闹,他们知道钻井,却从未亲眼见过。 听到毕构的话,他并不客气,直接说:“若山被围,敌人断水,该如何?” “啊?”毕构愣住,过几息,道:“你们真当成行军打仗了?” “不然呢?李东主说过,但凡有条件,绝不可疏忽大意,养成习惯,将来打仗才不吃亏。”樊凡教育毕构。 毕构不理樊凡了,你们愿意在山上打井就在山上打,看你们要钻进去多深。 被雇来干力气活的人,一个个卯足了劲。 旁边的庄户说着呢。 “很快会有更多的井需要打出来,你们现在是学到了,我们把技巧教给你们。 等其他人再雇人钻井,你们要的价钱比别人高,因为你们懂。 现在你们付出的是一份力气,将来你们收获的是技术上的福利。 你们今天流下的是汗水,明天你们得到的是大量的薪水。” 毕构刚开始听还点头,越往后听越觉得哪里不对。 干活的人反而认为有道理,对,自己今天是在学习,还有工钱拿,为什么不卖力气? 毕构一时间想不明白,摇摇头,去林间。 林子里的大孩子们在摘桑葚、挖野菜。 圈养鸡鸭的地方,鸡鸭喝水、吃蚂蚱。 猪也吃蚂蚱,不过是用大锅煮完的蚂蚱,放些野菜,小猪们吃得欢着呢。 毕构发现,只三天,李易到了这里后,八百亩连着山林的地,给人一种欣欣向荣的样子。 所有人皆能找到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没有丝毫慌乱。 干活的人,脸上见不到愁苦的表情,反而对以后充满了期待。 毕构承认,李易的本事确实大,雇工的数量超过一千了,依旧有条不紊。 “故此,蝗灾必须压下去,陛下在宫中一定很惦念。”毕构又自语一句。 第三百二十八章 迎来送往指明路 天没黑的时候,一群准备接替钻井队伍的雇工先吃上饭。 钻井需要白天晚上不停地干,早些出水,好放心。 李易甩着右右手腕找到毕构。 “老毕,吃饭了,今天晚上有野菜羊汤和野味,羽林飞骑分出去一百人到附近的山上猎来的。” 李易对毕构介绍。 说起野味的时候,他总有个心虚的感觉,好像犯了多大的错误一样。 可是羽林飞骑带回来不少野鸡、兔子、蛇、狍子、斑羚羊。 李易看到的时候连续嘟囔好几遍‘我是在大唐,我不犯法,没人可以抓我,我不怕’。 然后他就指挥人处理起来,晚上吃。 “舍不得只给吃肉了?”毕构觉得这才正常,对,吃野菜。 “总吃肉不行,肉一直有,同时还要吃青菜和果子。”李易反驳,天天只吃肉你就吃不下去了。 “早上起来吃什么好?”毕构选择相信。 “粥、豆浆、汤,主要是为了让肚子里有稀的补充水分,至于奶,不用刻意追求。” 李易介绍着早餐,稀的目的是补充水。 如果早上起来前喝一杯白开水,其实喝不喝稀的都不重要。 “老夫就不喜喝牛奶、羊奶,喝了想吐。”毕构表示认同。 “对,因为人类习惯了对五谷的吸收,总不喝奶的地方你让他们喝,会喝出问题。”李易说着又过去扶毕构。 “你怎么总要搀扶着老夫?”毕构甩胳膊。 “我这不是对长者的恭敬嘛!”李易不以为意。 他惦记着毕构明年生病挂掉的事情,现在想想,有自己在,六十多岁又没什么大毛病,得个病就死,不可能。 二人到吃饭的地方,毕构去看看锅里的东西,有肉,并不缺,野菜真如李易所说,吃了对身体好。 准备接班钻井的人什么都不顾,低头猛吃。 黄米饭、大块的红烧肉、野菜羊汤、咸菜,可算是遇到机会了。 庄户看着无反应,丝毫不心疼。 “再喝二两酒。”毕构看到了红烧兔肉,觉得直接吃饭属于浪费。 李易无可无不可,去装酒,五两的酒束子,一人二两半,用两钱半的盅,十盅。 吃一口肉,毕构与李易道:“明日老夫回去,会安排人帮你说话,叫更多百姓知道你这里用蝗虫换鸡苗、鸭苗的事情。” “多谢毕府尹。”李易抱拳。 “叫老毕。”毕构习惯了,突然听到李易换个称呼不舒服。 “你是帮了洛阳的百姓,自然要以官位称呼。我过些日子离开,老毕你可要安排好。 今年我要放出去二百万以上的鸡鸭苗,同时教给百姓如何制作松花蛋保存。 等过些日子,百姓看到小猪的生长速度,一定也会愿意养猪。” 李易还是略微担心,怕毕构过几天也走,其他官员找麻烦。 他有四万多只鸡鸭,总吃肉,产蛋率高。 到年底,轻松实现二百万的数量,分散出去,冬天即使有人吃一部分,明年还有很多。 “蚂蚱可以多留些时日?”毕构同样考虑到秋后百姓会杀鸡鸭吃。 “焯水,在沸水中焯一下,再晒干,装在袋子里,放干燥处,可以多保存几个月。 直接晒的不行,里面有菌,人接触到了会生病。 其实人一样能吃,不如明日晌午,我油炸,大家都尝尝,可香了。” 李易说着发现兔肉都不好吃了,烤蚂蚱、油炸蚂蚱,酥脆味道好。 毕构赶忙摇头:“不必,人吃就不必了。” “唉!”李易无奈,怕个甚啊。 但他还是决定明天油炸蚂蚱,给庄户和羽林飞骑吃,其他人不吃就算了。 二人吃喝着,李易总觉得别扭,对面的老毕为什么看自己的目光中带了些别的东西? 别人吃饭速度快,天黑之前吃完去换班。 李易与毕构喝酒,聊天耽误时间。 灯笼挂起来时吃了还不到一半,酒倒是喝没了。 “再来一壶。”毕构喝到兴头上。 李易观察一番,又去烫五两酒,一两四十克多一点。 一人喝五两的话,相当于李易那时的四两多,没问题,至少李易现在没问题了。 “凉了,撤了换。”毕构又喝一盅,发现菜凉了。 “老毕你在家吃饭也是菜凉了换新的?来个人,去热一下。”李易才不换呢,换了这些要扔。 “在家哪舍得,在外面有人请,都是如此。”毕构见李易非让人热,还大言不惭地说一句。 “这不是外面,这是我家。”李易表示你要客随主便。 “你对别人大方,对自己倒是苛刻。”毕构评价一句。 “不过是热个菜,老毕啊,不能总接受别人宴请,尤其是请的是你的位置,百姓知道了心中不快。” 李易劝一句。 “与百姓无关。”毕构的思维符合大唐眼下的很多习惯,包括百姓。 李易未再多说,他觉得与奴隶时代的奴隶一般,许多奴隶本身认为自己应该当奴隶。 “老毕,今年你有可能要回长安当户部尚书,到时管着天下钱财,若再接受别人邀请喝很贵的酒,别怪我弹劾你。” 李易威胁一句,户部尚书接受别人宴请,他觉得很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交易。 “回了长安应酬多,也不晓得哪个是应该,哪个是不应该,老夫亦有好友,老夫同样请他们。” 毕构强调人情往来。 “好办,我给你一张天上人间的会员卡,你去那里吃。别人请你,若有钱人请,你要求在那吃。” 李易给出个主意,到天上人间吃饭,那里一定有人和李隆基汇报。 跟谁吃的,吃了什么,户部向给外面拨款,涉及到宴请的人,上面直接卡住,不许。 “天上人间多有耳闻,据说里面有宫中的……”毕构小声问。 “等你回长安,你去宫中问,别我问,我不知道。”李易口风严了。 毕构明白了,绝对有,传言为真,不然你作为天上人间的东家,你怎么会不知道? “老夫带来的人马可要照看好。”毕构换个话题。 “人吃马嚼的不少钱呢,账应该算在谁身上?”李易嘟囔了一句。 毕构带了二百多人,骑兵,军马要喂好料,比人一天吃的贵多了。 那边毕构带来的人在喂马,看着马在那里高兴地吃着精料,一个个很担心。 马吃得好他们高兴,担心回去后没有好料吃,马闹脾气。 尤其是还给鸭蛋吃,马吃上就知道好,看在槽里仔细寻找有蛋液的草段,便知道马有多喜欢。 第三百二十九章 军士庄户俱不同 钻井人的号子声隐约传来,李易躺下呼呼睡。 毕构喝得略微迷糊,酒劲太大了。 躺着他睡不着,干脆坐起来,望望夜空,星星很亮,三月初二,此时天上没有月亮。 他扭头看身边的墙,另外三面的墙是帆布的帘子,用绳子绷好了。 第四面是一辆六轮大马车的车厢,他和李易分别睡在车的两边。 他想进车厢里看,李易不让他进,说看了还要消毒。 毕构头一次经历被连续拒绝的事情,吃饭热菜、问宫里的事不答、想确定蝗灾李易不留下任何话柄。 看车厢还不让看,更不用说睡觉进去睡。 哦,还有想继续喝酒,被拦住,不喝了。 毕构不知道,自己犯了和裴耀卿一样的毛病,想与李易比较。 裴耀卿是童子科,毕构是二十岁进士,六岁作文章,那可不是小学日记。 就这等才华,毕构感觉自己被欺负了。 喝酒闲聊,凡是他能说出来的李易皆能和,等他不说的时候,李易天南地北跟他扯。 关键李易还不抢话题的主导权,他说什么李易便顺着说,李易起个头,他再说,还是顺着他说。 聊天舒服,回头一想,舒服是因为与他聊天的人比他懂得多,一直配合着他。 越想越睡不下,毕构干脆下床,穿上衣服寻找着有灯光的地方走去。 两个挂在树上的灯笼下,他看到羽林飞骑在站岗。 一个人,手上拿着弓,箭尾搭在弦上,身子一动不动,只脑袋来回看。 有脚步声传来,到灯笼光的范围内,毕构看到是他带来的人,五个人,挑着灯笼巡逻。 巡逻的脚步声叫人听了心中安稳,毕构高兴了,看,自己带的人一样优秀。 他迎上去,五个人见到他,立即行礼:“府尹。” “你等能想到帮着巡夜,好。”毕构夸。 五人中的副什长苦笑一下,老实说:“是羽林飞骑逼我们巡夜,这样他们能更好地休息。” “他们还能命令你们?”毕构觉得羽林飞骑没资格下令。 “非是命令,赌斗,看我这脸,一下就被打懵了,他们力气大、速度快。”副什长指指自己的脸。 毕构仔细看,太阳穴和眼角的地方青了一片。 旁边的军士纷纷说。 “他们手下留情了,打到人的时候骨节换成了手掌的位置,不然要肿起个大包。” “后来比弓弩,他们用的新弩,上弦快,而且力道大,关键是他们射得准。” “掰手腕、做负重俯卧撑,我们都不行。” “赌输了,只好分配一下,轮流巡视。” 毕构听了叹气:“人家是给你们用计,命令不了就赌。你们平日里怎么训练,他们又是如何训练?” 毕构懂了,自己带来的人被算计,还说不出什么,计不如人。 府兵如果能比羽林飞骑还厉害,陛下会找羽林飞骑当私军? 羽林飞骑本是优中选优,日常中吃的伙食与其他人也不同。 他摆下手,五个人继续巡逻。 他自己来到站岗的人面前,对方看他点点头,便不理会。 “你一个人站着,不怕被偷袭?至少要有两个人,一人出事,另一人示警。”毕构说。 站岗的军士犹豫一下,回道:“我是明哨。” 毕构立即看向周围,寻找暗哨,看一圈,没找到。 他放低声音:“人呢?” 对方又犹豫一下,抬头看灯笼。 毕构同样看,灯光亮,随即发现挂灯笼的树枝上有一个手的阴影出现在灯笼一边。 “好主意。”毕构夸赞。 人在灯笼上面的树枝躲着,正常人晚上盯着灯笼眼睛不舒服。 更不用说看清楚挂着灯笼上面的地方有什么东西。 毕构笑笑,继续找地方逛。 听着号子声,一路抵达钻井的位置。 此处的灯笼更多,被雇来干活的人光着膀子在那里推着平台旋转。 旁边有两口大锅,一口锅中的水沸腾着,有味道飘过来。 另一口锅里的水没动静,身穿庄户衣服的人四个人守着。 “这批歇一下,换十个人。”庄户此时喊。 推木头杠子的人停住,用手在额头上抹着汗过来,另外十个人顶上去,继续推。 架子有重量,把钻杆往下压,最下面的圆刃锉才能对泥土使上劲,不然就在一个平面上转来转去。 人推的时候便需要用力气。 被换下的十个人能看出来身上的肌肉又轻微颤抖,长时间用力过大的反应。 庄户为十个人盛汤,半碗野菜蛋花汤,再从另一口锅里舀水兑到一起。 这个温度小口喝没问题。 “这是凉水?”毕构也有些渴了,喝酒后遗症。 “凉开水,不能喝生水,尤其是往热汤里兑。”庄户说着给下一个盛。 “给我一碗。”毕构看别人吸溜吸溜喝,想咽一下口水,发现嗓子干。 说着他伸手,结果对方没给他,继续为刚歇下来的人盛。 十碗盛碗,第十一碗才递到他的手上。 “老夫可是官,二品的大官。”毕构端着汤抿一口,觉得舒服,强调自己的身份。 “你是河南尹,不是京兆尹,管不到我这个庄户的头上。”庄户无所谓。 “若老夫回去当上京兆尹,看你还敢最后一个给老夫不?”毕构一副我生气了的样子。 “还是最后给你,因为你是官,而为你加塞,其他百姓怎么看?御史台不弹劾你?” 庄户平静地与毕构说。 他们不怕,跟着东主,一切由东主处理,什么官不官的。 “呵呵!”毕构笑了,又喝两小口汤:“果然不同寻常,拒绝老夫,还能叫老夫觉得被拒绝的好。” 他发现,羽林飞骑和庄户身上俱有着与众不同的东西。 庄户看上去,随便拿出来一个,可以为一个小的庄子当管事了。 “你可识字?”毕构接着询问。 “能写一千常用字,字不好看,几千的字能看懂。”庄户答。 “能用算筹?”毕构再问。 “只能算一些买卖上的账,不用算筹,心算。”庄户给出他数学的学习进度。 “两升米三钱,三石米多少钱?”毕构突然出一道题。 庄户眼睛一眯,嘟囔:“三除以二等于一点五,一点五乘十是十五,十五乘十是一百五,一百五乘三,四百五。” “四百五十钱。”庄户回答。 毕构听着迷茫,怎么嘟囔的? 转头他问另一个庄户:“两升米五钱,五石米多少钱?” 这个庄户嘟囔:“五乘一百等于五百,五除以二是二点五,五百乘二点五,一千二百五。” 最后的数字声音大,表示就这个。 毕构发现两个人怎么嘀咕的不一样呢。 他刚要详细问问,打井那里的人突然喊:“有水了,有水了。” 第三百三十章 不怕苦累怕无工 声音打断了毕构的思路,钻井的人在欢呼。 刚换下来喝汤的人郁闷啊,早知道自己再多干一会儿,自己钻出水才开心。 “怎么就知道有水了?”毕构不明白。 “是这样,下面一直有土,上面的重量压着,旋转后用圆刃锉的锉口磨泥土或石头,如果下面突然空了……” 庄户用一句话给讲出来。 “上面压的会一下子掉下来,然后被下面的托给卡住。”毕构跟着说,明白了。 下面要么是有水,要么是空的地方,不过有水的可能性很大。 那边开始松卡扣,松开后把下面的杆子和圆刃锉往上提,有手葫芦帮忙,如果提不动,上小卡子,边旋转边提。 提上来一段连杆,卸下,继续提下面的连杆。 速度并不快,不过众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半个多时辰,由于深度不是很深,整个杆子被收完。 看下面的那一截,从湿润程度上确定有水。 准备好的竹管子取来,一节节顺下去,这个过程又很慢。 遇到下面塌了的地方,还要重新清理一下。 “明天早上,大家能喝到清凉的井水了,井不深,三丈多一点,土还软,山的这个位置聚水。” 庄户高兴地介绍,他们已经作好打上个十几二十天,打下去十多丈深的准备了。 结果一天不到就出水,赶上长安那边了,水层浅。 毕构听了可不觉得容易,三丈多的井,不用这个方法钻,而是用人挖,半个月也挖不出来。 “遇到下面有石头如何钻?”毕构想到了更难挖的地。 “石头的废锉,上面要加重,架子上的推杠必须延长,并且增加数量,多人一起推着转。” 庄户庆幸着说,运气好,省心也省钱了。 这么多的人手,不说工钱,饭钱就不少。 越深越慢,遇到石头层,用时长,工钱翻倍都算少的。 大家笑着,笑呀笑,过来打井的人就不笑了。 井打完了,有水了,自己是不是就没这份活计了? 庄户看到,察言观色,突然喊:“你们别想歇着,一会儿挑着灯笼给我挖引水渠,还有用来积水的池塘。” 听到还有活儿做,笑容又重新回到了雇工的脸上。 毕构摇摇头,转身回去睡觉。 当用小根蒜和鸡蛋作馅包的盒子香味在林间飘散的时候,太阳也露出了头。 李易还在睡觉,年岁大的毕构起来,收拾一番前去看水井。 压力井半夜的时候已组装好,现在有人轮换着压水。 挖水渠的人用镐头和铁锹挖,相互之间开着玩笑,或唱起小调。 照庄户的说法,可以干上半个月,等干完这个活儿,开始收麦子。 “给老夫试一下。”毕构看别人压,觉得好玩,上前接过来,一下一下。 往下一压,水被吸上来,顺管子涌出去。 “果然比用水桶的井省力,把桶放在前面,压几下就一桶,避免井边有危险。” 毕构很快发现压力井的好处,速度快、安全。 跟他过来的人终于有机会凑到面前:“东主,小的家中以前是蜀地人,那里的盐卤井若是这么打下去,再用这东西压,可是赚大钱了。” “轮不到我们,人家琢磨出井的人会不知道用在哪最赚钱?”毕构根本不去想。 “他一个庄子能顶多大的用?多少世家豪族在,还有户部。” 小厮说出正常情况下的李易会被欺负的事实。 “他若不会行事,早被人吞得骨头都不剩了,可他现在被羽林飞骑保护着。”毕构提醒一句。 他发现小厮的年岁和李易差不多,为什么差距却那样大。 同样的话,换成李易绝对不会说出来,因为早看清楚了。 又压几下,过完瘾,毕构洗洗手,在身上擦擦,回去叫李易。 李易就是个高中生的年岁,长身体,睡眠时间长,困。 被毕构给喊醒,上厕所,洗脸、刷牙,吸吸鼻子:“好,今天早上吃盒子。” “何物?”毕构坐到桌子边的时候看到了小根蒜的盒子,用煎的方式制作。 “两片面,中间放馅,然后捏周围一圈,单独的两片面一般捏出圆形,连着的两片是月牙形。” 李易‘发明’的盒子,给讲解。 “直接包不可?”毕构想不通为什么要两片面,一片包起来再一压,变成圆的饼。 “你看盒子捏出来周围一圈的褶儿,圆的像不像太阳?月牙的像不想月亮?”李易也不知道,他瞎编。 “圆的也可以是月亮。”毕构挑毛病。 “老毕,还是你想得对,月圆的时候包圆的,月半的时候包半个,没有月亮的时候不吃盒子,是思乡之情。” 李易从善如流,你说啥就是啥。 实际上他觉得是闲的,为什么要两片面捏一个盒子?对技术要求高,就跟包子十八个褶似的。 衣服为何要刺绣,漂亮,显得心灵手巧。 当然正是这份中华人的心思,才让中华美食名扬天下。 毕构思忖一番:“有道理,这小根蒜没想到这般吃起来,便不是很辛辣。” “庄户与我说,昨天下午又来了一些孩子,说好的十岁以上的孩子才能过来采桑葚。 结果一看着就六七岁的娃娃,尤其是女娃娃,非说自己是十岁。 庄户就让他们拿着小的无刃钝头刀去挖小根蒜,给他们工钱和吃食。” 李易说起情况。 “没跟你说?”毕构忽然问一句。 “刚洗漱的时候说了。”李易夹起一根生的小根蒜。 这个是洗干净放了盐腌制,当咸菜吃,还有着小根蒜的辣味及一点土腥味。 毕构摇头:“庄户私下做主可不好。” “老毕你是不是在河南府作任何事情之前都先往长安里送一份文书?等陛下同意了再作?” 李易问个问题。 “那怎能一样,老夫……老夫……老夫问你,收麦的时候蝗虫多不多?”毕构一脸严肃。 “老毕,你这是乾坤大挪移啊。夏收损失不大,秋收的时候天开始凉了,正常来说,比往年少三成到四成。 然后很多蝗虫的卵已经产下去了,等到了明年,整个太行山东边的地方没有一斤麦子能提供给长安。” 李易给讲解他所了解到的大概情况。 “天灾呀。”毕构闭上眼睛。 “别呀老毕,天作孽,尤可违。最怕的是人祸,自作孽,不可逭。”李易才不承认什么天灾呢。 今年的河南府地区的救灾不利,就有你老毕一份责任。 第三百三十一章 满城百姓捉蚂蚱 毕构离开了,吃了早饭后,带队回去,不呆到晚上再走。 他着急,李易和李易庄子的庄户表现得越厉害,他越怕。 如此厉害的少年和庄户,陛下舍得扔出来?换成自己的话,自己恨不能天天带在身边。 毕构相信,这支队伍拉到大唐和吐蕃交界的地方,绝对能给大唐当地人带去信心,给吐蕃造成巨大损失。 看庄户对小娃娃的样子,明知道他们干不了重活,却不劝走。 显然是家中喊着出来,能多一份收入便是一份,直接劝回去后家大人会不会打孩子? 昨天晚上,井打出了水,庄户接着就说还有活干,听上去不客气,实际上是另一种体贴。 帮助‘自己人’的时候,庄户都能心如此细腻,算计敌人的时候,想来不会差。 这分明是一支哪里有问题,派出去就能放心的队伍。 越是这般的队伍,才越不愿意往外派,最强的力量要放在身侧。 自己配合慢了,多饿死一个百姓,自己的心也不安。 太行山以南地区又不是只有一个河南府,少年李易分明是想借助河南府的交通来完成布局。 “老毕这人还是挺好说话的,不愧被评价为景龙年间行政第一、开元初行政第一。” 看着毕构风风火火跑掉,李易给出了一句评价。 毕构在知道形势严峻、同时又有方法处理的时候,立即行动。 只这执行能力,李易表示认可,一个老头、二品大官、河南府尹,在没有任何旨意的情况下愿意配合。 如果错了呢?锅由谁来背? “加大骨粉添加量,雇人负责喂养鸡鸭和小猪,同时注意喷洒石灰水消毒。” 毕构去忙,李易不能闲着。 他决定增加人手,山脚的两条小河正适合放鸭子。 鸭子产蛋可不像鸡,在河边的时候一高兴就下个蛋,需要由人去捡。 鸡都是在窝里下,觉得数量够了,老母鸡会趴进去孵蛋,一些地区管这叫抱窝。 现在不用老母鸡孵化,小火炕修着,放到火炕上人工孵化。 至于其他办法,不好控制温度,教给百姓就好,百姓自己看着操作。 等四个月之后,小母鸡长大,又能下蛋了。 可以达到一天顶一天的程度,一天孵化出来一批,不到五个月,就是二百多万鸡鸭。 说不定冬季下雪之前,还有一批爆发。 冬天百姓养小鸡费劲一些,外面不能养,只能放在屋子中,坚持一个月,小鸡也能出去,就是不怎么抗冻。 可以造鸡架,外面铺上草。 鸭子不行,鸭子不进架,有一句俗语叫:拿鸭子上架。 鸡的爪子在架子上能抓住横栏,鸭子是脚蹼,站不住。 李易盘算着数量和百姓接受人工孵化的程度,主要是温度,百姓没有温度计,需要靠手摸,感受温度。 一般就是人的体温稍微高一点点。 庄户们行动起来,骑马跑外面雇佣人手,现在不是赚钱的问题,反正不会赔。 毕构一回府,亲自写告示,尽量直白、浅显。 告诉百姓洛阳城西二十五里的山上,可以用蚂蚱换鸡苗、鸭苗,而且还能学会怎样自己孵化。 另外有不能孵化的鸡蛋、鸭蛋,能允许用蝗虫来换,很划算。 再写晚上在野外生一堆火,引诱蝗虫飞来,用网兜抓的方法。 他写完,一群人抄,抄出来几份立即贴到洛阳城里,其他河南府的地方派快马去送。 洛阳城中的百姓当天下午就差不多全知道消息了。 “还有十来天才有鸡崽子,现在是用蚂蚱换蛋。” “就是那个败家子。” “听说了,带了好几万只鸡鸭过来。” “蝗虫抓多了,是不是会惹到老天爷?” “念告示的不是念了嘛!咱又不吃,给鸡鸭吃,老天爷想降罪,找鸡鸭。” “是这个理儿,谁吃找谁。” “今天晚上找地方点火。” “别走水,一烧一大片。” 正如李易所说,百姓很容易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方面,只需要一个借口而已。 天还未完全黑下来,洛阳的百姓已经带着家人或跟邻居组队出发,到外面白天看到蚂蚱多的地方生火。 毕构乔装打扮,站在街道上,摇着头说:“果然是财帛动人心,什么天威,眼前有好处拿,皆在行动。” 他的弟弟毕栩也在洛阳为官,知道情况后过来找到他。 “兄长,李易究竟为何而来?”毕栩心中不安。 “你无须知道,知道得多了,麻烦也多。”毕构不说,蝗灾眼下没大爆发,怎么说?乱民心么? 毕栩脸上有焦虑的神色:“兄长,坊间有传闻,山上的李易就是长安城东灞水畔李家庄子的李东主。” “是,一个少年,名声在外,可不是靠着什么诗赋文采。”毕构对李易最满意的地方在此。 大唐有许多文采好的孩童或少年,总是参加各种诗会,到其他人的府上干谒。 当然,李易那小子同样传出来不少词曲,长安平康坊一唱什么,洛阳这边就兴起什么。 洛阳勾栏之地、花船对这些词曲比较感兴趣。 种田的百姓在琢磨割麦神器、脱粒神器、脱壳神器。 商人们则在想肥皂、花露水、甘油、打火机、腐乳等东西。 可谓是名声在外,就是不知道长什么样。 这等人莫说有官身,即便白身,在洛阳犯了事,都不敢给上枷,判也得向宫中请示。 毕栩不晓得长兄的心思,他还是愁:“他若是过来骗人,怎么办?” “能骗人什么?蚂蚱换的蛋,一斤换一个,蛋难道百姓分不出真假?”毕构摆下手。 毕栩刚要继续说,一群孩童蹦跳着边跑边喊到这边。 “抓蚂蚱、换蚂蚱,抓了蚂蚱有蛋拿。一斤蚂蚱一个蛋,一车蚂蚱顶庸麻。捉蝗虫,送蝗虫,送了蝗虫蛋香浓……” 小孩子们喊着跑远。 毕构兄弟二人愕然。 “哈哈哈哈~~”过了片刻,毕构大笑起来,他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编的童谣。 “哪个编的?太俗了,不见丝毫文采。”毕栩皱眉头。 毕构听了,从袖子的兜里掏出三本书递过去:“抄一份,原本给我送回来,那是给你侄子的。” 毕栩正要贬低一下编童谣的人时,看到书,拿在手上。 先看字,道:“好字,没见过,却给人一种梅花枝的感觉。” 等翻开再看,几页过后,他吓到了。 “兄长,何人所作?这等传家的东西你弄到了?蒙学呀,大的人一样能够看。”毕栩小心地观察起四周。 “编刚才童谣的人所作。”毕构笑着说。 “啊?”毕栩瞪大眼睛,张嘴。 第三百三十二章 笑声难止大殿中 毕栩满脸不敢相信的神色,也不愿意相信。 这书上的‘金对玉,宝对珠,玉兔对金乌。孤舟对短棹,一雁对双凫……’ 和刚才孩童唱念的‘抓蚂蚱、换蚂蚱,抓了蚂蚱有蛋拿……’ 出自同一个人? 看书文,如在天上共云飘;听童谣,有如粪坑同蛆漂。 “兄长,莫要玩笑。”毕栩表示不信。 “是真的,我老毕的小友,我堂堂二品河南尹,第一次见面,就一口一个‘老毕’地叫着,听着还怪舒服的,哈哈哈……” 毕构说着又笑起来,他一想到昨天在桥头喝问李易,吓唬少年时,少年的动作和话,就忍不住想笑,太有趣了。 “他为何不写好听的句子。”毕栩瘪一下嘴。 “为兄写的告民书,不也是如此?要叫百姓能听懂。”毕构感慨,那少年行事,飘忽不定。 根本猜不出他想什么,下一步要作什么。 唯一确认的是,他对百姓好。 他也给官员行贿,便宜拿地。 等地到了手,转过头又增加工钱,租地省下的那点钱不够给雇工买肉吃。 仔细琢磨,少年为了达到目的,不在乎些许钱财,成大事者啊。 “兄长,书我收好了,等抄完给你送过去。这书……” 毕栩小心地塞到袖子里,另一只手扶着不放开了。 “传,三字经也是他所写。为兄在那里时,他还写着医书。” 毕构眼睛看向依旧往城外跑的百姓,说。 被人说着成大事者的李易连续写了十个童谣,简单,跟数来宝似的,韵都不需要刻意去押同平仄的。 “都拿出去传,民间越是简单的才越厉害。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呵呵!” 李易放下笔,对着身边的人说,又自己嘟囔一句。 转眼阴历三月六日,好多人成麻袋往山上送蚂蚱。 蝗虫越来越多,本应该开始吃没收割的麦子,结果晚上很多火光下,飞过去。 百姓用着大大小小的口袋装,白天也跑出去捉。 四万多只鸡鸭,每天出现的没有受精的蛋也不是少数。 这回可以放开了收。 除了收蚂蚱,还收猪草和马吃的青草、糠。 “东主,这么收下去,坚持不了几天,他们晚上都跑到很远的地方去抓,还有其他的县,一车车拉过来。” 庄户着急,跑过来找李易汇报。 “不是带来了许多香皂什么的么,还有绢帛和铜钱,把东西卖给有钱人,蛋不够,折算成钱,给钱。 再过几天,鸡苗、鸭苗孵化出来,给小鸡小鸭,他们自己抓了蝗虫剁碎了就喂。” 李易不担心,他扣除了雇工的钱和伙食费,在蚂蚱的交换上依旧有得赚。 许多蚂蚱过来的时候被放到一口口大锅里用开水焯,然后晾晒。 小猪喂蝗虫和猪草,一天最少长两斤的肉,越往后长肉越多,然后到达峰值,就不怎么长了。 小猪都没有劁,五千头小猪里面有五百头公猪和四千五百头母猪。 一比九的比例,这样的情况下,母猪能够有小猪的概率会高。 再过七个来月,公猪可以配种,新年的时候小猪出来,明年二三月份,干旱,蝗灾,继续吃。 所有的生长周期李易都计算好了,猪吃的蝗虫可比鸡鸭多。 现在小猪就让过来的百姓看,小猪的耳朵上烫了编号。 有的百姓看了好几天了,发现这猪喂蚂蚱长得是真快呀。 “以洛阳为中心,向外辐射,还有很长时间才到年底,足够这个事情让许多人知道了。” 李易重新拿起笔准备抄医书的时候说。 太行山以东的地方是河南、河北、山东等地,一律是产麦子的重要地方。 这些地方少产一年粮食,本身会有饥饿,给长安送的自然要少,麦子的价格要涨多高? 原本是产十斤,卖六斤,剩四斤自己吃。 变成一斤不产,朝廷给拿粮,一进一出,差许多。 李易知道能被记载在史书上的蝗灾规模如何,更知道记载中,从此后,年年这里跟蝗虫战斗。 如果好几个省的蝗灾被顶住,多出来的麦子,说不定可以让大唐对外来一次大规模侵入战。 ———— “报,河南府急报。”兴庆殿里,李隆基这段日子一直睡不安稳。 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很不习惯。 今天得到了新的消息,关于李易。 “拿过来,诸卿……”李隆基对送情报的小黄门说,又示意三个宰相和一个工部尚书可以走了。 “臣等也心中惦念。”张说不想走。 “张卿你惦念谁?”李隆基不高兴了,李易你们总惦记着作甚?跟你们有关系吗? “惦念干旱和蝗灾之事。”姚崇关键时刻出声。 卢怀慎、魏知古、张说点头,对,我们为百姓计。 “念。”李隆基对宰相们的话,一个停顿都不信。 “李易初至洛阳,于洛阳城西下船,雇佣帮工搬运家禽,又紧急寻找牙人租赁土地。 洛阳县主簿被李易贿赂,给出最低价钱,李易主动提价,并给予洛阳县其他官员好处。 主簿作主,把五百四十亩林地增至周围八百亩,一年只有二十缗。 李易带队进山,连夜布置。两日后,沟渠成,小桥搭建,并大量招工。 河南府尹毕构闻讯亲往,带骑兵二百有余,桥头喝问李易知罪否。 众人皆惊。 李易前行几步,挽毕构胳膊,道,老毕,别闹,就等你了,我跟你说……” “哈哈哈哈,哎呀,笑死我啦,哇哈哈……”不等小黄门说完,张说捂着肚子蹲到地上。 接着蹲不住,跪在地上,用手拍地,毫无宰相形象。 “老毕,老毕,别闹,呵呵呵……”魏知古也蹲了。 姚崇脸色涨红,一副我很努力地忍着笑的样子。 卢怀慎坐在那里,脖子旁到椅子背上,仰着脸:“哼哼哼哼哼~~~” 李隆基双拳紧握,表情狰狞。 “咯咯咯……” “嘿嘿嘿……” 有宫女和太监忍不住了,笑出声后捂住脸,背过身。 李隆基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呵呵呵呵……老毕……” 姚崇同样喘起来,接着笑。 一时间整个兴庆殿中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照着念的小黄门眼泪都笑出来了,他也不知道是这个内容呀。 过了足足半刻钟,大家才恢复过来。 张说捂着肚子,咧着嘴,说道:“陛下,可不能与王皇后这般说,孩子,孩子重要!” 李隆基深吸口气,点头。 对小黄门说:“把不重要的略过去。”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不为争斗为功成 众人调整心态,继续听。 听懂了,三月三日之前的消息。 李易刚下船就打开局面,找到了地方安置人员,同时有了一个与洛阳县衙门接触的门路。 接着河南尹毕构亲自赶过去,与李易相谈甚欢,晚上在那里住的,当夜山上的井还打出了水。 有许多百姓被雇佣,工钱高、伙食好,包括很多娃娃也去帮忙后拿钱。 李易采取了用蚂蚱换蛋的方法收集大量蚂蚱,同时有一个鸡鸭和猪吃蝗虫老天爷不降罪人的说法。 就是说李易在那里无危险,营寨都起来了,与当地官员不起冲突,百姓也很拥护。 大家听完沉默,不晓得该如何说。 “诸卿说说,李易此行到目前还可?”李隆基自得地问。 大家互相看看,魏知古发现三个人先看自己,得,李易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自己先来。 “陛下,太中大夫李易,果然是非比寻常,短短几日,联系上官员,还是河南尹。 同时行军布阵完善,可攻可守,山上有井,不虞敌包围断水之策。 又与民无争,亲孩童、善待工者,让利在民,行事周全。” 魏知古吹捧一下,然后又想笑,忍一忍。 他看向卢怀慎,张说、姚崇同时看卢怀慎。 卢怀慎想着新家住着确实不错,地方大,家具新,站起来出声。 “太中大夫李易,欲以洛阳交通便利之势,教家禽养殖之法,善! 不扰当地百姓,不恶河南府官员,不插手行政,面严峻之灾,以柔对之,善! 步步为营,稳妥推进,得利者不知凡几,为大唐稳一方之乱,善!” 说完这几句话,卢怀慎自己还品一品,发现没问题,不是假话,人家李易作到了。 故此,绝对不是因为自己住了人家给盖的房子才这样说,对,不是。 姚崇和张说两个人互相看看。 张说伸出两根指头。 姚崇起身,他明白张说的手势,两个人家里也装修了,但先给姚崇装,最好的工匠,到了张说那里,不能说工匠不好,是有前有后。 “臣请陛下擢太中大夫李易为金紫光禄大夫。”姚崇直接说升官。 “还没给银青光禄大夫呢。”李隆基把如何解释的问题又扔给姚崇。 朕是想提李易的官,但是话不能由朕来说,你提议的,你跟大家说说为什么越级。 姚崇不愿意多费口舌,干脆道:“陛下,李易过去办事稳妥,几天就打开了局面。 官场上没问题了、民生上没问题、军事上也没问题,这样的人,给个正三品的文散官不逾制。 谁若不服,给其几万鸡鸭,到一地方,当日就让他找到安置的地方,同时官府不找麻烦。” 姚崇直接说清楚对待不服气的人怎么办,你来一次,行的话,给你也升官,不行就…… 不是瞧不起你们,行贿你们都不会行。 有本事你们过去面对毕构的时候喊一声‘老毕’,然后你们能够平安无事,本相宰相都不当了,给你当。 姚崇自己都纳闷呢,一见面,毕构明显是要给李易一个下马威。 结果李易凑上去挽住毕构的胳膊,一口一个老毕叫着就给带过桥,还一起吃饭。 毕构怎么不生气?哪里出了问题? 姚崇一肚子不解坐回去,反正自己给说提官了,直接正三品的金紫光禄大夫文散官。 大家看张说,最后一个,该你了。 张说起身:“臣,臣附议。” 说完,又坐下。 三人对他怒目而视,什么你就附议?我们说那么多,到你的时候你就说四个字? “既然诸卿非要强给太中大夫李易更大的担子,朕,便听诸卿一次,姚卿与门下省说。” 李隆基一副是你们非要给李易升官,朕无奈之下才答应的架势说道。 事情定下来,御史台若是说升官太快,找三个宰相去,他们说要升官。 李隆基高兴,又听了几件事情,说中午饭给你们加餐,你们回去。 四个人出来,魏知古今天没急着走。 “我还以为会有一番与地方官员的明争暗斗,怎直接处理好了?”魏知古对此事想不通。 “李易亲自过去,才不会与别人斗,他有重要的事情办。正好赶上那个山是归县里管,不然他依旧能够有办法联系上毕构。” 卢怀慎对此事有着自己的见解,他知道李易出动的麻烦,大家全惦记,李易自己想来也不愿意出去。 去是干什么?斗倒某一个或某一些官员吗? 他要是想收拾谁,在长安找门路行贿,说别人坏话,不是更容易? 张说附和:“正如怀慎所言,李易是想用最快的速度达到目的。看着容易,毕构,我都不敢喊老毕。” “他是摸透了毕构的心思。”姚崇给出分析,说着看向卢怀慎。 “我家房子是我用字所换,某一天李易做出有损大唐的事,老夫第一个不饶他。” 卢怀慎先提房子的事情,再说自己的态度。不承认自己被谁猜出了心思。 “走了,我那边打井的事情忙着呢。”魏知古问个情况,回自己的工部。 “李易何时回来,说实话,离得远了,心中不踏实。”张说在回政事堂的路上突然出声。 “呆不了多久,王皇后……李易必须赶回来。”卢怀慎从另一个方面判断。 “又一年了,他或许会拿出新东西,洛阳不是他的地盘。”姚崇算是换个角度说。 —— 被许多人记挂的李易,又抄好一本医书。 他晚上吃饭的时候遇到了匆匆赶来的毕构,这次毕构只带了二十骑,还有管事与三个小厮。 “烫酒,上次的酒,今天一人三两,多了不行。”毕构没说事情,先要酒。 李易亲自去倒酒,烫上,还拿过来一碟油炸蚂蚱。 今天晚上有牛肉吃,洛阳有人家牛不行了,也不晓得咋想的,用车给送到了山脚下。 李易看着牛主人难过的眼神,再看一眼剩一口气的牛,花好牛的钱买了,然后亲自下刀。 可以说是两刀,也可以说是一刀,刀刃朝外,对着牛的脖子一下落下去,再抬起来,牛头就连着一段脊骨。 然后旁边的庄户给了一斧子,脊椎骨断,牛闭上了眼睛。 牛主人拿了钱,哭着走的。 李易没想救,太难了,除非这是个人,救不回来也要拼一下,尽力才行。 杀了牛,再检查,发现确实生病了。 瘤胃积食,送来晚了,不然买下来,紧急动手术还能有很大的几率存活。 放了血,可以吃,所以晚上是牛肉。 李易自然有肉吃,其他人喝汤,一头牛不够给所有人吃肉。 尤其是得了瘤胃积食的牛,本身就消瘦。 “老毕,发现蝗虫更多了是?怎么抓都抓不完。”李易又拿一盘热乎的牛蹄筋,坐在毕构对面问。 第三百三十四章 按部就班皆可能 毕构再一次盯着李易瞅,等李易把碗筷摆好,问:“看出来了?” “今天收蚂蚱的时候,同一个地方的人说好运气,蚂蚱多了。而老毕你又过来,没事你能找我?” 李易对待毕构的态度就是这么随意,有时还挤对一句。 毕构就愿意跟李易聊天,倒不是他贱,别人这么跟他说话,他会生气,然后收拾。 李易的身份摆出来了,提供了好多利民的技术,也有大量词曲传唱,加上很多价格高昂的好东西。 这是地位,关键是李易长的比较清秀,有一点点可爱,见人笑容不少,看着他生不出来气。 好,还有五百羽林飞骑坐镇,这个情况,任何地方的大员都要合计一番。 要才有才,要财有财,要后台有后台。 毕构显然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角度。 他的母亲死得早,然后父亲也没了,继母去世之后,留下两个很小的妹妹。 他还有一个弟弟,要教弟弟,同时拉扯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对孩子本身就有一种亲切感。 李易其实挺内疚的,这是分析人物性格,然后采取的针对行为。 不过李易却可以保证,今年毕构回长安,他就关注,然后毕构一生病,他就给拉到庄子里。 那个魏知古他都给救回来了,毕构一样救。 只要不是老到那种身体机能整体不行的情况又生病,其他的他都可以抢救一下。 毕构哪晓得面前的少年给自己进行了心理侧写,以及抢救安排。 他在纳闷,你李易打娘胎里开始学,然后还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你今年就能达到这个程度? 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以前你干啥去了?我咋没听说过你? “老毕,吃呀,蹄筋凉了硬,你嚼不动,你有三颗牙缺了,没事,等我回去,然后你也去长安,我给你镶上,保证和原来的一样好用。” 李易看着毕构不吱声,主动说,毕构缺三颗牙,他看到了。 “死人牙老夫可不要。”毕构用舌头舔了下缺牙的地方说道。 “瞧不起我是?我给你镶嵌瓷的,中间的芯放黄金,黄金比较稳定,不会让你中毒,别人我就不给这么好东西了。” 李易拍着胸脯保证给制作好的牙。 “多少钱一颗?”毕构也是闲的。 “最少两文,少一文都不行。”李易表情认真。 “老夫叫别人到你那镶呢?”毕构继续闲。 “只要是你叫来的人,跟你一个价。”李易还是那么认真。 “好!”毕构抬手。 “好!”李易一巴掌打上去。 二人击掌为誓。 “蝗虫太多了,老夫怕夏收收不上来。”毕构说出他来的目的,求一个心安。 “夏收没事,蝗虫现在还少,新的没出来呢,蝗虫生长有一个周期。 条件适合,半个月出来,然后一个多月长大,整个过程需要两个月。 看着多,没有铺天盖地则无所谓,吃些麦子的秆子,麦子要收了。 然后土地灌水,淹死很多,秋天的时候,地会减产,但又霜降了。” 李易又一次给毕构吃定心丸。 他都算着呢,算民众反应和‘流言’扩散速度,算鸡鸭猪的繁殖速度、蝗虫的繁殖周期。 加上太行山以东主产麦子的收割、翻耕、灌水、播种、再收获的日子。 所有的一切,全部卡在关键的时间点。 “既然如此,老夫愿意在河南府……” “不,不行,老毕,你听我的,该回去就回去,我想办法让你今年回去,你离远了,我怕来不及,知道这牛是怎么死的吗?” 李易不干了,你不走,万一你在洛阳也生病,我怎么救? “怎么死的?”毕构果然好奇。 “想的太多,一时间没想开,所以就死了。”李易给出个答案。 “哈哈哈!好,若陛下招老夫回去,老夫就回去。”毕构其实知道牛是生了病。 “等你回长安,没有地方住,我给你安排一个客栈的小院子,有时间你就去我那庄子里住。 我庄子地方大,今年会新盖几个院子。以后我要多和你们当大官的联系,到我那里玩儿。” 李易笑着邀请,帮后续的住宿问题都给提前解决。 “小官你就看不上眼?”毕构作不高兴状。 “小官儿和不熟悉的人进不去,外面一圈千牛卫,我也很无奈呀。”李易耸下肩。 “即,今年蝗灾能挺住?”毕构一眨眼严肃了。 “能,按照时间推算,打井队要过来了,今年能解决多少就是多少,不希望明年出大事,对朝廷边关布局不利。” 李易点头,提一下边关,他相信毕构会明白粮食主产区的重要性。 说着他夹起油炸蚂蚱扔到嘴里嚼。 毕构看他吃,哆嗦了一下,咬咬牙,也夹了一只蚂蚱,皱起眉头放进嘴里。 等咀嚼几下后,他眼睛亮了:“小易,这炸的蚂蚱好吃啊。” “是哈!老毕你终于明白了。”李易点头。 油炸蚂蚱当然好吃了,他那个时候还有人专门养,挺贵呢。 “就是看着吓人。”毕构又吃一个,味道不错,口感也好。 “你把它当成虾来吃不就行了么,螃蟹那么多爪子,看着不也吓人么,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难道不怕?” 李易鼓励,给找出例子。 他发现中华人有个特点,只要别人能吃,看了后,自己也会去尝试。 然后发展到他那个时候就比较简单,对于一个新的东西,大家的第一个想法是能吃还是不能吃。 能吃的就要保护性养殖,哪怕是外来物种,不能吃的就想办法消灭掉。 包括水生的外来物种水葫芦,不能吃,闹心了,繁殖太快了。 等发现人吃不适合,猪吃适合后,水葫芦就少了。 凡是能存活下来的生物,都是被保护的、人工养殖的、不能吃的、用药也杀不绝的。 毕构哪里知道李易想了很多,他连续吃了几个油炸蚂蚱,发现这玩意儿真的不错。 “小易,蚂蚱吃多了会生病不?”毕构想着百姓,大家都吃,这个猪吃了长得快,人吃显然也没问题。 “如果吃鸡蛋会生病,比如身上起红点,或者是脸肿胀了的人就不能吃。吃虾有同样症状的也不能吃。 这属于蛋白质过敏的一种,哦,异性蛋白质过敏,有的甚至是行男女之事时都可能出危险。 不是特指哪一种。也不是你吃哪一种生病,吃别的也生病。不好判断。 不过大部分人没有问题,吃,你现在要是过敏,不怕,我给你救过来。” 李易解释了两句发现解释不明白,换个他那时代的人,听了仔细想想,还能理解。 于是他干脆告诉毕构你吃,吃出事我管。 第三百三十五章 陆路归程急报至 毕构在听着,他发现这个少年一说起人生病的时候眼神和表情就变了。 那是一种自信、认真、谨慎的态度。 “小易,你看病很厉害?”毕构说着又舔了舔没有牙的地方。 “我只能说我会尽力。”李易摇头。 他想说,最难过的时候是别人能够抢救过来的人,却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无能为力的那一刻。 不是所有的医院都有顶级的设备和牛逼的医生,想转院都来不及。 “比起太医署呢?”毕构想有个对比。 “老毕,我相信,每一个真正的医者的心都是一样的。就如与敌人拼杀倒下的战士,他们用生命的代价告诉别人,他们已经尽力了。” 李易不愿意用自己的医术去贬低其他的医者,哪怕现在他在大唐算是最厉害的。 他的医疗设备多,他有视频可以看,他有着未来更多的中医理论知识支撑。 但这一切不是骄傲的理由,而是责任,既然有更好的技术,就应该传播出去。 毕构:“……” 他发现李易的话听着别扭,是在为本事不行的人说话? “油炸蚂蚱的味道不错。”毕构只好又夸一句蚂蚱。 一同吃饭的羽林飞骑、庄户,以及雇工,同样吃着油炸蚂蚱。 尤其是雇工,发现蚂蚱嚼起来比小河虾还好吃,煮着不如炸,就是需要有油,最好是素油。 “没有油的话,干炒了磨成粉,混合其他的粮食里依旧能吃。”李易向毕构介绍蝗虫吃法。 他知道历史上,后面的时期,百姓饿急了,也开始使劲吃蝗虫。 现在就是矫情,觉得老天爷会惩罚,同时别人不吃,另外蝗虫制作不好的话,味道就差。 “缺油,百姓能使用用素油的少,即便你拿出来的榨豆油的方法,干炒,想来需要加些调料。” 毕构想着怎么吃蚂蚱,他认为可以。 “官府可以收,或让百姓以蝗虫换豆油,再组织人手饲养家禽和猪,然后……”李易说着摇头,觉得不行。 不是主意不好,是执行的人会出问题,家禽产蛋,负责人要去贪墨,数量不好统计。 明明利民之法,官方插手,一切皆完。 毕构不用李易说出来,已知道上官难为,下面管不住。 他还知道现在去查河南府的仓库,保证有缺损,一任一任留下来的缺失。 上一任拿了东西,然后升官了,新的官员只好咬牙接下来,说数目对。 若上一任丢官了,大家才会松口气,太好了,就是他拿的,核对账目,重新计算。 记载的时候便是某某官员贪腐之巨,骇人听闻。 却不记载那些被某某官员贪掉的东西哪去了。 “可有杜绝贪腐之策?”毕构想着,很自然地问出来。 李易摇头:“没有,除非总是查,比如一个月查一次,每一次派出不同的人,不提前告知。” 李易对此无可奈何,大家都是官,而且还都不干净,怎么查? 等出事了,闹大了,才有人掉脑袋,平静一段时期,接着继续重复。 莫说大唐的常平仓,储备粮事情上不也有人被收拾么。 只是后来加大力度,盯死了,才杜绝。 看国外,国外并没有作得更好,甚至更差。 李易郁闷了一下,说道:“人治的情况,除非是拿出更大的代价来进行监督和巡视,并且总换人,不然时间一久,必然出问题。” “怎么更大的代价巡查?”毕构也准备进长安,他想搞出来一套好用的放。 “巡视组,派出来的人必须是不受到干扰,比如说一个宰相到河南府巡视,然后另一个宰相的儿子让他手下留情。 他怕顶不住,被记恨,只好回去跟陛下说,结果陛下……” 李易把姚崇给卖了,魏知古就相当于巡查组的人。 秉公执法之后,反而挨收拾,以后谁还敢查? “宦官?”毕构想到个人群。 “呵呵呵呵!”李易笑了。 这个不用别人想,李隆基就想到了,高力士就是第一个组建大唐宦官监察的情报头子。 高力士掌权的时候还不错,等着安史之乱后,他控制不了了,便乱了。 “唉!”毕构苦恼,喝一盅酒,吃肉,先解决眼前的蝗灾。 吃过了饭,李易又去抄书。 毕构看着收蚂蚱的人忙碌,天黑下来,昨天晚上在别的县燃火捕蝗虫的人才把蝗虫送过来。 “老夫走之前,别处管不得,河南府定会安稳。”毕构攥了下拳头。 如是几日,百姓终于发现情况不妙,蚂蚱越抓越多,高兴的时候担忧起还没收割的麦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今年的天气不错,麦子颗粒饱满,可以提前收。 再有半个月便收,不能等完全熟了,九成熟,十成收;十成熟,一成丢。 全熟后的麦子开始掉分量,同时收的时候也会从麦秆上掉下来,落到地里。 来不及收拾,一大堆的鸟雀就过来吃。 小鸡先孵化出来,百姓们选择换鸡崽,反正知道有蝗虫能喂,自己养,长得快。 洛阳的百姓发现仔猪的价钱也高了,再想买不容易。 败家子的山上,小猪噌噌长,比喂什么吃食长得都快。 那些个猪粪也是好东西,收完麦子再翻的时候,猪粪能够一同翻到地里。 庄户们渐渐熟悉了情况,指挥起更多的人帮忙。 三月二十二日,一大早,李易带着五百羽林飞骑离去,没有跟毕构打招呼。 他已经出来三十四天了,选择走陆路,他的车比较碍事,速度快不起来。 “李东主放心,十天保证能回去,洛阳到长安的路还是好走的,不比来时的顺水漕船慢。” 樊凡见李易不想呆了,急着回家,骑马在车边安慰。 李易坐在车外面的前面位置,无聊地看着天,一群蝗虫飞过来。 李易闹心地从身上、头发上往下揪蝗虫,有的蝗虫一碰就吐绿水。 “我进去了。”李易受不了,转身进去。 这个时间,许多地方即使没到麦子九成熟,也不得不抓紧时间抢收,蝗虫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易赶路的过程中,各州关于蝗灾的快报送到长安。 李隆基听着姚崇在那里念。 “汾州报,州中蝗虫涌现,四处侵食,州中百姓抢收麦子,恐蝗灾更重,应减免租庸。”姚崇挑重要的部分念。 这个地方要求朝廷减一下秋天的租和庸。 念完一个,换下一个。 “潞州报,今年蝗虫甚多,将欲成灾,刺史正搭台启告上苍,百姓应和者众。” 这里刺史亲自组织祭祀活动,希望老天爷把蝗虫收回去。 “泽州报,蝗虫遍地,冬麦必减产,朝廷应以社稷为重,举大礼仪,以安天灾。” 这个要求李隆基出面告活动,跟老天爷商量商量,别再放出蝗虫了。 “魏州报,麦未全熟,抢收麦子损失过大,蝗虫见草便食,望朝中出策。” “曹州报,蝗灾突发,百姓慌乱,州中夏粮恐难缴齐,可秋后并算。” “兖州报……” “密州报……” “颍州报……” “豫州报……” “亳州报……” 一个个州的蝗灾奏书被挑重点念出来,李隆基、两个宰相、六部尚书们听着。 尚书中除了魏知古,其他的都在皱眉。 太行山以东的地方,有一个算一个,全是蝗虫。 他们看向李隆基,李隆基静静地听着,似乎并不着急。 等姚崇把大部分州上报的蝗灾情况念完,李隆基问:“河南府如何?” 姚崇翻了翻,回道:“没有河南府、没有郑州、没有怀州送上来的急报。” “派人去问。”李隆基吩咐。 “陛下,陛下,来了,河南府尹毕构和郑州刺史、怀州刺史上书过来了。” 李隆基话音刚落,一个小黄门急匆匆跑过来,说好的,只要有河南府的消息就送过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 人生豪迈轻歌声 听到声音,李隆基坐直身体,小黄门直接跑进来。 他高兴地说:“陛下,送来了。” “嗯!”李隆基颔首。 三个宰相精神一振,来了,看看那边什么情况。 姚崇亲自接过三个本子,小黄门转身跑掉。 “怀州,上禀陛下,怀州承恩,民安物丰,风雨俱顺,山河秀丽,自……” “前面的别念。”李隆基插一句,刚才不念,现在大家着急要听,说没用的作甚。 姚崇偷笑一下,严肃起来。 “今春降雨颇少,冬麦长势良好,上月起,忽闻民间蝗虫数增,臣等恐蝗成灾,焦虑难眠……” 还是一大堆废话,主要讲的是怀州的官员们很努力了,提前就发现情况,操了好多的心。 等他们操心完了,才是正事。 “半月前,臣等听闻河南府广捕蝗虫,百姓齐动,蝗虫所养鸡鸭下蛋颇多,猪吃长肉迅猛。 故,先始于民间,后臣等出劝民书,言说天降蝗虫应以天治,天治者,鸡鸭也。 捉虫喂食鸡鸭,乃行天道,不虞天谴,百姓从之,捕虫以喂鸡鸭。 另得人为孵化之法,怀州正建孵化之炕,不久将有无尽鸡鸭成苗。 今夏收或有不足,然,秋收可得全粮,百姓多得禽蛋、鸡鸭,猪肉增多。怀州安。” 这回终于说完,就是说当地从河南府学到了怎么处理,然后照着办,一切都好。 姚崇放下怀州的奏章,拿起郑州的。 哇啦哇啦又是一顿念,意思是一样的,郑州也学到了,而且速度更快。 怀州离洛阳近,但需要过个黄河,郑州同样近,不用过河,二百多里。 不知道情况的群臣听到后诧异,这两个地方的官厉害呀。 别处都在祭祀,他们让百姓抓蝗虫喂鸡。 给出的理由也牛逼,天降蝗虫应天治,天治就是让鸡鸭和猪吃,是行天道。 不用祭祀,直接干。 “好,未到四月,已传至两州,河南府的说一说。”李隆基嘴角有了笑意。 姚崇深吸一口气,张说、卢怀慎、魏知古坐直身体,就等这个呢,关键的来了。 姚崇郑重地打开河南府的奏书。 只看一眼,愣了,随即念。 “臣毕构,多谢陛下忍心中之不舍,派出我唐之能臣太中大夫李易亲往河南府应对蝗灾。” 开头就是这个,没有一个字的开篇赋。 其他人不明白,什么就不舍?他们看李隆基。 李隆基听了,居然点头,那意思是,对,要不是事情重大,我能让李易出去? 姚崇叹口气,毕构的评价太高了。 一个‘不舍’,一个‘能臣’,表明陛下把杀手锏给扔出去了。 非生死存亡,这样的存在应该留在长安。 他继续念。 “河南府蝗虫甚多,每人百姓捕捉,换取鸡蛋、鸭蛋,三月上旬,又换取大量鸡苗、鸭苗。 如今整个河南府所辖,便是村中亦有鸡鸭可养,多则过百,少则十几。 另有陛下叫李易提供的孵化之法,已往有鸡鸭者,正学着孵化,到本月下旬,会有更多鸡鸭苗出壳。 孩童白日捕捉,成年者夜晚燃火堆引诱蝗虫,一网下去,可捉蝗虫几十只。 他们用麻袋装着放到车上运至洛阳,本官代李易收货,又从李易所租小山运来其他东西换给百姓。 如今眼看要夏收,臣估计,麦子减产半成左右,却有更多的收获。 原本没有钱财养鸡鸭者,用蝗虫换来小崽儿,就有了鸡鸭,喂水、喂剁碎的蝗虫。 过些日子,小鸡小鸭长大,百姓卖出,或用李易教的松花蛋制作方法处理,可以多得不少钱财。 臣代河南府百姓,再次感谢陛下派出太中大夫李易,蝗灾起,河南府无忧。上书者,河南尹毕构。” 姚崇说完,对李隆基行礼:“臣贺陛下。” 行礼完,他坐回去。 其他人傻眼,河南府跟别的地方全不一样,比怀州和郑州还狂。 麦子减半成,然后家家养鸡鸭?用半成的麦子换了那么多的肉和蛋? 别的地方是百姓吃亏,轮到河南府,蝗灾的时候不但不亏,反而赚了。 李隆基坐在上面,眼睛眯着,指头在案子上一点一点的,好像是在……哼歌。 大家安静下仔细听。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听到了,果然是在唱歌,沧海一声笑,非常熟悉的歌。 三个宰相加魏知古,互相看看,露出无奈的神色。 他们知道陛下蝗灾四起的时候还有心情唱歌是什么意思。 陛下把李易当成他的宝贝,不管多大的困难,派出李易的一刻,便是事情解决的时刻。 蝗灾怕什么?一个河南府,加上两个州,顶住了。 下一步简单,让其他的州照着作。 鸡蛋变小鸡的时间二十多天,鸭子是不到一个月。 等李隆基哼着歌‘啦啦啦啦啦啦’结束,姚崇站起来。 “陛下,臣请大力推行此法,以应对明年蝗灾。”姚崇说。 他知道今年很多地方来不及清理蝗虫卵,先把养殖的方法推出去。 等明年蝗虫从土里钻出来,再抓、再喂。 “准!”李隆基轻轻吐出个字,心情还是那么好。 吏部尚书崔日用听出来一些东西,他站起来:“陛下,李易出去了?” 李隆基看他一眼,轻轻点下头。 “他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崔日用又问。 “崔卿可是有事?”李隆基不高兴了,你管李易什么时候回来呢。 “庄子上参加科举的人没来吏部,臣想问问后面如何安排。”崔日用发现情况不对,赶紧说。 “就那般。”李隆基摆了下手。 崔日用闷闷地坐下,他其实是想找李易问问四十二个人给安排什么样的官。 考上了,至少有个正九品的官,哪怕不去真的当官,有俸禄。 顺便灌花露水和给打火机加酒精,外面现在有卖,价钱太贵。 其他人在琢磨李易的情况,李易他们知道,天上人间的明面上东家。 但不知道的是李易什么时候跑出去了,还负责应对蝗灾的事情。 这等大事,自己居然没有提前得到任何消息。 “诸卿既然知道,该写信的写信,该安排蝗灾后续事情的便忙。” 李隆基要散会,不想呆了,急着回去跟其他人分享这份喜悦。 成功了,李易成功了,从去年就开始准备,一直到今年,一切都应验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不入官场于外飘 “第一步成了。”政事堂中,姚崇坐在椅子上,叫人泡了杯茶,长出一口气。 前些日子,干旱有苗头的时候,他已经给地方上下了行文。 地方各州府却阳奉阴违,直到现在,蝗虫多了已成灾。 如今好了?减产了?要不是李易那里出去亲自操作,就应该把你们都抓起来。 姚崇生气,老夫说话不好使了是? 他还不知道,李易掌握的资料上,第一年蝗灾,他也有所犹豫。 加上春夏交际的时候,损失并不大,他就是观察。 到了秋收时候损失,百姓还能活,毕构在河南府一直跟着迷信和应对百姓官员,顶着他。 第二年更严重了,毕构被调回来,他为了经济着想,下了死命令。 那时就要操刀砍脑袋了,地方才不得不让百姓抓蝗虫埋掉。 今年他提前得知消息,一直关注着李易。 李易平时云淡风轻的都着急,说明问题严重。 “咱一个宰相,只能喝从二品的茶,上面还有三个品级。”卢怀慎自己放些茶叶泡一碗。 “只有陛下、宋王他们与李易喝,尝一下都不给尝。”张说跟着抱怨。 他们的茶叶由天上人间提供,十四个品级的茶,他们喝第四个。 姚崇的心思根本没放在茶叶上,他道:“今年夏收的蝗灾已成定局,太行山东面的各州损失不大。 收割完的一些日子里,田中的蝗虫才会更多,然后需要泡水,翻耕。 老夫要下令,现在直接翻耕,把蝗虫卵晒出来,然后再泡水淹。” 卢怀慎和张说诧异地看着姚崇,老姚现在懂农事了,厉害哦。 说起来耕种和杀虫卵,一套一套的。 “元之,人工孵化技术才最为重要。”卢怀慎发现在蝗灾期间隐藏的东西。 百姓养鸡养鸭,会让老母鸡来抱窝,再分出来鸭崽儿给鸭子带。 老母鸡抱窝就不会下蛋,而且会变瘦。 抱窝完了,老母鸡不爱下蛋,带着鸡崽儿乱跑,教鸡崽儿怎么找东西吃。 一下子耽误好长时间,百姓宁愿卖蛋,也不愿意给母鸡抱窝,除非是家中的鸡少了。 现在的人工孵化技术厉害,用不着老母鸡,人就管了。 而且还是好几种方法,炕的最容易控制温度。 姚崇想了一下:“他拿出来,自然收不回去,往后大唐确实能养更多的鸡鸭。” 他承认,蝗灾之后,百姓养鸡鸭会增加。 不给鸡鸭喂好料,麸子的话,鸡鸭会自己找食儿吃。 尤其是夏天的粪坑旁边,总有鸡在那里吃蛆,鸭子则下水找小鱼小虾。 每一户多几只鸡鸭,对一户人家来说,是个补贴。 张说喝一大口茶,嗒嗒嘴儿:“李易出名了,不晓得以后会怎样。” “李家庄子外围查得更严了而已,张家村子和庄子的地方挖出来渠,上面架小桥,皇庄那里更过不去。” 卢怀慎看似不满,他还想去庄子上玩耍,主要是在食堂中看别人吃饭的时候热闹。 “明明是个大才,陛下偏要藏着掖着,不准别人去问了,去年就专门开一个秀才科让他考,然后给官,多好。” 张说也有事情想要去问李易,原来还能问,现在不行了。 “谁有好东西不藏着?何况放出去确实能把事情办好的存在。” 姚崇表示理解,却同样不愉快。 他心中始终不服气,要与李易一较高下。 李易入了朝堂,大家各凭本事。 李易不进来,只在外面飘,想找他比也没办法按照同一个游戏规则来作。 正常应对蝗灾,李易进了朝堂,必须说清楚为什么会知道有旱灾和蝗灾,然后申请如何处理。 权力相互制约,最后是到政事堂和陛下那里决定。 如今可不是,李易不需要跟任何人说,他带着鸡鸭就冲出去了。 到地方当天解决地盘问题,隔两天跟毕构搭上线。 本应是朝政的事情,被他硬生生用钱给砸出来一片路。 感觉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你们说,他懂不懂官面上的规则?比如写文书了、哪个部门应该如何处理事务?” 张说突然想到了个问题,李易没当过官,进官场,哪怕是给个县令,知道怎么作? 卢怀慎摇头:“老夫只知道他行贿手段厉害,给人好处还不留把柄,比如……给你们家装修。” “老卢,这话说出来心里不亏得慌?”张说不答应了,什么就给我们家装修? “不如你我等人使使力气,让他当上官。”姚崇出主意。 “元之你先上。”卢怀慎表示自己给打辅助。 “陛下会恨死我们。”张说拒绝。 这时张说口中的陛下李隆基在跟李旦和豆卢贵妃、王皇后、李成器,绘声绘色地讲着他在得到的消息。 此刻的他像个孩子:“所有的州府全完了,就怀州、郑州和河南府没事情,尤其是河南府……” 豆卢贵妃脸上是慈爱的神色,好久不见李隆基这个样子了。 上一次似乎是李隆基还没有出去开府,被她抚养的日子里。 之后权利争斗,大家没什么笑容,一场场杀下来,李隆基变成了皇帝,太平公主也死了。 今天看着自己抚养大的孩子那开心的样子,豆卢贵妃眼泪突然掉下来。 她抬袖子擦擦,问道:“那孩子可是回来了?” “应该往回走了,他行事不喜欢在最后的时候还在,而是说出了办法,一旦操作后,他便不去管。 别的臣子会争功,他只求事功。这边皇后还有一个来月,他定然要赶在之前。” 李成器对李易行事风格比较了解。 “此等大功给了什么?”李旦问儿子。 “等他回来是金紫光禄大夫,正三品的文散官。”李隆基说出来,他就是不给实际的官职。 给了之后别的官员会利用官场上的规则去欺负人。 虽然他觉得李易不怕,可总是麻烦,有那时间,李易不如在庄子里写医书。 李旦点点头,他同样怕给知事官,知道还是散官,放下心:“此等大才,要好生……去对待。” 他想说好生用之,发现用‘用’这个字,显得疏远了。 “叔叔其实就想作利民的事情,以前说要当个县令,现在他管的那些人,可不比寻常的中县县令少。” 王皇后摸摸肚子,笑容满面地说道。 “我准备帮易弟卖茶叶,京兆府周边清明和谷雨前的茶叶全被他收了,庄子里宋管事专门找到了六李庄,给送去了十四个品级的茶,哦,还有五个品级的茶叶沫子。” 李成器说到茶叶的事情,同时庆幸,自己确实弄了一个六李庄。 第三百三十八章 熊耳山前税知晓 听李成器说茶叶,豆卢贵妃看面前茶碗,眉头一抬:“每日里喝下去的钱实是太多,这正一品的茶,一两竟需一千缗。” “母妃,易弟就是这么要价而已,这茶根本不卖。”李隆基笑了。 他知道李易怎么忽悠人,有价无市。 外面能买到的茶只有正三品,天上人间白给姚崇他们的是从二品。 正一品、从一品、正二品的茶,只有六李庄有,高力士过去取,也只能取到百斤从二品的茶和正一、从一、正二,三个品的各一斤。 但价格标出来了,正一品,一两千缗,一百万钱。 从一品八十万钱。 正二品,五十万钱。 从二品,十万钱。 而正三品是一万钱,比从二品低十倍,外面能买到的最高品是这种。 从三品八千。 从正四品上到从五品下,是:五千、三千、一千、八百、五百、三百、一百、五十。 按两算。 其他的是碎沫子,五个品级,十文钱一斤、五十文一斤、一百文一斤、五百一斤、一千钱一斤。 这里面不包含一品二品的碎沫子,不卖,就留着庄子上自己喝。 一套摆下来,给人的个感觉是喝这个茶与喝别的茶不一样,身份提高了。 “易弟想个主意即能赚许多钱,母妃安心喝,这茶永远都不卖,卖了就不值钱了。” 李成器跟着说,他明白,买不到的东西才珍贵。 “这茶都有什么区别?”豆卢贵妃喝一口茶水。 王皇后给出个最贴切的解释:“吃白菜的白菜心和白菜帮子的区别。” “竟是这般。”豆卢贵妃颔首,表示明白了。 转过头,她问李成器:“你那些井打得怎样了?” “目前遍布二十个州,三个联盟里的人几个一组,成立了六百个打井队伍,都是从各地找工匠。 等新的工匠熟练后,再挑选人手组成新的打井队,继续分散开到其他地方。 三弟那里出钱,所有的井都叫开元井,告诉百姓,是陛下为他们所打。 后期维护是个问题,有的村子里有工匠,自然会觉得井好用,坏了修上。 有的需要州府或县里来管,三弟可在每年给各州府拨一笔钱,让他们维护。” 李成器把这个事情当成自己的事业了,干得很认真。 “州府拿了钱却不修,又该怎办?”李旦提出个实际问题。 “那咱们赚钱,三弟个拨了钱,他们不修,正好有借口抓人,抓一个贪得厉害的,一抄能抄出许多。” 李成器笑着说,他早有打算,不然为什么不让当地州府自己出钱? 这都是跟易弟学的,要给别人一个机会,然后才好出手。 赶路的李易不知道有人好的没学,算计人的本事学得倒是很快。 洛阳山多,有官道,官道上人来人往。 李易的六轮马车尤为显眼,五百羽林飞骑更醒目。 天快黑的时候队伍到了熊耳山,不用李易吩咐,樊凡安排人手接着旁边一段熊耳山的山势开始挖沟、用锯子伐树制作拒马。 还有的跑去猎杀动物,这样节省军粮。 过路的人一看到一大群唐兵在,立即凑上前,不走了,今天晚上在一起。 他们并不距离太近,隔个一里地左右,有车的把车给搭上,没有车的聚拢到一起。 山上其实有庙,但他们不去,庙里没人,这个地方据说晚上总能看到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因为熊耳山曾经发生过大战,瓦岗军的首领李密就死在这里。 有人说看到过很多人出现在晚上,还能听到吃肉喝酒的声音,接着是厮杀声。 对此李易表示不信,李密在逃跑,上哪弄的酒?肉倒是可以有。 而且即便是有天然磁场,他也需要特定的环境才能录下来,并且在特定的环境下播放。 晚上没有光,怎么录?录一片黑? 军队扎营,百姓在旁边,属于正常现象。 换到李易那时,如果道路难走,有军队扎营了,民众会直接过去,一点不怕。 现在的百姓不敢过来,但又觉得有军队在旁边安稳。 一里地没多远,李易拿着军用望远镜甚至能看到那边百姓脸上的表情。 “请他们过来,帮忙挖野菜,现在的时节有大量蕨菜,用棍子打草,别被蛇咬了。” 李易看到人之后,决定双方配合一下。 军士制作工事和打猎,普通人帮忙挖菜。 被喊的士兵犹豫一下,李易立即教导:“过去就说你们是陛下的私兵,羽林飞骑,对百姓秋毫无犯,只要有危险,你们就会听从陛下的命令挡在百姓面前,去。” “可是……”士兵不习惯跟百姓打交道。 “那就算了,不要百姓了,我带你们玩儿。”李易扔下一句话。 士兵一听,哆嗦了一下,直接跑了,马都不骑。 李易嘿嘿笑,嘟囔:“当初我为什么一次次重复那可笑的话?就是为了关键时刻用。” 很快,两大群百姓过来,一个是路东边的,一个是路西边的。 李易拿着喇叭喊:“这些是陛下的亲兵,陛下总说,对待咱大唐百姓要向肉粥一样暖在心里。 他们看到你们躲那么远,怕你们出现危险来不及救援,跟我说,请你们过来。 他们去打肉了,咱们也别闲着,一起挖野菜好不好?看到蘑菇也挖,拿过来让我看。” 百姓早看到豪华的大马车了,见少年说话的时候如此亲和,又知道有肉吃,纷纷答应。 他们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赶紧散开去挖菜。 李易挽起白大褂的袖子,带人帮忙堆土灶,架上大锅,抬山上小河的水过来烧。 李易还取了水样进车里检测一下,万一喝中毒了呢。 “这少年郎,你是官身?”一个手上牵了个六七岁男娃的五六十岁的‘老头’走过来问。 “什么身份不重要,是陛下的私军愿意保护咱大唐的百姓。” 李易笑着说,顺便掏掏白大褂的兜,拿出来一块糯米纸外面包了毛边纸的果糖。 他剥开外面的纸,把糖塞孩子嘴里。 不敢出声的小男孩儿在糖入嘴的一刻,再看向李易的时候,目光中多了一丝亲近。 “我等要去洛阳,那里怎么样?”老头摸摸孩子的头,向李易打听。 “去,蝗虫多,不过不耽搁麦子收割,那里的鸡蛋和鸭也多。”李易还是保持笑容。 转而也问:“老丈你们这是从……” “蓝田县,去女婿家,结果那里说是要按人头收什么税,我赶紧带着他家的娃躲开,本是郑州人,只能先到洛阳歇歇。” 老头叹气、摇头。 李易的眼睛眯起来。 第三百三十九章 羽林飞骑子弟兵 蓝田县是京兆府的县,李易知道一群皇亲国戚被安排过去收商税。 可是怎么成了人头税?敌对监督的人哪去了? “洛阳不错,那个税是怎么收?”李易表情依旧平和。 “说是买东西和卖东西,都是商,哪怕是换也属于商,要收商税,行商的人抽税。 我们这些百姓没有办法每一抽一回税,就按照人头算。 吃多吃少没法算,匀和一下,一人一年交五百钱,先交五年,我只好带着孙儿回郑州。” 老头说出怎么收税,又摇头。 他和孙子在一起,要一次交五缗。 “哦,对,先去洛阳,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到了那边就问哪里是用蚂蚱换鸡鸭苗的地方。” 李易说着回车里,片刻后回来,递给老头一个行文本,翻开后,里面有几页纸,后面落了他的印。 “你果然是官。”老头没见过这东西,却明白。 “先找地方歇息,等明天一早我们走时,你们再走,给你们带两块烤干的肉,还是给放到面里炒了当炒面。” 李易没回答是不是官的问题,老头和孙子用脚走,这段路需要走上四五天。 “你是个好官啊。”老头说着要下跪。 “天啊,别呀老丈,都是陛下教的,对百姓就应该好。”李易继续给李隆基打助攻。 野味打回来,野菜和蘑菇挖好的时候,天黑了。 不用李易专门看野菜和蘑菇,有当地人知道哪个能吃,大家一起把有毒的给挑出去。 陆续有二十多个后来的人加入,一共二百三十三个百姓。 他们在灯笼光下帮忙处理野物,大半个时辰后,锅里飘出了香味。 有碗的百姓拿出来自己的碗,没有的羽林飞骑把套壶的一个部件借给百姓。 一盏盏灯笼挑起来,暗哨自觉的躲起来,明哨拿着弓在周围警惕。 一下子百姓就知道这是一支精锐部队,现在的情况还警戒森严。 一百五十个羽林飞骑先吃,吃完接替放哨的人。 其他人才开始用餐,李易同样等着。 “报,斥候一队五人全部归来,十里无事。” “报,斥候二队五人归来,十五里无事。” “报,斥候四队五人归来,二十里无事。” “报~~~” 羽林飞骑斥候奔走,来回报告。 百姓们吃饭的时候被吓到了,这便是陛下的私兵?在河南地界的熊耳山附近,还来回探察,五里一报,外出二十里。 明暗哨、简单的工事、斥候,你们确定不是到了外蕃地界? 想归想,他们却愈发安心。 有此部队,晚上可以睡个好觉。 李易边吃边琢磨,蓝田县是怎么回事? 是在那里的皇亲国戚与监察的人联合起来了?是下面实际办事的人借着机会收敛钱财? 还是有人故意造谣、传谣?如果是,显然这些人应该属于要被征税的人。 不管是哪一种,斗争开始了,从别人手中拿利益,果然会被反弹。 这事怎么办?回去的时候顺路看看。 有了决定,李易把心思放在吃饭上。 野物显然不是寻常百姓能够轻易获取到的食物。 野物的味道……没有家养的好吃。 尤其是炖的汤,需要放很多胡椒面才能把腥骚的味道压下去,主要是没时间用冷水泡。 倒是野菜的口感和味道李易比较喜欢,尤其是蕨菜,和肉在大锅里一起炒,出来后口感顺滑。 百姓们反而认为肉好吃,打来的猎物多,小孩子抓着一个什么动物的腿就啃,蹭一脸油,抬起头就是笑容。 等大家吃饱了,在灯笼下也不怕蚊子叮咬,一时睡不着聊天。 李易不陪他们,回车中抄医书。 “陛下的私兵,贴心。” “羽林飞骑,听名字,不一般。” “那少年是谁?听说是当个官。” “李易,灞水庄子李东主。” “他干啥的?” “沤肥、青储、割麦神器……” “知道了,不是说丈二身高么,眼睛有碗那么大。” “那还是人么?现在看了,长得清秀,换身女子的衣服,定然跟个闺女一样。” “他怎么有陛下的私军保护?” “听谁说来着,他有很多厉害的法子,军用,不护着怎能行。” “他好说话呢,一点不霸道。” “跟我们有什么可霸道的。” 百姓说着,渐渐困了,东西的盖了睡,没有东西的就穿着衣服找个地方窝着。 李易从车中出来,找到樊凡,吩咐一番。 羽林飞骑把披风拿过来,给百姓盖上,手、脸、脚,露在外面的地方抹上花露水。 百姓们有的睡死了,有的装睡,还有的起来坐着看,看着看着,眼眶湿了。 他们记住了,有一支军队是陛下私军,它的名字叫,羽林飞骑。 当太阳升起,肉汤的香味又一次被吸进鼻子。 百姓们纷纷起来,被安排着到临时的厕所里解决问题。 洗手洗脸吃早饭,很不习惯,平时一天两顿饭。 吃好了,一人送一纸包炒面,大家挥挥手告别,车队向着长安出发。 “什么时候能到蓝田县?”李易不清楚路程,地图和实际有差别。 “四天后能到蓝田,再走三天,进长安,你这车太大。”樊凡给出答案。 如果没有这辆车,四天能直接回到长安。 李易的救护车又长又宽,在长安城边还没问题,路也宽,出来后发现碍事。 “别逼我,逼我的话,我换辆越野救护车,自己开着走。”李易对车同样不满。 他如果开一辆越野救护车,洛阳到长安的官道,一天。 若是他那时,四个小时都算长的,前提是不堵车、不限速。 “东主,越野救护车是什么?”樊凡比较好奇,想了解。 “就是速度很快的车,能自己跑,上面架一挺机关炮,你们五百骑,不够我杀的。” 李易随意说一句。 樊凡居然信了,他点头:“早知道东主你有厉害的东西,那什么机关的东西,能给我们用用吗?” “不能,只可以我用,所以遇到敌人,跟我在一起,不要去拼命,躲我后面,我收拾他们。” 李易拒绝,给你们用?你们要打掉我多少寿命? “东主,不用你全杀,你杀一部分,他们害怕一跑,我们骑兵追杀,有功劳大家一起分。”樊凡还能想到杀溃敌人的时候配合。 “行,有机会的,功劳全给你们,我不要。”李易顺着说,他不认为有机会去跟敌人拼杀,他就守在庄子里。 第三百四十章 人去却留地富饶 李易在赶路,要去蓝田县看看情况,回头想办法应对。 洛阳的百姓却在感谢着李易,再没有人说他是败家子。 收麦子的时候,一捆捆麦子用割麦神器给兜下来,更多的蝗虫在麦地里蹦达。 百姓们终于知道这是什么,蝗灾呀。 好多蝗虫,这已经抓了不少了,若是不抓,过些个日子会冒出来更多。 而有个钱多的傻子一早便带着鸡鸭和猪过来用蛋换蚂蚱。 大家看到了鸡鸭吃蚂蚱下蛋多,猪吃蝗虫长得快。 然后大家就去换蛋、前些日子换鸡崽儿、鸭崽儿,还学会了人工孵化。 等割了麦子,露出下面的地和密密麻麻的蝗虫,才明白有多么凶险。 要是不换很多家禽,并且知道怎么抓蝗虫,现在如何是好? 现在…… 现在是洛阳城周围的田地里奔跑着大量的鸡和鸭子,庄户把鸡鸭放出来了。 前面的人收割麦子,后面鸡和鸭子扑腾着翅膀、叼高啄低争抢着吃蝗虫。 蝗虫只要飞得低一点,保证被鸡给叼下来。 鸭子伸脖子、低下头、放平嘴、呼扇翅膀、两条腿在田里高低不停地奔跑,遇到一个吃一个。 一脑袋撞在人的腿上,理都不理,继续逮蝗虫。 一些没被换走的小鸡小鸭子跟在后面,跑两步就摔个跟头,翻身起来,互相配合着吃一只蝗虫。 蝗虫对于小鸡来说太大,一只吃不下去,几只冲上来,一鸡一叼,向后一使劲,撕了。 “别踩了小鸡小鸭,它们会长大。”被庄户雇来放鸡鸭的人拿个网兜跟在旁边,喊着让人注意。 毕构兄弟两个站在田边,任凭蚂蚱落到身上而无动于衷。 有一身黄毛的小鸡跑过来,抬头看毕构身上的一只蝗虫,焦急地叽叽叫。 毕构看一眼,抓住蝗虫摔地上,小鸡冲上去,叼着吞不了,不停地叼,想给叼碎。 旁边又跑过来一只小鸡,看着过来一起叼,几下之后,蝗虫碎了,两只小鸡吃掉,转头再去找。 “兄长,明明是个蝗灾,为何弟这里看百姓竟然看出了欢乐的气氛?” 毕栩看着百姓咧嘴笑,躲着小黄毛鸡和黄毛鸭的样子,总觉得很违和。 毕构仍然看着劳动的场面,道:“他们看到了希望,当发现蝗虫可以用来喂家禽和牲畜后,他们考虑的是怎么抓更多的蝗虫。 百姓一样会算鸡鸭的孵化期,知道每两旬就会出一批小鸡,每月出一批小鸭。 鸭子比鸡吃蝗虫多上许多,现在是收割,收割完毕,大量的蝗虫在地里。 晚上用火引诱,白天捕捉,再看这已经超过七万只大大小小的鸡鸭在吃。 鸡鸭按照民间说法是直肠子,边吃边拉,肥料就落到地里。” 毕构说话的时候,脑海中出来了一个笑嘻嘻的少年身影。 初来时被人骂成傻子,现在骂他的人恨不能当面对他磕头的少年。 招呼未打一个,人跑了,只留下一百庄户操持。 毕栩还是有些恍惚,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一个月不到。 正想着,他看到有鸡下了个蛋,马上有小孩子挎着篮子跑过去。 篮子中铺了麦秆,小孩子小心地把蛋捡起来,放到篮子里,不敢再跑,一步步走向旁边。 旁边已经放了很多大筐,同样是铺了麦秆,鸡蛋、鸭蛋装在里面。 被雇佣来的人帮着看人和记数,凑十个蛋,给孩子一个小竹牌子。 毕栩知道,用这个牌子可以去领一只小鸡或小鸭。 蝗虫在飞着、麦子收割着、孩子找来找去,居然显得那么和谐。 “李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毕栩使劲想,发现自己想不出来,无法给李易往其他人的身上重合。 李易似乎跟谁都不一样,听兄长说,他是被陛下派来。 “待为兄入了长安后再打探,说好的,给我镶三颗黄金芯的陶瓷牙,还说在庄子里为我单独修个院子。” 毕构笑着说出来,他相信,李易不是说着玩。 “这些鸡鸭,他们还要带回去?”毕栩对长安的事情没作多想,开始考虑运输的问题。 “他既然把人工孵化的法子教出来,自然更熟练,他庄子怎么会来回折腾,必是卖掉。 加上前几日卖出的花露水、香皂等东西,他跑一趟,不但没赔钱,反倒是赚了几倍。” 毕构算了算蝗虫换蛋和小崽儿的比例,以及下蛋的大概数量和孵化数量。 得出一个结论,只鸡鸭和猪,李易拿过来的这些,最后卖掉后会拿回去四到五倍的钱。 官员会说他好,庄户一直在想办法给官员送好处。 百姓说他好,百姓有了更多的鸡鸭可养,还学了孵化和用蚂蚱喂家禽、猪长得快的技术。 在一片称赞声中,他的庄户会满载而归。 比起毕构从全局考虑,百姓就淳朴许多,他们只晓得自己随便抓的蚂蚱可以换到鸡蛋、鸭蛋,以及小鸡小鸭。 蚂蚱在他们眼中随处可得,不值钱,鸡鸭才是好东西。 只要蚂蚱不吃掉麦子,等收完之后,就开始大量捕捉。 同时他们发现个有意思的事情,以前一到收获的时候,总有鸟雀来吃麦子,现在鸟雀全跑去吃蝗虫了。 于是在一片和谐中,麦子被收割,很快有人抬来脱粒的设备,哗啦哗啦打下麦粒。 到这个时候不用再急着脱壳,麦子或稻子的保存,有外面壳的情况下可以放更久。 面粉和大米保存期才短,会生虫子。 打下来谷粒的秆子,以前是用来烧火,现在则是放着,看看是堆肥好,还是混杂到秋天时候制作青储后一起喂给牲畜。 即便是知道可以焚烧了在田中,用来肥田,他们也不干。 因为有堆肥的技术,堆出来的肥比直接烧了强。 毕构在蝗虫飞舞中,背着手离去,没什么可看的了,今年河南府的粮食不会出任何问题。 并且以后百姓不会惧怕蝗虫,他们找到了应对的办法,包括如何说服自己去抓蝗虫。 什么天威和蝗神,在鸡蛋、鸭蛋的面前,全都靠边站。 “兄长,今年的夏租还收吗?”毕栩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其他蝗灾的地方收,河南府就收,别人的不收,河南府凭什么要收?”毕构给出答案。 第三百四十一章 以和为贵不还手 “这位兄长,你们打哪里来?”中午时,马吃草,人吃饭,李易又看到了百姓。 他给提供热汤,顺便询问。 被问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身边跟着用布包了头的妇人。 还有八九岁的女孩子、六七岁的男孩子,以及一个襁褓中的不知道男女的孩子。 “蓝田县,说是要收人头税,我们去她娘家躲躲。”男人面脸疲惫之色地回答。 “怎不去其他县找个活作?”李易再问一个问题。 “说是从京兆府收,若不趁早跑,被抓到了,可要判呢。”男人无奈道。 “是县令说的?”李易想弄清楚源头。 “等县令说出来,估计就封县了,那是下令。许多富户都跑了,还有的人要卖田,拿着钱走。” 男人接过热汤,发现里面居然有大块肉,表情稍稍变好一些。 李易又跑去问其他从蓝田县出来的人,只有蓝田县,别的县没有。 倒是见到了从其他县出来的商人,车上拉着新釉的瓷器,想到洛阳卖。 李易略微安心,瞧情形,只有蓝田一县有人在搞事。 松口气的李易先不吃饭,进车中写信,足足两刻钟,他才写完。 出来找到樊凡:“樊营长,派几个兄弟快马送到庄上。” 樊凡看一眼信封:“不封漆?” “快送,别多话。”李易瞪对方一眼。 樊凡嘿嘿一笑,找过来二十骑,调整马,把别人没乘骑的马换给他们现在骑。 带着的马上盔甲和弩卸下,只留马刀和弓,一人三骑,奔驰而去。 但凡前面有人或车,他们便喊:“急报,让路,急报……” 李易就着肉和野菜汤吃干巴饼,樊凡凑过来。 “东主你要对蓝田县的一部分人动手了?”樊凡看着很兴奋。 “以和为贵,我这人啊,没有大的志向,挨欺负了不懂得还手,我叫人查一查,讨好一下他们。” 李易露出笑容,让樊凡很熟悉的笑容。 樊凡耳边似乎萦绕起一个声音‘我是李易,李家庄子的东主,陛下让我带你们玩儿’。 他揉揉耳朵,不自觉地离开李易一段距离。 “东主,不会死人?”樊凡觉得有些人要完。 “死什么人?凡是从蓝田县出来的人,都给吃食,有商人在,给商人一个条子,把他们带到洛阳,可以获得好处。” 李易看了眼从蓝田县出来聚集在一起吃饭喝汤的人。 那些人自己带了主食和咸菜,背了包,当发现汤里有大块肉之后,就不吃自己的主食了,使劲吃肉。 如此,他们的食物能省下来。 李易看了并不管,要不是携带的粮食少,他甚至可以多给粮食。 反正现在的大唐野外的动物多,羽林飞骑打猎的本事也大,吃,肉随便。 樊凡见李易在那里想事情,不打扰。 转头去找商人,与他们商量把百姓带到洛阳的事情。 “那位是灞水东畔的李东主,你们把人带到洛阳,有回报。”樊凡如是与商人们说。 商人们一听是李东主,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 等吃过饭,李易写信,交给商人。 队伍重新赶路的时候,商队的速度放慢,与百姓同行。 汤里捞出来的肉收好,晚上还能再吃一顿,明天就不能吃了,天热,会坏掉。 李易没进车中,在外面看着马小跑着,抿了抿嘴,似说给赶车的羽林飞骑车夫,又似说给自己听。 “斗争归斗争,以伤害百姓为手段,太过下作。百姓离家,路上出了意外,那是一条条人命。 这个毛病不能惯,必须下狠手,让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不然以后谁都用此法搞事,那还了得?” 车夫装着没听见,却知道李易生气了,只不晓得会怎么应对。 “叫兄弟们再去打猎,挑大的杀,晚上我要制作肉松,肉松保存时间长。”李易又道。 “打猎了,东主要制作肉松。”车夫这次听到了,大喊。 “知道了。”前面的羽林飞骑立即前出,到前面去,然后进林子里找猎物。 肉松他们知道,包括压缩饼干,他们随身就携带了,却没给百姓分。 他们必须时刻应对突发情况,自己的干粮要备足。 寻常人不会制作肉松,一斤瘦肉制作成肉松只能剩五两。 陆续有百姓过来,晚上有新的肉松补充,羽林飞骑把自己的肉松让出来,叫百姓带着。 “这家娘子,拿着,不要钱,我们是陛下私军,羽林飞骑,陛下爱民如子。” “老哥儿,别客气,陛下在,一样要给你们东西,陛下总与我们说,看到百姓吃不好,就要帮忙。” 羽林飞骑一边送东西,一边按照李易的吩咐说。 李易故意的,大唐别的军队他没办法,羽林飞骑必须留下好名声。 好到他那时的民众看到军队一来就安心的程度。 他那时自己国家的百姓从来不怕自己的军队。 不像有的国家,军队一来就举手,表示自己没有武器,别开枪。 等着宣传时间长了,万一以后遇到紧急情况。 羽林飞骑出动,补给不足,到个村子就可以获得补给。 不用抢,也无须强征,说一下,百姓会提供东西,然后回头再补偿。 一路走一路送东西,晚上的时候大家一起制作肉松。 三月二十四日一早,一队骑兵冲到了灞水畔的李家庄子。 “李东主急信,宋德,李东主给你的信。”领头的人大喊,人喘马鼻子也喷气。 “快,照顾一下飞骑的兄弟,还有马。”宋德跑过来,没先接信,而是让庄户照看。 然后才拿了信,抽出里面的一摞纸观看起来。 看几眼,又跑去工坊,告诉工匠制造东西。 同时找来庄子里机灵的人,吩咐:“去蓝田县,打探情况,那里说是要收什么人头税,一个人一年五百钱,一次收五年。 找到背后的人,同时看看县里的情况怎么样了,尤其是土地买卖和收麦子。” 二十五个人找来马跑去蓝田县。 那边的羽林飞骑喝口热水,把他们的马留下,用庄子里的马回禁苑。 他们要把情况汇报上去,李易有什么动作他们不管,陛下必须知道。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不去他乡跟我走 蓝田县的早上是个大晴天,早上本不是个喝酒的好时候。 不过在一处县中的大院子中,正有一群人在饮酒,没有歌伎相陪。 他们吃的还是烤串儿,竹签子穿的羊肉串儿。 “恭喜马兄,眼见着百姓逃离,还有的在卖地、卖祖产,他王寻王县丞定然无法再收取商税。” 席间,一个左眼上面有颗痣的二十几许的人,对着一个与他年岁看着相差不大的男子说话。 “嗯!”被称呼为马兄的人很得意。 他喝一口酒:“商税岂能随意收取?二十税一,或三十税一,那是毛利税。 若所卖的东西本钱二十钱,卖三十钱,收一钱的税,便是十钱给出去一钱。 何况交了税,自然就知道我等买卖赚了多少钱,钱多会遭人惦记。” 他一出声,其他人纷纷应和。 “马兄所言极是,买卖一次就交一次钱,朝廷什么都不用管,我等却辛劳,哪有这等好事。” “他王寻被派过来当县丞,推定收税之事,真以为我等会帮着他收税?” “可不是么,咱们为何看他收税收不好时再弹劾?要直接让他收不好。” “哎呀,可是苦了一些百姓。” “是哦是哦,苦了百姓,哈哈哈……” “这主意是关兄所出,等低价买地的时候,应当是关兄占大头。”有人提议。 大家一起看想一个四十多岁的留了两撇胡子的人。 此人却连连摆手:“不可,不可,我只是为了报仇,我那武工县的窑是被人硬夺过去,朝廷背后有人出力。 听闻这收税的事情也与李易有关,窑在成了他的,等蓝田县事成了,在到武功县去用。 他一副爱护百姓的样子,我就让他知道厉害。到时武功县百姓逃走,看他怎么办。” “对,我早看李易不顺眼了,有好东西往外拿,却从不与我等亲近,这新釉居然卖那么高的价。” “可惜那庄子进不去,否则叫几个强人去把他捉了来,我等才能一解心头之气。” “喝酒,用不上几日,诸位就看着笑。” 此时的蓝田县中,依旧有人在四处传着要收人头税的谣言。 传得多了,百姓们担惊受怕,甚至有的小富户也跟着心疼。 他们卖产业舍不得,家中人口多,这可怎么办? 一时间,蓝田县中人心惶惶。 被针对的王寻正一左一右搂着两个美貌的女子呼呼大睡。 他一到县里就亮身份,我是谁谁谁的亲戚,我过来要收税,陛下那边盯着,你们给我好好办事。 县令一副什么都听王县丞的样子,其他的主簿和县中的小吏奉承起来。 而后是天天有人宴请、美女相陪。 县里的人都说了,保证把此事办好。 “东主,你看这孩子,肚子疼,脸色都变了。” 吃过早饭,李易的队伍继续赶路的时候,前面跑过来一骑,马上的人怀里抱着个小孩子。 马到地方,这人抱着孩子,双脚离镫,腰部使劲,拧身摆腿,直接从马身上转着落地,怀中孩子还是平抱着。 小男孩儿看着五六岁的样子,咧着嘴,表情痛苦,额头上有汗珠,双手捂肚子。 李易转身把车厢打开,进去伸手接孩子,同时问:“孩子的家大人呢?” “在前面十多里的地方,我们过去的时候遇到,来不及全带回来。”军士回答。 “去问问,孩子吃了什么?以前有没有过同样的疼痛,今天是否跑跳了。”李易给出三个问题。 军士重复一遍,转身上马离去。 李易则把孩子放到处置床上,手在孩子的不同地方按,问:“疼不疼,怎么个疼法?这里呢?” 边问边观察孩子的表情,不等军士询问回来,李易的手放在了孩子的肚子上,轻轻揉动。 揉一揉,从小腹向上按着一推,咯,孩子打了个咯,痛苦的表情消失。 “躺一会儿。”李易说着去取了一个暖水袋,扶孩子坐起来,把暖水袋放到孩子的肚脐眼上面。 “自己抱着,我给你弄酒喝,只能喝一小口黄酒。”李易神秘地说道。 孩子舔了舔嘴唇,使劲点头。 李易郁闷了,显然这个孩子偷喝过酒,也可能是家长喝酒的时候用筷子沾酒让孩子抿。 他温酒,就半盅,一钱的量,热了后,给孩子灌下去。 一口酒下肚,孩子连续从嘴里打咯吐气。 “还疼吗?”李易笑着问。 孩子摇头:“不疼,再喝一口,会更好。” “美得你,好了就起来,蹦蹦跳跳,我看看。”李易说话的时候把小孩儿给抱下来。 刚刚孩子属于典型的胃痉挛,不是肠子,按摩一下后发现有返气,就外敷热水袋,再给一口酒。 有其他的药可以解决,不过不需要。 小孩子意犹未尽的样子跑到车外,蹦跳着给李易看。 这时军士才回来:“东主,说昨天晚上吃了半个饼,喝的河水,可能是晚上在外面睡觉凉到了。” 说的时候他看在那里蹦啊蹦的孩子,没觉得哪里不对,东主出手,自然会治好。 “作孽呀,编造谣言的人,别怪我。”李易掏出块冰糖,塞孩子嘴里。 转过头他对军士说:“有几个人?叫他们等在那里,我们过去,没吃早饭,给他们熬个汤。” 一刻钟后,救护车抵达位置,有二十二个人坐在地上等,一男一女面露焦虑之色。 “爹、娘。”车门一开,孩子跑下来,冲过去。 夫妻表情换成了喜悦,男子手撑地起来,蹲身一把抱起孩子,想了想,又把孩子放下,拉媳妇一下。 “不准跪,李东主救人不兴跪。”旁边的军士大喊一句,把三个人吓一跳。 “熬汤,你们都是蓝田县的人?”李易吩咐别人做汤,顺便问二十二个人。 众人点头。 “听我的,就跟我回去,别往洛阳去,太远,先到我庄子里,等那边的事情解决了,你们再回家。” 李易劝说,眉头皱起来,烦了,生气。 “灞水李东主?”有个年岁大一些的人看李易的车,问出来。 “是我。”李易点头。 “果然是红色的十字车就是李东主的,李东主,别人我不管,我一家五口跟你走。” 此人眉毛都笑得抬起来了。 “是李东主,我也去。” “李东主,他们都说你是神医,我还不信呢,今天信了,这娃儿疼了好长时间,到你那就好了。” “李东主,他们说要收人头税,是真的吗?” 确定了身份,大家高兴起来,灞水李家庄子的东主是大善人,都知道。 第三百四十三章 简单解决是开头 “臣等一路护送李东主归来,沿途每次遇到百姓,李东主都都接济。 百姓中不时可见蓝田县人,说蓝田县收人头税,一人五百钱,一次收五年。 并且京兆府其他县也要收,跑慢了会被堵到,一家好不了。 李东主写了封信给我等急送回来,已交到庄子管事宋德的手上,不知道信中写了什么。” 羽林飞骑的人正在与李隆基汇报,三个宰相一同听。 李隆基听完,嘴角翘翘:“好,好税,人头税,这个名字朕喜欢,人头,去查。” 最后两个字对高力士说,高力士躬身,表示明白。 “臣请下书。”姚崇一脸怒色,站起来说。 “且等等,看李易如何作,朕从未见他对谁出手,他官无实权,管不得地方之事,只有上书弹劾之权。” 李隆基拒绝由姚崇动手,他好奇,李易会怎么作? “李易不会弹劾地方官员。”张说起身说。 他对李易还是比较了解的,李易可谓是疾恶如仇。 听羽林飞骑的话,遇到别人,李易就给东西,身体不舒服了检查一下。 有李易在,他回程的那条路,显得特别安稳。 沿途的野兽被清扫,变成了食物,有人在路上,就给吃的,晚上一起安营。 生病了不怕,车是救护车,里面的东西好着呢,加上李易这个神医。 “臣听陛下吩咐。”姚崇坐下,不管了,他一样想看看,你李易是神啊? 你只是个没什么权力的文散官,然后有钱,你怎么应对那些人? 难不成你要花钱买凶?倒是行,你买了凶,陛下也不会真把你如何了。 只是那般,你叫老夫瞧不起。 一时间大家都很好奇,反正他们把自己换到李易的位置上,想不出任何办法。 中午的时候,派去蓝田县打探消息的人便回到庄子。 从庄子到蓝田县,三十里地。 “确实有人在背后使坏,但是打听不出来,似乎藏得很深。”回来的人向宋德汇报。 “派人去,车队出发,装上铜钱和绢帛,收地、收房产,只要有人卖,加一倍价钱,就说那里有好东西,我们东主看上了,就埋在地下。 同时告诉那些为了人头税事情要卖地和房子的人,庄子会给出人头税。 一旦在地下找到了好东西,还给他们分成,可以不用卖,合作开采。 没有田产和房产的人,与他们说,雇佣他们帮忙挖宝贝,替他们交人头税,哪怕婴儿也给。 而且谁挖到了宝贝还会看价钱多少,给他们一份,至少半成。” 宋德按照李易信中所写安排。 庄户们往车上装铜钱和绢帛。 半个时辰后,二十辆豪华大车组成的车队顺着官道冲向蓝田县。 天还未黑下来,整个蓝田县没有人再要卖地、卖房子或离开。 李家庄子大张旗鼓过去收地,一个地都木有买到哇。 大家一听,有宝贝,给交人头税,挖出来自己分,为什么要卖?二倍价钱?五倍也不干。 没有地的人更不走了,帮着挖,挖的时候给工钱,挖到了分钱。 别人说这话他们不信,灞水李家庄子说,而且带来了一车车的铜钱和绢帛要买,没跑了,保证有。 另一群人傻眼了,他们刚买到两块贫瘠的土地,房产没有买到。 之前走的全是没有什么地的人,或者是家中人口多,先离开一部分,剩下的留一两个观望。 谣言的事情眼看要爆发了,到关键的时刻,李家庄子出手。 “该死的李易。”别人口中的关兄、关善兴摔了杯子。 其他在一起商议对策的人突然就懵了,根本没有人头税,李家庄子说给,最后不用给。 说买房子,开二倍价钱还说地下有宝贝,谁卖呀? “地下真有宝贝吗?”有人惦记上了。 “哪有什么宝贝,一定是李易使坏。”另有人笃定。 “万一有呢?” “看一看,有没有的他们挖,不是合作么,挖出来了,咱们也挖。” “此事怎么办?” “去别的县说,先去找人联系。” 众人商议一番,郁闷地散去。 早上的时候有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难过。 “陛下,这就解决了?派出人说一番,蓝田县稳定。之前离开的人……” 姚崇在兴庆殿里听到新的消息,好无奈。 果然是有钱就好办,谣言对谣言, 至于离开的人,他没说,离开的人去洛阳的,路上被李易给了信,到了洛阳,自然有那里的庄户安排。 那一定是有活干,孩子受到照顾,等事情平息,庄户们回来的时候一起带回来。 张说同样哭笑不得:“臣以为还有一番争斗,怎就忘了,造谣,李易先用在了蝗灾上。” 李隆基在上面有笑容,看看几个人,说道:“卿等认为此事结束了?朕却觉得,这仅仅是开始。” 他得到的消息是宋德先去工坊安排,没有后手,只需要把钱财亮出来,李易写信为什么涉及到了工坊? “臣想不出还能有何手段。”卢怀慎摇摇头,表示想不到。 “手段还不简单么,给你送螃蟹,让你写一幅字,然后这字就折算成十缗,并且入股,接着你家的新房子和家具就全有了。” 张说提了一下卢怀慎家的房子是怎么来的事情。 这套路多深啊,一般人谁能想到这么给好处? “想不到,实是想不到。”姚崇也摇头,表示不行。 直接用钱破局他都不曾想到,更何况是反击了。 “好了,今天就在这里安营了,大家不要着急,很快有饭吃。” 往回赶的李易用喇叭在路上对从蓝田县跑出来的百姓喊,一路‘收集’,让他攒了七十个人。 都是在蓝田县没有恒产的人,还有的是家中人太多,出来躲一躲。 他们分成五拨,组队去洛阳,洛阳是大城市,与长安的交通便利,而且治安比其他地方相对好一些。 被李易拦下来,要带回庄子,百姓们一听是灞水李东主,答应得非常痛快。 他们配合着羽林飞骑干点活儿,尤其是找有流水的地方清理猎物。 这些个肉是他们的晚饭,平时都吃不上,没想到逃税的时候吃到了。 等野菜和各种野味的肉放在一起炖,香味飘出来时,很多人看看周围的羽林飞骑,有种舒心的感觉。 小孩子最敏感,不哭也不闹,哪怕是襁褓里的小家伙。 第三百四十四章 飞骑赶路计连凑 队伍中有从洛阳过来的商人陆路车队,他们追上了李易的队伍,结伴而行。 让出车上的位置给孩子乘坐,得到羽林飞骑的保护。 队伍的速度一下子慢了,照这个速度可无法在四天后赶回去,应该走七到八天。 李易算着日子,算着嫂嫂怀孕的日期,着急。 还差一个多月,但要是遇到事情提前了呢? “樊营长,你再派人回去一趟,问问我嫂嫂的情况。”李易担忧,不得已,找樊凡办私事。 对他来说是私事,对樊凡来讲是天大的事。 他二话不说,直接安排人。 “不用了樊营长,明天一早,派几个人跟我一起走,我也换马骑着回去。” 李易突然改变主意,在他看来,嫂嫂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 其他这些百姓有羽林飞骑护着,慢慢走呗,等他回到庄子,再派车队过来接。 “李东主,骑马赶路很累。”樊凡劝一句。 “有带你们玩儿累吗?”李易提起羽林飞骑按照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制订的魔鬼训练方案时候的事情。 当时他陪在旁边,有人不行了,他就救一下。 羽林飞骑休息不好,他同样是一会儿睡、一会儿醒。 “没有,李东主你不要总说这个。”樊凡表示怕了,噩梦一样的经历啊。 现在偶尔晚上听到响动,都吓一身汗,然后迅速摸到身边的武器躲藏好。 “吃饭,吃饭。”李易笑了笑。 樊凡摸摸胸口,转头对百姓和商人们说:“晚上别吃太饱了,积食,难受的话,还要找东主给你们看。” 百姓们眼巴巴地看着他,如此好吃的肉,不让我们吃很多?万一剩了、扔了,多可惜,现在天热。 翌日一早,李易吃个半饱,没喝多少汤水,骑上马,跟着一百骑快速离开。 在马上,他尽量站起来,把马镫调高。 这样累是累一些,但是偶尔可以趴一趴,不然一直跨着骑,他知道到家以后,大腿内侧就是一片皮被磨破。 关键是现在天热,磨破了皮,一块一块的要揭下去,然后上药,不穿裤子或穿裙子。 晚上睡觉都不能抱被了,两条腿必须摆好位置,最好固定住。 不行,绝对不行,半个月都好不了。 他对于骑马不是太熟练,作不到抱个孩子还能脚离镫转身而下的程度。 他以前骑的马都很听话,同时不往快了跑。 他蹲一蹲、坐一坐、趴一趴,抿嘴不出声。 一百羽林飞骑表示佩服,居然还有这么好的办法,他们原本想看李易的笑话,谁都没说新手骑马的后果。 结果李易自己早想到了,还知道如何应对。 “东主,咱们比一比速度啊?”有军士对李易喊。 “我要是掉下去摔了,你觉得你提议的人会是什么后果?”李易威胁。 “东主,我什么都没说,方才风大,你听差了。”对方立即认怂。 李易继续抿嘴不吱,呛风。 蓝田县,一大早,宋德卖完酱油和茶叶等其他东西,把事情交给副手,带着庄子上的护卫队到此。 李易的信里说了,让他到蓝田县的时候配上护卫。 一百骑护卫,一人双马,马上放着弩、全身甲,腰间有横刀,背了弓。 射术如何先不说,只一身配备,蓝田县的衙役看了都不敢惹。 人家明目张胆地把骑兵给拉出来了,无人管,弩啊,据说还是朝廷允许配的,甚至就是朝廷制作出来给配发。 理由是庄子里面有重要的军事秘密,需要保护。 护卫们一副看谁都是坏人的样子,他们可是从战场上拼杀后活下来的存在,神态不一样。 别人见了怕,惹不起。 打架都没打过几次,怎么跟人家杀过人的拼?战场上拼命,一招见生死。 没有眼神互相瞪,更不需要用凶狠的语言来挑衅,上去就干,要么你倒下,要么我倒下。 被看到的人总觉得李家庄子的护卫是考虑怎么一刀解决掉自己。 宋德不去理会旁人咋想。 他按照昨天又过来的人打听到的情况,找到了一个叫宋小五的人。 宋小五家里有十一口人,三百亩地,包括桑林、必须种麻的地方,其他的才是种粮食的。 他家的地不怎么好,昨天就有人找他要买,给出正常市价一半的价钱。 他正犹豫的时候,李家庄子说买地,还愿意给他家交人头税。 他很快决定,不卖,合作模式,交人头税的时候让李家庄子交,地里随便挖。 “宋小五,你家的麦子还差很多才能收完。”宋德到了地头看看。 “我和我没成家的弟弟,还有生病的爹娘,我媳妇儿,六个孩子,干不动。”宋小五很无奈。 他家有一个十二岁的女娃儿,一个十岁的女娃儿,一个八岁的女娃儿,三个六岁的男娃儿。 三个男娃儿是三胞胎,和三个姐姐一样,看着脏兮兮的。 显然是家中条件不够好,没时间打理他们。 “这不行啊,有麦子怎么找?雇人,先把麦子收了。” 宋德不高兴了,招呼一声,有庄户找到愿意接受雇佣的人。 大家齐上阵,车厢里拿出来割麦神器,一扫一片,年岁大的负责收拢和捆扎。 小孩子们带个小筐,蹲着捡掉下来的麦粒。 “走,去下一家。”宋德按照名单找人。 他所找的人都是家中无法及时收麦子的穷苦人,有钱的一个不找,官吏也不找。 之前时间短,没打听出有用的消息。 昨天一晚上就有人知道了,谁找过来买,然后把这些人的身份调查一下,再看他们往日里与何人接触。 背后人藏得再深,圈子也就那么大。 消息的打探在继续,宋德先帮人解决收麦子的问题。 别人不清楚情况,他懂,东主这一回,所图甚大,谋虑长远。 认真起来的东主出一次手,自然不会简单了事。 要平息事、要算计人、要帮助人,庄子还得拿到好处。 “宋管事,茶叶还收吗?”有过来干活的人问。 “收,你们愿意采茶就继续采。回头我叫人说一声,但凡卖茶叶到庄子的人,如要交人头税,庄子给交了。” 宋德大声喊。 “李东主仁义。” “李东主发大财啊。” “李东主长命百岁。” “李东主永远在我们心中。” “我要给李东主上香。” “李东主千古……” 周围很多生活不是很好的人纷纷喊起来。 他们没喊完呢,收麦子的人群中有人突然大喊:“有东西,地里有东西,我踢到,这是什么?是琉璃?哪个时候的,是埋的吗?会不会有金子啊。” 第三百四十五章 蝗神现身宝藏出 哗一群人围过去,仔细看,发现有半个碗,不透明的彩色琉璃,上面还有很多土。 “擦一擦看看,是前朝的?还是更久的?”旁边有人说。 “听说蓝田县原来就是有个什么大墓,不会是墓里的?” “那一定有其他珠宝。” “我要是挖到了一颗夜明珠,不知道能分我多少?” 人群中开始不停地传出声音。 “让开让开,过来,谁捡到的?还有这块地是谢小虎家的,谢小虎呢,过来看看,这个其实不是我们要的东西,但是,给你几个钱。” 管事宋德过去,直接从发现半个琉璃碗的人手中抢一般地拿过去,然后塞进袖子中,上面的泥都不擦一下。 他喊过两个人到一边去,进到车中,过了一刻钟,两个人才脸上带着笑容出来。 “小虎,给了多少?还有那个……人呢?小虎你说,半个破碗,宋管事给你几个钱?” 有人立即问上了,其他人着急。 谢小虎咧嘴笑,却摇头:“不能说,没几个钱,就是五十钱,对,五十钱。” 说完,他挤出人群,向着家的方向跑,边跑边喊:“媳妇儿,媳妇儿,去买那个你看上的银簪子,有钱了。” 其他人一听,明白了,最少能买个银簪子,什么五十钱,五十钱能买到银子的首饰? “怎么回事儿?谁知道说一声,究竟哪里来的宝贝,有多少?” “我们蓝田县真有好东西,怪不得李家庄子要买。” “正巧遇到了,不然叫李家庄子把地买去,不一定要有多少好东西落了他们自己的手里。” “大家挖一挖,周围都挖一挖。” “上犁,最好是上犁。” 又有人在人群中喊,很多人过来刨啊、挖啊。 谢小虎来了,他媳妇儿跟着他一起来的,看样子是准备去买银簪子。 “不能挖,我家的地,你们挖什么?快收麦子。”谢小虎阻拦着,他媳妇儿一脸焦急的神色。 事情很快传出去了。 最开始说是发现了半个琉璃碗,可能是前朝或者什么时候的墓啊。 接着变成有个大商队在这里遇到了匪兵,他们埋下了车上的好东西。 而后又成了哪个朝代的宝藏,看蓝田县的各种传说,自己想,对不对? “蝗神现,宝藏出。你们都不知道李易在哪?不在庄子,去了洛阳,洛阳那里蝗灾。 他去干什么?当然是顺着这条线查宝藏,最后你们猜怎滴?就在蓝田县。 不然你们以为他傻?给别人交一人两缗五百钱的人头税?还帮人收麦子? 听说他祖上就是寻宝的,他到了庄子,拿出来的东西,正是别的宝藏中所记载。” 有现在流行起来的说书的人在蓝田县各个地方说着差不多的话。 蓝田县的百姓们明白了,哦!怪不得,有道理。 之后又传出来谁家挖出了什么东西,宋管事找了谈,主家的人快要笑疯了,定然是拿了许多钱。 等李易隔天早上疲惫不堪地终于回到庄子的时候,蓝田县不少富贵人家雇了人在地里各种挖。 “怎么样了?”李易泡在池子里露个头在外面,问同样泡在里面的宋德。 “东主第一步成了,东主,你的骗,不,是计谋,太厉害了。” 宋德嫌水有些热,上半身露在外面。 “别瞎说,蓝田县真有宝贝,除了玉石,还有很多东西,能直接作价的,我自己一个人不敢去碰。” 李易知道蓝田县有什么东西,矿物里的高岭土,就是烧瓷器的,品质非常好。 还有能够烧水泥的材料,包括矿物化肥。 化肥对民生最重要,他弄不出来合成的化肥,矿物化肥正好用。 当然还有温泉,不过归皇家,早就有了,别人不让去泡。 愿意打井,他知道哪个地方不用打很深,可以打出来温泉。 他想采矿很容易,蓝田县和庄子有一条共同的河,灞水。 一船一船的就运走回去了,制作化肥什么的。 蓝田县还有草炭,当燃料倒是不用,当化肥,简直是叫人感到神奇。 除了这些,最主要的东西,挖出来,李易承认,自己承受不起。 “那东主我们继续?”宋德不清楚究竟有什么好东西,但算计人的事情他愿意作。 “嗯!”从池子里出来,到淋浴那冲冲,穿着浴衣,打着哈欠回到自己的院子,找到床,倒头就睡,饭都不吃了。 跟他一起回来的羽林飞骑状态比他强多了,他们回到禁苑,找到李隆基汇报。 “陛下,李东主刚回去,他惦记着皇后和孩子,怕出意外,昨天一早,叫上我们一百骑,保护着回来。” 军士站的笔直,看上去不是很疲惫,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李隆基抿着嘴,点点头,什么都没说,挥下手,军士离开。 三月二十八日,蓝田县的一群人又一次聚集到一起。 “昨天晚上,有人看到高老远家似乎挖出了什么东西,很大,灯笼的光照着,金黄金黄的。 今天一早,高老远一家人没了,地里的麦子都不收了,估摸是分到了大钱,看不上蓝田县的家产了。” 有人说着他打听到的重要消息。 现在很多人都相信‘蝗神现,宝藏出’的话。 到今天,蓝田县与李家庄子合作挖掘东西,有超过二十户给家人买了新衣服,还雇人翻修房子和要拆了盖新房子。 这可了不得,有钱,尤其是谢小虎家,新买了一辆马车和两匹马,带着父母、媳妇儿、孩子去媳妇娘家了。 蓝田县的麦子收完了,整个家里的院子全拆了、刨了,要起二层的楼。 不管,只是给了许多钱,叫别人看着盖。 这是多少钱啊?说是挖出来一个箱子,拿着罗盘去测的,一下子就给抠出来了。 “东家,东家,刚刚得到信儿,宋德去了县衙,说是要租十块地,结果有两个从洛阳来的大商人,也要租。 双方在县衙里吵起来了,宋德说可以让出来九块地,但有一块对方不能碰。 可是他们说究竟是哪十块和哪一块,对方不答应,给出来十块地。 姜县令把消息传出来,让我告诉东家一声,要怎么办,是不租,自己挖,还是租了再想什么办法。” 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厮,与姓马的人说。 其他人兴奋了,纷纷看向姓马的这位,让他拿主意。 姓马的却看向关善兴。 关善兴沉吟片刻,道:“去打听一下两个洛阳来的商人的情况,如果能见个面就更好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只作扑卖不作租 一群人处心积虑,终于邀请到两个洛阳来的大商人,一个叫戴轶宸,一个叫苏毅铭。 戴轶宸在洛阳有好几个瓷窑,说起来烧陶、烧瓷,专业得不得了。 武功县窑的前主人关善兴听了都表示佩服,厉害,不愧是有几个大窑的存在。 苏毅铭在洛阳有一大片花圃,种了许多种花,牡丹品种最多,同样说起自己本行的事情滔滔不绝。 然,酒席间询问二人为什么过来,二人却丝毫口风不透。 喝到一定程度,干脆不喝,说什么都不喝,想灌醉了套话都不给机会。 又说了几句,天色暗下来,二人告辞离开,外面一群他俩的手下保护,回到客栈。 关善兴等人合计一番,兵行险招,派能手去扒窗户偷听。 戴轶宸和苏毅铭回到客栈,似乎没喝过瘾,又要了酒菜,继续吃喝。 “还是李易速度快,提前找到了地方。”戴轶宸的声音响起。 “快又如何?地他拿不下来,最后还要各凭手段。”苏毅铭跟着说。 “不过我们只知道个大概,谁能想到宝藏的图纸在他养鸡的山上,他背后有能人。”戴轶宸又说。 “最好的办法是,与他合作,不然他们选地的时候故意选没有的地方,我们怎么办?”苏毅铭声音透着无奈。 “他们庄子的人不答应,之前他们选的十块地,我看有问题,许是故布疑阵,虚实难定。” “总不能每一块地争一争?” “好主意,跟他说,同时也与蓝田县令说,地呀,每一块租赁权要扑卖,价高者得。” “对,不然咱们就找宫里的人递话,说他这个县令勾结别人侵占县中好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想着各种办法。 说着说着,说起了其他的事情,大多与女人有关。 二层楼窗户外面的人确定没有其他有用的话了,小心地离开,找到关善兴等人复述。 这些人明白了,真有宝藏,而且藏宝图就在李易去洛阳那里的山上。 蝗神现,宝藏出,是这么个意思啊。 在洛阳那里的蝗灾地方找藏宝图,然后根据图上的指示确定宝藏的位置。 确定了,就在蓝田县。 怎么办?宝藏啊,宝藏边缘泄露出来的东西就值那么多钱,关键的地方又有多少好东西? “应当扑卖。”有人认可了洛阳商人给出的办法。 “李家庄子的人瞎喊价,你知道他哪一个是真?”马上有人挑毛病。 “不然怎么办?听说有两个挖出来好东西的人家愿意把宅子借给李家庄子。 你们想啊,他们在宅子里面向下挖,一直偷摸挖到地方,我们上哪知道去啊?” “地听,在周围埋缸,挖城墙就这么用。” “出正经的主意,馊主意就别出了。还地听,把周围的宅子租下来?那他们就明白了。” “扑卖,十块地,就说未来几年内,只这十块地卖,不租赁。他们想要宝藏,就从十块里面选,不选几年的时间咱们慢慢挖。” “咱把十块地都买下来?” “也不一定是都买,价高了就不买,旁边不是还有地么,咱们从那里往下挖。” “不是说几年内不卖么。” “衙门盖房子,衙门就是我们。” “好,就这么办。” 一群人商议完毕,去操作。 李易根本没想着真买什么宝藏地,他见到了大哥。 “易弟呀,这些日子没见到你,我是吃不香、睡不安稳。”李成器一来就抱怨。 “大哥来得正好,我叫工匠制作了一些种田播种的小工具,种子点播器、移苗器、施肥器。 蓝田县有一些不够肥沃的土地,没人愿意种,撒下的种子最后收了,还没种子多。 我准备买下来种大豆,大豆肥田,养一养地,不然放在那怪可惜的。 另外蓝田县有几处有金沙的地方,大哥想办法联系一下,怎么个分配。” 李易说着拿出来一张他对比后画出来的地图,蓝田县有黄金,他不敢碰。 这玩意民间谁找到,偷摸采和提炼还可以,一旦别人知道了,然后朝廷知道了,后果…… “哪呢?”李成器一听说有金子,立即不说什么想念的话了。 李易把图给过去:“先别去采,等我坑那些人一把之后的,我要把之前付出的钱拿回来,还要让他们出接跑到洛阳躲避的百姓路费。” 李易对黄金不感兴趣,蓝田县的其他矿石才是好东西。 “易弟你要半成?”李成器按照盐井的那个方案来。 “可。”李易同意,你们去采,那黄金又不是现成的金砖,需要很多步骤。 李成器饭都未吃,带着豆类种子点播器、移苗器、取苗器,以及图纸和黄金出产地的地图跑了。 高力士随后过来,直接给了李易一个门下省的升官文书。 “正三品了,金紫光禄大夫。”高力士根本不解释为什么没人来宣读。 实际上是李隆基不想让更多的人接触李易,一个文散官,宣什么宣?顺手带过去就行。 李易拿过来打开看看,不错,放到一边。 “高将军来得正好,前些时日,庄子里的人不懂事,正一品、从一品、正二品的茶叶,每样只给了一斤。 这次每样带十斤回去,没事泡着玩,泡完的茶水有的花也可以养,主要是看土的酸碱程度。” 李易很不要脸地把责任推给宋德,实际上就是他吩咐的,一样给一斤。 高力士对此无所谓,从二品的茶已经够好喝了。 他嗒下嘴儿:“李东主,天热,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要什么样的?”李易听到说吃,没问题。 “就是,吃的时候可以是干巴巴的,又可以是很顺畅的。” 高力士说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微微低头。 “有!”李易点头。 “真有?哎呀,老高我这下赌对了,回去就找他们收钱,呃!” 高力士两手一拍,高兴地说漏嘴了。 “下次赌的时候,请允许我本身下一次注。”李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定一定,那……”高力士不好意思。 “明天来取,我给你做绿豆糕吃,没有油的,吃着很干,但是碰到水就化,咬一口,含在嘴里,一会儿就没了。孕妇不能吃。” 李易说出来无油绿豆糕,这个干,放到水里,直接就化了。 高力士表示记住,拿了一大堆茶叶,说一声明日再来,走了。 李易则琢磨着自语:“夏天来了,要有新的食谱,尤其是零食,大人孩子都爱吃的那种,加上凉茶。”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三周待产官外放 绿豆糕制作好了,里面没有添加蚕豆和豌豆,蒸完了趁着潮气没散的时候切成块。 一大早高力士匆匆跑过来,拿着一堆离去,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昨天他们不信,又加了注’之类的话。 高力士离开不到两刻钟,李隆基带着王皇后赶过来。 王皇后看着不活泼了,肚子大,倒是走路不需要别人搀扶。 李易二话不说,带两个人进去看孩子,按照孩子的样子,现在就能出来,不足月而已。 “看样子大概有五斤多,嫂嫂平日里总是有娱乐活动,生产方面会容易。” 李易介绍起情况,按照他那个时候的斤单位来计算,六斤,不能养太大。 “还有三周,二十多天,这段日子要注意。”李易又叮嘱一句。 “住这。”李隆基可不想回宫里注意,宫里他现在也觉得危险,他要把王皇后放在庄子上。 而后用庄子上的稳婆和每班的宫女太监守着,太医都不要,宫里的稳婆不要。 “叔叔,你说的顺产不行,要割开肚子?”王皇后有些怕。 “嫂嫂放心,剖宫产比顺产其实更安全。” 李易觉得自己行,看过许多视频,也用大体老师摸索过,就是大体老师没有带着胎儿的那种。 按照道理来讲,现在的医学技术,应该有一尸两命的事情出现,可王兴他们没送来过。 “疼吗?”王皇后还是怕。 “术中不疼,术后会一段时期的伤口愈合,疼。”李易说实话。 王皇后咬咬嘴唇儿,目光坚定:“为了孩子,我不怕。” 李隆基在旁边略微紧张,王皇后的孩子涉及到了他的立后决定。 只要男孩一生出来,他就可以告诉其他人,朕的皇位乃正统。 “三哥、嫂嫂还没吃饭?一起吃。”李易换个话题。 他觉得嫂嫂总是锻炼身体,能蹦能跳,身材保持的好,身体柔韧性好,顺产没问题。 他那时医院喜欢给人剖,一个是风险相对小,另一个是有利于医院的财务健康。 “现在有什么吃的?天热,肉吃不下去,油大一点也不想吃,不吃又担心那个营养不均衡。 最近一直在吃鱼,可是鱼吃多了同样腻。肚子里的孩子还顶着,吃多了难受。” 王皇后拉着李隆基的手,露出安心的神色对李易抱怨吃饭的问题。 “去食堂看看,找材料我给嫂嫂做汆肉丸子,汤里多加其他的蔬菜。”李易想到了一个有汤的菜。 王皇后琢磨一下,点头:“主食吃什么?” “吃干饼,看厨房有没有发面还没做的,在平底锅里先刷一层油,烙一锅饼出去。 之后不放油了,继续用那个锅烙饼,烙出来的饼没有油,吃着口感还好。” 李易想到个配汆丸子汤的主食,不带油的饼。 “好的呢。”王皇后开心了。 李隆基跟着露出笑容:“果然是在易弟这里吃饭省心。” 天上人间的饭菜都不行,那有菜谱,在宫里王皇后看菜谱,琢磨着吃什么,每选一次后,很快又给推翻。 在易弟这边,易弟提供的东西菜谱中没有,而且可以随时调整。 到食堂,两种都没有,但是发的面有。 李易亲自过去忙碌,两刻钟后,三碗汆丸子和一锅烙饼摆在桌子上。 小菜是蜀地泡菜,这个天热的时候吃着可口。 丸子的选肉是外脊,汆丸子的汤里加了胡萝卜、黄瓜、木耳、蘑菇、虾仁、菠菜、小白菜。 王皇后尝一口汤,吃个丸子:“下一顿还吃这个,等我吃腻了再换。” 李易无可无不可。 李隆基喝一口汤,点头:“即使天热,吃这个也能咽下去。” 转过头他问昨天李成器带回去的三样东西。 “那个点播器、移苗器、施肥器,菜种子似乎用不上?”他发现东西好。 尤其是种豆类的东西,点播器插土里,拨一下,两到三个豆粒下去,拔出来就可以了。 比正常刨坑的深度更均匀,而且不用先刨,再放种子,最后掩土。 坑刨的深了浅了出苗的时间和成功率还不一样。 移苗的更不用说,没有那个工具,得用小铲子挖,或手抠。 追肥的一下解决一株,不多不少。 这属于把地往好了种的工具,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从中得利。 不过有个问题,其他的菜种子不行,菜种子要求密集,这一下一下的,还不如直接把种子撒地里。 “三哥,那个播菠菜、白菜种子的工具制作呢,比点播的麻烦,是推着滚轮。 上面有几个盒子,还有拨片、挡片、回拉的应该是弹簧,我让他们用竹片的韧性从另一端顶着解决。 等做出来,把种子放到盒子里,推着车走,不但把种子种下去,还顺便把土给覆上。” 李易简单地说一下蔬菜种子播种机,好是好,问题是制作麻烦。 “寻常人家能做?”李隆基考虑普及性。 “叫大哥的工匠联盟来做,然后卖给百姓,或者租也行,百姓自己做,耗时耗力,材料不好找。” 李易没想过谁看了图纸,自己在咣咣咣做一个,又不是板凳,做好做赖的都能用。 “听说你在蓝田县有了动作,金子的事情,我们会传给陛下,那些人最后要怎么处置?”李隆基还有问题。 “我这里简单,从他们手上拿到钱,然后把他们套在那里,用他们的钱补偿百姓,那个地方让他们觉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后面看我的心情,心情好了,说不定就用那里的地再坑他们一次。 若心情不好,就用那个地再坑他们一次。” 李易只说自己的应对方法,没提官方,他又不是刑部的尚书,跟他无关。 李隆基眯眯一下眼睛,觉得不错,对,必须坑,往死里坑。 至于怎么操作,易弟一定有了全套的方案。 自己这边要收拾的是蓝田县的县令、县尉、县丞和其他一群人。 自己派出去的人整天跟着别人喝酒、找女人,一点正事没办,还有监督的人居然背后使绊子。 你们都很厉害呀,蓝田县离着长安如此近,眼皮子底下,你们是作给朕看的?让朕知道你们的厉害? 李隆基越想越气,琢磨着要不要抄家,诛是不能诛的,都是外戚。 李易吃掉一个饼,不吃主食了,只吃丸子、喝汤。 等吃差不多时,他放下筷子,对李隆基道:“三哥,若是可以的话,走走门路,把四十二个学子派到各个县。 长安与万年不用派,其他二十个县,一个放上两个人。我要收集一下情报。” 第三百四十八章 以律当绞不轻乎 “为兄想想办法。”李隆基一下子便猜出来李易要干什么。 派人过去当细作,看哪个官有什么问题,然后想办法解决,图谋甚大。 不过这个好,真有哪个官员触犯的利益太多,或对百姓有不好的地方,李易会提醒。 见三哥帮忙给安排,李易放下心。 三人吃过饭,李隆基和王皇后去院子,休息、说话。 李易继续抄书,抄两下,他想到了蓝田县那些个造谣、传谣的人应该怎么判。 他坑归他坑,官方要有个说法。 “诸造袄书及袄言者,绞。传以惑众者亦如之,其不满众者流三千里,言者无害者,杖一百。” 李易找到现在的唐朝法律书《唐律疏议》的内容。 这个说的是妖言惑众,就是鬼神的事情。 包括他让人传出去的蝗神现、宝藏出,都算。 可别人传的不是鬼神,这个不好判。 “那就下一个,诸诈为制书增减者,绞,口诈传及口增减,亦是。对,就这个。” 李易找到了,说是制作家的‘制书’的人,里面的内容或增加了和减少一些,要吊死。 没有造出来假的制书,嘴上说的也算。 制书像封官,给他的文散官,‘圣旨’是制书,门下省给的叫门下制。 收人头税,那是紫薇省的事情,你们就敢说出来,你们是替紫薇省的老大姚崇下的令吗? 当然,他查的时候还查到了挖人坟墓和毁人尸体的事情,这个……不是给缝好还回去了嘛,还救了个孩子,快到日子了,把孩子送回去。 另外宋德到蓝田县说挖到了宝,这个也算是伪制,如果卖出去,就是大罪,可是没卖。 “按照大唐的法律,我这死多少次了?随便改田地用途、收容没有户籍的人不报官。” 李易说着笑起来,咱不怕,咱跟皇帝一起作买卖,这不又送了好几个产黄金的具体地方。 “等盐井的钱和采黄金的分红拿到手,我想办法捐了,捐到各个县,帮着养那些个需要县里给补贴和抚养的百姓。” 李易盘算把钱花出去,自己不要,多危险啊。 另一边院子里的李隆基和王皇后在商量孩子出生后的事情。 “三郎,孩子生下来,是放在庄子里好,还是回去。”王皇后问出个纠结的问题。 孩子需要父母,尤其是母亲,她自己能喂。 孩子在庄子上,她在不在? “满月了回,宫里要说好了,修起居注的人,不能乱写。”李隆基考虑把王皇后放在庄子上两个月。 一个月内孩子出生,然后孩子满月,正好是坐月子结束。 “那要多调派人手。”王皇后觉得满月也可以。 但是孩子必须时刻在身边,不能放到其他的殿里叫人照看。 这孩子从她显怀被知道后,便开始受到无数人的关注。 她对宫里的一切人都表示怀疑,比如说李琮,三郎的第一个孩子,应该被封成太子。 结果打猎的时候,脸受了伤,留在疤痕。 前段时间臣子们就劝三郎立同年出生的李瑛为太子,多亏那个时候自己肚子中有了孩子。 好险,不可掉以轻心。 “自该如此。”李隆基同样谨慎,说道:“让第三个班的桃红他们过去,再增加八个人手。” “三班,二十四个人,轮到班了再过来庄子。”王皇后觉得多八个人不够。 “三班。”李隆基跟着说。 这三十二个人用着放心,他们的家人全被高力士给送到了一个地方居住生活,日子好着呢。 他们在庄子上更不用说,得了东西回去分,有一小部分留下来,请求高力士给他们的家人带回去。 想叫他们背叛,似乎没什么机会。 王皇后满足了,打个哈欠,李隆基帮着扶到床上,靠着睡,躺着不舒服。 他出去,叫桃红和翠柳进去看着,自己背个手在庄子中溜达。 庄子中的棉花种下了,成片的胡萝卜移栽到了外面,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有种子。 水田一部分水稻没种,育的地方倒是准备得差不多了,如今水田在泡水。 人工池塘里的林蛙叫唤个不停,还有去年留下过冬的螃蟹,今年会有一部分小螃蟹,然后大的吃掉。 明年这个时候再次循环,这样就是养两个秋天,螃蟹更大。 陆续有百姓在灞桥那里等着收茶,庄户们会过去看品质和重量,然后询问对方要什么。 要东西的话给算九折,要钱则给钱。 李隆基一处处走着看,觉得这才是大唐所有百姓应该过的日子。 蓝田县中的一群人也觉得现在的日子不错,十块地的拍卖要开始了。 长安城去了不少大商人,还有洛阳的两个商人,以及亲自参与的李家庄子宋德宋管事。 长安城的一大群商人说是听到了消息,地好的消息,也想在蓝田县置办一些家产。 关善兴众人不但不反对,还很高兴。 有外来的竞争,多了十二个,这样宋德喊价坑人的话,可是要得罪人。 而此时的宋德是焦点,他带了很多钱财,其他人亦如此。 这个可不准只交个押金,拍到手之后不要了。 喊完价,说多少钱,成交后就直接把那一部分钱取走。 在大家等待中,宋德突然出声。 “诸位,十块地,我有确定知道哪五块地会赚大钱的消息要拍卖,你们买不买?” 商量好的县令与关善兴等人一同皱眉,很整齐的样子。 说好了县里卖官地,你还要卖消息?这个…… “宋管事,你卖消息可以,若是我们买了消息后,在那个地里不赚大钱,你怎么办?” 有长安的大商人对着宋德喊。 “对呀,宋管事,谁知道你消息是真是假。” “宋管事,你给个保证出来,让我等信服的保证,只说可不行。” “我们洛阳来的两个人也是,宋管事,不是我们信不过你,你一个管事说话没用。” 长安的商人和洛阳的商人纷纷说起来,让宋德拿出个叫人信服的保证。 于是本应该卖地的事情转向了,转到了宋德说出的话以何为凭上。 “不如这样,现在晌午了,吃了饭再说,饿着肚子买卖可不对。”关善兴一伙儿的人里有人出声。 县令赶紧跟上:“正是,日头快要正中,吃饭,各自散了,不,就在旁边的醉仙楼中一起吃。” 宋德露出为难的神色,长安的商人们纷纷表示赞成,先吃饭。 一群人前往重名重了好多个的醉仙楼,各有盘算的样子。 第三百四十九章 规则更改朝官来 “还是买消息好,不然十块地竞拍,只有五块地有东西,其他的买了白买。” “我是担心地里出不了钱,被骗了。” “叫他拿东西作保。” “什么东西?” “技术啊,酱油、釉、甘油、花露水、香皂、打火机酒精、烟花。” “烟花不行,给你你敢要?” “前面的六个够了。” “香皂最好,用的多。” “天热了,花露水也不错。” “釉买来除非有窑。” “酱油现在价钱低了,可还是一斤过了五百钱。” 长安的商人大声讨论,不管宋德在旁边听了如何作想,似乎想给宋德一些压力。 宋德有如没听见,继续吃自己的饭菜,不喝酒。 关善兴一众人听着动心了,小声商议。 一直到未初二刻,差不多下午一点半的时候,大家才吃完。 长安的商人和关善兴他们加上洛阳商人,一起跟宋德谈。 宋德掏出了李易的印,还有李易亲笔写的允许宋德全权施为的文书,表示他可以作主。 可以谈具体内容了。 长安商人们要求在文契上写下某一块地最少能出多少钱,或值多少钱的东西。 以半个月为期限,若是出不来那些钱财,李家庄子要接手一下,证明能够出来。 证明不了,必须交出一样技术,只得在花露水等六样里面出技术。 宋德答应,关善兴他们看了,觉得没问题,安心了。 一份份的文契写出来,一式四份,双方各一份,衙门一份,牙人一份。 转过头,大家再与县令谈,每一块地有四百亩,等着这边买完消息,五块地每一亩的价钱不得高过一缗。 县令也答应,好处之后再分。 一场侵占大唐固定资产的谈判结束,大家准备。 “第一块地,五号地区,四百亩,可出钱十万缗。”宋德说出来几号地。 文契约填上号码和钱财数量,在那个地方按手印。 “一万缗。”关善兴这边有人喊。 长安过来的大商人鄙视一眼:“五万缗。” “这位良掌柜的我姓马,双名珩瑞,我乃……”监督王寻王县丞的皇亲国戚小马出声了。 “别提自己是谁,这赚钱的买卖怎可让?真有本事,回头我买下来,我送给你,在这时说不该说的话,丢了身份。” 长安良掌柜不惯着臭毛病,你是谁? 你背后厉害的话,等我买下来,你跟我说,我惹不起,我直接给你地。 你现在与我说,我不认。 马珩瑞一肚子气,却没有办法。 关善兴这边的人小声嘀咕几句,再次喊价:“五万一千缗。” 宋德等了等,喊:“五万一千缗第一次,还有没有,那可是能出钱至少十万缗的好地方。 五万一千缗第二次,只要加一点钱,到手就是四万多缗。 五万一千缗第三次,成交!” 干这活儿他熟练。 “哼!”马珩瑞冷哼出声,瞪了良掌柜一眼,意思是你话说得硬气,加钱呀?怎么不敢了? 良掌柜的低头,似乎没听见、没看见。 那边开始交割钱,全是绢帛,从外面看,品质就不怎么好。 宋德不去管,庄户们抬着收了,不好就不好呗,回庄子可以用来干别的。 不像小买卖,要拿尺子量来量去,差一点都不行,两丈就得展开布,哪个地方颜色时间长不对了,要多加一两尺。 大宗买卖看个差不多就行,只是关善兴这边给的确实太差了。 相信里面有的都糟了,压库压了好多年的破布。 这样的布只能之后选出来,在制作鞋的时候打袼禙。 “第二块,六好地,可出钱十二万缗。”卖掉一块地的消息,宋德拿出第二个。 “五万缗。”另一个长安的大商人先出声。 “五万一千缗。”关善兴这方的人加价。 “五……我不要了。”长安的大商人被马珩瑞盯着,似乎心中发虚。 宋德连喊三遍,五人竞价,成交。 第三块,七号地,可出十五万缗,成交价四万一千缗。 第四块九号地,可出十六万缗,成交价一千缗。 第五块一号地,可出二十万缗,成交价六万六千缗。 长安和洛阳的商人承受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买卖一结束,转身就走,有人还留下狠话,今日的事情一定要找回来。 宋德组织起车队,还从蓝田县雇佣了好多车和人,把黄金、铜钱、绢帛都装上。 有的铜钱和绢帛是从县里的库里拿出来的,显然关善兴他们钱不够,跟县令借的。 宋德刚离开不到五里,一支从长安过来的队伍就与他错身而过。 队伍里除了马匹就是四个轮的车,关善兴这边进到了醉仙楼要庆祝一下。 队伍抵达,马上的军士下来,一辆辆车门打开。 户部的官员、吏部的官员、刑部的官员、宗正寺的人、太府寺的官员从里面出来。 姚崇、张说、卢怀慎三个人也下来。 “全押出来。”姚崇从嘴里吐出四个字。 一群军士冲进去,嗷叫声响了起来。 一个又一个人双手被押在后面出到外面,看到这阵容,有直接往下堆的,有走不动路的,还有呼吸继续瞪大眼睛的。 “诈为制书,其罪当绞,为了一己之私,什么你们都干作,王寻呢,找到带过来。” 姚崇目光在一群人脸上扫了了一遍,沉声说道。 另有人跑去查库房,比如太府寺的,他们负责常平仓。 宗正寺管皇亲国戚。 户部查账。 被抓的人哭喊起来,喊冤枉的、喊知道错的、喊还有别人参与的…… 在军士们的帮忙下,声音很快消失。 李易不知道朝廷出手了,等他骗完钱后出的手。 他此刻很高兴,有人快马过来,汇报卖消息的事情,刚卖出去第一个就有人回来了。 五万一千缗啊,一个就够之前的所有投入了。 李易在做汆丸子和烙饼,早上吃得晚,中午向后延。 他还准备等着别人买了地,发现没有宝贝找上门来,他告诉对方怎么‘出钱’是什么意思呢。 他是觉得骗来骗去好玩儿,给别人一个惨痛的教训。 朝廷看到的是违法了,要不是等李易弄到钱,直接就出手。 人抓到一用刑,那么多人,总有受不住的把事情说出来。 “好了,可以吃了,晚上还吃这个?”李易端来食物,依旧是三个人吃,太监宫女吃别的,自己盛。 “鱼肉的丸子好吃不?”王皇后想换一种食材。 “好吃,我这就叫人捶打鱼肉。”李易点头,转身说一声。 第三百五十章 最终目的计成排 李隆基听到李易吩咐捶打鱼肉,想了想,没想明白。 “易弟,鱼肉捶打后岂不成了泥?放到水中不散?” “因为蛋白质遇热后会凝固,搅拌的时候要朝着一个方向搅,如果担心掌握不好,可以加蛋清和淀粉。猪牛羊肉也是。” 李易随后解释,他知道鱼丸在长安现在不流行,只有从南方来的人才会在自己家做。 “那你说蓝田县造谣的人抓住,要不要绞了?”李隆基话题瞬间转移。 “按律当绞,不过他们的身份都不错,直接死了,一了百了,不解恨。”李易对一帮人恨得牙痒痒。 他想折磨,叫其他人看了害怕。 “流三千里?”李隆基想到一个办法。 “不,就放在蓝田县,等他们买了地,发现赚不到钱,找我质问的时候,我教他们怎么赚,然后一抓,钱,他们赚不到了。 接着把他们放在那里,每一旬干八天活,剩下两天的时间作报告。 可以到长安,也可以在京兆府另外二十个县。 讲一讲他们怎么的犯的错误,在犯错误的时候想的是什么,现在的感受如何。” 李易出狠招,干苦力,然后忏悔,感觉每一天都是那么难熬。 他们还有家人,家人可以一个月探监一次,说说话。 绞了,他们家人死心,他们遭罪,家人跟着揪心。 李隆基咽了下口水,他头一次发现,还有比杀和流放还吓人的刑罚。 当然,抄满门另算。 这个罪,罪不及家人,谁犯罪绞谁。 李隆基犹豫一下,没说出来朝廷已经动手了,并且是姚崇亲自带队。 早上出来之前商量好的,只要李易这边一涉及到赚钱,掐算着时间出手。 通过长安配合表演的商人来掐算,为了坑人,阵容很庞大。 让洛阳的商人传假消息,然后长安的商人配合表演。 即便朝廷不出手,等着之后,相信那些人和蓝田县的官吏也废了。 一次至少应该坑来十多万缗,至于再接着的操作,还不清楚。 如是思忖,李隆基问出来:“易弟,你对那里是怎么安排的?” “啊,先卖地的消息,他们拿到后挖呀挖,根本没有什么宝藏,到半个月,自然要找我来要技术。 我呢,就过去挖各种石头矿,我选的地方没有金子,都是玄武岩、膨润土、高岭土、硅石、石灰岩、滑石等矿石多的位置。 这些东西给他们,除了高岭土他们能用来烧陶瓷,其他的他们不会用。 但我会,我到时候就以庄子的技术名义提高价格长期收购。 这样不就证明了那些地的出产值钱了么?没有问题,文契上写得清楚,是出钱,不是挖宝藏。” 李易说出来后续计划,成套的。 “然后他们卖给叔叔你?”王皇后在旁边插了一句。 “然后我不买他们的,我只是告诉他们值那些钱,我有技术,我为什么买他们的?”李易说出来结果。 “啊!”王皇后明白了,告诉别人你那地里的东西值钱,同时只有我用了技术才值钱。 你拿着还是没用,白花钱,我还没有违反契约中的内容。 “然后呢?”王皇后觉得还应该有后续。 “然后朝廷出手,把他们抓起来,地就拍卖,我稍微给点高价,给县衙门。 把地买来,联合其他商人一起开采,但要说好了,必须是交了商税的商人才可以合作。 如此,蓝田县的收商税目标达成,商人们也不反感,衙门该收拾的都收拾了,无能为力。 其他谁想反对的大势力,我继续拉着他们一起去挖别的矿。” 李易说出全部套路,最终目的是完成商税缴纳,收拾人是顺手而为的过程,不重要。 盯着一群人为目的,不是一个有大局观的人。 就跟卖医疗器材一样,把人都收拾了,还是没卖出去,有什么意义? 李隆基明明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个易弟的出手,可是真等着易弟认真的时候,发现还是小觑了。 这一整套的办法,就是在归来的路上看到蓝田县百姓无奈离乡后问出情况,随之策划的。 当二十个羽林飞骑每人三骑快马急报出发的一刻,便是事情最终走向的时刻。 连打带削,该赚的钱赚、该收拾的人收拾、该完成的目标不能差。 这是易弟第一次认真……不,认真的是蝗灾应对。 从去年开始大批饲养,甚至酱油折算价格让别人送家禽和猪。 一边养、一边卖蛋、一边吃。 等到了洛阳,正好蝗灾刚有苗头。 当地的百姓在骂着他的时候与他交换、到他的地方干活拿工钱。 蝗灾真正来临的一刻,百姓估计心中很难受,然后人走了。 因为事情解决了,只要照着做,到今年年底,几百万只鸡鸭……不是几百万。 应该是上千万,人工孵化的办法传出去了,其他地方的百姓会增加孵化蛋的数量。 想着,李隆基伸出手拍拍李易的肩膀,道:“易弟,如叫你用兵,你会怎般?” “当然是找经验丰富的老将问了,我会给他们打辅助,比如制作沙盘,还有医疗、后勤。 他们说怎么打,我配合着,我又没打过仗,哪敢瞎指挥,一条条大唐将士的命啊。” 李易直接把自己定位成后勤方面的人,即便给他一个最高指挥官的位置。 王皇后吃掉一个丸子:“等他们带着军队打完了,叔叔你的功劳最大。” 她武将世家出身,知道只要打了胜仗,将军领功。 李易摇头:“我不要什么功劳,如果能够用兵震慑住,不大规模厮杀最好。 我才能采用其他方法获得土地和其他东西。善之善战者,不战而屈人之兵。” 李易说的是内心所想,他也愿意快意恩仇,杀得敌人胆寒。 一路抢、一路杀,成就赫赫威名。 然后大唐多了很多失去儿子、失去丈夫、失去父亲的人。 “东主,东主我回来了,你猜我们赚了多少?二十一万缗,整整二十一万缗。” 外面先传来管事的喊声,宋德跑进来。 “东主,后来他们都拿不出钱了,跟县里借。只是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到了朝廷的队伍,看样子像……” 宋德说到这的时候露出遗憾的神色,他猜出来错身而过的队伍目的。 后续的坑人手段就不能施展了,怪可惜的。 “很好,跟配合的商人们说,三成的钱,是要钱还是要打八折的货,随便选。” 李易颔首,说出分成的事情,与商人说好的,三成钱分给他们。 第三百五十一章 算罢地方算庙宇 “东主,他们说要货,八折的货,他们可以多赚两成的钱,说下次有这等好事,还找他们。” 宋德说着说着笑起来,大家一起去骗人,按东主的话说这叫……组团行骗。 “都是靠大家帮衬。”李易对长安的商人们非常满意,有事一找就好使。 “东主,我带他们吃了。”宋德说一句,高兴地离开,走路的时候一蹿一蹿的。 “叔叔,二十一万缗,可以买很多东西了。”王皇后对数字比较在意。 “要把出去的人接回来,再给予补偿,虽说应该由朝廷来出补偿的钱,不过吏部……不能得罪。” 李易把问题归在吏部身上,县令配合着传播谣言,吏部有监查百官之责。 眼皮子底下的事情,你吏部都发现不了? 当然,御史台同样别想好,你们不是闻风奏事么?干啥去了? 想归想,指责归指责,李易知道不能找任何部门的麻烦,除非他是刚出校门的那一刻。 后来才明白,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道理,国与国都如此呢。 既然如此,自己补偿,未来还要在蓝田县展开工作,需要得到当地的人支持。 “对,不能得罪。”王皇后附和,她心中遗憾。 早知道叔叔的计策那么全套,再跟三郎说说,晚些出手,看那些人倒霉。 现在抓是抓了,但是不过瘾。 李隆基倒是不后悔出手过早,他对那些矿石比较感兴趣,蓝田县有玉,大家都觉得玉好。 易弟对玉没有丝毫的兴趣,反而要石头。 “易弟,不同的石头可作什么?”李隆基很想一次学到许多知识。 “有机的石头看酸碱度,能够用来给地施肥。不同的作物喜欢不同的ph值土壤。 玄武岩现在可以用,温泉的汤啊,被皇家给垄断了,寻常百姓用不上,尤其是京兆府。 百姓怎么办?像我庄子,没有,往下钻井可以钻出来,钻个十几年,上面的皇庄有一个,浅层的。 陛下都不知道,我也不说,反正他不缺少泡澡的地方,对?” 李易说温泉,提了一句皇庄,那里有一个浅层的,最多钻两个月,能钻出来。 “对,太对了。”王皇后看李隆基一眼。 “是,嫂嫂也明白,过两天我要在浴池里建蒸汽。 不需要电,在外面把玄武岩的石头烧热了。 拿进去,往上一浇水,哗!蒸汽就出来了,人在里面蒸着,比较舒服。 蓝田县我也打算建个大浴池,当掩护,在后面往下挖,我知道皇家没发现的汤池。” 李易要洗蒸汽浴,玄武岩合适。 “好哦,叔叔你快点去钻井,然后我和三郎也去泡。”王皇后逮到热闹就想凑。 “对。”李隆基认同。 “还有的石头用来漂白,增加纸张的韧性,我现在活字都制作好了,油墨也可以了,就是纸不行。 我的报纸到现在一版没发行,纸要求不能晕墨,字迹清晰,并且不脱墨。 油墨与平时咱们用的墨不一样,蜡纸我能凑合着弄出来,然后用铁笔写,刷墨,考验人写字的基本功,写错一个改不了。” 李易又说起石头在造纸应用,他要制作印刷纸,做出来一批,成本太高。 打字蜡纸他能做,用铁笔写,手写蜡纸的涂层他找不到材料。 蜡纸不适合大批量印刷报纸,小范围的考试卷子倒是没问题。 他那时有一段日子里,老师都很辛苦,没有现成的卷子,只能自己写,然后印刷出来给学生作。 有的农村学校没有太多的经费,老师会看学生家长,当时叫机关工作,让学生回家跟家长要。 机关工作,蜡纸不值钱,随便拿,家长给孩子带去学校。 所以那时孩子们唱起每当我轻轻走过你窗前时,孩子家长最为认同。 李易回忆着,眼泪不觉间滴落下来。 “易弟,可是想到了难过的事情?”李隆基关切地问。 “没,我是想啊,大唐的百姓何时才能全富裕起来。” 李易说谎的时候丝毫不脸红,草稿都不用打一下。 李隆基的眼圈红了,换个人当他面说这话,他能把一碗汤全糊对方脸上。 李易说出来,他承认,李易拿出来的利民技术实在是太多了。 再看庄子的情况、张家村的、外来务工者的、长安百姓凿冰、做摔炮、揉泥巴、采茶叶。 以及此次从洛阳回来的路上听到百姓被骗后的反应。 易弟说为民,谁敢不服?医书都送了多少本了? “三哥,弟突然想起两个人,需要活动活动,都是老臣,以犯官查地方,是一计,老臣风骨尤存,可组团查,以补缺漏。” 李易想到两个人要挂了,都是当过宰相的,他出主意让犯罪的官员去收拾其他官员。 又觉得应该有另一支队伍,就是那些老头们。 老头们互相会盯着,然后就变成了特殊的巡视组。 活了那么大的岁数,对地方官的问题,早知道得清清楚楚。 “哪两个?”李隆基认真起来。 “李日知、刘幽求,姚崇帮着陛下一个个拿下老臣,目的是为了稳固陛下皇权。 姚崇作得没错,确实是能臣。不过那些老臣也很珍贵,不需要非得逼死他们。 给他们组个团,在团里他们就互相牵制了,顺便让他们去查官员。 如此,陛下把国之大事托付,给了他们面子,他们就不抱怨了,哪怕他们明白权利被剥夺。 在巡查地方时,但凡有贪腐,他们仍然能够留下好名声。 陛下得其助,又不虑其等掌权,过几年,姚崇累了,也可以加入进去嘛!” 李易出新的主意,尤其是最后一句,一点平和意思都没有,反而带着杀气。 姚崇是救时宰相,把以前的老臣一个接一个给弄下去。 这样李隆基才好行事,不受老臣倚老卖老的逼迫。 可是那些人死了可惜,不如组团,一起去收拾别人,给个名望,他们会很愿意。 等差不多的时候,姚崇也进去,别当宰相了,因为你姚崇也是老臣。 李隆基愣在那里,听懵了,这就是自己的易弟?动起手来同样够狠。 不过比起姚崇来说,易弟不希望逼死老臣。 要不要现在就把姚崇、张说、卢怀慎弄下去,把易弟变成紫薇令、门下平章? 旁边刚刚还低头吃的王皇后也抬起头,叔叔今年十七岁哈? 第三百五十二章 亏空补漏计难猜 李隆基的眼睛亮了,心中想着李日知、刘幽求两个名字,觉得可以操作一拨。 正如李易所说,他这个皇帝年岁相对小,许多老臣是经历好三四个皇帝。 一个个都要得到权力,对他的威信有影响。 故此要挪掉位置,姚崇便负责干脏活。 挪是挪了,名声却不好听,总是有人抱怨,没看卢怀慎遇到点大事便不吱声么。 他为了自保,不想被收拾下去。 若照易弟的办法,组个团,全扔进去,给他们找活干,自己的名声就好了。 “易弟,为兄认为有道理,可以与陛下透个气儿,你说的新团,叫什么名字好?” 李隆基决定照着办,现在缺一个好名字。 “大唐第一皇家巡查团。”李易随口说出个名字。 “为何是皇家?”李隆基筷子抖了一下,皇家团里一群老头? “告诉别人是陛下组的团,不然他们一大堆老臣,势力不小,让他们自己搞个名义,怕出事。” 李易可不想让李隆基真的放手,一大群老狐狸,门生故旧繁多。 李隆基颔首,表示明白,一点即透。 要把老臣们的团儿给控制住,之后安插人手,叫高力士派太监负责服侍团组成员。 团里的人想传信息,由太监负责。 对外宣称皇家,让人知道他们为自己这个陛下办事。 有了决定,李隆基多吃了半个饼,掰了一个饼,跟李易一人一半。 吃过饭回院子,李隆基向外传命令。 两队快马出去,一队奔着郑州荥阳,去找李日知,一队去杭州,找在杭州当刺史的刘幽求。 多吃了半张饼的李易在一大堆钱面前溜达,观看庄户兴高采烈地筛选、整理。 黄金只有少量,不值五千缗。 大多数还是各类布,有漂亮的,杭州的、益州的、苏州的,这些布值钱,而且保存的比较好。 另外是绢和帛,帛多而绢少。 一匹匹展开,看颜色、看手感,判断还能放多长时间。 先挑匹,只要有不好的地方,一匹挑出来。 之后在从挑出来的布匹里往下裁糟了的地方,其他的尽量保证尺寸。 有人过来卖采的茶,都是单独交易,一次有个几丈,用这样的给他们。 他们拿着也是去买东西。 一群人收拾布帛,一群人拆铜钱,一串串的拆开,看生锈的痕迹。 有的铜钱都是锈,不能和其他的放在一起,不然其他的会跟着加速生锈。 挑选出来,准备先刷洗一下,然后放到醋里泡。 收拾好了,才能继续花用,好在字都在,没有锈烂。 庄户们不觉得累,反而十分开心,钱啊,这是真正的钱,是东主用本事赚来的。 “宋德,赶快派人到洛阳,把安置在山上的人蓝田县人找回来,看洛阳那里有没有大的商队到长安,陆路、水路皆可。” 李易知道朝廷出面,事情解决,他的后续手段改变,把百姓接回来,然后给补偿。 “东主,后回来的七十个人,叫他们回家?” 宋德想起了昨天刚随大队人马回来的七十个蓝田县人。 “住两天,赶路辛苦,而且提心吊胆,蓝田县会乱上几天,等新的官员派去,七十个人情绪稳定,再送回去。” 李易担心现在送,七十个人回家会虚脱,然后生病。 “那我先派人到他们家中说一下。”宋德答应一句,找人去安排。 蓝田县中,姚崇一大群高官们还未吃饭,没心情吃。 县里的一个个库房被打开,一群户部的人冲进去查账和核对实物。 太府寺的人也不嫌麻烦,查常平仓。 其实不用查就知道,保证有问题,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不然无法定罪。 醉仙楼中,三个宰相单独坐在临窗的一个单间里,桌子上放了绿茶冲泡的茶水和点心。 “来,大家尝尝这个从四品下的茶。”张说在三个人中年岁最小,负责活跃气氛。 “老夫一直只喝从二品的茶。”卢怀慎跟着打趣一句。 姚崇皱眉头:“不敢查呀,京兆府除万年和长安两县,其余二十县,只要查,必出事,何况整个大唐。” “我等在地方为官时又不是不知道,谁查了?谁补了?”张说可不觉得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 三个宰相皆有当地方官的经历,岂会不清楚里面的门道。 当地方官时,他们还要按照规矩来,都没去揭开事实。 姚崇喝口茶,嗒两下嘴:“味道比正二品的少了些清香,但更浓。” “茶叶放的多,当然浓了,这样的茶,续个三四次水,便没有味道,还不能吃。”张说评价。 从二品的茶,泡完后里面的芽能嚼着吃了。 从四品下的茶叶是叶子,小一点的叶子,到五品那里是大叶子,之后叶子不完整。 放下茶碗,姚崇看着外面说:“李易庄子的管家从县里库中取了钱财,谁去讨要?” “不能要,不是宋德与县令拿的,是马珩瑞他们与县令所借,应该找他们还这笔钱。” 卢怀慎说出不同的见解。 “他们还不上,他们指望着地里挖出来宝贝,卖了宝贝再补。”张说摇头。 “找李易问,文契上写了,挖不出来钱,李易要拿技术换。”姚崇提醒,有证据。 卢怀慎笑了:“呵呵!找李易,李易会告诉你怎么出钱,绝对不给你技术。” “正好,知道怎么出钱,县里的地还没卖掉,用出的钱补上挪的钱。”张说出主意。 卢怀慎又一次打击:“别做梦了,李易此番非常生气,他动手,还能不想到后路?老夫能猜到,地给他,就有钱,到别人手上,没用。” “嗯!”姚崇微微点头,认同卢怀慎的话,同样的田,李家庄子种出来的大棚菜就值钱,别人根本想不到。 地也是如此,说出钱,李易给弄出来钱,换个人,造着做也不行。 “这个亏空谁来补?”承认归承认,姚崇还是要解决问题。 涉及到几万缗钱的缺少,朝廷不能往下拿钱。 “主意是李易所出,问问李易,不指望他拿钱补,看他有何办法。”卢怀慎自己想不到,但能想到李易。 “回去找陛下,咱们不能去庄子。”张说提议。 “老夫看看,这等情况,还能怎么作。”姚崇同意了,一肚子疑惑,想不出李易还能有招。 第三百五十三章 官若欲贪任其贪 夜晚来临的时候,姚崇一行官员押着犯人回去,现在就是犯人,而不是嫌疑人。 查库房和账的人留下继续加班,倒是吃了顿饭。 路过李家庄子时,遇到了骑马赶到此的李成器。 李成器策马凑上前:“全抓起来了?还敢造谣,胆子不小,绞。” 被抓的人没出声,堵着嘴呢。 “宋王,老夫有事相求。”姚崇从车中探出头。 “求李易什么?”李成器十分干脆地问出究竟要求谁。 “蓝田县亏空,可有不动户部钱财补偿之策?”姚崇当作未听出李成器话中的挤对之意。 李成器仔细看看姚崇,点下头:“老姚,我发现你如今找李易问的问题越来越有档次了哦。 县里亏空,不让户部去补,还要重新有钱,好问题。 行,我给你问,一般情况下,我做梦都没梦到过怎么解决。” 他说完,一拨马头,带着队伍去灞桥。 到庄子,正常晚饭时间结束,李易几个人才吃。 “还是我来的时候好。”李成器看到三个人,说一句去洗手。 同样盛一碗鱼丸汤,装一盘子小馒头。 “大哥安排造的三个东西如何了?”李易等李成器喝口汤后,询问。 “抓紧时间打造,然后派人先送到京兆府各地,其余的哪里有打水井,带过去。”李成器夹起个丸子。 嚼一嚼,他微微一琢磨:“鱼肉所制,好吃。” 连吃两个,又吃掉一个小馒头,李成器说正事:“方才赶来的时候,遇到从蓝田县抓人回来的队伍。” “大哥可是离近看过?”李隆基随口问。 “看了,活该,听他们说,县里要有大的亏空,户部还不愿意拿钱出来。易弟你说可能吗?” 李成器顺着话说出要问的问题。 问完,他自己并没觉得无所不能的易弟还能想出好办法。 “可能。”李易简单的两个字惊到了李成器。 “怎般施为?”李成器期待起来。 “我已与三哥说过,待过几日,不止亏空补上,还有盈余,县里的官员可以拿着那笔钱修桥补路,自己再贪墨一点。” 李易说着看向李隆基。 李隆基出声:“对,有钱,百姓一样会有钱,易弟要找商人一起开发蓝田县的矿产资源。” “哪来的钱?” “收税,商税。一部分进入左藏,一部分留在县里。” “这么个推动商税征收?好,估计没人会反对,谁不答应谁去补亏空。”李成器晓得了。 转而说:“该多少钱是多少钱,官员贪可不行。” “不明面上贪,暗中得钱。”李易咽下一口一个的小馒头,出声。 “叔叔说说。”王皇后喜欢听官员腐败的手段。 “嫂嫂这个情况一直有。现在大唐修路修桥,有专门的人核算钱财,他们专业,核算出来的差不多。 地方官府组织去修,只能在材料的好坏上和给劳工的伙食上作文章。 材料以次充好,伙食亦如此。材料供应商会给他们钱,伙食上克扣的基本上是下面的小吏拿了。” 李易说一下由政府组织施工的贪墨环节。 核算的人可了不得,说大概多少钱,用什么料,组织多少人,最后就是差不多。 大唐不是没能人,包括少府、将作监,只要他们认真去作,不存在数据不准的情况。 官员在定价上贪不到,只好联系供料商合伙。 “叔叔,在不以次充好的情况下,你能贪到?”王皇后现在也习惯问出一些她觉得不可能的问题了。 “能!”李易的回答还是那么干脆。 他接着说:“不过我是用技术赚钱,我会改进工程技术,从就有利可图,质量上甚至更好。” “哦~”王皇后还以为有什么神奇的方法能够贪,结果是技术,那没啥可说的。 “听易弟所说,蓝田县的官府基建工程,是否要改变?”李隆基现在说起来新名词很六的。 “招标,如大哥给工部钻井。衙门的人负责监工,中标的人组织干活。 他们需要招人来干活,把百姓的调就给取消了,百姓去工作,可以额外拿钱。 另一个好处是,同样的价钱在不能降低质量的情况下,为了省钱,他们自己会琢磨新的技术。 缺点是衙门的官员泄露标的,还能泄露其他第一轮投标人的数据。 包括专门为某一支施工队伍量身制订招标规则。” “这个我知道,我的三个工匠联盟,要求拿保证金,其他的人一听那数目,只能叹气。” 李易说着的时候,李成器明白了怎么量身制订。 李隆基听着好处和坏处,又想着现在用着的施工方法,觉得还是招标好。 招标不用百姓拿出来时间干活,大唐的施工技术会逐渐提高。 弊端是官员从中捞钱,或者监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官员的问题能解决?”李隆基又一次询问。 李易犹豫再犹豫,而后回答:“我个人认为,在让商人交税和百姓免去调的关键时期,保证工程质量的前提下,官员拿好处,可以。” 其他三个人不出声了,边想边吃。 李隆基坐到皇帝的位置上,想得最多。 他听出来李易要表达的意思了。 让官员贪,贪才能拥护商税和免调。 当两个目的最终达到以后,回过头再收拾官员。 在博弈的过程中先让步妥协,完成一个环节,重新推动另一个环节。 至于在官员贪的时候有人拿出证据举报,那就谁被举报了收拾谁,命不好,怪不得旁人。 再换上去一个官员,还允许他偷摸捞好处。 等吃差不多的时候,李成器说明来意。 “易弟,三个工匠联盟给你所出的三样东西一样五十缗的设计费,以后有新东西,我们还买。 别人可以仿制,但我们可以组织力量第一批制作出来,赚一笔钱。” 没有专利保障,李成器选择生产抢先。 他接着道:“我与联盟的工匠和外面的匠人们一样这般说,有了新技术,我们买个提前量。” “大哥想得周全,如此可激励工匠研究新的东西。” 李易露出笑容,不用自己,大哥也能安排得很好。 李成器却叹气:“可惜有的保密技术,他们不会给,然后突然遇到情况,人没了,技术跟着没了。” 李易跟着叹口气,他同样没有好办法解决。 大唐没有专利部门,有了估计别人也不遵守。 第三百五十四章 易弟动时起波澜 吃了六分饱的李易饭后去抄书,王皇后被两个宫女两个太监陪着庄子的夜景。 庄子中的灯笼从过年时开始,天天晚上点亮。 长安令裴耀卿不再送来牛羊油交换蜡烛,倒是东西两市杀羊的人会把羊油留下,卖给庄子。 还有附近的地方,哪家意外死了牛的,也会当天或第二天一早送到庄子上卖。 庄子给价最高,牛肉庄户吃,筋和皮留着当制作弓弩的材料,牛油做蜡。 炼油的油渣庄户已经吃腻味了,分给张家村子的人和外来务工者。 王皇后喜欢这种明亮,尤其是有人暗中保护的灯笼光照耀的范围。 李隆基和李成器兄弟二人站在庄子的‘护城河’旁边的台子上,拿望远镜观看霸水边的施工现场。 外来务工者们盖楼房,四层的楼,盖房子给工钱。 等房子盖好,住进去,每个月交一笔钱,按照面积算,一平方米一个月交十钱。 交够六十个月的钱,房子属于他们自己,不用再交钱。 一百平一个月一缗,六十个月是六万钱,一平米相当于六百钱。 在长安郊区,如此房价低廉。 不过别人在郊区的房子,会带院落。 楼房没有院子,白天上厕所有固定的茅房,在家里的话有夜香桶。 第二天早上倒茅房里,再去压水刷洗。 这个与李易那个时候曾经的上海一样,大家天天出来倒,再刷洗。 除了盖楼的地方,其他的位置也被李家庄子从官府手里买下来。 加起来可就不是李家庄子的一千亩小地方了,一大片,足足三万多亩。 还有张家村子另一边的官方土地,一万多亩,同样归李易,建的作坊。 “有五千人了?”李成器看到了干活的人和巡逻的人。 大唐不允许百姓配弩和强攻,还有硬甲。 小弓、长矛、自己做的刀不管,皮甲同样没问题。 现在外来务工者们就自己组织起来巡逻,教头是庄子的老兵。 “五千零六十人了,多为逃籍之人,别处不好呆,易弟的庄子能护住他们。” 李隆基知道具体数量。 没有户籍的隐户,去别的地方找活干,对方给的工钱少。 还有衙门里的小人物过去欺负,要点钱什么的。 在李家庄子,不存在,今年夏粮,别人是收粮、麻。 李家庄子的就是绢帛,连着庸和调都给交了,官府根本不核对人数,庄子给多少便是多少。 这边其实属于万年县管,城内以朱雀大街为界,东边万年,西边长安。 城外的范围则是十里。 李家庄子正好在,张家村子也在。 长安令裴耀卿来回折腾,万年县的事情他都给管了,万年县的衙役们都知道李家庄子给好处。 于是形成了李家庄子自治的模式,往上交的钱并不少。 这些事情李隆基全清楚,甚至是他有意安排的结果。 李成器放下望远镜:“从今年易弟要出去的时候开始,我发现易弟变了。” “嗯!大兄所言不错,前年易弟初来,去年一年守着庄子,一点点安排。 他与我说过,要出大事,问了又不说清楚,只是养鸡养鸭。 如今看来,他去年一年只为今年的蝗灾作准备,行事谨慎。 今年需要他带队出去,自然锋芒毕露,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李隆基分析评价,他感觉到了李易的攻伐之意。 李成器摇一下头:“若是没有蓝田县的事情,易弟回来或许会又安稳下来。” “是呀,可惜,放在蓝田县的外戚配合着武功县窑的原窑主造谣,易弟的心绪还未平静,自然出手狠辣。”李隆基跟着说。 “可这也让我们见识到了易弟的另一面。外出可迅速打开局面,稳定地方,转头又能用计坑掉县里官员。 不晓得把他放到吐蕃边境的地方,他会搞出来什么事情,为兄觉得,他可抵一万军士。” 李成器说着又挺了挺胸,是自己发现的易弟。 李隆基却道:“他带着庄子上的人和东西去,可灭十万敌军。然,我不会让他去边境。” “对,不能放出去。外面危险,何况易弟不在的这段日子,心里空落落的,不想来庄子玩儿。” 李成器说出感受,有易弟的李家庄子才是李家庄子。 易弟一走,整个庄子像丢了魂儿一样。 “等等蓝田县的易弟布局,本想着在武功县先行,结果蓝田县自己跳出来,蓝田县的百姓要有好日子过喽。” 李隆基期待着,他终于见到了一个大商人有机会带领一个县发展的模式。 不用亲自过去当县令,人在庄子里指挥,远处的一个县便按照他的意志去动作。 李成器自然也想到了,他似后怕一般:“蝗灾最重要,易弟算计马珩瑞等人的时候,可没露过面。 蝗灾易弟专门跑到洛阳,以那里水路为中心向外扩散。哪个州到了明年还能受灾,一州的官员可就该杀了。” “因此我还是不能给易弟安排实权官,易弟当初可是喊着要在京兆府随便选个县当县令。 那时听着多可笑啊,你一个少年,还敢随便选个京县。 如今再想,易弟当时并不曾说大话,确实是随便选一个即可。呵呵!” 李隆基感觉去年的事情恍如昨天一般,是那么的近。 而这一年中,每当有烦恼的事情,想想旁边有个庄子,庄子里有个易弟,就会愉快起来。 有什么重要的问题过来问问,甚至没有问题,过来吃个饭、睡个觉也让人舒心。 “潮气重了,三弟,回。”李成器感受到温度降低、湿度上升,闷,手背上一层细密的汗,劝李隆基休息。 “今夜与大哥同住。”李隆基点点头。 二人回去,先到王皇后的地方看看。 王皇后没睡,在客厅中喝茶水、吃牛肉干。 她每一顿饭吃得都不多,吃得次数多,还爱吃零食。 旁边的两个太监一人旁边一个风扇,用叫一踩便呼呼旋转,对着墙吹。 墙上反弹回来的风让屋子里凉爽许多。 “大伯和三郎回来了?我本想去叔叔的那个医院的房子里吹空调,叔叔说不行,身体受不了,带了些冰块放盆里,用风扇吹,倒是辛苦黄柏和紫玉了。” 王皇后说着她的事情,小医院里面有空调。 李易平时都不去吹,所以也不让王皇后吹,怕吹出空调病。 黄柏和紫玉默契地同时出声:“皇后我等不辛苦。” 说话的时候汗珠子顺着下巴滴落。 然后拿起旁边的冰镇酸梅汤,两人咕嘟咕嘟灌。 第三百五十五章 推拒蓝田命选官 翌日早,李隆基和李成器打包了一份早饭乘车离开,王皇后留下。 宋德亲自带队拉着货物去给长安和在长安的两个洛阳商人送去,三成的分红。 商人们不要钱,选择打了八折价格的商品。 如此一来,商人占到了便宜,不然买十原价,打折就赚百分之二十。 李家庄子同样没亏,商品平时限制数量,卖不出去多少,别人不要现钱,属于成本钱。 交接完货,宋德与一群商人商议起到蓝田县买那五块地的事情。 “宋管事,地还买?”良掌柜以为合伙骗一次人就结束了,怎又要回去? “买呀,赚钱。”宋德表情认真。 “确实可以赚钱?”另一个方掌柜诧异。 “这话说的,东主让我签文契,不赚钱,万一朝廷没去抓人,我们岂不是要赔技术?” “既然有钱赚,李东主自己去赚不好?” “我家东主要那许多钱财作甚?你们帮着骗一次,可拿三成好处,换了别人给么?诸位不愿,宋某去找其他人。” “别,宋管事,就是问问,没其他意思。” “对,宋管事,有好买卖记得我们,哪个还能不答应。” “宋管事你说说怎么合作?” 商人们见宋德要离开,转眼变换态度。 “我家东主出技术,占八成毛利,你们出钱,交税,再分利。”宋德说出分配比例。 “宋管事,你透个底儿,剩两成利,还是毛利,要扣除人工和我们听说的商税,还有得赚吗?” 良掌柜先出声询问,其他人点头。 他们不觉得利益占八成利多,李易那技术,一文本钱做出来的东西,卖一百文是少的。 “有,我家东主的意思是,出一千缗,一年内可得钱万缗。 东主拿八成,剩两千缗,十税一,交一千缗。 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雇人和伙食钱,最后能剩六百缗。 第一年投入一千缗,包括买地的钱,得六百缗。 第二年不用出买地的钱,而且基础设施修好了,可得钱八百缗。 两年回本,两成的利,第三年再有八百缗是八成的利。” 宋德说出来数据,李易说的,只会多,不会少。 “三年翻倍是不是?”有人算得快,给出答案。 “对,主要是这个钱赚得稳,东主说了,保证诸位投进去的钱最少获利这些,如不够,东主补齐。” 宋德脸上带着一丝骄傲的神色。 “宋管事,为何是十税一?三十税一不好吗?”方掌柜心疼钱。 “你作别的买卖是三十税一,蓝田县的必须是十税一,不然上面眼红。 若大家有愿意负责运输和贩卖的,可以是三十税一,只是回报多少要看诸位自己的本事了。” 宋德把话说清楚,矿产直接投入就是十税一。 加工好的成品谁愿意买到手到外面卖,按照买的价钱先收三十分之一。 然后拿出去卖一百倍的价钱,那是自己能耐。 “宋管事,我答应了,我出一万缗。”马上有人报名,张口一千万钱。 “最多一人一千缗。”宋德却拒绝。 “为何?我愿意多出,我信李东主。”对方不干了。 “有钱大家一起赚,若我家东主不顾念大家的情分,真出手在各行,诸位可觉得自己能顶住我家东主的攻势?” 宋德扔出来一句话。 众商人脸色一变,不敢应。 有纺织行业的商人,现在用得还是李易无偿放出来的三锭脚踏纺车。 卖化妆品的,从李家庄子买肥皂和香皂,加上一点花露水。 家中田产多,同时贩粮的人,努力地去给自己家和收粮的地方推广李易研究出来的各种利民工具。 养殖鸡鸭的更不用说,学到了人工孵化技术。 至于开酒楼的…… 李易的把好多技术不要钱地扔出来。 天知道他还有多少更厉害的技术,他认真起来,所有行业全受冲击。 “李东主仁义。” “就没见过这么好的人。” “宋管事,千万要告诉李东主,我们很守规矩。” “一千缗,就一千缗。” 大家一顿夸,答应出一千缗去蓝田县合作。 蓝田县现在的县令、县丞、县尉、主簿、文书等等,全被拿下了。 姚崇正在从其他县里抽调人手,账和库房的实物还未查完呢。 好多人提心吊胆,怕自己被安排过去,尤其是七八品的小官,还有等着分配的官员。 他们都决定了,一旦让自己去,自己就不去,拒绝上任。 蓝田县好危险的说啊,财政亏空,东西补不齐。 过去后,估计是把所有的账给平了,从头算,可县财政没钱。 而且当地民怨一定很大,难以治理。 “当官还挑三拣四,不知道为百姓谋福,竟然不如个少念。”姚崇看到了不少说请的条子。 一张张条子表达出相同的意思,不要把摸一个人派到蓝田县。 姚崇怒啊,突然就想起了一个带着鸡鸭离开长安奔赴蝗灾第一线的身影。 自己在钦天监说要大旱的时候就行文到地方,要求治旱治蝗,下面无动于衷。 没有一个人与自己站在一起,怕这怕那的。 唯独那个少年,不曾说任何一句废话,直接过去,到地方当天就布局。 当大功出现之时,人已从洛阳离去。 回程遇到蓝田县受谣言恐吓而逃的百姓,一路接济,最后干脆自己动手。 怎么换到一群实权的官,和等着分配的官时,去都不敢去? “元之喝茶,你不能逮个人便与李易比。” 张说劝,气倒下了,太医若是没有办法,还得送到李易那里救治,陛下会不高兴的。 姚崇接过张说递过来的茶碗,吹着喝一口:“若叫李易去,李易一定是欣然前往。” 卢怀慎用大拇指的指甲把一颗裂口的松子抠开,道:“你敢让李易去蓝田当县令,陛下就能让我等过去当县丞、县尉。” “老夫是说关键时刻,李易叫人放心。”姚崇说出了这个他一直不愿意说的话。 “还用你说,王皇后估计就一个月内,李易一回来,刚刚安稳,就去了,估计回来的时候就是带着未来太子。” 卢怀慎把松子扔嘴里,继续剥下一颗,松子是天上人间所送,说是在什么滚轮机里磨,然后才开的口,不是用化学药剂泡开的。 “元之,李家庄子四十二个学子等着被分配,若过去一个当县令,一个当县丞,其他人自然愿意去。” 张说出主意。 姚崇觉得屋子里充满了光华,眼前似乎开了一扇门。 “对,派两个人去当主簿和县尉,其余人等会去当县令。”姚崇笑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进士职位李易勘 姚崇没听张说瞎说,还县令,蓝田县属于畿县,县令是正六品上。 县丞一个,正八品下,主簿一个,正九品上,县尉两个,正九品下。 给一个科举刚中举的人一个畿县县令,绝对是有世仇,不然何必害人。 自己今天给一个学子安排过去,不用明天,今天李易那里就会盘算怎么报复。 说不定半夜之前,庄子就开始有动作。 以前是怕陛下,现在对那少年也感到恐惧,出手太狠了,蓝田县那局给布的。 仅仅是因为造谣传谣,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一生气,写了封信,好多的人结局已定。 若那少年重点培养的学子被坑,自己这个宰相……根本就不知道他会从哪个地方出手。 “元之,官小了李易不会生气?”张说还劝。 姚崇作势要把茶水泼过去,张说连忙躲开:“一个主簿,两个县尉?” 张说一副我不给你挖坑的样子说道。 “一个主簿,一个县尉,另一个县尉要派老县尉,帮扶一下。” 姚崇又一次要泼张说,两个县尉都给新进士,他们懂么? 县尉主要负责治安,两个新人到地方当县公安局局长,两个人全要搭里。 卢怀慎此刻出声:“问一下李易,当什么官不重要,李易同意,把整个县的官员全换成李家庄子的学子,李易依旧能照看好。” “叫人去问问学子想在蓝田县当什么官,学子不是在庄子里呆着学习么。”张说终于说出句人话。 派人去问学子,实际上是问李易。 蓝田县官都被你给坑下去了,现在缺人,你庄子学子去不去?想当什么? “老夫此生,头一次。”姚崇摇了下头,喝茶。 “老夫家的房子别人给盖和装修,也是第一次。” 卢怀慎暗示姚崇,你没少拿好处,而且李易那里莫非还当不得如此待遇? “叫谁去?”姚崇不欲在此事上多争论,只想解决问题。 “当然是吏部的人了,吏部把事情推上,不叫他们去,叫谁去?”张说又一次说人话,出的主意比较正常。 四月初一,早上,还是没下雨,长安都有些旱了,要不是河流多,绝对会出事儿。 崔日用到庄子,在灞桥那里很憋屈地与千牛卫解释了一下自己这个吏部尚书、正三品的官过来干啥。 “老夫哪受过这等气?到一个庄子要被盘问,又不是进兴庆殿。” 崔日用嘟囔一句,把其他跟随保护他和跑腿的‘秘书’啥的都留在桥这边,自己一个人进去。 过了桥往前走,路还很长呢。 崔日用是公元六七三年出生,今年七一五年,按照虚岁算,今年四十二岁。 他自己还觉得挺不错,却不晓得,历史上为了把他们这些当过宰相的功臣给收拾下,姚崇承担了多少。 然后姚崇也被收拾下,新的一批人上来。 而他只活到了五十岁,从中央被弄到地方,完了。 当然,有没完的,在地方干得还不错的,最后姚崇被收拾了,又重新回到中央。 有人若是问李易,李易可以告诉对方,这是一次真正的大清洗。 把元老给弄到地方,在地方上还能干出政绩的才有机会回来,而郁闷死掉的,也就死掉了。 是一次权利争斗的布局,亦是一次地方行政能力的筛选。 而主导这一切的李隆基,厉害,哪怕背了很多骂名。 崔日用又不可能看到自己的历史资料,他心情不是很好,堂堂尚书,就这么没面子吗? 等他走啊走、转呀转,看到前面出现了一群人后,脸上顿是有了笑容,好想心情好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一般。 “李大夫,这是又给哪家的贵妇人安排待产的事情了?”崔日用和李易热情地打招呼。 他是正三品的实权官,李易是正三品的金紫光禄大夫,文散官。 这个时候就看出来散官品级的用处了,实权不管多高,大家比一比品。 “你是……”李易没见过崔日用,是的,那天请客吃饭,主人没出现。 扶着王皇后的桃红机灵,对李易说:“东主,这是吏部尚书。” “哎呀!怪不得呢,我就说今天怎么身清气爽,还以为是天气好,不曾想是崔尚书亲至。 崔尚书,别怪我眼拙,实在是早上没吃饭呢,饿,眼花,崔尚书不如这样,你吃过了,再喝口汤。” 李易两步就蹿过去了,站在崔日用面前,笑容堆起来。 “李大夫客气了。”崔日用赶忙把笑容调整一下。 “崔尚书,给个面子,在陪我吃两口,我家嫂嫂也没吃,这不早上起来喝了点白开水,温,过来调整下身体中的水分么。” 李易继续热情邀请,挽着崔日用的胳膊。 崔日用一听‘嫂嫂’二字,看想王皇后,王皇后微微点头,转身往回走,一副怀孕的妇人不便见客的模样。 “如此,打扰了。”崔日用明白了,王皇后不会与自己一同吃饭,自己和李易吃。 李易也看出来嫂嫂不愿意与陌生人吃饭,他拉着崔日用进单间。 “崔尚书,喝羊汤不,今天早上有羊汤,一直喝到晚上。”李易询问。 早餐可以吃的东西有许多,不过半夜杀的羊,杀了三十只,庆祝新的一月开始。 他也想吃红烧肉了,主要最近算计的事情多,用脑过度,要补一补。 结果有羊肉吃,干脆不吃红烧肉了。 崔日用惦记着怎么说官员安排的事情,吃什么无所谓,但听到有羊汤,居然谗了。 他点点头:“劳烦李大夫了。” 很快两碗羊杂和羊肉端上来,然后有人过来给加汤。 一个勺子里是清汤,给崔日用倒上,一个勺子里有很多羊油漂着,倒进李易面前的碗里。 “崔尚书吃烧卖吗?”李易又问。 “可!”崔日用确实馋了,平日里他也吃不到带着羊下货的羊骨头汤。 一小屉烧卖送上来,放到崔日用旁边。 李易这边是‘回头’,这东西是他那时的京城和东北的食品。 在东北的地方通常以牛、羊肉馅为正宗,清真。 油炸食品,今天的是羊肉馅,两天了,没有牛。 崔日用看看自己面前的烧卖,吃过三次,在天上人间。 又看看李易面前盘子里没见过的食物,他笑了下:“李大夫,这个……好吃吗?” “给崔尚书换上回头。”李易知道对方不是问好不好吃,而是要吃。 “李大夫,蓝田县的事情你听说了?现在缺少官员,县里的政事不能停啊。”崔日用等着回头送来的时候说一句。 第三百五十七章 好似闲谈藏机锋 李易慢慢地给自己的汤碗里加调料,闻言说道:“崔尚书费心了。” 崔日用松口气,果然,李东主是明白人,不用说那么直白,一句话就知道怎么回事儿。 于是他继续说:“听人传言,说什么蓝田县的格局不好,当官当不长久,许多人便不愿意去,你说这事儿,我吏部也愁。” “崔尚书,莫要听别人瞎传,之前还传什么收人头税,现在如何?”李易一副别人胡说八道的样子。 “我也知道,官员不信,少了人,怎么行政啊,百姓都等着。”崔日用说着瘪嘴,要哭的样子。 李易自然不能等对方真的憋着哭出来。 他连忙说:“崔尚书,我庄子还有四十二个借宿的学子,今年考了科举,侥幸中了,虽说名次不够好,可总归是有点本事。” “是呀,名次差是……李大夫,不带这样的,吏部是凭借真才实学给的名次,绝对没有看谁的脸面给名次。” 崔日用习惯了顺着话说,刚一说出来,发现不对。 啥叫名次不够好?甲第前四十二名,全被你们给占了。 要感谢蝗灾呀,好多名次在后的和没考中的学子要闹,结果蝗灾一出,策论蝗灾的一摆出来,全不出声了。 哦,必须感谢姚相,是姚相警告。 顺便提一嘴,我们吏部给你庄子的四十二个学子排在前面了。 说是没看谁的脸面,正是告诉李易,那天的东西我们没白拿。 “哎呀,说起这个,崔尚书,我才想起来,你们上回来,落了东西,你们都是官员文人,来的时候之前应该是要去办事。 带着的笔呀、纸呀,全落在庄子里了,那一捆捆的,像小山一样,我这太忙了,最近没在庄子里,今天一定要带回去。” 李易一副懊恼的神情,两手搓着抱歉。 “是……?好,回去我带上,那个蓝田县,少官,李大夫你见多识广,你说怎么安排呢?” 崔日用高兴了,今天走的时候有好东西,看,跟李易打交道就是爽快。 “崔尚书说起这个,我觉得我庄子里有两个人能当主簿,一个当县尉。 我知道畿县只有一个主簿,但那里情况特殊,很多商人啊,说是拿出来几万缗的钱投资。 然后还要交一成的像前朝一样的税,主簿少了不行,县尉少了也不行。 你看,一个县令、一个县丞、三个主簿、三个县尉,不是正好么。 投资几万缗,还要拉着我一起,估计一年县里收税就能收个十几万缗。 崔尚书,你说他们强人所难了,我一天忙,哪有时间管啊,可是又觉得盛情难却。” 李易跟着抱怨,聊家常一样。 崔日用坐直了,分析,李易要三个位置,两个主簿一个县尉。 同时还要求有三个主簿和三个县尉的位置。 投资几万缗的商人,联合李易要做大买卖,光是交那个传闻中的商税,一年就十几万缗。 什么买卖利润那么高?投资一文能赚十文? “李大夫,此言当真?”崔日用郑重地问。 “崔尚书可以当假的听。”李易笑笑。 这时‘回头’送来了,现炸的。 “崔尚书尝尝,这东西就是油大,吃着香,不过天天吃就吃不下去了。”李易介绍‘回头’。 崔日用夹起一个,长条形的,咬一口,果然好吃。 他又喝口羊汤,汗瞬间出来,舒服了,说道:“在蓝田县也能吃到这东西?听说有个醉仙居。” “明天崔尚书这个时候去蓝田县的醉仙居就能吃到。”李易笑着说。 “如此多谢李大夫指点,以后不来庄子也有吃的地方。”崔日用松口气。 他在试探李易的实力,要求李易一天的时间把蓝田县的醉仙居给买下来。 李易答应了,明天去。 然后你就得给我两个主簿和一个县尉的位置,同时把其他的位置配备的人员教育好了,要听话,听我的。 我能一天拿下醉仙居,我就能拿下你们这些官员。 李易与其他人都没说过这样绕圈子的话,今天和崔日用对阵,言谈间,没有任何误差。 在单间外面站着听候的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中的碧荷离开。 她来到对付面前一碗燕窝莲子羹的王皇后身边,矮身说出刚才两个人交谈的内容。 王皇后调皮地吐了下舌头:“我家叔叔果然深谙官场规则,他崔日用想用这样的话试探,哼!” “娘娘,我没听懂。”碧荷很着急,确实听不明白。 “我跟你说,这里面可有意思了,你别弯个腰站旁边,坐下,是这样的……” 王皇后开始对碧荷讲解两个人对话的含义,她懂,专门学过,很不容易呢,从当李隆基媳妇之前就学。 话带机锋、言谈暗合、语落事定。 “娘娘,东主居然这般厉害呀。”听完了讲解,碧荷感慨。 “没用,叔叔不愿意这样说话,若哪天他对你这么说话,那是疏远。 叔叔只求事情能不能办好,崔日用算计太多,回头叫三郎给他放到团儿里。” 王皇后反感崔日用了,跟我家叔叔说话直接一些不好么? 非要绕啊绕,你是想要看我家叔叔在这方面的本事? 那轮得着你看?你算个什么? 你一个吏部尚书而已,我家叔叔吃个饭,还要跟你费心思,又得安排人去买蓝田县的醉仙楼。 等你把事情安排好的,就说你违制,凭什么给三个主簿和三个县尉的位置? 王皇后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王皇后,皇后二字不是随意的称呼。 尤其是有了孩子的皇后,那所有本事都可以往外拿,再不用害怕别人说她无出,从而要韬光隐晦,活得很憋屈了。 崔日用不晓得自己要被送到养老团里去了,他只觉得跟李易聊天舒服。 饭菜也挺好吃的,只是面前的李易为什么喝羊汤里有很多洋油。 “李大夫,太油腻了?”崔日用好心地说。 “最近盘算太多,累了,就想吃肥肉。天热了,我这边新做出了一样吃食,没放油,绿豆糕,崔尚书走时带一箱,回去给品鉴一番。” 李易顺着话就给东西,他要推广绿豆糕和凉茶了。 凉茶的方子都很重要,但他要白拿出来给大家用。 最开始的时候是皇家禁方,也就是不准外传的。 后来科学技术发展,还有数据多,保密基本上不存在。 化学成分全能分析出来,直接就可以勾兑。 而现在,李易愿意奉献,因为这个东西,对夏天炎热时候的人确实有帮助。 哪怕增加千分之一的人不中暑,同时少了夏季炎热症状,也值得。 第三百五十八章 太医署中把人征 崔日用出了一身汗,带着一肚子要安排的事情被李易送过桥。 一群千牛卫站在桥这头把李易与其他人隔开,不准靠近,万一你们要刺杀呢。 崔日用上车带队伍走时,回头看一眼,目光中充满了羡慕、嫉妒之意,自己堂堂尚书,不曾有此待遇。 等坐稳,感受着车子轻微的晃动,他又盘算起卖谁人情的事情。 蓝田县需要派过去八个官员,李易定下三个,另有五个位置。 五可将来有机会获得政绩的好位置,一旦有了税收。 县中百姓日子富裕,往上升的机会便增加。 说不定可从九品跳到七品,由七品入五品。 琢磨着拿好处的崔日用刚回皇城,守皇城的人便通知他去一趟政事堂。 政事堂中,三个宰相喝茶等待。 “崔尚书,李易给出法子了?”张说先问。 “有,是这样……”崔日用把过程说一番。 说完自得道:“明日某派人去蓝田县的醉仙楼查看,若以易主到李易手上,某下次可用同样手段叫李易做其他事。” 他的意思是他拿住了李易的一种行为缺陷,可以用来驱使李易做额外的事。 笑着听他说话的三个宰相,听着听着,笑容渐渐消失。 “好,崔尚书果真是为朝尽心了,需五个名额,崔尚书且回去,待一会儿政事堂给出名单。” 姚崇拍了拍崔日用的肩膀,眼睛眯着说道,重新露出笑容。 “啊?名单?啊,好,姚相,我这就回。” 崔日用愣了下,他还惦记用名额换好处,怎一下子五个全没了? 他出了门,一脸惆怅,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再不复刚刚的意气风发。 政事堂中,三个宰相并没回自己的地方,仍然呆在大厅喝茶。 “崔日用此人不错,有担当。”张说先夸,正面评价。 “道济所言甚合某意。”卢怀慎也说,又道:“陛下说,要给另二十个县各安排两个庄子考中的学子,崔尚书定能办妥。” 姚崇跟着出声:“如此,四十二名学子,有四十一人被安排下去,还余一人,放在哪处合适?” “修史?”张说提议。 “再看看,问李易。”卢怀慎没同意。 “过几日再问。”姚崇和卢怀慎同一个想法。 三人各自回房,处理政务。 崔日用并不知道他被三个宰相给卖了。 他说他找到了使唤李易的好办法,宰相们看他就跟看个死人一样。 李易是你一个尚书可以使唤的?陛下怎么办? 故此,你去给各县增加两个位置,主簿、县尉,一群人会攻讦你,到时候把你一撤,平息众怒。 李家庄子。 “叔叔欲买醉仙楼?万一对方掌柜不卖,可如何是好?”王皇后找到李易,关心楼的买卖之事。 “蓝田县的醉仙楼只两层,后面一个小院落,再后面不是民居,有个以前挖矿后留下的坑,属于蓝田县。” 李易先介绍一下他听来的关于醉仙楼的情况。 而后道:“把那个坑引水,采集土样我看看是什么情况,然后种上荷花,周围的地修一圈竹屋。 中间看能不能堆出个小岛,四周搭桥过去,走曲线,醉仙楼的景色才有醉仙之意。 掌柜的给留半成干股,他依旧负责醉仙楼的事情,他熟悉本地情况。” 李易准备用利益来换醉仙楼。 “若他还不答应呢?”王皇后往最坏的情况上想。 “告诉他,他和他的家人生病,我尽全力救治一次。”李易拿出另一个交换条件。 “醉仙楼可不值叔叔你全力出手一次。”王皇后转而觉得醉仙楼价值不够。 “买下后,会发展很好。”李易倒是不认为如何。 他出去找宋德,派人去谈,看对方要价多少,先不提后续发展和治病的条件。 转头李易刚要去抄书,皇庄的监事王兴带着人推一辆平板车过来。 “易弟,我给你送来一个太医蜀给人看病时发现的肠痈的人。” 王兴与李易介绍被绑在平板车上疼得脸色苍白冒汗的人。 “跟我进去。”李易二话不说,患者在眼前,什么人不重要,先救。 进去检查,果然是阑尾炎,切。 不是很复杂,半个多时辰,切完、缝好,挂上营养,送到主院部。 主院部一群女子、男子正在练习扎针和缝合。 李易选出来的学习成绩好、理解能力强、动手能力强的五十个人。 男的三十个,女的二十个,至于谁以后配合治疗和谁当护士,看各自情况。 人送进去,他们照看。 王兴这时才与李易介绍。 “他兄长去年冬天死了,埋了,然后嗯!”王兴给李易一个你懂的眼神。 “对,好,王兄此事费心了。”李易明白了,大体老师的亲弟弟。 当初说好的,用了人家教学,对人家的家庭成员有个待遇。 弟弟得阑尾炎,该履行承诺,不然心中难安。 “应该的,我也参与了。易弟,你得从太医署找人来学,我知道你学的是两套治病的本事。 一套你说成是中医,咱中华之医?一套你说是西医,也不知道是什么。 咱中华的这个,太医署的人本事还行,再学你的那个西医,相信同样快。” 王兴看到一群人在那练习,给李易出主意。 李易听了,想想,道:“我决定改一改,中医叫中医,西医叫新医,都是我中华之术。” 李易发现西医不好,凭什么?现在整个世界,谁会? 既然在大唐发展,自然要变成大唐开始的新医。 中医称呼为古医不好听,称呼为旧医,还不如古医呢。 “好,这个好,那太医署……”王兴对什么名字不在乎。 “找谁?”李易认为可以,庄子里两个大药房,自己的中医确实不怎么好,有的药不敢给开。 找太医署的人来,互相学习,顺便让他们帮忙。 “高将军。”王兴说出个名字。 “他能行?”李易怀疑。 “易弟,你想啊,万一以后宫中有人得病,什么妃子了、才人了。 太医署若治不了,岂不丢人?送到你这,太医署的人在,可以说是太医署也参与了。” 王兴从另一个角度分析太医署的人愿意来,高力士说一声就好。 他总不能说,陛下一句话的事儿。 “好,要三十个,从头练缝合和清创。然后我再教他们一些新医的学问。”李易觉得有道理。 “既然如此,我去与得肠痈的徐小二家人说一声,我抢来的人,他家人被拦住,估计正闹着。” 王兴说着擦擦汗,好紧张,救人还要抢,那家想办后事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人心太贪规矩坏 王兴急匆匆离去,要安抚徐家之人。 李易换了身衣服,转身进书房,平静地抄写医书。 见多了生死的他,更是见多了患者和患者家属的选择, 只有抢救的时候心中会有一丝波澜,之后归于平淡。 被救的徐小二却平静不下来,他已经疼晕过去几次了,然后有醒。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痛,恨不能立即死掉,一了百了。 他还记得今天早上太医署的人不要钱给诊病的时候说的话,当时太医摇头,说太晚了,除非…… 除非什么没说,然后一群人冲进来,把自己给扔到一个车板上,推着就跑,颠簸起来疼啊。 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睁开看,一片白,还有漂亮的女子站自己的身边? “我,我这是到了阴间,阎王爷看我好事做得多,送我一个美女?” 徐小二看着没戴口罩的‘女护士’把心中想的话给说出来。 “做梦呢?躺好了,别乱动。”女护士没有那种温柔的样子,语气生硬又冰冷。 “都死了我还不敢想想?你长得行,我不嫌弃。” 徐小二继续打量着他觉得应该属于自己的女人说。 “我嫌弃,你别动,你没死,我家东主给你救回来了,再动真死了。” 护士见患者要起身,赶紧给按回去。 “疼,疼。”徐小二感到肚子疼了,瞬间清醒,自己得肠痈,现在还疼,没死? “太医说我不行了,我怎么没死?”徐小二嘟囔。 “太医?哼!太医怎能与我家东主比。”护士傲娇起来。 旁边过来个‘男护士’:“小可,我跟他说。” “看着他,动破了伤口,东主又该劳累了。”女护士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来,我给你讲讲你这条命是怎么留下来的。”男护士坐在旁边,开始吹嘘李易的医术。 徐小二听着,怎么活下来的还没说到,反而觉得自己遇到了神仙。 又听了一会儿,在肚子伤口的疼痛中睡去。 蓝田县醉仙居的掌柜夏俊杰也认为自己遇到了神仙,财神。 最近县中乱糟糟的,酒楼的买卖一直不好,衙门里的人还欠着自己酒楼的酒菜钱,始终不给。 眼看着县令与其他人要赚钱了,结果皇城来人把他们全给抓走。 被欠的钱怎么办? 夏俊杰正上火呢,有人过来了,说要买醉仙居,开口就是五百缗。 自己不答应,对方又加了一百缗。 那么自己还不同意,对方会不会继续涨? 夏俊杰这般想着,看向牙人身边的一个二十来岁的人。 他犹豫一下,说道:“我家这个醉仙楼,是几代人的拼命攒下的,若是从我手中没了,哎呀!” “既然如此,夏掌柜可不能辜负了先人的期盼,一定要把醉仙居打理好了,告辞。”二十来岁的人起身,抱拳,准备走。 “别呀,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夏俊杰坐不住了,起身拉住对方。 “再加二十缗,不然不要了。”年轻人给出一个价格。 “好!六百二十缗。”夏俊杰又一次犹豫,最终咬牙答应。 牙人给写文契,等夏俊杰看到上面写的‘李家庄子李易’的时候一愣,随即说道:“不行,六百二十缗不行。” “刚才不是说好了?”年轻人不生气。 “李东主那等人,买的东西自然不一般,他看上了我的醉仙居,我只要把消息传出去,别人还不踩破门槛要买?” 夏俊杰露出了笑容,一副自己掌握了天大优势的模样。 年轻人腾地站起来,盯着夏俊杰瞅。 夏俊杰则老神在在,笑容不减。 “你想要多少?”年轻人呼出口气。 “你继续给价,我听听,觉得差不多了就行。”夏俊杰把二郎腿翘起来。 年轻人刚要说东主给出的第一个计划,牙人突然出声:“等一下。” 他看向夏俊杰:“你刚刚当着我的面答应六百二十缗,现在反悔?” “又没有签字画押,如何不可?”夏俊杰抬抬下巴。 “好!”牙人扔下一个字,拉着年轻人往外走。 出了夏俊杰的小屋,到外面的地方,他对着吃饭的人喊:“灞水李家庄子李东主想买醉仙居,谈好价钱,夏俊杰听说是李东主想买,突然变卦。 诸位,李东主做过多少善事?李东主为人如何?相信你们都清楚。 那么好的人,竟然还有人要欺上头,我这边的牙人第一个不答应。” “谁呀?谁得罪李东主了?夏俊杰?这个店的掌柜?我现在吃饭不给钱,是不是要去衙门打官司?好,不给了。” 二楼吃饭的人比一楼的有钱,听到牙人一说,立即有人站起来。 另一个人站起来,抱拳转一圈:“诸位,若有和我一样是行商之人,可要想想得罪李东主的下场,我这桌今天的饭钱不给了,去打官司。” “李东主拿出来很多医书,才让太医署的人给别人瞧病,大家谁要是生病了去看药铺。 对方会不会拒绝给你瞧,那可就两说了。我的饭菜不给,打官司,我吃了肚子疼。” 第三桌的人起身,从看病的角度来说。 “走了走了,别拦我,伙计你们要是拦我,回头我花钱收拾你们,你们应该想了想了,继续呆在醉仙居有什么后果。” “伙计们,你们这个月的工钱我给你们结了,你们走。” “李东主是官,夏俊杰是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醉仙居要完了。” 二楼的食客们纷纷起哄,然后起身。 伙计站着一动不动,怕了。 夏俊杰从屋子里冲出来:“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宋记,你敢坏我好事。” 他对着牙人喊,眼睛瞪大,双手握拳。 “我们牙人自有牙人的规矩,你先坏了规矩。”牙人瞪回去,目光阴冷,如毒蛇一般。 “走,别听夏俊杰废话了。”有人起哄,大家一起往楼下走。 等他们到楼下,一楼没人了,有的桌子上的盘子和碗都被拿走了。 夏俊杰跟着跑下来,看到一片凌乱。 伙计和后厨的师傅站在那里,正用无奈的眼神看他们的东家。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夏俊杰懵了。 他四下里看看,几步到李家庄子派来的年轻人面前:“别走,我卖,六百二十缗。” “六百缗。”牙人先出声。 “六百,好,六百就六百,卖,我卖。”夏俊杰低头答应。 “哦,哦,胜利喽。”二楼下来的人有个先欢呼,其他人跟着叫喊,像打赢了一场战争般。 第三百六十章 为人自有良心诚 文契写完,一大堆中等的绢帛移交给夏俊杰,醉仙居到手。 李易派来的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问牙人:“宋大哥,东主其实还有两套方案。” 宋记笑了:“小潭,没用,你给出的价越高,夏俊杰越觉得他的醉仙楼好,干我们这行的,看人很准。” 被称为小潭的年轻人感激地点点头,但还是有疑问:“宋大哥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我不认识你,何来帮你一说?初春时我娘病了,找郎中看,郎中说无能为力。 我家准备后事了,听说太医署的太医拿了李东主的医书,愿意为人看病。 我就从长安请来了一个太医,看完,说有救,家中花了不少钱财,可我娘却活下来了。 没有李东主给医书的条件,我就请不到太医,没有太医,我娘就没了。” 宋记说着,眼圈一红,抬起袖子擦擦。 小潭笑了:“恭喜宋大哥,下次再生病,不是,我是说,需要买药,去庄子,庄子里有个专门廉价的药房。” “若实在没钱的是不是就不要钱?”宋记突然问。 “宋大哥怎知?”小潭纳闷。 “李东主仁义。”宋记感慨。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夏俊杰不知道哪去了,一群伙计和后厨的师傅凑到一起等待。 醉仙居被卖掉,接下来自己等人怎么办? “那个……李东主庄子上的人,李东主还,还要我们不?”一个伙计怯怯地上前两步,紧张不已。 “要,对,我才想起来,我叫关小潭,是李家庄子上的庄户。 东主说了,醉仙楼买下来,所有的人工钱翻倍。 今天四月初一,上个月你们的工钱还没拿到手?正好,结了,翻倍。” 小潭把好消息说出来。 伙计和厨子们登时喜笑颜开,上个月的也算?李东主刚下便发钱?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刚才还胆小的伙计一瞬间恢复到了伙计的正常状态。 “先学一道菜,其实是主食,东主叫‘回头’,油炸的东西,我这个队伍里有庄子上做饭的人,他教你们。” 小潭说着招招手,带钱来的队伍中有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走出来。 他脸比较圆,四十岁左右,一笑起来眼睛都看不到了。 “我是给李家庄子做饭的厨子,我叫余满缸,爹娘生我的时候,盘着家里粮食能满缸,又是姓余,正好剩余的粮食满缸。” 余满缸自我介绍一下。 醉仙楼的三个大厨站直身体,其他的帮厨更不用说了。 他们俱是听人说过,天上人间的饭菜好吃。 但天上人间的厨子却不是最好的厨子,最好的在李家庄子。 天上人间每旬会出一道新菜,李家庄子据说李东主一高兴就有很多新菜。 能在李家庄子当厨子的,定然不一般。 “先领上个月的工钱,自己说多少,多说了被知道后,只能请你离开。” 小潭以前也是给人帮过工的人,明白现在哪件事最重要。 一群人站起排,说着自己一个月能拿多少。 “小潭哥,打碎了盘子扣钱的算不?”有伙计低头。 “不算,以后打碎东西都不扣钱,心情不好就摔一个,我们庄子上有自己的窑。”小潭笑着说。 其他人跟着大笑起来,发现换了个东家,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走了,醉仙居卖了,回去吃呀,饭菜还没凉呢。”之前嚷嚷着不给钱的二楼的人又有人喊。 “对,回去吃,给饭钱。” 小潭赶紧说:“诸位,今天不收钱,想喝酒的继续点,感谢诸位帮衬。” “看到没,李家庄子就是不一样,走,李东主有钱,不差咱们几口酒。” “不和你们客气了,那个什么回头啊,赶紧做,给几个尝尝。” “一楼的都跑哪去了?盘子都揣走了。” 众人说说笑笑上楼,原来不认识的人,一时间似乎都亲近了许多,聊着今天畅快的事情。 “宋大哥,牙人的钱你还要吗?”小潭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问宋记。 “自然是要,而且要给双份,夏俊杰估计是收拾东西跑了,牙人吃两边。”宋记这个时候一点不客气。 “给你十倍价钱,回头我还会与东主说。”小潭作主了。 “小潭,李东主对你们很放心?”宋记想不通,一个庄户出来办事,可以随便说给多少钱。 “我们在外面,一百缗以下的花销不用汇报,回去说一声怎么花掉的就好了。”小潭还是笑着说。 “岂不是能贪掉?”宋记觉得不好。 “这么多人呢,花了无妨,我自己敢拿一钱,他们定然要回去报告,第一次警告,第二次搬家。” 小潭看周围的庄户,庄户们点头,表示小潭敢碰,保证说。 宋记摇摇头,想不通,这群难道不会联合起来贪。 倒是有庄户看出来他的想法,对他说:“贪一百缗有什么用?拿完了往哪放?我们的钱只有个数字。 想自己家里买庄子里没有的东西,找宋管事说,宋管事买来从账上划。 首饰在庄子上买金子和银子、宝石,工匠给打。” “竟是如此。”宋记悟了,羡慕。 “最主要的是一百缗太少,十万钱而已,不值得贪。生一场病,十万钱不够,在庄子不花钱,而且太医算什么?” 又有庄户从医疗保障上说为什么大家老实。 晚上的时候,小潭把酒楼一关,带上伙计和后厨的人一同回到庄子。 安排他们去洗澡换衣服,小潭自己找到做晚饭的东主。 李易在做豆腐酿,王皇后不想吃汆丸子了,还想吃肉馅的东西,但又不能是主食。 换到尚食局,御厨们要都给跪,是人能提出来的要求么? 李易却是稍微想一下,说可以,有。 于是他做起来豆腐酿,不是主食,更不是丸子,有肉馅。 李易在那做着,小潭在旁边汇报,把过程说一下,包括宋记的助攻。 “去打听一下,宋记家中还有什么人?虽说不用他,也能解决问题。但时间长一点,今天做不到。人情记下。” 李易对小潭说,至于夏俊杰,他没说什么,对方贪婪没错,只是说好的价钱又临时反悔,就恶心人了。 都如此操作,买卖还怎么谈? “东主,我把伙计和厨房的人全找回来,醉仙居还经营不?”小潭问,问完发现这事不归自己管。 他刚要说去找宋管事,李易出声:“以后你负责那里,拆了,盖新楼,找当地的工匠和力工。” 第三百六十一章 本是闲谈却民策 “好吃,三郎,叔叔今天用豆腐当盒子做的菜。”李易做好豆腐酿端过去时,李隆基来了。 李隆基两头跑,晚上睡一觉,明天一早天不亮就走,城门还没开呢,走后面。 他现在心思大部分放在孩子身上,不在乎朝堂上的事情。 一般的事情由宰相们决策,若宰相也拿不出好主意,正好过来问李易。 出了皇城到别的行宫,属于不务正业。 换到李易庄子,并不耽误事情。 娱乐、美食、放松,遇到重大的事情或难解的问题,还能问政。 即便是突然病了,也马上被救治。 李隆基发现,整个大唐,就没有哪一处可以比李家庄子好的。 李易换掉厨师装,端一大碗的蘑菇木耳胡萝卜汤过来,勾了芡。 主食还是小馒头,一口一个的那种。 李隆基今天没有政事问,闲聊。 “天热了,许多人会去河里游泳,易弟水性怎么样?”李隆基水性不错,想要比一比。 “还行,救人比较费劲,自己游的话,灞水的波浪还是小了些。”李易一点不谦虚。 他游泳确实好,以前在鲅鱼圈,能游一个来回,还会海里的冲浪。 海里比较好游,浮力大,在淡水河中最怕暗流,尤其是上游放水。 上面水库一放水,可不止是水位上升,流水的速度不均匀,水面与水下有流速差。 手和脚划动一下水,明明应该浮起来,结果水流一带,把力给卸了,感觉像划在空气上一样,一点浮力没有。 李易的水性在那样的时候可以挺一挺,不然当初他也不敢跳下水徒手抓大黑鱼。 李隆基想了一下,终究是打消了和李易比游泳的想法,不现实。 他顺着游泳说:“天热,一到了晌午和午后,就有许多人跳进河里游,站在岸上看,很热闹。” “热闹?啊,对,庄子里要挖游泳池,还孩子们玩儿。”李易一听河里人多,第一个想到的是溺水。 他把心肺复苏的技术传出去了,却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庄子里的娃娃同样不少,他们若是跑进灞水里游,一个不小心,救晚了就没了。 在河里游泳,通常判断不出别人是否溺水,都在游,就露个脑袋。 岸上的人看着,一会儿游泳的人脑袋沉下去,一会儿又起来,看几眼就看别处了。 谁能记得那么多脑袋里面那个下去后再没起来? 一想到危险,李易左右看看,没有大哥。 “等大哥来我要和大哥说说,制作大量的游泳辅助工具,一人戴一个,再下去游,可以租,对,租,一文钱租一天。” 李易想起了跟屁球,一个充气的球,像游泳圈似的。 绑在手腕上,或挎在胸口,游泳的时候发现情况不妙,赶紧倒腾两下绳子,然后就抱着球漂在那里。 猪吹泡、羊吹泡、猪皮、羊皮皆可。 实在连皮子都没有,就用粗的竹筒,拿个网兜装进去。 李易把这些东西说给两个人听,强调:“最好是派人在河边看着,哪个孩子不用,就不准下水,竹子的也行。 我庄子上有钱,我当作行善事了。一个孩子能生下来已经不容易,又躲过了一次次婴儿时候的疾病。 好不容易长成七八岁、十几岁,淹死了对大唐也是个损失,大人不听,非要作死,就没办法了。” 李易表示他可以掏钱制作,没有多少钱。 等着蓝田县的矿一采,大量钱财流进来,堆在库房中有何意义。 李隆基和王皇后互相看看,王皇后开口:“葫芦,腰舟。” 李隆基跟着说:“那些东西在平时玩的时候也要戴着?对,不能因为游泳而不是运东西就疏忽。” “三哥和嫂嫂所言不错,葫芦,如果是个头够大的葫芦,可以下面加坠子,然后葫芦口是开着的。 泅渡过河的时候,把衣服和东西放进大葫芦里,人抓着葫芦游到对岸,再把衣服拿出来穿上。 背一个大葫芦,就相当于背一个多功能背包。若有人想下河底摸河螺,绳子长一些就好。” 李易又详细解释一下想在水里找东西吃的人如何操作。 “易弟,你愿出多少钱?”李隆基决定自己也出一部分,和李易一起,给百姓提供保障。 “五万缗,整个京兆府全管了,竹子制作的就放在河边,谁愿意拿回家就拿回家。” 李易比划一个巴掌,五万缗。 他刚骗来二十一万缗,合作的商人又不要钱,而是要货物,货物成本低。 二十一万缗不过两亿一千万钱,买盐的话,比他那个时候的钱值钱。 若是买米,去年开春的时候斗米三百钱,今年夏收后,斗米百钱。 太行山以东的地方把蝗灾解决掉,到秋收,斗米可以降到五六十钱。 没有办法直接确定一文钱究竟换成他那时的钱是多少,就跟他那时的猪肉一样。 去年便宜,六元多一斤的肉还不错呢,今年四十多元一斤,一元钱的购买力是多少? 大唐亦如此,后期的史书,不可能记下开元元年到开元三年中每一个地方的每一种商品的价格变换。 李易以前也琢磨过古代一文钱究竟是多少。 等到了大唐才明白,该多少就是多少。 李隆基哪知道李易想着两个时代的货币比值问题。 他听到李易说出五万缗,把刚到嘴前的要跟着出同样数量钱的话给咽回去了。 他有军马要养,今年六月之前会凑足三万羽林飞骑,一人三骑,加上备用的,十万匹马。 据说从别的地方抽调,别的地方的将领都哭了。 抽调军马不花钱,喂马要钱。 “易弟,好。”李隆基夸一声,自己不拿钱,五千万钱,足够给京兆府的百姓们用了。 不,用不完,一个挂在身上的竹子品,能值几个钱? “三哥可以与陛下透露个消息,羽林飞骑要扩建,后期来的人,水性不好麻烦,夏天一起练,正耗用我给提供的东西。” 李易说起了军事上的事情。 “哎!为兄定然会想办法。”李隆基叹口气答应。 他今天过来不想问政,结果随便聊一聊,又聊出了涉及到百姓安全和军事训练的事情。 易弟这般,便是能臣啊,心中时刻想着百姓、考虑着大唐的军事力量。 因此在寻常的聊天中,也会顺口说出来。 易弟从不谈论哪个女人如何,即便南曲的‘大家’轻易能邀请过来。 亦不提服饰华美、珠宝绚丽。 姚崇和张说他们偶尔还要说一下去天上人间吃饭,顺便打包呢。 得遇易弟,得天之幸。 第三百六十二章 安心精致皆在侧 吃完了饭,李易回去抄书,王皇后嫌外面热,回屋里慢慢转圈溜达。 李隆基又一次拿着望远镜站到了人工渠边的高台上看外来务工者盖房子。 在他眼中,不是五千多人的住宿问题,是大唐天下。 他很想知道群臣们此刻在想什么? 会不会在喝茶的时候考虑百姓采茶补贴家用。 会不会说天热戏水的时候琢磨百姓每年溺水死掉的有多少。 会不会谈论边关局势的时候思忖培养一支适应所有环境和地形的部队。 会不会在写字的时候想到怎样制造出又好又廉价的纸张和墨。 李隆基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不想了,没用。 “朕发现了,每一次过来,易弟总有新的事情在聊天中聊出来。” 李隆基突然想到了以前的事情,似乎来一次,就有不同的新东西。 他收好望远镜,溜达回去,把今天刚才送来的奏章看一遍,批一批,洗个澡,躺下很快睡去,十分安稳。 四月初二早上,刚到寅正二刻,差不多四点半的时候。 李隆基起来了,发现睡得很舒服,招呼几个人到食堂。 食堂里的人忙碌着,一个个很精神,没有困倦的样子,他们是交接班。 “做二百套煎饼果子,打双面蛋,一百五十个多放葱花,五十个不放葱花香菜,二百人份的豆腐脑。要快。”李隆基对食堂管事说。 “二十个灶同时做。”管事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人去安排。 煎饼果子里的果子有,脆皮没有。 油条是早上炸出来给吃早餐的人准备,脆皮大家都不怎么喜欢吃,容易碰破上颚。 用来包馅饼烙的面,兑一些温水进去,搅拌搅拌,便可以摊煎饼了。 李隆基坐在那里等,看到食堂的人忙忙碌碌,早上不知道干什么活的人下班,洗过了澡来吃饭。 随着人多起来,李隆基发现更安稳,有种特殊的安全感。 在宫里不曾有过的,宫中他会想,谁忠心自己,谁盘算着别的事情。 ‘我这个皇帝过的日子居然不如一个庄子的东主。’李隆基忽然在心中感慨一下。 他并不知道,或不愿意承认,他惧怕那个皇城。 所以后来更愿意呆在兴庆宫,兴庆宫没有玄武门。 他觉得禁苑那一片有些太过安静,阴森森的,所以把梨园放在了那边。 “好了,二百个煎饼果子,都放了双蛋,豆腐脑和卤儿,够三百人用。”食堂这个班的管事推着三辆餐车过来。 李隆基点一下头,起身走,身边的人过去推车。 上自己的车,队伍快速过桥,朝着长安城跑去。 一回到皇城,李隆基开始派发煎饼果子和豆腐脑。 他知道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在庄子里带饭回来给大家吃。 李易起来的时候依旧没看到三哥,王皇后洗漱的时候叫桃红传话,今天想吃鸡蛋羹。 李易没有办法,把鸡蛋的黄给箅掉,只留蛋清。 一共六个鸡蛋,五个黄去了,剩一个黄和蛋清一起打,然后蒸。 不然蛋黄吃多了胆固醇太高,一个蛋黄都不吃,又不能辅助蛋清分解、吸收。 六个鸡蛋,加上蘑菇、木耳、用油先煎了一下的胡萝卜、韭黄、精肉沫制作的卤儿,营养上来说足够了。 不过人不能只吃营养,还需要数量稀释胃酸。 李易又安排人制作了滚上豆面子的大米团。 加上海带、海米、萝卜条拌的小菜和泡菜。 桃红站在那里看李易忙碌着把这些东西准备好,暗自感叹,王皇后住在庄子里就对了。 这饮食,随便说,想吃什么就做什么,然后会按照孕妇的情况调整。 旁的不说,止这一份做菜的心思和本事,全大唐都找不出来第二个。 符合你选的口味,又好吃又不会吃出问题,还对大人孩子有好处。 过来吃饭的时候,王皇后果然喜欢,给李易一顿猛夸。 一个听着舒服,一个夸得过瘾,高力士来了。 他看一眼王皇后,对李易说:“王兴找人传过去话,说是要找三十个太医,咱家一早给你带来。” “劳烦高将军了,你……”李易看一眼嫂嫂。 “咱家坐旁边的桌子,不碍事。”高力士察言观色的本事厉害,很自觉地去洗手。 回来的时候端了一屉羊眼包子,还有一碗卤儿,没有豆腐脑,就是卤儿。 李易看一眼,没什么表示,他见多了就喝卤儿的。 以前去河南的时候,那是喝胡辣汤,有的当成卤儿,有的直接喝。 “李东主,咱家给你找的三十个人,全是二十五到三十岁的能手,你可得给好好教。” 高力士匙子和筷子未动,先说事情。 “互相学习、交流,取长补短。”李易说实话,他要和别人学中医。 他以前学的中医实践的机会太少,诊脉也就能看看是否怀孕了。 让他判断肾阳虚、肾阴虚,他没那个本事。 “李东主谦虚了。”高力士笑,看都没看王皇后,又说:“有李东主在的地方,什么病都不怕。” “我怕。”李易使劲摇头,开什么玩笑。 他转移话题:“高将军,宫里的蘑菇和木耳还缺不?走时带上一些。” “好,咱家拿回去给皇后吃。”高力士非常利索地答应下来。 那边低头吃鸡蛋羹的王皇后嘴角露出笑容。 高力士吃得很快,一屉羊眼包子和一碗卤儿吃光,起身找宋德去安排人,顺便拿东西。 这时候王皇后才出声:“叔叔,刚才他吃的包子咋那么小?” 那包子比烧卖还小一大圈,关键是上面带褶儿。 “那天我随口说一句,羊眼那么大的包子,结果他们非要去做,还出了一个什么后厨考评标准,这个属于白案。” 李易无奈地说道,他那时吃过的羊眼包子也就是那么一叫,个头都不小。 而庄户们包出来的羊眼包子,直径只有两厘米,很袖珍,一口吃三个都没问题。 皮薄的透明了,里面还能加馅捏褶儿。 “怎么包出来的?”王皇后依旧对那个包子表示不解。 “竹镊子,像绣花那么绣。”李易给出答案。 包子是发面,蒸完后直径两厘米,没蒸的时候要多小? “叔叔这是要教更多的人学叔叔的那种医术?”王皇后想了想,明白了,问另一个问题。 “我忙不过来,随着庄子的技术水平提升,一些药我就能自己做。 比如抗生素中的青霉素,我有检测手段,能保证一定的安全性,同时加试敏。” 李易说出后续的计划,他不想换青霉素了,要自己尝试着培养。 第三百六十三章 芬芳浓淡茉莉花 “我们互相学习,我对针灸、把脉、诊断和开方上有许多不足。” 吃完了饭的李易,找到了同样刚刚吃开心的三十个太医署‘年轻’一代顶级太医。 换了任何一个行业,李易即便本事差一点,也会忽悠对方。 唯独在医学上,他承认自己许多方面有欠缺。 商品可假,人命是真。 被派过来的太医们不知道啊,他们以为李易谦虚,纷纷跟着谦虚。 “我这两天,先为大家抄一个医学基础入门,医学史方面的就不用看了。” 李易对三十个人说,他非常重视。 二十五到三十岁的太医,相当于他那时同龄的科主任,吓人不吓人? 这些太医可不是先上幼儿园,然后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再考医学院,本科、硕士、博士。 他们应该是从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学习中医。 别的孩子小时想吃糖,他们在吃大蜜丸。 其他的孩子在搓泥球玩儿,他们在看着大人摇水蜜丸,也跟着上手。 三十个人,此生献给医学,不会再有其他的行业去选择。 他如是想,带三十个人去主院楼,交代一番。 让五十个人与三十个人学习中医,又告诉三十个人先向五十个人询问一下新医的基础。 回过头,他去写教材。 抄的时候把没有用的话全删掉,只选知识的内容。 皇城里办公的崔日用今天比较兴奋,他早早把值班的人派去蓝田县,看醉仙居的情况。 值班的人已经很困了,却不敢抱怨,喝口热茶,用冷水洗脸,强大精神,四个人一起出门。 崔日用没高兴多长时间,被姚崇喊去。 “崔尚书,你在蓝田县的官员位置增加的事情作得不错,在增加位置的时候,给了官员历练的机会,又能相互监督。” 姚崇上来就给点赞,把崔日用美得快找不到北了。 “姚相,这些都是某份内之事。”崔日用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飘,谦虚。 “你不要妄自菲薄,法子好,正巧,另外十九个县,应照此策行事,这是所有的名单,你拿回去看。 该考核就考核,不要因为政事堂三人给你的名单,你就直接定下,要秉公办事。 老夫与陛下说了,陛下对你亦是称赞有加,说此发可在京兆府由你推行。” 姚崇递给崔日用一份名单,里面就是四十二个学子的资料。 蓝田县三个,其他十九个县各二人,一共四十一人。 包括另外五个蓝田县官员的各自有门路选上来的人。 “本官定然信得过政事堂,承蒙陛下看重。”崔日用晕乎乎地拿着名单走了。 姚崇撇了下嘴,他根本没和李隆基说,怕陛下一生气,直接砍了崔日用。 那样剩下的十九个县的官员没安排好,缸谁来顶?锅谁来背? 想了一下,姚崇带着关于蝗灾后续的思路去找李隆基。 李隆基正在愉快地批奏章,什么地方要增加折冲府的预算了,他直接让裁撤掉,不用增加了。 哪里要修水利工程,他转到工部,要求工部拿出来当地情况的报告。 吐蕃和突厥边境的州府请求增加粮草和军械,给,哪怕你们贪都无所谓,但谁没顶住,别怪朕心狠。 姚崇找到来的时候,李隆基居然边批注边哼哼歌。 “好一朵茉莉花啊好一朵茉莉花啊……”他从李易那里学来的,李易喜欢哼哼这首歌。 茉莉花的变调太多了,多到数都数不过来。 关键它还是西方歌剧中第一个被引用的中华民间曲子。 李易随口给李隆基唱出两种,一种是李隆基现在哼哼的。 另一种是: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姚崇站在那里听,听一听,忍不住跟着哼哼。 李隆基又批完一本,抬头笑着问:“姚卿匆匆而来,可是有好消息?” “臣近日频发文书,催太行山所处之州、府,学河南府。有地方官员却上宰相书,言说臣所虑过甚,臣请门下一同下书。” 姚崇抱怨,我这个紫薇令单独说话不好使了,地方顶着我,来,把门下省一起带着。 李隆基摇摇头:“姚卿何必如此,谁不听话就把谁调回来,朕这边组个了团儿。” “什么团?”姚崇很自然地问。 “大唐皇家第一巡查团,都是些一心为国着想的老臣,与另一个罪臣巡查团相互照应。” 李隆基还是那么快乐,在他发现李易行政、经济、计谋都厉害的时候,他觉得天是那么蓝。 不想专门问,都能知道为民之策。单独问的话还用说么? 而越是这等情况,越不想问,不急,满朝文武呢,让他们先想办法。 姚崇听了什么巡查团,再一对比刚刚弄出来的罪臣巡查团,马上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他惊愕地张开嘴,满脸不敢相信的神色。 翻译一下,通俗讲就是:卧槽,我了个草,谁他娘的出的注意?保护陛下的名声,还把人给弄下去了,厉害呀,比自己还牛逼。 姚崇深吸口气:“李易之才,确实非同小可。” 李隆基没接这个话,心说还用你提一句?我易弟当然厉害了。 他只是说:“姚卿放手施为。产粮之地,不可轻乎。” 姚崇安心了,告辞离开,准备收拾人,谁不听话便把谁调回来,对方估计一听进长安,或许还很高兴。 他之前算计了崔日用,还不知道,李隆基等着事态平稳后,要把他也放进团儿里。 因为他的儿子们所作所为太过分了,仗着现在他权利大,肆意妄为。 说白了就是想自己赚钱没本事,然后在官场上批条子,和李易那时之前的一段岁月的各种二代没什么区别。 历史上也是如此,李隆基没等多长时间,觉得老臣被收拾得差不多了,便把姚崇拿下。 至于罪什么的,不过是借口。 “唉!”看着姚崇离去的身影,李隆基叹息出声。 他知道,这天,终究是要变;这人,终究是要换。 不同的是,不会像之前那般残酷,自己的会留下好名声。 “易弟呀,我更不能让你当实权官了,你就在外飘着,进来容易出去难。 那歌的句子怎么颂来着?哦,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李隆基说着又翻看一本奏折,仔细看看,笑了。 益州送来的,很多人联名,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 他摇摇头,嘟囔:“蜀地益州来的,要推广钻井之技,以利民生,当朕是傻子?朕的钻井集团马上就开始了,更利民生。” 第三百六十四章 吏部应承此之过 “小心点,不要砸到人,也别砸了自己,上面的那个,谁让你把绳子解开的,就你能耐?给我系上。” 四个吏部昨天晚上值班的小官雇一辆车,一路打着瞌睡抵达蓝田县醉仙居的时候,看到的是施工场面。 原来的醉仙居正在被拆,二层楼的上面,一个个人身上系有绳子,把瓦片按照顺序揭下来。 每个人身边有一个用竹竿剖开后又拼凑起来的带槽的滑杆。 瓦片放上去,一松手,瓦片顺着出溜下去,下面是草堆,滑下去一个,下面的人便捡走一个。 如此,瓦片还是完整的。 四个小官看了觉得新奇,以前拆瓦是在上面打成捆,用绳子吊下来。 现在拆一个就顺下一个,比那个快多了。 四个人看几眼,发现尚书安排的事情有所出入。 一个人转头瞧见在那里喊个不听的人,带着同事一起过去。 “李家庄子的人?”一个官员问。 “是,我叫关小潭,你们是吏部来看的人?醉仙居被我家东主昨天买下,今天正在拆。 是想吃‘回头’这边的灰大,往前走,前面有庄子上的师傅在制作各种油炸的小吃。 告诉尚书,我家东主说到做到,绝对不会出任何岔子。” 关小潭已经知道情况,没想到的是,今天那个崔尚书还很认真地派人来看。 “好好的酒楼为何要拆了?”此官员发现任务已经完成,却不想急着回去,没吃饭呢,顺边多问问。 “盖更大的楼,后面的一片地全买下来,包括那个大坑。以后你们来玩,会发现醉仙居更有醉仙之意。” 关小潭说着,向前几步,把一个跑到前面的七八岁的孩子拉住,拽回来。 被拆下来的瓦,算工钱,不但是抵了拆瓦的工钱,还抵了后面拆柱子的工钱。 瓦片还不错,很贵。 干活的人拿了瓦片可以卖给其他人。 尤其是别的酒楼上面的瓦需要窜瓦的时候,发现有坏的,就替换一块。 这些个瓦片抵全部拆除的工钱,对工匠们来说占了很大的便宜。 其他的百姓是工匠们雇来洗瓦的人,瓦片上沾了不少泥,一个挨一个的放,一旦遇到了外力,会破碎。 当没有泥的时候,贴的紧,便不碎。 给房顶上瓦的时候,老师傅们会干得很慢,用来抹的泥会仔细筛。 一层瓦压一层,没压的地方用泥找平。 如此一来,瓦和瓦之间、瓦和泥之间没有缝隙。 好瓦工上好的瓦,人在上面蹦都踩不坏。 若是糊弄,随便一抹泥,到时候不用人去蹦,缝隙大,下雨的时候漏水,把下面的泥沙给冲掉。 泥沙少很多的时候,瓦片自动脱落。 瓦匠是技术活儿,谁家上瓦请瓦匠,不但要给工钱,还得好吃好喝供着。 吏部的官员们对此显然了解不多,看着周围的百姓端着木盆和陶盆打水,仔细擦洗。 一个官员问:“洗完的瓦很沉重?水都渗进瓦里了。” “太阳也很大,水渗进去,有的瓦的缝隙会看出来,太阳再一晒,要裂,这样的瓦顺手挑出去。” 关小潭讲解洗的过程也是筛选的过程。 “那我等先去吃口东西。”不想立即回去的官员拉上同伴们往前面走。 前面有两口打铁锅,锅里有油。 庄子上的师傅们正在炸撒子,一团团的撒子被炸出来。 百姓随便吃,不过不准打包带走。 小孩子允许吃完了后带走一小团,得登记,谁家的。 四个人到近前,负责分撒子的人见了,问:“吏部官员?” “是。”四个人几乎同时露出笑容,他们全是九品的小官,没资格上朝的那种。 “崔尚书没来?”庄子的人又问。 “崔尚书政务繁忙。”官员笑着回答,他没说尚书那等三品大官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 因为庄子上的李东主也是三品,散官亦是官。 “给你们包回头,你们先吃了,回去与崔尚书说。”庄子上的人去取用冰镇着的肉馅。 另外起个小锅,用野菜和鸡蛋煮了蛋花汤。 不长时间,四个吏部的人坐在旁边开吃,桌子和凳子还是从醉仙居楼里搬出来的。 从未吃过‘回头’的他们,一口咬下去,浓郁的香味便充盈在口中,好吃。 再喝一口汤,感觉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不舒服,熬夜的困顿都消失了。 四个人正吃着,一支车队出现。 一辆辆四轮马车上插着小旗,每一个旗代表一个长安的大商人。 整个车队二十辆马车,皆为四轮,似乎两个轮的马车都没资格进到队伍里去。 “他们是谁?”刚才说话的小官询问。 “宋管事邀请的商人,过来开采那些地,一块四百亩。”庄子的人把一盘泡菜放下。 “蓝田县的官员被抓得差不多了,他们买下来地了?”官员觉得程序上有问题。 “先开采,等着先官员上任,补一个文书。”庄户很自然地说。 “若新官不给呢?”另一个官员提出个严峻的问题。 “我家东主相信吏部选出来的官员,一定是最好的官。”庄主笑着说一句。 四个官员:“……” 他们闻道了,朝闻道,夕死可矣的那个闻道。 对,没毛病,官是吏部给安排,哪个不配合,追责要追吏部。 原来自己的吏部还要帮着把蓝田县后面的事情给理顺了? 吏部招谁惹谁了? “为何欺负我吏部?”官员抱怨一句。 “吏部之前没有发现情况,才使得蓝田县出了问题,我家东主出钱补偿百姓,不然叫吏部出?” 庄户顶回去,就是你吏部,别人怕你们,偶们李家庄子不怕。 四个官员同时低头喝汤,哎呀,才发现,这个野菜汤,好鲜哦。 那边车队停下,车门打开,一个接一个商人下来。 一同观看施工的现场,同时等待宋德为他们划分区域,接着是写文契,把一小部分钱拿出来。 一人一千缗,无须马上全出,随着工程的进展再投入进来,以免商人们断了现金流。 宋德拿着一大堆的图纸,招呼道:“诸位,先吃口饭,不急,还要找当地的人帮工,东主说牙人宋记可以负责。” 在宋德的身边,宋记站着,他知道回报来了,昨天帮忙买下醉仙居,今天得到的是很多买卖。 招一个工,便是一份钱,看那些地,定然要雇许多人。 他自己都不敢全吃下,得找其他同行的人一起分。 第三百六十五章 未来发展无章程 在商人们坐在外面品尝‘回头’与野菜汤的时候,宋记带着一些食物去一百步外的摆放了桌子的地方,招呼十四个人。 十四个人加上宋记,代表了蓝田县的一个个牙人组织,也就是未来的牙行。 宋记只有自己一个人,人比较机灵,游走在其他的牙人组织中间。 换个说法是在夹缝中生存,他掌握了一些资源后,会向上贡一样给其他组织,以此换来对方不针对他进行打压。 他总是能够有好买卖,分出一部分。 其他的牙人组织俱是想拉他入伙,他谁的都不入,大家在无奈的时候又保护他。 不过今天不同了,他找到了大靠山,十四个牙人组织必须给足面子。 蓝田县属于畿县,经济发展比别的县强上许多。 在蓝田县的牙人组织业务范围广,经手的钱财数量更不用说。 寻常的商人不敢与他们互相对付,他们在衙门中同样有人。 然!遇到李家庄子,十四个组织表示服,心服口服。 钱财以万缗为单位进出,县衙门里的官员李东主倒是不认识,却全给弄进去了。 “诸位,此次事情,我有几句话说在前面。” 宋记坐下来,与拼了桌子一起坐在那里的十四个代表说话。 “宋记你说。”一个年约五十的人出声。 “第一个,找帮工时,只收雇方钱,不得手被雇之人的钱。”宋记伸出根指头。 十四个人互相看看,没说话,表示认可。 “第二个。”宋记又伸出一根指头:“收的佣钱只收已往的一半,这次的买卖钱数很多。” “大概有多少?”留着山羊胡的人开口。 “我所知道的是十税一的税,往后蓝田县拿到的税钱不少于十万缗。”宋记说出此话的时候咽了下口水。 “好,一半。”山羊胡答应,其他人依旧沉默。 宋记再伸出一根指头:“第三,我要从诸位的人手中每家挑选五个人,一共六十人。” “宋记你是想要自己成牙侩行?”左眼下面有个大痦子的人问。 “对,往日里诸位对某多有看顾,各行中有与某熟识的人。”宋记承认。 “这一回,你让出来多少?”对方问。 “八成,我只要两成,八成你们十四家分,正是我要说的第四个事情。”宋记再抬起根指头。 “以后李家庄子的买卖撮合,皆照此办?”坐在宋记对面的人抬头。 宋记不出声,盯着对方看,看呀看,对方叹一声:“唉!也罢,只这回,我等分八成,不少了。” 宋记露出笑容,对嘛,还想要跟我抢李家庄子的全部买卖,信不信我把你踢出局。 另一边的李家庄子,李成器在推着菜种的播种机走来走去。 种菜分不同的菜,撒种子的方法不一样。 有的是一个坑里撒几个粒,这种用那个点播器方便。 另一种是一片地上均匀地撒出来,等着长出来了,观察一下,把不好的给‘间’下去,叫疏苗。 第二中适合推车,一边走一边种子下去,然后把土给盖上。 比人工撒得均匀多了,而且速度快,地翻完,再耙好,小车一上,一走一宽条。 像菠菜、白菜、小葱用后一种。 大葱不是,大葱是小葱育苗后栽,埋得土越高,葱白越长。 “此物精巧,我们联盟要了,给你买技术的钱。” 李成器一副谈买卖的样子,刚才属于试用,眼下通过检验。 李易笑笑,没说什么。 李成器送开扶手,慨叹:“如今易弟你那出来的利民工具,等全推广开,每一户,一年可省出来一个半月到两个月的时间。 这么多的日子,他们哪怕不去做别的工,只歇着养身体,对大唐来说都是好处。” “以后他们会有新的活儿来干,不可能歇,等我想想,看安排什么事情比较好,各家各户都能作的。” 李易摆了下手,笃定地说出他有叫百姓忙碌起来的工作。 他那时便是,一年种植、养殖,差不多了,民众闲着。 尤其是北方地区,冬天一冷,没有事情可做。 后来生活节奏快了,一样样新的工种出现,种植养殖技术提高。 冬天的大棚、手工艺品制作,夏天的养殖、去打零工。 “都能有什么活儿?”李成器期盼,他相信李易说出来,必然可以实现。 “首先要分清楚产业结构,农业是第一产业,有了多余的时间,那么转向个体的小手工产业。 等着一个个体手工产业从业人员多起来之后,便会进到密集型劳动产业。 也就是把一个个手工者联合起来,互相配合,提高生产效率。 这个时候属于第二产业的工业,轻工中的加工。 然后技术再进步,开始配合其他工种,形成庞大的上下游产业链。 我要做的事情是,给他们找许多手工的东西,织部布、纺麻,百姓一直在做,但不够。” 李易将一番产业结构的发展,从农业、手工业到集群和产业联合。 李成器本以为自己学了许多日子,可以跟上节奏。 结果听完了发现,眼前是迷雾重重。 这是什么?以后的事情都有套路了? “易弟,你对为来的天下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李成器忍不住问出来。 “并不是妥当,每一步皆涉及到斗争,包括产业调整,社会的发展不是一成不变。 棉花值钱,大家都种棉花,种粮的会少,粮食价钱高,然后再去种粮。 要控制、要调整,不可以一窝蜂往上冲,市场经济与计划经济并非对立……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脑袋不舒服?有没有恶心的感觉?” 李易说着说着,发现大哥在那里揉太阳穴,关心道。 “没事,易弟为兄无事,先不听了,听多了头疼。”李成器摇摇头,深呼吸。 易弟说什么呢?是人话么?单个字拿出来明白,组合在一起,为什么听不懂? “易弟,听三弟说,你愿意拿出来五万缗制作游泳的保护工具?” 李成器赶紧换个话题,换一个他懂的。 “对,大哥看看不去打井的工匠有多少,赶快制作,然后好的租和卖,竹筒的放在河边。 顺便告诉百姓,那是为了救生用,别拿回家烧了,柴火有许多,竹子不好烧。” 李易决定今天就拿前给人做,前提是百姓的素质怎么样。 一想到放在那里,李易突然来了灵感。 “大哥,我有一个办法,派人在那看守,看谁不戴东西下水,看谁要偷。”李易说。 “工钱呢?”李成器提出个现实的问题。 “工钱最好办。”李易露出笑容。 第三百六十六章 凉茶一碗心自平 四月初三一大早,长安周围各条河流,包括大水潭子旁边都被安排了人。 家中条件不好的,又干不动力气活的人,一个个守着一大堆用竹子和绳子制作的‘跟屁球’旁边。 另外还有猪吹泡的、中等葫芦的,这两个要收费,一天一文钱。 在河边阴凉的树下摆着大木桶,木桶边有桌子、凳子,以及一节竹子冲中间砍开制作的小碗。 “陛下仁德,怕我等百姓下水溺水,叫我等守在河边,想下去游泳的人,戴上一个这东西。 不准拿走,陛下也是花了钱的,竹子烧火不好烧,猪吹泡和葫芦要收押金,这两个一天一文钱。” 在河边的一处地方,一个年岁大的妇人喊。 她旁边放了许多麻线,她坐着还能编线网,不耽误事情。 竹筒外面套了两层麻线的网,在水中泡时间长了会坏,需要晒。 渔民的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便是如此。 妇人编的网,在其他网要晒的时候替换。 有人要游泳,一听是陛下爱护百姓,本来觉得自己的水性好,不想要的也套上。 “那个桶里是什么?”有人好奇,旁边摆桌椅,干什么用? “凉茶,李家庄子的凉茶,一钱一竹碗,喝了解渴,今天的只能装一百五六十份,要喝快些买。” 妇人打开木桶的盖子,让人看一眼,想了想,舀出来一竹碗,分给大家尝尝。 “好喝,里面还放了糖,一钱一碗不贵。” “我来一碗,喝了再下去游泳。” “我也尝尝。” “给我留一碗,我游上来再喝。” “我没带钱,我爹没给我。” 有大人、有孩子,天实在是太热了,想下去游一圈,凉快凉快再干活。 或者有的今天休息,不出工。 孩子自然是没有什么事情的了,好几个一起要到河里玩。 妇人又犹豫一下,单独盛一竹筒,给几个孩子喝。 在妇人一口一个陛下的强调声中,大家套上东西下河。 其他的地方差不多的样子。 李成器站在西门外的河边看,嘿嘿笑两声。 裴耀卿和李元纮一左一右站在李成器身边,共同看着。 东西是李成器的工匠联盟昨天赶制,凉茶也是昨天晚上李家庄子做出来。 做出来的时候是热的,在房间阴凉的地方放上半个晚上就凉了。 没有冰镇,虽然李家庄子的冰窖里有很多冰。 一桶的凉茶可以装一百五十多份,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庄子里会有人过来看剩多少。 如果一份没剩,守地方的人交给庄子一百钱,剩下的他们自己留着。 若是剩了大概三十份的量,他们交七十钱。 至于租跟屁球的钱,同样那些人自己留下。 “宋王可知一桶凉茶的本钱是多少?”万年令李元纮盘算李易从中得利几何。 “这种凉茶的方子很快会传出来,大家可以自己制作,做一次就知道了。” 李成器没正面回答,他知道本钱。 只作一桶,差不多就一百二十钱,一百五十份。 一份一钱的话,不浪费,赚三十钱,不少了,小买卖没有税。 前提是当天制作,最多放到明天,不然就坏了,卖不出去赔钱。 李家庄子制作,一次几百上千桶,一桶的本钱只有三十钱左右。 许多材料的味道能够完全利用上,熬出来,而且火是始终烧着,一锅一锅的。 李成器要保密,等别人知道了方子,自己尝试作,作一点点,一份的钱估计要超过十钱。 成桶制作,再卖,会发现一百二十钱左右的本钱。 考虑到李家庄子只要一百钱,仁义呀,赔本帮助别人赚钱。 若是说三十钱一桶,别人一想,哦,李东主同样是为了钱。 “易……一想到李东主,本官就心声敬佩,李东主总是能够拿出来帮助百姓的好办法。” 裴耀卿要夸一句,差点喊出来‘易弟’。 他跟作贼似的,自己见到李易喊易弟,有别人在就喊李东主。 李元纮跟着说:“长安水多,每年的夏秋之季,死在河里的人都不知凡几,而死掉的都是觉得自己水性好的人。” “也有孩子想下去玩,但没有大人护着,孩子其实也怕下去上不来,都在边上,总有不小心滑到深处,还有被大鱼撞上的。” 裴耀卿神情凝重地说着,想到了去年死掉的很多人。 李成器看别人在那喝凉茶,示意两个人跟上,边走边说:“今年好了,看孩子们多听话。” 走出几步,他又道:“回头让姚相行文,命各地落实到村,易弟此番拿出来五万缗,五千万钱。 先分别送往打井队的地方,让那里的人制作竹子的,野竹子不值钱,长得快。 无非是个工钱,一个工匠一天制作这等简单的东西,可以做出来百八十份,给四十钱工钱,足矣。” 李成器也懂得计算工钱了,不是制作一份多少钱,是考虑一个工匠的平均收入。 包天,包一天,或几天,如此来算,工匠不亏,出钱的也有利。 “三份。你们过来,到我这拿钱,分开去买,别盯着一个地方买。” 李成器放到桌子上三个开元通宝,又招呼护卫们过来取钱。 他出来带了三百钱呢,再多不带,沉。 六十个人过来,一人拿一个铜钱。 “下次应该让你们身上带钱,本王买东西才方便。”李成器给出去钱,觉得轻巧多了。 这里的妇人选了三个没人碰过的竹筒碗,给舀上凉茶。 三人拿起来,先喝一小口尝尝。 “如何?”李成器问,反正他满意。 “好喝,解渴,喝完肚子里舒畅,若是再冰镇一下就更好了。”裴耀卿先说一下,又提要求。 “把你冰镇了。”李成器说裴耀卿一句,看向李元纮。 “里面有草药的味道,却尝不出来。”李元纮要分析成分。 他们慢慢喝,护卫们分散着去买,一大口一大口灌,灌完一抹嘴,好。 结果有不游泳的人见了,纷纷过来买。 还有码头上带工的小头头,跑来要一份喝,擦擦额头上的汗:“一钱一份还是太贵了,扛活儿的人可舍不得。” 李成器看过去,码头上的人用手葫芦帮着吊运大建东西,麻袋什么的还是扛,尤其是从船上走跳板。 码头上有卖茶水的人,不过是卖给船上的人和小头目们。 扛活的人出一身汗,直接喝凉水。 “回头我问问易弟,有没有给码头扛工喝的便宜东西。”李成器嘟囔。 李元纮与裴耀卿听见了,同时点头,对,问李易。 第三百六十七章 码头工人有福利 不到中午的时候,整个长安传遍了。 说陛下怕百姓溺水,出了许多钱,让人制作了东西,大家不要拿回家。 有孩子的大人们最为高兴,终于啊,孩子总是跑去游泳,哪年都死些人。 如今好了,陛下果然心中想着咱们。 “老夫就没见过这等佞臣。”姚崇心情又不好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李易那边一有动作。 他就觉得自己的地位低了,陛下对自己的看重不像已往了。 最可气的是,李易一有什么好东西,就说是陛下,尤其是制作出来利民的工具。 然后陛下还会给李易正名,说是李易研究出来了。 一副君圣臣贤的样子,流传千古的那种。 “元之是想到了百工跑的人?”张说在旁心情不错,使坏。 之前为应对李易的神器,招百工,属于额外招。 人家要是不犯事,想走就走,除非有什么保密的东西。 制作火药的犯事,被弄到李家庄子,把犯事的工匠和家人高兴坏了。 其他人研究出一些改进的工具,推广并不好。 赚钱少,有人拿了月钱,转身离开,加入到工匠联盟。 尤其是最近两天,三个互相竞争的工匠联盟愿意给别人买技术的钱。 被招来的百工们,有的改进了东西,推广不好不说,还拿不到额外的奖励。 要名没名,要利没利,伤心了。 有本事的跑了,没本事的混,姚崇组织的部门给的工钱高。 听到张说的话,姚崇闭一下眼睛:“解散,把百工解散了。” 说完这句话,他坐带椅子上生闷气。 卢怀慎喝口茶水,出声:“四处在卖凉茶,一钱就一大筒,不知比起这从二品的绿茶味道如何。” “看价钱。”张说喝不到凉茶,直接拿钱说事,意思是不好喝。 “价,还不是李易定。”姚崇抱怨一句。 接着他突然有了个主意。 “你们说,夏天蚊蝇多,我等还有纱窗可用,寻常百姓可使唤不起,李易不是愿意利民么,让他想个办法。” 姚崇说完,神色好了许多。 “不好,这等事情谁能有办法,除非是给钱换上纱窗。”卢怀慎有不同的意见。 他家中的纱窗还是天上人间给装的,正常的都是一个个方格子的窗户。 新家的窗户是大的几扇,没有格子,看上去很漂亮。 “关键是找谁去问,问了李易难不成便要答应?”张说提难度,意思是费劲、麻烦。 姚崇算是看出来了,两个同僚被收买。 想着,他回去自己的房间,不跟你们聊了,老夫有事情作。 张说和卢怀慎互相看看,一同离开,确实有事,中午吃过了饭,闲聊几句而已。 晚上的时候,百姓家里的孩子们回家,跟家里的人说起使用的那个跟屁球,然后想喝凉茶。 家中条件还可以的,答应明天给一钱喝凉茶,家里经济状况不是太好的,则沉默。 他们倒是对跟屁球比较有好感,如此孩子去玩,不用担心溺水。 李隆基在路上听到了很多孩子跟大人说河里的事情,对旁边坐着的李成器说道:“易弟此次事情做得好。” “我昨天还没想到怎么解决看着的人的工钱,结果易弟制作好了凉茶卖。 百姓有了收入,还能看着东西,至于庄子上赚的那点钱,无所谓。 今日看到码头上的扛工,为兄打算问问易弟能不能让他们喝上口好的水。” 李成器说出来的时候没指望李易一定有办法,问一问,万一有呢。 等车到地方,进到食堂单间,今天有牛肉,早上送来的死牛,检查过来,可以吃,收下。 然后晚上的饭王皇后要吃面条,宽面。 大家一起吃牛肉面,李易三个人最后才会吃主食,要喝点酒。 夏天喝酒,依旧烫一烫。 “易弟,码头上的人,总是喝河里的水,买不起凉茶。”李成器不绕圈子。 “大哥是想他们同样喝上热水,减少疾病?河里的水不知道上游会漂来什么。”李易明白了。 “不喝加了其他东西的水,哪怕是开水也好。”李成器降低要求。 李易皱眉:“哪怕是一钱让他们喝一天,他们还是舍不得。” “为兄也知道没办法。”李成器端酒,表示赔罪,为难李易了。 李易没端酒,而是问:“大哥的足球比赛现在怎么样了?” “好着呢,赚钱,广告费打得出价越来越高,卖的米花和茶水,观众们愿意买。”李成器说起足球比赛,哇啦哇啦介绍。 京兆府二十二个县,每个县出两支球队踢比赛,哪怕最后一名也有钱拿。 一个个球员现在差不多职业化了,专门为比赛而训练。 还会观看别的队的比赛,通常是上午一场,下午一场。 广告费拿出来一部分给球队按照成绩发奖金,现在是比一轮发一次。 不然球员吃不上饭,没力气踢球。 剩下的钱,李成器给悲田坊买东西送去。 还有的是看病的人实在拿不出药费,帮着买廉价的药。 李易听着,等大哥说差不多了,他笑着道:“大哥一说广告费,提醒我了。 码头上扛活的人,通常舍不得穿上衣,就是搭的麻袋片扛东西。 可以给他们做衣服穿,衣服上打广告,他们白穿衣服。 大哥拿了广告费,顺便让他们喝水。 茶水不行,他们出汗多,要补充盐,所以最好是喝汤,不要有油,如此汤凉了也能喝。” “哎呀,竟然这般简单。”李成器使劲一拍手。 李隆基摇摇头,简单?说出来了当然简单。 “叔叔,穿在衣服上的广告有用么?”王皇后吃了几口面条,停下。 不等李易回答,李成器解释。 “若是易弟成立一个商行,叫李易商行,所有码头上的人全穿着写有李易商行的衣服。 其他过往的船只一看,想买卖东西,自然要问这李易商行是什么。 而且他们更愿意和有实力的商行合作,尤其是大批货物买卖的时候。 李易商行能够给那么多码头的人制作衣服和汤喝,实力可见一般。” “原来如此。”王皇后想了想,点头。 “易弟,为兄安排,这下不用担心他们晒破皮、划破皮,也不怕他们喝了不干净的水生病。 还有人会中暑,得热症,喝汤,里面有盐,即使饿肚子,还有野菜能吃下去垫一垫。” 李成器又一次端起酒盅。 这回李易端起来,一同喝。 第三百六十八章 回首点滴巨涛成 等吃过饭,李易去抄书,李隆基和李成器兄弟两个又睡不着了。 两个人干脆出庄子,灞水有码头,整个长安周围的河流,有三十多个大大小小的码头,其中渭河上的最大。 两个人带着队伍来到灞水的码头旁边。 白天的码头热闹,晚上的码头闲人少了,装卸货的人却仍然多。 大船多停一天要多花不少钱,需要晚上装上船的货物在半天的时候搬出城,排队。 船上夜间卸货,货物等着天亮在运进城中。 一支支火把随风摇曳,扛工们不用看脚下,扛着货物,一步一颤地在跳板上路过。 码头上还有大架子,架子下面有敞口的笼子,货物装进去,手葫芦给吊起来,再一转向,到岸上。 需要挂钩子的更方便,船上和岸上的人绑好绳子留出扣,钩子往上一挂,起吊。 “工匠们制造的手葫芦愈发精致了。”李成器看到手葫芦有大有小。 “易弟拿出来的东西,别人用着好,必然会琢磨,加以改进,如今大唐只要有水运码头之处,定有手葫芦。” 李隆基提李易,是李易设计发明的好东西。 用铁来制造,商人们依旧无所谓,一个好的吊运工具,能加快工程进度。 商人发现好东西,传播的速度就飞快。 一个码头没有,商人过去一说别的码头如何如何,这个码头立即去学。 比起农具传播的速度还要快,务农的百姓有时习惯了之前的模式,要改变得有个过程。 商人眼中是利,一个月中搬运节省两天时间,一年能多出来将近一个月。 李成器看着杠活的人把一个麻袋片子搭在肩膀上,别人往上猡装着货物的麻袋。 一个麻袋又一个麻袋摞上,堆得高高的,此人一手搂、一手扶,歪个脖子,走在跳板上,颤抖着几下过去。 货物卸下,转头又从另一个跳板上去。 有的则是卸完货,用手抹一把脸上的汗水,拿起旁边的竹筒,在大缸里舀一下子水浇在头上。 再舀一下子仰头灌,竹筒一扔,拎麻袋片子上船。 “明天我成立成衣行联盟,先给成衣行打广告,学易弟庄子上干力气活的那种。” 李成器看民间疾苦,攥了下拳头。 他说的庄子上的服装是坎肩,布料用帆布,干活的时候没有袖子碍事。 同时坎肩部位的口子开得很大,一动起来,风就从中过,还能凉快。 至于帆布,结实,有尖锐的东西一下子都扎不透。 当然,庄子上使用最多的是平板推车,谁愿意扛来扛去的,累。 “兄长去操办。”李隆基支持。 “兄长看,易弟今天解决一小部分人的事情,明天解决一小部分,今天拿出来个插秧的工具,明天拿个收割的工具。 看着每一件事情都不大,等越来越的事情被解决,越来越多的工具出来。 再回头看,却是发现,改变得实在太多了,有多少人因易弟而活?” 李隆基不是苦哈哈按部就班种田的百姓,他看事物的角度不同。 一次一点,冬天采冰赚一些钱、揉泥巴赚一些、采茶叶赚一些、制作摔炮赚一些。 加起来,相当于寻常人家一年多的收入。 农事上的工具同样如此,节省的力气和时间积累。 冬天给田地孩子滑冰玩,避免孩子掉河的冰窟窿里。 夏天拿出钱财制作大量的跟屁球,顺便又解决一些无法干力气活的人的生计。 码头搬运工,寻常人只会想怎么找到最廉价的东西煮水喝,易弟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只要广告费足够多,码头的工人甚至可以喝加了肉的汤。 想到肉,李隆基提议:“兄长,我看码头上有人能歇一会儿,故此无须全是放凉的汤。 广告费充足,隔两天煮个骨头,把便宜的菜或野菜放进去,他们带了干粮,就菜汤吃。” “广告费若是多,饭我都管,我赚钱容易,有易弟在,我留那许多广告费作甚。” 李成器更干脆,海边的养殖现在属于投入。 足球场、工匠联盟,一直在赚钱。 他买下来的庄子,冬天卖蔬菜和香瓜、西瓜,可没少捞。 他一个宋王,不造反的话,要太多的钱没用。 何况以后会有更多的钱到手,花出去。 “既如此,兄长,你出钱修路。弟这里穷,快揭不开锅了。”李隆基突然开了句玩笑。 “三弟,等盐井一眼接一眼钻出来,还有蓝田县的金子采出来,你才是大唐首富。 你要学学易弟,贿赂官员、捧着陛下,有钱就往外捐,你要是留着,小心陛下收拾你。哈哈哈哈~~~” 李成器说着大笑起来。 “呵呵呵,对,陛下那人小心眼,哎呀!”李隆基跟着笑。 翌日早,二人又匆匆离开庄子。 李成器找人成立成衣铺联盟,同时询问哪家有制作衣服的好手,可以请来。 若真好的话,提高工作岗位和待遇,变成管理人员。 他又找人去码头搭土灶,找煤和引火的柴火,同时带大的陶锅过去。 一处处码头看到有人架灶,莫名其妙,谁要在这里卖饭菜? 有人询问,干活的人不清楚,指挥的人不说。 坎肩的制作容易,裁出来不同身材的大小,稍微大一点也没事,几片一缝,锁一下边。 前襟的地方不用纽襻,直接缝上制作衣服的边角料帆布条,系一下即可。 晌午前,一批帆布坎肩便制作完毕。 上面还用漆写了字:成衣联盟 第一顿饭,李成器决定让码头工人吃顿好的,早上九点的时候就跑到李家庄子买东西。 要求炖鸡,还有野菜,最好放一点豆腐。 鸡要求炖得碎碎的,不要有大块肉,不然怕码头的人抢,再打起来该怎么办。 于是庄子后厨房的人直接把鸡肉剔下来,放在绞肉机里给绞了。 再拿两水泡一泡,把血沫泡出去,等那边的热水烧开,直接倒进去,这下碎。 鸡身上的油脂剃下来,放到大锅里靠油。 之后把油渣和油混合的东西舀一勺子放进炖鸡的大锅里搅搅。 如此一来,哪一碗汤盛出去都带着油,这叫浮油,很坑人的。 豆腐没有,但是干豆腐丝人,用李易发明的压面机,一压就是很细的丝,还整齐。 李易那时很多小店里,比如米线店的干豆腐就是如此压出来的,而不是切,切多累呀。 干豆腐丝到汤里散开,似乎哪一下都能盛出来。 这些菜,被装在大木桶里送走,码头那边自己煮饭。 第三百六十九章 码头帮工恍若梦 “歇工换工喽!”灞水码头上一个工头吆喝一声。 他带的队伍把东西卸下后,纷纷去取自己的饭。 另一个工头跟着吆喝:“换工,上工。” 一群人拿着麻袋片冲到各个位置,接替。 有组织的如此,没有组织的,扛一趟活儿就领一个签子,什么时候不干了,数签子。 这样的人一般是太过瘦小或比别人强壮的。 瘦小的人别的队伍不愿意要,耽误事情。 强壮的人不想加入别人,耽误自己赚钱。 有组织的坏处是要给组织一部分钱,累死累活赚来的钱让别人拿走。 有组织的好处则是组织会包船,一艘船,谈好价钱,别人不准碰。 赶上船少、货少的时候,找不到活儿。 干活不止有力气,还需要配合,别人给你扔麻袋扔得又稳又舒服,和自己摞麻袋再起身是两回事。 灞水码头这里有两个人最有意思,一个小王小四,一个叫李大牛。 王小四的个头能有两米二多,浑身上下看着都是肉疙瘩。 李大牛比王小四矮两个头,干瘦干瘦的。 一般散工扛活的时候,李大牛负责给王小四摞麻袋,别看瘦,有把子力气,能扔上去。 也就是说,李大牛的爆发力强。 王小四让他扔东西就使不上劲,不过可以一次扛很多麻袋。 别人扛麻袋是往肩膀上扛,王小四是扛一个板子,李大牛往板子上扔。 一麻袋一百五十多斤的谷子,一般人扛两袋,扛三个麻袋就是厉害。 他能扛六个,而且走起路还不晃。 李大牛通常是给王小四扔五个,不给第六个,然后自己扛一个。 两个人卸一次,比别人多。 两个人家人都没了,地也没有,就成了逃户。 今年刚过来一个多月,原本是想加入李家庄子的外来务工者行列。 结果到地方,看到有千牛卫守着,不知道自己逃户会不会被抓,两个人没敢过去。 于是在码头上干活,二人配合默契,王小四吃得多,李大牛吃得相对少。 他俩在等机会,一个能偷摸过去的机会。 又到了吃饭的时间,两个人都不会做饭,用工钱买饭和咸菜吃,喝凉水。 不然的话,王小四吃不饱。 钱在张大牛的手里管着,他心细,能攒下点钱,至少衣服穿坏了,要有钱买个新的。 他个头小,随便别人穿得二手衣服也能穿。 王小四那体形,别人的衣服套不进去。 “小四,今天下午再干两个时辰,我去给你买只鸡吃,总不吃肉不行。”李大牛对王小四说。 “那大牛哥你也吃。”王小四一听要有肉了,咽口水。 两个人准备去买饭,码头有专门为他们提供饭菜的人。 从最不好的米,到酒肉全有,不同的人吃不同的饭。 他俩吃得便是最差的,但有咸菜。 米是陈米,不过里面没沙子。 卖米放沙子算重量,煮饭放沙子有什么用?不怕挨打? “大家过来吃饭啊,不要钱,随便吃,汤里有肉有豆腐做的东西,就是干豆腐。”吆喝声传过来。 李大牛和王小四互相看一眼,王小四说:“我听有人说不要钱给饭吃,还有肉?” 李大牛点头:“我也听到了。” “可能吗?会有人那么傻?”王小四憨憨地说道。 “过去看看,万一呢。”李大牛也不信,但别人喊了,瞅一眼,不耽误什么。 两个人顺着声音走,到地方,好几口大锅冒着热气。 浓浓的鸡汤味儿从木桶里飘出来,让人口水忍不住分泌。 前面已经有人排队,排出了八排。 李大牛拉着王小四,找个人少的队伍站在后面。 李大牛比别人也矮一截,他想看前面,蹦,很累。 王小四抓着他的裤腰一提溜,放到自己的肩膀上,这下高度够了,别所有人都高。 李大牛看到有人在那按手印,然后领一件没有袖子的上衣,瞧着料,是帆布制作。 然后才去旁边拿个陶碗,盛饭,打饭的人再从桶里舀两勺子汤浇上去,同时给一个咸菜疙瘩。 “大牛哥,真给饭啊,汤里我看到了,有肉沫,上面一层油。”王小四的视力显然不错。 “还给衣服,只是按手印是作甚,别是把我们给卖了,一会儿我看看,我认识几个字。”李大牛想的是衣服和手印。 白给吃的可以说是施粥,白个衣服,还是结实的帆布衣服,谁那么傻? 再想想按手印,估计有问题。 “成衣联盟,什么东西?”李大牛看到衣服上的字了,疑惑更甚。 等前面的人按照程序走完,轮到两个人,王小四把李大牛放下。 “呦,刚才看队伍里你就最高,到了面前,跟个小山似的,放心,有你能穿的坎肩,我们成衣联盟早想到了。” 坐在那里的人站起来,抬头看王小四。 “按手印是怎么回事?”李大牛上前问。 “按了手印,就是把号码编上,当天上工当天穿,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号码,不能穿乱了。 若是起了争执,对比手印,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不然有的人磨损大,有的人磨损小,这个怎么算?” 负责登记的人说。 “不看别的东西?”李大牛又问。 “逃户是?我们不管,我们就管提供吃食和发坎肩,上工的时候必须穿,下工的时候还回来。” 登记的人一听就猜出来了,不过却表示他们不是官府。 “谁,谁说的,才不是逃户,你们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李大牛要问个清楚。 “看到衣服上的四个字没?成衣联盟,这叫广告,识字的人能看懂,不识字的人会好奇,问别人。 你们穿在身上在码头干活,来往的船只就知道我们成衣联盟,以后会换广告。” “知道了,就是雇人给你们传扬,行,按手印,快点,一会儿别人把饭和汤吃光了。” 李大牛听懂了,催促。 两个人按下手印,选了号码,王小四拿到了自己能穿的帆布坎肩。 转身去盛饭,站在那里,打饭的人笑了:“大个子能吃啊,随便吃,一碗饭,两勺汤,一个咸菜疙瘩,吃完了再来盛。” “他吃得多,你们不亏?”李大牛总是有问题。 “个子高,显眼,在那一站,别人都能看见,多吃怕什么。” 对方笑着答,在给王小四盛饭的时候使劲压一压,多舀了半勺的汤,再多舀就装不下了。 两个人端着碗,拿双筷子,到旁边人少的地方蹲下,互相看看,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三百七十章 另种模式需慎用 “好吃好吃。”王小四筷子一扒拉,三分之一碗的饭和上面的菜叶子、干豆腐丝、鸡肉沫,进嘴。 吃咸菜的时候他倒是比较小心,怕吃多了口渴,咬一小口,眼睛亮了。 “大牛哥,给的咸菜和买的不一样。”他像发现了什么宝藏秘密似的说。 “这是酱菜,芥菜疙瘩放到酱缸里腌,腌好后,咸菜味道好,但酱的味道变差。” 李大牛尝了一点,立即判断出来。 用盐腌的咸菜和用酱腌的价钱差一倍多,尤其是这种豆豉味浓的酱菜,寻常人家舍不得。 “汤也好。”王小四又评价汤。 “没有血沫子,肉剁这么碎,怎么把沫子撇出去的?”李大牛这回不知道了。 “嗯嗯!”王小四筷子又动了动,一大碗饭和汤,全进肚。 他犹豫了,问李大牛:“我过去打饭?” “我和你一起去。”李大牛有问题要问。 两个人过去,王小四羞赧地把碗递过去。 他的块头配合着他此刻的表情,叫人好纠结。 打饭的人笑笑,没说什么,把碗里吃了三分之一的咸菜疙瘩先拿出来,盛饭、舀汤,咸菜疙瘩放回去。 “你们的酱菜从哪来的?味道比我以前吃过的好。”李大牛终于找到机会发问。 打饭的人脑袋扭一下,努嘴:“李家庄子,汤也是从庄子里买。” 旁边其他的人兴奋了。 “怪不得这么好吃,李家庄子的菜,成衣联盟厉害呀。” “可不是么,李家庄子的菜能买出来,酱菜是用豆豉酱腌的。” “李家庄子吃个咸菜和别人都不一样。” “赶紧吃,这回我放心了,成衣联盟,底蕴厚着呢。” “是呢,还以为被骗了,能从李家庄子食堂买出来菜,我服。” “去不起天上人间,却可以吃到更好的汤和咸菜。” 大家热烈地讨论起来,再吃的时候,觉得味道和之前不同了,好神奇。 李成器换一身‘普通’的衣服,同样端个碗在吃。 他知道汤用了浮油和鸡肉绞碎,却不担心吃出问题,易弟那里最让人放心的是饮食。 别处他不去,距离庄子太远,灞水码头近。 他吃几口,笑了,自语:“偷工减料的汤,味道仍旧不差。整个长安,提前一个多时辰打过招呼,就能同时给所有码头工人做好菜的,也只有李家庄子。” 其他的地方他看不到,只眼前,他发现码头工人是真能吃啊。 他准备等吃完了饭回去问问易弟,以后只提供汤,不提供饭的情况下,广告费能不能赚回来。 他看到身上没多少肉的人,吃起饭来也是一碗接一碗。 一大锅饭盛完,换另一锅,这边立即重新煮饭,就这样还有人在等。 排队等着吃的人数在增加,李成器吃不下去了,对身边的一个人吩咐:“去,告诉易弟,这边饭供应不上了。” 被吩咐的人跑着离开码头,上马又跑几步,进到庄子,找到宋德:“饭不够了。” “来啊,把饭送过去,所有的码头全送,要快。”宋德看对方一眼,吩咐庄户。 一辆辆马车拉着小米饭、黄米饭、高粱米饭、大米饭、饼子冲出去。 报信的人看着车队离开,挠头。 “东主说了,说是码头的人比较能吃,估计准备不足,尤其是汤泡饭,划拉两口就没一碗。 我们这边就一直在做饭、烙饼,第一天给别人送吃的,不能落了牌面。 昨天做的将牛肉还有剩,给你一块,你拿着吃。” 宋德说着去取了一大块有十多斤的酱牛肉。 来报信的人明白了,肉不是给自己的,是给宋王。 只不过宋王和李易称兄道弟,宋德不能说是给李大,给东西轮不到他一个管事。 他带着十斤切好的牛肉和蒜酱走了,他骑马速度快,追上了庄子派到灞水码头送饭的车。 一起到达。 没人关注他,码头的人俱是看着豪华的大马车上往下搬一锅锅的饭。 全是白米饭,盖子一掀开,米粒露出来,一点不稀,大米干饭,带着一丝稻壳味道的米香味散向四周。 “好了,有饭了,大家过来打饭。”负责打饭的人松口气,终于不用等锅里煮着的饭熟了。 “我滴个老天爷呀,成衣联盟直接从李家庄子往外取饭。” “快去盛,今天就是撑死我,我也要多吃两口。” 码头上又一次热闹起来,李成器看到了那么多的酱牛肉,自己吃不完,给手下又不够分。 抬眼看到一个大高个子,他自己夹出来一斤左右的牛肉片,又塞到跑去回来的人嘴里一摞肉片。 “给那个高出别人一截的人送去,你快点吃,送到的时候还能多吃几口。”李成器说。 “嗯嗯嗯!”这人使劲嚼着,拿起纸包着的酱牛肉,磨磨蹭蹭走过去,一路边走边吃。 等走到大个子面前的时候,他居然吃掉了一斤多的酱牛肉,味道都没尝出来,只顾着吃。 “大个子,给你吃。”他说一句,把纸包往王小四的怀里一塞,转头跑了,去喝汤,感觉噎到了。 王小四抓着一大包的酱牛肉,茫然不知所措。 下午的时候李成器找到刚刚又抄完一本医书的李易。 “易弟,他们太能吃了,供饭估计赚不回广告费钱。”李成器喝口冰镇的凉茶,坐在那里叹气。 “昨天不是说好了给口热水喝么,今天第一天,给吃顿饭,以后就是汤。”李易劝。 他知道大哥的想法,一口吃成个胖子。 “看他们吃饭的样子,像饿了好几天一样。”李成器终于发现同样身材的人,别人一个人吃的是他的四五个还多。 “他们什么时候吃饭都那样,他们干活赚的钱足够他们吃饱饭了。 不过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他们吃饭价钱更低,只是会冲击在码头卖饭的人。” 面对码头工人吃饭多的情况,李易有办法解决一下价格问题。 解决了价格,对在那里依靠卖饭菜赚钱的又成了打击。 “易弟你说说,我可能不一定差不多大概或许估计约莫不会用。”李成器副词词汇突然就丰富了。 “餐饮折扣广告模式。比如我庄子要卖饭菜,我以成本价给码头工人,他们花钱就少了。 然后拉横幅,上面就写,李家庄子的饭菜太好吃了,吃一碗还想吃下一碗,不信看一看。 码头的干力气活的当然吃一碗还要吃下一碗了,除非是盆那么大的碗。 别人不知道啊,就想尝尝,他们一下船,就来我庄子吃饭了。” 李易说出另一种广告模式。 李成器:“……” 新的更新说明 今天正常保第有六更,现在是1325票,距离第六还差83票,超过去,今天有第七更。 当然,咱们增加月票,那为仁兄也会增加,不过农家最近两天发现,他涨得很慢,咱们却是嗖嗖嗖,来,上。 农家现在就开始拼命码字了。有读者说最近都没有定场诗了,怕农家状态不好了水文,其实不写定场诗,是农家觉得看的少,并不是写不出来。 既然有要求,农家就来一次章章有定场诗的七更,农家相信,今天的大家一定可以让本书稳稳地卡在第六的位置上。 要是发疯,第五都不是梦,可以实现的。 加油! 第三百七十一章 成衣不合有三分 码头搬运何能倚,重担无闲逸。联盟新至又添衣,短裤褡裢总有暖心谊。 三分天下人何立,且把情来寄。豪情一派浪涛激,日耀晚霞美景不沉西。 自认为对广告行业很了解的李盛器,听了李易的话,发现自己就是个宝宝啊。 一个广告,在易弟手上,能玩出花来。 “易弟,你说,为兄要不要照你说的去作?他们卖饭的是商人,干活的不容易。” 李成器问李易,话中带着明显的偏见。 在他心中,商人的地位似乎就比不得干活的人。 “大哥你去了解一下卖饭的人的整体利润和针对力工饭菜的利润。 若整体利润高,和他们商量一下,给力工降低一点。 若针对力工的利润也高,那自然还是要降。 这个利润是指扣除了准入费之后的利润,并不是所有的卖饭的人都能在码头卖。 每一个码头背后都有势力控制,有的是几个势力控制,然后相互妥协。” 李易给出一个提议,就像他宣传官员要廉洁,他却行贿一样。 宣传必须这样宣传,官员腐败与否,要看官员作了什么。 贫困县的官员腐败,被收拾了,百姓放鞭炮庆祝。 若哪一个官员带领一个县的百姓收入提高了十倍以上,他捞点钱,要收拾他,当地百姓都不高兴。 高薪养廉的政策就是针对此事出来的,还有的是默认地方官员在带领大家致富的时候,自己也致富。 现在码头的事情,李易不去说要收拾掉背后的势力。 收拾一批,还有下一批。 上层建筑要求平衡,在平衡中发展生产技术,转化成生产力,同时加强信仰教育和体制认同教育。 李成器听着,认真记下,要派人去调查。 手上握了杀手锏的情况下,他觉得对那些人有了谈判的筹码。 让你降的时候你不降,别怪我亲自出手叫你卖不出去。 “大哥,不要快意恩仇。”李易一看大哥的样子,怕大哥跑去过瘾,欺负人玩儿。 “没,没有的事儿。易弟,倒是你,总给人一种惹了你也可以和谈的样子,你就不想痛快一把?” 李成器说起以前的商人们欺到李易头上,李易总是很软地还一招。 如果不是收拾蓝田县的那些人,李易突然出手凌厉、狠辣,还以为他就是那个性格呢。 “达到目的才最痛快,若说杀人痛快,真不如抢救活一个人心情舒畅。 我想杀人,无人不可杀。所以我才不愿意那样欺负人,大人欺负孩子,没意义。 为政者,当以行政方针贯彻为先。 有本事的人,不动声色,其他政敌屈服。 本事一般的人,找到政敌的把柄,弹劾掉政敌; 没本事的人,采取激进手段,杀掉对方。” 李易将意志、目的、地位、手段的相互关系说出来。 李成器眯着眼睛想,想了很多。 最遗憾的是,如果十年前遇到自己单独遇到易弟,或许…… 哦,不行,那时易弟才七岁。 而如今的自己,早失去了睥睨天下的雄心,真把那位置给自己,自己也不会去坐,太累,整天算计人心。 一处处码头,在晌午后变得比已往热闹。 帆布的坎肩穿在身上,搬运工有如孩子拿到了新玩具。 左摸摸、右摸摸,帆布那厚重的手感使人踏实。 穿上这个没有袖子的衣服,再不担心突然刮到哪里身上出一道子肿起来的红印,或者是直接出口子了。 而且日头不能直接照到身上,少了火辣辣的感觉。 另外一个最关键的是,码头上的力工在知道午饭是出自灞水李家庄子,感觉跟吃了仙丹一样。 明明是普通的鸡肉泥放了菜叶子和干豆腐死的汤,愣是让他们喝出了琼浆的美味。 等麻袋片子再次往肩膀上一垫,再没有了磨得不舒服的感觉。 别看他们天天垫,都磨出茧子了,但每次垫的时候还是难受。 一时间,码头上装卸货搬运的效率比之先前提高了许多。 来往的船只上的人看傻眼类,所有的码头搬运工,清一色没有袖子的帆布衣服。 在衣服上写着同样的字:成衣联盟 “成衣联盟是什么?”有客船上的人被震撼到。 “不知道,我只看出来他们穿的衣服整齐。” “我知道,成衣是成衣铺子,联盟是成衣铺子联合起来。” “我想起来了,长安有工匠联盟,他们叫工盟,现在的是成盟?” “衣盟。” “厉害了,显然他们的衣服由成衣联盟制作。” “衣盟在哪?下船我要去看看,看看有没有好看的衣服,买两身,或订做。” “找一个成衣铺子,问是不是衣盟,是就在那做,不是的话,换一家。” “对,天热了,我的绸子衣服没有几件换洗的,要买新衣服。” 客船上的人纷纷说,原本没计划买衣服的人此刻也动了心。 货船上的掌柜、东家们看到码头搬运工的衣服,再看看自己的手下,考虑着是不是给手下买一套。 因为手下的人还光着膀子,看别人有结实的新衣服,眼中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另有随货抵达长安的大商人,看到的则是成衣联盟的规模。 他们已经听说,整个长安全部码头,不管是长工还是短工,全有一件新衣服,并且中午提供饭、汤。 这叫规模,、这叫实力。 谁不知道帆布结实?但更知道帆布的价钱也感人。 “工盟、衣盟,背后的人不一般啊。”一艘超过两千石、运送南方来的各种布料的大商人,站在船头说。 “冯兄,看样子我们要找衣盟的人商谈了。”站在此人旁边的一人出声。 “进城看看,看长安有多少家成衣铺子加入了成衣联盟,再看给成衣铺子大量供货的布行是否也加入了进去。” “冯兄你看那些人是哪的?”旁边人指着码头多出来的一群人说。 准确地说是两群人,他们互相之间有个距离。 被称为冯兄的人看过去,就见一拨人在那里摆好桌子,然后个个捆子打开,里面的裤子散出来。 另一伙儿人同样摆桌子,他们拿出来的好像是褡裢? 休息的搬运工又过去排队,排完一处地方的队,换到另一处排。 “叫个人去问问。”这个冯兄出声。 船上有人借着别的船跳帮过去,不长时间回来。 “来的两个队伍是,正衣联盟和荣衣联盟的人。正衣联盟给送的是帆布的裤子,裤腿短一截,说是叫七分裤。 宋衣联盟送的是褡裢,很宽的褡裢,可以折叠,代替麻袋片子放肩膀上。” 回来的人向这个冯兄汇报。 第三百七十二章 联盟有序窗纱送 天上人间聚朝堂,帝王不近怨留殇。从来未愁烦恼事,无须人问新纱窗。 此位冯兄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两个人发现了同样的情况。 “和工匠联盟怎么如此相似?”旁边的人说。 “三分天下,鼎足而立,稳!”冯兄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跟谁谈?” “都谈。” 两个人开始商议,包括价钱,看三个联盟之间是否有价格上的合作协议。 码头那里不时响起一阵哄笑声。 搬运工原来穿的裤子里面也没有其他的衣服,现在给发了新裤子,必须换上,所以…… 有客船挨着岸边,不少女子探头看,然后呸一声,扭过头去,几息后又看,再呸! 换上了新裤子的人,试了试褡裢,觉得充满了力量,小宇宙都要爆发了。 主要是裤子的设计好,裤腿短一截,不怕刮碰到什么东西上把自己给拌倒。 原来穿的裤子是把裤腿挽上去,不干活的时候放下来。 不能把裤腿给裁断一截,舍不得。 出门在外,裤子短一段算怎么回事儿? 关键是裤子还专门设计了外挂的兜,搬一趟以后,按照搬运的多少拿签子,可以塞进去。 之前使用的是一个布口袋,不贴身。 褡裢能折叠,叠上了厚实,东西压到上面不硌肩膀。 等着展开,可以盖在脸上在小憩一会儿的时候挡阳光。 从衣服到裤子,再到褡裢,所有的设计都是那么贴心。 送褡裢的荣衣联盟的人不嫌脏地一个个给人量脚。 “实在是太赶了,鞋子做不出来,等个天,大家的新鞋子就有了。 由于咱们荣衣联盟的褡裢展示的广告位置小,所以大家穿上了新鞋子之后,记得别人问的时候要说舒服。 口号是,荣衣荣衣,最接底气。千万不要忘了,等着鞋子坏了,我们给补,烂了给换新的。” 被量脚的人使劲点头,不就是喊个口号么,说他们的鞋好,没问题。 今天是怎么了?好多多大善人,送衣服送全套。 晚上吃饭的时候,天上人间。 三个宰相和被张说拽来的魏知古坐在单间中,透过玻璃窗户看楼下风景。 有不少人拎着新买的衣服路过,往常可见不到这等情形。 “成衣联盟、正衣联盟、荣衣联盟,宋王又出手了,如工匠联盟那般,三个联盟互相之间竞争。” 张说望着外面,笑与三人说。 “乱了,彻底乱了。这个盟,那个盟,朝廷管起来愈发的不容易,势力一旦大了,其他人照着学,该如何是好?” 姚崇从民间资本的集中和联合方面考虑,对联盟模式抨击。 卢怀慎看姚崇一眼:“原本也是有联合的,只是暗中,如今换到了明面上,老夫倒是觉得更好管理。” “以前有的,朝廷承认么?现在承认了,再出来个什么联盟的专门教人信这信那,然后……” 姚崇又从宗教信仰和造反的方面来说。 “工盟不是归知古管么,知古你说说。”张说对着魏知古询问。 魏知古想了想:“还可以,三个工匠联盟,有了新的技术,会在工部备案。 意思是说,若工部进行什么工程,看是否能用上。在核算成本的时候把新的技术放进去。 如此一来,能给左藏节省钱财,工部再拿出一份备案放到将作监与少府。 兵器的制造,或许亦能用上新法,这些都是对朝廷有利的事情。” 魏知古帮忙说话,他确实这么认为。 他相信衣盟在之后,会照着工盟的办法上交新的衣服式样。 比如说冬天作战的将士穿什么衣服更舒服,保暖怎么样。 姚崇还有话说:“宋王管的两个盟是这般,谁能担保别处的人也照着作?” “李易既然拿出来联盟,定然有应对之策。”卢怀慎直接说李易,他放心。 “夏日屋中蚊蝇多的解决事情,谁去问问?”姚崇换了个事情说。 感受到权利和恩宠外落的他十分焦虑,堂堂一朝之相,眼看着一个少年来回折腾。 王皇后干脆搬过去住,等着生孩子,陛下晚上去,凌晨回来。 按理说,陛下两头跑,应该累。 等着每天见到陛下的时候,却发现陛下精神头十足,分明是在庄子休息得更好。 以前偶尔还在后面的‘花园’找自己吃个饭、喝个酒,说说事情。 好多天没叫自己去了,自己这个宰相当得有什么意思? 张说看姚崇的表情,心中却暗喜。 他曾经想尽办法要阻止姚崇当上宰相,陛下却心意已决,对自己疏远。 眼下轮到你姚崇了,叫你也体会体会。 在他们互相间各用心思的时候,李隆基果然又到了庄子。 如姚崇所见,李隆基晚上不跟别的妃子们睡,精神头养好了。 同时在庄子睡眠质量高,安心,没有宫中的清冷,庄子皆是可信任之人。 尤其是李隆基始终认为李易有特殊武力手段,所有的地方全造反,一起围攻庄子,易弟能解决。 吃饭吃的也不再是别人尝来尝去,放凉了的,或是放凉后又热的饭菜。 睡得香、吃的香,心情愉快,身体自然好,每天上下班又不需要他亲自走路。 抵达庄子,李隆基看到有人用平板车运送东西离开。 见到李易的时候问:“刚刚送走的我看着像窗户?” “三哥先洗手,边吃边说。”李易没立即回答。 李隆基很快收拾完,过来一同吃饭。 今天晚上吃的是大盘鸡,没有土豆,用山药来代替。 鸡肉都是大块的,酱色在上面看着很有食欲。 皮带面准备好了,只要王皇后一说吃主食,立即煮了后放到大盘鸡里拌着汤汁吃。 王皇后提的要求,她说她想吃宽面,但不是那种拌酱和放在汤里的。 于是李易给制作大盘鸡,面拌着汁吃。 李隆基知道情况后对李易点点头,佩服。 自己老婆整天惦记着吃新的花样,换个人能被折磨疯了,也就易弟顽强,本事大。 三个人依旧饮酒,王皇后那里单独加一个青菜炒杂菌,补充维生素。 不能只吃鸡肉和山药,两个东西她尝尝味道就行。 李隆基先吃块鸡肉,再喝盅酒,对李易说:“方才……” “三哥是问窗框的事情?给外来的人使用,天太热,水多的地方蚊蝇滋生,他们要砸了墙换窗户。 我想到他们用薄纱舍不得,换个造价便宜又很好制作的窗纱,把蚊蝇挡在外面,还没有几个钱。 门也可以,就是中间要加横栏,不然绷不住新的窗纱。” 李易介绍他新琢磨出来的小东西。 第三百七十三章 官员分配账不急 职务定,未许送临行。叮嘱衙中多酒请,慎为出语只聆听。官场少承平。 吃过饭,李易不管别人,自己去忙。 王皇后日子渐近,整天想着好玩的事情,偶尔发呆,还会莫名其妙地傻笑两声。 李隆基和李成器在看新的纱窗。 “姚相在殿里说过一嘴,我没理他,不曾想,易弟做出来了。” 李隆基知道姚崇的情况,他故意如此。 帝王需要学会平衡,姚崇还是有能力的,现在给他权利太多,收拾的速度越快。 李成器摆弄着纱窗,其实是拿竹条制作框,竹子条上钻小孔,麻线来回穿。 比起正常织布,孔大,不能穿在身上,也没别的用处。 他唯一的优点是那个孔可以让苍蝇和蚊子钻不过去,麻线用的不多,整个纱窗轻便。 能推开的大扇窗户,直接把这个框按上去即可。 框上留有几个大孔,插一个后面成九十度的销子,便卡在其他窗户里外的边缘上。 纱窗钻孔和穿麻线费点时间,竹条和麻线加起来有一文钱就可以了。 知道的原理,不同的窗户自己调整不同的边框,没有任何技术难度。 “兄长,拿你去工匠联盟,定制一下,十文钱一扇,百姓不愿花钱,看了自己去做,亦无妨。” 李隆基看几眼,会了,觉得自己也能做。 给竹片钻孔,比纳鞋的钻孔容易多了。 双排的孔,后排的孔正好把前排的孔和孔之间的间隙给补上。 手巧的人,能把麻线给穿出花样。 “如此轻巧的东西,以前怎没人琢磨出来?”李成器摇摇头,表示不解。 “富贵人家不去考虑,没钱的人家哪有心思想?工匠或许有想到的,觉得赚不到几个钱。” 李隆基分析其中的原因,给出个答案。 翌日,工匠联盟的业务员出发,一人拿着一个新纱窗,跑到各个坊给别人看,问做不做。 做的话统计一下,都有多少户要做,窗户什么样。 百姓看几眼,有觉得自己手工可以的人摇头,不做,家中两个窗户,双开的,一个要十钱,两个二十钱。 自己做一个用不上太久,尤其是下工后,抽空儿钻一钻,再穿一穿,两天,用料估计有个三四钱,足够。 两天自己赚了十六文钱,美! 于是许多百姓开始找竹子,几户人家找几根,破开一起用。 他们还分出来了钻孔的和穿麻绳的,相互合作。 中午的时候满长安流传着新的纱窗工艺,还有的比谁能在穿麻绳的时候穿出来好看的图案。 很自然的,姚崇又知道了。 张说吃过午饭在那喝茶水笑,喝几口笑两声,也不怕肚子疼。 姚崇也坐在大厅中,一小口一小口抿茶,脸上带着笑容:“看,老夫思虑之事,终于有了稳妥的法子,心中甚慰。” “嗯嗯!”张说点头,没啥可说的,你开心就好。 “蚊子和苍蝇能挡在外面,睡觉的时候,若是没有个凉席,实在是难熬。”姚崇说起另一件事情。 “没有凉席就编呗,这东西还要什么技术?编席子百姓自己会,家家有,只要有空儿,他们会编。” 张说不觉得凉席的事情还要什么其他的额外辅助技术。 “总是会有更快的方法。”姚崇笃定。 张说摇摇头,端着自己的茶碗回屋,他发现姚崇魔怔了。 国家大事不操心,坐在那里琢磨怎么给李易出难题。 吏部尚书同样给了李易一个难题,学子四十二人,蓝田县三人,其他十九个县共三十八人。 多出来一个人无法分配,这个是麻烦。 崔日用决定把麻烦扔给李易,派个人把人名单和县名单送到庄子上,让李易作决定。 李易很轻松地把名单给填上,多出来一个人,甲第头名赵东林没有在榜上。 他把学子们找来,一个个念,念到最后,没有赵东林。 其他人一同看向赵东林,赵东林倒是面色平静。 “都准备准备,四月初八去上任,记得多看多听多琢磨,尽量别说话。 县尉负责缉捕等工作,庄子给你们一人一百缗的钱,带钱去上任。 多请下面的衙役喝酒,跟他们说,庄子里不会忘了他们,办事的时候叫他们多操心。 主簿亦如此,管账,要查账查库,已经在任上的主簿要答对好了。 下面的文吏喜欢什么就送些什么,不要在乎钱。 现在你们属于拿钱快速购买经验,属于投资,回报就是你们了解地方情况。” 李易对学子们提点,不然学子们三天两头要写信回来哭诉遇到的麻烦。 “若是查出来问题怎么办?”第四名的傅可道询问。 “主簿查出来问题,记下来情况,县尉查出来冤情,同样记下,写信回来交给我,你们处理不了。” 李易安排一下。 他其实对财务方面的不在乎,钱的事情好解决。 案件上的却不同,被冤枉的人,还有该被判的逍遥法外,受害者是个体承受,影响一生。 大家要回去准备行李,李易把赵东林喊住。 “东林,你现在和他们一样,有个官的俸禄,他们去地方有实权,你留在庄子上。 他们写信回来说的情况,你分好类,看其中的问题大多数出在哪些方面。 再琢磨琢磨,换成你现在处在同样的位置上,你是出问题的官员,你如何继续隐瞒。 你是查的官员,你从哪一个方面入手,想完了,我回问你,然后我们两个互相问答。” 李易对赵东林说。 刚才面色平静的赵东林这一刻激动了,他看着李易,张张嘴:“东,东主,我……” “你能考第一,说明在时务策写的时候文字组织更好,你阐述时候的条理更清晰,正好负责总揽的工作。 到地方当官很容易,花钱即可,不过你没有本事,下去了,会发现处处受到掣肘。” 李易又说一番,示意赵东林会去准备应对二十个县的无数问题。 赵东林高高兴兴地走了,他确实知道想当官不难。 东主能在科举开考前把吏部尚书及一群官员请来。 分配个工作还不容易嘛! 看看科举的名次,庄子四十二个人参加,结果四十二个人全排在前面。 李易坐在那里摇了摇头,地方上的事情很简单,套路相同,不同的是有的证据被隐藏得很深。 想去翻那些个账和案子,要触动许多人的利益。 最后的博弈不在地方,在上面。 “谁能跳出那个圈子,谁才能去收拾。”李易总结一句。 第三百七十四章 朝廷民间事多急 外戚意难收,还招羽林绸。武举一将秀,文科众官优。清凉存房舍,热闹最码头。往日邀不至,今时却来求。 四月初八,二十辆豪华的大马车载着四十一个学子出发。 他们自己带任命文书,没有吏部的官员相送。 车张装的铜、绢帛、咸菜、腐乳、花露水,还有用来当侧纸的毛边纸。 学子们的家人不陪同,由学子自己赴任,反正距离不远。 每月还有三天休沐的日子,到时候马车提前过来,当天晚上接回来,住一晚上,再送回去。 学子的家人躲在屋子里不出来,怕哭。 “吏部官员办事不对,如此近的距离,组织部应该送一程。”李易腹诽着吏部。 得到消息的政事堂里的人神态不一。 姚崇高兴:“终于派出去为国作事了,老夫看好他们。” “老夫倒是觉得他们办不成什么事,一个个刚入官场,不通政务。”卢怀慎是另一个说法。 张说扇动着扇子:“我是不操那个心,出了麻烦,自有李易来担。” 一说到李易,话题就聊不下去了。 坐在兴庆殿中办公的李隆基在批完了一摞奏折后,还是那么精神。 问高力士:“今天是京兆府二十县官员上任的日子?” “是,估计一早就走了,晚上之前,最远的县也能抵达。”高力士回话。 “皇亲国戚是指望不上了,一个个没有丝毫行政能力,说好的商税,没给朕收上来一钱。” 李隆基愤怒,他以为那群人总能干点什么。 结果在地方上被下面的人给骗得团团转,另外监视他们的皇亲国戚就趁机弹劾。 那叫一个乱啊。 更叫人生气的是,县中把以前的一些个旧账的问题推到了皇亲国戚的身上。 皇亲国戚们稀里糊涂地中计了,李隆基不知道说他们什么好。 他很想把二十个县的官员全抓起来杀头,却知道没用,杀掉一批,还有一批。 高力士在旁边听着看着,忍不住说道:“陛下,非是他们无能,是他们知道商税的厉害。他们宁愿吃一点亏。” “嗯!”李隆基沉默了。 随即难过,自己想要拉一波、打一波,结果拉的那些胆子小。 “羽林飞骑怎么样了?”李隆基想到许多人不听话,惦记上武力。 “三万人是齐了,正在禁苑训练,九万匹马只到了五万五千三百匹,其余的正在路上。” 高力士对此事上心,总会去问问。 “李易选的郭子仪如何?”李隆基想起个人。 李易当初在考场外面专门提到的武举里的一个人,别人过去盯着。 最后发现什么都厉害,超出许多人一大截,并评价为异等,甲等之上硬是多了个等。 “训练有方,又好学,宫中的兵书和舆图,他看过一些会再借去一些。 若不是他在为陛下练私兵,他都想去找其他老将当面请教用兵之法了。 他个人武用,把各种兵器的使用技巧传下去,操练很凶。 虽不及李易那般,却也让军士叫苦不堪。若非伙食好,军士们坚持不下去。” “好,易弟跟朕选了好人,要不是易弟熬军士的时候自己跟着熬,朕就想把其他的人派过去给他训练。” 李隆基遗憾不已,李易给练出来的兵,意志坚定、体能充沛、反应迅速。 高力士再次宽慰:“派出去护卫商队,有了实战,相信很快会提高。” “对,派出去,死了伤了抚恤,再招新人,不,现在就招,多招三千,跟着一起训练。” 李隆基吩咐。 百姓不晓得朝廷的事情,更不懂其中的博弈。 曾经没有纱窗的,现在家家户户只要有窗户和门的,就会买或者自己制作。 门上的纱窗没有轴,是个垂下来的帘子。 百姓们自己改进的,同样是用麻来织,周围一全用碎布给锁边,最下面贴地,坠上一截竹子或一条木头。 优点是装门轴的麻烦省了,缺点是总用手去推,推多了被推的地方麻线会蹿位置。 即便如此,白天晚上都能开窗户开门,透气又不怕蚊子和苍蝇。 主要是晚上的蚊子,有不小心带进来的蚊子,睡觉之前打一遍,再睡下便安稳了。 百姓中改变最大的是在码头干活的搬运工。 几天前自从有了全套的衣服,昨天新鞋子也穿上了。 布底的鞋子上面是打了许多孔的猪皮,穿上后看着漂亮,脚下还稳。 猪皮的鞋子耐船,有东西刮到上面,不会划上脚背。 用猪皮做一双鞋,价钱想来不低。 要不是下工的时候不准带走,真想穿回家。 喝水的时候旁边随时有热汤和加了盐的凉开水,可以兑着喝,那样不热,还爽口。 吃饭的时候咸菜不要钱,不过再不是用酱腌出来的了。 只要自己带着饭来,可比买着省钱。 搬运工们感激着三个衣盟,三个衣盟的顾客数量增加了。 有不想加入联盟的现在正努力申请,当初邀请,他们拒绝,联盟要收会费。 他们觉得自己凭本事制作衣服赚钱,凭什么要给你们钱? 尤其是联盟条例里面有一些规则看了生气。 比如联盟要求联盟中的成衣铺子专门制作某一种衣服的时候,成衣铺子只准手成本钱。 同时其他的活计必须全部放下,抓紧时间把联盟要求的衣服制作出来。 还有联盟要求拒绝某一个大客户的时候,所有的联盟成员不得去接。 限制多,有的成衣铺子不干。 现在他们后悔了,衣盟联合起来跟布商讲价,布商的价格不降下来,大家全不买。 布商没有办法,压低了价格出货,所有的联盟成员各自报上哪一种布的需求量。 等买到手,发现比当初便宜了一成还多。 更叫人纠结的是,跑船的船员,他们需要新的那种帆布的衣服。 人家就停一晚上,百十个船员要求明天早上船只起航的时候衣服要就位,可以给加急的工钱。 单打独斗的成衣铺子眼看着买卖在面前,却接不到。 衣盟顺手接下来,分配下去,大家晚上加班,制作好了,一早给送过去,钱赚到手。 只要是大宗买卖,对方根本不会接触单独的铺子。 有什么需要,找到某一个衣盟一说,全解决。 眼看着进货的价钱高过同行,眼瞅着钱赚不到。 别想了,赶紧选一个加进去。 申请,填表、交抵押金、等着审核,半个月内给答复。 同时告诉他们,即使同过了,有大宗的买卖,也要先照顾先加入进来的铺子。 条件苛刻了,成衣铺子们认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产品定位百日近 行业消费中高端,质量心思各于前。孩童百日周年近,不作医者变神仙。 李隆基今天下班比较早,事情处理完。 大概下午两点半的时候,他去看了个妃子,三点半的时候出来,面色红润。 这事还是李易跟他提的,让他抽空那个啥一次。 生活习惯问题,女人多,连续好多日子守着一个孕妇,打乱了生活节奏。 若像李易那是,只有一个媳妇,那个就不要去外面找了,正能量! 身心愉悦的李隆基坐在马车去庄子,顺便看已经看过一遍的来自河南府尹毕构上的书。 毕构说了,河南府如今鸡鸭数量翻倍了,到了月末,还能再增加百分之三十多。 百姓会人工孵化,趁着收完稻子,一边打稻子,一边把鸡鸭扔到地里。 下了蛋,照一照,看能出小鸡、小鸭,立即拿去孵化。 自己家的蛋数量少,几家联合起来,抢时间,天天孵化,二十天,小鸡出来了,一个月,小鸭出来了。 隔一天,又有新的小鸡小鸭出来。 到了晚上,点燃火堆,捕蝗虫,放到锅里用热水焯熟了,第二天晾晒。 晒干后装起来,等冬天用来为家禽和猪。 毕构还说听往来的商人们讲,其他地方都在孵化小鸡,小猪的价钱高了。 百姓找到个安慰自己的理由,其他的全不管,抓蝗虫赚钱才最重要。 李隆基眼睛看着文字,脑袋中出现画面。 好多人忙着捉蚂蚱,小鸡小鸭也很努力,大的鸡鸭原先自己吃,等有了孩子,捉这了蚂蚱喂小的。 猪是一天长大一圈,嗷嗷叫唤。 李隆基美着,来到了庄子。 王皇后看看他,凑上前闻闻:“三郎快去洗澡,叔叔这里有好的胭脂水粉,明日走时带上,这什么味儿啊,太浓了。” 李隆基笑两声,果然去洗澡了,然后找李易要东西。 他承认,自己的皇后鼻子很灵,对化妆品的评价也中肯。 李易最近在搞化妆品,他倒不是要卖,他想行贿。 长安城中好的胭脂水粉买来,他直接分析成分,然后排上表,再单独把拥有相关成分的东西混合看比例。 一般都是花朵蒸馏出来的精油,现在的人就会这个。 然后混合其他天然的调料,比如檀香了、香草了等东西,有的价格贵的还含有汞和铅的成分。 矿石中的朱砂也用来当成染料,珍珠粉增加光泽,混合了香油和动物油脂后,就成了一样样的化妆品。 李易只要知道成分,不需要了解别人的工艺,他有自己的工艺。 制作出来,自然是王皇后和宫女、太监们来评价。 王皇后由于怀孕,比较克制,宫女和太监各种闻,然后发现什么味道都没有了。 晚饭时,李隆基没有问题,李成器说着三个衣盟的情况。 对比以前的数据,衣盟里的铺子收入明显增加。 “易弟,以前是有人买衣服,现在还是有人买衣服,突然多卖了衣服,是夏天的缘故?” 李成器要学习,他知道了多赚钱后,总是想不明白。 “有人买帆布制作的衣服,所以多了。”李易说。 “不算帆布制作,帆布那个,别人有时间能慢慢做。”李成器摇头。 “那属于受宣传影响,消费提前了。另外今年百姓家中生活水平提高,天热的时候,该加新衣服,还是要加。 茶叶一直在收,本来应该在家里自己制作衣服的人跑去采茶叶,赚到的钱只要拿出一小部分,就够买身衣服。” 李易给分析,就跟他那时的各种购物节一样。 李成器听着,想想,觉得有道理。 “过了一阵子,成衣铺能卖的衣服就少了?”他无奈地问,他本以为可以长时间多赚钱。 “在普通百姓身上,赚不到什么钱。他们穿不起昂贵布料的衣服。 要价高了,他们宁愿自己做不好看的衣服。 低端市场,要求质量和价格,百姓看能穿住,又便宜才会买。 中端市场要求的材料和价格,他们觉得一种布料本身就贵,给的价格合适,会买。 高端市场是新颖,什么布无所谓,价钱也不是问题。 只要看着别人没有,自己穿上又漂亮,与众不同,花钱如流水。” 李易讲解市场定位,不同的购买阶层,要提供有针对性的服务。 “不一样的就是易弟你拿出来的坎肩?还有七分裤?”李成器提到两个东西。 他对李易说:“帆布的七分裤卖得不错,不是大宗交易购买,是很多有钱人买给孩子穿。” “对,孩子穿上,不容易被自己的裤腿给绊倒,同时由于是帆布制作,结实,打滚了什么的都行。 就是帆布的价钱贵,不然普通人家也会给孩子买来穿。” 李易知道有钱人家的想法,帆布的裤子结实,孩子少了磕碰。 “易弟,这个新衣服,你再有什么好想法,衣盟按照工盟的方法买。”李成器想到了另一个主意。 “好,回头我画两个,大哥拿去卖给有钱,我要价可高,一个一百缗。”李易答应了。 他准备去抄他那时的各种汉服,那些人很聪明,融合了很多元素,制作出不少种类。 但只要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汉服,有一个中心从来没变过。 “叔叔,专门画几个给我穿。”王皇后在旁边听了心动。 她穿衣服在宫里有限制,不能随便穿。 到外面她就不管了,或者是在自己的宫中把门一关,谁都不让进。 李易点头答应。 等众人吃饭各自找事情去做,王兴找了过来。 他跟作贼似的把李易拉到一边,小声说:“易弟,还有三天。” “什么三天?”李易纳闷。 “孩子,小孩子,三天之后一年了,正好是烧百日,他们家的人会去坟那里,我……” 王兴说着停下,意思是他要给孩子送回去了,不然他总惦记。 李易眨眨眼,表示明白,小声问:“需要我跟去吗?我可以解释孩子生了什么病,怎么治疗的。” “你会咒禁吗?”王兴问。 李易摇头,他知道这个,却没学。 “易弟,这个事儿,不能直接说是生病,还要加上一些东西,你明白?”王兴委婉地提醒。 李易笑了:“懂,这个其实我挺拿手的,我准备一些东西,再练一练,保证出神入化。 我这拿手术刀的手不比玩魔术的查,哦,是戏法,不,就是百戏中的幻术,我行。” 李易保证,他懂得如何忽悠人了。 他有想法、有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