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闻人语响:四大非空》 第1章 茫茫人海:拜访 三千年前,正值殷商之际,先人们用巫术通神,通神的巫术是商王朝的专利,各诸侯国对此都非常敬畏。 武王伐纣之后,西周代替殷商,鬼神之术被周易取代,从此能通鬼神者,开始散落江湖,奇人异士,历代皆有。 晚清时期,便出了一位高人,法名玄一。 在跟随曾国藩攻灭太平天国的时候,玄一因见识过人,屡屡出奇制胜,开始小有名气。 后来天国破灭,玄一功成身退,浪迹江湖,每每替人占卜,占则必中,卜则必灵,渐渐声名鹊起。 五十岁后,玄一似悟得了宇宙大道,掌握了天地运数,被当世尊为第一奇人。 清光绪20年,公元1894年,远游归来的玄一,又回到了京西。 那是一座两进的院落,后院儿挺立着一棵高大的洋槐,枝繁叶茂。 正是春光明媚的时节,院儿中弥漫着槐花的清香。 玄一身着青色长衫,脚穿黑色软布鞋,坐在后院儿的石桌旁。 皱纹在他清瘦的脸上刻下了70年岁月,花白胡须飘洒在胸前,细长的眉毛略有弯曲,一双眼睛透着祥和。 只见他缓缓端起茶来,品了一口,兀自回味着说:“华盖先生,请了。” 在玄一对面,坐着的那人,名叫华盖,乃晋州人氏,约50岁年纪,生的高而胖;且头大如斗,刚刚剃的头,光光的,没有一根毛发;浑身邋里邋遢,满脸污垢,状若乞丐,因此有人也称他为华丐。 华盖一手拿着酒壶,也不用酒杯,人嘴对着壶嘴,仰着脖子,又咕嘟喝上一口,仍意犹未尽,不舍得放下酒壶,摇头晃脑的说:“大师请自便,我还是习惯饮酒。” 这华盖唯好饮酒,每日必饮一坛,故而人送外号‘一坛酒’。年轻时,有幸娶个老婆,也是酒道中人,外号‘酒一坛’。 华盖乃前清进士,当初也曾追逐功名,做过几年官。据说身怀异能,能见鬼魂游离,后来辞官不受,只和他老婆饮酒游乐。夫妻俩整日介醉醺醺,快活无比。前两年,华盖老婆死了,他也不伤心,开始了独自逍遥的生活。 玄一大师和华盖相识多年,知道他的喜好,不再礼让,一笑问道:“这次我刚刚从南方回来,先生便到了,算得怎么如此之准?” 华盖一身酒气,咧开大嘴,笑着说:“大师抬举我了,哪里是算的准,我在这里已经等候大师二十余日。” “想来先生有什么重要事情?”玄一听后,正色问。 华盖连饮两大口酒,咂咂嘴:“好酒,好酒。”而后回答:“正如大师所言,我此次前来,有一件事情,想当面禀告大师。” 玄一放下茶盏,手捻胡须,微笑说:“你我是多年的朋友,有话只管讲来便是。” 华盖把酒壶放在一旁,从怀中拿出一块画石,在石桌上写了两个字‘佑鹿’。 而后,把画石揣起,对玄一说:“我这次出来,听闻有一只‘佑鹿’出现在申州,人们都说是无价之宝,传的神乎其神。说是谁拥有佑鹿,谁就能未卜先知,令我不解,大师可知道佑鹿的来历?” 玄一见他写下佑鹿二字时,已是心中一惊,现听他问起佑鹿来历,便缓缓讲道:“我闻这佑鹿,乃前朝嘉靖年间,从天而降的奇石。当年带着大火降下,烧了崇文一带五条胡同。大火灭后,人们从中捡到两块玉石,形如小鹿,甚是奇特。呈到嘉靖皇帝处,嘉靖皇帝便因其形,赐名为‘佑鹿’。” “这佑鹿的奇特之处,到底在哪里,大师可知晓?”华盖忽睁大一双惺忪的眼睛问。 “有缘者若得佑鹿,可以通天,进而能知晓过去未来之事。不过,并非人人都能和佑鹿有缘。从嘉靖朝佑鹿降世,三百多年来,也只有三人与它有缘。”玄一说道。 华盖不禁追问:“是哪三个人?” 玄一讲道,第一个便是嘉靖皇帝,他后来好道,多年不上朝堂,就和佑鹿有关。 大明灭亡以后,佑鹿落到钱谦益之手,但他却和佑鹿无缘,佑鹿在他的手上,与两块石头无异。因此钱谦益为了讨好柳如是,便将佑鹿送于了她。说来奇怪,柳如是虽一介风尘女子,却能与佑鹿有缘。 据说,柳如是曾经通过佑鹿,见到了颠覆大清之事,所以她一直充满信心,联络各处,誓要反清复明。但终因天不假年,没等她大规模举事,便抱憾离开了人世。 再后来,吴三桂等人举兵反清,就是因为柳如是曾经讲过,反清复明的大业,可以成功。但时过境迁,天数已变,何况吴三桂反清是真,复明是假,以失败而告终,也就不足为奇了。 玄一讲到这里,抬眼望着深蓝高远的天空,似在想象当年的情景。 华盖听得咧嘴而笑:“大师这么一讲,解开了我很多疑问。当初吴三桂先是叛明,后又叛清,他怎敢如此反复无常?原来是这个原因。想那嘉靖皇帝多年不上朝,还能牢牢掌控朝政,使天下太平,必然也是仗着佑鹿之功?” 玄一颔首:“正是如此,人人都说嘉靖帝智慧超常,其实不然,他是因着佑鹿在手。嘉靖后来一心好道,追求长生不老,也和他得到此物,深信神仙之事有关。” “大师可知柳如是之后,佑鹿去了何处?”华盖又问。 “自柳如是离世,佑鹿辗转飘零,后落在康熙重臣,大学士纳兰明珠之手,据说纳兰明珠和纳兰容若父子,多方研究,却一直无法破解佑鹿之谜。”玄一叹息一声,似在替纳兰父子惋惜,接着讲道,“再后来,160年间,此物消失无踪。直到50年前,杨秀清在烧炭的时候,却偶得了佑鹿。” 华盖万万没有想到,太平天国的大匪首,东王杨秀清竟然得到过佑鹿,急忙问道:“那杨秀清是否和佑鹿有缘呢?” 玄一大师说道,他与佑鹿有缘。杨秀清一介烧炭工,不识几个字,却能指挥千军万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便是这个原因。 当年,我们湘军吃尽杨秀清的苦头。我几次占卜,以为必成之事,却均被杨秀清所败。想这佑鹿之功用,的确出神入化。 此事,我曾经亲耳听李秀成讲述过。太平天国破灭后,忠王李秀成投降,我单独见过他,问及杨秀清为何有如此能为? 李秀成告诉我,杨秀清之能,全赖佑鹿。因为手握佑鹿,杨秀清能知未来之事,故而常以天父显灵的方式,透露给众人将要发生的事情。每次杨秀清所说,必能应验,久而久之,大家对杨秀清深信不疑,敬若天父。 当初太平军起事,清军围剿,屡遭杨秀清的埋伏。后来杨秀清又指挥全局,对清军作战,势如破竹,都是因着佑鹿。 也正是如此,杨秀清才声望日隆。最后,他架空洪秀全,掌握了太平天国的教权、军权和政权,成为了太平天国的实际领导人。 华盖听到这里,长叹一声:“哎!当初那场祸乱,危害可是不小,数千万人丧命,真是生灵涂炭。” 说完,华盖心中更是不解,问玄一道:“上天为何会帮助太平军,让杨秀清得到佑鹿,降给人间如此大难呢?” 第2章 茫茫人海-师兄弟 玄一大师笑着说:“华盖先生,非是上天要帮助洪杨,而是要让杨秀清告诫洪秀全,当适可而止,不可逆天而行。但杨秀清在得到佑鹿以后,因着能知未来,他的欲望急剧膨胀,便妄想改变天数,成就皇图霸业。” “嗯。”华盖恍然大悟,“想那杨秀清的逆天之举,包括命两万孤军北伐,又想谋夺天国万岁之称等等,不一而足。因杨秀清贪欲无度,这才引发太平军内乱,相互残杀,也是天要灭洪杨。” “正是如此。”玄一大师说道,“这些话,李秀成也曾亲口讲过。李秀成还说,杨秀清在一次醉酒后,夸口手握佑鹿,过去未来,无所不知,所以他几次改变天数,均告成功。若没有他杨秀清,太平军早已覆灭;只要有他杨秀清在,定鼎天下,也只在谈笑之中。” 华盖不由手拍石桌,哈哈一阵儿大笑:“杨秀清真是小人得志,也罢,也罢,此人心狠手辣,招致天灾,乃是必然。由此看,即便他手握佑鹿,也不能无所不知,否则,他怎会被洪秀全算计。” 玄一点头说,这个我也问过李秀成,据他讲,杨秀清的确是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 至于杨秀清为什么没有算到洪秀全会害他,李秀成猜测,因为有些事情太过出人意料,所以杨秀清不曾问过佑鹿,或者是因为佑鹿有所保留,故意不加开示。但这些也都是李秀成的测度,因无人知道佑鹿如何明示未来,所以真实原因,无法得知。 自从杨秀清一死,佑鹿失踪快40年了,想不到,现下竟然在申州出现。 华盖忽又睁大一双微闭着的朦胧醉眼,问玄一说:“佑鹿既然如此神奇,趁它还在申州之际,大师何不把它弄到手来?” 说完,二人相视大笑。玄一便高声叫道:“灭明,幻清,你二人过来。” 话音刚落,从房中出来二人,正是玄一的大弟子夏灭明和二弟子夏幻清。 但见灭明三十几岁年纪,身材瘦长,两道浓眉,一身白色长衫,举手投足,气度不凡。 二弟子幻清只有十九岁年纪,中等偏上身材,玉树临风,英俊非凡,有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 这师兄弟二人乃同宗,都是满人,师兄灭明这一支在承德,人丁不旺。 当年英法联军进北京的时候,咸丰皇帝避居热河,灭明的父亲因为安排接驾事宜,开始和肃顺交好。 后来咸丰皇帝驾崩,任命肃顺等为顾命八大臣,与两宫太后相互牵制,共同辅佐小皇帝。但权力岂能共享,不久肃顺和西太后争权失败,夏灭明的父亲受到连累,获罪被杀。 因此,夏灭明对清王室早已失望透顶,对西太后更是怀恨在心,却也知道无可奈何。 夏灭明拜在玄一门下二十年,师父的本事已经学到七成,文采武艺俱佳。但玄一大师最擅长的‘幻术’,他却只学得个皮毛,自认非幻术中人。 师弟夏幻清这一支自大清入关以来,一直在京,其父现任护军统领,其叔父任左翼前锋统领,都是二品实权将军。 但夏幻清却无意为官,只痴迷音律,喜好五经,因玄一大师才学见识过人,所以两年前拜玄一为师,潜心随师父学习。 二人听到师父召唤,忙上前来,躬身施礼:“师父,召唤弟子,不知有何吩咐?” 玄一便把佑鹿一事对师兄弟二人简略讲了一遍。 华盖听后,又补充了几句,现下出现的这一件佑鹿,是在申州知府岳擒豹手中。 此人狠毒凶残,滥用酷刑,手段极其残忍。甚至为了邀功,上任三个月,就杀掉2000多人。他不分良莠,只以诛戮为能,老百姓都叫他‘豹屠’。 前段时间,有一个惯偷,在被他追捕时,唯恐逃走不及,仓促间把偷来的包袱,扔到了一户姓白的院子当中。岳擒豹和当地豪强方家勾结,为了夺取白家土地,不问青红皂白,便把那姓白的定为匪徒。 白家当家人白星不服,要行上告,却被岳擒豹用‘站木笼’,折磨致死,这还不算,白家全家也都被牵连,以通匪之罪被岳擒豹全给杀了。 幻清听得气愤,不由问道:“岳擒豹如此行事,就没人治他吗?” 华盖把一颗斗大的头来回摇了三摇:“谁会治他?岳擒豹正黄旗出身,朝廷信任。另外此人不怕得罪民众,不论民众是不是反对朝廷,只要遭他怀疑,便一律斩杀,以获取申州表面的稳定。“ 玄一也说:“因着岳擒豹极力维护朝廷,所以朝廷对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华盖又说,但我给你们讲这件事情,不是要说岳擒豹的无道,而是说那个被惯偷扔掉的包袱。因在这包袱之中,有一件干系天大的物件,便是尊师刚才说的佑鹿。 你们要知道,岳擒豹手中的这一只佑鹿,虽然名叫‘鹿’”,其实却是一只‘白玉小老鼠’。那物件雕的手法极为高妙,岳擒豹看过后,不知用什么材质雕成。寻访高人辨认,这才得知,乃是当年上天降下的一件佑鹿。 喜的岳擒豹如获至宝,认为必是他对大清的耿耿忠心,感动上苍,把佑鹿赐给了他。所以他现在镇压民众,比以前更加残忍。近期,他在府衙前设立了十二架木笼,每天惨死在‘木笼’里的无辜者,便不下五七人。 华盖讲到这里,转头看看玄一。玄一明白他的意思,这物件无论如何不能落在岳擒豹的手中。便命两个弟子即刻收拾启程,走一趟申州,把那佑鹿拿到手中。 幻清和师兄灭明当即领受师命,拜别师父,往申州而来。 一路无话,这一日,师兄弟二人到得申州。 灭明早有大致安排,二人略一商量,找到一家客栈,先后分开进入,装作互不相识,各自要了一个房间,安顿下来,而后出来吃些东西。 二人也不坐在一桌,只慢慢吃着,这时听有人说:“咱们申州那可是最了不起的,这里是尧、舜、商汤、文王的故里,牡丹之都,兰花之乡。孔子、孟子、庄子、商鞅、孙膑,项羽、刘邦、关羽、秦琼、黄巢,方腊、宋江等都是这里的人。” 幻清听的奇怪,此人显然是故意虚妄,于是侧目望去,见一个青年人,20几岁年纪,生得异常长大,坐在那里比常人要高出两尺。 不过此人却是上身长,下身短,显得极其滑稽。且那人又长着一张大饼脸,说话时,时而紧皱,时而舒展。紧皱时五官集合,象包子一般,舒展时,五官散开,犹如一张大饼。 此时,听有人笑问那人说:“大饼脸,你真够狂妄的,顺口就胡说。关羽关云长,谁不知道,他是山西解良人,怎么成了申州人啦?” 大饼脸仍然一副洋洋得意之状,对众人说:“各位,关公是申州人,也没啥稀奇,大家没听说过‘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吗?” 众人哄然而笑,有人说:“大饼脸,你又改词儿了,我记得你上回说的可是‘说你方,你就方,不方也方;说你圆,你就圆,不圆也圆。” “对,大饼脸,你这词换的太快。”众人附和。 大饼脸不以为意,仍调侃也似的说:“方是圆;方非圆,哪个方,哪个圆?两个大混蛋。” 众人又是一阵儿哄笑,原来在申州城内,有方家兄弟二人,常常仗势欺人,巧取豪夺。 老大名叫方是圆,笑里藏刀,毒辣隐忍,人称笑面虎;老二名叫方非圆,心狠手黑,暴虐无情,人称冷血虎。 幻清想起方家兄弟在申州为非作歹已久,前段时间还勾结岳擒豹害死白星一家,夺取白家的财富,暗道这个大饼脸倒有些见识。 那大饼脸骂完,有人开始咳声叹气。 大饼脸这回却收起笑容,高声说道:“有钱有势横着走,无权无势要低头。木笼架在衙门口,遇佛杀-佛乱申州。” 有好心人听了,便劝那大饼脸说:“大饼脸,念你是个好人,听我良言相劝,还是快些打住,要是被人告发,恐怕今天在座的诸位都得站木笼。” 大饼脸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在大堂里来回走动着,犹如一扇门板下安了两条凳子腿儿,更显滑稽。 众人不住笑他,大饼脸在讥笑声中,丝毫不恼,只高声说道:“怕什么?我为母亲守孝三年已满。吃完了这顿饭,我从此就离开申州,远走他乡。管他‘岳豹屠’,还是‘方家虎’,从此都对我鞭长莫及啦。” 大家听他直接诋毁‘知府大人’和方家,一众人集体噤声。 有些人怕累及自身,本着君子不立危墙的原则,匆匆结账离去了。 夏幻清冷眼旁观,见师兄夏灭明恰相反,众人离去的离去,沉寂的沉寂,他却走过去故意和大饼脸聊了几句。 幻清心想,师兄做事向来仔细,这是又发现什么人才了不成? 第3章 茫茫人海-夜探 此时,幻清已经吃好,来在事先指定地点等候师兄,一会儿,夏灭明向大饼脸告辞,也走了过来,师兄弟二人会合后,便往岳擒豹的住处而来。 路经申州知府衙门,幻清果然看到有十二架木笼立在前面,其中监禁着九个人,九人全都奄奄一息。 再看那木笼,内壁布满铁钉,人被半吊在木笼之内,偶有晃动,就会被铁钉刺到。有的人,脚下的砖已经被抽掉得只能在里面似站非站,形如卖肉的案板上吊着肉条,让人看了,便自心寒。 幻清不由暗恨岳擒豹,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如此折磨人,所为何来?是在震慑所谓的犯罪分子,还是有意树立你的官威? 何况,这木笼之内有几个是真的杀人抢劫,奸淫偷盗之徒。哎!这才叫人为刀殂,我为鱼肉。 二人怕引起怀疑,不敢久留。很快来到岳擒豹住处,探明周边情况,开始返回客栈,一路计议已定,打算夜探岳府。 下午,依照计划,早早吃过饭,饱饱睡了一觉。 待到夜半三更,幻清穿上一身黑衣,包好头脸,只露一双眼睛在外,背好百宝囊,听到师兄学的猫叫声,便悄然出了客栈,找他会齐。 借着星光,二人快速来在岳府,找到门前的大树,灭明一纵身便到了树顶,向里面观察情况。 幻清见师兄轻功了得,暗道不愧是自小跟随师父习武之人,这身手胜我十倍。 灭明坐在树上,见有三条狼犬在院中走动,不见一个人影,想是夜深人静,都睡觉去了。 拿出两块肉来,灭明扔进院内,只听嗒,嗒两声,而后又是几声狗叫,随后三支大狼犬奔将过来,鼻子嗅了嗅,开始争吃。 不一时,三犬卧倒在地,各自酣睡。灭明飘身跳下树来,对师弟夏幻清说,咱们进去。 二人随即跳上墙头,看里面没有异常,才小心落在院子当中。 见前庭空旷,二人沿墙边从左侧向东而行,然后折向北去,走过前面大厅 穿过一段甬路,看这里有三间正房,东西有厢房,两侧各有四个跨院。 幻清便到正房外仔细聆听后,回来对师兄说,这里没有住人。 二人又分头进入两侧跨院探查一番,听到里面有的鼾声阵阵,知道这是下人们的住处,有的却空无一人。 往里走,便是二门,越过墙去,里面的布局又自不同,东西各有正房三间,中间是一个小花园,两侧及后面布着七座小跨院,且都有院门。逐个查探,最后断定这里是岳擒豹妻妾们的住所。 又往里走,后面是错落有致的七八个小院子,料定是给长大的孩子们或其他老一辈家人准备的处所。 再后面是后花园,从这里出去,就是后街。 情况基本探明,二人便想从后街溜走,于是悄悄进到后花园中,穿过假山时,听到有些动静,却是轻微的男女之声。 灭明暗笑,得来全不费功夫,看来这里有人做那勾当,正好拿住问问情况,低声跟师弟夏幻清嘀咕两句,二人顺着声音靠了过来。 在那假山洞中,一男一女正自陶醉。 幻清突然轻轻咳了一声,听到有动静,一对儿男女都是一惊。 只听那男的轻声问:“谁?” 幻清又轻咳一声,那男的迅即爬起身来,正要穿衣服,却被幻清闪身出来,摁坐在当地。 那男子双肩被按,又怕闹出动静招来众人,不敢使劲挣扎。 那女子慌慌张张,也不敢出声,只吓的赶紧拿衣服遮挡。 幻清说道:“你两个在这里行事,知府大人早就猜到,特命我在这里专门守候,现在拿住你们,我正好去请赏。” 那男子也就十五六岁,听了这话,吓的魂飞天外。 幸那女子年纪不大,却还算冷静,匆匆拉过可以遮羞的衣服,忙不迭跪下:“大爷,您放过我们这一回,跟知府大人只说什么都没看到,我二人必有重谢。” 幻清却说:“那不行,我受知府大人器重,怎能私自放过你们,你们知道知府大人是有功必赏的,我的好处自然不会少;但大人向来严酷,你们两个就等着站木笼。” 随即又吓唬那二人说:“赶紧走,如果闹得大家都过来,你们两个更难堪。衣服就不要穿了,这样去见知府大人,才更好。” 这对男女想到岳擒豹平日的凶残,心中惊惧。 那女子当即跪倒说:“大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今番饶过我们,我们必加倍报答于您,” “看你们也挺可怜的,说说你们打算怎么个报答法?”幻清问二人。 “我给大爷钱,鹰洋1000元,望大爷高抬贵手,放过我们。”那男子听有希望,忙说。 “钱在哪里,先拿出来看看,说不定我见钱眼开,就放过你们。”幻清故意诱导那男子。 那男子一直被幻清按着,起不来身,只好用手指了指地上的衣服:“里面有二十元,剩下的在我房里。” 幻清有意诈唬他,便问:“1000鹰洋?这可不是小数,你如何能有这么多,休得糊弄我们。”一边把匕首在那人脸上一贴,“若再撒谎,我先切你一只耳朵下来。” “不敢说谎。”那男子赤着身子,急欲摆脱目前处境,赶忙回答:“两位大爷有所不知,因为小人给知府大人做伴读,所以知府大人经常赏赐小人,小人才积攒下来的。” 幻清仍怕他所言不实,一手捂住张贵儿嘴巴,用匕首柄从后面狠狠的一戳,问道:“你还敢撒谎?你如何能给知府大人做伴读?” 那男子吃痛,却被捂住嘴巴,也不敢乱叫,咬牙忍住。 幻清放开他的嘴巴,轻喝一声:“快说。” 那男子垂了头,似是无颜面对二人,讪讪地回答:“两位大爷有所不知,知府大人有个爱好,就是读书的时候,喜欢年轻小生陪他,这府上陪大人读书的有五个,小人便是其中之一。” 男子说到这里,灭明和幻清都已明白岳擒豹的喜好,幻清便说:“暂且信你一回。”拿起那人的衣服,翻了翻,果然有一只钱袋子,顺手拿过,又问:“剩下的什么时候给?” “明天就给。”那男子忙回答。 幻清轻声冷笑:“明天你不承认,我们怎么办,捉奸拿双,好不容易把你们堵住,我二人平日只在府衙跟着大人办差,又不认得你们,放你们回去,以后又上哪里去找?” 那男子正要说话,夏幻清却止住了他:“慢着,等会问你的时候再说。” 随即从百宝囊中拿出棉花来,把那男子的耳朵死死堵住,回头问那女子:“你回答我的问题,倘然有假,必不饶你们。” 那女子说:“大爷您只管问,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有什么隐瞒的。” “你二人是叫什么名字?老实讲来。”幻清问道。 “我叫晴儿,是二夫人的丫鬟,他叫张贵儿,是这里的仆人。”女子回答。 幻清又问她:“是你让他早早躲在这里的吗?” “不是我。”那女子轻声说道,“是他的主意,他说趁着晚间没人,他先躲在这里,叫我半夜出来会他。” 灭明和幻清都差点笑出声音来,心说这张贵可真够下力气。 幻清怕晴儿思考多了,引起她的怀疑,故意找她说话的漏洞问:“张贵儿是知府大人的伴读,却半夜来这里厮混,就不怕知府大人临时找他吗?” 那女子似有惭愧的轻声说:“不会的。昨天夜里,他陪知府大人读的书,今天断然不会再叫他,因为知府大人早有规定,各自轮流伺候。 幻清暗道,岳擒豹也真够放肆,便又问晴儿说:“最近知府大人得了一件宝贝,一直怕走漏消息,你老实讲,宝贝的藏处,府里的下人们是不是已经传开了?” “没有传开。”晴儿回道,“大家都说夫人在保管,但夫人把那宝贝藏在何处,却没有人知道。” 幻清怕她穿好衣服撒泼,先把她的外衣踢到一边,而后说:“你老实坐在这儿,我们一会得了好处,就放你们回去。” 于是堵了她的耳朵。 随即把张贵耳朵中的棉花取掉,问他相同的问题,二人回答果然一致。最后夏幻清问他:“夫人住在哪里?” 张贵说:“二门进来,东侧南边的跨院便是。” 师兄弟目的达到,幻清怕张贵和晴儿起疑,对张贵说:“这二十块我们先拿上,这几日我们哥俩要在府衙当值,五天后找你们要钱,1000块,到时侯一块也不能少。” “大爷,您放心,小人绝不敢食言。”张贵忙保证。 “你们稍等,我先到前面看看,如果没有什么情况,就放你们走。”灭明说完,转向夏幻清:“你看着他们,衣服不要让他们穿了,等我回来。” 说完,灭明返身回到前面的院落,翻进夫人的院子,只见有三间正房,并不高大,东侧有厢房。 灭明到厢房外探听,知道里面无人,便来在正房外,隐约知道有两个丫鬟和夫人在内,却没有男子气呼吸,想来岳擒豹并没在这里留宿。 探熟了路,灭明又回到假山石洞,问张贵说:“你是知府大人的伴读,我却还有些怀疑,你说知府大人通常在哪里歇宿?” 张贵回答道:“大人除偶尔去两位夫人那里,歇宿都在书房,哦,就是前院东侧的正房。” “先这样,今天的事情,我二人只当没有看见,你们以后也收敛些,这是碰到我们兄弟,要是换做旁人,就等着大人扒你们的皮。”灭明知道不宜再问,否则容易引起怀疑。 张贵听他答允放过自己,忙连连称谢。 幻清又吩咐:“你二人多过一会儿,收拾好再行离开,一定要小心。” 师兄弟并未对此二人加以理会,后来这二人一发不可收拾,还生下一女,引出些许故事。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幻清和师兄灭明奔北走,从后面越墙出去后,到在了大街之上。 第4章 茫茫人海-盗宝 师兄弟二人回到客栈,也不掌灯,在灭明的房间内,借着夜光,计议如何能够拿到佑鹿,再如何带出城去。 次日晚间,按照计划,依样画葫芦,灭明和幻清进入岳府,已经是轻车熟路。很快到在夫人所在院内,先四下看看,见东厢房内还亮着灯,过去一探,是两个丫鬟在说话。 一个道:“红桃儿,你说夫人总是这样,会不会被姓岳的发现。”那叫红桃的答道:“怕什么?发现就发现,姓岳的还能怎么着。” 听丫鬟语气,对岳擒豹很是不敬。 “我是说,如果夫人被发现的话,姓岳的定然会休掉夫人,我是夫人的陪嫁,自然随夫人走。可到时候,你该怎么办?”那丫鬟替红桃想的倒是周全,想来二人关系亲密。 红桃儿说道:“杏儿,谢谢你提醒我,这事儿啊,我还真应该考虑。纸包不住火,夫人越来越大胆,今天又闹着呢,早晚会被姓岳的发现。” 杏儿便安慰红桃说:“你也别犯愁,最好想个什么法子,能离开岳家才好。” 一桃儿,一杏儿,两个丫鬟私语,幻清在外面听了,已经明白,定是岳擒豹的夫人在偷汉子,所以两个丫鬟不在身边侍候,却在这里嚼嘴。 灭明对幻清使个眼色,二人不想伤害丫鬟,来在岳夫人房前。 果然听到房间里面男女之音正闹的欢悦,幻清低声问灭明:“师兄,动手。” 灭明摆摆手笑道:“再等等,让他们闹完。” 又过一会儿,里面声音渐歇,听岳夫人娇声问道:“你今天怎么比以前还饥渴?” 里面传出那野汉子粗壮的声音:“还不是为了让你喜欢。现在你也高兴了,快把佑鹿拿出来让我看看。” “哎呀,你又要看佑鹿。不是我不给你看,都怪岳骡子,他今天把佑鹿拿走了。”岳夫人称呼岳擒豹为骡子,幻清险些笑出声来。 野汉子却不再说话,岳夫人又问:“你不高兴了吗?” 野汉子还是不说话,岳夫人似是不悦,说道:“你再这样,以后别来见我。” 依然听不到野汉子的声音。 “你倒是说话呀?”岳夫人不耐烦了。 幻清觉得情况有异,借着月光向里瞧去,见那人直挺挺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状若死尸。幻清心道,不好,是不是这野汉子被杀害了。 他看向师兄,灭明朝他摆摆手,那意思是没有大碍,接着看下去。 里面岳夫人不再多言,却下床来,点了蜡烛。房间内一亮,幻清看炕上躺着的男子,才始明白,这人会使邪术。果不其然,岳夫人似已被野汉子控制,对他说,这是一面夹壁墙,佑鹿就在这儿。随即,岳夫人在墙角一按,然后使劲推开夹壁墙,拿出来两个盒子,依次打开,给那男子观瞧。幻清看的清楚,一个里面是满满的金锭,看样子不下20块;另一个里面是银票,把银票拿开,底下是一个丝绸口袋,岳夫人打开口袋时,这才见到那只‘白玉小老鼠’。 白玉小老鼠被岳夫人拿到野汉子面前,她说道:“给你,这就是佑鹿,你看。” 野汉子接过去,来回翻看,因为不敢相信,问岳夫人道:“是这个吗?这是假的?” “不会有假,我亲自藏起来的,岳骡子不敢骗我。”岳夫人言之凿凿,似乎岳擒豹有什么短处被她抓着。 野汉子神情恢复正常,不再像个死人,笑道:“我知道你不会骗我。”又在岳夫人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便在此时,灭明听远处有人从房上走来,忙拉着幻清躲在西厢房一侧。 二人再向房上望去,一个夜行人已经倒挂在屋顶,往房内观瞧。 房里传出声音,是岳夫人在说话:“你快放好,别弄那些个了。” 岳夫人话音刚落,夜行人一个晃身,竟然破窗而入。灭明道,一会儿你先拦住这夜行人,幻清点头。 果然那夜行人已经跃将出来,手中拿着两个盒子,幻清知他得手,拦住去路,轻声问道:“这位朋友,要去哪里?” 夜行人也不答话,飞身就要跃起,却被幻清阻住,二人在院儿内动起手来。 岳夫人见财物被夺,对野汉子疯嚷一句:“你还快不去抢回来。” 她这一嚷,惊动了厢房内的两个丫鬟,红桃叫了声:“不好,来强盗了。” 杏儿也知道不妙,说了声:“快去看看。” 红桃和杏儿,相互壮着胆子,从门缝向外张望,看院内有人动手,二人哪里敢出门。 还是杏儿更大胆一些,高声叫道:“捉贼呀。”红桃也跟着她叫嚷起来:“捉贼。” 这两个丫鬟在东厢房内一阵乱叫,惹得岳府惊动。 夜行人知道摆脱不了幻清,一会儿岳家人到了,更不好走脱。他心下焦急,唰的从腰间拔出一把软剑,狠狠刺向幻清,武功看来不弱。 此时房内的野汉子收拾利索,跳出窗来。见夜行人和幻清动手,立即手执短刀,砍向幻清。 幻清随师父修行的较晚,武功还未有成,灭明怕他一着不慎受了伤,把腰间短剑拔出,一剑向那野汉子后背刺去。 那野汉子赶紧回身抵御,一交手,但觉灭明短剑既飘忽不定,又迅捷无伦,顿时险象环生。 众人一闹,丫鬟大叫,外面开始人声嘈杂。 岳府已然发觉有贼盗,灭明却丝毫不惧,只说道:“把东西留下,饶你们不死。” 夜行人不知厉害,手拿锦盒,轻蔑的说:“凭你们二人,也配说这话。” 灭明再不多讲,一剑挥出,剑气缭绕。 夜行人和野汉子一看这架势,各自慌了神,夜行人忙附身对灭明说:“大侠,小人刚才胡言乱语,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东西给您。” 灭明伸手去接,夜行人突然一抖手,一把飞刀直刺灭明。 距离太近,幻清暗叫“坏了。” 只见飞刀离着灭明的咽喉仅差一尺的距离,竟然停在空中不动了。 原来是一道光圈套住那柄飞刀,正带着飞刀旋转,就像陀螺一般,灭明一抬手,便把飞刀接住。 夜行人一看不妙,跳身上房,野汉子见状,随之而去。 灭明对幻清说了声,走,二人随后追赶。 四人前后相随,很快出了岳府,奔到一片民居处。 灭明笑道:“朋友,停下,我已经把你们送出岳府,还要怎样?” 幻清这才明白,师兄刚才有意放他们一马,不想过会儿让他们被岳家人捉住。 夜行人宝贝到手,要吐出来,简直心疼,哪里肯舍,依然在快速奔跑。 野汉子也不落后,紧紧随着夜行人,灭明性起,一个起落已经到在夜行人面面,拦住去路,说道:“朋友,我给你们留了退路,见好就收。” 夜行人眼珠还在打转,那野汉子和他并肩站立。 灭明笑道:“你二人定此计策,只为哄赚岳夫人,倒有些心计。” 二人一个执软剑,一个拿短刀,心存侥幸,还要和灭明动手。 灭明却把手中短剑一挥,但看一道剑气,从短剑发出,只把路边一棵大树上下劈开,那二人从未见过这般阵仗,惊得是目瞪口呆。 幻清赶将过来,对那二人说:“知道厉害了,要想活命,把东西拿过来。” 夜行人再不敢多说一句,把两只木盒递过,幻清打开检查,看银票,金锭,佑鹿皆在。 灭明让幻清仔细观看佑鹿的材质,幻清生于公侯之家,自幼对玉器熟识,辨别一番说:“这白玉小老鼠,材质前所未见,定属于天外来石,应该不假。” 灭明见事情已经办妥,从木盒中拿出两块金锭,交于夜行人和野汉子,说道:“你二人拿去用,不让你们落空。” 幻清暗笑,所谓贼不走空,难道说的就是这个。 灭明说完话,和幻清逍遥而去,夜行人只在那里发呆,野汉子在后面叫道:“敢问大侠尊姓大名。” 幻清应了一声:“凭你不配相问。” 灭明带着幻清故意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找到一家规模颇大的客栈。灭明轻身入内,把金锭悄然放在两个房间,这里面住的一个是英国客商,一个是日本客商,灭明下午已经打探好,因此轻车熟路。二人栽赃就绪,灭明对师弟幻清说:“我这就出城去了,咱们到师父那里再会。” 于是,师兄弟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