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女又惹了黑化男神》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1】 【请宿主不要狡辩,你造出了时空机。】 【丧尸病毒。】 【异能药水。】 … 【打破阴阳法则,让雄性生子。】 【宿主所在世界的法则缺胳膊断腿地来到时空管理局哭诉,我局不能坐视不管,将对宿主作出惩罚。】 沈浪微微上挑的秾艳眼尾噙着醉人的笑,颔首道:“好。” 系统怔了一怔,似乎没有料到这个女人答应的如此痛快。 不过这也正合它心意,省得它使用强制手段了。 “怎么个惩罚法?”女人撩了撩一头咖啡色卷发,抛了个媚眼。 惑人的尾音似乎调皮地卷起了一个小小的旋涡,带着小钩子,令人不经意间深陷,心痒难耐,而又甘之如饴。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狐狸…精? 系统长了见识。 【请宿主不要骚。】 【我局经过深刻研究讨论,最终决定派宿主去洗白攻略区服役三年。】 “洗白攻略,”沈浪摸着自己貌美如花的脸蛋儿,若有所思,“这是惩罚?” 系统:【请宿主不要质疑我局的决定。】 女人微微撇了它一眼,嗤笑道:“你局还挺矫情。” 系统:【……】 “得了,送我进去罢,我赶时间。” 系统:【…】它就头一次见着这么积极的宿主。 … 第一位面,启动中… … “诶,听说没,宸王府那位醒了。” “嘘——你可悠着点儿,小心隔墙有耳!” “那怎么了,还不让说了?那位也是可怜,原本金枝玉叶的身份,活生生被王妃逼成那样,活得连咱们也不如。” 这京城谁不知道,宸王妃彪悍勇猛,泼辣善妒? 王府除了丫鬟,连半个侍妾都没有。 如今王爷膝下无子,只有王妃所出的郡主俞因,还有王爷某次酒后的产物——二小姐俞歌,也就是刚才两个仆人谈话中的人物。 这个位面的剧情有些残缺。 沈浪觉得,如果系统真的想要惩罚她,那她肯定就是剧情中备受欺凌的小可怜二小姐了。 她睁开眼时,被面前凑近的几张狰狞丑陋的大脸吓得一激灵。 其中一个妇人皱了皱眉,嫌弃道:“怎么还不起?” 沈浪想,你在放什么屁,按剧情走,老娘现在不是被打成重伤一病不起了? 她略微动了动身子,并没有感觉到伤口牵动的痛意,反而是柔软舒适的感觉。 哦豁,床这么软。 看来宸王府对这个二小姐其实也还不错嘛。 沈浪蛊惑的眼尾微微泛出薄红,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坐起身。 “可以让开了?” 几人面面相觑,唯独妇人紧皱着眉头。 “衣衫不整就起身,成何体统?” 沈浪:你踏马有猫饼? 妇人道:“今儿你爹下朝回来要问你功课,自个儿看着办。” 沈浪心里微微嗤笑。 老娘真信你的邪。 剧情里,宸王府这位便宜老爹可从没过问二女儿的功课,反倒是大女儿俞因,被管得死严。 等等。 沈浪仔细瞅了瞅眼前的妇人。 这不就是…宸王妃? 怪不得满身贵气,又隐隐透着骁勇悍气。 哦,那她是? 果不其然,沈浪听见宸王妃又说道:“好好一个郡主,生得却比猪还懒惰,若不是随了你娘我生了副好皮囊,还真不知哪家公子哥儿不长眼敢要你。” 好家伙,她是俞因。 沈浪默了默,当机立断,扯出一个乖巧的笑,“娘,多谢通风报信,我这就去准备功课。” 宸王妃哼了一声,扭身就走。 沈浪顿时重新趴回床上,选了个优雅动人的姿势,找周公谈情说爱去了。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2】 什么功课都去见鬼,她从一年级就不做那玩意儿了。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点。 于是,沈浪心安理得的睡了。 … 再次清醒时,是被一阵鸡飞狗跳吵醒的。 耳边是哭哭啼啼的声音。 哭个鸡儿,老娘没死! 她缓缓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又捂嘴打了个哈欠。 “怎么着,我这儿成废物收容所了?” 在她房间里鬼哭狼嚎个什么劲儿? 地上跪着个小美人儿,见她醒了,抬起红颤颤的杏眼,含泪道:“姐姐,方才恭亲王来了,要见您,可是您没起来,我便出去接待了,相谈甚欢…母亲因此大怒,辱骂于我…” 小美人捂住脸,瘦弱的身板儿哭得一颤一颤儿,娇弱可怜,仿佛风一吹就能化了。 沈浪微微上挑的眼尾噙着笑儿,道:“…俞歌?” 俞歌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道:“姐姐怎么了?” 沈浪笑意渐渐消散。 好家伙,狗系统给了她一个假剧情。 俞歌这个时候本应被打成重伤,虚弱无力苍白地躺在病榻上才对。 可是没有。 还好端端的在她面前活蹦乱跳掉金豆子,甚至吵到她睡觉。 沈浪抚了抚眉心,懒洋洋道:“什么时辰了?” 俞歌垂眼低低道:“已经日中,恭亲王已经离开了。” 沈浪似笑非笑,道:“你这么喜欢恭亲王?” 恭亲王是当今陛下他亲哥,长得那叫一个仪表堂堂,风流倜傥,学识那叫一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沈浪是个顶级的鉴婊达人。 真的。 这点小游戏,都是那些顶级绿茶玩剩下的了。 俞歌杏眼眸色不变,微微笑道:“我只是以为姐姐要出去见见恭亲王殿下…” 沈浪没再看她,扬声唤道:“翠声,进来。” 翠声是俞因的贴身丫鬟,白净讨喜,平日里有些小机灵。 翠声进来了,面上带着担忧之色。 “小姐?” 沈浪朝俞歌挑眉道:“你先回去罢,我要洗漱了。” 俞歌眉眼低垂,应了一声,就起身退出去了。 她离开以后,翠声道:“小姐,奴婢服侍您洗漱罢。” 沈浪慢吞吞起身,眸波流转,忽然想看看自己成了个什么模样。 万一原主很丑,那她岂不是要费心思改造了? 好在,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原主跟她本尊长得一样。 美貌绝伦,祸水皮囊。 系统:【请宿主不要质疑系统的能力。为方便宿主尽快适应,系统特意将寄体的容貌体态调整到与宿主一致的状态。】 还挺高科技。 沈浪啧啧了两声,面上从容优雅,心里却盘算起什么时候把这个系统拆了做研究。 一番梳洗后,就听见宸王中气十足的怒喝声。 “小兔崽子,你给老子出来!” 沈浪从容不迫地点了些胭脂,娉娉袅袅地推门出去。 “怎么了爹?” 对面负手站立的宸王被自家闺女灼眼的美貌晃了晃眼,立马回过神来,“还敢问?功课呢?!” 沈浪沉吟,微微抬起眼皮子,也十分疑惑。 “我记得刚才在梦里做完了的。” 宸王一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表演个当场去世。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3】 宸王妃在一旁干瞪眼。 “不是叫你早些准备了?” 沈浪大大方方走到两人跟前,乖巧笑道:“女儿知错。” 下次还敢。 宸王冷声道:“你可别以为就这么算了,不做功课,生性懒惰,我看将来哪个…” 还没说完,就被沈浪甜甜的撒娇声掺和进来,“爹,今儿个让厨房做香酥鸭,好不好?一个月没吃,女儿有些馋了。” 宸王:“好。” 宸王妃:… … “陛下!咱可不能就这么出去啊陛下…!”头发花白的张公公欲哭无泪瑟瑟发抖,手指小心翼翼捏着一根象征着帝王威仪的玉簪。 对上自家陛下冰刀子似的眼神,张公公流下了一把辛酸泪。 作为一尊活生生的皇帝,打扮得却像个风流贵公子,这都像什么话? “朕是皇帝,戴不戴这破簪子,还做不得主了?”江煜怒极反笑,道,“你若爱戴,自个儿戴去。” 张公公闻言直冒冷汗,苦口婆心劝道:“陛下不可啊,太后娘娘若是知道了,奴才免不了得被打断一条腿啊…” 江煜冷冷盯着这个老太监。 “朕再说最后一遍,不让开,就滚回慈宁宫。” 张公公眼皮子一跳,心里又愁又苦地深深长叹,沧桑地挪开身子,“陛下,您请。” “算你识趣。” 江煜微微挑眉,摇开折扇就要往外走。 “皇帝打扮成这个模样,是要去哪啊——” 江煜微顿,对上自家亲娘莫得感情的眼睛,顿时忌惮地后退一步。 “…母后,朕已经不是小孩子,自然要有自己的主意。” 太后娘娘闻言,顿时从鼻孔里哼出一道略微轻蔑的声音来,道:“既然陛下觉得自己长大了,便该充实充实后宫,为我皇室开枝散叶。” 江煜:“不,朕不想,休要胡说。” 太后娘娘看着自己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儿子,将人塞回肚子回炉重造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她极度怀疑自己当初把胎盘生下来,把孩子落在肚子里面了。 除了那副皮囊是挑着她与先帝的优点长的,其余哪里像他们夫妻二人? 简直了这小犊子。 太后娘娘按住突突跳的太阳穴,极力克制自己露出狰狞的表情,眼神含刀子似的,飕飕杀人。 “你一个皇帝,天天这样,像话吗?” “您是太后,却每天干涉朝政,朕的一举一动您都要管着,这像话吗?” 太后娘娘:“那依陛下之见,哀家该如何做?” 江煜丝毫不怂,道:“不许管着朕。” 太后娘娘深吸了一口气,怒笑道:“好,好,哀家倒要看看,这回,你又能惹出什么祸事来!” 于是,小皇帝光明正大地出宫了,在张公公的监视下。 小皇帝今年十七,生得清俊绝色,面若三春之桃,色如春晓之花,身姿欣长高挑,自有一段英气风流。 偏偏这小皇帝与京城里头数得上名号的那些纨绔子弟能玩到一起去,名声自然也不好。 沈浪得到的任务是: 【主线:让小皇帝爱上你或者让小皇帝痛恨你,2选1】 沈浪跃跃欲试,“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两个都要。” 系统:…【??】 【支线:身体上报复女主或者精神上报复女主,2选1】 得知她的绿茶妹子就是女主,并且恶补了大概剧情后,沈浪挑了挑眉,“两个都要。”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4】 系统不说话了。 它不知道这个宿主到底是太贪心还是太自信。 江煜很苦恼。 身后跟着一条尾巴,行动多不自由。 不过是出宫逛逛,太后还要让人跟着,岂不是显得他这个皇帝当的太没有威严! 亮晶晶的光彩忽然在江煜眼中闪了闪。 街边倏然一阵动乱。 是个满脸刻薄的婆子,掐着一个小孩子的手就不放了,口吐恶言,十分张狂。 江煜扭头冲张公公道:“去瞧瞧。” 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张公公率先败下阵来,“那陛下…奴才去瞧瞧,您可千万别乱跑。” 江煜愈发感觉自己的皇帝威严受到了挑衅,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好好好,你快去。” 张公公一走,小皇帝扬眉笑了笑,瞬间就溜了。 之前跟几个公子哥儿约好了在花楼碰面,只是因为太后阻挠耽搁了,也不知那群纨绔还在不在那等着了。 醉梦楼。 “陛下,您今儿可是来晚了。” 还没进包房,便听见里头传出一声笑。 江煜抬步跨进去,手上拎着一只酒坛子,道:“朕虽来晚了,却带了御酒来,算是赔罪了。” 一个皇帝,这样说话,若是传出去,恐怕要遭人诟病的。 只是江煜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这个皇帝本就当得窝囊,太后手掌大权,说白了,他就是个花架子,摆在那里好看罢了。 包房里颇为热闹。 知道小皇帝素来厌恶脂粉之流,几个贵公子也没叫姑娘来伺候,只是喝酒对赋。 江煜一进来,包房内的人便齐刷刷起身行礼。 他随意摆了摆手,将酒坛子放在桌上,“不必拘礼。” 他倒是说了不必拘礼,但谁敢啊,面前这位,再温和无害,也是实打实的九五之尊,坐九重金殿,朝四海八荒。谁敢有丁点僭越? 这一群公子哥儿,平日里谈天说地,不忌荤素,从不避讳小皇帝,小皇帝也爱听。 “前些日子的重华宴,可是让洛府大小姐狠出了一把风头。” “是啊,原本就鼻孔朝天,傲得跟什么似的,这下子,更要把自己当天仙了。” “谁知道呢,那位俞因郡主也是任性,说不去就不去了,白白把风头让给了那洛小姐。” “我看不是任性…是懒罢?” 众人大笑。 江煜听着,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忽然道:“你们说的那俞因郡主,可有何来头么?” 其中一个笑道:“在陛下跟前儿,谁还能算得上是有来头呢!只不过,这位俞因郡主,乃是宸王长女,宸王夫妇二人可是将这个女儿当成宝贝,捧在手心里宠着。” 另一个接上话茬道,“此女懒得出奇,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是那副皮囊着实美貌惊人,令人见之难忘。” 江煜挑眉,问道:“那怎地说是她将风头白白让出去了?” “这位郡主与那洛府大小姐向来不对付,凡是出席重华宴,必盛装打扮,力争艳压群芳。放眼整个京城内,也就数俞因郡主的容貌,能将洛大小姐比下去了。”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5】 江煜微微嗤笑。 他对这样的事一向不感兴趣。 “陛下,您见过那俞因郡主么?长得那叫一个美艳动人,跟天仙儿似的。” 江煜抬了抬眼皮,不甚在意,道:“没见过。” 一人笑道:“若非此女懒得出奇,我早就去宸王府提亲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郡主,咱们…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翠声小丫头白嫩的小脸上满是红霞,不好意思道。 “小丫头,还挺扭捏。”沈浪长眉微挑,捏了捏翠声的脸蛋儿。 翠声忍不住,悄悄攥了攥手指,脸颊愈发潮红。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折磨才结束。 “行了,”沈浪退开一步,将镜子呈现给翠声,“瞧瞧。” 镜子里的小丫头被完完全全化成了个男人,皮肤微暗,浓眉大眼。 沈浪自己,也化成了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只是模样要稍稍俊俏些。 “郡主,这身行头,咱是要去哪儿啊?” “花楼。” “花楼!?” “去寻欢作乐。” “去寻欢作乐!?” 沈浪揉了揉眉心,拉着她便往外走。 “作何咋咋呼呼的,没个体统。” 翠声满脸惊恐,“郡主,这要叫人发现了,可是有伤风俗,有辱名誉的!” “你家姑爷都要没了,我要那名声做什么。” “姑爷?!” 翠声两眼瞪得溜圆。 她深深觉得,今儿郡主不正常,十分不正常,跟妖怪上身了似的。 还姑爷?!清清白白的闺阁小姐,哪里来的丈夫! “郡,郡主…去花楼,要是叫王爷知道了,恐怕要打断咱们的腿…” 沈浪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抛出了一个很有深度的哲学问题。 “爱情重要,还是腿重要?” 小丫头憋了半天,吐出一个字,“…腿。” 沈浪嗤笑了一声,拉着小丫头继续翻墙,脸不红心不跳道:“你未来姑爷在花楼里浪,咱去捉奸。” 小丫头嘴巴张了张,能塞一个鸡蛋那么大。 还没等她表达一下合理的懵逼,就被拉着跳了墙。 还好有沈浪扶着,也没崴着脚,只是腿断了一根儿。 沈浪微微皱眉,“你这也太娇弱了些。” 翠声:… “得了,你先回罢,让我爹给你请个郎中瞧瞧,不用跟着我了。” 然后翠声眼睁睁看着“男人”冲她抛了个撩人的笑,转身就走了。 留下她一人在风中凌乱。 翠声:… 她现在明确怀疑她家郡主就是为了甩开她才整这么一出儿的,但没有证据。 这边,醉梦楼。 “大爷,您里边儿请…” 沈浪丢了一锭银子给那位黏糊上来的女人,闪身来了某间包房。 “确定男主在里头?” 【请宿主不要质疑系统的能力。】 沈浪其实不想来的,但刚睡下不久,就被系统催命似的吵醒,搞得好像她今儿不来偶遇男主就要天崩地裂了似的。 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满脸猥琐的男人鬼鬼祟祟徘徊在包房外,意图不轨。 沈浪清了清嗓子,忽然朝包房内喊道:“贼人,哪里逃——”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6】 一嗓子嚎出来,包房里顿时安静了。 然后,一群贵公子哥儿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浓眉大眼络腮胡的瘦弱男人踹门而入,大喝了一声,道:“诸位可有看到一名面貌丑陋的男子?我方才见到此人抢了一位阿婆的胭脂,就进了这间包房!” 众人面面相觑。 一个憋不住气的公子哥儿直接拍桌而起,“你是何人,放肆!” 皇帝所在的包房,这人也敢随便闯? 真是胆大包天! “你可知我们是何身份?!” 好家伙,正儿八经的皇帝还在从容抿酒没开口呢,一个小喽啰倒先狐假虎威了。 蛊惑的眸中淌着流光,沈浪拱手致歉道:“实在是那贼人跑得快,闪进了一间包房,正是你们方向的。我瞧这包房外也没个人把守,便以为是寻常恩客,无意冒犯,还请诸位见谅。” 说罢,沈浪便转身。 【系统:宿主请不要浪费这次大好的机会。】 “闭嘴。” 【系统:……】 在心里默数着三二一,沈浪媚人的眼尾微微上挑,迈开步子。 果不其然,还未迈出一步,被听见背后声音道:“且慢。” 是小皇帝的声音。 清脆有力,十分动听。 沈浪好整以暇地转身,“公子有何贵干?” 其余公子哥儿见她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皆幸灾乐祸地抱起手臂,心里认定是这人的莽撞闯入惹了小皇帝不高兴了。 他们坐等看好戏。 谁知,出乎意料的是,江煜指了指沈浪腰间的白玉罐儿,问道:“这是何物?” 沈浪解下白玉罐,眉眼绽开笑意,得意挑眉道:“这可是我祖母新手酿制的美酒,封存了整整十二年,前些日子才取出来,清冽甘美,总要随身带着些解馋。” 然后特意将白玉罐打开,仰头闷了一口,发出满足的长叹声。 “祖母的手艺真是不减当年呐…” 果然,紧接着江煜道:“哦?不知可否分我一些?…我愿出重金偿买。” 见目的已达成,沈浪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这…祖母她老人家怕是不愿意的…” 江煜愈发好奇想尝一尝,道:“果真不能了吗?” “…能!”沈浪咬了咬牙,似是忍痛割爱一般,“我回家去取一些,明日便给公子送来。公子的银两…” 江煜会意,不禁笑道:“我自然带上。” 沈浪又道:“明日我们在哪里会面呢?” 江煜试探问道:“…这儿?” 沈浪:“公子有所不知,今日我不过是为了追一个贼人,这才进了醉梦楼。家中悍妇管得紧,身上一有脂粉味儿,我便要挨罚。” 江煜一愣,轻笑起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道:“好,那便茶楼罢。” “公子定个时间?” “你定就好。” “那就…明日申时罢。” “好。” 其余人被这两个人的对话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听都觉得陛下是被忽悠了。 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陛下都敢信?怎么该有的警惕之心反倒没了呢? 其实江煜也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病,看着这人的眼眸真挚如水,总觉得不像个奸邪之人。 况且那酒,他是真馋。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7】 翌日,申时。 沈浪拎着一只酒坛子慢慢悠悠来到茶楼时,小皇帝果然已经等在这儿了。 见到她来,绯红秾艳的薄唇大大扬起一个笑容来。 “在这儿。” 沈浪眸波流转,见周围气氛有细微的不寻常,眉梢微动,笑道:“公子还真来了,瞧,这就是我祖母酿的酒。” 【系统:请宿主不要蒙骗男主,系统检测到这只坛子里装的是醋兑水。】 沈浪:“胡说八道。” 知道小皇帝纨绔,酷爱美酒,她昨儿才特意整了那么一出的。 不然,若是小皇帝不上钩,她岂不是演了个寂寞? 今儿嘛…重头戏可不在所谓的美酒上。 江煜果然喜出望外,连忙接过酒坛子,正要打开闻闻味道时,便被一只有些粗粝的手掌抓住了袖子。 一声低咳从这个有些矮小的男人口中溢出。 江煜疑惑望去,颇有些不解。 “这个…公子…”男人脸色有些涨红。 “怎了?”江煜的嗓音很好听,既有少年的英气清脆,又带着些青年的磁性。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令人耳朵都忍不住要怀孕。 沈浪眼底滑出蛊惑的流光,面上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大胆抬起头,盯了少年半天,才缓缓憋出两个字,“…钱。” 江煜脸颊猛地一红。 “抱歉。”然后朝身旁的张公公使了个眼色。 张公公会意,虽然心里十分怀疑这人的来历,却还是拿着一个小袋子上前,恭腰道:“公子,这是五十两。” 沈浪接过,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面上狐疑道:“这…哪里有五十两?” 张公公眼底一抹鄙夷之色转瞬即逝,笑眯眯道:“这里头的啊,是银票。” 沈浪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点头笑道:“多谢公子的慷慨了。” 江煜有些诧异,不明白此人何出此言。 银货两讫而已,哪里谈得上什么慷慨不慷慨?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沈浪凹了个仙气飘飘的姿势离开后,江煜打开酒坛子。 瞬间,一股醋味冲天。 顶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酒坛子一个没拿稳,哐当一声,摔落在地…碎了。 里面的液体洒了一地。 张公公面色大变,连忙上前给江煜顺气儿,“陛下,那人真是好大的狗胆!” 江煜死死盯着地上的“酒”,原本缱绻醉人的桃花眼里此刻盛满了错愕。 “…醋?” 张公公心里默默为那人点蜡。 这骗子的胆子不可谓不大,演技还真好,竟将当朝皇帝都给忽悠的团团转。 不过,那骗子要是知道这位是当朝皇帝陛下,就是给十万个胆子,怕是也不敢这么忽悠。 江煜此刻是暴躁的,想杀人的。 堂堂一个九五之尊,若是传出去了,那他这皇帝面子还要不要了? 半晌,只听他阴森森开口道:“传密旨,活捉此人,朕重赏!” 网已经撒出去了。 就坐等鱼儿自己入网了。 沈浪好整以暇地计算了一下,大概五十天左右,小皇帝就得非她不可了。 在这之前,她可得好好休闲休闲,去泡泡美男,找个小倌儿消遣消遣什么的。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8】 翠声这丫头受了伤,沈浪没忘记好好补偿补偿她,给她接好骨后,便带着她一起去找小倌儿。 到了地方以后,小丫头激动得热泪盈眶眼泪汪汪,嘴里直说胡话,高兴的差点找不着北,拽着沈浪直往外头走。 沈浪哪能任由她将自己拉出去? 挑眉笑道:“你若找着一朵解语花,便不会抗拒来这儿了——放轻松…” 翠声瑟瑟发抖。 她很想说,郡主这样,真的像个拐卖良家妇女逼良为女昌的老鸨。 “哟,瞧,那有个美人儿。”沈浪蛊惑的眼尾微微上扬,红唇弯起耀眼的弧度。 翠声低着头,说什么也不抬头看,一声不吭。 沈浪有些遗憾,摇头叹道:“呐,本以为是个开窍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得了,你回罢,我自个儿浪。” 翠声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家郡主,“那您…” “别告诉老头子就成了。” “喏。” 翠声走了,松了一口气走的。 沈浪忽然觉得有些百无聊赖,环顾一周,也没见着什么惊艳的美人儿。 她出门并未乔妆打扮——没错,就是以宸王府俞因郡主的身份大喇喇出来逛这种地方的。 这儿的男人大多姿色上乘,再不济也是清秀之姿,清雅的清雅,冷艳的冷艳,各有各的风情。 只是这些全然入不了沈浪的眼。 她的审美要比这高的多了。 又打发掉一个凑上来的美男子,沈浪微微叹了口气,本欲转身就走的,却无意间瞥到了一抹身影。 “……” 我操。 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沈浪眼眸微亮,红唇掀起一抹蛊惑的笑。 “公子,留步。” 那人微微一顿,转过身来。 正面果然没让沈浪失望。 一张鬼斧神工的脸,似上天恩赐。唇色稍淡,鼻梁高挺。一对眼珠如沾了雪的琉璃,疏离如画。 一身月白长袍,丝毫不染风尘。 “…何事?”那人淡淡吐出两个字。 沈浪微微僵住,忽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就这地方…还能有什么事? 若是挑明了倒是怪不好意思的… “我想与公子,聊聊风花雪月,公子看行吗?”沈浪娇羞地垂眸,衣袖掩唇笑了笑。 那人静静盯着她,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启唇淡淡道:“你随我来。” 沈浪眼底顿时流光四溢。 美人儿,嘿嘿。 然后。 沈浪被请到了美人儿的房间里,看着面前的棋盘,一言难尽。 “你让我随你来,就是来和你下棋?” 那人不解地抬眸,“不是说谈谈风月?” 沈浪:“……”不是,我的意思是…我… 操。 知道么? 美人就在你眼前,你却连一句骚话也憋不出来的感觉真的是太难受了。 这种地方怎么还能有这么单纯的傻白甜??骗鬼呢? 不过眼前的美人儿似乎真的听不明白她的意思,眸子干净,盯着棋盘,显然是除了下棋就没想着别的。 沈浪更憋屈了,“…” 她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坐在他对面,他竟然满脑子就只有下棋? “美人儿,”沈浪扬了扬精致小巧的下巴,语气慵懒,“叫什么名字啊?” 美人微微一顿,道:“青昧。”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9】 沈浪:“…青妹?” 美人儿敛了敛神色,道:“青梅的青,三昧真火的昧。” 沈浪点头笑道:“还挺好听的。” 美人忽然道:“不如我弹琴给你听?陪我下棋,应该是挺无聊的罢。” 沈浪没什么音乐审美细胞,自然欣赏不来琴曲高雅在哪里,为了不毁灭自己的形象,沈浪道:“得了,下棋就行。” “可是,”青昧满目狐疑,盯着一边倒的棋局,提醒道,“姑娘似乎并不精通棋艺…” 沈浪:…… 得了,姑奶奶走。 走还不成么。 于是,完全没有达成目的的沈祸水仙气飘飘地离开了,完全没有看到身后的美人若有所思的目光。 其实,沈祸水心里一直有个痛处。 原世界,她裙下之臣众多,个个优质顶尖,却愣是没有一个敢主动靠近她。 所以,沈祸水到死,连初吻都没送出去过。 这你敢信?? 方才那个美人好不容易对她的胃口,偏偏是个不解风情的,令人恼火! 沈浪乖乖滚回了宸王府。 果不其然,见到了宸王那张黑如锅底的脸。 啧啧。 “…混账!你还敢回来!”宸王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怎么没直接睡在那儿!?” 沈浪眼尾微微上扬,不赞同道:“父亲此言差矣。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 还没等她说完,迎面而来一只臭鞋。 沈浪委屈兮兮的,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动,逐渐靠近一旁看好戏的宸王妃,小声道:“娘,您是不是又惹着父亲生气了…?” 嗑瓜子儿的宸王妃:“…”?? 好家伙,这个狗闺女甩的一手好锅。 “你这脸皮!”宸王气急败坏,“你以为巴结你娘就能护得住你了?!” 宸王妃不乐意了,“姓沈的,我怎么就护不住了?” 沈浪默默挪蹭,溜之大吉。 等夫妇二人反应过来时,哪还有狗闺女的影子呢! 回到房里的沈浪越想越不对劲儿。 刚回来宸王就知道消息了,就是千里眼顺风耳也不能那么快? 除非有人打小报告。 见翠声眼珠心虚地四下瞄,沈浪心里顿时有了谱。 好家伙,合着是内鬼。 仔细想了想,沈浪和蔼笑道:“小丫头啊,你瞧你家郡主我…美么?” 翠声吓得不敢看她,结巴道:“美…美。” 沈浪不高兴了,“怎地如此敷衍?” 翠声肩膀抖了抖,“…郡主美若天仙。” 沈浪托着下巴,十分慵懒,“不够真诚。” “美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沈浪仍不满意,“还是差些火候。” 小丫头都要急哭了,连忙认错道:“奴婢担心郡主,就将此事告诉了王爷,郡主罚奴婢罢…!” 沈浪也不是真怪她,这丫头虽然不开窍,但也没什么坏心眼儿,平日里倒也一心为她好,算得上忠心耿耿。 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掀了掀眼皮,慵懒道:“罚你扫院子,扫一个月。” 翠声忙不迭答应了。 因为这事,沈浪被禁足了好几天,她爹看她看得死严,每天催她的功课。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10】 原本的计划也被打破了。 沈浪现在得想方设法出去一趟,毕竟任务要紧。 这不,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她立马乔装,又化成了先前那个卖假酒的男人,然后偷偷翻墙出府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小皇帝今天会不会出宫,只好出去碰碰运气了。 事实证明她的运气似乎并不差。 刚翻墙出府,还没站定,就被五花大绑逮起来了。 小皇帝派来的人。 啧啧。 真粗鲁。 不知过了多久,她都要困的睡着了,这些人才将她带到小皇帝面前。 准确的说,是将她毫无尊严的扔在小皇帝脚下。 头顶传来阴森森的嗓音,优雅中似乎又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你再跑啊?” 沈浪:… 那你倒先把她解开啊。 “不是挺能躲的?”江煜微微冷笑,蹲下身与她平视,捏起她的下巴,“这会儿倒是老实了。” 沈浪:…… 阴阳怪气。 不过,这个姿势,倒是略有些不可描述了。 两个“老爷们”这样,是不是…太油腻了些? 半晌,沈浪缓缓憋出一句,“…这是哪儿?” 江煜:“你不妨猜猜。” 一个连皇帝都敢忽悠的骗子,会猜不出这是哪儿? 沈浪自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状势思索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这里奢华至极,倒像座宫殿,而你气势尊贵…你该不会是…” 江煜好整以暇地等她的下文。 终于,对面的人微微瞪圆了眼,“…男宠?” 江煜:“……” 御前伺候的众人有的不禁扑哧笑出了声,立马得到自家陛下一记锋利的眼刀子。 “你再说一遍?”江煜咬着牙,一字一句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沈浪似乎想到了什么,贼兮兮的望了望四周,低声道:“虽说不太光彩,但以公子的美貌,必定宠冠六宫,想必位份应该不低。” 这么说着,沈浪心里已经笑翻了天。 这小皇帝也太好逗了,真有意思。 “都滚出去!” 江煜暴怒道,脸色愈发铁青。 本打算直接处理了这人,没想到这人非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往他脸上踩。 要是有哪个皇帝能忍的了这种话,他江煜的名字倒过来写。 不将这人折磨得生不如死,他就不叫江煜! 见他眸色翻涌,眼中滔天怒火,沈浪暗叹不已。 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温软的小皇帝也会生气…啧。 她好像更兴奋了。 不要命地说道:“您与当今陛下…谁上谁下?” 江煜一听,将人撕了的心都有了,不知从哪里拽过一根鞭子来,狠狠抽在地上,怒极反笑,咬牙道: “你还真有将朕惹怒的本事。” “…朕?”沈浪面上懵逼状,“你是…皇帝?” 努力抬起头,望进江煜盛满怒火的桃花眼中,然后。 沈浪沉默了。 心想,可算踏马的进入正题了。 下一瞬,仿佛变脸一般,沈浪直接将脸蹭到江煜的小腿上,还是来来回回地蹭,变着花样地蹭。 可怜巴巴抬起眼,道:“皇上…草民有眼不识泰山,无意冒犯皇上,…还请皇上赎罪!” 这认错的态度。 江煜心里微微嗤笑一声。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11】 果然是个虚伪狡猾的骗子。 这变脸比翻书还快。 江煜随意地垂下眼眸,想要欣赏这人脸上的窘态,不成想,陡然望进一泓浸着星子的清潭中。 那潭水微微荡漾着,泛着涟漪,晃动着那些星子也慵懒地眯眼,再往里看,是流光四溢的璀璨夜明珠,清楚地照亮了幽深的潭底。 江煜微微一怔。 一个胆大包天的骗子,能拥有这样绝色的…眼睛吗? 这对眼睛的主人忽然开口道:“皇上,实不相瞒,草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合家上下八十口人,全靠草民一人养活…皇上若是杀了草民,草民死了倒是没什么…” “只是怕草民的家人无人抚养,生活更加艰难,便会有损皇上的名声…” 冠冕堂皇。 振振有词。 江煜冷冷的嗤笑了一声。 “你猜朕信不信?” 沈浪无话可说,“……” 江煜见状,更是不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愣神是不是幻觉了。 “这样,皇上…”沈浪开口道,“您看您也陪我耗了这么长时间了,要是真想杀了我,早就杀了,不会陪我唠嗑这么长时间…皇上您累不累,要不,您帮我解开,草民帮您捶捶背?” 江煜冷冷盯着她,没说话,也没有动作。 他要是再信这个骗子的一句话,他就是真傻子! 沈浪说得口干舌燥,“草民的祖母按摩捶背可是有一套的,保管您舒服!” 江煜想看看她还会耍些什么把戏,应道:“还有呢?” “草民还会拍马屁,拍的一可溜了,您要听吗?” 江煜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是有病才跟这种人耗这么长时间。 “还有呢?” 沈浪猛地顿住,支支吾吾,脸憋得通红,半晌憋不出一个字来。 “有屁就放。” 沈浪扭捏地动了一下身子,羞涩道:“其实人家还会…还会…暖床。” 江煜猛地呛了一口,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你…你说什么?” 在江煜眼里,沈浪就是一个络腮胡长得贼丑的糙汉子。 忽然扭扭捏捏矫揉造作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无异于当场炸掉他的三观。 沈浪不嫌事儿大似的,又耐心重复了一遍,“草民…还会暖床。” 江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恶心的。 “来人!” 张公公弓着腰走进来,“陛下?” “把他拖出去!” 杖毙这个字眼在他舌尖溜了一圈,想了想,又被他咽了回去。 “…放了罢!” 跟这种骗子斤斤计较,实在是有失帝王风范。 左右不就被骗了五十辆银票么,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这骗子说的要是真的,这全家上下八十口人,要是顶梁柱没了,全得靠官府养活。 官府用什么养活? 那不还是他的钱! 江煜想明白了。 不能因为芝麻,丢了西瓜。这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沈浪就这么被放了。 说实话,被五花大绑的捆起来,勒得浑身都疼,感觉骨头都被勒错位了。 慢吞吞地回了宸王府,按原路线爬墙进去。 她不知道,两个影卫暗中注视着她从皇宫出来以后的行踪,以及翻墙的过程…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12】 御书房。 江煜捏着朱笔的手微顿,抬起眼来,“…你说她翻墙进了宸王府?” 影卫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缓缓道:“属下跟着她进去,发觉此人进了一名女子的闺房。打听过了,才知道那是王府上郡主的闺房…” 这尼玛! 江煜微微皱眉,“没看到别的了?” “郡主的丫鬟似乎在院子里打盹儿。”影卫越说越诧异。 “那位郡主呢?”江煜直觉事情不对劲儿。 “…当时是不在的,也不知哪儿去了。” 这下,江煜可什么都明白了。 好家伙,看来他还不止被骗了一次。 这骗子左一口祖母,右一声养活全家,竟又把他忽悠得团团转了。 现在看来,这人身上就没什么东西是真的。 …她甚至连男人都不是! 好你个俞因郡主,还真是好样的,半点也没随了你那个忠正耿直的父亲。 写满字的奏折上,突兀的多出一小片乱七八糟的红墨印。 正懒洋洋趴在榻上休养生息的沈浪忽然感觉到脊背一寒:…… 若有所思地轻轻垂下眸子,红唇弯起一抹耀眼的弧度。 鱼儿,上钩了。 翌日。 宸王照常上早朝。 发型正常,官服正常,同僚互相打招呼,也很正常。 一切有条不紊。 但他总觉得今天的皇上不太正常。 半盏茶的功夫,瞥了他数十眼,若不是那眼中饱含冷意,他甚至都要以为皇上是看上他了。 宸王身子抖了抖,脑海里瞬间脑补出许多的阴谋论。 难不成是哪个同僚又在皇上面前参了他一本? 或是他今日礼数不周,惹皇上不高兴了? 下了朝,果然被皇上身边的张公公笑眯眯拦下,宸王在这一瞬间大脑忽然空白,把刚才想好的遗言都给忘了个干净。 “…陛…陛下…”宸王颤巍巍的下跪磕头。 磕了个响头。 江煜诧异挑眉,“爱卿为何行此大礼?” “臣有罪。”宸王抖了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罪认了再说。 江煜觉得好笑,“爱卿犯了何罪?” 宸王头埋得更低了,又是砰的一声响头,“请皇上指点。” 江煜:…… 总算知道沈浪那糟心玩意儿都是遗传谁的了。 跪了半天,头顶上还没有动静,宸王不禁疑惑。 不过很快,他的疑惑就全被解开了。 但取而代之的,是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声低笑。 江煜含笑道:“国丈误会了。” 宸王猛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 没犯什么事儿就好。 不对…宸王猛地瞪圆了眼,国,国丈?! 他悄悄环顾了四周,发现御书房里除了皇上,就剩下自己了。 宸王的表情逐渐龟裂。 江煜继续道:“国丈不必惊慌。一日前我曾在宫外与府上千金偶然邂逅,惊为天人,一见倾心。朕愿以十里红妆,聘娶沈姑娘为后。” 宸王的大脑在疯狂转动,不断思索着这话里的信息。 一日前。 俞因被他禁足了,只有二女儿俞歌有机会出府。 俞因懒散,空有一副美貌皮囊,却从不打扮,倒是二女儿,爱美,爱打扮,拎出去才更像是会被惊为天人的那一个。 宸王瞬间安了心。 只要不是他家俞因嫁出去,什么都好说。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13】 当即也绽开了笑脸,连忙道:“好,好,微臣代小女谢过陛下…!” 江煜眸色微深。 出了宫门,宸王满脸得意之色。 好家伙,他这两个女儿可都是争气的主啊。 他的宝贝疙瘩大女儿,天生绝色,天资出众,就是有点懒。 他的二女儿,出门一趟就被皇帝看上了,马上就要当皇后了。 连带着整个宸王府,地位都要水涨船高。 宸王高兴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笑纹愈发加深。 将此事告知俞歌,俞歌猛地怔住,僵硬地站在原地,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宸王正高兴,也没仔细看自己这二女儿神色中的不自然,随口说了一句,“歌儿啊,你可真是有福啊…你姐姐比不得你。” 俞歌听了这句话,紧咬着下唇,手指攥的发白,然后下定决心一般的,缓缓松开手指。 低头羞涩的笑了,道:“哪里,姐姐比我福气大。” 宸王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笑道:“为父只希望你进宫以后,能多多帮衬你姐姐…为她择一良婿,安稳此生。” 闻言,俞歌再次攥紧了手。 面上笑得羞涩幸福,娇怯道:“自然…姐姐的幸福,便是妹妹的幸福。” 她的眼中,藏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翻滚着,如阴影一般,似乎蛰伏着一条吐着丝的毒蛇。 【系统:友情提醒宿主,宿主进入皇宫的机会即将被女主夺去。】 收到系统提示的时候,沈祸水正给指甲涂上鲜红欲滴的豆蔻。 闻言,微微挑起唇瓣,抿出一抹艳丽的笑容。 慵懒回应道:“知道了。” 颇为满意的打量着自己新涂上的豆蔻,朝一旁的翠声晃了晃手,“瞧瞧,涂得如何?” 翠声点头道:“好看。” 沈浪百无聊赖地托着腮,眸光凝聚在一处,“真是无趣。” 然后,沈某人属于祸水的处世哲学就又出来霍霍人了。 这边府中上下都沉浸在二小姐即将被封后的喜悦中,哪里知道他们的郡主又悄悄溜出了王府浪去了呢。 她去了上回去的地方,找到了上回那个叫做青昧的美人儿。 那青昧见到她,似乎是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在下知道不该这样一直盯着姑娘看,只是实在觉得姑娘有些眼熟,仿佛哪里见过一般…” 沈浪大怒,指着自己的脸,两根手指头差点怼进鼻孔,整个人猛地凑近他,“你看看老子,仔细看,你踏马真认不出来?!” 青昧的唇瓣略微动了动,最终垂下眼,“…抱歉。” 沈浪紧紧盯着他,看了好大一会儿,才缓缓甩出几个字来,“你好…好的很。” 倒不是真喜欢这男的,就是觉得,她这么一个天仙儿似的大美人,怎么着还不得留点印象? 更何况,前前后后这才几天,连两天都没有? 这让自诩魅力无边的沈祸水遭遇到了渣女生涯中的第一次毁灭性打击。 简直不能忍。 下一秒,沈浪强行说服自己冷静,然后缓缓露出一抹蛊惑的笑容,轻声道:“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14】 青昧微怔,歪了歪头,轻轻笑道:“这下子…姑娘的音容笑貌是真的在我心上留下影子了…” 沈浪撩了撩秾华如绸的长发,艳丽灼目的眼尾微微上挑,滑出几滴酡红来。 还没开口,便听见脑海中冷冰冰响起的声音。 【系统:请宿主不要随意撩拨无关npc。】 沈浪差点闪着腰:…… 沈浪顿时没有兴致了。 然后骂骂咧咧走了。 御书房。 江煜微微皱眉,“…她去哪里了,你再说一遍?” 影卫扶额道:“去了…去了望风阁。” 望风阁,就是皇城内的热门小倌楼,里头的男子个个风流俊雅,卖艺不卖身,不少千金小姐贵妇人偷偷去消遣,甚至还有男人也会过去。 这是京城公开的秘密了。 但俞因郡主作为未来的皇后娘娘,这样行为孟浪不知羞耻,实在是…有失体统。 影卫话音未落,就眼睁睁看着握在皇上手中的朱笔被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给“啪”地,捏成了两段。 张公公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滚下来。 乖乖个亲娘哟,这位郡主究竟是何方神圣,连面都没露过,怎么就将陛下勾成了这个样子! 紧接着,他听见清俊绝色的少年帝王阴森森的嗓音在御书房内缓缓响起,“…吩咐礼部,大婚提前!” 张公公:“……” 为未来皇后娘娘点支蜡。 “姐姐…您去哪儿了?” 沈浪刚一进屋,就听见轻柔的一声。 原来是女主。 静静坐在那里,垂眸喝着茶,娴静优雅,倒真有了那么几分皇后范儿了。 “你怎么在这儿?”沈浪挑眉道。 “姐姐乃是大家闺秀,怎的还成日溜出府去,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姐姐岂不是要连累整个王府的名誉了?” 好一番义正言辞。 翠声在一旁被罚跪,满脸心碎。 沈浪缓缓走近,轻声道:“这就是你以下犯上惘视尊卑的倚仗了?” 俞歌脸色微微一白。 不过很快,她就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低声朝沈浪道:“姐姐还不知道么?…妹妹很快,就要成为一国之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姐姐还跟我,谈什么尊卑?” 妥妥的重生复仇剧台词。 沈浪微微颔首,艳丽的唇瓣挑起一抹略带深意的弧度。 “那妹妹真是可喜可贺,为我宸王府…光耀门楣了。” 俞歌轻轻瞥了她一眼,略微有些羞涩地笑道:“姐姐这些日子还是收敛些,千万不要再溜出去了。若是出了丁点差池,妹妹可不好在陛下和父亲面前为姐姐求情…” 沈浪:“……” 得了,看样子这位自命不凡的二妹妹是想要提前摆摆皇后的架子了。 她作为一个慈爱和蔼的好姐姐,怎么会忍心拆穿妹妹,不配合妹妹演出呢? 当即,沈祸水微微颔首,优雅高贵地笑道:“那皇后娘娘,您先出去,姐姐还要更衣。” 俞歌闻言,美目中滑过一丝凉薄,心中微微冷笑。 不枉费她重活一世,上辈子她单纯善良,却下场凄凉,这辈子,上天果真,是眷顾她的。 而上一世嫁给了年轻丞相幸福美满的俞因,这辈子,绝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15】 俞歌走后,翠声才磨磨蹭蹭进来,低着头,讷讷道:“郡主,我没拦住二小姐…” 沈浪只想优雅地睡一觉,不想多说话,便道:“无妨,你先下去罢。” 只是,还没说完,宸王妃便款款走进来,皱着眉头,道:“你今儿又溜出去了?” 沈浪挑眉:“怎么着,俞歌告状了?” 宸王妃倒没回答,反而道:“你瞧瞧俞歌,再审审你自己,妹妹都要当一国之母了,你这长姐反倒还没嫁出去,这像什么话?” 沈浪顿住,悠悠的看了她一眼,慵懒道:“那又怎样?” “我跟你爹给你相了一门亲事。” 沈浪怀疑自己听错了,卷翘的睫毛闪了闪,“…什么东西?” 宸王妃才不管她是真没听清还是装的,冷哼了一声,道:“当今丞相,才高八斗,年轻有为,仪表堂堂,配你都可惜了。” 沈浪:“……” 操。 “爹…他同意吗?”按宸王的死脾气,说什么也不可能让宝贝疙瘩那么快就嫁出去。 “你爹本也死活不同意的,为娘好说歹说,才将他说通了。” 沈浪:“……” 宸王妃见她面无表情,不由道:“因儿,长姐后出嫁,本就是惹人非议的,况且,为娘看得出来,俞歌憎恶宸王府,又怎会为你操心选一门好亲事呢?娘是为了你好,当今丞相对你也有意…” 沈浪眉心跳了跳。 脑海中系统冰冷的声音倏然响起。 【系统:建议宿主答应。系统检测到男主对女主的好感为70】 沈浪微微挑眉,“对我呢?” 【10】 沈浪:“……” 晴天霹雳。 好家伙…失策了? 不可能。 沈祸水的魅力和撩人段位是无敌的。 沈浪怀疑地眯了眯眼,“他们两人见面了?” 系统的声音依旧冰冷无情:【系统无法检测。】 “你的程序出故障了?” 【系统无法检测。】 沈浪:“……”迟早拆了这个狗系统。 沈浪本身作为一个科技大佬,对于数据的信任度要远远高于对主观感情的信任。 得了,就当是真的罢。 沈浪蛊惑的眼尾微微上挑,划出一丝醉人而略有深意的笑来。 真是有意思。 这个系统,有点东西。 “好啊,”沈浪冲宸王妃颔首道,“可那位丞相,我可没见过。” 宸王妃:“你放心,为娘给你挑的,可是万里挑一的俊俏郎君,你绝对会喜欢。” 沈浪没什么兴致,有一搭没一搭地答着,“哦…多大了?” “二十有五。” “聘礼几何?” “这…”宸王妃沉吟道,“丞相说要十里红妆,可为娘觉得,若是在帝后大婚之前,办得太铺张,恐怕圣上会怪罪…所以给拒了,咱们宸王府,不差那点聘礼。” 沈浪:“…” 得了,明白了,这俩夫妇把闺女给贱卖了。 所以说,因为帝后大婚在即,长姐又要先出嫁,这就意味着,作为王府长女的沈浪,要在那之前赶紧低调地嫁出去,最好不要让圣上知道。 沈浪扯明白其中的关系以后,没说话,垂下眸,慵懒地撩了撩头发,眼尾滑出一抹略有深意的流光。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16】 最后,沈浪愉快的敲定,嫁,当然要嫁。 成为小皇帝得不到的女人,啧,想想就爽。 婚期很快定了下来。 本应风风光光大办的,可因为种种避讳,这亲成得很草率。 沈浪被府上手最巧的嬷嬷打扮得活似祸水妖孽,眼波流转,只看人一眼,那人便身心都要酥麻了。 娇艳如火的红裹住身躯,豆蔻染指,唇似含丹,冰肌玉骨,肌肤吹弹可破,惑人眼尾微微上挑,就像个天生的妖精。 俞歌在旁边静静看着,指甲死死抠着手心,隐隐有血丝溢出。 上辈子,她这位姐姐是很美,但绝对没有美到现在这般…惊为天人的地步。 不过还好…这样的女人已经马上要嫁出去了。 而自己,将会是未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沈浪盖上了红盖头。 宸王妃红着眼睛道:“为娘虽舍不得,但今儿,你也算长大了,以后与丞相大人好好过日子,千万别闹什么幺蛾子了…” 沈浪:“……” 不闹扑棱蛾子,那还是作天作地的沈祸水么。 传闻中日理万机的丞相大人在成亲这日倒是露了面。 喜袍加身,英气俊美,身长如玉,身材挺拔。 就是面容十分熟悉。 老熟人了。 沈浪微微眯眼:“…青昧?” 青昧歪了歪脑袋,笑得如春风一般温柔,“娘子曾见过为夫吗?” 好家伙,又把她给忘了。 这鸡脑子怎么当上丞相的。 “没见过。”沈浪收回了视线,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他会装不认识,她自然也会装。 不如比比看,谁更持久一些。 青昧忽然凑近她耳边,微微吐热气道:“为夫两袖清风,并未为娘子准备多少聘礼,娘子不嫌弃罢?” 嫌不嫌弃人也已经嫁给你了。 沈浪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微微笑道:“穷不是你的错。” 言下之意就是不嫌弃他清贫了。 青昧:“……” 一天下来,丞相大人总算顺顺当当隐隐秘秘的将人娶回了家,甚至连当今圣上都不知情。 沈浪多了个身份,就是丞相夫人。 想了想任务,沈浪觉得… 更刺激了。 突然就有点激动。 新婚之夜,沈祸水就将丞相大人拒之门外了,原因竟然是丞相不坦诚。 “你先前怎会在望风阁…”沈浪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这个,娘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青昧温柔又有耐心,徐徐善诱,“…开门好不好?” 沈浪眼尾微微上挑,红唇轻启道:“我不会要一个不干净的男人。” “那娘子为何要答应嫁给我?” “我若知道是你,就是附带赠我三十个男宠,我也不会答应。” 青昧:“……” 头冒青光了。 半晌,微微叹道:“你若不想,我不逼你便是,你安心歇息罢。” 说罢,转身慢慢悠悠去了书房。 沈浪拆下头上繁琐的饰品,一头扎倒在床榻上,身下软绵绵的,舒服得很。 这洞房布置的倒是不错,看来是用了心了,只是可惜,洞房里注定只能睡一个人。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17】 翌日晨。 沈浪是被窗外头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 这大早上的,也不让人睡个好觉。 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唔…来人。” … … 鸟叫声更大了。 半晌也不见个人影。 沈浪一顿。 得了,喊了个寂寞。 不过,只要没人看见,尴尬的就不是我。 沈浪若无其事的下了床,自力更生,慢慢悠悠地上了妆,梳了个少妇的发髻。 怎么说,沈祸水都是有家室的人了。 铜镜中的人儿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冰肌玉骨,眸如春水,芙蓉泣露幽幽袅袅,玉蝶蹁跹莹莹娑娑。 沈浪准备出门了。 然后,刚推开门,就瞧见面前站着的男人。 “没去上朝?”沈浪挑了挑眉。 “你去哪儿?”青昧皱眉。 介于他们相识的地点并不十分美好,青昧现在对沈浪的信任度为零。 这女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让自己的头顶变色了。 “丞相大人还是不要管的好,”沈浪推开他的手,自顾自地往前走,罢了回头补了一句,“等本夫人腻了你,自然会告知,不会让你不明不白戴一顶帽子的。” 青昧:“……”总觉得这话里有话不太对劲。 沈浪旁若无人地出了相府。 这优雅从容目中无人的姿态,竟让相府的护卫愣是没一个敢拦的。 沈浪嫁过来的时候,没让翠声跟过来,因为她现在干的是掉脑袋的事业,一个失手,恐怕要连累许许多多人。 若是翠声跟着过来了,到时候被牵连的人里面必定有翠声。沈祸水不想牵连翠声。 所以这也导致了堂堂丞相夫人,身边没个心腹丫鬟跟着的尴尬局面。 不过更尴尬的是,就算她站出去,也没几个人知道她是丞相夫人。 沈浪:“……” 这样也好。 方便她浪。 不过出于对原身名誉的尊重,她还是稍微乔装打扮了一下——戴了一块面纱。 正逛着一家挺有名的店铺,忽然身后一道错愕的声音响起。 “…姐姐?” 一眼就被认出来的沈浪:“……” 得了,白玩了。 这个糟心女主。 俞歌迈着莲花步缓缓走近,捂着唇,轻笑道:“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呢?…这才刚成亲一天,丞相大人为何不陪着姐姐呢?” 沈浪撩了撩丝绸般柔滑乌黑的秀发,卷翘的睫毛微微掀了掀,红唇淡淡吐出几个字:“…关你屁事。” 俞歌:“……” 似乎是被这几个粗话震惊在原地,俞歌唇瓣颤了颤,眼中闪过不敢置信。 “你…你…怎可这般低俗…” “班门弄斧,妹妹见笑了。” 俞歌:“……”她要是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那她就是傻子了。 “姐姐逛这店,可瞧上什么好物件了?正好陛下已经往府里送了不少聘礼,姐姐若瞧上什么了,妹妹帮你买。” 本也只是想炫耀一番,客套一下,没成想… “这个。”沈浪眼皮也不抬一下,随手指了指那颗圆润剔透闪闪发光的夜明珠。 这颗夜明珠,在俞歌来之前她就一直盯着了,圆圆润润的,好看的紧,就是价格有些瞧不起人了。 正好冤大头来了,她何乐而不为呢。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18】 俞歌眉心微跳,唇瓣颤了颤。 “姐姐,我真没想到…你竟如此庸俗了。” 好一朵迎风颤抖的盛世娇花。 不过,duck不必。 沈浪眸华微抬,漫不经心道:“付不起就说付不起,自己清贫还要怪罪别人,妹妹练得一身好本事。” 阴阳怪气谁还不会呢是。 俞歌咬了咬唇瓣,眉眼略微苍白,颇有几分气节道:“我说过的自然作数,这个要多少银两,我买给姐姐便是。” 旁边的人立马弓腰笑道:“这是西域才产的夜明珠,咱们京城总共就这么一颗,但价格也不贵,最多要您三千两白银,您看怎么样?” 俞歌闻言,身子险些有些站不稳,本就苍白的面容听到价格以后就像又被刷了层白面似的,让人不敢靠近,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沾了一身白粉。 “…三千两?” 这是要抢钱么。 俞歌心里已经十分慌乱了。 早知道就不该逞能,这下子,遇到烂摊子了。 她身旁带着的贴身丫鬟白若立马气极败坏道:“丞相夫人这是何意!诚心欺负我们小姐吗!我们小姐可是未来皇后娘娘,可不任你这样欺负!” 俞歌连忙出言阻止道:“若儿,慎言。” 沈浪眉眼促狭地看着这出戏。 “既是未来皇后,又怎会连这点钱都出不起呢?” 白若也是个聪明的,立马反驳道:“我们才不会上您的当!” 沈浪决定将恶毒女配的角色进行到底了,眼尾噙着慵懒的笑儿,微微挑眉道:“…哦?可这夜明珠,我这做姐姐的,可是喜欢得紧呐…好妹妹,是不会忍心让姐姐失望的…对么?” 看着俞歌的表情越来越压抑不住地难看,沈浪心里简直要笑翻了天。 “姐姐,我身为未来的一国之母,理应为天下子民做好表率,这样奢靡浪费,恐怕难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扯,继续鬼扯。 沈浪微微笑道:“既如此,这颗夜明珠,姐姐便不为难你了。” 俞歌才松了口气,又猛地听见祸水美人儿摇着白玉团扇笑吟吟道:“其实那对金镶东珠耳坠也不错。” 俞歌:“……” 逗弄女主的感觉真的是太妙了。 沈浪这边正身心愉悦,殊不知皇宫御书房内的气氛正紧绷地像根琴弦。 江煜与青昧的关系一向是挺不错的,倒是没有寻常君相之间的矛盾。毕竟真正掌权的是当今太后娘娘,丞相的权力,就现阶段而言,归根到底,是对立于太后手中的权力的。 只是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江煜骨节分明的修长玉指轻轻捏起雪青色瓷杯,慢悠悠抿了一口,嗓音清澈如珠玉,道:“朕听见坊间传闻,爱卿昨日悄悄娶了妻。本来朕还不信,眼下见爱卿这般模样,想来坊间传闻是真的了。” 青昧垂眸,“…她不过一寻常女子,不值得太过张扬。” 说出这话时,他就知道自己的脑袋已经悬在腰上了。 好一个坊间传闻…君与臣,监视就监视,怎地还如此冠冕堂皇。 青昧不禁笑了。 “爱卿笑什么?”江煜微微一顿,眉眼间掠过一丝冷意。 他的确还不知眼前这位年轻有为的丞相所娶的妻子到底是何人,若是要查,自然轻易便能得知。只是,他需要这位爱卿主动坦白,而不是什么事都瞒着君王。 “微臣是惊讶于陛下消息之灵通,昨日才娶了妻,今日陛下便知道了。”青昧眉眼温润,长睫微垂,掩去眸中的情绪,道,“拙荆乃宸王府庶女,因出身微贱,实在上不得台面,是以羞愧,不敢告知陛下…望陛下赎罪。” “朕自然不会怪罪。”江煜眸色稍霁,绯色薄唇微微笑道,“只是不知,宸王府上…何时又多了一位庶女?” 圣旨早已昭告天下,聘娶宸王千金为后。 这圣旨都下了,江煜才得知原来宸王府还有一个平日里半点存在感也没有的女儿。 不过丞相既是娶了宸王的那位庶女,那嫡长女自然还好端端地待字闺中。 江煜微微放下了心,想来宸王应当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不敢偷天换日。 青昧颔首道:“拙荆生母出身卑微,素日不爱出风头,生性胆怯,是以世人只知宸王长女,不知其次女。” 末了,又补了一句,“微臣祝陛下…早日抱得美人归。” 要是沈浪在这里,怕是要拍着他的肩膀邀请他一起加入单身影帝协会了。 江煜眉眼间的冰雪瞬间消融,扬眉笑道:“爱卿美意,朕心领了。” 面对着少年帝王清澈诚挚的笑容,青昧长身玉树,面色不改。 只是心中略微有些遗憾萧瑟。 啧。 现在笑得愈温柔,到了那天,失望愤怒只会愈深重。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青昧垂眸,忽然扯出一抹宛如春风的笑来。 不,到时候,什么都不会发生。 因为,他会在那之前,带着那个祸水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儿育女,安稳度日。 剩下的一团糟就留在京城,随它去。 【系统:女主虐心指数上升,当前指数30】 沈浪听到脑海中冰冷的机器声,略微挑眉,精致的眉眼间滑出一丝诧异的颜色。 “这样就能让女主虐心?” 【系统:请宿主不要质疑系统的判断。】 沈浪慢慢悠悠瞅了眼俞歌,倏然觉得这女主可爱多了。 这都能被气着,智商起码盆地起步,也是够可爱了。 俞歌捕捉到沈浪蛊惑的美眸中突然一闪而过的怜悯,心下不由怪异起来,道:“姐姐就不能饶了妹妹一马?若是…若是给你买了这对耳坠,那妹妹就要拿嫁妆来抵了…” 沈浪微微一顿。 差点忘了。 因为这位好妹妹马上就要进宫,一国之母的嫁妆总不好太寒酸,区区十里红妆总是要有的。 于是…就把嫡长女的嫁妆拿来顶替了。 而身为嫡长女的沈浪,由于成亲要低调,嫁妆也不过两箱子。 嫁妆在出嫁之前是动不得的,尤其是一国之母的嫁妆。 俞歌以为自己这样说,这位姐姐就会害怕地松口,没想到沈浪红唇微微弯起醉人的笑,吐出几个字来,“拿不拿嫁妆是你的事,既然夸下海口,姐姐自然要给你这个面子。”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19】 这个年纪,既然不好好当个单纯无害的小白兔,那沈浪十分乐意让她感受一下社会的毒打。 “就这对,妹妹肯么?”沈浪笑得纯良,“只是妹妹说话一向不作数,若是想反悔,姐姐倒也能理解。” 一旁的小二立马道:“这是金镶东珠耳坠,不贵,白银二百两即可。” “小姐,大小姐这是在逼你!”白若沉不住气,恼怒道。 俞歌哪能看不出来,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白若道:“若儿,你拿银子。”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白若一个丫鬟倒是傲得很,愤愤掏出一袋银子来。 飞快有人去叫掌柜的了。 “就这点东西,何苦惊动掌柜?”沈浪似笑非笑。 “奴婢怕这小二受不起这么多的银子!”在白若这样的丫头眼中,二百两大概是天价了。 只不过,这样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真当她沈浪是死的,听不出来? “妹妹还真是得了一个忠仆。”她把玩着垂下的一缕青发,漫不经心说了一句。 俞歌面色也微微泛白。 被这没见过世面的丫鬟气得。 都说狗随主人,丫鬟这样浅鄙,不是诚心想往她俞歌脸上甩一巴掌么! “…姐姐见笑了。”被人看了笑话,俞歌还不得不挂起笑脸,打碎牙齿和血吞。 沈浪就喜欢看对方看不惯她却又干不掉她的死样子,真是有趣极了。 【系统:女主虐心指数上升,当前指数32】 俞歌话音刚落,就听见另外一声女音缓缓传进来,“我倒是来得巧,你们姐妹两个都在。” 俞歌转头看过去,看清来人,微微一顿,强行压下眉眼间的郁气,笑道:“是洛姐姐啊,今儿真是一巧接一巧,咱们三个竟能在这里碰巧遇见。” 来人是个美貌张扬的少女,明眸善睐,长着一双漂亮的杏眼,若非脸上的神情太过嚣张,也确实称得上一位大美人。 虽不比沈浪有如祸水般蛊惑诱人一眼沦陷的绝色,但也不得不承认,颜值方面,这姑娘是加分的。 这位正是洛家大小姐,洛宝珠。 “巧?”洛宝珠有些夸张地瞥了俞歌一眼,“说什么梦话呢俞二小姐?你与你姐姐一起出来溜达,竟说遇见真巧?作不作啊你?” 沈浪:“…”好家伙,这女人也是个狠角色,竟是丝毫没给小可怜留脸面。 俞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才反应过来,在这位目中无人的洛大小姐眼中,自己与俞因就是一同出来的,根本不存在什么巧不巧的说法。所以自己的话在她眼中,就显得虚伪透了。 俞歌连忙笑道:“洛姐姐有所不知,昨儿,我大姐就已经成了亲,现如今,已经是丞相夫人了呢。” 这笑容,怎么看怎么纯白无害。 沈浪微微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洛宝珠倒是惊愕不已,一时间没回过神来,“…不是圣旨昭告天下,聘娶宸王府上的千金为后…?怎的是你,不是俞因?” 一听这话,俞歌羞涩垂眸,微微笑道:“我要是说了,洛姐姐可千万别笑话我…前些日子,我出了趟府,不知圣上何时看到我,说是…惊为天人,我不曾留名,只是圣上派的人见我进了王府,才得知我是宸王之女的…” 沈浪:“……” 能想象出沈祸水此时此刻的内心活动么?、 那是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嘲讽的,又莫名兴奋的,像五味瓶洒了一大半。 洛宝珠显得有些难以置信,并且丝毫不加掩饰,话语直直扎进俞歌心里去,“就你?惊为天人?陛下是没见过美人还是那天刚好眼睛被沙子糊住了,能看上你?还一见钟情就上心甚至要娶你做皇后?” 一连串的问号砸向俞歌,生生将小可怜的眼泪都给砸出来了。 “洛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 洛宝珠:“……” 她目光微转,落在一旁看好戏的祸国殃民的绝色美人儿身上,心中郁闷。 不管怎么看,她都觉得这位才更像是被惊为天人的那位宸王之女啊,宸王那老东西怎么想的,难不成眼也瘸了? 若是这番心理动态被沈浪知道,估计会说,这就是女主的力量。 什么都不做,全世界就会为她的幸福自动让路。 只可惜沈浪并不知道。 她眼中的洛宝珠仅仅是个无关紧要又有些有趣的npc而已。 直到洛宝珠忽然蹦出一句,“你与你姐姐相差十万八千里,若真要进宫,单论相貌,你就远不如你姐姐,怎地皇上就看上了你?” 沈浪微微挑眉。 好家伙,贬低女主的同时不忘夸她美,情商还挺高。 当即决定跟这位洛小姐交个朋友。 “洛小姐可真会说话,这对东珠耳坠,我便赠与你了。” 洛宝珠诧异道:“本小姐可是骂了你妹妹。” “无妨,”沈浪拉过她的手,亲昵地拍了拍,十分大度地挑眉笑道,“骂她,咱们就是姐妹。” 洛宝珠:“……” 俞歌:“……” “这耳坠,洛妹妹收下罢,这可是我的歌儿妹妹替我付的钱呢。”沈浪红唇微启,眼尾上挑,“就当是我的见面礼。” “……”洛宝珠一脸惊恐地抽回手,“见面礼?咱们之前那么多次针锋相对你倒是都忘了个干净?!” 沈浪:“……” 她表情淡定地翻了翻记忆,结果发现,还真有。这可了不得。 原来是死敌啊。 于是,沈浪慵懒优雅地抬手抚了抚华贵发髻,微微弯唇笑道:“不过开个玩笑,洛小姐不要当真。” 这下又轮到洛宝珠瞪眼了。 她眼睁睁看着已经落到自己手上的东珠耳坠又被这女人举止优雅又不失力度地…抽了回去。 俞歌看着,心中冷笑,面上却微微笑道:“原来两位姐姐早就认识了…” 还没说完,话语就被不耐烦地打断,“装尼玛呢?” 俞歌猛地愣住,眼眶红了一大片,手指甲猛地抠挖手心,差点要渗出血来。 …洛宝珠! 等她当上皇后,第一个,必定来要这女人的狗命! 沈浪余光瞥见她的表情,心中啧啧了一声。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20】 表情那么阴冷狰狞,哪里还有半分岁月静好女猪脚的样子? 啧,丢人。 洛宝珠似乎也被吓了一跳,拍着胸脯道:“你这是一副什么表情,活像本姑娘抢了你的银子!” 俞歌连忙垂眸掩去眸底的恨意,略微哽咽道:“只是不知洛姐姐为何这样厌恶我罢了…” “谁厌恶你了,”洛宝珠丈二和尚没头脑,眼神诧异地瞥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你这么会给自己加戏,这梨园的角儿怎么不是你呢?” 俞歌紧咬着唇瓣,倏然想到,自己是未来的皇后娘娘,应当更有底气一些,不用怕这种人才对。 应该畏惧道歉的,是她洛宝珠。 稍许,强行压抑住内心翻滚的火气,淡淡扯出一抹笑来,道:“洛姐姐说笑了,我身为未来皇后,若是去做梨园戏子,岂不是自降身份,惹人唾骂么?” 好一番不卑不亢。 沈浪挑眉看着好戏。 只是没想到,这硝烟味就被撒向了她。 俞歌倏然捂嘴咳嗽了两声,低声道:“前些日子洛姐姐推我落水,回去便染了风寒,今儿才见好,一身病气出来,难免惹了洛姐姐不痛快。长姐明明知道的,怎么还不帮着妹妹说一句话…?” 沈浪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尼玛神仙逻辑。 就,很离谱。 洛宝珠看样子也是被恶心到了,翻了个白眼,还没等沈浪开口,自己就冷笑道:“别往姑奶上扣屎盆子,当时你怎么掉下去的大家心里都有数,你以为你这么说就比别人多了一张嘴?若非撞到你与那恭亲王卿卿我我郎情妾意,本姑娘寻思着,你也想不出这么一个损招!” 俞歌闻言,神色有些慌乱地看了沈浪一眼,见她似笑非笑,心下不由大乱,连忙反驳道:“你休要胡言乱语!恭亲王心中属意的人是姐姐,只是姐姐不常接待,才换我奉茶的…” 洛宝珠鄙夷道:“谁不知道宸王与宸王妃早就有意将你姐姐嫁给恭亲王?当时恭亲王可是你半个姐夫了,你竟都好意思下手,别跟姑奶奶说什么情难自禁,依我看,就是双剑合璧,真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沈浪越听越觉得惊奇,愈发觉得这位洛小姐也是位妙人。 自打洛宝珠来了以后,小可怜的虐心指数蹭蹭往上蹿,现在已经蹿到了50 好家伙,这姑娘以一己之力刷了小可怜女主18的虐心值。 小可怜这厢还泫然欲泣,殊不知沈浪心里已经乐翻了天。 看来这小可怜女主趁着原身犯懒病窝在家的机会,在外头结了不少仇怨啊。 艳丽如桃花的眼尾微微上扬,面戴红纱的沈祸水抚了抚精致的眉眼,慵懒弯唇道:“妹妹快回罢,当心脚下哦…” 尾音上扬,带着钩子般,勾魂摄魄地打了个弯儿,似有余音清清醉醉,令人着迷。 沈祸水突如其来的提醒令俞歌愣了愣,然后狠狠攥紧了手心。 在她耳朵里,沈浪的这句话无异于诅咒。 不过转念一想,跟一个嫁的不如她好,将来身份地位也没她高的女人置气,也太降低她未来皇后的格调了。 于是,微微笑着颔首,“那妹妹,就先回府了。” 然后带着白若离开了。 两人走后,洛宝珠才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地问她,“你咒她作甚?” “我不是咒她…”沈祸水颇有几分无辜地摸了摸精致的脸蛋儿,倏然慵懒地抬了抬眼,将东珠耳坠捏到眼前仔细打量,满意地弯起眼,道,“我啊…是在威胁她。若她以后再不长眼惹我不高兴了,我可就没今儿这么好的脾气了。” 洛宝珠觉得此人多半是有什么毛病。 好歹俞歌也是圣上亲封的未来皇后,就这么威胁挑衅,半点没给人家留面子,俞歌能不恼火?万一以后俞歌得了圣宠,真给身为丞相夫人的俞因小鞋穿,那不是有点…伤和气? “你们本就是姐妹,这样撕破脸总归不好。况且,我瞧你这妹妹野心不小,将来说不定就将皇上给迷住了,到时候你岂不是很难堪?” “无妨,”沈祸水露出一个半永久又酥又撩的笑儿来,朝洛宝珠抛了个媚眼,缓缓道,“洛小姐…是在关心我?” 洛宝珠吓了一大跳。 “你这女人胡说八道什么!好心好意给你提个醒罢了,别自作多情!” “那我也不过好心好意给她提个醒,谁让她自作多情?”沈浪轻轻眨了眨眼。 洛宝珠:“…”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的确,若是因为这么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而记恨上沈浪,那么这位未来皇后娘娘着实有些小家子气了。 此时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将小可怜俞歌的心肝虐了个透的洛大小姐不禁对沈浪产生了些许怜惜之情。 跟这么个糟心妹妹比起来,这俞因倒也显得不那么讨人厌了。 皇宫。 “皇帝若是不选妃,只怕难以服众。娶进来一个,剩下的便跟捅了马蜂窝似的了。”太后仔细瞧着手中的一幅画像,“哀家也知道你心里不愿意,可你也要为你的皇后着想着想。” “现在文武百官就已经逼得这样紧,等到帝后大婚后,势必要有人来皇后这里作梗,皇后的娘家虽然不错,但也禁不住这样的压势。” “人哀家都已经给你选好了,你纳不纳为妃哀家不管,但起码要告诉哀家一声。”太后淡淡道。 江煜越听,脸色越黑。 小皇帝到底有些少年气性,恼怒不已,“朕爱娶谁娶谁,关他们什么事!一群老匹夫,朕迟早摘了他们的帽子!” 太后淡淡笑道:“你这模样,倒与先帝当年如出一辙。老江家一脉单传,专出痴情种。” 看得出来,太后其实也是很赞赏江煜这种反应的。 毕竟她也是个女人,也被一代帝王千疼万宠过,自然明白这样真心的可贵。 只是,再怎么认同,皇儿也必须纳妃,必须堵住这天下悠悠众口。 “母后…!”江煜心中焦急,“朕只要她就够了,旁人朕实在接受不了!” 太后微微蹙起眉。 “…纳其他妃也不妨碍你宠幸皇后,你们照样夫妻恩爱,将其余妃嫔当摆设就是,何须如此抗拒?” “儿、儿臣想给她最好的。哪怕只是摆设,也还是碍她的眼,朕不要。”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21】 当真还是少年心性,不知权谋暗箭,一心扎进温柔乡里,一根筋了。 其实在沈浪面前,小皇帝是十分沉稳有男子气概的。 只是毕竟现在面前站着的是亲娘,他就无意识地撒了个娇。 太后却忍不住微微冒酸水,“你对她这样好,就真的这么喜欢?” 江煜皱了皱眉,显得有些不可思议,“母后这是什么话,朕要娶她,自然是因为喜欢极了。” “那这位宸王千金,可也喜欢你么?” “朕是皇帝,过几日就是她夫君了,不喜欢朕…”他微微扬起嗓音,犹带着少年气的清磁嗓音流露出莫名危险的感觉,“她敢?” 太后:“……” 太后已经预想到了日后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尴尬场面。 青昧回到府中时,已经是饭点了。 底下人早将饭菜上桌,恭恭敬敬站在一边等着了。 菜还热乎,只是少了点什么。 “…夫人呢?”青昧顿了顿,从容不迫地落座。 管家连忙道:“夫人今儿出去也没让人跟着,到现在还没回来…” 青昧看着满桌子的菜,忽然道:“这些菜里…可有她喜欢的?” 管家为难,道:“这…夫人才过门一天,奴才也不知道夫人喜欢吃什么啊…” 青昧淡淡垂眸,摆手道:“你们退下罢。” 而沈浪现在在哪里呢? 她在醉仙居优雅地胡吃海塞。 碧粳粥糖蒸酥酪,酱猪蹄儿,醉酒鸡,油炸鸡翅,鲜椒炒鸡肚儿。 小肚子撑大了一圈。 吃完后优雅地擦了擦红润润的嘴儿,随意道:“尚可。” 对面眼睁睁看着美貌滔天的绝色美人进食的洛宝珠:“…” 快来个人掐掐她。 她要自闭得喘不过气来了。 怎么会有人仗着美貌骗吃骗喝还满脸嫌弃? 沈浪这么一个祸水美人本就让人垂涎欲滴,这个美人儿还优雅至极地吃光了一桌子菜,更是让人食指大动。 一时间,醉仙居饭菜的销量暴涨。 为了不惹更多人的注意,洛宝珠麻溜儿的拉着沈浪走了。 “你不回相府了?”洛宝珠有些诧异。 这才刚成亲一天,这新娘子连饭都不回家吃了,这像什么话? 沈浪悠哉悠哉地摇晃着白玉团扇,闻言瞥了她一眼,道:“我去你府上住,不行么?” 洛宝珠嗝了一瞬:“才成亲一天,你与丞相大人便两看两相厌了?” 沈浪:“谁说的?” 洛宝珠:“我从你鼻孔里看出来的。” 沈浪:“你放屁倒是有一套的。” 洛宝珠:“……” 长得越好看,彪脏话的段位越高吗? 最后,洛大小姐别别扭扭的说出了一句,“…明儿还出来吗?” 沈祸水用团扇挡住菱唇,笑道:“看情况。” 洛宝珠:“……” “她明日不会出来了。”两人之外,忽然响起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 抬眼看过去,发现是一位墨发青衣的俊美男子。 正是当今丞相。 洛宝珠身为洛府大小姐,多次出席宫宴,自然是见过丞相的。 “丞相大人…?”她看了看丞相,又看了看沈浪。 “你们关系不错?”青昧眼带笑意,开口问道。 沈浪挑了挑眉,“与你何干?” 青昧道:“身为夫君,想要知道妻子的事,这个要求似乎并不过分。” “我们的关系嘛…”沈祸水给洛宝珠递了个媚眼儿,“可不好说。” 青昧:“……”为什么嗅出一股浓浓的j情? 洛宝珠立马跳到一边,警惕道:“我们可没什么关系,今儿才认识,之前不熟!” 听听,这都是哪门子鬼话。 洛宝珠说完这一句,又问道:“方才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明儿不让俞因出来?” 青昧淡淡笑道:“明日我们夫妻二人在家中联络感情,洛大小姐也要过问吗?” 沈浪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联络感情? 不,不可能的,死心罢。 老娘是臭男人得不到的女人。 洛宝珠讪讪摸了摸鼻子,干笑道:“原来啊,联络感情好,联络感情好,哈哈,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洛宝珠走后,两人也开始往相府走。 青昧没有让人跟着,是以两人走得慢慢悠悠,倒也十分安静,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今儿你进宫,皇上可问什么了?”沈浪淡淡问道。 青昧眼底光芒微闪,“…没有。” “他不知道我们二人成亲的事么?” “不知。” 沈浪摇晃着白玉团扇的手微微一顿,道:“果真?” “夫人不信我么?”青昧反问道。 沈浪:“给我个信你的理由。” 青昧:“……” 他抿了抿唇,淡声道:“…夫人与皇上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沈浪瞥了他一眼,“只是那次我扮成了个男人,他应当不记得我了。” 青昧不知是不是松了口气,笑道:“夫人倒是坦诚。” “不像某人。”沈浪凉飕飕地一瞥,十分具有指向意味。 青昧:“……” …无法无天,你这是在说当朝丞相你知道么? 青昧所说的翌日联络感情,也不过是将处理公务的场所挪到了府中的书房,然后让沈浪在一旁帮着磨墨。 但沈祸水要是能忍住不作妖,就不是沈祸水了。 她笑眯眯地,将墨往茶杯里倒了个干净。 简单粗暴。 敢使唤沈祸水亲自动手磨墨的人,必定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当青昧终于抬眼,准备喝点茶时,沈浪就十分殷勤的将这盏黑透了的茶奉上了。 她决定送佛送到西。 喝了一口后的青昧:“……” 嘴巴里黑漆漆的。 嘴唇上也全是墨水。 沈浪乖巧地低下头… 溜了。 这一连串操作简直行云流水无懈可击,让人直呼内行。 自那以后,青昧愣是没有再让她靠近书房。 直到帝后大婚。 帝后大婚,大赦天下。 在此之前,身为丞相的青昧身上的活儿就愈发多了起来,要处理一系列的事宜。 沈浪已经等了差不多半个月,总算等到这一天,自然不能错过看好戏的机会,就央求着青昧带她一起出席宫宴。 青昧当时皱眉道,“不可。” 沈浪蔫了,好说歹说,青昧就是不同意。 没法子,沈浪只好半夜溜到青昧的书房,拿他的公文相威胁。 “你带不带老子去?” 青昧:“……” “好…可你别后悔。”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22】 沈浪抬眼,狐疑地反问道:“为何要后悔?” 青昧不说话了,只是紧紧抿着唇。 帝后大婚。 俞歌穿上了端雅大气的皇后朝服,戴上了凤冠,在所有人的艳羡中进了皇宫,见到了那个万人之上的绝色少年郎。 江煜早早地便等在了奉天殿,见到款款走来的女子,心中激动,却不能露出明显的情绪。 走完所有流程,便是宫宴了。 青昧全程面无表情,带着沈浪进殿时,不出意外收获了所有人的注目。 这样一个绝色倾城的祸水美人儿,世间难寻,怎么会跟在丞相身边? 不曾听说丞相有了妻室啊… 宸王在百官之列,看见自己女儿与丞相一同进来,知道这些时日女儿过得还不错,微微放下了心。 “这位是…?”旁边有人惊艳开口。 宸王得意道:“我宝贝女儿,前些日子才成的亲。” 那官员立马道:“您真是好福气啊,两位千金,一位嫁给了当今丞相,一位当了皇后,再往后啊,我们可都要拍您的马屁了哟…” 宸王大笑。 圣上驾到时,多看了沈浪一眼,但不过一眼,就收回目光。 一是觉得实在惊艳,二是觉得有些熟悉。 众人连忙行礼,江煜也不知是不是高兴,今儿倒没再刻意难为朝臣,让人都起身了。 沈浪并未看江煜,而是看向他身后,见自己那个便宜妹妹没有出现,不由歪了歪脑袋。 难道宫宴上,皇后都不用出现的么? 没想到这么一看,正好就与江煜清冽绝美的桃花眼对上—— 江煜:“…” 越来越感觉这个女人很熟悉,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倒像是… 他看向了站在女人身旁的丞相,心下顿时了然。 原来是丞相刚过门的夫人,好像是宸王庶女,跟皇后是姐妹来着。 也难怪像了。 江煜扬眉笑道:“爱卿好福气。” 青昧眼眸微闪,作揖道:“皇上说笑了。” 江煜又望向沈浪,微微笑道:“夫人竟如此国色天香,怪不得丞相将夫人瞒得这样好。” 沈浪幽幽地盯着他,忽然红唇微扬,扯出一抹娇羞的笑,道:“夫君待我极好,能嫁给夫君,是我三生有幸。” 青昧看了她一眼,无语凝噎。 江煜感慨道:“丞相是万年铁树开了花,你们二人,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沈浪羞涩浅笑。 暮色溅入觥筹交错,恍惚间,迷醉人心。 沈浪好不容易见着宫中御酒,卯着劲儿喝了一坛子。 从来沈浪的酒性就不好,一坛子灌下去,更是脸颊酡醉,眼尾泛红。 白嫩如玉的胳膊慵懒地垂落在桌前,整个人埋倒在桌上,娇艳欲滴的嘴儿含着一小绺头发吮吸地起劲儿。 江煜清澈如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一声。 青昧:“……” 也不是多想,就是感觉头上多了点颜色。 “皇上,微臣敬您一杯。” 江煜慢慢举起酒杯,颔首道:“爱卿还是少喝些。” “无妨。”青昧微微一笑。 两人之间暗流涌动,忽然,原本趴在桌子上的妖孽美人儿懒洋洋撑起了身子,指着对面的宸王吆喝道:“大胆妖怪,看俺老孙金箍棒!” 宸王胡子抖了抖:“?” 坐在上首的江煜眸色愈发奇怪了。 醉酒说胡话的样子,更跟他心里头的人莫名有些重合。 …这真的只是因为血缘? 江煜仰头喝了一口酒,喉结微微滚动,若有所思。 外头夜色渐浓。 长安城点起了许多的灯。 若是从城墙上往下看,是万家灯火,十里繁街。 宫宴渐也散了。 青昧带着沈浪离开时,还有许多人正喝得痛快,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沈祸水显得冷静又乖巧,扒拉着桌子角不放,哽咽道:“毛孩子,都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这就带你走…!” 最终,江煜走下来一剑砍掉了这截桌子角,递给沈浪,才算完事。 沈浪心满意足的抱着桌子角走了。 俞歌坐在凤榻上,浑身紧绷,头上沉重的配饰都要将她的脖子压垮了,只是她丝毫不敢动弹,只能僵硬地等着皇上回来。 江煜回来得其实不算早。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地不太想回来。 俞歌并未盖盖头,但凤冠确实有一串串流珠垂下,将脸给挡住。 江煜缓缓靠近,长睫微垂,白皙如玉的修长玉指挑开珠帘,带着几分随意。 入眼的,是一张陌生而紧张的脸。 但让江煜注意到的,却是那双陌生而阴暗的眼睛,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又将珠帘弹了回去。 俞歌发出一声惊呼,“…陛下?” 回应她的,是脖子被狠狠掐住的窒息感,伴随着低沉冷冽的质问声响起,“你是谁?” 相府。 青昧一手端着一碗醒酒汤,另一只手拿着勺子递到沈浪唇边,却被她瘪着嘴推开。 一次被推开。 两次被推开。 三次被推开。 青昧无奈,“不喝明日头会痛。” 沈浪意识不太清醒,迷迷糊糊得听见耳边有蚊子在嗡嗡叫,皱了皱眉,一巴掌甩了过去。 青昧手一抖,一个没拿稳,汤就全洒了,溅得到处都是。 沈浪是被烫醒的。 她伸手一摸,发现鼻子上被烫出了个泡,顿时嘶了一声,嚎哭起来。 声音穿云裂日,哭的青筋直冒。 青昧静静听着,忽然道:“…俞因,你究竟是没有心的。” 沈浪眯缝着眼,闻言停住了哭声,怒道:“你被烫一个试试?!” 青昧把满是水泡的手伸到她面前,晃了晃,“…比你厉害。” 沈浪:“……” 玩笑过了,青昧才正经开口道:“今晚,皇上看了你不下十次。” 沈浪哼哼道:“关我什么事。” 青昧低头,略微勾唇笑道:“他像是认识你。” 沈浪微顿,“…认识我?” 青昧低声道:“同为男人,我自然看得出来他眼中的情愫…” 沈浪挑眉笑道:“我自然知道。” 青昧诧异,转而又垂下眼眸,“你喜欢他?” “不喜欢。”沈浪摇头。 “那你喜欢我么?” “也不喜欢。”沈浪看了他一眼,“你我的亲事本就是桩笑话,没有婚书,没有聘礼,没有宾客,届时桥归桥路归路,各自成全,你也不必介怀。” 青昧身子僵了僵。 轻轻一句叹息。 “好。”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23】 沈浪瞧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摸了摸脸蛋儿,感叹道:“又是一个被我脸蛋儿迷倒的可怜人…” 青昧好笑,却又笑不出来。 不知要怎么说才能让她相信,心悦她,并不是因为区区皮囊。 翌日。 青昧如同往常一般去上朝。 只是此去,一切似乎都变了个模样。 沈浪接到消息的时候,还愣愣地有些不敢置信。 皇后被废,明日问斩? 宸王被一并问罪,下放地牢? 宸王府被禁军包围,岌岌可危? 丞相得罪圣上,被免去官职收押地牢? 操。 忒刺激了些。 狗皇帝干的这叫人事吗? 忽然之间把她家给搞成这样,这得多大仇多大怨? 沈浪懒洋洋倚在软榻上,手指按着眉心,开始思索为何狗皇帝会突然有了这么大的权力。 不是说是个纨绔风流的少年郎,手无实权么? 可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差点把她家都灭了,还想杀了她现在名义上的夫君? 于是马上她就知道了,更狠的原来还在后面。 …相府也被禁军包围了。 底下人进来通报时,几乎是瑟瑟发抖地,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沈浪皱眉,道:“怕什么,我们又不是要完蛋了。” 那下人双腿直抖,颤声道:“若是陛下…陛下因为大人一并牵连我们…那可如何是好?” 沈浪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窝囊东西,让开,姑奶奶亲自进宫面圣。我还就不信了,皇上绝不是那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若朕告诉你,朕是呢?” 低冷的嗓音倏然传入。 紧接着,一身玄色暗金纹龙袍的江煜缓缓走了进来,眸光冷冽幽深,死死盯着沈浪。 沈浪顿时僵在了原地,一双眼张得溜圆。 内心疯狂刷屏。 这是怎么回事…! 这跟她预想的不太一样啊?? 不知过了多久,沈浪僵硬地扯出了一个笑,讪讪道:“皇上圣驾,不知有何贵干…?” 江煜眼神冰冷,薄唇微启:“接朕的皇后,回宫。” 他说得缓慢而优雅,话语间带着不容忤逆的威压和力度,重重砸在沈浪心头。 沈浪心里咯噔。 “…陛下您说什么胡话呢,皇后娘娘不是被您废掉…明日问斩嘛?” 江煜眼神愈发幽深冰冷,猛地擒住她莹白如玉的皓腕,低笑道:“知道么…朕昨晚喝了一夜的酒。” 沈浪只觉得手腕被攥得生疼,动都动弹不了。 “…你先撒手。”她语气微微放软道。 像是没听见,江煜又自顾自道:“朕想了一晚上,为何你们都要骗朕。宸王那老贼,鱼目混珠,偷偷将你嫁给了青昧…你说,朕该不该生气?” 沈浪:“…” “青昧那小人也是。明知朕心悦你,却欺君罔上,偷偷将你娶回府…朕的心上人,却躺在别人身下承欢…因儿,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他好?” 沈浪:“……”陛下,你这思想有点危险。 “为何不说话?”江煜凑到她耳边,低声笑道,“放心,朕不嫌弃你,你也…别想着逃。” 沈浪:“……” 好好的少年郎他怎么说黑就黑了。 沈浪是被押进宫的。 一进宫,就被关进了坤宁宫。 然后遭受了有史以来最惨无人道的摧残与折磨。 在一次次粗暴的发泄,与无数次哀求与咒骂中。 她惊悚地发现,原来少年郎的精力可以这样好。 沈浪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狗皇帝早已不在。 床边围着许多个宫女,都面色紧张地看着她。 “…娘娘,您可算是醒了,这是皇上交代我们做的补药。” 然后,沈浪的面前就被恭恭敬敬递上了一小碗汤汁。 沈浪稍微动弹了一下,浑身酸疼,下意识嘶了一声,不耐道:“拿出去,不喝。” 宫女面面相觑,哀求道:“求娘娘喝了罢,不然陛下定不会饶过我们的…” 沈浪像蔫了的猪一样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想动,懒洋洋地挥了挥手,道:“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姑奶奶也不喝。” “不喝,朕亲自喂你?”一道低冷的嗓音陡然在她耳边响起。 沈浪猛地睁开眼,看清了少年俊美如神铸的面容,身上还穿着朝服,应该是刚下朝就赶过来了,手里还端着玉碗。 沈浪不由打了个寒战。 看到他的一瞬间,双腿都在无意识地发软。 她丝毫不怀疑这厮说要亲自喂她会是怎么个喂法。 “不必…我自己来。”沈祸水屈服了,挣扎着起身,要将玉碗端过。 江煜挥手,将人都屏退下去,直接坐在床边,盛起一勺汤,递到她略微苍白的唇边。 与他漆黑的眸光对视,沈浪不由咽了咽口水,但祸水的尊严却警告她不要怂,当即硬气道:“你放下,我自己吃。” 江煜缓缓放下汤匙。 漆黑幽暗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双原本缱绻醉人的桃花眼,此刻深不见底,似乎蛰伏着蛮荒凶兽,随时要扑出来,将人吞噬殆尽。 沈浪挑眉道:“陛下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江煜没说话,长睫微垂。 玩味一般地喝了一口汤药。 然后,按住她的后脑勺,俯身将唇落下! 带着补药气息的汤汁被过渡。 沈浪:“……” 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觉得挺好喝。 可喝着喝着,就慢慢变了味儿。 不就是喂个汤,怎么还满眼q潮得吻起来了呢? 沈浪立马察觉到不对劲,动了动手,想将人推开。 可按在后脑勺的大手愈发用力,唇上的力道也没个轻重,愈发凶狠。 沈浪半点也动弹不得。 操,姑奶奶真有些恼怒了。 然后一不做二不休,狠狠咬住了那人的舌! 江煜微微皱眉,松开她的唇,目光幽暗地垂眸望着她。 “…怎么?”嗓音低哑,带着微微温热的喘息。 “你说怎么了?”沈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一把推开他,拿过玉碗,“滚开,我饿了。” 被推开的江煜非但没有生气,反倒笑意缱绻,低笑道:“这样才是你。” 沈浪喝了一口汤,忽然问道:“你为何要掳我进宫?”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24】 江煜闻言,静静盯着她,眼底满是翻滚的情愫。 “你本就该是朕的皇后。”良久,他缓缓开口,“朕不过是,做了想做的事罢了。” “那你也不该将所有人一并怪罪。”沈浪凉飕飕瞥了他一眼。 “你知道的,对么…?”江煜倏然道,“你明知朕想娶的人是你,却还是嫁给了那个男人,…因儿,从一开始,你就在挑衅朕。” “嫁你个头啊!”沈浪一枕头甩到他身上,“我与青昧,什么都没有发生!” 经过昨夜,江煜自然是清楚的。 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泛酸。 “可你到底是嫁给了他。” 沈浪微顿,目光有些诧异,“我到底嫁没嫁…你没查过?” 江煜心里门清,但面上还是垂眸道:“这些日子,你就没对他上心?” 沈浪:“……” 于是干脆道:“那好啊,你将我送回去罢,我回相府,等我的夫君出来。” 话音还未落地,她就被一股大力道恶狠狠压倒,手腕被摁在两侧。 一抬眼,就对上江煜盈满怒火的眼眸,伴随着咬牙切齿的嗓音,“看来是朕不够努力,让皇后忘了谁才是你夫君…!” 沈浪:“……” 然后,整个人像被烙煎饼一样,翻来覆去,渣也没剩。 沈浪再次清醒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黄昏之中的鸟儿都回巢了,成双结对,分外亲昵。 沈浪是被饿醒的。 肚子咕噜噜直叫唤。 “…来人。” 立马有候在殿外的宫女鱼跃涌入,手上捧着许多膳食珍馐。 “娘娘,用膳了。皇上吩咐一定要让娘娘多吃一些。” 沈浪心中嗤笑。 她还会饿着自己不成。 宫女伺候着起身更衣,然后开始用膳。 沈浪在脑海中懒洋洋问道:“任务进度到哪里了?” 【系统:女主虐心指数已满。】 【系统:女主虐身指数已满。】 【系统:男主爱意值当前为90】 【系统:男主恨意值当前为20】 沈浪满意地笑了,挑眉道:“先前不是说他对女主的好感有70,对我才10么?” 【系统:请宿主不要质疑系统的判断,应该是系统程序出现了漏洞。】 “可姑奶奶信了…怎么办?”沈浪慢悠悠吃了一口香酥鸭肉,漫不经心道,“现在我浑身疼,也不想让别人好过了,又该怎么办?” 【系统:请宿主不要伤害男主,男主大人是无辜的。】 “早知有这一天,”沈浪微顿,笑了起来,“你就不该骗我。” 【系统:……】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凉。 沈浪去见了俞歌。 此时俞歌身穿囚服满身狼狈,见到沈浪,死死瞪着她。 语气怨毒,“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是故意要害我!你故意让我替你进宫,落得这般下场!俞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沈浪挑了挑眉,红唇弯起一抹耀眼的弧度,缓缓道: “重活一世,都没能把握住机会…俞歌,你弱得让本宫瞧不起。” 话音未落,俞歌就瘫倒在地,瞳孔瞪到极致,语气癫狂,“你…你怎么知道,你是谁?你不是俞因,你是谁!?” 沈浪笑道:“本宫是你姐姐啊。” “姐姐…?”不知是不是被刺激傻了,俞歌打了个冷战,“你为什么要自称本宫?皇上封你为后了!?” 还没等沈浪回答,她就自顾自大哭道:“凭什么?将我废了,转头就立你为后?你究竟哪里比我好!” “你知道…大婚那晚,他掐着我的脖子,对我说‘你不是她’的时候,我心有多凉吗?!” “若非我挣扎着说出你的名字,当时我就会被他杀了…俞因…你告诉我!…你何德何能啊?” 说出这句话时,俞歌带着哭腔,身子都在颤抖。 沈浪垂眸,冷眼望着她,“你可知你今日本该问斩?” 俞歌猛地抬起眼,“是你求情?谁让你假好心!我是输了,可俞因——你也别以为你自己赢了!” “…你以为皇上是真的爱你?” 沈浪微顿,静静的听着她继续往下说。 “他不过喜欢你这张脸,这副皮囊罢了。待你年老色衰,你又要拿什么讨他欢心?俞因,他是皇帝,而你不过是他的女人之一…光这一点,你就赢不了我…!” 沈浪闻言,眼尾微微上挑,笑道:“我不会老。…劳您操心了。” 她不会允许自己有年老色衰的一天。 俞歌愣愣地盯着她,“你就这么确定他爱你?” 沈浪笑道:“确定。” 她相信数据。 俞歌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可丞相被你害进了地牢,你就一点都不愧疚么?!” 沈浪瞥了她一眼,慵懒笑道:“不想死的早些,就别问你不该问的。” 她心里微微嗤笑。 对丞相愧疚?或许有。 但当她向江煜求情的时候,换来的却是更加猛烈的攻势,让她险些死在。 就算是想求情,也无能为力了。 沈浪是个渣,从头到尾都是。 沈浪最后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既然虐女主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全心全意完成男主的任务就好。 来地牢一趟,就是为了找一个虐江煜身心的理由。 现在,她找到了。 坤宁宫。 江煜目光幽暗地看着沈浪,朝她伸出手,“过来。” 沈浪微顿,更加往凤榻角落里缩,十分抗拒的样子。 江煜抬手按了按眉心,低笑道:“朕是又惹你生气了…嗯?” 沈浪闷闷道:“你放了我爹。” 江煜凝眸,淡淡道:“就为了这个?” 沈浪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什么叫就为了这个?你把我爹打入地牢,我难道还要笑盈盈地阿谀奉承你么?” 江煜沉沉盯着她,没说话。 半晌,他道:“你今日去了地牢,见了你那个妹妹?” 沈浪并不意外他会知道,收回目光,嗯了一声,“自然要去看看的。” 江煜缓缓靠近,不顾她的抗拒,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把玩着,微微垂眸道:“…你恨朕么?” 沈浪诧异,“恨你?…为什么?” 江煜抬眼,直视她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朕强取豪夺,将你锁进笼子。”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25】 沈浪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定了定神,道:“不恨。” 江煜不说话了,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是要将她的五官轮廓通通刻入眼底。 半晌,他缓缓道:“朕心悦你,无关皮囊。” 沈浪眸光流转,若有所思。 看来,她与俞歌在地牢里的对话,江煜已经知道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把这些话当成引子。 心中微微嗤笑了一声,面上却有些惊慌地抽回手,抬眼望着他,“你…你都听到了?” 流光溢彩的眼眸此刻盈满不敢置信。 江煜眸光微顿,颔首道:“无妨,因儿,朕…” 还没说完,便被沈浪推开,似乎是有些接受不了一般,低声道:“…够了!” “不够,”江煜沉下了眼,猛地用力箍紧她,附在她耳边,嗓音低磁,“一辈子都不够。” “不够?江煜,你拍着自己的良心问问,她说的难道不是真的…?” “你对我,不就是为了区区皮囊?” 沈浪没有挣开他,反而是摸着自己的脸蛋儿,丝毫不脸红地拐弯抹角地夸自己。 江煜没说话,只是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若是这副皮囊长在别人身上,你照样千疼万宠…”她抚了抚惑人的眼尾,扯唇笑道,“陛下,你为什么不愿承认,你所宠爱的…不过是这张脸…这具身子?” 微一抬眼,就望进江煜那双幽暗炽热的桃花眼中。 沈浪一怔,紧接着便垂眼,唇边漾出一抹缱绻醉人的笑意。 “她说得没错,我们本就不相爱,在一起就只是互揭伤疤。与其相看两厌,不如趁早放了我和我的家人,咱们成全彼此,互不为难。” 早在沈浪说出第一句话时,江煜的桃花眼中便浮出幽冷摄人的暗光来,偏偏那张诱人水润的小嘴儿不断吐出刀子往他心尖上插。 江煜眸底漆黑一片。 猛地倾身,将那张小嘴儿给堵住—— 沈浪在心里遗憾地叹了口气,然后,毫不留情地咬住他的唇瓣。 渐有血腥气从唇舌间弥漫开来。 沈浪眯了眯眼,一双蛊惑的狐狸眼闪出些水花,水亮水亮的,黑润润,亮晶晶。 “…你流血了。” 江煜微微一顿,就要凑上来继续,“无妨。” “滚开。”沈浪瞥了他一眼,“我讨厌血腥味。” “…”江煜僵了僵,任由自己被推开。 猩红的血丝从绯色的薄唇上溢出,带着几枚小巧的齿痕,瞳眸漆黑幽邃,显得十分性感撩人。 以沈浪的段位来讲,刷满江煜的爱意值是手到擒来的事。 只是恨意值就有些棘手了。 在沈浪的世界里,爱人之间的恨,只有一个来源,就是背叛。 只是一瞬间,无数狗血剧情绿帽j情从她脑海中一一飘过。 要不…试试? 江煜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因为被推开,整个人周身的气压低到了极点,让人感到十分压抑。 “…讨厌血腥味?”他微微低着眼,若有所思,眼中闪过幽暗的光。 倏然,张公公急忙小跑入殿内,边跑边道:“皇上,方才太后娘娘派人来问了一句,说什么时候皇后娘娘去她那儿请个安?” 江煜微顿,缓缓抬手,动作优雅地擦去了唇上的血渍,道:“去回母后,就说皇后身子不适,半年之内怕是请不了安了。” 沈浪抬眼,“…为什么?” 这样欺骗自己的亲娘,良心不会痛吗? 江煜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似乎生怕她跑了一般,薄唇微动,吐出的却是略微暗哑的嗓音,“她会为难你。” 沈浪闻言,轻轻抿唇笑了笑,“巧了,我最不怕的,就是为难。” “……”江煜垂眸,没说话,只是将她的手紧紧攥住。 沈浪瞥了他一眼,挑眉笑道:“你以为不让我出去,我就不知外头的议论了?” 江煜眸光沉冷,一字一句道:“朕不会让他们伤着你。” 这一句,似是说给沈浪听,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那怎么办…我可不信你。” 沈浪的嗓音带着小钩子一般,让人忍不住联想到话本子里勾魂摄魄的妖精。 闻言,江煜狭长的眼尾略微噙上笑意,把玩着她的手,低声笑道:“无妨。” 沈浪心底微微遗憾。 这样可不行啊。 不放她出去,她上哪给他找一顶帽子回来? 不过嘛… 沈浪倏然笑眯眯道:“我想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江煜剑眉皱起,“为何?” “既然成了你的皇后,”沈浪掩唇笑道,“自然要按皇后的礼数来了。” “…好。”江煜这才微微放松眉头,道:“有朕在,你想怎么放肆就怎么放肆,无需顾忌别的。” “…是么。” 沈浪长睫微垂,掩去眸中莫名的情绪,委屈兮兮地低声道,“可臣妾只是想让他们知道,臣妾不是什么祸水…” 【系统:请宿主不要信口开河满嘴跑火车。】 沈浪:… 江煜闻言,俯身将美人儿抱紧,缓缓道:“是朕的错。” “皇上有什么错?”沈浪瞥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把女人胡搅蛮缠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是朕考虑不周,太过鲁莽。” “还有呢?”沈浪眼神都不给他一个,傲娇地看着别处,却是把青青紫紫种满小草莓的胳膊递到他眼前,还十分暗示性地晃了晃。 “…”江煜长睫微垂,没说话。 “不承认了是?”沈浪瞬间就垮下了脸,然后自顾自的扯过被子翻身躺下,把后脑勺留给他,懒洋洋道,“那就辛苦皇上今晚打个地铺了,当心着凉。” 江煜:…… 真是大胆。 他低笑了一声。 本来以为他的皇后只是嘴上说说吓唬吓唬他,没想到… 当夜刚想爬床,就被枕头锦被砸了一脸的江煜:“……” 伴随而来的还有沈浪幸灾乐祸的道歉声,“抱歉啊,皇上的脸干嘛那么黑啊…来,地上请。” 江煜:“…” 竟然来真的。 身为一个皇帝,被这样对待是极其有损颜面的。 可更损颜面的是,他屈服了。 对上慵懒躺在凤榻上脸蛋儿无辜的娇媚美人,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不屈服的话,他这个皇帝很有可能会被坤宁宫永久性拉黑。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26】 江煜认命地抱着被褥,在地上铺开,然后坐了上去。 眼巴巴瞅着沈浪。 沈浪给了他一个眼神,“怎么,陛下不乐意了?” 江煜一个激灵,连忙摆手道:“不,…朕只是有些冷。” 回应他的是迎面砸来的另一床锦被。 “……” 好罢。 确认了自己今晚完全不会有机会爬床的小皇帝垂下了脑袋。 如果有拟态,大概可以看到小皇帝身后毛茸茸的尾巴耷拉了下来。 就这样空虚寂寞冷地度过了一个晚上。 江煜发誓,以后他的皇后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他认错,他也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跪下再说。 活了十几年,才发现一个人睡踏马的那么不舒服。 翌日晨。 江煜早早的就爬了起来,叫人进来服侍,悄咪咪地,就为了不吵醒缩在被子里的沈祸水。 临去上朝前,还特意叮嘱宫人不要叫醒她。 宫女翠柳悄悄感叹道:“皇上与皇后娘娘当真是伉俪情深。” 旁边的宫女白了她一眼,“这你都看不出来?咱们皇上啊,是满心满眼都是皇后娘娘,而皇后娘娘呢,心里啊,却未必有咱们皇上…” 话音未落,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对的话,连忙闭上了嘴。 翠柳疑惑地看她,“皇后娘娘美若天仙,皇上疼着宠着不是情理之中么?皇后娘娘兴许只是拘谨了些,刚到这坤宁宫,还不习惯罢?” 那宫女低声道:“皇后娘娘是很美,但咱们皇上,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 况且这皇后,邪乎的很,哪里是美若天仙,蛊惑诱人得像个妖精…还差不多。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才转了这么一圈,就见凤塌上的人儿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然后姿态优雅地坐起来。 “皇后娘娘醒了。” 翠柳连忙上前,却猛地对上美人儿流光溢彩的狐狸眼,不由得怔了怔。 别的不说,就是这双眼睛,黝黑透亮,泛着微微水光,像浸润在湖底的宝石,优雅莹润,绽着华光。 眼尾狭长而上挑,泛着微微酡红,令人不禁脸红心跳。 翠柳似乎有些明白皇上为什么那样喜爱皇后娘娘了。 这样的皇后娘娘,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妖精,天底下哪个男人能把持住啊… 沈浪按着眉心,道:“皇上什么时候走的?” 翠柳忙答道:“皇上走了有一会儿了,特意吩咐奴婢不要吵醒娘娘。” “…”沈浪顿了顿,抬眼道,“你们先退下罢,留她一个服侍就好。” 翠柳不由红了红脸。 皇后娘娘的声音可真好听… “过来罢。”直到沈浪的声音再次传入她耳中,她才猛然回神。 伺候皇后娘娘更衣洗漱的差事翠柳是第一次做。 可要比她以往的差事认真千百倍。 必须秉持的原则是,皇后娘娘凤体娇贵柔弱,万不能服侍不周,让皇后娘娘不舒服了。 这样小心翼翼,将沈浪认认真真打扮了一番,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沈浪满意地盯着铜镜里的美人儿,挑眉笑道:“你倒是手艺不错。” 翠柳红着脸道:“是皇后娘娘貌美,将妆容衬得美好了。” “小嘴真甜。”沈浪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多大了?” “回娘娘,奴婢今年十八了。” “十八了啊…”沈浪颔首道,“还要大我两岁。十八岁,照理说不该出宫了么?怎么你还在宫里服侍呢?” “奴婢放不下旧主子,不肯出宫,”翠柳垂下脑袋,低声道,“不成想旧主子忽然暴毙,出宫的时间也过了,这事也就耽搁下来了…” 瞧把小丫头委屈的。 沈浪瞥了她一眼,道:“可有心上人了?” 翠柳脸蛋儿更红了,支吾道:“没…没有。” 沈浪看她这个样子就能大概猜测出一二,眨了眨眼,促狭笑道:“当真没有?” “…没有。”小宫女儿跟个鹌鹑似的,恨不得缩进地洞里。 沈浪也不再逗她,眸光流转,最后落在那只赤金滴珠九尾凤簪上,然后伸手拿起,亲自别在发髻上。 这只凤簪,算得上对历代皇后最大的赏赐。 这象征着帝王无上的宠爱。 许多皇后终其一生都没有得到这只九尾凤簪,其中缘由,可想而知。 虽然她这个皇后当得不清不白,但属于皇后该有的,她一样都不会少,甚至要多得多。 沈浪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江煜真的给足了她安全感。 虽然是有那么一点小感动,但该搞事情的时候,也还是一点都不含糊的。 就比如现在。 沈祸水要去搞事情了。 先去地牢里见了自己的父亲。 宸王现在显然还在状况之外,一脸懵逼,丝毫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亲女婿打进地牢。 看见宝贝大女儿一身皇后华服,震惊地瞪大眼,“因儿?!” 父女俩险些痛哭流涕,当然,沈浪是装的,确定宸王没事后,就离开了。 再怎么样,宸王也依旧是他江煜的老丈人,江煜不会对他动真格的。 于是,刚当上皇后的第二天,她就去见了被治以欺君之罪前丞相,青昧。 青昧站在阴暗潮湿的牢房中,身穿白色囚服,长身玉树,静静的看着她。 这样的他,让沈浪都有些不忍心了。 不由主动开口打破沉默,“这两日,你憔悴了不少。” 青昧垂下眼,笑道:“他将你接入宫了。” 沈浪挑眉道:“我这身衣裳…还不够明显?” 青昧低低道:“你爱上他了?” 沈浪笑道:“哪那么快。” 两人竟像老朋友一般。 “你也觉得是我错了,对吗?”青昧忽然开口问道,抬眼看着她,眼神祈求。 似乎在求一个答案,又似乎为自己寻一个解脱。 “你没错,”沈浪微微笑道,“若非沾上了我这个麻烦,你如今,还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 青昧微顿,垂下的眼将情绪死死挡住。 半晌,他低声道:“…你走罢,是我有私心,耍手段,最后反而害了你。” 沈浪:“……” 仔细想了想,这不应该是她的台词吗?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27】 不过她并未放在心上,道:“你就不想出去么?” 青昧笑了笑,说道:“我已无憾,你不必为我考虑。” 沈浪准备好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无法说出口。 堂堂一个丞相,被这样轻率地定了罪,竟一点想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还没等她想完,青昧又问道: “他对你可好?” “…还好。”沈浪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垂眼漫不经心道。 “那我就放心了。” 沈浪心头怪异。 微微挑眉,再一次问道:“真不想出去?” 青昧并未回答,只是轻声笑道:“此处潮冷,娘娘请回。” 沈浪:“…” 冥顽不灵的家伙。 沈浪仙气飘飘地离开,留下青昧站在原处,望着她,寂静无言。 他明白,他们之间情分太浅,浅到除了他,谁也看不见。 没人会信所谓的一见倾心,区区情意,哪敌帝王盛宠。 罢了。 青昧,你咎由自取。 沈浪缓缓走出地牢。 心中微微感叹。 看来,计划怕是行不通。得另想个法子了。 啧…没想到她沈祸水也有失算的一日。 沈浪出来时并没有让人跟着,是以形单影只,看上去倒是孤零零的。 “系统,在吗。” 漫长的一阵沉默后,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请宿主不要打扰系统清净。】 沈浪挑眉笑道:“你还懂清净?” 【请宿主不要质疑系统的智脑。】 沈浪在脑海中道:“质疑系统大人,小女子哪敢呐…?” 带着细碎的笑意,尾音微微上扬,婉转柔媚,酥进了骨子里。 【请宿主说明来意。】 “真是不解风情。”沈浪红唇弯出戏谑的弧度,道,“跟你聊聊天,可以么?” 【请宿主不要骚,并且参考第一句。】 沈浪:“…” 什么荤话都敢说,这系统怕是成了精。 跟系统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乐子,沈浪瞅见不远处跑来了一大票人,穿着宫人衣裳,神色惨白,活像后头有鬼追。 啧。 “系统,你觉不觉得他们像我之前的小可爱们?” 【系统:请宿主不要再提起原世界搞出来的丧尸。】 如果系统有张脸,那么此刻的表情应该是面无表情。 直到那群人小跑到她面前,沈浪看着他们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的眼神,以及身上扛着的歩撵,才意识到,这群人怕是来找她的。 “娘娘!娘娘!…奴才们可算是找到您了,皇上方才到坤宁宫,见娘娘您人不在,险些将奴才们给活剥了!…娘娘,咱们快回罢…!” 沈浪:“…” 怪不得。 江煜那么快就下朝了? “怕什么,皇上又不会真的拿你们如何。”沈祸水抚了抚精致妩媚的眉眼,“走,陪本宫出宫溜两圈儿…” “朕的皇后…要去哪里?” 沈浪猛地抬眼。 人群中,赫然有一抹身影长身玉立,月牙白龙袍,头戴玉冠,手摇折扇,正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可若仔细看,少年瞳孔漆黑,里头的幽光点点,似要将人吞噬一般。 然后,沈浪“……” 她被强行抱上歩撵,严严实实被箍在江煜怀中。 “…你松开一点,我难受。”毕竟理亏在先,沈祸水的声音娇娇软软,委委屈屈。 江煜低磁笑道:“哪里难受?” “你勒的太紧了。”沈祸水可怜巴巴抬起眼,望进他漆黑的桃花眼中,“…我喘不过气。” 江煜幽深的眸光盯着她,视线缓缓移到那张红润的唇上,眸色愈发深暗,低磁道:“…朕也快喘不过气了。” 沈浪本欲甩个白眼给他,下一秒,自己的下巴便被猛地捏紧,然后抬起,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唇上… 沈浪瞠圆眼,“……” 这个牲口! 沈浪被一路抗回了坤宁宫。 然后直奔主题。 ……… ……… “你…臭不要脸。”每个字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又隐隐带着气若游丝的虚弱感。 江煜垂眼低笑了一声,缓缓道:“饿么?” 沈浪艰难地翻身,语气绵软,可怜兮兮瞅着,“…没力气了,要不…你喂我?” 说罢,妩媚精致的美人儿将脑袋枕在他胸膛上,长睫微掀,整个人趴着,娇软又惹人怜爱。 江煜微微挑眉,笑道:“要堂堂天子亲手喂一介小娘子,不好罢?” “不好就算了,”沈祸水佯装恼怒地移开脑袋,闷声道,“往后,皇上一个人过罢。” 江煜愉悦地笑了一声。 将人重新搂进怀里。 “非要朕亲手喂?” “皇上也不是非要上臣妾的凤榻不可,不是么?” 江煜:“……” “那朕亲口喂,如何?” “滚你的!” 江煜:“……” 啧,女人。 到最后,堂堂天子还是给一介小娘子亲手盛汤羹,仔仔细细吹散了热气,然后小心翼翼递到她唇边。 这一系列操作是以沈祸水慵懒地躺在凤榻上为前提的。 有皇帝伺候着,这小日子,别提多滋润了。 相安无事又甜甜蜜蜜地过了半个月。 某一日,沈祸水觉得有些枯燥无味了。 说什么都要搞点刺激的。 她问系统,“你们有随机送孩子福利吗?” 系统冰冷无情拆台,【请宿主自力更生,不要异想天开。】 “我自己生,万一生了个丑的怎么办。”沈浪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了。 【请宿主不要质疑我们位面选男主的眼光。】 这对话让沈浪有点迷,缓缓打出一个“……?” 系统这老完犊子还生怕她听不懂,耐心地给解释了一遍,【请宿主放心,每个位面男主都是精心筛选出来的顶级男神,个个极品,基因绝对强大,绝不会拖累您孩子们的颜值。】 沈浪:“……” 尼玛当她猪呢?还每个、个个、孩子们?! 不过更重要的是… 沈浪微微眯起眼,“你为何如此笃定,我将来孩子的父亲…会是男主?”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28】 系统回得滴水不漏,道: 【系统通过科学数据,给宿主算了一卦。】 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 沈浪:“…”妈的,绝了。 虽然心里憋了股火气,但沈祸水是谁啊,立马就从情绪中抽身,挑眉笑道: “要不,送个新人大礼包,往我肚子里弄个孩子?” 【请宿主不要异想天开。】 “那你想不想早点完成任务啊,统儿…?”妩媚又撩人。 此话一出,系统瞬间发来一串弹幕: 【请问宿主的择娃标准,男女胖瘦美丑高矮肤色眼睛大小鼻梁高度嘴唇颜色性别取向…】 沈浪:“……”什么乱七八糟的。 “假孩子,有么?” 【请宿主不要胡说,系统不提供代孕服务。】 “就是让我看起来怀了孕,可实际上肚子里什么也没有…不能么?” 系统仔细搜索了一下应用商店,发现,还真有。 【好的宿主,正在为您打包…】 【打包完毕,已发送。】 然后,沈浪就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肚子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却并不令人反感,反而是一种奇奇怪怪的充实。 “…这就好了?” 【是的宿主,现在您已经在外部具有怀孕的特征了。】 “比如?”沈浪微微挑眉,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小腹还是一片平坦,压根儿没有丝毫变化。 “您会孕吐,并且吃不下一切佳肴。” 沈浪:“……冒昧地问一句,您有大爷么?” 系统:【请宿主不要在心里咒骂系统。】 “……”沈浪是真服了,下一秒,她面色就变了。 一股奇怪的冲动顶到了喉咙,她猛地抬手,遮住嘴。 旁边的翠柳立马反应过来,赶紧将银盂端来。 可沈浪也只是觉得犯恶心而已,什么也没呕出来。 一阵一阵的难受是真的。 妈的,这不对劲儿罢? 她也是研究过人类繁殖和基因改造技术的顶尖大佬,怎么就不知道刚怀上就有妊娠反应的案例? 一般来说,妊娠反应是怀孕后的四十天左右才开始出现的。 而按这个时间算,她怀孕的日期,应该是在…相府。 沈浪:“……” 好家伙,她正愁上哪去给皇帝找顶帽子戴戴呢。 本来要这个假怀孕,是为了刷满皇帝的爱意值。 结果这狗系统的智脑也不知是哪个脑残给安装的,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反倒歪打正着了。 这下子好,恨意值得一路开花了。 翠柳被自家娘娘这么一折腾,本来正迷惑,现在也隐隐明白了些什么,脸上露出喜色,“奴婢这就去太医院请太医来为娘娘把脉!” 沈浪望着她的背影,慵懒地靠在贵妃椅上,剥了个莹润的紫葡萄,青葱玉指捏起,优雅从容地送入丹口中。 有时候觉得,她这皇后当得还真是悠闲。 连个常见的明枪暗箭你争我抢的戏码都没有。 啧…真无趣。 江煜得知沈浪身子不适,立马就抛下公务,赶回了坤宁宫。 直到视线触及美人儿慵懒娇软的身影,才放下了心。 下一刻,皱起眉头,冷声道:“皇后身子不适,为何不早来禀报?” 翠柳脸色一白,连忙下跪:“奴婢…奴婢…”竟是哆哆嗦嗦连话也说不出了。 沈祸水挑眉道:“是我不让人去通报,这点小事,用不着,不关她事。” 江煜眉心微蹙,挥袖示意奴才都下去,无奈道:“身子不适可不是小事。” “你别上我的床,我就哪哪儿都舒服了。” 江煜:“……朕急忙赶回来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胡话的。” 沈浪:“…那我就说了,皇上大人大量,可别生气。” “……”江煜心里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绝色美人儿垂眸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幽幽道:“…臣妾有了。” “当真?!”江煜大喜,连忙上前,握住美人儿白白软软的手。 “但好像不是你的。” 江煜:“……” 沈浪无辜地眨巴眨巴眼,把今天自己不适到太医把脉的过程都说了一遍。 连太医一会青一会白的脸色都没有漏掉。 没注意到江煜风雨欲来的漆黑眼神,沈祸水一张小嘴儿喋喋不休,似乎非要将他气死才肯罢休。 江煜咬牙平复了一下情绪,强行控制住怒气,面上淡然无痕,缓缓道: “…无妨。” 不过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 时间线对不上。 她的初次给了谁,他再清楚不过,这孩子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江煜觉得自己可能又被耍了。 紧紧盯着美人儿,一字一句道:“你没有与朕开玩笑?” 沈浪挑眉:“我与你开玩笑作甚?” “传太医!”江煜朝殿外低吼道,拳头攥得咯咯直响。 太医诚惶诚恐地来了,把了脉,结果也是一样的。 “皇后娘娘的身孕…这…日子似乎不对…”太医说得隐晦,面带为难之色。 闻言,一刹那间,仿佛有丝丝缕缕的墨铺天盖地疯狂浸入寒潭。 他轻慢地扯了扯唇角,黢黑的桃花眼底翻滚起滔天巨浪! “退下罢。” 沈浪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江煜艳丽绯色的薄唇噙着近乎冰冷的笑意,骨节分明的白皙长指缓缓按在美人儿的小腹上,慢条斯理道: “我杀了他…好不好。” 这并不是一个询问的语气,而是充满冰冷杀意的陈述句。 仿佛一封死亡审判书,轻而易举地,就将人判了死罪。 “谁?”沈浪神色幽幽。 “青昧。” 沈浪:“…” 一时间没太搞懂小皇帝的脑回路。 “杀他做什么?”沈浪诧异,“孩子的爹又不是他。” 江煜眸色翻滚,定定看着她。 寂静的气息蔓延了许久。 江煜青筋冒起,眼眸逐渐泛出猩红之色,一只手箍住她的皓腕,另一只手白皙如玉的指尖猛地用力! “……”沈浪瞠圆眼,不敢置信地盯着他冰冷阴沉的面容,下意识去掰他的手。 小腹传来尖锐剧烈的疼痛感,伴随而来的,是那人不疾不徐的沉冷嗓音响起,“孽种罢了…因儿,你若想要,朕给你一个就是。”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29】 沈浪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淡然,小腹的疼痛像凌迟一般,剐着她的血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消失了。 她急忙在脑海里呼叫系统,“孩子不是假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系统回答,就感受到按压在腹部的力道再一次加重—— 细密的汗珠从沈浪额上渗出,脸色惨白,却根本无法挣脱他的手。 “你…?” 江煜泛着猩红色的眼眸猛然望进她黯淡了不少的眸子,身子微微一僵。 下一瞬,便轻轻弯起绯色艳丽的唇瓣,长睫微垂,缓缓道: “孩子还会有,因儿…” 语气虔诚,缱绻醉人,就像在低声诱哄着生了病的爱人吃药,只是这药,却淬了剧毒,夹杂冷意慢慢渗入沈浪的五脏六腑。 那只骨节分明的修长玉手,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温柔而深刻地…按了下去。 沈浪怀了一个孩子。 虽然是个假的。 但过程中的疼痛是真的。 操…是真疼。 早知道就不作了。 沈浪大脑一片空白,视线逐渐迷离…不知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她眼前一黑,拼尽最后一丝意识微微偏了下脑袋,然后彻底昏了过去。 虽然昏迷得屈辱,也得以最仙气的姿势,这是她堂堂沈祸水最后的底线了。 坤宁宫上下都被换了一遍血。 沈浪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本那几个面熟的人,全都换成新面孔。 就连翠柳也不见了。 沈浪挑眉,没有丝毫诧异,懒洋洋道:“本宫饿了。” 一个领头的宫女儿立刻道:“娘娘醒了,奴婢这就去传太医。如画,你去娘娘准备膳食,知书你去服侍娘娘更衣。” 安排的明明白白。 沈浪眸光幽幽。 看来江煜是彻底对她不放心了,竟换了个御前女官来伺候。 不就是为了监视她,何须这样大费周章。 “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儿一顿,道:“回娘娘,奴婢名为籁康,是陛下派来伺候娘娘的。” “籁康,”沈浪低低念了一句,面上看不出情绪,抬眼问道,“翠柳哪去了?” 籁康微怔,茫然道:“奴婢并不知翠柳姑娘的去处,先前坤宁宫里的人,大多都被赐死了…” 还真是够心狠手辣。 也不知是为了维护她,还是为了维护他皇帝的龙威。 沈浪垂下眼,捋了捋乌亮莹润的发,扯唇笑道:“倒是难为他,还留了我一命。” 闻言,籁康低下了脑袋。 都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话不假。 沈浪道:“罢了,把铜镜拿来。” 籁康:“喏。” …铜镜放在她手上,镜中的人精致的面庞苍白如雪,眉眼间似乎染着脂粉都掩不去的郁气。 沈浪缓缓放下铜镜,抚着小腹,微微扬眉,“皇上呢?” “皇上公务在身…” 这是要躲着她,生她气了。 也是,这种事,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堂堂天子呢。 “你去回皇上,就说本宫自知有罪,无颜面圣,恳请他…废后。”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沈浪微微一顿,不瞬竟笑了起来。 籁康猛地怔愣,但到底素质过人,立马回神,冷静道:“娘娘三思。” 沈浪笑道:“本宫的话你不听,是压根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籁康连忙跪下,“奴婢不敢!只是,只是皇上对娘娘宠爱有加,娘娘这般,怕是要伤了皇上的心…” 就是要伤他的心啊。 沈浪定定地看着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字一句道:“这里面,本来有个孩子的。” 籁康一怔。 她只知道皇后娘娘小产,皇上差点将坤宁宫都拆了。 皇后娘娘想逼皇上废后这一点,她只觉得皇后娘娘无理取闹。 可眼下看着皇后娘娘眉眼苍白,眼带血丝,一字一句吐出这句话时,她忽然觉得,一定还另有隐情。 凤榻上的美人儿长睫微垂,忽然放低了声音,轻轻道:“那你知不知道,我的孩子…他去了哪里?” 籁康诡异地不想再听下去。 她总觉得,皇后娘娘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言。 “他啊,”沈浪抚摸着微微上挑的秾艳眼尾,将湿意挡在白皙指尖下,优雅笑道,“将这个孩子,叫作孽种,将他杀了。” “亲手送他回了地狱。” 籁康内心惊骇不已,不由问出口: “为,为什么?” 然后,她就听见高贵优雅的皇后娘娘淡定地吐出一句,“因为,孩子不是他的。” 籁康:“…?!!” 御书房。 江煜眉眼阴沉,连着眼前的折子也看着不顺眼。 “鸡毛蒜皮都要上书禀报,朕还真是养了一群饭桶!” 嗓音阴森冷厉,令人心惊胆战。 张公公在旁抖得像个筛子,心里欲哭无泪。 江煜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皱眉道:“皇后如何了?” “这…奴才也不知道,派去的人还没回话,想来娘娘是还没醒…” 张公公是不太清楚两人状况的。 只知道皇后娘娘咻地怀了孕,又咻地流了产。 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一个奴才,也不太敢揣测,总不可能是皇上被戴了帽子罢? 江煜胸腔闷躁,将笔撂在案上,眼神狠厉地盯着奏折,然后扬袖——将整桌奏折扫落! 他冷笑道:“这女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张公公赶紧低下头,一言不发。 “朕给她天底下最好的,恨不得星星月亮也给她摘来,她就这样回报朕!” 张公公:“……” 陛下龙颜震怒,咱也不敢开口劝。 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将陛下伤成这样。 “朕本以为…她也是心悦朕的。这半个月以来,她那么乖,乖到朕真的以为她是毫无芥蒂地与朕在一起…” 江煜通红着双眼,全然没了在沈浪面前的克制。 他心里有滔天的怒火,不知该往哪发。 不敢去见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伤害她。 这孩子其实并不意味着背叛,他不是不明白。 但他无法忍受另一个人的孩子在她腹中待那么长时间,更无法忍受那个孩子眼巴巴地,叫她娘亲。 她只能生下自己的孩子。 自己与她的孩子,以后会是这王朝的太子,由他亲自教导,在千娇万宠中长大。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30】 江煜低沉着眼,每封折子都用朱笔极重地回应,哪怕是批准,写出来的“准”字也带着凌厉杀意。 他到底是没去坤宁宫。 想着冷落她一阵,让她知道天威不可挑衅,然后就与她重新开始,让她生下龙嗣,在他的羽翼下享尽万千宠爱。 到底是舍不得对她如何。 “皇上,籁康姑姑求见。” 江煜微顿,皱起眉,“何事?” 张公公面露为难之色,“这…奴才也不知道。” 籁康没等人出去接引,就径直小跑进来,见到江煜,苍白着脸色下跪道:“皇后娘娘说…说她自知有罪,无颜面圣,恳请您废后…” 籁康觉得自己可能活不了了。 这等皇家秘事被一个奴才知道了,怕是要招致杀身之祸。 江煜眸色骤然暗沉。 似是被某个字眼触犯逆鳞,他怒极反笑,低冷道:“她还与你说什么了?” 籁康眉头颤了颤,磕了个头,低低道:“娘娘将前因后果都说给奴婢听了…奴婢该死。” 闻言,江煜似是想到了什么,缓缓展眉,冷冷笑道:“朕的皇后,还真是步步紧逼…得理不饶人。” 籁康缓缓打出一个“……?” 皇后娘娘明明很伤心很难过很悲痛欲绝……?? “你退下罢。”江煜垂下眼眸,将目光重新落在奏折上,绯色薄唇几不可见地微微翘起,“朕稍后会去皇后宫中。” 籁康更懵逼了。 她总觉得皇上是误会了什么。 皇后娘娘说的话,显然是发自肺腑,是真心诚意想请求皇上下旨废后。 可看皇上的反应,好像是觉得皇后娘娘在无理取闹…他老人家反而还挺高兴? 这岂不是闹了个大乌龙? 但皇上想岔也是好事,起码能让帝后关系单方面好转一些。 她刚想转身离去,就听见背后皇上的声音淡淡响起,“罢了,朕与你一同回去。” 太医给沈浪开了些调养的方子,眼下沈浪正在被灌那些黑乎乎又苦不拉叽的汤药,精致的小脸儿皱成了麻花。 “皇上驾到——!!” “咳啾!”沈浪刚吞了一半的药,听到这么一声,又呛到了嗓子眼儿,口中顿时苦味弥漫…小命差点搭进去。 不过转眼,她脸上就露出喜色。 看来是她的话奏效了。 …江煜这狗东西来废后了? 哦,那她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皇后身子如何了?”白玉龙袍的男人冷冰冰走进来,挥手屏退伺候的宫人。 沈浪微微挑眉,将药碗放下,好整以暇地倚在凤榻上,慵懒道:“皇上是来瞧臣妾笑话的么?” 江煜微顿,径直走到她面前,视线居高临下锁定她,眸光幽深,定定道:“朕在你眼中…就这样卑劣?” 沈浪收回目光,幽幽摸了摸小腹,“那皇上来,是为了废后?” “皇后是失望了?”江煜冷笑,“可朕偏不如你的愿。” 沈浪微微皱眉,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怎么不像要废后的样子啊。 “真不废后?” “皇后莫要胡思乱想。” “……”沈浪懵了。 “翠柳呢,是不是…也被你赐死了?” “一个奴才,也值得你这样质问朕?”江煜沉了脸,迈步坐在榻边,拿过药碗,“还是朕对你太过纵容了?” 沈浪垂下眼,轻笑道:“皇上的宠爱让臣妾无所适从极了…这区区纵容,臣妾还真不屑要。” “皇上不如直接告诉臣妾,到底臣妾如何做,皇上才会满意?” “……”江煜眸色翻滚,猛地伸手捏起美人儿白嫩如玉的下巴,低头狠狠咬住她的唇! …许久。 两人唇瓣分开了些,带出微微喘息。 “取悦朕…”江煜喉结上下滚动,嗓音低沉磁性,绯色薄唇莹莹柔亮,性感至极。 沈浪微微挑眉,秾艳上挑的眼尾勾出一抹蛊惑的颜色。 “…臣妾可是刚小产。” 江煜顿了顿,长睫微垂,低头在她唇畔印下一吻,低低道:“朕若是够卑劣,便不会顾忌这个。” 沈浪:“……” “…可到底舍不得。” 皇后娘娘小产可不是小事,整个太医院都忙活起来了。 为沈浪检查出喜脉的那位太医倒是守口如瓶,生怕一个不小心,小命就不保了。 饶是如此,也有不少风声传出来。 刚怀上就小产,再加上这位半路皇后的情况…怎么样都不会清白。 各种各样的猜测甚嚣尘上。 权力尽失后安住慈宁宫的太后娘娘彻底坐不住了。 她本就不喜欢这个身份不清白的儿媳,这回还闹出这么一茬子事,丢尽了皇家脸面,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儿媳就更加不喜了。 御花园。 “今日的天儿倒是不错,”太后漫不经心剪下一支牡丹,咔嚓一声后,道,“去请皇后出来走走,赏赏花,老在宫里憋闷着可不好。” 底下人自然听得出太后的意思,诺了一声,就麻溜的去了。 没过多久,就见一绝色美人儿让人搀扶着走来,娉娉袅袅,优雅从容。 虽眉眼略微苍白,却是挡不住的精致耀眼。 身段风流,窈窕多姿,腰肢不盈一握,平添一股妩媚。 太后仔细打量过后,脸色十分难看。 刚刚小产就有这般艳色,若是平常,岂非要将人的魂儿都勾了去! 果真是个狐媚子,难怪勾得皇儿连礼常都不顾了! 这厢沈浪已悠悠行了个礼,“母后万福。” 太后本想给她个下马威,让她多吃些苦头,是以许久没开口让她平身。 沈浪自然明白太后的意图,没等太后开口,她就自顾自站直了身子。 “臣妾身子实在虚弱,皇上特意吩咐臣妾在宫中不必行礼,…想来母后应该能谅解臣妾罢?” 沈祸水精致的脸蛋儿满是无辜之色,缓缓走近,惊诧道:“母后在赏花么?好好的花,剪下来作甚?” 太后被落了面子,当即也没有好脸色,冷声道:“自然是要带回去,插在瓶中养着。” “花该长在土里,母后却剪下来插进瓶里,最后能活么?”沈浪眨眨眼。 太后看了她一眼,道:“自然能活。不仅能活,这些花还要活得更艳。” 小皇帝黑化了怎么破【31】 沈浪微顿,颔首笑道:“是臣妾浅陋了。” 这个老妖婆的语气神态,摆明了就是想给她难堪,将她当做随处可剪不日便要枯萎的花了。 “近日宫中流言颇多。”没多久,太后果然按耐不住开口。 沈浪微不可察地弯起唇瓣,面上委屈兮兮,晶莹剔透的眼泪珠儿说来就来,泫然欲泣道:“臣妾也不知他们怎的如此胡言乱语…臣妾是冤枉的。” 太后面色黑如锅底,鼻孔里飘出两声冷笑,道:“哀家可不觉得冤枉了你。” 沈浪猛地抬头,眼中泪光点点,云袖掩唇,我见犹怜道:“母后如此猜忌臣妾,怕要伤了皇上的心呢…” 太后一愣,脸色更难看了。 这样明目张胆的威胁,真真是恶毒极了,也就她那一根筋的皇儿会被这妖孽的两副面孔给勾得团团转。 “你跪下!”太后厉声喝道。 今日不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她就枉为太后! 沈祸水面上慌乱失措,心里却懒洋洋地嗑着瓜子儿。 “母后…?” 微微叹了口气,她被籁康搀扶着跪下,抬起眼,缓缓道: “太后娘娘何须动怒?难道是臣妾教唆皇上冒天下之大不韪娶我进宫?从来没人问过臣妾的意愿,臣妾于皇家来说不过是个随时可以丢弃的脏物件儿,太后娘娘若因臣妾动怒,倒是不值了。” “…银秽东西!”太后大怒,将刚剪下来一朵红芍药狠狠摔在沈浪脸上! 叶子还长在茎上,吹弹可破的肌肤顿时浮起细长的红痕,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 众人大惊。 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是皇上的宝贝疙瘩心尖儿宠,可对方偏偏是皇上的亲娘… 籁康连忙跪下,哀求道:“皇后娘娘眼下身子虚弱,还请您网开一面…” 花瓣娇娇嫩嫩,掉落在地上,下一刻,便被轻轻松松地碾碎… 沈浪微微挑眉。 “母后这是何意?” 太后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冲身边的心腹宫女冷冰冰道:“皇后出言不逊,掌嘴。” 好一个出言不逊。 沈浪面上一副震惊惶恐伤心欲绝的神情,心里却乐开了花。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她终于又有借口跟江煜闹幺蛾子了。 沈浪秾艳惑人的眼尾微微上挑,抬手轻轻抚了抚发髻,漫不经心笑道:“母后怎么老糊涂了,若是您让人打了臣妾,皇上必饶不了这一干人等…” “还愣着干什么,掌嘴!”太后气得发抖,冷怒道。 沈浪望着撩起袖子就要上前的胖宫女,心里翻了个白眼。 天杀的江煜啊…你若再不来,你的亲亲老婆可就要被你母亲给破了相了呢… “本宫看谁敢?” 她漫不经心瞥了眼满脸歉意的胖宫女,红唇轻轻弯起灼眼而意味深长的弧度。 胖宫女顿时便被摄在原地,不敢再动弹。 “呀,母后,”沈浪眸光微动,缓缓笑起来,“看来没人舍得打臣妾呢…” 太后顿住,唇角扯出一抹冷笑,“恃宠而骄,秽乱宫闱!既如此,那哀家便亲自动手!” …操。 上大号算什么本事。 沈浪没想到,堂堂一国太后,竟然如此没有风度,要亲自动手打一个小辈。 尤其这老妖婆还带着长而尖锐的护甲…一巴掌下来,她岂不是真要破相? 那绝对不行。 正当沈浪左右思忖着如何合理而碰巧地躲开时… “皇上驾到——!!” 沈浪微微松了口气。 狗东西来的还算及时。 不远处疾步走来的江煜身后跟着一大批随从,都是行色匆匆,面色苍白。 太后停下了动作,目光骤然冷凝,“谁将皇上请来的?” 必然是有人通风报信。 思及此,太后眼中划过一丝杀意。 “朕不过随意逛逛,便碰见母后在为难朕的皇后…”江煜的嗓音冷极了,浸着冰碴子,任谁都听得出皇上语气里压抑的冷怒。 太后径直收回手,冷笑了一声。 “哀家还没打,皇帝便心疼了?” 满嘴鬼话,还随意逛逛,分明是为了特意救这个狐媚子来的。 “母后知道就好。”江煜竟是没有否认,反倒眼中暗含警告,嗓音低冽。 “……”太后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就知道,娶了这么个祸水为妻,皇儿迟早要与她生出嫌隙! 江煜淡淡收回目光,动作轻柔地将沈浪从地上扶起来,“朕说过,不必向任何人行礼。” 沈浪看了眼太后,挑眉道:“太后娘娘是皇上的母后,便也是臣妾的,儿媳向婆婆行礼,天经地义。” 江煜闻言,漆黑如墨的桃花眼中倏然滑过灼热的色彩,似细碎星光乍然荡漾。 不知被哪个字眼愉悦了,江煜微微翘起唇瓣,忽然道:“…也是。” 太后简直要气炸肺,冷笑道:“不必!哀家可担不起皇后这声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