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太孙》 正文 第一章 驾临尘世 洪武十一年十一月戊寅,江南的冬天特有的湿冷并没有使得坐在堂内的几个人脸上的汗水消失。听着瘆人的惨叫。朱标脸上的汗簌簌而下,手中更是握紧了茶杯。已经是寅时了,这个孩子的降生,已经足足折腾了太子妃快一个时辰了。虽然是政治联姻,但太子与太子妃之间的感情却一直很好。 旁边两个孩子也是满脸苍白,瑟瑟发抖。大一点的,抱着父亲的腿,颤抖的声音,磕磕绊绊的说道“父王,母妃不会,”话还没说完,就被父亲严厉的表情吓到了,下面的话更是说不出来。 又是一声惨叫,这一次却像是中箭的天鹅一般,一声之后,再无声息。朱标闻声,忽的一下站起身来。一名太监跑了进来,跪在地上道“恭喜殿下,是个王子。”朱标闻言喜上眉梢,慢慢地又坐了下来。正准备掏出丝帕擦擦自己脸上的汗水,却又看见那名小太监还跪在地上,朱标一向宽厚,又何况现在。道“起来吧。” 小太监吸了一口气,咬咬牙道“可是,太子妃难产。太医说,”朱标闻言,双眉一簇,急问“说什么?”小太监抬头看了眼朱标,又低声道“太医说,太子妃难产,血崩。估计保不住了。”朱标闻言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又软了下去,瘫坐在了椅子上。两个孩子闻言都哭了出来。一旁的女人,也哭出了声。但,眼中却流露出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一丝喜悦。是的,一丝喜悦。太子妃常氏的背景是在太过骇人,就是她专横跋扈,想来这太子妃之位也落不到别人手里,更别说,这位常姑娘虽然出身武将世家,却熟读诗书,贤良淑德。现在,她却死了。这让身为侧妃的吕氏如何不喜,这不仅是太子妃啊,更可能是皇后。想到这儿,她的身体已经控制不住的在颤抖。而在别人看来,这自然是她伤心过度的表现。 和外面的纷乱比起来,产房中,此时却是一片寂静。只有太子妃常氏的喘息声和侍女的啜泣声。常氏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这个孩子的降生实在是耗光了她的力气。现在,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整个产房里面一片寂静,这让接生的稳婆抱着手里的孩子情何以堪。这哪儿有生下来不哭的?太子妃拼了性命生下的,可别是个死的。想到这儿,稳婆忙偷偷拧了一下孩子。只见这小子,还是不哭,可是居然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而且瞪了她一眼。就在稳婆还为这个情景发愣的时候。只见小婴儿眼睛里,一瞬间,闪过了无数的神采,有惊讶,有好奇,最后渐渐变成了一种无奈的神色。天可怜见,能做太子妃的稳婆,那自然是大风大浪里都来去过几次的人。生下来不会哭的,她虽没见过,倒也听说过。可这孩子脸上的表情,这哪是一个孩子能有的表情。这莫非是个妖怪?想到这儿,稳婆“啊”的一声叫出声来。要不是还想起这是太子的儿子。早就一把扔了出去。 饶是这样,还是迎来了太子妃贴身侍女的一顿训斥,整个产房都一片愁云惨淡的,你这是一惊一乍的做什么?稳婆全身颤抖着,声音更是抖的都让人听不明白了。“这孩子,这孩子,这孩子。”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合适的形容词,只好说“不会哭。”管你是什么事儿呢。只要别让我抱着就行。稳婆如是想着。 常氏的贴身侍女接过稳婆手里的孩子,刚出生的孩子,实在谈不上什么可爱。皮肤皱皱的,身上还有些不大干净。一般的孩子大约都是这样了,可是怀里的这位爷,实在有些不同。满脸的神色透出一丝无奈,九成的兴奋。侍女也是吓了一跳,这哪儿有刚出生的孩子是这样的。吓得她也满脸惊慌。 常氏虽然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但是事关自己的亲生骨肉,却也是顾不得痛苦了。母爱,是这个世界上可以战胜一切的意念。 侍女忙把孩子抱过去。常氏没有力气接,只是看着这个要了自己命的儿子。脸上依然是那样的表情,不过看到自己之后,慢慢地变得忧伤起来。常氏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这孩子虽然刚出生,却是懂事的。轻轻的道“宝宝,你听的懂我说话吗?” 孩子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终归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却微微的点了点头。侍女见此情景更是吓到手一哆嗦。这还真是个妖怪啊,这才刚出生居然就听得懂人话了。 常氏却一点都不害怕,或者是自己的孩子吧,无论他是什么样的?都是自己的孩子。常氏又喘匀了气,才道“娘怕是看不到你长大了,要好好听你父王还有母妃的话,知道吗?”怀里的孩子听到前半句先是一阵悲伤的表情,可是听到后半句,却又是一副开心的表情。母子连心,常氏道“你是欢喜生在帝王家吗?其实,也没什么好欢喜的。要好好长大,娘要你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就好。”说着话,气又喘不上来了。失血过多,使得她没有多少力气了,她也知道自己应该是挺不过这一次了。所以才和一个婴儿说了这些话。但是几句话也说得是如此的艰辛。 屋里正是一片愁云惨淡的时候,门外却突然喧嚣了起来。几个声音道“殿下,您身份贵重,怎么能进这血污之地呢。”就听一个男声低声吼了句“滚开。”门一响,一个身穿明黄色衮服的男人闯了进来。几步就走到了床前。一句话都没说,眼泪先掉了下来。 这位自然就是常氏的丈夫,主角的父亲,大明帝国未来的继承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朱标了。朱标握住常氏的手,只是哭个不停。这位因为政治联姻嫁给自己的太子妃,实在是朱标这辈子最大的快乐了。身为皇子,尤其是太子,他无疑是华贵万千,但这份荣华的背后,是难以言明的辛酸和寂寞。虽然大明皇室现在并没有什么内部矛盾出现。可,太子这重身份却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只有这个小姑娘,带给他的是快乐,是光明,和她在一起,自己才能全身心的放松。而现在,她却要撇下自己走了。这让朱标如何接受的了。 常氏望着伏在床边哭泣的太子,却并未掉下眼泪。女人,看似柔弱,却实在比男人更坚强些。喘了几口气,常氏觉得自己又有了说话的力气,轻声唤道“大郎。”这是两个人私下里,常氏对朱标的称呼,既不是殿下,也不是太子爷。在她眼里,无论这个男人是未来的九五之尊,还是田野村夫,都无所谓。她知道自己爱他,而他也爱自己。这就够了,更何况,自己为他生下了两个孩子。此生,无憾了。女人要的就是这些了。荣华富贵,在这位常姑娘眼里。一文钱都不值得。 朱标听到这个称呼,更是心如刀割,想答一声,却是难以开口。只是用力的点头。常氏又道“我,怕是不成了。”听到这一句,朱标身子又是一抖,发出了一身低吼。常氏又道“莫怪那些太医,也莫怪孩子。这一生,有你,有他们。我很欢喜。现在走了,也没什么的。只是,看不到雄英和他弟弟长大了。” 朱标含着泪,默默的听着。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这个结发妻子面前,那些安慰的话显得如此的虚伪。他知道妻子这是在交代后事了,还是不要打断的好。果然,常氏又道“大郎,善待两个孩子。”朱标忙点了点头。常氏看到堂堂的大明皇太子实在哭得像个孩子,轻声吟道“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知。”朱标闻言才稍稍止住了哭声,他知道妻子的意思,是希望自己不要太伤心,他也不想她走的不安宁。 常氏看到朱标好了很多,自己也安心了起来。但是胸口的那口气却渐渐的散了。仿佛就是为了等待朱标的告别,产后大出血的常氏终于还是坚持不下去了。渐渐的没了声息。朱标呆呆的望着常氏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颊,久久没有说话。而旁边的孩子此时却是“嗷”的一声哭了出来。吓了朱标一跳。 旁边的侍女忙摸了一把眼泪,哄着怀里的孩子。朱标忙伸手接过了侍女手里的孩子。说来也是奇怪,朱标刚接过孩子,他就不哭了。仿佛知道,这是他的父亲似的。朱标也为之惊讶。不过心情低落,也就没有深究了。抱着手里的孩子,看着床上的妻子,朱标一时间又呆在了那里。 旁边的侍女有心提醒朱标要给常氏准备后事了,看见太子这个样子,一时间也不敢开口了。正在屋里一片寂静的时候。外面一个略带点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圣驾到,皇后娘娘凤驾到。”朱标虽在发呆,心里也是一片愁苦。可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迅速反应了过来。忙把孩子交给侍女。匆匆走了出去。 常氏既是太子妃,更是已故的大明开平王常遇春的女儿。所以虽是深夜,朱元璋的随侍太监却也不敢怠慢,得到太子侧妃的通知,忙叫醒了宿在皇后宫中的朱元璋。马皇后平素对自己的大儿子就十分喜爱,对这个贤良淑德的太子妃也是另眼看待,闻听出事,忙跟了来。 朱标一出房门,一撩袍子就准备跪下去。朱元璋一把扶起他,朝房中努了努嘴,道“母子平安吗?”朱标闻言,眼泪又快下来了。想起父亲对自己平日的教诲又忙憋了回去。叹了口气,道“常氏去了,小孩子倒还好。”朱元璋闻言也是一叹。常遇春为他出生入死数年,最后又病死在了北征前线,现在为了他的孙子,女儿又送了命。想起来,真是对不住他了。 马皇后虽然也很难过,但却只能强作欢颜道“快把孩子抱出来给我瞧瞧。”太子府的下人闻言忙把小宝宝抱了出来。马皇后接过孩子,却发现这孩子不哭不闹,只是此时眼中流露出的表情却如此丰富,有忧伤,有担心。马皇后,“咦,”了一声。鬼使神差的对孩子道“你可知道你母妃为了生你,却是连命都没了。”孩子闻言立即大哭。马皇后一边哄着孩子,一边看向朱元璋父子。却发现这父子俩也是一脸惊讶的看了过来。朱标道“他听得懂?” 朱元璋和马皇后没接话,旁边的侍女却道“殿下,刚才太子妃娘娘和他说话,他好像也是听的懂的。”朱元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神采,道“当真?”侍女又道“奴婢怎么敢欺瞒陛下,刚才太子妃娘娘对小王子说,以后要听太子殿下和侧妃娘娘的话,小王子还点头了。”朱元璋闻言看了眼马皇后怀里已经不哭了的孩子,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于是对他点了点头,谁料这孩子居然也冲他点了点头。朱元璋道“朕说话,你明白吗?”小孩点了点头。“哈哈哈哈哈,”朱元璋一阵大笑。此等异子生在寻常百姓家,那自然是妖怪了。但是生在帝王家,未尝不是一桩祥瑞。 朱元璋想了想,道“生而灵慧,不如就叫一个通字吧。朱允熥,对,就叫朱允熥。”怀里的孩子仿佛也听明白了这是他的名字,只是点了点头。 朱元璋安慰了几句儿子,又吩咐了几句太子妃后事的规制和赏赐。就要和马皇后回宫了。此时却是途生是非。朱允熥小殿下抱着马皇后不撒手了。一有人来强拉他,就哭得撕心裂肺。下人们又哪里敢真用力。就这么僵持住了。最后还是马皇后发话,道“皇上,不如就让我先带着他吧。”朱元璋想了想,道“好吧,不过你身体吃得消吗?”马皇后笑笑道“不碍事的。” 朱元璋随即转过身对太子说“那这孩子就由你母后抚养吧。”朱标虽然舍不得,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了。 皇上和皇后移驾之后,朱标忙又吩咐下人为太子妃准备后事。期间自然又是大哭一场。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二章 步入红尘 春去春来,人生数十寒暑有时想来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坤宁宫外,一个孩子正蹲在地上画着什么。孩子十三四岁的年纪,生的唇红齿白,有些柔美的气质,但两股英眉使得眉宇之间又显出一股勇武之气。能出现在坤宁宫附近的,自然是太子殿下的第三子,嫡次子,从小被马皇后亲自抚养长大的朱允熥了。 话说这个小殿下可是传说中的人物,生而灵慧,因此被皇上赐名曰“熥。”3个月的时候就会说话,而且还不用教。到二岁的时候,自己就跟朱元璋说要入阁读书。五岁时,又自己找宫中侍卫习武强身。而且还每日赖着皇后和他一起玩。皇后疼爱他自生下来就没了娘。也就顺着他。没想到几年下来,自己的身体却好了很多。这也让皇后更为疼爱自己这个小孙子。 当然,这是宫外流传的版本了。而包括宫里的人都不知道,甚至马皇后都不知道的是洪武十三年,朱元璋和当时只有两岁的朱允熥在坤宁宫外的御道上的几句对话。那天深夜,朱元璋批完折子,按平常的习惯,打算先到皇后那里坐一坐,然后再去其他嫔妃那里去。结果都出了坤宁宫。朱允熥却是追了出来。朱元璋道“熥儿,怎么了?” 朱允熥道“皇爷爷,孙儿今日读史,有些地方不明白,想请教皇爷爷。”朱元璋闻言哈哈大笑,“好好好,我的小熥儿也开始读史书了。那你说说,有什么地方不明白啊?” 朱云通,道“今日孙儿读了些史书,有两处地方不明白。隋炀帝杨广数征高丽,开科举,通运河,虽残暴无道。但,终不失一代枭雄本色。为何最后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宇文化及这个小人手里。另一处,唐明皇为皇子之时都可匡扶唐室,登基之后更是有开元之治之盛世。为何会被李林甫这等奸诈小人所蒙蔽,以至安史之乱,江山社稷毁于一旦。这两位在数代帝王中,均算的上中上之姿。为何最后都是惨淡收场?” 朱元璋闻言,眉头一簇,把身边的人都支开。才对朱允熥道“熥儿,那你说是为什么呢?”朱允熥挠了挠脑袋,道“皇爷爷,孙儿一时也想不全。但,我想大约是因为这两位奸人都是位居宰辅之职所致吧。” 朱元璋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朱允熥道“孙儿想,历朝历代贤相虽然多,但更多的是一些只知道媚上邀宠的小人,甚至还有些居心叵测之辈。皇帝身居九重深宫,与臣下之间的交流多来自宰辅。此时,若是贤明之人充任宰辅还好,若是奸佞小人。皇帝既是再圣明,还不是要被蒙蔽。所得情况不实,自然也就无法正确判断朝局。所以才酿成大祸。” 朱元璋看着这个两岁的小人儿,早知道这个孙子不一般,今天还是被他震撼了一把啊。心里就升起了一股念头,随即道“那熥儿觉得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朱允熥想了想,道“既然宰辅之职颇多弊端,那不如就不要这个职位了吧。皇帝直接统帅六部九卿。” 朱元璋闻言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道“天冷了,回去吧。”朱允熥点了点头,道“那皇爷爷晚安。”就跑回了坤宁宫。朱元璋一边向外走,一边笑。最后哈哈大乐。 第二天一早,太监就到坤宁宫传旨,“着皇孙朱允熥入阁读书,并赐御书房出入不禁。”朱允熥跪在地上接了旨意,而小小的身子却颤栗不已,这是激动,是兴奋的表现。 而如今,已经是洪武二十二年了。朱允熥也从那个二岁的小正太变成了如今11岁的大正太了。虽然十一岁,但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参与朝政达9年之久。虽然只是看看奏折,并没有发出什么自己的声音。但正是这些年的处处留心,让他对如今的大明各方面虽不敢说了如指掌,但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此时的大明国力还处在上升阶段。北方对北元残余的战争屡战屡胜,对西南地区的残敌也肃清了。沿海一带,虽有倭寇出没,但大明水军此时还是很强势的。所以边患并不严重。而国库更是充实。至洪武二十二年,虽然连年征战,但国库还存银1100万两有余。朱允熥对大明现在的税制并不满意,他也知道这个税制是有很大的弊端的。但,他选择了沉默。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开口也改变不了什么。而税制的弊端也不是现在就可以看得清的,让朱元璋这样一个注重务实的皇帝为了一个理论上存在的弊端而进行全国的税制改革。朱允熥自问还没有那个影响力。 朱允熥此时在地上画的,是他想了好久关于火炮的一些东西。虽然在这个年代,革新技术,刷新制造工艺是很麻烦的事情。但一些火器使用的方式,还是可以改进的。而这种改进将是革命性的。因为这每一种改进,都是从血中得出来的。这必将影响和增加明军的战斗力,尤其是大量装备了火器的中央军。 朱允熥正画的起劲,两个孩子走了过来。大一些的,远远的就喊道“允熥,允熥。”朱允熥一抬头,发现时大哥朱雄英和二哥朱允炆来了。太子数子现在只有这三个人在上书房由太傅授课。朱雄英能来,那是当然,他是太子的嫡长子,理论上,大明未来的继承人。而朱允炆能来,表面上是现在的太子妃,也就是朱允炆的亲娘求了求皇后。实际上,只有朱允熥知道,是因为朱元璋为了让朱允熥不要那么引人注目,所以拉了朱允炆给朱允熥陪绑。 而来了上书房读书,每日给皇后请安自然就成了必修课。所以两人在下课之后就一起过来了。朱允熥站起来,欢喜的道“大哥,二哥,你们来了。你们也太迟了。”朱雄英憨厚的笑了笑,道“嗨,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不过你二哥却是为了等我。要不他早过来了。”今日,上书房的师父,却是布置下任务。要求每位皇孙读了《大学》第一段之后,为老师讲解一翻,言而有物,言之有理者。就可以走了。所以朱允熥才有了在这儿蹲着画图的时间。而朱允炆虽然完了些时候,却也讲出了写道理,也就可以走了。不过朱雄英却是想来想去都觉得读不明白,更别说还要讲解一翻了。最后,师父无奈,罚他抄写十遍。明日上书时交上来,而朱允炆却留下来等了等大哥,所以,这才来的迟了。 三个人进去给皇后请了安,又顺便就在坤宁宫里用了膳。朱雄英和朱允炆才回东宫去了。而朱允熥现在还是住在坤宁宫的。皇后看着两个孙子走远了,才对朱允熥道“熥儿,书读的怎么样了?”朱允熥俏皮的一笑,答道“回皇祖母的话,熥儿的书,那自然是读的极好的了。”皇后抿嘴一笑,道“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那你两个哥哥呢?”朱允熥眼珠子转了转,道“那自然也是极好的了。” “哦?”皇后看着朱允熥,道“那怎么刚才有人告诉我,你大哥今天却是受了师父的责罚啊?”朱允熥笑着道“大哥读书时很认真的,只是太过认真,只顾了背诵圣人之言。却无暇领会其中的意思。所以师父责罚了一翻。”皇后别有深意的看了这个孙子一眼,也就没再说什么了。马皇后那是什么人物,那也是随着朱元璋打天下的人了。一辈子什么人没见过,更何况自己的丈夫就是一代人杰。她甚至都不需要想,就明白了朱允熥的用意。两个没了娘的孩子,在这深宫之中,如果还不相互扶持,既是有自己的庇护。又怎么生存下去?自古无情帝王家啊。 朱允熥又和皇祖母说了会儿闲话。等午后了,才慢慢悠悠的晃到了御书房外面。朱元璋可谓古今皇帝中,勤奋第一人。每日都批示各地奏折至深夜。朱允熥虽然心疼爷爷的身体,却也明白,让这位习惯,也喜欢大权独揽的皇帝重新再分权出去,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所以也只能尽自己所能。帮他了。 可刚走到御书房门口,就听里面一声怒吼。随后,“啪,”的一声。想必是一份奏折被扔在了地上。朱允熥忙快步进去。小跑几步,跪倒在被擦得明亮的地板上,大声道“孙儿给皇爷爷请安。”朱元璋虽然在盛怒之中,但对孙子的疼爱却没减少一份。忙道“快起来吧。地上凉。” “是,”朱允熥脆生生的应了声,爬了起来。又把刚才被扔在地上的奏折捡了起来才道“皇爷爷,什么事啊?生这么大的气?可吓了孙儿一跳呢。”朱元璋点了点朱允熥手里那份奏折,朱允熥知道朱元璋并不忌讳他看奏折,以前所有的奏折也都可以看得,不必请示。当下,打开看了起来。 这一份,却不是一个人的奏折了。折子是浙江布政使上的,但后面却又有锦衣卫指挥使夹在其中的夹片。内容都是关于现任杭州知府贪墨一事。锦衣卫更是调查出,贪墨银两。看着1000两有余这个数字,朱允熥真是感慨万千。要知道,这要是放到清朝,只贪1000两银子的官,那可是大清官了。而在洪武年间,这却是大案,是可以惊动一省布政使和锦衣卫的大案。朱允熥迅速浏览了奏折之后,抬起头看着朱元璋却没有说话。 朱元璋却是先开口,道“熥儿,你说这些官儿怎么就这么不知廉耻,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这个知府,可还是两榜进士出身。怎么也干这些事情?”朱元璋实在不明白,历朝历代,反贪最下力气的皇帝,实在无人可以超过自己了。为什么洪武年间,这些贪官就是杀不尽,杀不完呢?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气势。朱元璋有时候想,要是把这些人放到军队里面去,就这个劲头,说不好,也能成为一代名将啊。 朱允熥看着气急败坏的爷爷,大脑却在飞速的转动。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可以开始崭露头角了?正在朱允熥准备开口的时候。门外的太监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太子求见。”朱元璋道“让他进来。”朱允熥忙侧立在一旁。 朱标进来先对朱元璋施礼之后,朱允熥又对朱标下跪请安。朱标让儿子起来之后,又叮嘱了他几句,要好好听皇后的话,不要调皮之类的。朱允熥自然一一答应下来。 朱元璋又吩咐太监给这父子两人搬来墩子坐下之后,才开口道“标儿,今天来,有什么事吗?”朱标道“儿臣今天来,是为了杭州知府一案。”太子有监国之权,自然大多数奏折也是可以看到的。所以知道这件事也很正常。朱元璋闻言,道“怎么?”朱元璋虽然一样喜欢自己这个大儿子,但对于继承人的要求,使得他必须严格。所以做父亲的未免严肃了些。这也让朱标有些惧怕他。 朱标忙起身答道“儿子是知道这个扬州知府的,此人是洪武三年,我大明第一科进士出身,位列二甲第9名。今年三月份才因为在长沙府政绩卓著,被吏部考核后,选拔至杭州任知府。可是这才5月份,才时隔两个月。除去朝廷给的假期,他真正在任上的时间可能都不超过1个半月。这样一位官员,怎么会突然犯事呢?儿臣认为其中必有蹊跷。望父皇明察。” 朱元璋听完朱标的话,想了想,没有说话。却是转过头,对朱允熥,道“熥儿,你觉得呢?”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三章 出京,出京 经过父亲来,这一打岔,朱允熥已经想明白了。这一次的案子无论是否有问题,他都该向更多的人显露自己的才能了。虽然他阻止了马皇后和朱雄英的死亡。但,看着朱标两鬓的白发和愈见鞠楼的身子,他知道,这位大明太子可能真的是病死的。 而马皇后是缺乏运动,或者可能还和心情有关系。而朱允熥的出现,使得她的身子骨直到现在都还很硬朗。而朱雄英能活到现在,他却不知道,朱允熥出了多大的力。虽然朱允熥现在没有什么势力,但皇后的庇护,以及自己的提醒,还是使得朱雄英活了下来。 而现在已经是洪武二十二年了,也就是说,三年之后,自己就要准备夺嫡了。而现在,也是时候开始准备了。思绪很多,想明白却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朱允熥闻听朱元璋问他,忙起身,道“启禀皇爷爷,孙儿以为。此事应该从两个方面看。首先,一个刚刚提拔的官员出现了贪墨的案子,那么他当初在长沙的时候是否干净,如果不,那么吏部是如何考核和提拔官员的。这中间的问题就大了。可能会牵扯到很多人。另一方面,如果吏部没有问题,那么一个原本廉洁的官员为什么入杭州主政一个多月就出现贪墨。是杭州官场风气如此,还是有人故意诬陷朝廷命官?”朱允熥说完看向了朱元璋。 朱元璋和朱标相视一眼,发现对方的眼中都是惊讶。朱元璋不用说,朱标是知道朱允熥可以再御书房看奏折的。但是也没想到,自己这个11岁的儿子,可以把问题分析的这么透彻。可以说,这个案子不外乎就是这三个假设是最有可能成立的了。朱元璋的惊讶却是因为,之前朱允熥虽然常在御书房,也会给他一些建议。但,从未像今天这样把话说得如此透彻,又如此的长篇大论。他以为自己已经很高估自己的这个小孙子了,没想到,还是低看了他啊。不过朱元璋是谁?能从元末农民起义中,脱颖而出的。自然是一代雄主。虽然惊讶,但还是接口道“那你觉得怎么办呢?”这自然是考校朱允熥的意思了。 朱元璋在朱允熥这些年在御书房中,经常这样考校他。朱标也是见过多次的,所以也不惊讶。朱允熥,道“排钦差暗中调查。”朱元璋,道“人选呢?” 此时已是洪武二十二年,自胡惟庸案后。锦衣卫虽然还存在,但权势已大不如前。从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给皇帝上折子只能给布政使的折子中带一个夹片就能看的出来。否则,朱元璋也不必问朱允熥人选的问题了,直接排锦衣卫去就是了。朱允熥忙跪倒在地上,道“孙儿还没出过京师呢。人常说,上有天堂,下游苏杭。不如就让孙儿去吧。” 朱元璋想了想,点点头,就算是答应了。朱标正欲反对,看父皇都答应了,也就不能再说什么了。在朱标想来,朱允熥既没出过京师,而且也只有十一岁。排他去,实在是不怎么合适啊。 但是朱元璋不会这么想。如果真如朱允熥所预料的。那么三种结果,无论是哪一种。掀起的都将是惊天大案。小一点,可能是将浙江布政使司的官员连根拔起。要是大了,说不定还要牵扯到部院大臣,皇亲贵戚。排一个官员去,一来难以保证他会不会有所牵连,二来,也难以预料他是否有所顾忌。而皇孙去,既不会像皇子那般引人注目,又没有官员那般的忌讳。而,朱允熥最大的优势是年龄。这个是所有人可以轻视他的原因,但却是他最好的隐藏手段。最后的最后,就是朱元璋对自己这个孙子的信心了。 朱允熥见爷爷答应了,忙跪下领旨谢恩。朱元璋却道“别谢恩,你要去,我答应了。可你也要办好了案子,明白吗?”朱允熥忙道“这是自然,孙儿一定不负皇爷爷的旨意。”朱元璋点点头,道“那就尽快动身吧。先去跟你祖母告个别吧。” 朱允熥知道,这是皇爷爷和父亲还有别的事情要说了。而,这些事却是不方便自己听的。所以就告退了一声出殿了。既然要出宫,自然要和皇后告别一下,而且还有些事要交代。 朱允熥自从出生之后,还没有自己出过宫。此时心里自然是很兴奋的。只是皇宫里奔跑是失礼的事情,大声喧哗也是不好的。要不然,他肯定一路狂奔,还要大声宣告这个好消息。现在却只能故作沉稳的慢悠悠的踱着步子向坤宁宫走去。 皇后身为六宫之主,统率后宫,母仪天下。所以每天有一项固定的工作就是巡视宫闱。朱允熥回坤宁宫的时候,马皇后还未回来。朱允熥便唤来自己的随侍太监,马三保。在大多数人看来,身居后宫,自然是宫女佳丽众多了。其实并不是,按照历朝礼制,宫女是不能和皇帝和皇子接触的。所以,平常照顾朱允熥日常生活的就是几个太监。马三保自然是他们的头头了。 马三保虽然是宦官,但却长得非常英武。听朱允熥唤自己,忙小跑进来,弯腰应道“殿下。”朱允熥道“本宫不日要出宫远行数日了,你把东西收拾收拾吧。”马三保应了声,又道“那殿下,谁随您去?”天潢贵胄出宫,自然是要带内侍的。朱允熥笑道“怎么?你不愿意陪我去吗?”马三保忙道“不不不,奴婢谢殿下的恩典。”对所有生活在深宫里的人来说,出宫,实在是一件不小的恩典了。 朱允熥交代了几件琐事之后,笑着道“三保,咱们俩练练吧?”马三保大约是家学渊源,入宫之前就会些拳脚功夫,后来,朱允熥和侍卫学习的时候,他因为有一定的基础,学起来也就更快些。所以,一身功夫还是不错的。朱允熥知道自己年幼,和侍卫比试,人家不敢出力也没什么意思。可和马三保就没有关系,他虽然也让着自己,但尺度却把握的很好,不至于让朱允熥觉得自己仿佛武功盖世了,一掌可以把人击飞数丈。 平常的时候,马三保一口就答应下来了,可今天却踌躇半响,不说话。朱允熥一项对下人优厚,也不训斥。只是开口问道“怎么了?”马三保道“殿下,皇后娘娘就快回来了。”“哦。”朱允熥就笑了起来。马皇后在别的方面对朱允熥都还优渥,练武也不反对。唯独对朱允熥跟人过招,比试是非常反感。见一次,训一次。要不是朱允熥保着马三保,说不定早就被人拖出去杖毙了。没有办法,两人只好说说闲话了。正说着,马皇后就回来了。 朱允熥自然出去一番见礼不在话下。朱允熥扶马皇后坐下后,朱允熥站在她身后,一边轻轻的给她捶着肩膀,一边轻笑道“皇祖母,巡视后宫,累了吧?”马皇后呵呵的笑着,握过了他的一双小手,道“有你在啊,我就不累。”朱允熥闻言,轻轻挣脱了皇后的双手,在她面前规规矩矩的跪好,道“皇祖母,孙儿不孝。”说着磕了一个头。 皇后便有些诧异,这个小孙子,调皮是调皮了些。但,从小懂事,从他嘴里吐出“不孝,”这两个字,还不知道是惹下了多大的祸事。忙道“怎么了,快起来,慢慢说。”朱允熥又磕了一个头,才道“孙儿不日就要去杭州了,此次出宫之后,想必也不会再住回这坤宁宫了。您以后可要自己多多保重啊。”说着自己眼圈也红了起来。 朱允熥明白,此次自己出宫之后,若事成,自然所有的人都不会再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小孩子,那时候再住在坤宁宫也就不合适了。若事不成,这份荣宠,想必也不会长久。以后虽同住宫城,但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总陪着奶奶了。 马皇后闻言,却是笑了起来。伸手拉起了朱允熥,把他搂在怀里,道“我还没见过我的熥儿哭过呢?今天是不是为了皇祖母破个例啊?”朱允熥闻言笑了起来,眼泪却终究没有掉下来。马皇后,却用手扶着他的双肩让他站好,然后对他说“熥儿,你要记得,你是天家血胤,是天潢贵胄,是洪武皇帝的子孙。万里河山,亿兆臣民都在看着。你以为皇祖母是那种看着子孙在自己身边就开心的糊涂老人吗?你有出息,才是最大的孝心。” 朱允熥闻言也正色的点了点头,道“孙儿知道的,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马皇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祖孙俩又笑眯眯的扯着些闲话。 第二天一早,朱允熥一大早就赶到了上书房。搞得上书房师父有点摸不着头脑,三皇孙自小聪颖不假,勤奋好学也是有的。但是来上书房的时间,却从来都很准时。不早也不晚,今天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朱允熥今天却是异常恭敬,不仅亲手给师父沏了茶,还把朱雄英和朱允炆本来很干净的书桌又擦了一遍。看的后来到的朱雄英和朱允炆也是一阵迷茫。老三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过纵有千般疑问,也要等下学了之后才能问。上书房里扯闲篇,可是要被师父责罚的。好不容易等到下了学。朱雄英和朱允炆就围了过来,一起问道“老三,你今天怎么了?” 朱允熥笑着道“没怎么啊。”朱雄英道“这可不像你平日里的样子啊,到底怎么了?和哥哥们说说。”看着两个哥哥眼睛里关切的神情,朱允熥也挺感动的。正准备说话。却有宣旨太监到了。 弟兄三个连忙跪倒。太监面东而立,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孙允熥聪颖明达,”中间就是一大堆的文言文了,都是称赞朱允熥怎么孝顺的话,最后的才是重点“你前日与朕说的,想去外游历一番的事,朕念在你自幼未尝出过京师,也就准了。此去,默念自己是皇家子嗣而骄横无礼。切记,切记。钦此。” 朱允熥忙领旨谢恩。弟兄三个爬了起来,送走了传旨太监。弟兄三个一边往坤宁宫走,朱雄英道“老三,皇爷爷对你可真好。我也没出过京呢。你去了,可要多看看,回来讲给我们听啊。”朱允熥自然点头应允。 朱允炆却是低头不语,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朱雄英光顾着和三弟说了,一时也没注意。朱允熥却是明白他的心思,也没说什么。请过安后,朱允炆就匆匆的回了东宫,这下朱雄英也看出了问题,正准备追出去问问。朱允熥却一把拉住了他。朱雄英回头,道“你二哥怎么了?我得去看看啊,你拉我做什么?” 朱允熥笑着道“大哥,我不日就要出京了。有些话想和你说呢。”朱雄英虽然心急想去看看朱允炆,但老三就快走了,也就停了下来。道“哦,那你说。”朱允熥道“大哥,我走了之后,你要多多来看看皇祖母啊。”朱雄英点点头,道“这个自然。你不说,我也会常来的。” 朱允熥“嗯,”了一声,想了想道“大哥,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后宫之内颇多诡辄。我出宫了,你自己小心着些。”朱雄英虽然人憨厚,但是不代表笨。这句话的意思还是听的明白的。这皇宫之内,不希望他朱雄英长命百岁的是谁,还是很好猜的。朱雄英点了点头,道“这个,我明白。你出了宫,也小心些。” 朱允熥笑着道“大哥放心。”兄弟两人虽然都是笑颜,但是其中的苦楚却是彼此都读得懂。没娘的孩子是根草啊,要是常氏现在还活着,这兄弟俩又何必如此小心翼翼? 洪武二十二年9月初五,太子第三子朱允熥出京游历。满朝文武,封疆大吏,谁都没有注意这个小娃娃。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四章 途径武昌 洪武二十二年9月初10,朱允熥带着马三保即几个侍卫,慢慢悠悠的顺江而上晃到了武昌城。武昌是湖广布政使司的治所所在,更是朱元璋第六子,朱允熥六叔的封地。朱允熥既然出京游历,路过武昌。自然没有不去看看六叔的道理。 朱允熥现在虽然贵为皇孙,但毕竟还没有封号和爵位,所以也就没有仪仗。各路官员虽然客气,但还远谈不上恭敬。所以朱允熥一行虽然没有微服,但实际效果跟微服也差不多。毕竟没有多少人会注意这个十一岁的小娃娃。 楚王朱桢,是洪武皇帝第六子,庶出。洪武三年生人,洪武十四年被封楚王,同年就藩武昌。小时候,这个六叔可是没少逗朱允熥玩,所以两个人的关系还是挺好的。与朱允炆的少年老成不同。憨厚的朱雄英和机灵古怪的朱允熥小时候,都和几位还没出京的藩王玩的很好。不过不一样的是,朱雄英老是被几位叔叔捉弄,而朱允熥却是常常捉弄几位叔叔。不过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所以,虽说过年的时候都会见一面,但朱允熥还是有些想自己这个六叔的。 朱允熥老远的在马车上,就看见武昌城门口,站着一堆官员。领头的是一位青年,穿着红衣,上绣金线蟠龙,想必就是自己六叔了,而后面则是几个着绯色官服的人,想必是湖广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的官员了。朱允熥看见,连忙下车。步行过去。自己虽然贵为皇孙,但是现在又没有爵位。这样的欢迎仪式可是有些隆重了。 站定之后,先对楚王一拱手道“侄儿见过六叔。”不论爵位,单论亲疏。这是朱允熥从小就和几位叔叔的约定。楚王也是一笑,走过来拉住朱允熥的手,道“你怎么想起跑到我们武昌来了?”朱允熥也笑着,道“这不是想六叔了吗?”朱桢哈哈大笑,伸出手来,点了点他道“你呀,打小儿就嘴甜,看来还是没变啊。”两个人寒暄了一翻。 后面的几个人见人家叔侄寒暄完毕,连忙赶上前来,也只是拱手施礼,道“臣等恭迎殿下驾临武昌。”朱允熥忙扶了湖广左布政使胡启德一把,道“嘉公不必多礼,本宫既无爵位,又无旨意。来此不过是看看自家六叔,顺便浏览一下两湖风光罢了。”胡启德,字嘉轩。朱允熥自然是要尊称他一句嘉公的。胡启德忙道“殿下领天子旨意出京游历,臣等在此恭迎也是应该的。” 朱允熥笑道“本宫在宫里时,常听皇爷爷念叨,湖广熟,天下足。嘉公代天子牧守一方,又是天下粮仓之地,公务甚是繁忙吧。可要多注意身体啊。”胡启德答道“多谢殿下关怀,臣自当鞠躬尽瘁,不负圣恩。”两人还要客气几句。朱桢却是拉过朱允熥,道“别客气了,我在王府备了酒水,走吧。” 朱允熥知道这位六叔的脾气,最见不得人假惺惺的客气。朱允熥和胡启德初次见面,两人又没什么关系。自然就是假客气了。看他只叫自己去,都不和胡启德说话,想来两人平常关系也不怎么好。 朱允熥随着六叔来了王府,胡启德却是带着一众官员告退了。朱桢也是知道朱允熥的喜好,所以并未准备太多的菜,只是捡着湖广风味的特色来了几盘。可惜没有辣椒,这湘菜的风味可就展示不出来了。吃完了饭,朱允熥又拜见了自己的六婶。才被朱桢送到住处,两个人泡了茶,又闲聊起来。说的也不过是小时候的一些趣事。 闲聊了一会儿,朱桢还是忍不住自己的疑问,道“你跟六叔交个底,你这次到底是干什么来了?”朱允熥笑着道“圣旨上不是说的挺清楚的嘛,游历呗。”朱桢,道“你就别蒙我了,你以前听过这样的旨意吗?你跟六叔说说,不会是皇上听了什么动静,要办你六叔吧?”朱允熥大笑道“六叔啊,六叔,你想哪儿去了?怎么?你又犯什么事了?这么心虚的。” 朱桢用指头点了点他,道“看看看,这就开始套我的话了。”朱允熥微笑不语,朱桢又道“那,六叔也不问你到底是干什么来了?你就跟六叔说说,跟我有没有关系?”朱允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朱桢脸上着急的表情,才慢慢悠悠的道“自然是没有关系了,我是来欣赏两湖风光的。哪儿是来查六叔的,再说了,就算六叔有什么错处,也不是我这个做侄子的能说的不是?” 朱桢显然很受用朱允熥的谦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就不再深问了。毕竟,若真是有事,想必也是密旨了。自己问多了可不好。又说了会儿子闲话,朱桢站起来,道“你旅途劳累就早早歇了吧,明天六叔带你出去耍。”朱允熥忙站起来把朱桢送出来门。马三保上来撤走朱桢的茶杯的时候,低声道“殿下,您没告诉楚王吧?”朱允熥端着杯子,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六叔不大可能牵扯进去,但既然要秘密调查,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朱允熥即到了武昌,那黄鹤楼自然也是必去的地方。朱允熥出京之前,已经请旨朱元璋暂时不要提审杭州知府周通。只是严密保护起来。此案既然已经怀疑与锦衣卫有关,自然就不能再由他们保护了。而是交给了杭州水师。就近羁押。所以朱允熥并不着急。在武昌又逛了几日,这才乘船往长沙去了。 长沙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古荆州的军事重镇。不过现在天下太平,所以长沙附近并没有卫所驻兵。明代将府分为四等,第一等,自然是京府,也就是应天府。第二等就是每年纳粮20万石以上的为上府,20万石以下,10万石以上的为中府,10万石以下就是下府了。长沙地处湖广,土地富饶,水源充足,每年纳粮自然在10万石以上,所以长沙知府乃是正四品官。周通由长沙调往杭州,而杭州却是上府,所以官阶就升为从三品。算是升迁了。 长沙城坐落于湘江之畔,朱允熥坐的船自然是从水路直抵长沙城下。他这次从武昌来,却没有住在驿站,而是一路都走的水路。所以当地官员并不知道。 朱允熥此来长沙,自然是有他的目的。长沙作为周通的上一个履任地,而且他在这儿当了三年的知府,自然是可以了解一下这个人的。而如果通知了当地的官员,可能就不那么方便了。 一行人入了长沙城,找了间客栈住下之后。朱允熥就吩咐其他几个侍卫呆在客栈里。而自己带着马三保和两个侍卫出了客栈,打算转一转。中国在宋之前,对城市的规划是十分严格的。连商人们的交易场所,交易时间也是有严格的规定的。 但,宋朝商业兴盛,这些规矩也就渐渐的没有了。而蒙古人统治的时候,就更没有什么限制了。再加上,长沙既不是京师也不是省会。所以就更没有那么多规矩了。各种小贩小摊沿街而摆,往来叫卖者更是不胜其数。 9月的长沙还有些炎热,但是路人的脸上却并没有显出不耐烦或者愁苦的神色。一切都显得那么欣欣向荣,都在昭示着这个新王朝的气象。朱允熥看着这些也很开心。他自小虽然每年过春节的时候,可以出几次宫。但却没有逛过街市。在武昌的时候,有六叔陪着,去的也都是些名胜古迹。所以,这普普通通的街道,在他眼里是如此的新鲜,处处都透着有趣。 这儿看看,那儿摸摸。这家的摊上买个小玩意儿,那家的摊上吃点小吃。一时间,玩的不亦乐乎。朱允熥走了好一会儿,有些累了。正坐在一个小茶摊上吃茶。茶虽不好,却透着股子新鲜,也不知道是新茶还是因为心情的关系。却看见打街道的一头,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押着一男一女和两个孩子,看样子像是一家人。 一群汉子虽是便衣,但行走步伐,一看便知道是行伍中人。朱允熥只道是公家办案。虽然看着两个孩子恓惶的样子,心头有些不忍,但也没有开口叫马三保去拦下来。毕竟有《大明律》在,又不一定是冤案。自己一个无爵位,无封号的皇孙去干预地方司法也不是那么妥当。 朱允熥不准备管,可不代表有人就不管。这时,却从后面追上来一帮衙役。手里提着风火棍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当先一人骑着马,身着绯色官服,头戴乌纱帽,补服上补着大雁,想必是现任的长沙知府了,马快到时,突然一勒缰绳,就立住了,大喝一声“站住。”看的朱允熥眼前一亮,这个知府不一般啊。前面一行人听着后面的呼喊。也停了下来。 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看摸样,三十岁上下的汉子,净白无须,面容秀气,但是看着那身材可不秀气。这个人一拱手,道“不知大人是哪一位?” 那马上知府,下了马,整理了一下袍子才道“本官是长沙知府,王景卿。不知你们是谁的兵马,到我长沙府来拿人,可有公文?”那个汉子又懒洋洋的施了个礼,道“见过大人,卑职是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左卫百户,赵大福。次来长沙拿人,是奉了上峰的命令。不知道大人有何见教?” 周围看热闹的人,本来还挺兴高采烈的围在那。可听到锦衣亲军几个字,却是突然安静下来,有那胆小的,更是直接就吓得坐到了地上。锦衣卫的凶名实在太盛了。 那个王景卿却没什么反应,道“赵百户,自洪武二十年,当今皇上下令之后,你们锦衣亲军已经没有拿人的职权了。如果这几个人却是犯有王法,本官即为长沙知府,还请你把他们移交给本官。如果你觉得不妥,本官也可以通知按察使大人来交接。或者刑部也可。” 赵大福见王静卿是这个反应,实在是怒火中烧,但锦衣卫现在确实是权势大不如前。自己一个百户才六品官,实在干不过人家一个正四品的知府。但是上峰交代下的任务,却不能就这么走了。当下,狠声道“王大人,这可是蒋瓛,蒋大人亲自交代的。”这自然就是威胁了。 王静卿听说是锦衣卫指挥使亲自下的命令,心下也有些犹豫。但想起赵大人,又看了看那两个孩子。心一横,咬牙道“要么你有刑部公文,要么你有圣上旨意。否则,休想在我长沙府随便拿人。” 赵大福见这个唬不住他,又道“王大人,这几个可是犯官周通的家属。可是钦犯。”说道最后,也没什么底气了。毕竟贪墨罪又不诛九族,这话普通老百姓都唬不住,更别说一州牧守了。果然,王静卿听了哈哈大笑,道“简直可笑,且不说周大人尚未定罪,即便定了,也不是诛九族的罪。他的家人怎么会是钦犯。赵百户,本官还是那句话,没有公文,今天这人,你带不走。”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五章 初现端倪 旁边围观的老百姓,听闻这些凡人居然是周大人的家属,也急了。有人就喊道“知府老爷,可不能叫这些人把周老爷的家人带走啊。”场面顿时有些失控。 赵大福脸色变幻,看着周围激动的老百姓,也没有办法了。挥手示意手下,放人。又对王静卿拱手道“卑职告退。”却是连留一句场面话都没有,想来锦衣卫日渐衰落的权势。也让这位百户没了那份底气。毕竟,如果没有锦衣卫这块金子招牌,他又怎么惹得起正四品的上官。 赵大福一行人刚走。那几个犯人连忙跑过来,跪倒在王静卿面前,磕头道“谢谢世叔,谢谢世叔。”王静卿赶忙扶起来,道“唉,说这些干什么吗?快回家去吧。”说完,又想说,让他们躲一躲,但又一想,万一周通最后被定的罪大了,自己可不就成了同犯了吗?想了想还是没有说。 朱允熥在旁边看完这一幕,心里也渐渐有了底。示意马三保结账之后,走到了一个卖竹筐的老人面前,蹲下来道“老人家,我刚才听你喊。那些人是周老爷的家人,周老爷是什么人啊?”老人看了看朱允熥,见问他的是一个小孩子,虽说年纪小,但是衣冠华丽,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连忙恭谨的答道“就是我们长沙府的上一任知府,周通,周老爷。” 朱允熥又道“那看来,这位周老爷在长沙官声甚好啊。”老人家听朱允熥提起周通,满脸笑容的道“那是,周老爷可是个大大的好官,清官。”说着,又给朱允熥讲了讲周通的事儿。大约都是些两袖清风,断案公正之类的赞誉。朱允熥笑着听完,从怀里摸出一点碎银子递过去,道“谢谢老人家了,和您聊这么长时间,耽误您生意了。这点钱,你拿着吧。”确实,朱允熥蹲在这里,马三保也蹲在旁边,而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把他护在中间。哪儿有人还过来挤啊。毕竟这市场上,卖框的可不少。老汉见朱允熥递过钱,忙摆摆手道“公子,这我可不能要。小老儿虽然不富裕,但也是凭双手吃饭的。”言下之意,你别拿我当乞丐啊。 朱允熥见他推辞,也不多说。站起来拱拱手道“那叨扰了。”就领着一行人去了。回了客栈,又吩咐几名侍卫这两天没事了都出去转转,打听打听周通的事儿。 过了一天,几名侍卫回来之后,得到的消息都差不多。和那个卖框的老人告诉朱允熥的大同小异。看来这个周通在长沙的官声确实不错啊。 第二天下午,朱允熥又带着几个人来到了长沙府府衙。马三保上前和站门的衙役通报了朱允熥的身份。衙役一听还有些愣神,马三保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小声道”还不快去给你家大人通报。” 那衙役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跑了进去。不一会儿,王景卿快步跑了出来,立定之后,鞠躬施礼道“臣长沙知府,王景卿拜见殿下。”朱允熥点了点头,道“王大人不必多礼,本宫次来有些事情要麻烦你,咱们进去说吧。”王景卿忙道“是,殿下请。”王景卿引着朱允熥到了内堂书房,又吩咐人上茶之后。才拱手道“臣不知殿下驾临长沙,有失远迎,还请殿下赎罪。” 朱允熥笑着道“王大人言重了,本宫虽是皇孙,但并未有爵位。说起来,你王大人是朝廷四品命官,本宫不过是平民百姓一个嘛。”说着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王大人,请坐吧。”虽然朱允熥如此说,但王景卿却不敢怠慢。太子的嫡子,少说也是一位亲王。说不好,还可能是。。。。。。再想想此次不合乎礼制的出宫,王景卿就更恭敬了。推辞了一下,坐下之后,也是身子挺得笔直。 朱允熥笑道“王大人,你虽是第一次见本宫,但本宫却是已经见过你了。”“哦?”王景卿拱手道“臣愚钝。”朱允熥道“昨日,王大人于闹市之上,主持公道,斥退锦衣卫,可是威风的很啊。颇有些强项令的风骨啊。” 王景卿忙道“殿下言重了,臣坚持的不过是朝廷法度,依靠的也是朝廷法度。”朱允熥点头道“好一个朝廷法度,有朝廷法度做依靠,自然是百无禁忌嘛。”王景卿点头应了一声。 朱允熥又道“昨日,那几个人,本宫听人说是周通的家人,可有此事?”王景卿点头道“是的,殿下。那是周大人的独子一家。”朱允熥道“那怎么周通上任去,没带走他们呢?”王景卿道“殿下有所不知,周通之子今年要在本府参加乡试了,所以周大人去杭州上任并没有带他过去。” “哦?年纪不大,已经是秀才了吗?”俗话说,五十少进士,三十老明经。那天看那个青年人也不过20出头的年纪,却已经考到秀才了。王景卿答道“是。”朱允熥道“本宫有些话,想问问这个。”说着,却是不知道他的名字。王景卿道“他叫周世第。” “哦,这个周世第。”朱允熥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道“看来周通是希望他们家世世代代都进士及第了?”王景卿也笑了起来。说着话,吩咐下人去传周世第。朱允熥又问了问他,长沙的风土人情,土地税赋。王景卿听这位十几岁的小殿下问的问题,却是更加恭敬了。不一会儿,周世第就过来了。 进门之后,忙施礼道“学生周世第见过殿下,见过府台大人。”朱允熥摆摆手,示意他起来。看了看他。只见这位周秀才穿着粗麻的衣服。随面见皇孙和知府,却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情。年纪不大,倒是蓄了一点胡子。朱允熥看了他几眼,问道“周世第,你是周通的独子?” 周世第道“是。”朱允熥点点头道“你可知道你父亲,刚履任杭州知府一个月就因为贪墨被抓了?”周世第这下却不镇定了。他来之前,听人说皇孙殿下和知府找他,虽然也希望是为他父亲的事。但又想到这位皇孙不过十来岁的年纪。此次出京,又并未听闻有问案的旨意。所以,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却不想,朱允熥开口就问到了这件事。忙跪下道“殿下,学生恳请朝廷彻查此事,还家父一个清白。” 朱允熥道“那你凭什么说,周通是清白的?”周世第又扣了一个头道“回殿下的话,家父于长沙任上官声很好,这整个长沙的老百姓都是知道的,殿下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或者殿下可以问问世叔。家父为官数十载,从未贪墨过朝廷一两银子。” “世叔?”朱允熥疑问的看着王景卿。王景卿道“殿下,臣和周大人是一榜进士,又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周大人平素生活清平,断不是那等贪图荣华富贵的小人。还请殿下上达天听,彻查此事啊。” 周世第也在厅下,不断磕头,道“请殿下帮家父申冤啊。”朱允熥摆摆手示意周世第起来,看着他都磕红了的额头。道“看起来,你也是个又孝心的。可是,你既知你父亲是冤枉的,为什么不上京告御状呢?”周世第道“殿下,这御状,我要是能告,我早就告了。” 朱允熥疑惑的看着他,道“这是什么话?”王景卿道“殿下有所不知,自周大人身陷牢狱之后,周世第已经上过一次京了。要不是故人帮忙,此刻怕已经被人。”说着摇了摇头。 朱允熥皱了皱眉头,看来锦衣卫在此事上牵涉的很深啊。连告御状的人都敢动,而且对方还是个有功名在身的人。朱允熥想了想,道“本宫此次出京是皇爷爷给我的恩典,地方政务实在不方便插手。不过本宫回京之后,会如实跟皇爷爷说一说的。” 周世第一听这话,就有些着急,又准备跪下恳求。王景卿虽然失望,但也知道朱允熥身为皇孙,又无圣旨。茫然插手,也是不美。再求下去,可就成了逼迫了。忙示意下人将周世第拉了出去。 周世第出了府衙,垂头丧气的往家里走。本来失望,没想到皇孙给了希望之后,却还是拒绝了。周世第一时之间觉得有些茫然,连皇亲国戚都不管。自己一个秀才又怎么斗得过锦衣卫衙门。浑浑噩噩的回了家,却没发现有人跟在后面。 马三保悄悄的跟着,到了周府门口,待周世第进去之后,又认了认门。这才走了。 朱允熥和王景卿聊了一会儿后,就告辞了。王景卿自然是请朱允熥住进府衙来。朱允熥推辞,说他今天就打算启程回武昌去了。也谢绝了王景卿打算送他的意思。出了府衙,马三保靠上来道“殿下,知道地方了。” 朱允熥,道“那,咱们这就过去。”又回头对王景卿拱手道“王大人,本宫告辞了。” 马三保引着朱允熥到了周府门前。这是一片民宅区。周府于其中并不显眼。朱允熥看到这副景象,感慨的点了点头。一府的知府,一任之后。家属就住这样的地方。 马三保上前叩门。里面应了一声后,一个妇人开了门。看见又是生人,警惕的看着马三保。马三保笑着道“我家公子有事找周公子。”那妇人点了点头,却没有开门。只是唤了一声,周世第过来后。看着马三保也是不认识,道“你找谁?” 朱允熥从后面闪身出来,周世第一脸惊讶,就要见礼。朱允熥忙拉起他,道“进去说。”周世第忙引着朱允熥进来。朱允熥于外面看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周家的清贫,但是进来之后,还是被震撼了一下。这间院子的后面却是别家的院落。整间院子就只有一间主房和一间厢房。院内围着一个小花坛,种着几只竹子。完全是一目了然,再无长物了。 周世第道“寒舍简陋,让殿下见笑了。”朱允熥摇摇头,道“甘受清贫,又有何处该被人笑,该是让本宫称赞才是。”旁边的妇人却早已说不出话来。这个小孩儿自称本宫,丈夫又称他殿下。那是什么人物? 周世第请朱允熥进去坐,朱允熥摇摇头,道“时间紧迫,就不要多礼了。你们一家现在就收拾东西,和本宫一起入京。”如果锦衣卫确实参与其中,那么周世第一家绝对是不安全的。现在形势不紧张,朝廷也并未下旨要查,可能还只是控制起来。但朱允熥一旦出现在杭州。以锦衣卫的做事风格,这一家人绝对是不能幸免的。 周世第也明白不能耽搁,忙收拾了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是一些衣物罢了。带着妻子和两个孩子。随着朱允熥出了门。 刚一回客栈,后面的一个侍卫对马三保耳语了几句。马三保忙对朱允熥道“殿下,好像有人跟着咱们。”朱允熥也不惊讶,今天锦衣卫没有能够带走周世第一家,自然会派人跟着。这没什么好惊讶的。但是事情却是耽误不得了。 朱允熥道“准备准备,咱们今天就走,回京。”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六章 回京小歇 朱允熥此次回京,却不像来长沙的时候,再慢悠悠的走了。但是,一路上虽然赶路赶得急却总是按行程住在驿站。朱允熥心里还有很多的事想要去做。为了这样一个案子,把自己赌进去,确实划不来,谁知道锦衣卫会不会狗急跳墙呢。 但是,回京的路上,朱允熥又一个问题却是一直都想不明白。即锦衣卫为什么要来抓周世第?锦衣卫现在的势力远不如办胡惟庸案的时候了。而且满朝文武对锦衣卫都是深恶痛绝的。这个时候,就算要办事也要尽量少的人知道。但是他们却不惜远赴湖广来抓人。 到底周世第身上有什么?或者他知道些什么?让锦衣卫在办了周通之后,还不肯放过他的家人?毕竟周通的罪既是定下来,也不会株连家人。而如果是诬陷的话,远在湖广的周世第又会手里有什么证据?这一点令朱允熥很费解。 问过周世第,周世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他对自己当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毕竟,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唯一的希望也就寄托在朱允熥身上了。他不说,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了。朱允熥虽然不知道锦衣卫为什么要抓周世第,但是,你既然要抓,我不让你抓。这自然是不会错的。 从长沙到武昌,倒是没什么风波。朱允熥也没有再见楚王,连武昌城都没进。而是顺江而下。却不想都进了直隶,终于有人追了来。 朱允熥一行人,一如从长沙回武昌的路上一样,依然是谨慎异常。虽然是行舟江上,但是依然每日按时按点的住进驿站。 大明的驿站是很有特色的一个地方。虽然前朝都有驿站,但是远没有大明的驿站好。只要你是官身,那么这里有吃有住。发展到明末的时候,还有了玩的。实在是出家旅行必备之良品。 朱允熥一行行至浦口的时候,已经就在南京城下了。但是天色已晚,估计城门也是关了的。所以朱允熥决定在浦口住一晚再进城。还是住在驿站,朱允熥自然是一个人在房中由马三保伺候着用膳。另外几人却是坐在大厅吃了。 这并不是朱允熥要摆架子,而是一种礼制。其实,一个人吃饭挺无聊的,而且也不香。但是从小马皇后给他养成的习惯,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变得了的了。朱允熥正一边吃饭,一边和马三保分析周世第身上到底有什么要锦衣卫去湖广抓人。两个人正说着话,就听外面有人敲门。 朱允熥示意马三保去开了门。两个人低声说了几句,马三保挥手侍卫退下后,转过头来,对朱允熥道“殿下,锦衣卫来要人了。”朱允熥皱了皱眉头,道“他们知道是谁带走周世第的吗?” 马三保,道“知道,来的是锦衣卫同知,穆提楠。说是要拜见殿下。”朱允熥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下来。锦衣卫的反应,朱允熥有过设想。在他想来,最大的可能就是用暗招。毕竟皇孙的架子放在这儿。就是蒋瓛来了,朱允熥也不买他的帐。却不想,人家直接排个同知来要人了。 朱允熥虽然对现在的锦衣卫不是很了解,但是也知道这个穆提楠是蒋瓛的铁杆,手下最得力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提到锦衣卫同知这个位子上来。却不知,他有什么手段,打算从这儿要的走人。 朱允熥对马三保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拜倒在地,道“臣,锦衣卫同知,穆提楠,拜见殿下。”朱允熥摆了摆手,道“起来吧。” 穆提楠爬起来之后,恭敬的站好。朱允熥不问他话,他自然不能开口,这也是规矩。朱允熥晾了他小一会儿,吃了几口菜,才道“本宫年小,经不得饿,倒劳穆大人久候了,真是对不住啊。” 穆提楠忙道“殿下,天潢贵胄。身子自然要紧,臣等一会儿也是为人臣子的本分。”话虽说的谦恭,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硬硬的。唉,还是自己分量不够啊。朱允熥心底感叹一声,开口道“穆大人来此找本宫,有什么事吗?” 穆提楠一拱手道“殿下,臣次来是为了周世第一事的。” 朱允熥道“周世第,怎么了?他犯有何事?要锦衣卫来拿人?” 穆提楠道“殿下误会了,自洪武二十年后,皇上下旨销毁锦衣亲军的刑具之后,锦衣卫已经不过问刑狱之事了。臣次来是请周世第去杭州按察司,为的是周通贪墨一案。” 朱允熥皱着眉头问道“皇爷爷已经下旨要查周通一案了吗?” 穆提楠道“回殿下的话,皇上并未下旨。只是锦衣卫接到浙江按察司的公文行书,要求周世第等一干人等到案。以备皇上下旨问案。” 朱允熥笑着道“那好吧,既是浙江的公文,本宫自然不会坏了规矩。只是周世第与本宫还有些私事要了,待此间事了,本宫自会派人把他送去杭州的。” 穆提楠道“殿下,这样只怕不妥吧。”朱允熥心底冷笑,你还真把我当三岁小孩儿哄么?摆摆手道“没什么妥不妥的,皇爷爷怪罪下来,自有本宫说话。总不教你们蒋大人担着干系就是了。” 穆提楠还要再说,马三保在旁边道“穆大人,请吧。”穆提楠踌躇了一下,只好施了礼,道一句,“臣告退。”出了驿站,却是快马加鞭,回锦衣亲军衙门去了。 待穆提楠出门后,朱允熥对马三保道“你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真当我是傻的?还是他蒋瓛的面子比天大?从我这儿要人?”马三保笑着道“殿下不必生气,想来只是觉得殿下年幼,几句话就哄过去了。” 朱允熥冷笑两声,却不再说话了。看来锦衣卫上下,牵扯甚深啊。 穆提楠进了锦衣卫衙门,直接进了蒋瓛的房子。现在已经到了门禁时分,蒋瓛却还呆在衙门,和穆提楠的五短身材比起来,蒋瓛身材颇高,一表人才,虽然是人到中年,却是满脸红光,虽是穿着武官服饰,但是却有着一股儒雅气。穆提楠一进门,一提袍子就准备见礼。 蒋瓛忙上前一步,扶了起来,道“不必多礼了,事情怎么样?”穆提楠道“不行啊,他不放人。”蒋瓛重复了一句,“不放人,”摇了摇头,道“那可怎么办?” 穆提楠眼睛中闪过一丝凶光道“大人,不如?”蒋瓛摆了摆手,道“不可,行刺皇孙,这可是谋逆的大罪。更何况,他现在都到了应天府外了。这个时候动手,不是自己找死吗?” 穆提楠想了想道“大人,不若标下亲自带人去,只把周世第抢了出来。不伤了他就是。” 蒋瓛还是摇摇头道“这也不行,冲撞皇孙,这罪还不是一样的?” 穆提楠急道“大人,若是被人知道了浙江的事,咱们还不是要死,不如就拼一把?” 蒋瓛想了想,道“不急,要拼也不是现在。这样,你先派人盯紧他们。尤其是周世第,我想,那个跑了的小姑娘肯定要去找周世第。周世第无所谓,那个小姑娘才是关键。” 穆提楠应了一声之后,道“大人,不如咱们把那份奏折烧了吧。这样即使他们知道了,也没有证据。”蒋瓛摇了摇头,道“有些事,不需要证据。你忘了胡惟庸了吗?”穆提楠脸色一紧,缓缓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应天府刚开了城门,朱允熥一行人就进了城。朱允熥不是钦差,也不需要守钦差的规矩,但还是要先回宫跟朱元璋打个招呼的。可是周世第又不能进宫。想了想,只好吩咐马三保将他们一家人带到凉国公蓝玉的府上去。论起亲戚来,朱允熥还要叫蓝玉一声舅姥爷。蓝玉此时奉命在四川督建城池,人虽不在京里,但堂堂凉国公的府上,也不是你锦衣卫想进就进,想要人就要人的。 朱允熥进宫的时候,朱元璋还在谨身殿早朝。朱允熥就先去看马皇后。朱允熥出宫之前,尚住在坤宁宫,所以也不需要皇上的旨意了。要不然,却是进不来的。 出京虽不到一月,但对这位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奶奶还是颇为想念的。 还未等人通报,朱允熥已然冲了进去,大声道“皇祖母,孙儿回来了。”马皇后正坐在软座上,听着一个内官说着什么。看见朱允熥冲了进来,虽是满脸笑意,还是训斥道“又是这么没规矩。” 朱允熥忙施礼道“孙儿见过皇祖母,皇后娘娘吉祥。”马皇后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起来吧。”又对身边的内官,道“你先下去吧。”内官忙应了一声,又对朱允熥道“见过殿下,奴婢告退。” 朱允熥对马皇后道“皇祖母,你身体可还康健?”马皇后道“看看,看看。你现在啊,是越来越皮了,皇祖母说你两句,你就不开心了?”朱允熥笑着跑到马皇后身边,道“我从外面回来,皇祖母见了我,第一句就是训我。还反过来要怪我。” 马皇后道“你呀,深宫大内,你当是寻常百姓家吗?正襟危坐尚有人找你的麻烦,你还要如此跳脱?”朱允熥疑惑的看了马皇后一眼。马皇后道“你前脚出京,就有人在皇上面前说三道四的。” 朱允熥道“说些什么?” 马皇后道“你也不必问,也不必想。她要有什么想法,需放着我不死。但是你也要自己注意,知道吗?”朱允熥点了点头。 说完了这些,朱允熥又给马皇后讲了他此行的见闻。马皇后虽然不是深宫妇人,但也是许多年没有去过外面了。自然也是听的津津有味。又问了问楚王的事。楚王虽不是己出,但也是看着长大的,自然要过问一翻。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七章 再次出京 两人正说着,朱元璋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却是没人宣告圣驾到此。马皇后拉着朱允熥准备施礼,朱元璋摆摆手道“不必多礼了。”又问朱允熥,道“听说,你此次去了湖广,那里如何?官员可还清廉?百姓可还安康?你六叔可还好?” 朱允熥伺候着朱元璋坐下,又取了靠垫给他垫好,才道“六叔自然是好的,倒是把自己养的比在宫里的时候胖了些,就是有些思念皇爷爷和皇祖母了。湖广布政使司的官员也是不错的。孙儿此去湖广,见百姓人人衣食富足,并未有冻饿之虞。大明今日之天下,虽还未入盛世,但已有盛世之气象。”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你怎么又回京来了?”虽然旨意上写的是游历,没有规定朱允熥去的地方,但是在朱元璋想来,自然第一站是要去杭州了。却不想朱允熥先去了长沙。 朱允熥见爷爷提起,也就知道不用避讳奶奶了。道“孙儿此去湖广,虽尚未查案。但是也已看出了一些端倪。周通在长沙任上,官声很好。百姓交口称赞。而且,孙儿此去长沙,刚好撞上锦衣卫的人要拿周通的独子。” “哦?”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想了想,道“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朱允熥在回京的路上,早就想好了。道“此事,到现在看来,浙江布政使司,锦衣卫都牵扯其中。怕是不能善了了。”朱元璋冷笑一声道“一帮不知死活的东西。” 朱允熥又道“孙儿此次回京,一是为了给皇爷爷提个醒,虽然锦衣卫不一定敢,但也要防着他们铤而走险。再一个,就是要请下旨意,下浙江查案。”朱元璋闻言冷笑道“铤而走险?就凭他们?朕要收拾他们也不过翻掌而已。” 朱允熥道“那是自然。只是罪据尚不明朗,此时动手,虽然可以防患于未然。但是难免有漏网之鱼。” 朱元璋点点头道“不错,那你就歇几天,然后就去浙江吧。这两天好好陪陪你奶奶,她可是想你想得紧。还有,你也去去东宫。多看看你父王和母妃。” 朱允熥知道这是爷爷在点自己了,自己从小生活在坤宁宫,虽然常去东宫请安。但和父亲的感情却远没有和爷爷奶奶的感情深。朱元璋是在教朱允熥如何走好以后的路,而朱允熥却明白,有的人不是常去就能跟她搞好关系的。 朱允熥虽然不赞同,但还是点了点头。 聊完了正事,朱元璋也问了问朱允熥这一路上的趣事。马皇后刚才听闻两人聊的是国事,自然不方便插口,现在却是连连发问,问些朱允熥在路上的趣事。祖孙三人聊得很是开心,一时间,坤宁宫内传出许多笑声。 正说着话,朱雄英和朱允炆却是联袂而来。想必是刚散了学,过来给马皇后请安的。两个人进得殿来,大礼参拜了朱元璋和马皇后后,朱雄英道“老三,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想着你得玩好一阵子呢。” 朱允熥却是微微一笑,道“大哥,你以为我出京就是去玩啊?” 朱雄英不解其意,朱允炆眼中却是闪过一丝阴霾。 一家人又说了会儿闲话,朱允熥就随着两位哥哥去了东宫。自外而归,自然是要拜见一下自己的父王和母妃了。 朱允熥自然和吕氏没多少话好说,两个人的对答十分公式化。待废完了这通话,朱标就示意吕氏退了下去。把朱允熥三兄弟留了下来。朱标自然是知道朱允熥此次出京的真实用意是什么。当然,另外两个儿子却是不必避讳的。 话说此时,虽然朱允熥和朱允炆都心底暗暗有了争宠的意思,但,两个人毕竟年纪还都小。而且太子尚在,他们要争的是隔代之君,所以矛盾并不大。但是暗暗比试的心思还是有的。朱允炆先前就因为朱允熥领特旨出京的事情颇为羡慕,没想到现在却知道,朱允熥出京并不是为了游玩,而是另有重任,一时间,心里的滋味可就复杂了。 话说,朱允炆小时候可是个好孩子,也从未想过要和自己的弟弟,哥哥争个什么。自己的三弟从小聪颖,虽然小孩子的心里,总有些不服气,可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弟弟,羡慕是羡慕,却也不嫉妒。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身边的人,从母妃到下人都在督促着他,多读书,一定要获得皇爷爷和父王的宠爱。 后来,他更是无意中,知道了母妃对大哥做得事情。这曾经让他十分痛苦,自小熟读圣贤书,也深信圣贤书的他,实在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去对自己的母亲。可是,他现在却想明白了。这就是天家的生活吧,自有凡夫俗子羡慕不来的富贵荣华,也有为人齿冷的腥风血雨。自己既然生在帝王家,只能去尽力保全自己了。 所以,最后当朱标问朱允熥,道“那皇上的意思呢?”朱允熥道“皇爷爷的意思,是让我过几日以明旨下浙江,去查查这个案子。”朱允炆却是插口,道“父王,不如让我陪弟弟一起去吧?打虎还要亲兄弟么。” 朱允熥若有所思的看了朱允炆一眼,没有说话。朱标也是绕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既然你皇爷爷的主意已定,你不如下次再和弟弟一起去吧。”朱雄英也接口,道“是啊,老二。你还是陪着我多读读书吧,你们俩都走了,剩下我一个算怎么回事啊?”朱允炆见自己一开口,就被父王一口回绝了。心下更是失望。当下也不再说什么了。 朱允熥又陪着朱标坐了一会儿,才告辞回了坤宁宫。朱允炆却是直接去了吕氏房中。朱允炆刚一进去,吕氏就问道“可知道了皇上此次让老三出京是为了什么吗?”朱允炆虽然在自己亲娘面前,但是对于礼制还是坚持的一丝不苟。大礼参拜完之后,才道“回母妃的话,知道了的,是为了杭州知府贪墨一案。” 吕氏出身一般,能被选为太子侧妃自然是容貌姣好,只是两条笔挺的眉毛显出这个女人性格中的刚毅,而略有些薄的嘴唇则昭示着这是在不是个好惹的女人。吕氏听到朱允炆的话,眉毛就皱了起来,更显危险。朱允炆一看,忙将身子欠了欠。虽然是亲娘,但他是在有些怕吕氏。 吕氏道“想不到,皇上如此赏识他。竟让一个11岁的毛孩子去查案子。”朱允熥道“母妃有所不知,这一次的案子现在看来可不止是杭州知府的事了,好像浙江布政使司和锦衣卫都牵扯了进去。” “哦?”吕氏追问道“怎么回事?” 当下,朱允炆就把刚刚听到的都告诉了吕氏,听完之后吕氏想了想,道“你现在就去找黄先生,和他商量一下。”朱允炆奇道“母妃,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吕氏顿顿足道“若是他此次事成,到时候会和你没关系吗?”朱允炆这才明白,母妃是打定主意要从中作梗,坏了朱允熥的功劳了。可是,这岂不是放纵大明的蛀虫吗?虽然他又满腹的疑惑,可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让他不敢问,也不愿去反问母亲。 吕氏口中的黄先生自然就是黄子澄了。其人于洪武十八年中第,探花及第。现在是春坊讲读官,自然也是朱允炆他们的老师。不过,这个老师虽然教了三个学生。却惟独对朱允炆青睐有加。朱允熥虽然也是聪慧有加,但在黄子澄这样的老学究眼里,却觉得这位皇孙性格飞扬跳脱,难成大器。至于大皇孙,朱雄英,在黄老师眼里根本就是一块朽木。只有二皇孙,朱允炆在他眼里才是可成大器的学生。聪明懂事,仁孝谦恭,气度沉稳。所以,吕氏才会让朱允炆去找黄子澄。 黄子澄此时早已卸了差事回了家。虽然作为东宫讲官,俸禄委实不多。不过,老黄家境殷实,所以也在应天府置了一院不小的宅子。 朱允炆住在东宫,又是去看自己的老师,要出来自然不难。黄府,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下人们见了他,一边把他朝里引,一边去通报黄子澄。 像黄子澄这样的老学究,自然是散班之后,蹲在家里读书了。所以下人们直接就将朱允炆带到了书房。老黄得知消息,才出了书房,朱允炆就已经进来了。两个人,一个书呆子,一个老学究。自然是要把礼数做足。 先是黄子澄对朱允炆施礼,全了君臣之礼,再是朱允炆向黄子澄施礼,全了师徒之分。两个人在院子里拜了好一阵子后,黄子澄把朱允炆让进了书房。道“殿下,今日出宫,有什么事吗?” 朱允炆又把在吕氏面前说的,对黄子澄又说了一遍。黄子澄虽然也很惊讶,皇上居然会派一个11岁的皇孙去查一个牵扯到一省封疆大吏和锦衣卫的案子。但是秉持着圣人,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教训。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朱允炆最后,又把吕氏叫自己过来找他的事说了。 黄子澄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殿下,这件事,臣的意思是,我们不要参与其中。” “哦?”朱允炆奇道“先生何处此言?” 黄子澄给他分析道“殿下,这件案子现在才查了个开头,就已经牵扯出了这么多人。可以想见,若是真相大白那天,自然是万千人头落地。我们贸然牵扯进去并不好。还有,这些人可都是朝廷的蛀虫,不能妄纵了他们。我们还是再等等看。”“等等看?”朱允炆一时间没有理解黄子澄的意思。 黄子澄道“三殿下毕竟才11岁。”言下之意,就是他不一定查的出来。朱允炆这下却是懂了。也笑了起来。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八章 浙江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孙允熥出京之后,所闻所见,奏于朕躬,朕躬深慰。朕闲来读史,历朝历代丧国之主,莫不长于深宫妇人之手。朕即已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自不可重蹈覆辙。着允熥赴浙江查询杭州知府周通贪墨一案。有司官员一体节制。仪同亲王。钦此。” 朱允熥趴在地上,又碰了个头,道一声“谢主隆恩。”这才爬了起来。抬头看着正笑吟吟的看着他的朱元璋,也笑了笑。这一次,给他宣圣旨的,却是朱元璋本人。朱允熥虽然也很感激皇爷爷对自己的信任,但是却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毕竟,说得再好也不如去做好。 这一次出京,却不像上次那般静悄悄的了。圣旨上说了,仪同亲王。朱允熥上次出京的时候,去的是武昌,自然不方便去母妃的陵上去看一看。但是,这次却肯定是要去的了。 亲王的仪仗虽然不比皇帝和太子的那般隆重。但也是敲锣打鼓,浩浩荡荡的派了好长的队伍。朱允熥本想骑马,但是来送他的大哥却一把把他塞到了轿子里。 朱允炆虽然也来相送,但是脸上的表情可就很不自然了。虽然朱允熥并未封王。但,仪同亲王这份荣耀,却是朱元璋一大堆孙子里面的头一份了。其实要是朱元璋给朱允熥直接封个亲王,说不定朱允炆还要高兴上一阵子呢。不过现在,心里就只剩下羡慕嫉妒恨了。 朱允熥坐进轿子,又朝大哥挥了挥手。见朱允炆正低着头。朱允熥忙用口型对大哥说“大哥,自己多保重,要小心。”朱雄英点了点头。眼里有了一丝泪光。对自己这个弟弟,他实在有说不出的感情。 从小,两个没了娘的孩子就相互扶持。可是,从来都只有朱允熥在照顾他,在保护他。他忽然好恨,恨自己不争气,恨自己脑子笨。为什么就不能像别人的哥哥一样呵护自己的弟弟呢? 还记得自己那年都7岁了,而允熥只有两岁。大过年的,诸位藩王都要回京来。晚宴之后,自己和允熥在御花园里玩耍,却碰到了藩王们带进京的几个皇孙。他们都已经是藩王的世子了,而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被立为太子世子。就有人起哄,要他和允熥给几位世子见礼。 自己一看对方人多,又想了想自己也确实不是世子。正打算见礼。允熥却一把按下了他刚要伸出的双手。淡淡的道“君臣之分,早在父辈就已有定论。我大哥身为太子的嫡长子,自然是大明的隔代之君,要他给你们见礼。你们想造反不成?” 一句话骇的一群孩子都说不出话来。 而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每一次都是允熥挺身而出,护着自己。自己这个做大哥的却从来都没有保护过弟弟。 现在弟弟即将出京,他就是再笨也明白。以后的弟弟再不是和自己一起在书房上学的那个小孩子了。他要走他自己的路,一条波澜壮阔的路。而现在,在他即将出发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居然是自己这个哥哥。 南京东郊。 远处是一片大工地,自然是朱元璋和马皇后以后的陵寝了。而,此时这片陵区虽安葬的皇亲之中,就只有太子妃常氏一个。祭拜母陵,要是有礼部的官员在,自然又是一番繁琐的礼仪了。 不过现在,朱允熥自己来。他没有通知任何人。他只是想和这个给了自己生命,做了自己一个时辰母亲的女人说几句话而已。 朱允熥摸着墓碑,眼中虽没有泪水流出,但眼眶却已经红了。 朱允熥嗓子沙哑着道“妈妈,也不知道你听得明白这个称呼吗?我还是叫你娘好了。娘,就像你当初说的,生在帝王家啊。真的不是件欢喜事。不过,还好,儿子过得还算开心。娘,你看看我身后,我现在都已经是钦差了。你见过11岁的钦差吗?你的儿子就是呢。” 朱允熥吸了下鼻子,又道“娘,你知道吗?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你的儿子,但是,没关系。我一样把自己当做朱家的子孙,当做你的儿子。我会保护好我的家人,也会守护好大明江山的。”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似地道“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听这些呢。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大哥的。也会努力让自己快乐些。”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朱允熥这才正式上路,往杭州进发。 这一次去杭州,却是不像去武昌的时候了。里杭州城二十里的时候,一大帮子官员却是已经恭候许久了。 朱允熥正坐在车里,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风景。杭州一地,繁华日久。不过,这里却不像湖广一带到处农田了。一路走来,却是桑田居多。朱允熥正想着心底的事情,车架却是停了。 一大群官员被侍卫引着到了车架跟前,跪下大声道“臣等恭请皇上圣安。” 朱允熥就钻出车里,站在车辕上道“圣躬安。”说完这一句,朱允熥才踩在一个侍卫的背上从车上下来。 浙江布政使黄德凑上来,拱手道“臣等恭迎殿下。”朱允熥人小,从车上下来之后,就只有黄德的腰那么高了,所以黄德虽然欠身施礼,但腰下的深了。自然辛苦。朱允熥,摆摆手道“黄大人不必多礼了。大人出城20里相迎。小王可真有点惶恐不安了。” 黄德虽然直起来腰,但是你又不能显得比钦差高,自然要弯腰塌背的。只是这位钦差实在太低了些。黄大人试了又试,实在没法比他低。朱允熥自然看出了黄德的不安,笑着道“黄大人不必如此,小王知道你的谦恭。只是小王尚在幼龄,黄大人若是如此,也实在太辛苦了些。” 黄德感激的笑了笑,道“多谢殿下。臣等已在杭州内备下酒水,还请殿下移步。” 朱允熥点了点头,道“那就走吧。”朱允熥上车,一从官员上轿。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向杭州城开进。 杭州也是做过帝都的城市,只是勇武之气太少,而脂粉气浓了些。所以王朝大多贪图享乐安逸。这在明初的杭州城也得到了很好的体现。朱允熥一路望去,商铺林立,但是其中大多数是卖首饰,脂粉,书籍的店铺。街上的行人,也是士子打扮的人居多。 浙江布政使宴请钦差,这个钦差又是皇室成员,自然不会把酒席安排在哪儿个酒楼里。所以,朱允熥当然是被引到了布政使司衙门。 和朱元璋对贪官污吏的严厉打击不同,朱允熥虽然对国之蛀虫也是深恶痛绝。但是明初的官员俸禄实在太薄了些,朱允熥还是有一点同情他们的。但是看着桌上洋洋洒洒的数十道菜,各个都精巧夺目。朱允熥也皱了皱眉头。只是不好说什么。 黄德看着朱允熥皱眉头,也苦笑了一下,没有办法。这官场就是难混啊。自己酒席备的薄了,怕朱允熥不高兴。也怕有人说自己沽名钓誉。备的厚了,看来现在殿下也不高兴啊。 朱允熥坐下之后,又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众人落座之后,黄德等人又都手握酒杯站了起来,道“殿下身负皇命来我浙江,一路辛苦。臣等借酒水一杯,为殿下洗尘。”朱允熥却是笑着摆了摆手,道“众位大人这杯酒,按理,小王是该喝的。只是皇祖母在小王出京之前,早有懿旨。不准小王喝酒,所以,呵呵。” 黄德等人虽然脸上尴尬,但也不好多说什么。黄德接口,道“倒是臣等思虑不周了。” 朱允熥又笑着举起了手里的酒杯,道“不过,小王此次代天问案,还要多请诸位大人照拂。皇祖母既有懿旨,小王自然是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敬诸位大人一杯好了。” 马三保听朱允熥吩咐,忙准备要茶给他倒上。却不想朱允熥指着桌上的酒壶,道“唉,这里竟有一壶茶水。可是黄大人早已想到小王要以茶代酒吗?”说着拿起酒壶,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喝完之后,道“好茶,好茶。莫不是西湖龙井吗?” 众人自然知道,这是小王爷给自己面子。忙都把手中的酒喝了。黄德还要配合的道“正是,正是。这是今年的新茶。” 免了众人的尴尬,朱允熥却是不肯再喝了。毕竟年纪还小,一杯酒下去。本来俊逸的脸庞霎时间就红了起来。众人也怕把钦差喝出什么事来。也都不再喝酒。朱允熥脸虽然红了,神智倒还清晰。问了问黄德,今年浙江赋税几何,收了几成。百姓日子可还富足? 朱允熥这次出京,却是没人再把他当小孩子了。毕竟有个钦差的头衔顶着。黄德自然一一作答。最后,朱允熥又问道“我于御书房有时看折子的时候,常有福建奏报,沿海有倭寇为患。浙江一地也有吗?” 黄德一时震惊,这位小殿下居然可以看各地奏折。看来自己虽然恭敬,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啊。赶忙据实答道“确实有的,不过我大明水师船坚炮利,不足为患。” 朱允熥点了点头,道“于我等而言,每年倭寇来时,杀一两人,劫掠一两个小渔村都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于受害百姓来说,却有可能是灭门的横祸了。所以,文大人。”说着却朝向了浙江都司文宇,接着道“要积极备边,好好杀杀这帮倭寇的气焰。”文宇连忙拱手应是。 桌子上正聊得一团和气。一个公人却是进来,道“黄大人,杭州水师有人来,说是有事要禀告。” 杭州水师虽然名为杭州水师,但实际却是和浙江都指挥使司一个级别。现任杭州水师都指挥使的却是一个叫马空的汉子。坐在桌上,一直一言不发,似乎思虑重重。闻言站了起来。看向朱允熥,朱允熥点了点头。马空才对那个人道,“让他进来。” 一个水师校尉进来后,对众人施了礼,又对马空耳语了几句。马空一听,脸色剧变。眼睛忽的一下睁开。瞪着黄德不说话。朱允熥问道“马大人,何事啊?” 马空一下扑到地上,连连碰头,道”殿下,臣办事不利,有失职守。周通自杀了。”朱允熥闻言,眼睛一缩。黄德却是一下站起身来,骂道“马空,你是怎么办事的?你杭州水师数千将士,看不住一个文弱书生?”马空岁不说话,却双目直视着黄德。看那架势,若不是朱允熥在这儿,怕早都扑过去,暴打黄德一顿了。 朱允熥看了看黄德,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马空。缓缓的道“小王累了。今天就到这儿吧。”说着就起身往后衙走去。黄德自然早就把后衙腾空了,等候朱允熥的大驾了。 黄德一看这位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实在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意思。忙追上去道,“殿下,此事?”朱允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道“本王说了,累了。你听不懂吗?”自称却是从小王改成了本王。你不拿我当根葱,我还自谦什么呀?黄德习惯了朱允熥在酒桌上的和善,见他突然变脸。一时间也愣住了。还待再说,朱允熥都已经绕过屏风,进了后衙了。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九章 越查越多 马空一见朱允熥走了,忽的爬起身对着黄德大骂道“黄德,你什么意思?” 黄德也是一肚子气撒不出,当然没有好言语。但是总归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赶忙摆手,示意出去说。一行人出了门,也不回去。布政使司衙门口今天却是没有什么人在这里做生意了。早就戒严了。 马空被黄德拉出来,他是武将,自然力气大。一把甩脱了黄德的手道“就在这儿说。”黄德看看周围都是自己人,也就不再顾忌。道“马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马空,冷笑几声道“黄德,你少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怎么回事你不知道?老子是大字不识几个,可老子也不傻。好啊,周通现在死了。贪墨一案是死无对证了。你再把他弄死在我水师大营里。皇上怪罪下来,什么脏水自然都泼在我身上了。姓黄的,你好算计。”他是武将出身,嗓门本来就大。这下骇得黄德连连摆手,示意他声音小点。 马空知道当今圣上的脾气,料定自己必死无疑。搞不好还要满门抄斩。想到这儿,才看着黄德矢口否认的样子,一股火气直冲脑门。竟是扑过去要打黄德一顿了。黄德两榜进士出身,身子骨早在读书的时候就耗得差不多了。虽说当了这些年官儿,也养胖了不少。可是如何比得过武将出身的马空。 马空一个箭步,飞起一脚,直接踹到了黄德的胸口上。黄德受着一脚,一口气上不来,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众人一看,马空动手了。忙上来七手八脚的把马空拉到一边去。马空本来还想上去再给他几脚出出气。虽然以都指挥使殴打布政使也是重罪。但想起自己可能就要被满门抄斩了。马空也没什么好怕的。 马空被众人拉住,自然不能再打。只好讨些嘴上的便宜。当了多年的指挥使,可是没想以前那般痛快的骂人了。一时间,污言秽语多出来了。把黄德的祖宗们都问候了个边。黄德一介书生,就是和人吵架,也从来都是之乎者也。哪里听过这个?刚喘匀了的一口气,又上不来了。再度晕了过去。 旁边的浙江都司文宇也看着不是事儿。在这儿大吵大闹的,扰了钦差,大家伙都得玩完啊。忙一把拉过马空,他是武将出身,这把子力气还是有的。把马空从人群中拽出,道“马大人,咱们现在得商量个对策,你这般吵闹又济得什么事了?”话虽在理,可是马空此时怒发冲冠,恨不得亲手掐死黄德。又哪里听得了他的劝解。也不说话,只是身子不停地往黄德跟前凑。众人又是乱哄哄的一阵劝解,拉架。 朱允熥回了后衙。其实也没有进房。只是静静的坐在屏风后面。旁的人看不出来。可是马三保是什么人物。那是从小陪着朱允熥的人,更何况本身又心细如发?马三保知道,朱允熥这是真生气了。当初这位爷才三岁的时候,有一天从东宫给太子和继太子妃请安回来。就是这样。不言不语,不笑不怒。坐了一下午。旁的人还安慰不得。谁安慰他,他骂谁。上次是皇后娘娘劝回来的。 这一次,马三保低头看了看自己,想了想还是算了。可别没安慰好主子,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可是这么看着主子生气?这也不对啊。马三保站在那儿犹豫了半天。就听到了门外的喧哗声。却看见朱允熥的头抬了起来,眼光望向屏风。 马三保当然不能错过这个跟殿下搭话的机会。要不然,可不知还要等多久才能有机会开解他。忙过去,欠身道“殿下。”朱允熥皱了皱眉头,道“你去门口,告诉他们。我今天累了。叫他们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马三保忙应了声是。 马三保绕过屏风,到得布政使司衙门口,正撞上马空还在往黄德跟前凑。文宇却是看见了他出来。忙丢下马空,迎了上去。马空顺着文宇的动作一看,也停了下来。马三保脸上带笑的说,“王爷叫咱家出来,告诉诸位大人,有什么事儿回去说。诸位毕竟都是朝廷命官。要注意朝廷的体面。” 文宇一听这话也是。一群二三品的朝廷大员,一省的封疆大吏,在省府门前聚众斗殴。这要是传出去,可不是丢死人?马空听了这话,也不再说什么。马三保看了看众人,道“诸位大人,这就都散了吧。” 众人一听这话,忙扶着黄德各自散去。钦差住在布政使司,黄德自然是不能再住在这儿的了。只能先去杭州知府衙门暂住。反正现在杭州知府也死了。倒不用再占县衙了。马空现在却是众人都恨不得躲着走,自然没人理他。马空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双眼无神的望着布政使司衙门。看了一会儿,终于一顿脚。也走了。 马三保见众人散去。忙回了后衙复命去了。进来却见得朱允熥已经坐在房里,喝着茶了。忙心下松了口气。朱允熥见马三保进来,问道“都散了?”马三保答应了一声。 朱允熥喝了一口茶,在嘴里含着,却不咽下。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咽了下去。眯着眼睛,道“擅杀朝廷命官,明知自己是死罪,无论如何,这个时候都该有所动作。马空却是走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些人如此疯狂?不惜仕途前程,甚至不惜身家性命?” 马三保答不上来,也知道殿下不是要自己来答的。 朱允熥又靠在椅子上,默想了一会儿。才对马三保说“准备些热水,我想洗洗了。”马三保忙躬身去安排。 不一会儿,浴桶送了上来。马三保伺候朱允熥脱了衣服。朱允熥摆摆手,马三保就退了出去。侍女伺候洗浴,那是大户人家的享受。朱允熥贵为皇孙,按理说是大明最大户的人家了。但是,皇室的规矩。伺候皇子们洗浴是不能由侍女来的。所以朱允熥也就惯了。 坐在浴桶里,热水泡的很是舒服。浑身都懒洋洋的。正在发育的身体还显得有些瘦弱。正在长个子的年纪,自然没有多健壮。身上很是懒散,仿佛动一下都不肯。脑海里,却是已经想到了很多。 从现在得到的所有线索来看。周通的贪墨案必然是冤枉的了。而且周通不仅无罪,可能他手里还握着一样东西,而这样东西。可以使得锦衣卫被彻底废除,使得浙江布政司上下人头落地。所以,他们可以如此疯狂。在朱允熥才到了杭州,就派人杀了周通。马空自然不会是凶手,可以说,无论朱允熥查不查得出什么来。马空最低也是个革职。而以自己爷爷的性格。怕是马空一家都要给周通做陪葬了。 可是究竟是什么东西?使得锦衣卫和浙江官员如此疯狂?想着这些,朱允熥慢慢地靠在了浴桶边沿上。 马三保却在门外叫道“殿下。”朱允熥哼哼了一声。马三保又道“殿下,有急事向您禀报。”朱允熥忙在浴桶里坐正了起来。他现在的身份,除了关于周通一案的,还能有什么事?道“进来。” 马三保进来后,又轻轻的闭上了门。看着这个动作,朱允熥也郑重起来。如此谨慎?有什么大事? 马三保道“殿下,周世第有事要跟殿下说。” “哦,”朱允熥奇道“他有什么事?他到杭州了?怎么来的?不是让他呆在凉国公府吗?”马三保答道“是凉国公的家将送来的。” “嗯,对了,周通的事儿,他知道了吗?” 马三保摇了摇头,一个新到任的知府死在了杭州水师,也就是官场中人才会知道的事了。周世第一介秀才,杭州又人生地不熟的,如何知道?朱允熥点了点头。“伺候我穿衣吧,我去见见他。” 已是深夜了,朱允熥见得又是男客。自然没有必要再穿的如何郑重。所以只是穿了件月白色的长衫,把长发用簪子定住。便去见了周世第。 朱允熥进门的时候,周世第正坐在椅子上想着事情。一见朱允熥进来,忙起身准备施礼。朱允熥却是摆了摆手道“又什么事儿,说吧。不必多礼了。”周世第道“殿下,昨日舍妹到了应天府,带了家父的口信。” “哦?什么口信?”周世第道“家父九月初一给圣上上了一份折子。” 周世第说完这话,朱允熥的眼睛忽的一下睁大了。御书房的折子,他都是看过的。甚至爷爷每天看折子的顺序都是他来整理,安排的。他记得很清楚,九月一直到他从京师出来,都没有浙江的折子。什么人?可以扣押朝臣给皇帝的奏折? 可以解除道这些奏折的,只有两个部门,一个是通政司,一个是司礼监。此外,还有两人。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却是自己的父亲了。想到这儿,朱允熥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天,这件案子还要牵扯到太子吗?如果真的牵扯到了,自己查是不查? 忙又问道“她没说是个什么折子?”周世第摇了摇头,道“殿下有所不知,我这个妹子是我父亲收养的。平素也并不和家父住在一起。一直都是在老家住着。这一次却是恰逢她要定亲了,才从老家到杭州来。只是不想,她早上刚到,下午的时候,按察使司的人就来拿人。家父也是匆忙之中就叮嘱了她一句。她才跑得脱。” 朱允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周世第道“凉国公府,我想着她现在可比我重要的多,所以自己来了,把她留在京师。”朱允熥赞许的看了周世第一眼,点了点头。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十章 峰回路转 朱允熥第二天一早,带着人来到了杭州水师驻地。 周通的尸身却是早都安排好了。既然杭州水师认定了是自杀。朱允熥也不准备在这个上面和他们较劲。证明是他杀又如何?拿了马空问罪,结了这个案子吗?恐怕这也是很多人想要的结局吧。弃车保帅,或者弃卒保车? 朱允熥临出门的时候,却是叮嘱马三保,一定不要让周世第知道了父亲身亡的消息。能拖一天算一天吧。 朱允熥次来杭州水师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要查验周通尸身。那自然有刑部的随行属官去做。还不劳他这个皇孙动手。朱允熥来这儿,是为了要见见马空。从马空昨日的反应来看,他这个卒子并不愿意为了保谁而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如此一来,马空就是最好的突破点了。 朱允熥给几位刑部属官交代了一声,便问周围的水师将士们。“你们马大人呢?今天怎么不见他来?”有一位看年纪大约在三旬上下,却穿着四品的武官服饰。想来应该是杭州水师同知了。虽然年轻就位居高位,但是气度却甚是沉稳。只是答道“马大人说是病了,在家休养。还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轻笑一声,“病了?”对马三保使了个眼色。便带着几个人出了门。却是有人识得马空的家在何处。 朱允熥刚出门的时候,走的甚慢。走着,走着,却是突然加快了速度。到最后,竟然跑了起来。刚一出辕门。立即喊道“上马,上马,骑马去。”马三保陪着这位小殿下长大,还从未见他如此着急过。忙推着他爬上马背。 朱允熥却是刚一坐正身子,就一加马腹冲了出去。几位侍卫连忙跟上。那个同知一看他如此着急,也不敢带忙。忙追了上去。 朱允熥一行人在杭州城内一路纵马狂奔,也不知撞翻了多少沿街摆着的小摊子。惹得行人一阵乱骂。风驰电闪的赶到马府门前。却见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朱允熥也急了。一提缰绳,马就冲上了台阶。又是一使力。战马立起,前蹄踏开了府门。 门毫无阻挡的就开了。朱允熥心里一跳,忙纵马冲了进去。几名侍卫一看,也纵马跟了进去。 朱允熥打眼一看马府的样子,就明白了。地上还有血迹。但是却被清扫过,似乎还被水洗过。已经淡了很多。但是显然对方还没有做完事情。朱允熥就领着人冲了过来。所以对方连忙跑了。 朱允熥一指里面。忙有两名侍卫下马,冲了进去。只一会儿就出来了。 朱允熥问道“又活口吗?”侍卫摇了摇头。也是,怎么会有活口呢? 朱允熥握着缰绳的手,却是捏的更紧了。什么人最会保守秘密,也最甘愿去保守秘密。自然是死人了。只要马空死了。只需要一个畏罪自杀的名义。那么,这件案子也就到此为止了。也没有要查下去的必要了。 毕竟,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一件普普通通的贪墨案可以迁出如此多的事情。又有多少人会去查一件这样的案子。一件贪墨案。摊上了两名朝廷四品以上的官员。两个畏罪自杀。皇上的面子也有了,警戒臣子的作用也有了。还要查什么? 可是,今天。自己虽然晚来了一步,没有从马空嘴里知晓些什么?但是,却拿到可对手一个天大的把柄。擅杀朝廷命官。而且是屠人满门。只是这线索的代价却是太沉重了些。马家上下,连同仆人一共31口,一个都没逃得了。 朱允熥把马一拨,对身后的马三保道“叫黄德来布政使司衙门见我。”马三保忙躬身应是,拍马去了。朱允熥又对那个水师同知道“你派人来,看好这里。”想了想又道“多排些人。”又对旁边的侍卫道“你留下。” 锦衣卫的密探可谓无孔不入。现在想来,水师官兵也未见得就干净了。还是自己的人留下些。比较放心。本来皇家的警卫一向由锦衣卫负责。但是朱允熥此次出京,查的就是锦衣卫,又怎么肯让锦衣卫的人当他的侍卫。所以带的都是京营的老兵。这些人大多都是自己外公,常遇春留下的亲兵。对他们,朱允熥还是很信任的。 朱允熥吩咐完此间的事情,自己拨马回了布政使司衙门。刚进了门没多久。马三保就引着黄德跟了进来。 朱允熥也不吩咐黄德坐下了,该谦恭的时候,自然要谦虚些,可是自己似乎太好脾气了些。怎么,你们觉得我好欺负不成?朱允熥面上依旧在笑,可心里却已经有点火了。黄德见朱允熥既不叫自己坐,连杯茶都不赏。心里也是遄恻不安。 朱允熥冷笑道“黄大人,你知道了吗?”说着却是看向了马三保。马三保轻轻的摇了摇头。黄德困惑的道“殿下,您说的是什么事?” 朱允熥淡淡的道“马空死了。”黄德本来弓着的身子猛然直起来,两只眼睛更是睁得大大的。满脸惊骇。朱允熥想了想又道“满门31口,尽数屠戮。”说完却是自顾自的听着自己的袍子上绣着的一朵梅花看。再也不理他了。 黄德自己心里却是翻起了惊天骇浪。他知道和锦衣卫合作无异于虎口取食。但是没想到锦衣卫真的下手如此狠毒,果决。仅仅是漏了一点点马脚,竟然一口气杀了一个四品知府,一个三品指挥使。这可都是一省的大员啊。竟然说杀就杀了,其中一个还是灭人满门。黄德虽然铤而走险,可毕竟书生出身。对这种屠人满门的事儿还是狠不下心来。 朱允熥看了一眼满眼惊骇的他,慢慢地道“黄大人,事已至此,你还要等小王查吗?” 黄德虽然贵为一省大员,原本也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人物。只是今天这个消息太震撼了,炸的他已经有点晕乎了。听到小王爷这句话,心中更是一震。他已经查出什么了吗? 朱允熥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朱允熥虽然贵为皇孙,但是毕竟年龄还小。身上虽有些皇家子弟从小养出的颐指气使的气质,但是论起上位者的气度还远比不上这位执掌一省民政的官员。 只是黄德初蒙大变,此时却觉得这位小王爷的眼神是如此犀利,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顿时脸颊上,汗水簌簌而下。可是心中的侥幸,又不肯让他此时吐出实情。这件事实在是干系重大。别说是他查出来了,就是圣上查出来,自己也不能说啊。要不然就算逃过了满门抄斩,又如何在朝中立足?对这位仕途心极重的官员来说,让他放了手中的权力,实是比杀了他还要令他难受。 黄德心中想了半响,也觉得不能说。至少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他不一定就查了出来。锦衣卫想来也不敢动他这个一省的布政使。心中主意已定。也就渐渐的稳了下来。再看着朱允熥的眼睛,也就不觉得如此怕人了。脸上的汗水也终于不再冒了。 朱允熥看他渐渐的稳了下来,心里也是一叹。还是不肯死心吗? 黄德想了想,道“殿下,周通一案尚未明朗,还请殿下继续查下去吧。” 朱允熥知道他是不会再说了,鼻子里“哼”,一声,又道“黄大人,没什么事儿,你先下去吧。”黄德应了声是,慢慢地退了出去。 在旁服侍的马三保,道“殿下,他还是不死心啊。” 朱允熥冷笑道“他看出来了人家在弃卒保车,却自衬自己是只车。想着没什么吗?” 马三保想了想道“殿下,你说他们会不会动了藩库?” 马三保口中的藩库,就是浙江一省的赋税所在。明朝税制,除了一部分上交朝廷之外。各省官员的俸禄,驻扎军队的粮草,军饷。都是各省自理。而省一级却不会把这些再分下去。自然要在省会建立银库,储存税银。这就是藩库了。 “藩库?”朱允熥心里默念了两声。看了马三保一眼。 要查藩库可不容易,开藩库可不是小事。不是自己能担得起的。而此时还是明初,藩库中也不仅是官银,从市面上也不好查。朱允熥皱着眉头犹豫起来,这藩库到底要不要开?开了,如果什么都查不出怎么办? 朱允熥想了想,摇了摇头。心里甚是烦闷。 马三保见殿下心情低落,眼珠子转了转道“殿下,自从来了杭州,您还没出去看看呢?不如今天出去看看?” 朱允熥听了这话,微笑的点了点头。 朱允熥换了一身素雅的白袍,这件却是没有缀着梅花。不过蜀地进贡的缎子,自然发出一种不一样的色彩,看着就不似凡品。朱允熥尚未弱冠,自然是不能带挂的。所以头上只是一根簪子。 马三保走在左手边,落后一步。后面就跟着几个侍卫。 朱允熥走在杭州街头,心情才好了一些。他没有想到什么事情可以让黄德他们如此疯狂?擅杀朝廷大员,冒着满门抄斩的风险,也不肯吐露实情。莫非自己还要学锦衣卫,把他抓来暴打一顿?想着黄德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被暴打一顿,朱允熥心情就有点好了。 漫无目的的走了一阵,朱允熥就听到一阵丝竹之声。朱允熥还欲往前走,马三保却是一把拽住了朱允熥的胳膊。朱允熥回头道“你干嘛?” 马三保欲言又止的道“殿下,前面没什么好看的,咱们就不去了吧?”带着皇孙出来逛,这位皇孙又是钦差,也没什么。可是带着皇孙逛青楼?这要是让皇后知道,非得把自己活活杖毙啊。 朱允熥皱了皱眉头,道“放开。”马三赶忙撤了手,可是还是不停地道“殿下,咱们还是回去了吧?” 朱允熥笑笑道“不就是青楼吗?看把你吓得。”马三保忙尴尬的笑笑,却也有点疑问,这位爷是怎么知道青楼的?莫非偷偷去过了? 朱允熥本来对这儿确实挺好奇,可是想想自己的身份,年龄。还是算了。过几年再说吧。 正欲转头走。却听见了一声语调奇特的“尹公子,您可来了。” 朱允熥一听这话,本来转过去的身子,猛地回过去。盯着一个姑娘看。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十一章 原来如此 马三保一看朱允熥的样子,心里窟通一下。好家伙,这位爷不会像夜宿青楼,寻花问柳吧,这才11岁啊。这要是是皇后娘娘知道,杖毙自己都是轻的。马三保心下一横,不行,今天就是被殿下大骂一通也要拦住他啊。 马三保真准备冲上去拉住他,却听朱允熥道“三保,你去。”马三保惊讶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喃喃的说“殿下,奴婢,奴婢是个内侍啊。” 朱允熥眉头一皱,“想什么呢?”奇怪的看了马三保一眼才反应过来。不由得笑道“我叫你去把那个姑娘。”说着指了指站在门口的那个。接着道“带到布政使司衙门去。我有话要问她。” 马三保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只要你别去青楼就好。遂带着两个侍卫过去。谈妥了价格。一行人就回了布政使司衙门。 那姑娘虽不是十分的漂亮,但却有着七分的风情。眼睛不大,远算不上中原那种标准美女的杏眼,但是却十分狭长。顾盼之间自有一丝媚意透出。这个姑娘见被人带出来,也不当什么事儿。毕竟这时节,富贵人家请些倡优回家也很正常。看这伙人的领头人,年纪虽小,却衣着华贵。行止之间颇有些上位者的气度。就晓得肯定是官宦子弟了。 但是当这伙人带着她进了布政使司衙门。她还是惊讶起来。有谁敢在衙门里押妓的。不由得对这个少年的身份又一丝好奇和敬畏。 朱允熥带着这个姑娘回了房。几位侍卫脸色古怪的退了下去。马三保也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就准备退出去。朱允熥却道“三保,你留下。”马三保应声答应了下来。也是站在一旁不说话。 朱允熥看着他们的动作,还能不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笑笑不肯开口解释。难道要自己和一群下人解释吗?朱允熥留下马三保也是无奈之举,自己虽然年纪小,但是有些避忌还是要注意的。又注意到马三保准备去关门,朱允熥道“门开着吧。” 马三保脸色古怪的答应了一声。朱允熥又对那个姑娘说道“我问你话,你要老实回答知道吗?” 那姑娘虽然奇怪,但摄于威势,只是乖乖的答应了一声。朱允熥道“你是哪里人?”那姑娘虽然奇怪他问这个,但还是老实的回答道“奴家是日本国奈良人氏。” 朱允熥眼睛忽的一亮,日本人。虽然元代的时候,因为开海的政策,中国有了很多外国人。但是,其中以色目人种居多。比如说,马三保就是色目人的后代。只是年代久远,血缘混杂,到他身上已经看不出色目人的明显特征。但是眉骨突出,眼缘深陷。看着也不像汉人。 而,日本与元代中国关系并不好。忽必烈还曾经两征日本。所以这个时代旅中的日本人并不多。而就算是旅中的日本人,其中也以经商的居多。自然都是万贯家资。怎么可能沦落到要去做这些皮肉生意。所以,朱允熥立时断定,此女必是被人从日本贩卖过来。 想通了这些关节,朱允熥又问道“那你是怎么来到大明的?”这一次,她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朱允熥不语。朱允熥皱了皱眉头,正欲再说。马三保却上前道“殿下,黄德求见。” 黄德,他来做什么?朱允熥有点想不明白。莫非他想通了?心里想着这些,示意马三保把人带下去。朱允熥更是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马三保听的神色一凝。竟是少见的郑重。 马三保带了那姑娘刚下去。黄德后脚就跟了进来。40多岁的年纪放在后世自然不算老。但在大明,这都是抱孙子的年纪了。黄德虽然贵为一省封疆大吏。但,宦海沉浮。又活在洪武年间,这官儿估计当得也不怎么开心。所以看着倒似50多快60的人了。这时,不知为什么着急起来。脸更是涨的通红。把脸上的皱纹更显出来了。看着不但苍老,还有一丝狰狞。 朱允熥一看他满脸凶气的杀了进来。倒是吓了一跳。身子往椅子里靠了靠道“黄德,你想干嘛?”朱允熥还道他一时想不开,想要和自己来个同归于尽。虽然自己年幼,但习武有年,真正打起来,也不惧这个糟老头子。但是皇孙和一省布政使打架。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满朝文武笑死?所以朱允熥身体后靠蓄力,准备一击必杀。黄德要是敢尥蹶子,定要一招秒杀了他。把他按住再说。 朱允熥这边脑子里想着一大堆乱七八糟。黄德却是“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朱允熥还没问话,黄德却先“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这次确实把朱允熥吓了一跳。差点就扑了上去。幸好又抓住了把手。 朱允熥还待再问,黄德却已开口道“殿下,这成和体统,成和体统啊?”朱允熥满脑子问号,这糟老头说什么呢?什么成和体统? 黄德道“殿下,布政使司衙门是一省民政总管治所。下治一省百姓。上承圣上旨意教化万民。而今,殿下却将烟花女子带入此地。还是从正门进来。这这这,”说着却是嚎啕大哭,再也说不出来了。 朱允熥听完他这一顿哭诉,却是有点不知所措了。黄德竟然是为这件事儿而来。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啊。看这个速度,他莫非还派人看着自己不成。想到这儿,朱允熥有点恼了。锦衣卫也就罢了,你一个浙江布政使也搞这一套。 黄德一时着急,竟忘了这个关节。气疯了跑了来。这时候发过了脾气,脑子也转了过来。才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一时间,心里也乱了。但是,宦海沉浮多年。这点反应还是有的。一个10多岁的孩子,虽然出身皇族。但是只要气势上压住他。谅他一个10来岁的孩子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黄德想通了这些,忙又悲泣道“殿下身负皇命出京,却于一省治所行此不雅之事。是臣规劝不力。臣有罪,臣今日就向陛下请罪。请求陛下发落。”心里想着,看我把这事儿告诉你皇爷爷,你怎么办? 朱允熥自然早就想到了其中的蹊跷,听黄德如此说,也明白他的心思。不过是想用这件事儿逼他回京。这老小子,还真会把握机会啊。朱允熥笑道“黄大人请罪是应该的,但,却不是这一件。” 黄德自然明白他意有所指,但是此时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坚持说道“殿下行为有失,臣身为浙江布政使。规劝不力,自然该由陛下处置。殿下的话,臣不明白。” 朱允熥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黄大人,你要非缠着此事不放。小王也没有办法。不过小王束发之龄。人伦之事,怕是栽不到小王头上。只是不知黄大人来的匆忙。可曾清楚,这姑娘的来历吗?” 黄德此时只能要紧牙关挺下去,道“还请殿下指教。” 朱允熥手指扶着茶杯,一字一顿的道“这个烟花女子,不是我大明子民。圣上早有明旨,严禁海事。不知这女子是从何而来?” 黄德一听这话,顿时呆在当场,再也说不出话来。此时,大明与日本国交易。多是以瓷器,丝绸,以及各种精巧之物贩卖到日本。而日本可用来交易的,大多只有倭刀一物。所以这些年来,不断有日本子民被贩卖到大明。但大多为奴为婢,流落烟花之地的更是不胜凡几。而日本女子又乖巧听话,有些异域风采。自然受大明消费者的欢迎。这就更加大了这种贩卖的规模。 所以黄德一听朱允熥说这女子不是大明子民,又提到海禁。顿时就明白了。这位10来岁的皇孙,这的是什么都知道了。一时间心灰意懒,对仕途再不抱什么信心。又想起洪武皇帝的严酷手段。呆呆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朱允熥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看来这些官员拼命掩饰的,正是走私一事。大明初年,正是海禁最为严格的时候。想不到这些官员还是铤而走险。朱允熥心里叹了一口气。 黄德发了会儿呆,才想起来他在哪儿。对朱允熥行了礼,就准备告退了。想来迎接自己的,也不外乎抄家灭族吧。黄德仿佛突然之间老了几岁。身上再也没了那种封疆大吏的气势,和一个年经高官的气度。(40多岁的布政使,算是比较年轻了。) 朱允熥看他准备出去,追问道“黄大人,你究竟为了什么?”是啊,为什么呢?40多岁的布政使,正是好时候。要资历有资历,要出身,他又是两榜进士出身。想来前途却不止于此?更何况,朱允熥看过他的家,也听过一些风声。黄德也不像个奢华的官儿啊。 却不想,黄德猛的一回头。眼中红丝满布。开口欲说,终是兴致索然的摇了摇头。是啊,和一个10多岁的娃娃,说的明白么?在他眼里,自己可不就是大贪官,大奸臣。又何必辩解。以后自会有人懂得自己的心思。心中没了念想,说话也就没了顾忌。黄德淡然一笑道“我说了,你懂么?”却是不再称臣了。想来,也是心灰意懒了。 朱允熥也不在意他的无礼,淡淡一笑道“你若不说,我不会逼你,但是一翻心里话,难道你不想和人说说?想来,以后也不会有人听你说了。”话里也是不再自称小王。只有你我。 黄德想了想道“也罢,想不到要和一个10岁大的娃娃说这些。”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十二章 要被人参 黄德似是整理了一下思路,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这一路行来,可留心看田间作物了吗?” 朱允熥点头道“浙江一地,似乎以桑麻之物居多。”黄德似乎有点惊愕,但还是点点头道“不错,那殿下可曾想过,这些百姓为何种了这么多的桑树养蚕?” 朱允熥笑道“自然是做了丝绸去卖了。” 黄德笑笑道“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试问浙江一地,土地肥沃,气候适宜。每年所产之丝绸,何止万匹。却还有百姓每年种桑田而不知饥寒。这些丝绸岂是浙江一地消费的完的?丝绸之物,其价甚贵。每年除供应皇族外。还有些要贩卖到北方去。可是北地寒冷。丝绸也并非常用之物,所以销量并不甚大。这些丝绸又卖于谁?丝绸卖不出去?浙江一地百姓以何为业?难道明知有一种方法可以一年赚几十两甚至上百两银子,还要再回去种粮食?每年到头,收成看天的脸色吗?”说着,说着却是激动起来。脸色也涨红了。配着一脸皱纹,又显得狰狞了些。 黄德又道“臣闻殿下自幼出入御书房不禁,想来也是看过许多奏折的。臣请问殿下,浙江一地,自大明洪武5年至今,殿下听过几个官员贪墨?又听过几个军户逃逸?浙江每年上缴朝廷赋税几时拖延,几时少过?前年,陛下发兵云南。浙江赋税增加两成。可殿下一路走来,可见过饥寒之民?可见过民变吗?” 黄德又道“人常言,浙江一地文魁天下。可如果没有这些,没有治所之安定。这些文人又哪儿有闲情去读书?臣知道陛下海禁一策所率甚广。可于浙江一地,海事实乃百业兴盛之根本。” 说完了这些,黄德通红着眼,盯着朱允熥。朱允熥却淡淡的一笑,道“黄大人说了这么多,想必口渴了。喝口茶吧。”黄德见他此举,想必是没听懂。心下笑自己,将死之人,冲动些什么?也不告罪,直接坐在下手,一口气喝了一杯茶。黄德读书人出身,这般饮茶却是破天荒的了。 朱允熥看着他道“黄大人慷慨激昂,说的小王也是热血沸腾啊。想不到,浙江一省官员走私竟是完全为了浙江百姓。不过,黄大人。你这说法,是在骗小孩子么?还是以为小王是傻的?” 黄德一口水喝完。一听这话,虽然心灰意懒,但还是受不得这句话。站起来道“臣不敢。” 朱允熥用手指点了点他道“浙江一地多行商,小王早就知道。海事于浙江,甚至于大明的好处。小王也明白。但,黄大人。走私被你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你脸就不烫吗?”这句话说出来,朱允熥虽未拍桌子瞪眼睛。但,黄德也是浑身一抖。 朱允熥又道“你欺本王年幼不读史吗?昔年,大宋设船舶司专司海事,每年海关利税不下数十万贯。现在你们这些官员,私自通商。这些钱呢?哪里去了?朝廷设有司专司其事,臣民出海,必有海军护送。现在尔等私自出海,茫茫大海。何以自保?想来,不是私蓄武器士兵,就是结交海盗吧?你若私蓄士兵,本王治你个谋反,你服吗?你若结交海盗?本王治你个私交外邦,你服吗?本王再问你,锦衣卫专司为皇帝奏事,监察百官。尔等此番行事,锦衣卫会不知道?想必也是银子喂饱了,装着不知道吧。凭这一条,本王治你个结交内臣,你服吗?周通,马空皆是朝廷命官,而且品阶都不低。尔等私杀朝廷命官。本王治你个谋反,你服吗?本王自从在湖广起,就有人跟着。到了浙江,你们看的更紧了。本王治你个大不敬,你服吗?” 朱允熥这番话,每说一个“你服吗?”都扫黄德一眼。黄德随着话音,腰越弯越低。最后终于瘫软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口中,不跌的道“臣该死,臣万死。”虽然黄德自谓必死,可他心里想着自己一心为浙江百姓,就是死了也是道之所至,死得其所。却不想朱允熥这一番话,把他驳的哑口无言。句句诛心,直说的他恨不得现在就一头撞死在堂上。 里面正是闹腾,马三保却悄悄溜了进来,在朱允熥耳边说了几句。朱允熥对马三保道“你说出来,让黄大人也听听。”马三保应了声是,转身道“经审,倚红楼柳姑娘,籍贯,日本奈良人氏,原名柳松子。于洪武8年被贩卖至此,身份,户籍均有倚红楼老鸨包办。” 黄德已经招了,这话却是对他而言,没什么用。黄德却呆呆的道“殿下之前不知道吗?” 朱允熥有点小得意的道“本王只知道她是日本女人,却不想引得黄大人说了如此多的事情。本王也是诧异的很呐。” 黄德一听,更是懊悔不已。自己也做了多年的官了。怎么就都说了呢?真是沉不住气啊。 朱允熥挥手让马三保退下。并关上了门。转身对呆呆的看着他的黄德道“不知黄大人此时可还又心力与小王谈些事情吗?”黄德虽然心神大乱,可这点眼力还是有的。看这架势,自己是要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忙道“有的,有的。” 朱允熥也不怪他的失礼。开口道“这些事,蒋瓛知道吗?”这句话才是问到主题。对现在的大明王朝来说,开不开海禁。或者浙江一地种不种桑麻,这都不是重点。这些也都不能动摇大明王朝的根本。但,如果锦衣卫有事。这可是皇家禁卫军。司皇帝安全与仪仗。不肖大乱,但凡有一两个铤而走险的。这事情就不好处理了。 黄德听他问道这个。心里也是一颤。这位小王爷不一般啊。难怪小小年纪就是钦差了。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忙答道“蒋瓛知道的。”说着,却是交代了他们的勾当。 原来,浙江走私一事。已经是全省官员都参与了。下至各县知县。上至布政使司衙门。包括杭州水师也是参与其中。凡出海船只,浙江布政使都要抽税。这些税银,却由浙江上下官员和锦衣卫分成。不过还有一部分,却是流入浙江藩库。为灾时备用。说到这儿,朱允熥却是高看了黄德一眼。 想不到这个官儿还真是心中有百姓啊。此等横财,还不忘为朝廷和百姓留一些。据黄德说,这些年,都是由他每年上京述职时和蒋瓛亲自对账。所以蒋瓛是知道的。 朱允熥听完他的话,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道“黄大人,本王为你指一条生路。走不走的,就是你的事儿了。”黄德哪里还不明白,忙跪下道“还请殿下赐教。” 朱允熥玩味的道“你即刻写奏折参我,到浙江之后,不务正业,留恋烟花之地。更将风尘女子带入布政使司衙门。奏请皇爷爷宣我回京。” 黄德初始一愣,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这是朱允熥回京最安全,也是整治锦衣卫最好的方法。自己被宣入京,锦衣卫定会以为小王爷什么都没查到。自然不会铤而走险,犯上作乱。而小王爷回京之后,一翻布置,以有备功无备。锦衣卫自然要着了道。 黄德心下更是佩服,甚至隐隐的觉得,自己今天漏了馅儿并没什么不好。说不得这就是天大的机缘啊。 黄德兴冲冲的就要回去写奏折。朱允熥却一把拽住他道“你倒是别急啊,先写了你的请罪折子,我贴身带着。”黄德一愣,也明白了。自然不再罗嗦。就在朱允熥的房里写好。看着朱允熥贴身收着。这才出了布政使司衙门。 出了衙门口。却是又跪在门口哭了一阵儿,说些对不起皇帝,没有规劝好皇孙的话。才悲悲戚戚的去了。马三保看完回来报于朱允熥听了,朱允熥笑着道“想不到,这厮还有做戏的天赋。” 朱元璋本来这些天,心情还不错。虽然浙江一案还没有什么线索。但他对自己这个小孙子还是很有信心的。一个两三岁就猜得到自己心思的孩子,会是普通孩子么?所以,他并不着急,也不怀疑自己的孙子会查不出来。 却不想这一日,批折子。却看到了浙江布政使黄德的折子。上书几个大字,参皇孙于浙江不法事。朱元璋眉毛一挑,但还是翻看看了下去。这一看不得了。气得剑眉直立。一张苍老的面庞更显威严。吓得站在门口的两个小太监恨不能把自己缩进门缝里,好躲过这无妄之灾。 朱元璋也是个霹雳火的脾气。马上将折子摔在地上,吼道“把那个不肖子孙给俺叫回来,少在外面丢人现眼。”却是气得急了,连朕都不称了。 旨意再是明白不过,再加上这位圣上的脾气,此时谁还敢废话。一道明旨迅速下发杭州。满朝文武有的惋惜,有的幸灾乐祸。继太子妃吕氏,更是喜得仿佛再嫁了一次一般。马皇后却是坐在宫里,稳如泰山,一点儿也看不出要为小孙子说情的意思。 满朝上下,着急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太子朱标,另一个就是朱雄英了。 大家心思里想的,最惶恐不安的朱允熥小朋友,却是每天喝着茶,看着书,和马三保没事练两招。就等着宣自己回京的诏书了。仿佛是让自己回京受赏一般的安逸。令不知就里的马三保也是大大的着急。可每次问起,朱允熥只是笑,却不说话。 如此等了两天。旨意终于到了。朱允熥倒是配合的哭丧着脸,接了旨意。然后仪仗不开,灰溜溜的回了京师。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十三章 行动行动 朱允熥再回南京的时候,和出来的时候却不同了。 上一次,钦差出京,又是亲王仪仗。自然是威风八面,送的人也是一大堆。毕竟,朱标身份稳固。这样朱允熥最少将来也是个王爷。所以能来的,都来了。无故得罪人,可是这些官场老油条们怎么都不会干的事儿。这一次回京,朱允熥低调回来。自然是没人接的。亲王的仪仗虽然圣旨上没剥。但是朱允熥也没打。悄悄的就进了城。 钦差回京,自然是先要向皇帝述职的。朱允熥虽然差没办好。但,依然是钦差身份。自然该先见朱元璋的。 但是朱允熥却先派马三保去了凉国公府。 御书房。 朱允熥刚一进门。朱元璋就一个茶杯飞了过来。朱允熥敏捷的一躲。又重找了个地方跪下。脸上依旧没有一丝悔意。看的朱元璋更是火大。他对这个孙子,可谓期望甚高。可以说,比他对朱标还要重些。又是从小自己看着长大的,对他的品行,还是有些了解的。却不想刚一出京。就如此胡来。自然是一肚子的火气。再看着他那副不知悔改的样子。就更是怒发冲冠了。 见朱允熥躲开,朱元璋居然离开御座。快步赶了过来。朱元璋虽是马上皇帝出身,但是身份尊贵,也不知多少年,没有亲自和人动过手了。这一次却是气得急了。打算自己上。 朱允熥一见他走了过来。忙从袖子里抽出黄德的折子。再装,可就要挨打了。双手举过头顶,道“皇爷爷,先看了这个吧。” 朱元璋虽然生气,但是对自己孙子这一次的行为还是有些疑虑的,并不相信他真会干出这种事儿。更何况,还是个12岁的孩子。伸手接过,展开折子一看。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 迅速浏览了一遍,朱元璋看着门口的小太监和侍卫。对他们说,“你们退下。” 小太监自然看出朱元璋今天心情不好。巴不得跑远点呢。奉了命,赶忙关了门,跑开了。却是留下一个平常没什么背景的站在远处看着门,以防朱元璋召唤。 待门关上。朱元璋看着朱允熥小小的身子笑道“起来吧。” 朱允熥笑着爬了起来,道“皇爷爷,你还真信黄德的奏折啊?”朱元璋有些无奈,也就只有这个小孙子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了。朱元璋又道“我都不信,那你做这番戏,又骗的了谁?”朱允熥笑道“就算谁都骗不了,黄德不开口,谁都不知道我知道了什么。等他们明白我为什么回京的时候。也来不及了。” 朱元璋听完,点点头道“不错。” 朱允熥又道“皇爷爷,那这次的事儿,怎么处置呢?”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道“既是一帮不知死活的东西,那朕就成全他们好了。” 朱允熥道“皇爷爷,孙儿进京之前,黄德和我说了一番话。孙儿觉得,浙江还是不要海禁的好。”朱元璋奇怪的看了朱允熥一眼道“何出此言?” 朱允熥又把黄德向他说过的,原封不动的向朱元璋转述了一遍。最后又补充道“开海一事,对百姓有利,对朝廷更是有利。何乐而不为呢?”和朱允熥预想的不一样,朱元璋并没有一口回绝。只是有些古怪的笑道“那你去浙江试试吧。” 朱允熥忙一拱手道“孙儿遵旨。”又问道“那这一次的事儿?” 朱元璋摆了摆手道“朕给你一道旨意,你来办。” 朱允熥迟疑道“皇爷爷,这要在京城调兵的。” 朱元璋满面笑容的看着他,却不再说话。朱允熥虽未得到答案,却仿佛已经有了答案。也笑了起来。 怀里揣着圣旨,朱允熥却先要回一趟坤宁宫。毕竟,又一阵子没见过奶奶了。自己又是这样的罪名回的京。怎么说,也要去看看的。有些事儿,倒急不得。他还要等马三保给他回话呢。 朱允熥一路疾走到了坤宁宫,幸好马皇后今天还未出去。朱允熥进去,连忙跪下道“皇祖母,孙儿回来了。”马皇后笑道“快过来,让皇祖母看看。”朱允熥连忙爬起来走了过去。马皇后慈祥的笑着,看了看朱允熥道“高了些,倒是有些瘦了。” 朱允熥却不想马皇后问都不问,还以为她不知道,忙道“皇祖母,孙儿这次回京。”马皇后笑笑道“你什么都不必说,皇祖母都知道。” “都知道?”朱允熥心里起了个大问号?都知道些什么呢?他和朱元璋密议的事儿?这不大可能啊。马皇后又道“在外面受委屈了吧?” 朱允熥这才明白,原来马皇后却是以为朱允熥是被黄德诬告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只能点头应是。先糊弄下来,总之事情办好了。皇祖母以后会知道的。 才说了几句话,朱雄英就过来了。这一次,朱允熥受训回京。可能最担心的人莫过于他了。他心里很明白,如果允熥出了事儿。自己也就在这宫里呆不下去了。这是利益攸关的大事儿,更何况,对这个从小照顾自己的弟弟,朱雄英也自有一番感情所在。所以一听允熥回来了。忙赶了过来。 刚一进殿,还顾不得给皇祖母行礼。忙一把拉住朱允熥道“老三,你没事吧?皇爷爷怎么说?”朱允熥看着大哥脸上急切的神色。心里也是暖暖的,谁说天家无亲情。至少这个大哥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好。笑着摇摇头道“没事的。”朱雄英虽然奇怪他为什么会没事儿。但还是放下心来。这才想起来向皇祖母行礼。 马皇后笑着扶起来,道“看着你们兄弟好啊,我就高兴了。” 三个人又说着会儿话。马三保就已经回来了。朱允熥看他站在殿门外,忙告了罪,退出来。问道“怎么样?”马三保点点头道“凉国公回来了,正在家。” 朱允熥点点头,道“走。” 皇宫大内自然不能骑马,也不能跑。所以朱允熥虽有些心急,但还是走到了宫门口,才上马赶赴凉国公府。 朱允熥虽然和马三保骑得马,但毕竟城内不能驰骋,所以到凉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 凉国公,蓝玉。是常遇春的内弟。论起来也就是朱允熥的舅姥爷。所以逢年过节,朱雄英和朱允熥都会来拜会他。朱允熥又时长缠着他给自己讲些边疆战事。所以,蓝玉对自己这个小侄孙也甚是喜爱。 这一次,听说他以12岁之龄,出任钦差。更是高兴。心里只盼的他得胜回朝,做了那隔代之君。不但是自己喜欢他多些,更何况这个亲侄孙做了皇帝,自然保的自己后代平安富贵。谁成想却出了事儿。 去年,他奉旨去四川督造城墙。这一次回京正准备帮自己这个小侄孙一把。却不想,自己还没发力。他却先回来了。心中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奇怪。允熥一向聪颖,这一次怎么这般糊涂? 一听朱允熥来了,连忙迎进书房。正欲施礼,朱允熥却一把扶起道“舅姥爷,您这是折我的寿啊?” 蓝玉笑道“你啊你,君臣大礼。怎么就被你说成这样。”却是不再坚持。 朱允熥道“君臣大礼是做给外人看的,今日就我们两个。就不用这样了。” 蓝玉笑着请朱允熥坐下,又吩咐上了茶。才道“你这一次出京办差,本是天大的喜事。怎么办成这样了?” 朱允熥笑着从怀里掏出圣旨递了过去。蓝玉连忙双手接过,打开一看。看了一会儿,却是满面笑容。对朱允熥道“我本想着你定能办好这差事,现在想来,还是低估你了。” 朱允熥笑着摇摇头道“舅姥爷,你就别夸我了。皇爷爷可是夸的够多的了。怎么样?咱们这就做事吧?” 蓝玉看了看手里的奏折,又望了望门口无人,才低声说“你看这旨意,准你调用京师兵马。并一体节制。咱们不如?” 朱允熥茫然道“不如什么?” 蓝玉急道“扶你父王登基,并让他封你为太子啊。” 朱允熥一听这话,愣在当场。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心里不由得说,难怪我这位舅姥爷下场不好。这是典型的政治白痴啊。若是我父王逼宫还倒罢了。我一个12岁的皇孙添什么热闹?我吃多了撑得不成?再说了,这要是也能成事。这皇帝未免太好做了些。皇爷爷戎马一生,从万千豪杰中脱颖而出,成就大业。你当他是傻的吗? 心里这般想,嘴上忙说“好我的舅姥爷,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叫人听去了,可怎么得了?” 蓝玉道“怕什么?此地不是只有咱们俩么?怎么样?” 朱允熥连连摇头道“此事休提,咱们办好差事要紧。这个时候逼宫,你让满朝文武谁能心服?各地藩王呢?更何况,我父王那里怎么交代。根本就成不了事儿。” 蓝玉一细想,也知道自己是一时冲动了。即便自己可以控制京师兵马,带着他们剿灭锦衣卫还行。逼宫,怕是有很多人不愿意干啊。更何况,太子的脾气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若真是逼宫了,难不成还要刀架着他去登基不成? 朱允熥看蓝玉愣神,推了他一下道“舅姥爷,咱们这就走吧?” 蓝玉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锦衣卫前些年,风光无两。二三品的大臣,也是想拿就拿。但这些年,皇帝处理完胡惟庸案之后,锦衣卫就渐渐没有了昔日的辉煌。经费也是一缩再缩。导致锦衣卫现在人才凋零。朱允熥之所以所锦衣卫难办,是因为锦衣卫担当皇家护卫。若是准备的不够妥当。怕会冲撞圣驾。 但若准备妥当,自然万无一失。毕竟锦衣卫在京的人马也不过两千多人。 朱允熥和蓝玉骑着战马,身后带着凉国公府的家将。一路飞奔至城外东郊。 明朝初年,京师大营只有两处。下辖48卫,共计兵力20余万。和后世不同,此时的京营部队,当真是大明帝国,乃至世界第一的精锐部队。他们的骑兵可以媲美纵横欧亚大陆的蒙古铁骑。他们的步兵也绝不输于鼎盛时期的盛唐部队。这一点从朱允熥站在辕门外,看着那些士兵的神情就知道。 这些军人,即使是完全没有品秩的。脸上的神情也是骄傲而稳重的。他们的骄傲并未是因为他们是皇家禁卫军。而是他们有着骄傲的功绩与战绩。不动如松。这是一支精锐部队在非作战状态下最好的体现。 此时的京营分属五军都督府中军都督府统领训练。但只有训练之责,并无调兵之权。 而此时的中军左都督正是朱允熥的舅舅,常遇春的二儿子常茂。朱允熥前些年最常干的事儿就是和这些舅舅们玩耍,常缠着他们带着自己骑马,打猎。所以朱允熥和两位舅舅的关系都相当的好。 甚至朱允熥身上的功夫都有一部分是跟着这位舅舅学的。 此时,夜幕降临。平常这个时候,常茂早就卸了差事回家了。但是马三保今日去凉国公府上的时候,也通知了常茂,叫他在营中候着。所以朱允熥使人通报一番。常茂穿着盔甲就出来了。 朱允熥老远的看着舅舅,在马上立起,招手大喊道“舅舅。” 常茂也是大笑着走了过来,把朱允熥从马上抱下来,搂在怀里道“你个小猴儿,皇上派你到浙江办差,你怎么被那黄德参了一本,灰溜溜的回来了?” 朱允熥笑着不说话。蓝玉在旁边道“咱们进去说。” 常茂对这位姨夫还是很尊重的。闻言放下了朱允熥,领着二人进了帅帐。 朱允熥这才掏出圣旨给常茂看。常茂看完之后,大笑道“我就想着你从小看着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着了黄德的道,却原来是要收拾这帮兔崽子啊。” 朱允熥笑着道“闲话改天再和舅舅好好聊。咱们这就发兵吧?”玩笑归玩笑,外甥归外甥。圣旨上写的明明白白,朱允熥节制京师兵马。此时却是常茂正经的上司。常茂忙拱手一礼道“谨遵将令。”随即请出朱允熥带着的虎符,开始调兵遣将。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十四章 薪火相传 锦衣卫在宫中负责皇宫警卫的将军,力士和校尉共计两千人有余。另有一卫京营士兵共计7000余人拱卫皇城。这外面的士兵自然不必担心,但也需换防。以防有人铤而走险。蓝玉即刻点齐两卫人马,共计1万5千人有余。向京师开拔。 虎符,乃是战国时期就传下来的名字。一直是兵符的代称。本来是一块雕刻成老虎摸样的印信,一分两半。合成之时,即可发兵。但传至明代已经不是老虎摸样了。这一块兵符,那是朱允熥出宫之时,朱元璋给他的。可以调用京师兵马。 也就是说,在这一刻,朱允熥是整个京师最有权力的人。 城上士兵一看有军队过来,赶忙关闭城门,一边派人通知应天府。 马三保单骑上前,大喊道“圣上有旨,着三皇孙殿下节制京师兵马,尔等还不速速接旨?” 城上有军校道“虎符何在?”马三保双手举起兵符道“虎符在此。”城上军校忙命人用篮子接上来。才跪道“小臣即刻打开城门。” 城门开时,应天府尹却是到了。朱允熥也不同他废话,只命马三保上前宣旨。自己和常茂带着一卫人马直奔皇城而去。蓝玉带着另一卫人马奔赴锦衣卫指挥使衙门。和蒋瓛等锦衣卫首脑的家。 朱允熥临走之前,还吩咐应天府尹即刻关闭九门。未奉旨意,不得开门。幸好此时已经是深夜了,也不会使得城中百姓骚乱。 朱允熥带着人马直至宫门。城上士兵早得应天府尹通知。已经是战备森严。这一次却是常茂上前喊话。城上守将自然使得常茂。见朱允熥请出兵符。忙打开宫门。朱允熥人马不够。再加上,原也不必将这些士兵羁押。仍命他们安守宫城。只是守宫门的换成了自己带来的人马。 常茂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外甥,眼里泛出一股神采。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外甥聪明不似常人。今天看来,却是成大事的人啊。 朱允熥此时却是没心思留意自己的舅舅了。忙回头道“舅舅,你来驻防宫门吧。” 常茂点头答应了下来,又有些担心的道“里面,你一个人行吗?”朱允熥轻笑道“舅舅安心,没问题的。” 朱允熥一入宫门,立刻命令,宫门下锁。并换防宫廷护卫。锦衣卫一时间联系不上指挥使,自然为圣旨是尊。所以并无阻碍。朱允熥做完这些,才算放下心来。如此一来,只要不影响皇城。剩下的都好办。 朱允熥正欲去锦衣卫指挥使衙门,一个随行的小侍卫却一把拉住了朱允熥的马缰绳道“殿下应先去见了陛下。”朱允熥这才肃然一惊。不错,自己是奉旨办事。但换防宫廷侍卫,这本身就是很敏感的事情。自己若此时跑去别处。岂不是更加令人怀疑。 看了一眼这个小侍卫,看他也不过15岁上下的样子,却有如此见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侍卫道“回殿下的话,小的叫王勇。”朱允熥点了点头,拨马向御书房去了。此时事情紧急,自然是可以骑马的了。早上却是还没拿出圣旨,自然不能在皇宫放肆。 朱允熥骑马赶到御书房,一进门,朱元璋还坐在那里批阅奏折。朱允熥连忙跪伏在地,道“孙儿叩见皇爷爷。” 朱元璋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了一句朱允熥后来好久都没想明白朱元璋用意的话。 “熥儿,你想当皇帝吗?” 朱允熥一听这话,连忙磕头道“孙儿不敢。” 朱元璋道“起来吧。”朱允熥爬起来,朱元璋又让他坐下。才继续道“朕是问你想不想?” 朱允熥看了看皇爷爷的脸,但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只能回话道“孙儿并非嫡长孙,只要辅佐好皇爷爷,辅佐好父王和大哥,就是孙儿的本分了。其他的不该想,也不能想。” 朱元璋笑了笑,道“朕的小熥儿也学会打机锋了,也有心机了。” 朱允熥终于咬了咬牙道“想。” 朱元璋点点头,指了指外面的兵马,道“今日可不就是个机会吗?” 朱允熥连忙跪在地上道“孙儿私自更换宫廷侍卫,是孙儿的错。请皇爷爷责罚。” 朱元璋笑着摇摇头道“本是圣旨上写的,你何罪之有,起来吧。” 朱允熥跪在地上不说话。朱元璋又道“今日,你节制京师兵马,又有你舅舅和舅姥爷等一帮勋戚支持,就是逼宫也未必不能成功。朕问你,你为什么不做呢?”说着又补充道“讲实话。” 朱允熥此时确实有点害怕了,他实在揣摩不透皇爷爷说此番话的用意。难道还是他愿意自己逼宫不成。但此时,只能实话实说了。跪在地上道“回皇爷爷的话,孙儿此时逼宫。自己登基是不可能的,只有扶父王登基。自己则被立为太子。但,父王一向仁厚。此等做法并不会为父王所接受。更何况,皇爷爷驱除鞑虏,开万世基业。又岂是孙儿和父王的威望所能比拟的。满朝大臣也势必不服。所以,孙儿若逼宫,必不能成事。更何况,孙儿从小就没了娘。是皇祖母抚育孙儿长大,孙儿也不想皇祖母伤心。更不想皇爷爷晚年遭难。” 朱元璋又问道“你方才说自己想当皇帝,又不愿逼宫,那你要怎么做呢?” 朱允熥道“孙儿身为太子嫡子。本就有资格继位。更何况孙儿从小就得皇爷爷栽培。翻看奏折,出任钦差。本有堂堂正道,可以克承大统。又何必行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举?” 朱元璋听完,哈哈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天命之人,又何必行此诡道?” 锦衣卫指挥使衙门。 此时夜已深了,蒋瓛等人自然不可能在衙门里。只有一个穆提楠今日值班。却被带了个正着。昔日威震朝野的锦衣卫,搜了多少衙门。又抄了多少王公大臣的家。谁又能想到,终有一日,他们的衙门也要被搜。而且还来得这样快,这样突然。真是现世报啊。 蒋府。 蒋瓛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虽然并非一品大员。但实际权力,虽然锦衣卫近年来有所衰败。但也是威震朝野。但是蒋府修的甚是简单。并没有江南世家那般几进几出的院落。也没有商贾人家,那般精致优雅的花园。整间院子都显得朴素而实用。仿佛主人的性格一般。蒋瓛出身元末商贾人家。家境殷实。所以来京当官的时候,就置了这么一处宅子。好多年过去了,官升上来了。宅子却依旧是这个宅子。 蒋瓛早在京营入京的时候,就知道了。而且,他也知道了领兵的是朱允熥。这一刻,他就什么都猜到了。被参回京是假,密谋除掉锦衣卫才是真。令人费解的是,蒋瓛并未作出什么举动。而是把一位锦衣卫千户叫到了府上。 杨浩,长安人氏。其父随徐达征战多年,最后死在了漠北草原。他作为遗孤被锦衣卫收入门下。在别人看来,这个30岁出头的人,沉默而木讷。虽然因为中山王一脉的关照被升为千户,但平常却并不管事儿。仿佛蒋瓛也不喜欢这位官二代。 但是,只有蒋瓛和杨浩知道。杨浩是蒋瓛的最后一步棋,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出的一步棋子。蒋瓛此时将杨浩叫到府上,自然是要托付后事了。 杨浩并非不明白蒋瓛此时叫他去的用意,也自然明白此时去蒋瓛府上的风险。但他还是去了。蒋瓛与他必无多深的交情,也没有什么提携的恩德。但,蒋瓛把他视作继承人。他是知道的。毛襄的死,让接任锦衣卫指挥使的蒋瓛,从一开始就不放心。未虑成,先虑败。这是蒋瓛数十年来官宦生涯里最大的心得。也是杨浩从蒋瓛那里学到的东西。 杨浩没有怪过蒋瓛雪藏自己,他明白蒋瓛的心思。或者说,他明白蒋瓛这个人。他一直在等待。今夜,机会终于来了。杨浩心头有些说不上的滋味。有点激动,有点兴奋。又有些遗憾和沉痛。他杨浩的出头之日,又何尝不是蒋瓛的末日。 两个人对面坐下。蒋瓛正在沏茶。这却是和平日里招待客人的茶不同。蒋瓛沏的是功夫茶。第一道水,是不喝的。称之为洗茶。杨浩来的时候,蒋瓛正在洗烫茶具。坐在那里,虽然知道事态紧急,但杨浩并不着急。仿佛蒋瓛就是这样的性格,遇事总是沉稳的很。而杨浩自己,也是同样的性格。所以,他不着急。 蒋瓛泡好了茶,递给杨浩。功夫茶,自然是又特殊的喝法。含在嘴里,细品滋味,才能咽下。杨浩却是端起杯子,仿佛喝酒一般,一杯干了。 蒋瓛看着他,苦笑道“本官一生为官,最后败在了一个孩子手里。却又要把希望托付在一个本官根本就不喜欢的人手里。我这一生,还真是失败啊。” 杨浩很是不给面子的道“大人可以找穆提楠嘛。”蒋瓛摇了摇头。道“我一出事,他又岂能苟存?杨浩。我不喜欢你,不代表我不欣赏你。你会干的比我好的。” 说着,从身后的柜子上抽出了一个匣子。继续道“这是锦衣卫近年来与浙江布政使之间的账本。还有周通那一封参奏浙江布政使的折子。有了这些,皇上会让你重整锦衣卫的。” 杨浩也不客气。伸手接过。 蒋瓛摆摆手道“走吧,走吧。” 杨浩这时却有点诧异,蒋瓛找他来,只是为了给他一份前程么? 看着杨浩的神情,蒋瓛道“当今皇上的性子,谁人不知。我即出事,家人又岂有幸免之理?托你照顾,也不过给了你一道枷锁罢了。” 杨浩这次,却是塑身拱手道“大人保重。”随即转身出门。手都摸到了门框的时候,蒋瓛又慢慢悠悠的说了一句“杨浩,锦衣卫是不可和皇上对立的。你明白吗?”杨浩点了点头,开门出去了。 门外,却是飘起了雪花。江南的冬天,不常见雪。但,在这样一个满城闹哄哄的夜晚。却下了一场小雪。雪不大,但下的时间却长。整整下了一夜。待天明的时候,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朱允熥今夜并未回宫。过了时辰,后宫宫门已经关了。他也回不去了。再加上,他很想去看看蒋瓛。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十五章 大朝会(上) 诏狱。 蒋瓛大约平时给这里面送进了无数的人。想来,午夜梦回,应该也曾想过自己是否有一日会住进来。不过,他大约是没有认真想了。否则,他一定会好好的打扫一下这里,改善一下诏狱的环境。 蓝玉也真是有些黑丝幽默的性格。本来抓了蒋瓛,最好的办法。就是就地把他羁押在蒋府。却不想蓝玉倒是不顾危险。把他押到诏狱里来了。 朱允熥办完了宫中的事儿。又拜别了朱元璋。这才赶到了诏狱。朱允熥刚一入大门。一股腐朽,血腥,又带些屎尿臭味的古怪味道就透了出来。熏得他直皱眉头。马三保忙一把扶住她,道“殿下,不若让我带他出来。就在这儿审吧。”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马三保忙低下了头。朱允熥倒不怪他,毕竟他不知道自己要问蒋瓛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今天晚上见蒋瓛。但是,他来。是又一句十分要紧的话,要问蒋瓛。 朱允熥带头走了进去。马三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诏狱里面,不见天日。日夜都点着灯火。看上去,仿佛地域一般。更显得瘆人。蒋瓛关的地方。是诏狱,丁字房。天地玄黄,甲乙丙丁。这丁字房,自然是其中最差的一等。 曲里拐弯的走了好久才到。朱允熥示意狱卒打开门。蒋瓛正躺在铺上。面朝着墙。闻听有人进来,也不起身。倒还镇定。不愧是曾经的锦衣卫指挥使。 朱允熥示意人都退下。马三保迟疑道“殿下。”朱允熥摆摆手示意不妨。朱允熥虽然年幼,但也习过很久的武功了。虽不算多高明。但是蒋瓛一个书生出身,倒还奈何不了他。马三保就带着人退下了。 朱允熥站在当地,看着蒋瓛道“蒋大人,久仰大名了。” 蒋瓛依旧没有转过来,还是对着墙。语气无半点起伏的道“不敢,不敢。倒是殿下之名,想必今晚过后。才是真正响彻云霄了。” 是啊,今夜过后。想必谁都明白。这位以12岁之龄掀翻了整个锦衣卫的皇孙的名字。确实是响彻云霄了。 朱允熥没有接他的话。又道“蒋瓛,我有话要问你。你肯说么?” 蒋瓛转过身来,目光淡然的看着他,道“那要看殿下问什么了?” 朱允熥笑笑道“我问什么,你都必须说。” 蒋瓛笑了两声,不以为意。自己都无所求了。这样的案子,在朱元璋没有开口之前。是不可以对他动刑的。他又何来的必须说。 朱允熥面带浅笑的道“你说实话,我送锦衣卫一份前程。你若不说。” 蒋瓛哈哈大笑道“殿下,实不相瞒,今夜之前。我是以为你一个小孩子。又怎么奈何的了我锦衣卫。但是,今夜。你赢了。我承认你手段了得。但是,你也要明白。你的手段,并非无懈可击。最大的优势不过是你太年幼。任何人都轻视与你。但是,你真的以为,凭你今时今日的地位。你可以埋葬整个锦衣卫吗?” 朱允熥手指扶着自己的腰带。声音很轻。说了一个名字。但却让蒋瓛震惊无比。“杨浩。”朱允熥见他不再说话。自己也保持沉默。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牢房里,本就寂静。两人沉寂下来后,就更显的安静了。 蒋瓛沉默了半天开口道“殿下,我想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蒋瓛与杨浩的约定。只有两个人知道。虽然杨浩来过蒋府。但,朱允熥小小年纪。又哪里会有那么多密探去知道这个。这原本是锦衣卫的差事。 朱允熥道“我不告诉你,大约你永远都猜不到的。杨浩比你聪明些。” 蒋瓛奇道“什么意思?”朱允熥看着蒋瓛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才是真正懂得如何广大锦衣卫的人。”蒋瓛还是没有听懂,但却似乎隐约懂了一些。在他心里,他明白,锦衣卫不可以与皇上对立。因为锦衣卫指挥使一个三品官儿,虽不算低。但在高级政治生活中,这绝不是一个高的官阶。他们之所以可以捉拿二品的尚书,甚至超品的王公,究其本质,只是因为皇上的默许与鼓励。锦衣卫又有何权势,他们的权势都来自于皇帝。蒋瓛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告诉杨浩,不要和皇上站在对立面。 想着想着,他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其实也不难。杨浩听懂了他的话,而且比他做得更彻底。杨浩即不站在当今圣上的对立面,甚至都不会站在隔代之君的对立面。而朱允熥,这个以12岁之龄,掀翻了整个锦衣卫的皇孙。可不就是再明白不过的隔代之君了吗? 朱允熥看着蒋瓛渐渐清明的眼神,开声道“你想明白了?”蒋瓛点了点头,仿佛放下了极重的负担。轻笑道“看来,我的眼光真是不错。他比我强。” 朱允熥也点了点头,肯定了蒋瓛的说法,道“那你是要成全他喽?”言下之意,杨浩,甚至锦衣卫的未来就在蒋瓛的手里,你不肯和我配合。就休怪我灭了杨浩。 蒋瓛笑道“自然,我的衣钵传人,我自然是要成全他。殿下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就是了。” 朱允熥正色道“这件事,我父王知道吗?”蒋瓛虽然此时看开了一切,自问是没什么好让他惊讶的。就算皇上此时即刻斩了他,他也不会流露出惊讶的表情。这太正常了。但是朱允熥这句话,还是让蒋瓛惊讶了好一阵子。难道,这位爷打算把他父亲拉下马?自己上?这也太不靠谱了。 蒋瓛不知道朱允熥问这句话的意思,也只能老实答道“太子殿下不知道的。” 朱允熥常舒了一口气,喃喃道“不知道就好,不知道就好。”又问道“那你是怎么拿到周通那份折子的?” 蒋瓛自知必死,又托付了杨浩的事儿。所以现在让他说什么也都不要紧了。所以,老实答道“半路上戒的折差罢了。” 朱允熥点了点头,这才放下一桩心事。只要这件事不牵扯到太子就好。要是真牵扯到了。这问题可就大发了。他报是不报。报了,太子被皇帝疏远,他这个皇孙怎么办?若是不报,日后被人翻出来,就是天大的祸事了。还好没牵扯。 朱允熥今日到牢里来,也只是为了问蒋瓛这一句,别的也没什么好说的。即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转身出门的时候,又停了一下道“我会保全你的家人的。” 蒋瓛轻声道“谢谢。” 朱允熥再不说什么,出了牢门走远了。 蒋瓛看见朱允熥走了,身上仿佛突然没了力气。瘫软在了草铺上。蒋瓛不想祈求,他明白,自己今日求的朱允熥。朱允熥来日必不会将锦衣卫放在心上。一个朝廷里可有可无的衙门么,这不是蒋瓛想要的。所以,他明知道朱允熥有这个能耐,但他不想开口。他要给杨浩最大的空间去恢复锦衣卫曾经的光荣。 却不想,朱允熥临出门的时候,自己开口了。没想到,小小的孩子,倒是有容人之量。 次日清晨,朱元璋自然是叫了大朝会。锦衣卫指挥使被捕,这样的大事情。自然是要开个大朝会,告于群臣知道。同时,朱元璋还有很多事儿要在这个朝会上说。古代早朝,并不会天天上。毕竟,大清早的起来议事。一两天还行。让这帮平均年龄都在四十上下的人,天天来。估计要病倒一半多了。 朝会也分大小朝会。大朝会主要是执行礼仪性的任务,比如外臣觐见。地方官员献祥瑞或皇帝更改年号,进封皇后等大事,则举行大朝会。而小朝会则分为早晚两朝。主要是议政的作用。因为朱元璋废除了丞相。六部之事无人可总。所以早朝非常频繁。但是,像今天这样的大朝会还是很少见的。 大朝会举行的地方也并不在殿中。而是御门听政。御乐一起,皇帝御门,不过今天原本由锦衣卫力士张的五伞盖,四团扇等物都换成了京营将士。皇帝安坐后,鸣鞭。三声响鞭震彻皇宫。代表天子对于百官的权威。然后鸿胪寺唱班。百官鱼贯而入。文官是北向西上,武官是北向东上。而公侯,驸马,伯自成一班。在武官队列的前面。 太子朱标立于皇帝右手侧。百官行一拜三叩头。然后向皇帝称贺,再向太子称贺。朱允熥虽身为皇孙,但尚未封号,所以平时是没有资格上朝的。但,今日却站在公侯一班的第一位。朱元璋早有明旨,赐亲王仪仗。在京诸人中,尚未有人比他爵位高。自然是要站在第一个了。 朱标身立皇帝身边,看着自己12岁的儿子站在百官之首。虽然天气寒冷,冻得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但,神态安然,落落大方。果然天生龙种。自与凡物不同。虽然朝会有仪制。但,还是勾起一抹笑意。扫了一眼朱元璋。发现他也是面含笑意的看着朱允熥。朱标心里就更是开心了。 百官称贺完毕。朱元璋对着鸿胪寺卿一点头。这位双手捧出圣旨。徐徐展开,下面自然是跪倒一片。带展开之后,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锦衣卫同知穆提楠等人密谋不轨,犯上作乱。以大不敬论处。但,蒋瓛虽有罪责,亦不掩其功绩。其家属发配辽东。永不许入仕。其余诸人,诛三族。钦此。” 这一封念完,百官正欲起身。只见鸿胪寺卿,又从旁边内侍手里接过一份。百官这才看清。那个内侍手里竟还有一份。鸿胪寺卿又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锦衣卫千户杨浩,将门之后,与蒋瓛一事,立有大功。特命为锦衣卫指挥使。整肃上下,以整军规。钦此。” 杨浩忙从武官队伍的后排,跑了出来。大声道“臣领旨谢恩。” 朱元璋点了点头,示意他起来。 鸿胪寺卿又接过第三份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孙允熥,人品贵重,行事有法。特赐明黄服饰。命总督浙江军民政务,有司衙门一体节制。领五军都督府,右军都督之职。领两卫兵马。入驻浙江。钦此。”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十六章 大朝会(下) 和前两份旨意不同。这一封圣旨念完之后,百官一阵哗然。第一份旨意大家没什么好说的。这件事情本就该这样处置。既是对蒋瓛的家人有所宽恕,百官心里虽对蒋瓛不感兴趣。但,也是欢迎的。毕竟洪武朝的刑罚也确实太严苛了些。今日宽恕了蒋瓛,来日自然也有机会宽恕别人。 第二道旨意,那就更不管他们的事儿了。锦衣卫说到底是皇帝亲军。指挥使的任命,皇上说就是了。轮不到他们说话。但是这第三道旨意,也太骇人听闻了些。 本朝吸取前元的经验。前元广设行省。朱元璋开国之后,认为地方权柄过重。所以在地方设三司以相互制约。分别是分管民政的布政使司,分管军务的都指挥使司,以及分管一省刑狱的按察使司。现在朱元璋居然打破惯例,命一个皇孙去总督一省。且不提这个皇孙只有12岁。但是这份权柄,就足以滋养出一个皇亲的叛乱之心。浙江又离京畿如此之近。给了他一个省还不够,还要再给两卫兵马。而且右军大都督。又统两卫兵马。也就是说,他手里是有调兵符的。那么他可以调动的可就不止这两卫人马了。京畿部队也有权调动。京畿部队的调动,只有皇帝才有这个权力。兵符下发之后,部队听调。事毕之后,兵符上交。但是统兵出外,兵符势必短时间内不会上交。那么大明的京畿部队就同时又两个人可以调动了。 如此重权交予一个12岁的孩子。满朝文武怎能不哗然?一时之间,群臣激愤。鸿胪寺的礼仪官员们呵斥不住。御门之前,京师嘈杂的同菜市场一般了。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道“有事且奏便是,如此喧哗,成何体统?”朱元璋声音并不如何大。但是传播却广。这就是建立宫殿时候的作用了。 一个二品官员越众而出,大声道“启奏圣上,三殿下虽天资聪颖过人。但终归太过年幼,总督一省是否不妥。另外,京畿部队是天子亲军。负有拱卫京师之责。权柄下移。臣恐有不忍言之事。”说完长跪不起。 说到这儿,有件事儿却是不得不说的了。朱允熥虽自幼翻阅奏折。大臣们的名字是知晓的。但人却不认得了。他又身居宫中。每次出宫不是去找舅姥爷就是去看看舅舅。与大臣们也不是很熟悉。所以,今日上朝。武官之中,倒是认识不少的人。很多人还都和他甚是熟悉。但是文臣中,认识的就少之又少。也就黄子澄身为他的老师,他算是认得。其余的,也就不认识了。这其中,既有朱允熥身处皇宫的不便之处。也是朱允熥故意为之。他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要想得到皇位。最重要的人是自己的爷爷,无论朝中百官如何支持。朱元璋不点头,一切都是白搭。只要获得了朱元璋的首肯,自然有人愿意立这份从龙之功。而现在结交大臣却是不很不智的选择。搞不好,还要引火烧身。所以,朱允熥对满朝文臣一点儿都不熟悉。 但朝中身着二品服饰的文官,想也知道。只有六部尚书才有这个资格。这话说完,朝中文臣们也就不再喧哗了。这位已经把大家的心声都说了出来。但是,还有一个人。也越众而出,跪言道“启奏圣上,臣以为赐殿下明黄服饰也不妥。” 这一句说出来,满朝文武就更安静了。在此之前,大家关注的都是这份圣旨的后两句。总督浙江,右军都督。这样的重权交给一个孩子。满朝文武都要以为朱元璋疯了。就算他天资聪颖又立下了功劳。但也要徐徐锻炼啊。一上来就给一个省,再加上京畿地区的军权,这也太重了些。 但是对那句“赐明黄服饰,”满朝文武不是听不懂。而是故意忽略了。对于锦衣卫,他们是半分好感也欠奉。恨不得亲手宰了这帮屠夫。今天,这位小皇孙帮了自己这样一个大忙。明黄服饰赐了也就赐了。就当自己还他一个人情就是了。所以满朝文武,没有人提出异议。但是后面两句,为大明计,为君王计。这都不是一个臣子所该赞成的。所以,他们必须跳出来反对。这是读书人的骨气,更是读书人的责任。为天下计,不畏生死。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示意他听到了下面官员的话。又等了等,道“还有谁要说什么吗?”下面自然无人答话。这话怎么接?貌似怎么接都有问题啊。 朱元璋又等了等,接着道“没人说,那就退朝吧。”说完自顾自的走了。鸿胪寺卿甚至都愣住了,没有喊出恭送的口令。满朝文武也愣住了。哪有这样上朝的?大臣的建议既不批驳,也不反对。直接无视。这是历朝历代都没有过的事儿啊。 就连站在朱元璋身边的朱标都是一脸呆滞。这是什么情况?更古未闻啊?更何况,大家说的也不是什么国本的大事儿。皇上要如此甩众臣的面子。 只有站在百官前面的朱允熥跪了下去,略显稚嫩的童声,大声道“臣恭送皇上。”声音有些突兀,这才惊醒了满朝文武。都跟着跪下。朗声称贺。朱标也才反应过来。跟着朱元璋走了。 百官虽然一肚子话想说,但是御门之地。禁止窃窃私语。皇帝虽然走了。可是那边却还有鸿胪寺的人在看着。要是被参个礼仪不整,可就划不来了。恭恭敬敬的退出午门。整个队伍就吵了起来。倒是一帮武将围着朱允熥一阵恭贺。 朱允熥站在舅姥爷和舅舅中间。不停的被介绍,这是谁谁谁,当年是如何和你外公出生入死的。这又是谁谁谁,当年又是如何和你舅姥爷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总之,是一通乱忙。 而黄子澄却是下了朝,直奔东宫而去。今天在朝堂之上,他实在得到了太多的信息。这必须向太子妃和二殿下说道说道了。黄子澄来的时候,朱允炆正在书房背书。要说勤奋好学。别说朱允熥,就是把朱雄英加上。再乘以二,这两个也比不上这一位。朱允熥是天资不错,但对于儒家经典,只是读懂,并不喜欢背诵这些。而朱允炆却是恰恰相反,他不求懂,但求可以出口成章。可以说,这两个是标准的两种教育方式培养出的人。至于朱雄英,不说也罢。 朱允炆没事儿的时候就会在自己的书房大声朗读背诵,以加深自己的记忆。对这一点,太子,太子妃,黄子澄都很满意。黄子澄更是觉得这才是个好学生。教他,才不负自己平生所学。 至于两外两个,他从来都没拿他们当自己的学生。一个天生愚钝,一个天生顽劣。怎么能符合他黄大人心中那种垂拱而治天下的天子形象呢?所以,黄子澄把一片心血都放在了朱允炆身上,朱允炆其实表现的也很令黄子澄满意。可谁知,那边的朱允熥却表现的更是妖孽。12岁的年纪,总督一省,领右军都督职。这个消息,让老黄心惊胆颤。而那一句赐明黄服饰,更是如闪电一般把老黄劈晕了。 明黄服饰是什么?大明王朝万里河山,亿兆臣民,只有两个人可以着明黄服饰,皇上和太子。然而今天,皇上却把这样的荣耀给了一个皇孙。这不是摆明了这位就是隔代之君吗? 黄子澄一步闯入殿中,吓了朱允炆一跳。黄子澄这个老学究,此时也顾不上行礼了。一把拉住朱允炆的手道“殿下,殿下,出大事了。” 朱允炆忙问道“老师,怎么了?” 黄子澄道“圣上命三殿下,总督浙江军民,领右军都督啊。”黄子澄还未说完,朱允炆已是无比惊愕,“你说什么?” 黄子澄接着道“还赐了明黄服饰啊。” “什么?”朱允炆闻听这一句,直觉眼前一黑,就瘫坐在了椅子上。脑子里反反复复就一句话,允熥要当皇帝了。 黄子澄见他呆住,也不敢叫他。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时间,殿里静悄悄的。 吕氏在宫里自有自己的耳目,御门听政之时,也有宫人在旁伺候。所以吕氏也很快就听到了这个消息。闻听黄子澄来了,忙跑到朱允炆的书房里。一见两个人都呆呆的。吕氏也是六神无主。 黄子澄忙行礼道“见过太子妃。” 吕氏忙摆摆手,急道“黄大人,可是真的吗?” 黄子澄点了点头。吕氏又看向了朱允炆,叫他,“允炆。” 朱允炆这才回过身来,对吕氏凄苦的一笑,“母妃。” 吕氏道“允炆,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啊。” 朱允炆道“没什么,也不过是当个藩王罢了。皇子龙孙,难道我还能饿死不成?” 吕氏一听这话,眼泪都下来了。因为朱允炆的帝位还关系着她自己。要知道,直到今天,朱标依然没有把她立为太子妃。黄子澄喊得不过是尊称罢了。撇开这些不谈,自己的儿子突然如此消沉。又怎么能让她不心急? 黄子澄听了也是着急,不过看着这一个妇人,一个孩子。主意还要自己出啊。忙想了想道“殿下,娘娘。不必心忧。更不必丧气。三殿下虽然先胜一着。但,我们也并非没有机会。” “哦?”朱允炆本已灰暗的眼睛中突然又有了神彩,忙问道“先生何处此言?”吕氏也是满脸希夷的看着黄子澄。黄子澄道“三殿下虽然手握重权。但毕竟人远在杭州。而殿下却在陛下和太子殿下身边。这就是机会啊。” 吕氏听完也是兴奋的连连点头。朱允炆却是眉头皱着道“就算皇爷爷,父亲立我为储君。但这样的强藩在外,我又如何坐的稳?” 黄子澄笑道“殿下,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到时君臣名分已定。又有何忧呢?”朱允炆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只是这番话,要是被朱允熥听到了。估计要骂这两位一句,白痴。书生误国,诚不欺人。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十七章 总督浙江 朱允熥知道朱元璋会同意自己去浙江的。因为他已经亲口答应了的。 但是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差事。总督一省,又兼领京畿部队。朱允熥自己也被吓到了。所以一下早朝。朱允熥就跑到了上书房去找爷爷。 朱标每次早朝完毕都是要回东宫的。今天却也呆在这里。朱允熥刚一进殿。两位同事转过头来看着他。料想是在等他了。朱允熥连忙施礼问候。朱元璋笑笑道“起来吧。” 朱允熥忙走到爷爷身边,道“皇爷爷,您怎么直接把孙儿就塞到浙江去了。可是不想孙儿呆在你身边吗?” 朱标忙皱眉道“允熥。”虽然知道自己这个三儿子和父皇关系很好,可该摆的态度还是要摆一摆的。果然朱元璋摆摆手,道“不妨。”又对朱允熥道“你即前日说要在浙江开海。那你就去试试吧。” 朱允熥听了这话又有点儿不明白了。朱元璋并不反对开海?这是个什么情况?其实朱允熥到现在为止,已经发现了很多历史事件并没有发生。其中有一些是他干涉其中的。他可以理解。但,还有一些。是他根本就没有管过得。怎么也变了?再看看朱元璋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朱允熥更是摸不着头脑。 朱标看了看朱允熥困惑的样子,道“你即知道开海的好处,你以为你皇爷爷和我就不知道吗?” 朱允熥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忙问道“那为什么不开呢?”朱标道“浙江一地,文风盛行。朝中多有官员。而这些官员又多是家境富庶之人。他们的家族本就与走私有着说不尽的关系。开海,他们是肯定要反对的。这是其一。其二,我大明立国以来。征云南,征漠北。战事不断。粮饷损耗无数。暂时没有这个实力去建设海军。自然也就谈不上开海贸易。其三,浙江是朝廷的赋税大省。一时开海,若惹得浙江生出什么乱子。那就不好了。” 朱允熥听完这番话,愣愣的说不出话来。你们都说了这局势不好搞,就派我去。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朱允熥虽没明说,但眼神中已经透露出了这个意思。 朱标又道“若是派臣子去,朝中势力必不能容他。而一个臣子也不大可能又这般魄力,得罪朝廷那么多的官员。派你去就不会。你身为皇孙,身份贵重,自不必怕他们。让你总督一省。也是行事方便。而且黄德又在你手里。这实在是莫大的机会。又让你领两卫人马去,就是为了弹压浙江地方军队。所以说,你这一次去。不但要开海。而且要保证浙江不能出大乱子。明白吗?” 朱允熥听完这话,忙应了声是。自己这位父亲。真的是大明帝国最合格的继承人了。因为,他明白朱元璋每一项政令背后的意义。又懂得怎么去最好的执行。诚如父亲所言。这一次的机会实在是难得啊。 朱元璋又道“熥儿,这次去,还有个事情要办好。” 朱允熥忙拱手道“请皇爷爷吩咐。” 朱元璋笑着拉住他的手道“咱们爷孙三个说话,就不要守这些破规矩了。这次去浙江,一定要建一支强大的海军。想当初在鄱阳湖上,陈友谅那厮就凭着自己船大,可是威风的紧。” 朱允熥点点头道“这个自然,只是。” 朱元璋笑道“从锦衣卫公帐里查出了700多万两银子。你别说蒋瓛倒是一点儿都没往家里挪。也算是个清官儿了。我已经叫人把三百万两冲入国库。剩下的,你带去浙江。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后面的钱可是别再找我要了。而且,浙江的赋税也不能少。” 朱允熥笑着摇摇头道“皇爷爷,您就放心吧。浙江的赋税保证一两都少不了。” 朱元璋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和爷爷,父亲说了会儿子话。两个人又反复叮嘱了些事情。朱允熥就跑到坤宁宫去了。毕竟,锦衣卫出事。浙江官场很快就会知道了。这个时候,自己自然去的越早越好。却是耽误不得。军队那边,有舅舅看着。已经开始点齐人马,整装待发了。自己自然还要向奶奶告个别才好。毕竟这次出京,再回来。可能就是过年,进京述职的时候了。 朱雄英想必也得了消息。上书房,他是去不得的。只能在坤宁宫里等着。所以朱允熥到了的时候。朱雄英正在和奶奶说话。看着奶奶脸上的表情,和朱雄英站在那儿的一脸尴尬。想必又是挨训了。 朱允熥走进去道“皇祖母,你又在训我大哥了?” 朱允熥一向是马皇后的心头肉,看见他。也就顾不得训朱雄英了。笑着道“快来,快来。让奶奶看看12岁的浙江总督兼右军大都督。”朱允熥嗔怪道“奶奶也这般促狭,笑话我吗?” 马皇后道“你也别怪奶奶笑话你,当真是这消息啊。太让人吃惊了些。倒是想不到,我的熥儿好本事。” 朱允熥道“奶奶,你又为什么训大哥啊?” 马皇后这才放过他这一茬,道“读书太不专心了些。”朱允熥道“大哥的性子有些活泼,奶奶也是太心急了。”又转过头对朱雄英道“大哥,奶奶也是想你读书上进。你可别怨奶奶啊。” 朱雄英忙道“允熥说的哪里话,我知道奶奶是为我好。只是我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子。倒是惹得奶奶生气了。” 马皇后看着他长大的,又如何不了解他的个性。倒是个好孩子。品格端正,带人宽厚。就是读书,看着真是没那份天赋。也只能叹口气道“你知道我是为你好就好。” 朱允熥忙接口道“大哥以后会用功的,是吧,大哥?”说着对朱雄英眨了眨眼睛。朱雄英虽然读书不好,但人却聪明的很。忙点头应是。马皇后如何看不到兄弟二人的小动作。只是笑而不语。 朱允熥又道“奶奶,我今天就要启程去浙江了。这一次,可能就要过年才回得来了。你在宫里要多多保重身体。还要记得孙儿跟你说的。每天没事儿的时候多散散步。别老呆在宫里。” “是是是,”马皇后笑道。 朱允熥接着道“还有,也要照顾好皇爷爷的身体,皇爷爷每天忙于朝政,十分辛苦。但也要劳逸结合。奶奶最好能拉着皇爷爷一起散散步。活动活动筋骨。定可延年益寿。”说着,拉起马皇后的手道“奶奶,我这一走。你一定要多保重啊。” 马皇后此时也笑不出来了。只是点了点头。朱允熥又啰嗦了几句。才道“那,奶奶。我这就走了。” 马皇后道“去吧。” 朱允熥跪下磕了个头,才转身退出殿外。朱雄英也退了出来。自然是要送他的。兄弟俩都没有看到的是,当两个人都转过身走远了的时候。马皇后的眼泪才慢慢流了下来。她是大明的皇后,所以,既是是她最疼爱的小孙子。她也必须要让他去为这个国家做自己该做的事。她不能哭。 但,她也是个老人。也是个想儿孙共享天伦之乐的老人。她也想自己的孙子能留在自己身边。每天陪自己说说话儿,散散步。但,她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有两个字“去吧。”有的人注定要为别人轰轰烈烈的活着。 朱雄英把朱允熥一路送到城外。看着万余人马的队列静静的等待着自己这位弟弟,看着他比自己都还幼小的身躯被人扶上马背。看着他端坐在马背上时,那比自己都还稚气的脸上,透露出的那股从容和威仪。朱雄英突然走到弟弟的马前。 轻声说道“允熥,如果你当了皇帝。会杀了我吗?” 朱允熥弯下身子,看着自己大哥那双此时透露出许多情感的眼睛。轻声答道“不会。” 朱雄英仿佛放下了一桩极大的心事,突然就轻松了下来。脸上也有了笑容。道“走吧,允熥。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朱允熥点了点头,对他道“大哥,你自己保重。” 然后坐直身子朗声道“开拔。” 声音童稚,但是军令如山。 洪武二十二年,十月十一日。年仅12岁的朱允熥被钦命为浙江总督,右军都督。一时间,天下侧目。人们有的欣喜,有的沮丧,有的迟疑。更有人为江山社稷心忧,浙江是朝廷赋税重地。每年大明的赋税有两成左右来自浙江。如果浙江一乱,这就是动摇大明王朝根本的大事。如今,却把这交给一个12岁的孩子。怎么能不让人心忧呢?朝廷又连年对北元用兵。这可是不能出事的时候啊。 和整个浙江官场惶惶不可终日的情绪不同。黄德显得镇定的多。这位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好多年的官场老手很是冷静。分析了自己所知的朝廷政令之后,就猜测出了个大概。锦衣卫的罪名里,只有大不敬。对于走私的事儿只字未提。这其中就大有奥妙了。很明显,朱元璋不反对开海。也不会为了浙江走私一案而牵连浙江官员。他们在这件事情中最大的忌讳在于封疆大吏结交朝廷重臣。所以对于锦衣卫的处罚中,又图谋不轨这一句。 但是朝廷的明旨中,又对浙江官员只字未提。不用想也知道是三殿下开口保下了他们。黄德想明白这些。自然心中大定。再听到是三殿下来总督浙江。更是踌躇满志。黄德已经意识道,这是一份天大的机缘摆在了自己面前。 所以在黄德的安抚和一力维持下。朱允熥虽然过了一天才到的浙江。却也风平浪静。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十七章 总督浙江 朱允熥知道朱元璋会同意自己去浙江的。因为他已经亲口答应了的。 但是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差事。总督一省,又兼领京畿部队。朱允熥自己也被吓到了。所以一下早朝。朱允熥就跑到了上书房去找爷爷。 朱标每次早朝完毕都是要回东宫的。今天却也呆在这里。朱允熥刚一进殿。两位同事转过头来看着他。料想是在等他了。朱允熥连忙施礼问候。朱元璋笑笑道“起来吧。” 朱允熥忙走到爷爷身边,道“皇爷爷,您怎么直接把孙儿就塞到浙江去了。可是不想孙儿呆在你身边吗?” 朱标忙皱眉道“允熥。”虽然知道自己这个三儿子和父皇关系很好,可该摆的态度还是要摆一摆的。果然朱元璋摆摆手,道“不妨。”又对朱允熥道“你即前日说要在浙江开海。那你就去试试吧。” 朱允熥听了这话又有点儿不明白了。朱元璋并不反对开海?这是个什么情况?其实朱允熥到现在为止,已经发现了很多历史事件并没有发生。其中有一些是他干涉其中的。他可以理解。但,还有一些。是他根本就没有管过得。怎么也变了?再看看朱元璋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朱允熥更是摸不着头脑。 朱标看了看朱允熥困惑的样子,道“你即知道开海的好处,你以为你皇爷爷和我就不知道吗?” 朱允熥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忙问道“那为什么不开呢?”朱标道“浙江一地,文风盛行。朝中多有官员。而这些官员又多是家境富庶之人。他们的家族本就与走私有着说不尽的关系。开海,他们是肯定要反对的。这是其一。其二,我大明立国以来。征云南,征漠北。战事不断。粮饷损耗无数。暂时没有这个实力去建设海军。自然也就谈不上开海贸易。其三,浙江是朝廷的赋税大省。一时开海,若惹得浙江生出什么乱子。那就不好了。” 朱允熥听完这番话,愣愣的说不出话来。你们都说了这局势不好搞,就派我去。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朱允熥虽没明说,但眼神中已经透露出了这个意思。 朱标又道“若是派臣子去,朝中势力必不能容他。而一个臣子也不大可能又这般魄力,得罪朝廷那么多的官员。派你去就不会。你身为皇孙,身份贵重,自不必怕他们。让你总督一省。也是行事方便。而且黄德又在你手里。这实在是莫大的机会。又让你领两卫人马去,就是为了弹压浙江地方军队。所以说,你这一次去。不但要开海。而且要保证浙江不能出大乱子。明白吗?” 朱允熥听完这话,忙应了声是。自己这位父亲。真的是大明帝国最合格的继承人了。因为,他明白朱元璋每一项政令背后的意义。又懂得怎么去最好的执行。诚如父亲所言。这一次的机会实在是难得啊。 朱元璋又道“熥儿,这次去,还有个事情要办好。” 朱允熥忙拱手道“请皇爷爷吩咐。” 朱元璋笑着拉住他的手道“咱们爷孙三个说话,就不要守这些破规矩了。这次去浙江,一定要建一支强大的海军。想当初在鄱阳湖上,陈友谅那厮就凭着自己船大,可是威风的紧。” 朱允熥点点头道“这个自然,只是。” 朱元璋笑道“从锦衣卫公帐里查出了700多万两银子。你别说蒋瓛倒是一点儿都没往家里挪。也算是个清官儿了。我已经叫人把三百万两冲入国库。剩下的,你带去浙江。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后面的钱可是别再找我要了。而且,浙江的赋税也不能少。” 朱允熥笑着摇摇头道“皇爷爷,您就放心吧。浙江的赋税保证一两都少不了。” 朱元璋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和爷爷,父亲说了会儿子话。两个人又反复叮嘱了些事情。朱允熥就跑到坤宁宫去了。毕竟,锦衣卫出事。浙江官场很快就会知道了。这个时候,自己自然去的越早越好。却是耽误不得。军队那边,有舅舅看着。已经开始点齐人马,整装待发了。自己自然还要向奶奶告个别才好。毕竟这次出京,再回来。可能就是过年,进京述职的时候了。 朱雄英想必也得了消息。上书房,他是去不得的。只能在坤宁宫里等着。所以朱允熥到了的时候。朱雄英正在和奶奶说话。看着奶奶脸上的表情,和朱雄英站在那儿的一脸尴尬。想必又是挨训了。 朱允熥走进去道“皇祖母,你又在训我大哥了?” 朱允熥一向是马皇后的心头肉,看见他。也就顾不得训朱雄英了。笑着道“快来,快来。让奶奶看看12岁的浙江总督兼右军大都督。”朱允熥嗔怪道“奶奶也这般促狭,笑话我吗?” 马皇后道“你也别怪奶奶笑话你,当真是这消息啊。太让人吃惊了些。倒是想不到,我的熥儿好本事。” 朱允熥道“奶奶,你又为什么训大哥啊?” 马皇后这才放过他这一茬,道“读书太不专心了些。”朱允熥道“大哥的性子有些活泼,奶奶也是太心急了。”又转过头对朱雄英道“大哥,奶奶也是想你读书上进。你可别怨奶奶啊。” 朱雄英忙道“允熥说的哪里话,我知道奶奶是为我好。只是我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子。倒是惹得奶奶生气了。” 马皇后看着他长大的,又如何不了解他的个性。倒是个好孩子。品格端正,带人宽厚。就是读书,看着真是没那份天赋。也只能叹口气道“你知道我是为你好就好。” 朱允熥忙接口道“大哥以后会用功的,是吧,大哥?”说着对朱雄英眨了眨眼睛。朱雄英虽然读书不好,但人却聪明的很。忙点头应是。马皇后如何看不到兄弟二人的小动作。只是笑而不语。 朱允熥又道“奶奶,我今天就要启程去浙江了。这一次,可能就要过年才回得来了。你在宫里要多多保重身体。还要记得孙儿跟你说的。每天没事儿的时候多散散步。别老呆在宫里。” “是是是,”马皇后笑道。 朱允熥接着道“还有,也要照顾好皇爷爷的身体,皇爷爷每天忙于朝政,十分辛苦。但也要劳逸结合。奶奶最好能拉着皇爷爷一起散散步。活动活动筋骨。定可延年益寿。”说着,拉起马皇后的手道“奶奶,我这一走。你一定要多保重啊。” 马皇后此时也笑不出来了。只是点了点头。朱允熥又啰嗦了几句。才道“那,奶奶。我这就走了。” 马皇后道“去吧。” 朱允熥跪下磕了个头,才转身退出殿外。朱雄英也退了出来。自然是要送他的。兄弟俩都没有看到的是,当两个人都转过身走远了的时候。马皇后的眼泪才慢慢流了下来。她是大明的皇后,所以,既是是她最疼爱的小孙子。她也必须要让他去为这个国家做自己该做的事。她不能哭。 但,她也是个老人。也是个想儿孙共享天伦之乐的老人。她也想自己的孙子能留在自己身边。每天陪自己说说话儿,散散步。但,她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有两个字“去吧。”有的人注定要为别人轰轰烈烈的活着。 朱雄英把朱允熥一路送到城外。看着万余人马的队列静静的等待着自己这位弟弟,看着他比自己都还幼小的身躯被人扶上马背。看着他端坐在马背上时,那比自己都还稚气的脸上,透露出的那股从容和威仪。朱雄英突然走到弟弟的马前。 轻声说道“允熥,如果你当了皇帝。会杀了我吗?” 朱允熥弯下身子,看着自己大哥那双此时透露出许多情感的眼睛。轻声答道“不会。” 朱雄英仿佛放下了一桩极大的心事,突然就轻松了下来。脸上也有了笑容。道“走吧,允熥。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朱允熥点了点头,对他道“大哥,你自己保重。” 然后坐直身子朗声道“开拔。” 声音童稚,但是军令如山。 洪武二十二年,十月十一日。年仅12岁的朱允熥被钦命为浙江总督,右军都督。一时间,天下侧目。人们有的欣喜,有的沮丧,有的迟疑。更有人为江山社稷心忧,浙江是朝廷赋税重地。每年大明的赋税有两成左右来自浙江。如果浙江一乱,这就是动摇大明王朝根本的大事。如今,却把这交给一个12岁的孩子。怎么能不让人心忧呢?朝廷又连年对北元用兵。这可是不能出事的时候啊。 和整个浙江官场惶惶不可终日的情绪不同。黄德显得镇定的多。这位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好多年的官场老手很是冷静。分析了自己所知的朝廷政令之后,就猜测出了个大概。锦衣卫的罪名里,只有大不敬。对于走私的事儿只字未提。这其中就大有奥妙了。很明显,朱元璋不反对开海。也不会为了浙江走私一案而牵连浙江官员。他们在这件事情中最大的忌讳在于封疆大吏结交朝廷重臣。所以对于锦衣卫的处罚中,又图谋不轨这一句。 但是朝廷的明旨中,又对浙江官员只字未提。不用想也知道是三殿下开口保下了他们。黄德想明白这些。自然心中大定。再听到是三殿下来总督浙江。更是踌躇满志。黄德已经意识道,这是一份天大的机缘摆在了自己面前。 所以在黄德的安抚和一力维持下。朱允熥虽然过了一天才到的浙江。却也风平浪静。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十八章 沈家别府 朱允熥上一次到浙江的时候,虽然是明旨钦差,贵为皇孙。但来杭州成为已经他的,也只有浙江的三司官员。甚至一些地方官员和士绅都没有来。虽然黄德对他很是恭敬,但你毕竟是来查凶杀案的。人家地方官员和各地的乡绅们也犯不上来巴结你。就算你贵为皇孙,有可能继承帝位。那也毕竟是很久以后的事儿了。隔代之君,谁知道自己那个时候都死成什么样了?人家干吗来巴结你。 但是,这一次就不同了。朱允熥身为钦命浙江总督。那是正儿八经的浙江一省父母官了。而且还是带着兵来的。你结果哪一个地方官上任是带着军队来的。这不是摆明了朝廷要在浙江做一番事情了吗? 所以浙江一省知县以上的官员。各地富商巨贾,乡绅都连夜赶路。往杭州汇集。总要给这位新上任的浙江总督几分面子才好。以后可要在人家手下讨生活。还是客气些的好。 所以朱允熥一到杭州城外。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竟不必朱允熥的侍卫亲军人少。说起这些亲军。也是大有来头。这些人的出身都可以追溯到一个人身上,那就是大明第一猛将,朱允熥的外公,常遇春。他们大多都是那些随着常遇春出生入死的部将或者士兵的后人。有的人甚至是遗孤。正是常遇春和常茂照顾的他们。所以,这些人对常家的忠诚,不言而喻。对于朱允熥也自然是一样的。 这些人都是舅舅常茂在他临走的时候,专门挑出来给他的。常茂身为五军都督府都督之一。身负拱卫京畿重责。自然不能随着朱允熥来浙江。但是这一次随着朱允熥来浙江的两卫人马都是常茂挑了的。而且主帅就更是熟悉了。正是常遇春的小儿子,常茂的三弟,朱允熥的小舅。常遇春育有三子。这一次随着朱允熥来浙江的就是常升。由于常升年幼,比朱允熥也大不了几岁。所以两个人很是能玩到一块去。关系不像甥舅,倒像兄弟。 朱允熥不知道的是,其实常升不是常茂派来的。而是朱元璋派来的。军中历来于地方不同。朱允熥虽然贵为皇孙,又是常遇春的外孙。得到这些将领,军士的尊重不难。但要让他们令行禁止,俯首听命,恐怕就难了。朱元璋也担心他年幼,压不住场子。所以把常升派了来。常升本身是京营将领,虽然没有自己哥哥职务高。但对这些人也都熟悉。其次,常遇春的大名立在那里。也是足够的资本。有这个舅舅帮忙。自然就压得住了。 杭州城外站的,出了许多乡绅,还有许多百姓。城中百姓见众位官员和士绅都在城门口候着。也晓得是大人物来了。所以都跑来看看热闹。却不想一队头戴天鹅羽的侍卫过后,当先一骑上面坐的却是个身穿明黄蟒袍,头发束起的小孩子。按明朝礼制,穿蟒袍的人应该是要带忠靖冠的。但是朱允熥才12岁,尚不及弱冠。所以,这忠靖冠却是不用带了。 朱允熥身后是马三保随着,再后面却是几名膀大腰圆的侍卫,打着几幅牌子。左右分别写着,“钦命浙江总督,右军大都督。”旁边看热闹的百姓,顿时倒吸一口气。小小的孩子,好大的官衔。 黄德等人却不吃惊,有什么好吃惊的。都知道了。黄德赶忙跪倒,领着身后的官员士绅道“臣等恭迎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这是对太子的贺。朱允熥仪同亲王,赐明黄服饰。所以,对他的贺,是要称一句千岁的。 朱允熥这一次却没有像上次来杭州的时候那般客气。只是在马上点了点头,道“起来吧。”上次是第一次出门,自然要客气些。这次,底下这帮人就要当自己的手下了。官威还是要有的。黄德等人又是一拜,才起身。黄德开口道“殿下,不知军队入城吗?” 朱允熥对身后的常升问道“舅舅,你说呢?”常升道“不进去了吧。一万余人马,进了城扰民就不好了。殿下带着侍卫进去。我来安排就是了。晚点儿我再过去。”朱允熥点点头,对黄德道“大军就不入城了。” 说完一提缰绳,黄德等人赶忙闪到两侧。朱允熥又对黄德道“大人会骑马么?”黄德连忙点头。朱允熥就示意侍卫让出一匹马来给他。黄德上马跟上,落后朱允熥半个身位。朱允熥看着城门口围观的百姓。虽是冬天了,却不见饥寒之色。心下甚是满意。转头对黄德说“浙江不错的,你也不错。” 黄德笑道“还要多谢殿下保全。”朱允熥摇头道“不是我保全。是你自己保全了自己。我若当日在这儿看到是百姓寒苦,而你们这些当官的富足。我就不会开口了。” 黄德点头称是,又道“殿下,时间仓促。总督衙门尚不及建造。城中富商有人愿意把他的花园献给殿下。请殿下暂住。臣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建好总督衙门。” 朱允熥摇摇头道“先不急,这毕竟是个钦差的职位。现在建了,以后没了浙江总督岂不劳民伤财?又花园住。我就先住在那儿就是了。” 黄德道“殿下说的是。”又派人给前面的侍卫指路。 虽说是花园。实际是这位商人的别府。若说起这位商人,那就更是大大有名了。这位商人名叫沈阶。他是谁,可能有人不知道。但是他爹是谁,那就太有名。他爹就是姓沈(这是废话。)名万三。那可真是富可敌国了。以商人之身,修筑首都城墙。非巨富之人,谁敢干?谁能干这个? 沈万三在元朝发家,但是到后期的时候。沈万三的主要业务已经变成了海外贸易。所以沈阶接掌家业之后,一是为了生意方便,二是为了避祸免灾。就把家签到了杭州。在这儿很是建了几所府邸。沈万三当年因为出资帮了张士诚。很是得罪了朱元璋一把。所以被流放云南。但是家产却是没有全部罚没。沈阶接了这份产业。依然是数一数二的富商。但是任你富可敌国,和官府作对也没什么好处。所以沈阶这次就下了血本。 父亲错了一次。自己可不能再错了。眼看这位小小年纪就是浙江总督了。将来位登大宝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一栋宅子自然舍得。 黄德引着朱允熥到了宅子门口。大门却是正在施工。朱允熥疑惑的看了看黄德,黄德笑着解释道“这本是民宅,门前自然不能有阶。但是殿下要在这,就是钦差行辕了。自然要修上台阶的。”朱允熥这才明了。从偏门进去了。 正堂修的不是很大,但却很明亮。看来沈阶也是事先仔细考虑了的,钦差行辕,自然不能显出一股子骄奢之气。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一众下人,见一个小孩穿了蟒袍走过来。忙跪倒道“草民恭迎殿下,殿下千岁。”朱允熥回头看了黄德一眼,黄德道“都是沈家安排的,殿下次来就带了侍卫和马公公来。所以,派些人来伺候殿下。” 朱允熥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下来。毕竟这些侍卫都是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要他们做端茶递水的活计,确实太委屈他们了。皇宫之中的规矩,伺候皇子龙孙是不能由宫女来的。所以,朱允熥大约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见这么多女人在一起了。说是女人,年纪也都不大。最大的也就18,9岁。 朱允熥点了点头,步入正堂。自有马三保去安排下人和住宿的问题。马公公这次可算是抖起来了。以前在宫里,虽是皇孙的随侍。但毕竟只是个小辈。他一个太监要看的脸色不少。这次却是当上了总管。便抖擞起精神,吩咐人做事。一时之间,颇有些主耀仆荣的意味。 朱允熥笑着看了看马三保的背影。摇摇头坐下,对黄德道“这次我来浙江。想必,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我是干嘛来的。”黄德拱手道“这个自然。臣必当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朱允熥摆摆手道“不是为我,是为了朝廷。国库虽然说不上空,但也不是很富裕。我们为人臣子的,自然要想法为皇上分忧。”黄德点头称是。 朱允熥接着道“本来,这个事情是越早越好。但是现在已经10月了。每年浙江的赋税是几月运往京师的?”黄德答道“11月底的时候,起运。” “嗯,那就暂时不能动了。动出了乱子,赋税交不上去。我们谁都难辞其咎。只能等到来年开春了。” 黄德惊异的看了朱允熥一眼,早知道这位殿下厉害。但是却还担忧,年轻人嘛,总有些冲动。自己本来是打算建议明年开春再动手的。这个时候动手。接近年关,出了什么乱子。谁都担不起。却不想,这位殿下倒是稳健的很。 朱允熥看着黄德道“你以为我就那么急功近利?” 黄德退后两步,跪下道“臣不敢。只是心中惊叹。殿下天纵之资。真是让臣叹服。” 朱允熥正色道“黄大人,我留你在这儿,是看重你的操守和能力。拍马屁的功夫,我现在看来,也是深厚的很嘛。” 黄德一张老脸就红了,忙低下头称罪。 朱允熥手指抚着座椅,眼神却望向门外。低声道“不过,也该做些准备了。”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十八章 沈家别府 朱允熥上一次到浙江的时候,虽然是明旨钦差,贵为皇孙。但来杭州成为已经他的,也只有浙江的三司官员。甚至一些地方官员和士绅都没有来。虽然黄德对他很是恭敬,但你毕竟是来查凶杀案的。人家地方官员和各地的乡绅们也犯不上来巴结你。就算你贵为皇孙,有可能继承帝位。那也毕竟是很久以后的事儿了。隔代之君,谁知道自己那个时候都死成什么样了?人家干吗来巴结你。 但是,这一次就不同了。朱允熥身为钦命浙江总督。那是正儿八经的浙江一省父母官了。而且还是带着兵来的。你结果哪一个地方官上任是带着军队来的。这不是摆明了朝廷要在浙江做一番事情了吗? 所以浙江一省知县以上的官员。各地富商巨贾,乡绅都连夜赶路。往杭州汇集。总要给这位新上任的浙江总督几分面子才好。以后可要在人家手下讨生活。还是客气些的好。 所以朱允熥一到杭州城外。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竟不必朱允熥的侍卫亲军人少。说起这些亲军。也是大有来头。这些人的出身都可以追溯到一个人身上,那就是大明第一猛将,朱允熥的外公,常遇春。他们大多都是那些随着常遇春出生入死的部将或者士兵的后人。有的人甚至是遗孤。正是常遇春和常茂照顾的他们。所以,这些人对常家的忠诚,不言而喻。对于朱允熥也自然是一样的。 这些人都是舅舅常茂在他临走的时候,专门挑出来给他的。常茂身为五军都督府都督之一。身负拱卫京畿重责。自然不能随着朱允熥来浙江。但是这一次随着朱允熥来浙江的两卫人马都是常茂挑了的。而且主帅就更是熟悉了。正是常遇春的小儿子,常茂的三弟,朱允熥的小舅。常遇春育有三子。这一次随着朱允熥来浙江的就是常升。由于常升年幼,比朱允熥也大不了几岁。所以两个人很是能玩到一块去。关系不像甥舅,倒像兄弟。 朱允熥不知道的是,其实常升不是常茂派来的。而是朱元璋派来的。军中历来于地方不同。朱允熥虽然贵为皇孙,又是常遇春的外孙。得到这些将领,军士的尊重不难。但要让他们令行禁止,俯首听命,恐怕就难了。朱元璋也担心他年幼,压不住场子。所以把常升派了来。常升本身是京营将领,虽然没有自己哥哥职务高。但对这些人也都熟悉。其次,常遇春的大名立在那里。也是足够的资本。有这个舅舅帮忙。自然就压得住了。 杭州城外站的,出了许多乡绅,还有许多百姓。城中百姓见众位官员和士绅都在城门口候着。也晓得是大人物来了。所以都跑来看看热闹。却不想一队头戴天鹅羽的侍卫过后,当先一骑上面坐的却是个身穿明黄蟒袍,头发束起的小孩子。按明朝礼制,穿蟒袍的人应该是要带忠靖冠的。但是朱允熥才12岁,尚不及弱冠。所以,这忠靖冠却是不用带了。 朱允熥身后是马三保随着,再后面却是几名膀大腰圆的侍卫,打着几幅牌子。左右分别写着,“钦命浙江总督,右军大都督。”旁边看热闹的百姓,顿时倒吸一口气。小小的孩子,好大的官衔。 黄德等人却不吃惊,有什么好吃惊的。都知道了。黄德赶忙跪倒,领着身后的官员士绅道“臣等恭迎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这是对太子的贺。朱允熥仪同亲王,赐明黄服饰。所以,对他的贺,是要称一句千岁的。 朱允熥这一次却没有像上次来杭州的时候那般客气。只是在马上点了点头,道“起来吧。”上次是第一次出门,自然要客气些。这次,底下这帮人就要当自己的手下了。官威还是要有的。黄德等人又是一拜,才起身。黄德开口道“殿下,不知军队入城吗?” 朱允熥对身后的常升问道“舅舅,你说呢?”常升道“不进去了吧。一万余人马,进了城扰民就不好了。殿下带着侍卫进去。我来安排就是了。晚点儿我再过去。”朱允熥点点头,对黄德道“大军就不入城了。” 说完一提缰绳,黄德等人赶忙闪到两侧。朱允熥又对黄德道“大人会骑马么?”黄德连忙点头。朱允熥就示意侍卫让出一匹马来给他。黄德上马跟上,落后朱允熥半个身位。朱允熥看着城门口围观的百姓。虽是冬天了,却不见饥寒之色。心下甚是满意。转头对黄德说“浙江不错的,你也不错。” 黄德笑道“还要多谢殿下保全。”朱允熥摇头道“不是我保全。是你自己保全了自己。我若当日在这儿看到是百姓寒苦,而你们这些当官的富足。我就不会开口了。” 黄德点头称是,又道“殿下,时间仓促。总督衙门尚不及建造。城中富商有人愿意把他的花园献给殿下。请殿下暂住。臣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建好总督衙门。” 朱允熥摇摇头道“先不急,这毕竟是个钦差的职位。现在建了,以后没了浙江总督岂不劳民伤财?又花园住。我就先住在那儿就是了。” 黄德道“殿下说的是。”又派人给前面的侍卫指路。 虽说是花园。实际是这位商人的别府。若说起这位商人,那就更是大大有名了。这位商人名叫沈阶。他是谁,可能有人不知道。但是他爹是谁,那就太有名。他爹就是姓沈(这是废话。)名万三。那可真是富可敌国了。以商人之身,修筑首都城墙。非巨富之人,谁敢干?谁能干这个? 沈万三在元朝发家,但是到后期的时候。沈万三的主要业务已经变成了海外贸易。所以沈阶接掌家业之后,一是为了生意方便,二是为了避祸免灾。就把家签到了杭州。在这儿很是建了几所府邸。沈万三当年因为出资帮了张士诚。很是得罪了朱元璋一把。所以被流放云南。但是家产却是没有全部罚没。沈阶接了这份产业。依然是数一数二的富商。但是任你富可敌国,和官府作对也没什么好处。所以沈阶这次就下了血本。 父亲错了一次。自己可不能再错了。眼看这位小小年纪就是浙江总督了。将来位登大宝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一栋宅子自然舍得。 黄德引着朱允熥到了宅子门口。大门却是正在施工。朱允熥疑惑的看了看黄德,黄德笑着解释道“这本是民宅,门前自然不能有阶。但是殿下要在这,就是钦差行辕了。自然要修上台阶的。”朱允熥这才明了。从偏门进去了。 正堂修的不是很大,但却很明亮。看来沈阶也是事先仔细考虑了的,钦差行辕,自然不能显出一股子骄奢之气。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一众下人,见一个小孩穿了蟒袍走过来。忙跪倒道“草民恭迎殿下,殿下千岁。”朱允熥回头看了黄德一眼,黄德道“都是沈家安排的,殿下次来就带了侍卫和马公公来。所以,派些人来伺候殿下。” 朱允熥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下来。毕竟这些侍卫都是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要他们做端茶递水的活计,确实太委屈他们了。皇宫之中的规矩,伺候皇子龙孙是不能由宫女来的。所以,朱允熥大约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见这么多女人在一起了。说是女人,年纪也都不大。最大的也就18,9岁。 朱允熥点了点头,步入正堂。自有马三保去安排下人和住宿的问题。马公公这次可算是抖起来了。以前在宫里,虽是皇孙的随侍。但毕竟只是个小辈。他一个太监要看的脸色不少。这次却是当上了总管。便抖擞起精神,吩咐人做事。一时之间,颇有些主耀仆荣的意味。 朱允熥笑着看了看马三保的背影。摇摇头坐下,对黄德道“这次我来浙江。想必,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我是干嘛来的。”黄德拱手道“这个自然。臣必当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朱允熥摆摆手道“不是为我,是为了朝廷。国库虽然说不上空,但也不是很富裕。我们为人臣子的,自然要想法为皇上分忧。”黄德点头称是。 朱允熥接着道“本来,这个事情是越早越好。但是现在已经10月了。每年浙江的赋税是几月运往京师的?”黄德答道“11月底的时候,起运。” “嗯,那就暂时不能动了。动出了乱子,赋税交不上去。我们谁都难辞其咎。只能等到来年开春了。” 黄德惊异的看了朱允熥一眼,早知道这位殿下厉害。但是却还担忧,年轻人嘛,总有些冲动。自己本来是打算建议明年开春再动手的。这个时候动手。接近年关,出了什么乱子。谁都担不起。却不想,这位殿下倒是稳健的很。 朱允熥看着黄德道“你以为我就那么急功近利?” 黄德退后两步,跪下道“臣不敢。只是心中惊叹。殿下天纵之资。真是让臣叹服。” 朱允熥正色道“黄大人,我留你在这儿,是看重你的操守和能力。拍马屁的功夫,我现在看来,也是深厚的很嘛。” 黄德一张老脸就红了,忙低下头称罪。 朱允熥手指抚着座椅,眼神却望向门外。低声道“不过,也该做些准备了。”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十九章 心细如发 既然要把这里作为钦差行辕。自然是要修缮,改进一番的。平常的民宅只有前堂会客,自然是没有大堂的。但是作为浙江总督。还是要有一个大堂的,毕竟职责里面还有民政,问案的时候总不能在会客的地方问。黄德征发了一些民工在前面干的热火朝天。朱允熥却和马三保在后花园里摆弄拳脚。 计划已定,说好了年后动手。朱允熥也就不着急。既然浙江布政使司在自己来之前也没出什么乱子。自己就在这儿先住上两个月。过完了年再说吧。昨晚上已经吩咐了常升去接管浙江军务和杭州水师的事情。再就没什么了。 朱允熥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常和马三保过两招。论起功夫来,马三保可就比朱允熥强的很多了。朱允熥不是事儿多的主子,马三保又对这个上心。所以在宫里整天的练着。又有那么多大内侍卫当师傅,早就练了一身的好本事。倒是朱允熥,也算是练童子功出身。但是朱允熥对武功一道本身不太热衷,加上侍卫们对他也是奉承的多,没几个仔细调教的。所以,一身武艺耍起来看着不错,实战效果却差得远了。 练了一会儿发了一身汗,朱允熥停下来道“不练了,有点饿了。”马三保忙递上毛巾,朱允熥擦了擦脸,想了想道“咱们来了杭州两次了,还没好好的出去玩过呢。以后这也算是我的辖区了,总要出去走走,看看才好。” 马三保知道这位爷的脾气,不过多带上些侍卫罢了,也用不着担心。便下去准备了。浙江是鱼米之乡,古来富庶。南宋之后,商贾兴盛。蒙古人统治时期,本就不懂得治国经世,又如何会抑商兴农?所以发展到今天,杭州就成了大明最繁华的都市,也是商业最兴盛的都市。原本还有苏州可以与之一较长短。 但是当年朱元璋与张士诚一战,苏州城当然损失惨重,也就愈发的比不上杭州了。若说规模大小。杭州自然比不上身为首都的京师和北方的北平。但是繁华之色,却胜于这两个地方。北平自从元灭之后,也就渐渐的惨淡了。京师身为首都,达官贵人多些,这各种规矩自然也就大些。远不如杭州的繁华与活泼。 京师的人脸上透露出的是一种傲气与谨慎。两种颇为复杂的情绪。谨慎自然是对南京人,谁晓得你踩了一只脚,是王孙的脚,还是公子的脚。傲气却是对外地人的了。首都人嘛,天子脚下,首善之区,有些傲气也是自然的。杭州却不是,人们脸上自然的带着些许微笑,身逢盛世,又生活在鱼米之乡。当然是有些开心的。 朱允熥身穿一身青色的儒衫,脚下等着一双白底软靴。头发还是用一袭丝绸束着。马三保在身后徐徐的跟着,再后面就是几名侍卫了。朱允熥看着街上的人,来往匆匆,颇觉有趣。大内可是见不得这许多人的。说是饿了,却是并不急着找吃的。 马三保看着这么闲逛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忙上前轻语道“殿下,咱们找地儿吃了再逛吧?” 朱允熥初时不觉得,听马三保这一提,也觉得饿了。环顾一看,正有一家酒楼,人还不少。想必味道也不错。就指着道“那就这儿吧,咱们也尝尝杭州菜。”马三保忙点头。又示意后面的侍卫跟上。 朱允熥迈步走了进去。这是一家三楼的酒家。看装饰也算是比较上档次了。现在不是饭点儿,所以里面大堂里吃饭的并不多。都是叫些小菜,三三两两的喝着酒,聊着天儿。南方人喝酒自和北方人不同。没有那么大的海量,自然用不到那么大的碗。都是用的杯子。 朱允熥刚一进去,店小二大喊一声,“掌柜的,来客了。”说着就朝这边紧走而来,他说的是标准的杭州话,朱允熥听不懂,马三保一个云南籍的孩子,那就更听不懂了。一众侍卫都是北方人偏多。 马三保见他冲了上来,就是一惊,赶忙挡在朱允熥身前。幸好看得表情,再分析分析环境,没有大喊“护驾,”要不然朱允熥这杭州一日游的机会可就泡汤了。那伙计走过来,见这位如临大敌的样子,也是分外不解。不过想了想,大约人家听不懂杭州话,忙用官话道“公子,里面请。”态度却是分外恭敬。 明初的官话是安徽凤阳话,不过后来迁都北京之后,慢慢的改了北京腔。杭州商业发达,自然有无数的外地客人,店小二会说官话,也很正常。朱允熥看着如此恭敬的店小二有些诧异,我是客人,你是主家。热情些是应该的,怎么如此恭敬?莫非看穿了我的身份不成? 马三保也有些疑虑,不过朱允熥料也无妨。说道“哦,我要间套间,可有吗?” 那店小二忙答道,“有的,有的。公子请随我上三楼来。” “嗯,头前带路吧。” 马三保凑过来低声道“殿下,这。”朱允熥摇了摇头“你也太小心了。”马三保就不再说什么了。朱允熥走到楼梯,正准备上去的时候。却听见楼梯旁的那一桌。两个中年汉子一番答对。 一个稍有些沙哑的声音道“你说皇上怎么给咱们派了这么个总督?12岁,这毛还没长齐呢吧?顶的什么事儿?” 另一个声音就比较好听了,一口标准的北京话,字正腔圆,声音也挺有磁性。“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朝廷派谁那是朝廷的事儿,再说了,丫一12岁的总督,不是正方便了咱们大家?” 另一个声音道“也是,谅他一个12岁的孩子能做个什么?” 马三保听了这话,就准备破口大骂,朱允熥清清咳了一声。马三保又憋了回去。朱允熥转身跟着店小二上了楼。那两个男子听见朱允熥咳嗽的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朱允熥转身的时候,带起的袍子下摆。两个人顿时吃了一惊。赶忙付了帐,匆匆忙忙的出了大门。这一幕,朱允熥没有看到。 马三保却是看到了,顿时皱起了眉头。朱允熥进了隔间,又吩咐几名侍卫也坐进来。侍卫们见店小二在,也就不再推辞。对店小二道“你们杭州有什么特色菜式吗?” 店小二完全不像在地下大堂招待那般高声唱和,只是正色答道“回公子的话,杭州菜精于鱼虾类的烹制,对于菜式大多是清炒,清蒸为主。味道浓香淡雅,后味悠远。” 朱允熥笑道“我也不是很懂,你只捡拿手的菜式上边是了。不过,酒却要你们绍兴的女儿红。要正宗的。年份越久越好。”店小二听了这话,迟疑了一阵,咬牙道“不敢欺瞒公子,咱们店里最久的女儿红也只有7年的。公子看可还行么?” 朱允熥笑道“你这小儿,倒也奇怪。怎么接起自己家的短儿来了。仔细掌柜的知道,不给你月钱。”店小二小心的笑了笑,却是不再答话。朱允熥很是奇怪的看了看他,道“那就上吧。” 店小二应声而去,一帮侍卫见店小二走了,赶忙站起来。朱允熥摆摆手道“都坐吧,我还没同这么多人一桌吃过饭呢。坐吧,今天不讲这份规矩。我还想听听你们随我外公或者舅舅上阵厮杀的经历呢。” 那些侍卫也是豪爽之人,听着朱允熥的话也就不再客气。只有王勇看了朱允熥两眼,似是有话要说。朱允熥道“王勇,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王勇道“殿下,你可是奇怪为什么那店小二对你如此恭敬吗?” 朱允熥闻言道“不错,我正好奇这个呢。怎么回事?莫非他见过我?” 王勇道“见没见过,小的不敢说。毕竟殿下昨日入城的时候,也有好多百姓去看了的。说不得,他就去了。但是,人山人海,殿下又被一众侍卫护在中间,想他就算看了,也必也看不真切。所以,小的觉得,他应该只是猜出了殿下身份贵重。不是他一个小生意人得罪的起的。” 朱允熥奇道“这如何猜得出来,商人出门,带些保镖也是该的。怎么猜得出来?” 王勇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朱允熥的脚,又指了指朱允熥的头发。马三保先是勃然大怒,那时节,用手指人是很不礼貌的。在回头看了看朱允熥的头发和脚,也顿时明白了。却原来,朱允熥头上束头发的是丝巾,脚上穿的是靴子。 大明初年,洪武皇帝为了严明法纪,使百姓明白纲常教化。规定了严格的穿衣制度。乱穿衣服是要出人命的。丝绸这种东西,商人是不能穿出门的,老百姓又买不起。所以身上有丝绸的人大多是官宦人家。这尤罢了。关键还是靴子。 没有官身的人是不能穿靴子的。而朱允熥这样一个小孩子穿着靴子,而且是白底的官靴。这还如何猜不出来。一个杭州城,也就只有那位昨天上任的12岁的浙江总督才能这么穿了。总是黄德的儿子,在家里随便穿。出门上了街,他要敢这么穿就出了大事。 朱允熥看着自己脚上的靴子,顿时哭笑不得。却不想自己打算微服出来玩一圈。一双靴子就暴漏了身份。又转过头来,眼光灼灼的看着王勇。似是饕餮看见了绝世美食一般。看得王勇都有点篸得慌。 却不想,自己这位小侍卫不仅懂得进退,那日在宫门前,拉住了自己的缰绳,让自己先去见了皇爷爷。今天又如此的心细,看出了这其中的门道。真是个人才啊。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十九章 心细如发 既然要把这里作为钦差行辕。自然是要修缮,改进一番的。平常的民宅只有前堂会客,自然是没有大堂的。但是作为浙江总督。还是要有一个大堂的,毕竟职责里面还有民政,问案的时候总不能在会客的地方问。黄德征发了一些民工在前面干的热火朝天。朱允熥却和马三保在后花园里摆弄拳脚。 计划已定,说好了年后动手。朱允熥也就不着急。既然浙江布政使司在自己来之前也没出什么乱子。自己就在这儿先住上两个月。过完了年再说吧。昨晚上已经吩咐了常升去接管浙江军务和杭州水师的事情。再就没什么了。 朱允熥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常和马三保过两招。论起功夫来,马三保可就比朱允熥强的很多了。朱允熥不是事儿多的主子,马三保又对这个上心。所以在宫里整天的练着。又有那么多大内侍卫当师傅,早就练了一身的好本事。倒是朱允熥,也算是练童子功出身。但是朱允熥对武功一道本身不太热衷,加上侍卫们对他也是奉承的多,没几个仔细调教的。所以,一身武艺耍起来看着不错,实战效果却差得远了。 练了一会儿发了一身汗,朱允熥停下来道“不练了,有点饿了。”马三保忙递上毛巾,朱允熥擦了擦脸,想了想道“咱们来了杭州两次了,还没好好的出去玩过呢。以后这也算是我的辖区了,总要出去走走,看看才好。” 马三保知道这位爷的脾气,不过多带上些侍卫罢了,也用不着担心。便下去准备了。浙江是鱼米之乡,古来富庶。南宋之后,商贾兴盛。蒙古人统治时期,本就不懂得治国经世,又如何会抑商兴农?所以发展到今天,杭州就成了大明最繁华的都市,也是商业最兴盛的都市。原本还有苏州可以与之一较长短。 但是当年朱元璋与张士诚一战,苏州城当然损失惨重,也就愈发的比不上杭州了。若说规模大小。杭州自然比不上身为首都的京师和北方的北平。但是繁华之色,却胜于这两个地方。北平自从元灭之后,也就渐渐的惨淡了。京师身为首都,达官贵人多些,这各种规矩自然也就大些。远不如杭州的繁华与活泼。 京师的人脸上透露出的是一种傲气与谨慎。两种颇为复杂的情绪。谨慎自然是对南京人,谁晓得你踩了一只脚,是王孙的脚,还是公子的脚。傲气却是对外地人的了。首都人嘛,天子脚下,首善之区,有些傲气也是自然的。杭州却不是,人们脸上自然的带着些许微笑,身逢盛世,又生活在鱼米之乡。当然是有些开心的。 朱允熥身穿一身青色的儒衫,脚下等着一双白底软靴。头发还是用一袭丝绸束着。马三保在身后徐徐的跟着,再后面就是几名侍卫了。朱允熥看着街上的人,来往匆匆,颇觉有趣。大内可是见不得这许多人的。说是饿了,却是并不急着找吃的。 马三保看着这么闲逛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忙上前轻语道“殿下,咱们找地儿吃了再逛吧?” 朱允熥初时不觉得,听马三保这一提,也觉得饿了。环顾一看,正有一家酒楼,人还不少。想必味道也不错。就指着道“那就这儿吧,咱们也尝尝杭州菜。”马三保忙点头。又示意后面的侍卫跟上。 朱允熥迈步走了进去。这是一家三楼的酒家。看装饰也算是比较上档次了。现在不是饭点儿,所以里面大堂里吃饭的并不多。都是叫些小菜,三三两两的喝着酒,聊着天儿。南方人喝酒自和北方人不同。没有那么大的海量,自然用不到那么大的碗。都是用的杯子。 朱允熥刚一进去,店小二大喊一声,“掌柜的,来客了。”说着就朝这边紧走而来,他说的是标准的杭州话,朱允熥听不懂,马三保一个云南籍的孩子,那就更听不懂了。一众侍卫都是北方人偏多。 马三保见他冲了上来,就是一惊,赶忙挡在朱允熥身前。幸好看得表情,再分析分析环境,没有大喊“护驾,”要不然朱允熥这杭州一日游的机会可就泡汤了。那伙计走过来,见这位如临大敌的样子,也是分外不解。不过想了想,大约人家听不懂杭州话,忙用官话道“公子,里面请。”态度却是分外恭敬。 明初的官话是安徽凤阳话,不过后来迁都北京之后,慢慢的改了北京腔。杭州商业发达,自然有无数的外地客人,店小二会说官话,也很正常。朱允熥看着如此恭敬的店小二有些诧异,我是客人,你是主家。热情些是应该的,怎么如此恭敬?莫非看穿了我的身份不成? 马三保也有些疑虑,不过朱允熥料也无妨。说道“哦,我要间套间,可有吗?” 那店小二忙答道,“有的,有的。公子请随我上三楼来。” “嗯,头前带路吧。” 马三保凑过来低声道“殿下,这。”朱允熥摇了摇头“你也太小心了。”马三保就不再说什么了。朱允熥走到楼梯,正准备上去的时候。却听见楼梯旁的那一桌。两个中年汉子一番答对。 一个稍有些沙哑的声音道“你说皇上怎么给咱们派了这么个总督?12岁,这毛还没长齐呢吧?顶的什么事儿?” 另一个声音就比较好听了,一口标准的北京话,字正腔圆,声音也挺有磁性。“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朝廷派谁那是朝廷的事儿,再说了,丫一12岁的总督,不是正方便了咱们大家?” 另一个声音道“也是,谅他一个12岁的孩子能做个什么?” 马三保听了这话,就准备破口大骂,朱允熥清清咳了一声。马三保又憋了回去。朱允熥转身跟着店小二上了楼。那两个男子听见朱允熥咳嗽的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朱允熥转身的时候,带起的袍子下摆。两个人顿时吃了一惊。赶忙付了帐,匆匆忙忙的出了大门。这一幕,朱允熥没有看到。 马三保却是看到了,顿时皱起了眉头。朱允熥进了隔间,又吩咐几名侍卫也坐进来。侍卫们见店小二在,也就不再推辞。对店小二道“你们杭州有什么特色菜式吗?” 店小二完全不像在地下大堂招待那般高声唱和,只是正色答道“回公子的话,杭州菜精于鱼虾类的烹制,对于菜式大多是清炒,清蒸为主。味道浓香淡雅,后味悠远。” 朱允熥笑道“我也不是很懂,你只捡拿手的菜式上边是了。不过,酒却要你们绍兴的女儿红。要正宗的。年份越久越好。”店小二听了这话,迟疑了一阵,咬牙道“不敢欺瞒公子,咱们店里最久的女儿红也只有7年的。公子看可还行么?” 朱允熥笑道“你这小儿,倒也奇怪。怎么接起自己家的短儿来了。仔细掌柜的知道,不给你月钱。”店小二小心的笑了笑,却是不再答话。朱允熥很是奇怪的看了看他,道“那就上吧。” 店小二应声而去,一帮侍卫见店小二走了,赶忙站起来。朱允熥摆摆手道“都坐吧,我还没同这么多人一桌吃过饭呢。坐吧,今天不讲这份规矩。我还想听听你们随我外公或者舅舅上阵厮杀的经历呢。” 那些侍卫也是豪爽之人,听着朱允熥的话也就不再客气。只有王勇看了朱允熥两眼,似是有话要说。朱允熥道“王勇,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王勇道“殿下,你可是奇怪为什么那店小二对你如此恭敬吗?” 朱允熥闻言道“不错,我正好奇这个呢。怎么回事?莫非他见过我?” 王勇道“见没见过,小的不敢说。毕竟殿下昨日入城的时候,也有好多百姓去看了的。说不得,他就去了。但是,人山人海,殿下又被一众侍卫护在中间,想他就算看了,也必也看不真切。所以,小的觉得,他应该只是猜出了殿下身份贵重。不是他一个小生意人得罪的起的。” 朱允熥奇道“这如何猜得出来,商人出门,带些保镖也是该的。怎么猜得出来?” 王勇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朱允熥的脚,又指了指朱允熥的头发。马三保先是勃然大怒,那时节,用手指人是很不礼貌的。在回头看了看朱允熥的头发和脚,也顿时明白了。却原来,朱允熥头上束头发的是丝巾,脚上穿的是靴子。 大明初年,洪武皇帝为了严明法纪,使百姓明白纲常教化。规定了严格的穿衣制度。乱穿衣服是要出人命的。丝绸这种东西,商人是不能穿出门的,老百姓又买不起。所以身上有丝绸的人大多是官宦人家。这尤罢了。关键还是靴子。 没有官身的人是不能穿靴子的。而朱允熥这样一个小孩子穿着靴子,而且是白底的官靴。这还如何猜不出来。一个杭州城,也就只有那位昨天上任的12岁的浙江总督才能这么穿了。总是黄德的儿子,在家里随便穿。出门上了街,他要敢这么穿就出了大事。 朱允熥看着自己脚上的靴子,顿时哭笑不得。却不想自己打算微服出来玩一圈。一双靴子就暴漏了身份。又转过头来,眼光灼灼的看着王勇。似是饕餮看见了绝世美食一般。看得王勇都有点篸得慌。 却不想,自己这位小侍卫不仅懂得进退,那日在宫门前,拉住了自己的缰绳,让自己先去见了皇爷爷。今天又如此的心细,看出了这其中的门道。真是个人才啊。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20章 童年 冬季的江南,有些别有风韵的寒冷。寒不彻骨,但是却透着些许的潮湿。让朱允熥坐在马三保铺好二达褥子里也有点冷。窗外的梅花还没有开。花园里还有些菊花没有枯萎。这是深秋的季节,也是寒冬的开始。 朱允熥每年到这个时候,就会不大舒服。其实是前世的北方人,受不了这一世做了南方人的寒冷。不大习惯。不过,皇家富贵。自然是冻不着他。所以朱允熥每到这个季节。最喜欢的事儿,莫过于偎在床上,靠着被子,盖着被子,被子上再塌着一层被子。然后看些闲书。 朱允熥看的大多是前朝传记和历朝史书。经史子集,他只对史最感兴趣。对于诗经一类的一直没什么兴趣。所以黄子澄有时候实在看不过他那个不认真读书的样子。就会故意刁难他,让他做个诗,或者对副对子。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朱允熥就哈哈一笑。很无所谓的回他一句,“学生不会。请老师赐教。” 这种态度,自然让老学究黄子澄愤怒不已。也几次告过皇爷爷和父王。希望他们能规劝一下这个最有天赋的皇孙。朱标倒是没说他,朱元璋问他的时候。朱允熥也只是微微一笑。反问了朱元璋一句,“皇爷爷纵横天下,折服无数英雄豪杰,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什么时候做个诗就赢了的?” 朱元璋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诗词小道怎么能是治国之道?否则,历来的诗词圣手,怎么没见几个是经世治国之才。朱元璋听了朱允熥的话回答道“书还是要好好念的。有时候,作诗也会显得比较有文化嘛。你又不是我?我小时候哪里读过书?他们那些做臣子的,自然也不敢拿这个烦我?可是你不一样。还是对这个下些功夫。也算是给你老师一个脸面。毕竟,教不好你大哥,他已经够内疚的了。你就别给他添乱了。” 那个时候,朱允熥才6岁,可是已经听得懂朱元璋话里的意思了。呵呵笑道“知道了,皇爷爷。我读写诗词就是了。就学学这个劳什子。” 朱元璋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什么叫劳什子,快好好学去吧。” 朱允熥也笑了起来。 朱允熥收回了童年的思绪,又靠在被子上。手中的书,翻到了介绍汉景帝名臣,周亚夫的传记上。周亚夫其人,于汉朝实在有着不可言说的功绩。可以说,汉武帝后面的推恩令,之所以可以成功。也正是因为在周亚夫平定了诸侯之乱后。各地诸侯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对于中央政府的命令已经无力反抗,才得以成功。 而自己呢?朱允熥想着自己现在和未来的处境。大明立国之时,各地偏远,民心不定。这个时候分封诸王去各地镇守,无疑是正确的国策。而且此时的各地藩王都是皇帝的儿子,实力又远比不上中央政府。这自然不会是一个影响朝局的问题。 如果是朱标继承皇位。这个问题依然不会太突出,朱标身为朱元璋的长子,又身为太子监国多年。无论是威望还是在朝中的势力,军中的势力都足以威压各路藩王。但是朱标现在的身体,朱允熥想到这儿,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朱标今年的年纪并不大,但是身体还比不上朱元璋的好些。一到阴雨天就有心口通的毛病。略一激动,就会喘不上气来。这样的身体,估计是活不了多久了。 对于这位没有照顾过自己一天,名义上的父亲。朱允熥没有太深切的感情。但是也有些惋惜。如果有可能朱允熥不愿意用太过激烈的方式去削藩。这不仅会使朝局动荡,在国内的战争,更会使得大量灾民流离失所,许多平民的死亡也不可阻止。而且,冷兵器时期的战争,也会产生许多的残疾人。这都是整个帝国的损失。 朱允熥对此不得不慎重。自己应该用什么方法去削藩?这个藩镇到底要不要削?是朱允熥的大脑里,从重生开始,想的最多,也是思虑了最多的问题。最后,朱允熥从历朝史书里找到了自己的答案。藩镇,是必须要削除的。 这不仅是为皇权之上的考虑,更是为了整个国家发展的考虑。强藩在外,会使皇权不稳,且不必说。对景时候,甚至会使得国家陷入分裂的状态。过度的内耗会使得整个国家前进的脚步停滞不前。 所以藩镇必须要削,但是如何削?朱允熥想了很久也没有一个答案。但是朱允熥的脑海里,有着后来的建文帝削藩所用的策略。朱允熥经常在心中思量这场政潮中,建文帝策略的得与失。最后,朱允熥得出了建文帝之所以失败的两个原因。 一,是手段太狠。毕竟都是天家子孙。削的是藩镇,而不是诸王的王爵。但是建文帝的手段太狠,不仅废了几个叔叔的王位,还必死了几个。这就使得各地藩王都同仇敌忾了起来。也许一个藩镇的力量是不足以和中央政府较量的。但是众多的藩王加起来就不一定了。 而第二个原因,在朱允熥看来。是腹黑学学得不够好。建文帝太注重自己的脸面,和后世对自己的评说。该下手的时候,却总是犹豫不决,优柔寡断。好好的机会断送了好几次。事实证明,政治确实是只有腹黑的人才玩的了。 自己这位二哥,从小就看的出来。是个比较善良的孩子。既是受了他娘的教唆。想和大哥抢帝位。手段,态度。也处处透出一种君子之风。不屑于用阴谋诡计。这样的人,固然是个好人。但是绝对不会成为一个好皇帝。 这就有一个问题?什么样的人会成为一个好皇帝?我的答案是,好皇帝一定是个坏人,但是坏人不一定是个好皇帝。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心地善良的人,他们的内心都充满了对权力的极致渴望和对于权柄的独占的渴望。 所以,为了得到这个地位。他们可以像秦始皇一样,忍常人所不能忍。认了嫪毐那么多年。也可以像唐太宗一样,六亲不认。杀兄逼父。甚至斩草除根。连自己的侄子都杀完了。这样的人,自然不能被称为好人。可是,他们都是好皇帝。 所以,朱允熥想到这儿笑了笑,自己的二哥注定不会成为一个好皇帝。果然是性格决定命运啊。 想起自己9岁的时候。那个时候,胡惟庸案还在继续。牵连的人数已经过万。但是朝中群臣依然不安,因为锦衣卫还在四处拿人。朝臣不安,东宫自然也有些不安。太子朱标就劝朱元璋少杀些人。 朱元璋没对朱标说什么。却有一天在书房询问自己三兄弟功课的时候。问他们。朱雄英的答案是,谁不听皇爷爷的话,就该杀。朱允炆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圣人有仁恕之道。最好不要杀人。 最后,朱允熥说的是,再杀杀也就够了。 朱元璋很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朱允熥道,杀人不是目的,而是手段。为了达到目的,杀人没什么。但是达到了目的还要滥杀,这就不对了。未免残忍了些。 朱元璋笑道,那你说,现在杀够了么? 朱允熥平静的答道“够了的,他们不会,也不敢反对了。” 第二天,胡惟庸案最后一个犯人,也是这件案子的主审。锦衣卫指挥使毛襄被杀。胡惟庸案画上句号。 也是从那一天起,黄子澄开始站在了朱允炆一边。 还有自己三岁那年。跟大哥在花园玩耍。大哥虽然不住在坤宁宫。但是怜惜自己自幼丧母,又一个人住在这边,没有小孩子陪她玩儿。所以总是来坤宁宫陪他。其实这也是朱允熥的意思,毕竟他老呆在东宫也不安全。 两个人正玩得高兴,天儿又热。这时一个宫人提了一罐冰镇酸梅汤来。朱雄英听着就流口水,就要喝。朱允熥却注意道,那个宫人提罐子的手,一直在颤抖。朱允熥虽然年幼,心眼却不少。这花园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确实可疑。忙对他说道“你先喝一口。” 那宫人听了,“啊”的一声,忙答道“殿下,夏天冰块难得。这酸梅汤来之不易。奴婢怎么有这个福气。” 朱允熥一听他这么说,更是怀疑。用命令的语气道“我赏你的,喝吧。” 这时候马三保也听出来不对了。也呵斥道“殿下赏你的,快喝了。” 那宫人听的,忙放下罐子跑了。马三保准备追。朱允熥却叫住了他。把自己脖子上带着的长命锁的链子,放了一点儿进去。果然黑了。 朱雄英当即吓得面无血色。手也抖了起来。这种事情在宫中确实不少见。但是这种事情在大明皇宫,尤其是朱元璋在的时候,却并不多见。 朱雄英没了主意,想要去告诉太子。倒是朱允熥拦住了他。 眯着眼睛说了句“你晓得是谁要害你吗?这种事,说不得的。” 朱雄英当即愣在那里,再没了话。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20章 童年 冬季的江南,有些别有风韵的寒冷。寒不彻骨,但是却透着些许的潮湿。让朱允熥坐在马三保铺好二达褥子里也有点冷。窗外的梅花还没有开。花园里还有些菊花没有枯萎。这是深秋的季节,也是寒冬的开始。 朱允熥每年到这个时候,就会不大舒服。其实是前世的北方人,受不了这一世做了南方人的寒冷。不大习惯。不过,皇家富贵。自然是冻不着他。所以朱允熥每到这个季节。最喜欢的事儿,莫过于偎在床上,靠着被子,盖着被子,被子上再塌着一层被子。然后看些闲书。 朱允熥看的大多是前朝传记和历朝史书。经史子集,他只对史最感兴趣。对于诗经一类的一直没什么兴趣。所以黄子澄有时候实在看不过他那个不认真读书的样子。就会故意刁难他,让他做个诗,或者对副对子。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朱允熥就哈哈一笑。很无所谓的回他一句,“学生不会。请老师赐教。” 这种态度,自然让老学究黄子澄愤怒不已。也几次告过皇爷爷和父王。希望他们能规劝一下这个最有天赋的皇孙。朱标倒是没说他,朱元璋问他的时候。朱允熥也只是微微一笑。反问了朱元璋一句,“皇爷爷纵横天下,折服无数英雄豪杰,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什么时候做个诗就赢了的?” 朱元璋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诗词小道怎么能是治国之道?否则,历来的诗词圣手,怎么没见几个是经世治国之才。朱元璋听了朱允熥的话回答道“书还是要好好念的。有时候,作诗也会显得比较有文化嘛。你又不是我?我小时候哪里读过书?他们那些做臣子的,自然也不敢拿这个烦我?可是你不一样。还是对这个下些功夫。也算是给你老师一个脸面。毕竟,教不好你大哥,他已经够内疚的了。你就别给他添乱了。” 那个时候,朱允熥才6岁,可是已经听得懂朱元璋话里的意思了。呵呵笑道“知道了,皇爷爷。我读写诗词就是了。就学学这个劳什子。” 朱元璋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什么叫劳什子,快好好学去吧。” 朱允熥也笑了起来。 朱允熥收回了童年的思绪,又靠在被子上。手中的书,翻到了介绍汉景帝名臣,周亚夫的传记上。周亚夫其人,于汉朝实在有着不可言说的功绩。可以说,汉武帝后面的推恩令,之所以可以成功。也正是因为在周亚夫平定了诸侯之乱后。各地诸侯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对于中央政府的命令已经无力反抗,才得以成功。 而自己呢?朱允熥想着自己现在和未来的处境。大明立国之时,各地偏远,民心不定。这个时候分封诸王去各地镇守,无疑是正确的国策。而且此时的各地藩王都是皇帝的儿子,实力又远比不上中央政府。这自然不会是一个影响朝局的问题。 如果是朱标继承皇位。这个问题依然不会太突出,朱标身为朱元璋的长子,又身为太子监国多年。无论是威望还是在朝中的势力,军中的势力都足以威压各路藩王。但是朱标现在的身体,朱允熥想到这儿,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朱标今年的年纪并不大,但是身体还比不上朱元璋的好些。一到阴雨天就有心口通的毛病。略一激动,就会喘不上气来。这样的身体,估计是活不了多久了。 对于这位没有照顾过自己一天,名义上的父亲。朱允熥没有太深切的感情。但是也有些惋惜。如果有可能朱允熥不愿意用太过激烈的方式去削藩。这不仅会使朝局动荡,在国内的战争,更会使得大量灾民流离失所,许多平民的死亡也不可阻止。而且,冷兵器时期的战争,也会产生许多的残疾人。这都是整个帝国的损失。 朱允熥对此不得不慎重。自己应该用什么方法去削藩?这个藩镇到底要不要削?是朱允熥的大脑里,从重生开始,想的最多,也是思虑了最多的问题。最后,朱允熥从历朝史书里找到了自己的答案。藩镇,是必须要削除的。 这不仅是为皇权之上的考虑,更是为了整个国家发展的考虑。强藩在外,会使皇权不稳,且不必说。对景时候,甚至会使得国家陷入分裂的状态。过度的内耗会使得整个国家前进的脚步停滞不前。 所以藩镇必须要削,但是如何削?朱允熥想了很久也没有一个答案。但是朱允熥的脑海里,有着后来的建文帝削藩所用的策略。朱允熥经常在心中思量这场政潮中,建文帝策略的得与失。最后,朱允熥得出了建文帝之所以失败的两个原因。 一,是手段太狠。毕竟都是天家子孙。削的是藩镇,而不是诸王的王爵。但是建文帝的手段太狠,不仅废了几个叔叔的王位,还必死了几个。这就使得各地藩王都同仇敌忾了起来。也许一个藩镇的力量是不足以和中央政府较量的。但是众多的藩王加起来就不一定了。 而第二个原因,在朱允熥看来。是腹黑学学得不够好。建文帝太注重自己的脸面,和后世对自己的评说。该下手的时候,却总是犹豫不决,优柔寡断。好好的机会断送了好几次。事实证明,政治确实是只有腹黑的人才玩的了。 自己这位二哥,从小就看的出来。是个比较善良的孩子。既是受了他娘的教唆。想和大哥抢帝位。手段,态度。也处处透出一种君子之风。不屑于用阴谋诡计。这样的人,固然是个好人。但是绝对不会成为一个好皇帝。 这就有一个问题?什么样的人会成为一个好皇帝?我的答案是,好皇帝一定是个坏人,但是坏人不一定是个好皇帝。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心地善良的人,他们的内心都充满了对权力的极致渴望和对于权柄的独占的渴望。 所以,为了得到这个地位。他们可以像秦始皇一样,忍常人所不能忍。认了嫪毐那么多年。也可以像唐太宗一样,六亲不认。杀兄逼父。甚至斩草除根。连自己的侄子都杀完了。这样的人,自然不能被称为好人。可是,他们都是好皇帝。 所以,朱允熥想到这儿笑了笑,自己的二哥注定不会成为一个好皇帝。果然是性格决定命运啊。 想起自己9岁的时候。那个时候,胡惟庸案还在继续。牵连的人数已经过万。但是朝中群臣依然不安,因为锦衣卫还在四处拿人。朝臣不安,东宫自然也有些不安。太子朱标就劝朱元璋少杀些人。 朱元璋没对朱标说什么。却有一天在书房询问自己三兄弟功课的时候。问他们。朱雄英的答案是,谁不听皇爷爷的话,就该杀。朱允炆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圣人有仁恕之道。最好不要杀人。 最后,朱允熥说的是,再杀杀也就够了。 朱元璋很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朱允熥道,杀人不是目的,而是手段。为了达到目的,杀人没什么。但是达到了目的还要滥杀,这就不对了。未免残忍了些。 朱元璋笑道,那你说,现在杀够了么? 朱允熥平静的答道“够了的,他们不会,也不敢反对了。” 第二天,胡惟庸案最后一个犯人,也是这件案子的主审。锦衣卫指挥使毛襄被杀。胡惟庸案画上句号。 也是从那一天起,黄子澄开始站在了朱允炆一边。 还有自己三岁那年。跟大哥在花园玩耍。大哥虽然不住在坤宁宫。但是怜惜自己自幼丧母,又一个人住在这边,没有小孩子陪她玩儿。所以总是来坤宁宫陪他。其实这也是朱允熥的意思,毕竟他老呆在东宫也不安全。 两个人正玩得高兴,天儿又热。这时一个宫人提了一罐冰镇酸梅汤来。朱雄英听着就流口水,就要喝。朱允熥却注意道,那个宫人提罐子的手,一直在颤抖。朱允熥虽然年幼,心眼却不少。这花园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确实可疑。忙对他说道“你先喝一口。” 那宫人听了,“啊”的一声,忙答道“殿下,夏天冰块难得。这酸梅汤来之不易。奴婢怎么有这个福气。” 朱允熥一听他这么说,更是怀疑。用命令的语气道“我赏你的,喝吧。” 这时候马三保也听出来不对了。也呵斥道“殿下赏你的,快喝了。” 那宫人听的,忙放下罐子跑了。马三保准备追。朱允熥却叫住了他。把自己脖子上带着的长命锁的链子,放了一点儿进去。果然黑了。 朱雄英当即吓得面无血色。手也抖了起来。这种事情在宫中确实不少见。但是这种事情在大明皇宫,尤其是朱元璋在的时候,却并不多见。 朱雄英没了主意,想要去告诉太子。倒是朱允熥拦住了他。 眯着眼睛说了句“你晓得是谁要害你吗?这种事,说不得的。” 朱雄英当即愣在那里,再没了话。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21章 再查案 朱允熥冬天喜欢躲在床上看书。性子是有些懒散。可是他也明白,他的生活不会是这样的。正因为这样,所以他特别珍惜这两天的闲适。 那天在酒楼上,看到王勇的表现。朱允熥就萌生了一个想法。他要开海是为国谋利。但是要实现自己的一些想法,自己手里没钱可不行。朱元璋说了要让他建海军。海军绝对是现阶段历史条件下最烧钱的军种。 而且大明的海军尚没有多少远洋航行的经验。这无疑都需要更多的钱去准备。火炮的改制,也是朱允熥心里想要实现的愿望。而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有钱上。朱允熥即不愿意在浙江加税。更不愿意节流朝廷的关税。 也就只能自己赚钱了。手里放着三百多万两白银。要是还赚不到钱。朱允熥也就不用做这个穿越人士,更不用说前世还读了几年的经济学本科。但是这种事情自然不能自己赤膊上阵。毕竟自己现在不仅是皇孙身份,还是浙江总督。要是也去经商。不说违反朝廷禁令,起码也太难看了些。 既然王勇心思又细,又很有些见识。朱允熥就拨了他一万两银子。叫他在浙江当初转转。先熟悉熟悉市场。被一上来就两眼一抹黑,还要想着赚大钱。这就有点贪心不足蛇吞象了。总是要出事的。王勇拿了钱,又从朱允熥这儿讨了几个侍卫就上路了。 朱允熥倒也没吩咐他什么,只是叫他处处留心就是。 另一件正在进行的大事,就是浙江军队的整肃。朱元璋之所以给朱允熥派了两卫兵马过来。就是怕朱允熥动作太大,而浙江卫所牵涉太深,最后闹个兵变可就不好了。常升以常遇春之子的地位,又是浙江总督亲自下的命令。浙江卫所本就无疑反抗。这样的整顿,自然没有什么风波。这是都指挥使有点儿不情愿。但也不敢说。 浙江总督即有权节制有司衙门,换他一个指挥使还不跟玩儿似的?再说,这位爷摆明了是奔着皇位去的。自己还是少惹他的好。免得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第一步棋走好了,所以朱允熥这些天才有这个闲心躲在家里看书。不过上天注定了,他穿越回来的这辈子。绝对清闲不了。朱允熥才准备放下书,午睡一会儿。马三保就心急火燎的跑了进来道“殿下,不好了。” 朱允熥一皱眉头道“出什么事儿了?” 马三保才喘了口气道“有人跪在门口要告状。” “嗯?”因为大门正在整修中,所以朱允熥这总督衙门门口暂时还没有鸣冤鼓。朱允熥心下思量了一下,所说总督衙门是有权受理案件的。但是一般百姓告状,肯定是先去的县衙,然后府衙。再然后就是按察使司,也就是臬台衙门。什么样的案子会让他越过这些人直接把状子抵到总督衙门。这可不是个好相与啊。 朱允熥皱了皱眉头道“你先去看看,是什么案子?” 马三保惶急道“我问了的,他要告温州府。” 朱允熥瞪了马三保一眼,“说清楚些,告温州府的谁?” 马三保道“就是温州府,他要告温州府一个知府,九个知县。还有上下一体官员,一个不漏,全告了。” 朱允熥听了也是一惊,这好家伙。自己还真是安静不下来过日子。这刚闲的读了两天书,就出了这么大个案子。要知道,这个时节,以民告官,可不是小事。无论输赢,这个告的人,注定是不可能囫囵的回去了。衙门接你的状子之前,先就要打你一顿。以正朝廷法纪,让你明白什么叫上下尊卑。 一个人告一个府。这可有点儿牛气了。朱允熥也必须好好思量一下。现在已经快要11月了,这眼看着就过年了。怎么就这么的不省心呢?朱允熥想了想,心道,也罢,如果自己为了稳定,要压了下去。皇爷爷想必更失望。自己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这篓子,捅了就捅了吧。 朱允熥道“给我换官府,我去接了。” 马三保迟疑道“殿下,这要接了,搞不好要出大事儿啊?” 朱允熥道“大事儿就大事儿吧,我即总督一省。职责所在,躲不掉的。走吧。” 朱允熥身为皇孙,一出生就是超品。又仪同亲王,本来身着应该是正红色,前后各秀四爪坐蟒一只。但是有赐了他明黄服饰。所以朱允熥此时所说的官服。就是明黄色的。看着倒更像太子的服饰。不过不一样的是,他侧身下方是没有绣金蟒的。 朱允熥端坐大堂上,门要修的时间长些是因为要加台阶。所以把大门整个拆了重建。大堂却不用这般麻烦。直接修就是了。 朱允熥有权节制浙江军队,又是右军大都督。也算武官一名,身后自然是雕的麒麟。之上一块牌匾。上书四个大字。明镜高悬。这却是文官的匾额了。但是朱允熥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也没有人能说,这么做不对。 朱允熥的三班衙役,都是自己的侍卫暂时充当的,穿着的都还是天子亲军的服饰。并没有换。朱允熥也能体谅他们心中的那种自豪感。让一帮天子亲军去当衙役,朱允熥本就觉得对不起人家了,再逼着人家换了衣服。不知道这帮大头兵会不会偷偷的在背后骂他。 大明律例,以民告官,先打三十杀威棒。不过朱允熥给马三保使了眼色。马三保自然意会。所以这三十棒打下去。底下那位还好好的。只是裤子上渗着些血迹。 升堂的规矩自然是不会变的。朱允熥虽然烦着一套繁琐的规矩。但也不得不尊。 朱允熥看着程序走完,对马三保一仰头。马三保忙走过去,拿了状子过来。状子比较长,朱允熥年纪小,拿不起。只好放在案上,看了起来。待看完之后,眉毛一扬。道“堂下何人?” 底下跪着的道“草民刘八九,浙江温州平阳县人。” 朱允熥听了这个名字,也是差点笑出来。不过这名字,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元朝之时,汉民多有用数字做名字的。只是这人,连姓都和数字同音。 朱允熥道“你要状告何人?” 刘八九道“草民要告温州平阳县令霸占民女,告温州知府徇私枉法,告温州一体官员同流合污。” 朱允熥道“你有何证据么?” 刘八九道“此案温州百姓人人知晓,大人可派人查验。” 朱允熥点了点头,道“本官自然派人去看看。退堂吧。” 马三保自吩咐侍卫将此人暂且压在柴房里,关在牢里却是怕出事。 朱允熥回了后衙,马三保道“殿下怎么不再问问了?” 朱允熥道“还有什么问的?他把想说的都写到状子上了。”说着把收在袖子里的状子递了过去。马三保忙双手接过。看了起来。看完也是眉毛一扬。 朱允熥笑道“你也看着生气?”马三保没有说话。眼神就告诉了朱允熥答案。一个知县,强抢民女,还是在人家出嫁的路上抢的。抢完之后,居然还打伤男方。最后竟然逼死了民女。这样的案子居然出在一介知县身上,当真是匪夷所思。最后一个知府,一群知县居然都知情不报,也不管。这样的事情在封建王朝时代并不少见。但是在一个王朝初立的时候,居然也会有这种事儿。 看了状子,朱允熥已经明白。这件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只是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动手,朱允熥有些颇费思量。这眼看着就快过年了。出了这样的事儿。难免不会节外生枝啊。看来老天还真是爱给自己出难题啊。 朱允熥想了想道“三保,你去叫黄德过来。” 马三保应了一声,退了出去。朱允熥手摸着茶杯。热量从杯子里传递过来。慢慢的流进了朱允熥的心里,温暖。是全人类用来形容幸福安逸的词汇。朱允熥也不能免俗。在这样一个冬天里,有着这样一丝温暖。心里却是舒服了许多。 看着门外的肃杀冬景。朱允熥拿起手里的茶杯。轻轻饮了一口,茶从口入。一股温暖之意,直入心田。朱允熥的眼神却是慢慢坚定了下来。对自己而言,这杯茶是温暖。对那些百姓而言,自己的决心又何尝不是温暖。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以蔽之。这是后来清代林则徐的格言。朱允熥不能忘了。这也是父亲的格言。 黄德来的时候,朱允熥已经下定了决心。马三保自然晓得朱允熥的意思,在来的路上把该说的都跟黄德讲了。所以,黄德一进门就道“殿下,这案子还是先缓缓吧。” 朱允熥摇了摇头道“缓不得。” “殿下,”黄德急的声音都远点抖了。 朱允熥望着他的眼睛,坚定的道“我可以再回京师去,但是案子必须查。为民父母,不是说说而已的。我是浙江总督,职责所在。必须查。” 黄德从认识这位小殿下开始,就不再轻视他。也未敢把他看做一个小孩子。但是,就是这个12岁的浙江总督。却给了黄德莫大的震撼。官场之上,人人都晓得轻重缓急。如今,浙江的大事就是稳定胜于一切的。在黄德看来,这样伤风败俗的案子,自然要查。而且要重处。但是不是现在。却不想,朱允熥给他上了一课。政治是政治,良知是良知。我可以不当浙江总督,但是我不能没了我的良知。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21章 再查案 朱允熥冬天喜欢躲在床上看书。性子是有些懒散。可是他也明白,他的生活不会是这样的。正因为这样,所以他特别珍惜这两天的闲适。 那天在酒楼上,看到王勇的表现。朱允熥就萌生了一个想法。他要开海是为国谋利。但是要实现自己的一些想法,自己手里没钱可不行。朱元璋说了要让他建海军。海军绝对是现阶段历史条件下最烧钱的军种。 而且大明的海军尚没有多少远洋航行的经验。这无疑都需要更多的钱去准备。火炮的改制,也是朱允熥心里想要实现的愿望。而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有钱上。朱允熥即不愿意在浙江加税。更不愿意节流朝廷的关税。 也就只能自己赚钱了。手里放着三百多万两白银。要是还赚不到钱。朱允熥也就不用做这个穿越人士,更不用说前世还读了几年的经济学本科。但是这种事情自然不能自己赤膊上阵。毕竟自己现在不仅是皇孙身份,还是浙江总督。要是也去经商。不说违反朝廷禁令,起码也太难看了些。 既然王勇心思又细,又很有些见识。朱允熥就拨了他一万两银子。叫他在浙江当初转转。先熟悉熟悉市场。被一上来就两眼一抹黑,还要想着赚大钱。这就有点贪心不足蛇吞象了。总是要出事的。王勇拿了钱,又从朱允熥这儿讨了几个侍卫就上路了。 朱允熥倒也没吩咐他什么,只是叫他处处留心就是。 另一件正在进行的大事,就是浙江军队的整肃。朱元璋之所以给朱允熥派了两卫兵马过来。就是怕朱允熥动作太大,而浙江卫所牵涉太深,最后闹个兵变可就不好了。常升以常遇春之子的地位,又是浙江总督亲自下的命令。浙江卫所本就无疑反抗。这样的整顿,自然没有什么风波。这是都指挥使有点儿不情愿。但也不敢说。 浙江总督即有权节制有司衙门,换他一个指挥使还不跟玩儿似的?再说,这位爷摆明了是奔着皇位去的。自己还是少惹他的好。免得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第一步棋走好了,所以朱允熥这些天才有这个闲心躲在家里看书。不过上天注定了,他穿越回来的这辈子。绝对清闲不了。朱允熥才准备放下书,午睡一会儿。马三保就心急火燎的跑了进来道“殿下,不好了。” 朱允熥一皱眉头道“出什么事儿了?” 马三保才喘了口气道“有人跪在门口要告状。” “嗯?”因为大门正在整修中,所以朱允熥这总督衙门门口暂时还没有鸣冤鼓。朱允熥心下思量了一下,所说总督衙门是有权受理案件的。但是一般百姓告状,肯定是先去的县衙,然后府衙。再然后就是按察使司,也就是臬台衙门。什么样的案子会让他越过这些人直接把状子抵到总督衙门。这可不是个好相与啊。 朱允熥皱了皱眉头道“你先去看看,是什么案子?” 马三保惶急道“我问了的,他要告温州府。” 朱允熥瞪了马三保一眼,“说清楚些,告温州府的谁?” 马三保道“就是温州府,他要告温州府一个知府,九个知县。还有上下一体官员,一个不漏,全告了。” 朱允熥听了也是一惊,这好家伙。自己还真是安静不下来过日子。这刚闲的读了两天书,就出了这么大个案子。要知道,这个时节,以民告官,可不是小事。无论输赢,这个告的人,注定是不可能囫囵的回去了。衙门接你的状子之前,先就要打你一顿。以正朝廷法纪,让你明白什么叫上下尊卑。 一个人告一个府。这可有点儿牛气了。朱允熥也必须好好思量一下。现在已经快要11月了,这眼看着就过年了。怎么就这么的不省心呢?朱允熥想了想,心道,也罢,如果自己为了稳定,要压了下去。皇爷爷想必更失望。自己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这篓子,捅了就捅了吧。 朱允熥道“给我换官府,我去接了。” 马三保迟疑道“殿下,这要接了,搞不好要出大事儿啊?” 朱允熥道“大事儿就大事儿吧,我即总督一省。职责所在,躲不掉的。走吧。” 朱允熥身为皇孙,一出生就是超品。又仪同亲王,本来身着应该是正红色,前后各秀四爪坐蟒一只。但是有赐了他明黄服饰。所以朱允熥此时所说的官服。就是明黄色的。看着倒更像太子的服饰。不过不一样的是,他侧身下方是没有绣金蟒的。 朱允熥端坐大堂上,门要修的时间长些是因为要加台阶。所以把大门整个拆了重建。大堂却不用这般麻烦。直接修就是了。 朱允熥有权节制浙江军队,又是右军大都督。也算武官一名,身后自然是雕的麒麟。之上一块牌匾。上书四个大字。明镜高悬。这却是文官的匾额了。但是朱允熥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也没有人能说,这么做不对。 朱允熥的三班衙役,都是自己的侍卫暂时充当的,穿着的都还是天子亲军的服饰。并没有换。朱允熥也能体谅他们心中的那种自豪感。让一帮天子亲军去当衙役,朱允熥本就觉得对不起人家了,再逼着人家换了衣服。不知道这帮大头兵会不会偷偷的在背后骂他。 大明律例,以民告官,先打三十杀威棒。不过朱允熥给马三保使了眼色。马三保自然意会。所以这三十棒打下去。底下那位还好好的。只是裤子上渗着些血迹。 升堂的规矩自然是不会变的。朱允熥虽然烦着一套繁琐的规矩。但也不得不尊。 朱允熥看着程序走完,对马三保一仰头。马三保忙走过去,拿了状子过来。状子比较长,朱允熥年纪小,拿不起。只好放在案上,看了起来。待看完之后,眉毛一扬。道“堂下何人?” 底下跪着的道“草民刘八九,浙江温州平阳县人。” 朱允熥听了这个名字,也是差点笑出来。不过这名字,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元朝之时,汉民多有用数字做名字的。只是这人,连姓都和数字同音。 朱允熥道“你要状告何人?” 刘八九道“草民要告温州平阳县令霸占民女,告温州知府徇私枉法,告温州一体官员同流合污。” 朱允熥道“你有何证据么?” 刘八九道“此案温州百姓人人知晓,大人可派人查验。” 朱允熥点了点头,道“本官自然派人去看看。退堂吧。” 马三保自吩咐侍卫将此人暂且压在柴房里,关在牢里却是怕出事。 朱允熥回了后衙,马三保道“殿下怎么不再问问了?” 朱允熥道“还有什么问的?他把想说的都写到状子上了。”说着把收在袖子里的状子递了过去。马三保忙双手接过。看了起来。看完也是眉毛一扬。 朱允熥笑道“你也看着生气?”马三保没有说话。眼神就告诉了朱允熥答案。一个知县,强抢民女,还是在人家出嫁的路上抢的。抢完之后,居然还打伤男方。最后竟然逼死了民女。这样的案子居然出在一介知县身上,当真是匪夷所思。最后一个知府,一群知县居然都知情不报,也不管。这样的事情在封建王朝时代并不少见。但是在一个王朝初立的时候,居然也会有这种事儿。 看了状子,朱允熥已经明白。这件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只是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动手,朱允熥有些颇费思量。这眼看着就快过年了。出了这样的事儿。难免不会节外生枝啊。看来老天还真是爱给自己出难题啊。 朱允熥想了想道“三保,你去叫黄德过来。” 马三保应了一声,退了出去。朱允熥手摸着茶杯。热量从杯子里传递过来。慢慢的流进了朱允熥的心里,温暖。是全人类用来形容幸福安逸的词汇。朱允熥也不能免俗。在这样一个冬天里,有着这样一丝温暖。心里却是舒服了许多。 看着门外的肃杀冬景。朱允熥拿起手里的茶杯。轻轻饮了一口,茶从口入。一股温暖之意,直入心田。朱允熥的眼神却是慢慢坚定了下来。对自己而言,这杯茶是温暖。对那些百姓而言,自己的决心又何尝不是温暖。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以蔽之。这是后来清代林则徐的格言。朱允熥不能忘了。这也是父亲的格言。 黄德来的时候,朱允熥已经下定了决心。马三保自然晓得朱允熥的意思,在来的路上把该说的都跟黄德讲了。所以,黄德一进门就道“殿下,这案子还是先缓缓吧。” 朱允熥摇了摇头道“缓不得。” “殿下,”黄德急的声音都远点抖了。 朱允熥望着他的眼睛,坚定的道“我可以再回京师去,但是案子必须查。为民父母,不是说说而已的。我是浙江总督,职责所在。必须查。” 黄德从认识这位小殿下开始,就不再轻视他。也未敢把他看做一个小孩子。但是,就是这个12岁的浙江总督。却给了黄德莫大的震撼。官场之上,人人都晓得轻重缓急。如今,浙江的大事就是稳定胜于一切的。在黄德看来,这样伤风败俗的案子,自然要查。而且要重处。但是不是现在。却不想,朱允熥给他上了一课。政治是政治,良知是良知。我可以不当浙江总督,但是我不能没了我的良知。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22章 再出状况 朱允熥既然决心已下。黄德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他做为一方牧守。自己的属下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有点面上无光。还怎么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其实黄德劝朱允熥缓缓也是为了朱允熥考虑。朱允熥人刚到浙江。还是快过年的时节了。税银也是这个时候要上缴朝廷的。如果这个时候浙江出了任何事情。对于朱允熥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朱允熥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这种私德败坏的人居于官位之上。那一县的百姓,该是活的有多艰辛?有多痛苦?职责所在,容不得朱允熥为了他自己的政治前途去思量。 朱允熥原本是想让马三保去看看的。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一个知县。虽然在自己看来是小官儿。但是也是一方主官。拥有的潜势力,可不是马三保能搞的定的。万一狗急跳墙。马三保能不能囫囵着回来都是个大问题。 所以朱允熥还是决定自己去看看。 温州也是自古商业兴盛之地。很久以前这里是江南通往当时最大的港口泉州港的必经之路,所以商人云集。很是兴盛了一段时间。但是随着大明建都在南京。已经杭州作为一个港口的渐渐开发。温州已经不如当初那般繁华了。 朱允熥既然决意自己要去,自然不会大张旗鼓的去。那样也太显眼了些。所以朱允熥只带了八名侍卫和马三保就上路了。黄德本欲阻止。看他心意已定也不好说什么。反正年前,总督衙门也不会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他就是失踪一时也没什么事儿。 朱允熥既然不能表露身份,自然也就不得再摆出仪仗了。一众人赶着一辆马车。几名侍卫骑着马。做富家公子打扮。向温州缓缓而去。朱允熥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却是彻彻底底的纠正了自己的穿着。一袭粗布的袍子,外面罩着黑狐皮做的披风。这黑狐皮可是相当的少见。在市面上,就是千金也难求一张。更不要说像朱允熥这样制成大衣披在身上。倒是符合他富家公子的身份。 冬天寒冷,尤其是江南的冬天更有一种阴冷。朱允熥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季节。不过他的性格,却和这个季节恰恰相反。他的性格就像太阳一样,耀眼,张扬,但是光明正大。从来都讨厌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和畏首畏尾的退缩。一往直前,勇不可挡。也不知这样的性格适不适合当皇帝。 从杭州到温州去,虽然多有丘陵起伏,但是这里古来商贾往来,路却是修的极好的。所以朱允熥一行人尽管并不急着赶路,还是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到了温州。温州虽然商业发达,经济兴盛。但是城墙却并不太高大。这城墙还是前元时期,温州富商为了抵御土匪的骚扰而出资建起的。毕竟不是谁都有沈万三那样雄厚的财力。可以建起南京那样规模的城墙的。 朱允熥此前并未来过温州,马三保当然也没来过。还好侍卫中有一个叫冯楠的就是温州人。所以由他带路,一众人等倒也不怕迷了路。 朱允熥原本是打算住在客栈里的。但是客栈人多眼杂的。也不安全。朱允熥随即就决定住在冯楠家里好了。冯楠虽是京营一个普通的校尉。但,家里却是家境殷实的。毕竟兵荒马乱的年代,当兵。尤其是住在总是获胜一方的士兵。还是有很多好处的。冯楠自然也得了不少。 冯楠的家算不上大,总共也就只有两进的院落。冯楠把家人都赶到了偏房去。又吩咐家里人千万不要说出去家里来客人了。只说是,冯楠的战友们陪他回家看看就是了。 朱允熥客气了一番,看着冯楠的母亲,70多岁的老人家诚惶诚恐的样子。也就只要在主厅住下了。毕竟在老人家眼里,他不仅是出身尊贵的皇孙,也是自己儿子的上司。更重要的是,他还是浙江一省的父母官。听说,还有可能将来要当天下百姓的父母官。老人家虽然心底淳朴,倒也不是傻的。自从朱允熥上任浙江总督,坊间流传,早已把他作为了隔代之君的人选。更有人大胆推测,他还可能直接继位。因为当今太子身体不大好,早已是满朝皆知的事情了。这样的真龙天子要住在自己家,老太太当然有些惶恐,但更多的是兴奋。有了这层关系,儿子说不得这辈子就不止是个小小的校尉了。 朱允熥在温州住下来,就吩咐手下的侍卫除了四个人随侍在自己身边,剩下的4个都出去打探消息。先看看,这件事儿是否已经人尽皆知,最重要的是温州知府是否知道。他如果不知道,那么这件事儿就很好处理了。朱允熥以浙江总督的名义给他发一份公函,责令他查明此事也就是了。他如果知道,那么朱允熥就要好好查一查了。这其中的猫腻可就大了去了。 吩咐了该吩咐的事情,朱允熥就像往常的冬天一般,又开始赖在被子里面,不愿意出来了。马三保对此也很无奈。这位主子,什么都好。又聪明,又有心机。就是冬天的时候,就像个猫儿一般,整天的睡不醒,就算睡醒了也是赖在被子里面看书。这不都到温州差案子来了,这位爷还是整天呆在被子里。马三保嘴上不说,心里却急的不行。在他看来,现在不是查案子的时候,查了难免要出乱子。可是朱允熥既然下了这个决心要查。怎么还整天赖在被子里啊。 马三保忍了两天,实在憋不住了。伺候朱允熥吃饭的时候,终于说了出来。“殿下,咱们是来查案子的呀。”言下之意就是你怎么整天呆在被子里,这案子怎么查?朱允熥看了他一眼,用筷子指了指眼前的冬笋炖排骨,道“这可是地道的浙江菜,你尝尝吧。” 马三保虽然是和朱允熥一起长大的,感情也不比常人。但是殿下的赏赐,却是不能推却的。忙道“谢殿下赏赐。” 朱允熥看他吃了一口,又夹了一块儿道“怎么样?味道不错吧?”马三保点了点头道“肉炖的香甜,笋子又很细腻,还吸收了肉的鲜味。冯老太太的手艺真不错。” 这些菜却是有一部分是老太太亲自下了厨房做的。数十年的家庭主妇,总会有自己的拿手菜。这道冬笋炖排骨就是了。当真做的是非同寻常。朱允熥又吃了一块笋子道“那你明白这道菜怎么做么?”说完不待马三保回答,接着道“最关键的,就是火候了。你要有去等待的耐心,还要有对于火候的把握。做菜,不是那么简单的。” 马三保听了顿时就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朱允熥又道“我现在不在这里等着他们给我结果,又能做什么呢?论上街打探消息,我这个小孩子未免太显眼了些。被有心人看到了,猜出了我的身份,咱们就不好做事了。还不如呆在这儿。等着就是了。” 马三保连连点头道“殿下说的是,是奴婢愚笨,没有体会殿下的意思。”朱允熥笑笑,摆了摆手道“吃饭吧。”虽然在宫里的规矩,自然是朱允熥吃,马三保看着伺候。但是在宫外,又是从小大的。也就没这个必要了。不过,马三保还是站着。这是他最后坚持的尊卑界限了。要是连这个都没有。马三保却是说什么都不愿意上桌子的。所说,吃饭的时候,旁边站着个一起吃的,有些古怪。但,总好过一个人吃的孤独。尊贵,其实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就是孤独。至高无上,自然就是最孤独的人了。 两人正吃着饭。外面冯楠道“殿下,他们回来了。” 朱允熥放下筷子道“请他们进来吧。”朱允熥虽然也遵守这些礼仪尊卑的事情。但是,总是要比正宗的古人客气一些。外面等着的4个侍卫忙走了进来。 朱允熥问道“结果如何?”其中一个校尉道“回禀殿下,此事,温州百姓大多知道。只是故事要些出入。不过大致相同。还有,温州知府是知道的。”朱允熥皱了皱眉头,道“你们怎么确定温州知府知道?” 那校尉又答道“上月初七的时候,刘八九曾经想去温州知府衙门告状。但是温州知府并不曾理会。而且还说,这个案子,他管不了。” 朱允熥追问道“他亲口说的?”校尉答道“据班头说,是知府亲口说的。原话是,让他回去吧,这个案子,本官也管不了。” 朱允熥听了眉毛一扬。这不尽扯淡么?知县的案子,知府管不了?又问道“那你们可打探出,这个知县有什么背景么?”那校尉就迟疑了起来。 朱允熥目光扫过去,道“说。”那校尉身子抖了抖,也惊异这小小的殿下,竟然有这般慑人的目光。忙道“据说,他是燕王殿下的门人。”朱允熥听了很是不解,大明的时候,当官儿的大多数来自科考,少数是姻亲。可是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哪位王爷的门人啊。那校尉看朱允熥不明白。忙解释道“平阳知县,冯德光是随着燕王殿下出征过的军人。后来受了伤。坏了一条腿,便做了个县令。” 朱允熥这才释然,王朝初立。凭着本朝科举的考出来的官儿,总是不够数的。所以就需要吸收前朝的进士,和举人。以及在创立王朝的过程中,所做出过贡献的军人们。却不想,这位竟是燕王的门人。 朱允熥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22章 再出状况 朱允熥既然决心已下。黄德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他做为一方牧守。自己的属下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有点面上无光。还怎么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其实黄德劝朱允熥缓缓也是为了朱允熥考虑。朱允熥人刚到浙江。还是快过年的时节了。税银也是这个时候要上缴朝廷的。如果这个时候浙江出了任何事情。对于朱允熥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朱允熥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这种私德败坏的人居于官位之上。那一县的百姓,该是活的有多艰辛?有多痛苦?职责所在,容不得朱允熥为了他自己的政治前途去思量。 朱允熥原本是想让马三保去看看的。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一个知县。虽然在自己看来是小官儿。但是也是一方主官。拥有的潜势力,可不是马三保能搞的定的。万一狗急跳墙。马三保能不能囫囵着回来都是个大问题。 所以朱允熥还是决定自己去看看。 温州也是自古商业兴盛之地。很久以前这里是江南通往当时最大的港口泉州港的必经之路,所以商人云集。很是兴盛了一段时间。但是随着大明建都在南京。已经杭州作为一个港口的渐渐开发。温州已经不如当初那般繁华了。 朱允熥既然决意自己要去,自然不会大张旗鼓的去。那样也太显眼了些。所以朱允熥只带了八名侍卫和马三保就上路了。黄德本欲阻止。看他心意已定也不好说什么。反正年前,总督衙门也不会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他就是失踪一时也没什么事儿。 朱允熥既然不能表露身份,自然也就不得再摆出仪仗了。一众人赶着一辆马车。几名侍卫骑着马。做富家公子打扮。向温州缓缓而去。朱允熥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却是彻彻底底的纠正了自己的穿着。一袭粗布的袍子,外面罩着黑狐皮做的披风。这黑狐皮可是相当的少见。在市面上,就是千金也难求一张。更不要说像朱允熥这样制成大衣披在身上。倒是符合他富家公子的身份。 冬天寒冷,尤其是江南的冬天更有一种阴冷。朱允熥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季节。不过他的性格,却和这个季节恰恰相反。他的性格就像太阳一样,耀眼,张扬,但是光明正大。从来都讨厌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和畏首畏尾的退缩。一往直前,勇不可挡。也不知这样的性格适不适合当皇帝。 从杭州到温州去,虽然多有丘陵起伏,但是这里古来商贾往来,路却是修的极好的。所以朱允熥一行人尽管并不急着赶路,还是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到了温州。温州虽然商业发达,经济兴盛。但是城墙却并不太高大。这城墙还是前元时期,温州富商为了抵御土匪的骚扰而出资建起的。毕竟不是谁都有沈万三那样雄厚的财力。可以建起南京那样规模的城墙的。 朱允熥此前并未来过温州,马三保当然也没来过。还好侍卫中有一个叫冯楠的就是温州人。所以由他带路,一众人等倒也不怕迷了路。 朱允熥原本是打算住在客栈里的。但是客栈人多眼杂的。也不安全。朱允熥随即就决定住在冯楠家里好了。冯楠虽是京营一个普通的校尉。但,家里却是家境殷实的。毕竟兵荒马乱的年代,当兵。尤其是住在总是获胜一方的士兵。还是有很多好处的。冯楠自然也得了不少。 冯楠的家算不上大,总共也就只有两进的院落。冯楠把家人都赶到了偏房去。又吩咐家里人千万不要说出去家里来客人了。只说是,冯楠的战友们陪他回家看看就是了。 朱允熥客气了一番,看着冯楠的母亲,70多岁的老人家诚惶诚恐的样子。也就只要在主厅住下了。毕竟在老人家眼里,他不仅是出身尊贵的皇孙,也是自己儿子的上司。更重要的是,他还是浙江一省的父母官。听说,还有可能将来要当天下百姓的父母官。老人家虽然心底淳朴,倒也不是傻的。自从朱允熥上任浙江总督,坊间流传,早已把他作为了隔代之君的人选。更有人大胆推测,他还可能直接继位。因为当今太子身体不大好,早已是满朝皆知的事情了。这样的真龙天子要住在自己家,老太太当然有些惶恐,但更多的是兴奋。有了这层关系,儿子说不得这辈子就不止是个小小的校尉了。 朱允熥在温州住下来,就吩咐手下的侍卫除了四个人随侍在自己身边,剩下的4个都出去打探消息。先看看,这件事儿是否已经人尽皆知,最重要的是温州知府是否知道。他如果不知道,那么这件事儿就很好处理了。朱允熥以浙江总督的名义给他发一份公函,责令他查明此事也就是了。他如果知道,那么朱允熥就要好好查一查了。这其中的猫腻可就大了去了。 吩咐了该吩咐的事情,朱允熥就像往常的冬天一般,又开始赖在被子里面,不愿意出来了。马三保对此也很无奈。这位主子,什么都好。又聪明,又有心机。就是冬天的时候,就像个猫儿一般,整天的睡不醒,就算睡醒了也是赖在被子里面看书。这不都到温州差案子来了,这位爷还是整天呆在被子里。马三保嘴上不说,心里却急的不行。在他看来,现在不是查案子的时候,查了难免要出乱子。可是朱允熥既然下了这个决心要查。怎么还整天赖在被子里啊。 马三保忍了两天,实在憋不住了。伺候朱允熥吃饭的时候,终于说了出来。“殿下,咱们是来查案子的呀。”言下之意就是你怎么整天呆在被子里,这案子怎么查?朱允熥看了他一眼,用筷子指了指眼前的冬笋炖排骨,道“这可是地道的浙江菜,你尝尝吧。” 马三保虽然是和朱允熥一起长大的,感情也不比常人。但是殿下的赏赐,却是不能推却的。忙道“谢殿下赏赐。” 朱允熥看他吃了一口,又夹了一块儿道“怎么样?味道不错吧?”马三保点了点头道“肉炖的香甜,笋子又很细腻,还吸收了肉的鲜味。冯老太太的手艺真不错。” 这些菜却是有一部分是老太太亲自下了厨房做的。数十年的家庭主妇,总会有自己的拿手菜。这道冬笋炖排骨就是了。当真做的是非同寻常。朱允熥又吃了一块笋子道“那你明白这道菜怎么做么?”说完不待马三保回答,接着道“最关键的,就是火候了。你要有去等待的耐心,还要有对于火候的把握。做菜,不是那么简单的。” 马三保听了顿时就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朱允熥又道“我现在不在这里等着他们给我结果,又能做什么呢?论上街打探消息,我这个小孩子未免太显眼了些。被有心人看到了,猜出了我的身份,咱们就不好做事了。还不如呆在这儿。等着就是了。” 马三保连连点头道“殿下说的是,是奴婢愚笨,没有体会殿下的意思。”朱允熥笑笑,摆了摆手道“吃饭吧。”虽然在宫里的规矩,自然是朱允熥吃,马三保看着伺候。但是在宫外,又是从小大的。也就没这个必要了。不过,马三保还是站着。这是他最后坚持的尊卑界限了。要是连这个都没有。马三保却是说什么都不愿意上桌子的。所说,吃饭的时候,旁边站着个一起吃的,有些古怪。但,总好过一个人吃的孤独。尊贵,其实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就是孤独。至高无上,自然就是最孤独的人了。 两人正吃着饭。外面冯楠道“殿下,他们回来了。” 朱允熥放下筷子道“请他们进来吧。”朱允熥虽然也遵守这些礼仪尊卑的事情。但是,总是要比正宗的古人客气一些。外面等着的4个侍卫忙走了进来。 朱允熥问道“结果如何?”其中一个校尉道“回禀殿下,此事,温州百姓大多知道。只是故事要些出入。不过大致相同。还有,温州知府是知道的。”朱允熥皱了皱眉头,道“你们怎么确定温州知府知道?” 那校尉又答道“上月初七的时候,刘八九曾经想去温州知府衙门告状。但是温州知府并不曾理会。而且还说,这个案子,他管不了。” 朱允熥追问道“他亲口说的?”校尉答道“据班头说,是知府亲口说的。原话是,让他回去吧,这个案子,本官也管不了。” 朱允熥听了眉毛一扬。这不尽扯淡么?知县的案子,知府管不了?又问道“那你们可打探出,这个知县有什么背景么?”那校尉就迟疑了起来。 朱允熥目光扫过去,道“说。”那校尉身子抖了抖,也惊异这小小的殿下,竟然有这般慑人的目光。忙道“据说,他是燕王殿下的门人。”朱允熥听了很是不解,大明的时候,当官儿的大多数来自科考,少数是姻亲。可是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哪位王爷的门人啊。那校尉看朱允熥不明白。忙解释道“平阳知县,冯德光是随着燕王殿下出征过的军人。后来受了伤。坏了一条腿,便做了个县令。” 朱允熥这才释然,王朝初立。凭着本朝科举的考出来的官儿,总是不够数的。所以就需要吸收前朝的进士,和举人。以及在创立王朝的过程中,所做出过贡献的军人们。却不想,这位竟是燕王的门人。 朱允熥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23章 我要杀人 搞清楚了对方的来头,和事情始末,朱允熥倒不必再偷偷摸摸的呆在冯楠的家里了。 若要再待下去,被人发现了,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堂堂的浙江总督,查下属的案子还要微服私访。被人听了去,难免不好听。 朱允熥随即吩咐道,“三保,给我更衣。”马三保跟着朱允熥日子久了,自然知道,他这个说法。就不是普通的衣服了。朱允熥现在的官服又两套。一套是他的皇孙服饰,仪同亲王。自然是穿的亲王的正红色,前后各秀一团金线坐蟒。一套是明黄服饰。也是前后各绣一团金线坐蟒。与太子的衣服很像。只是少了两条斜蟒。还有一套就是浙江总督的官服了。虽然明朝没有设过总督。但是朱元璋对自己的孙子那可是毫不吝啬。既然想当官,又是总督一省的大官。要节制三品的布政使,自己又同时是二品的都督。倒不如就给个一品官儿好了。所以,朱允熥胸前的补服上,嫣然绣着仙鹤。正是一品官员的服饰。 须知大明开国初年,除了从龙的功臣。尚未有一个通过科举的官儿被封过一品。朱允熥倒是成了第一个。不过他也不是科举出来的。 马三保问道“殿下今天穿什么?”言下之意就是三套官府,究竟穿哪一套?朱允熥沉吟了一下道“穿官服吧。”这指的就是那套文官一品的服饰了。自己既然是在浙江去自己辖区下的知府衙门,自然还是穿浙江总督的衣服比较好。 马三保连忙应是,从柜子里取了出来。给朱允熥换上。朱允熥今年才12岁,13岁的生日就快到了。但是身量却长得颇为高大。已经比大他几岁的马三保差不了多少了。一身官服穿在身上,倒也不显得滑稽。不像小孩子穿大人衣服那般,总有些怪异。 朱允熥换好了衣服,往正堂一坐。对马三保道“你去叫温州知府来。” 这也是礼仪的要求了。朱允熥身为温州知府的上司。如果微服,自然是自己去他的衙门。但是既然穿了官服,那就不能再带着这么几个人在大街上晃悠了。 马三保应声退了出去。 温州府衙倒是修的比较气派,比浙江布政使司不遑多让,更不要说朱允熥那个半道出家的浙江总督衙门了。马三保来到府衙门口。对门口的衙役说道“通知你家大人,浙江总督宣他过去。” 那门口的衙役,先是一阵惊讶。这浙江有了个总督,他是知道的。只是浙江总督是多大的官儿。焉能进城一点儿声息都没有?莫不是个骗子?衙役就有些迟疑,这要是误报了。不免要吃一顿排头。 马三保敲出了他的迟疑,从腰中掏出了自己的腰牌亮给他,然后道“快点儿吧,迟了。别说咱们俩,你家大人也吃罪不起。” 那牌子上赫然写着大内二字,吓得那衙役就一个激灵。对于他来说,这大内可是太遥远了。早听说这位浙江总督是大明的皇帝的孙子,当今太子的儿子。身边自然是该有太监伺候的。当下不再怀疑。忙请马三保进去。 又吩咐人赶快向老爷禀报,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皇孙,和总督的门前是几品官儿?想想都瘆人。温州知府听说浙江总督宣自己,吓得先麻了爪。这位爷实在威名太盛。锦衣卫是何当厉害的角色?这位小爷说掀翻就掀翻了。砍得人头怕不比他那么小的年龄见过的人少。却不想都杀了。 这时他宣自己去做什么?温州知府一时之间没了主意。还是旁边的师爷提醒道“府尊,无论是什么事儿,您也躲不过啊。您也换了官服,我也出去陪客。”温州知府连忙点头“不错不错。”无论是什么来路,自己都躲不了啊。又想了想自己平时的作为,总算是静下心来。一边换着官服,一边心里想着,自己平时的作为应该还算得上一个好官儿吧,想必不是什么坏事吧?又想着这位总督滔天的权势,若是能攀附上他。自己的前程。一时之间,患得患失。弄得一府父母官,竟像一个多情女子一般,心思多变,悠思难断。 马三保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师爷闲聊。师爷也只是在旁边毕恭毕敬的站着。虽然同是僚属,但也要分是谁的僚属。这位的身份,就是温州知府出来说话。也不过是两个人对面而坐罢了。 温州知府换了官府匆忙赶出来,道“下官更衣久了,劳动上差久候了。” 马三保对着师爷可以坐着,但是人家是一任知府,又是两榜进士出身。马三保对于读书人还是很敬重的。连忙站起来道“不妨事。只是总督大人要大人现在过去。大人?” 说着摆了个请的手势。温州知府,连忙吩咐下人准备车轿。又把着马三保的手臂,相携出门。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轿子。马三保在前指路。温州知府,只见一行人竟不出城。却走到一户民宅里了。心里更是忐忑。这位总督大人,竟然住在这里,却不知来了温州几日了?心中愈加不安起来。 马三保引着他进了正堂。温州知府前些日子去杭州迎过他,但那时站的甚远。看不大清楚。所以对朱允熥的样貌并不熟悉。但是大明现在,这么小的年纪,能穿一品服饰的,出了这一位还能有谁?连忙跪下道“臣,温州知府,温兴国。拜见殿下,殿下千岁。” 原本见了上官,不必跪拜。自然也是不称臣的。大家一殿为臣。虽然品秩有别。但总归是一个阶层的人。自然不必跪拜。只是朱允熥还有一层身份。却是不能不拜的。 朱允熥点了点头,却没让他起来。开口问道“温兴国,小王问你几句话,你要如实对答。” 温兴国碰了个头道“殿下但问,臣自然知无不言。” 朱允熥道了声好,接着道“小王且问你,刘八九一案,你听说过么?” 温兴国脸上汗就下来了。他自问当官儿。虽算不上明镜高悬,两袖清风。但总还算得上问心无愧四个字。只是这件事儿,自己确实做得不地道。身为一方牧守。眼看手下出了这样的事儿。自己却没这份担当。有时想想也觉得有些愧疚。 忙碰了几个头道“回禀殿下,臣知道的。臣有愧。” 朱允熥倒没想到他答得这般痛快。本想着,他应该推说自己不知的。却没想还有这份胆气,直接就承认了。 朱允熥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管?” 温兴国道“臣贪恋权位,不敢得罪燕王殿下。是臣的罪过。单凭殿下处置。” 朱允熥皱了皱眉头,道“燕王是我的叔父,他的为人我最是明白不过。光明磊落,为人豪爽不拘小节。我就不信,你秉公执法,他会怪罪于你。” 温兴国,抬头似要说话。想了想,又把头低下去,只是低头请罪。 朱允熥看他这般摸样,就知道他有话要说。摆摆手,示意侍卫们都退下。然后道“密室之言,做不得数。你且说,我且听。出了这间房。你什么都没说过。我什么都没听过。你明白么?” 温兴国点头应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 朱允熥就皱了皱眉毛道“温兴国,你可想清楚了。你若得罪了燕王。一时半会儿,他还不能拿你怎么样。小王可是浙江总督。”言下之意,燕王虽然贵为藩王。但这是浙江,他不可能立即与你为难。但是,你若叫我不痛快。我这浙江总督。立时便能要了你的命。 温兴国心想,今儿这一关,看来是过不了了。也罢,就说了吧。不说的话,燕王不会称自己的情,反倒还得罪了这位小爷。说了,说不得这位小爷还能保自己一保。 既然下定了决心,汗也就不留了。抬头道“殿下又说不知,下官的前任知府,曾经因为平阳县令欺压百姓。向吏部和按察使司上了公函。要求彻查和罢免他。但是吏尚和按察使司都驳回了公函。而且还斥责了前任。数月之后,前任就调任户部闲职了。” 朱允熥听了眉毛一扬,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的道“燕王竟有这般势力?” 温兴国道“殿下有所不知。燕王党羽遍布朝野。他们大多数官儿都不算大。但是委任一方的却很多。这些人大多是战场上下来的。对燕王都是死忠,又其中很有些老兵痞,私德败坏。危害一方。可是我等却不敢斥责。轻则撤换闲职,重则还要丢官。臣等十年寒窗,才熬得的这点子功名,实在是吃罪不起啊。” 朱允熥又问道“那平阳县令,除了这一桩事,还有别的吗?” 温兴国道“贪赃枉法,欺压百姓。样样都有,五毒俱全。” 朱允熥听了点点头道“你身为知府,于此事无作为。小王要罚你。但是,我也体恤你的难处。就罚你一年的俸禄吧。” 温兴国原本以为要多大的怪罪,却不想一年的俸禄就完了。连连磕头道“殿下英明,体恤下臣。” 朱允熥摆摆手,道“平身吧。”待他平身后,又道“既然你们都管不了,说不得,要小王替叔父管管他的家奴了。”说着眼角却飘出一丝冷笑和肃杀。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23章 我要杀人 搞清楚了对方的来头,和事情始末,朱允熥倒不必再偷偷摸摸的呆在冯楠的家里了。 若要再待下去,被人发现了,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堂堂的浙江总督,查下属的案子还要微服私访。被人听了去,难免不好听。 朱允熥随即吩咐道,“三保,给我更衣。”马三保跟着朱允熥日子久了,自然知道,他这个说法。就不是普通的衣服了。朱允熥现在的官服又两套。一套是他的皇孙服饰,仪同亲王。自然是穿的亲王的正红色,前后各秀一团金线坐蟒。一套是明黄服饰。也是前后各绣一团金线坐蟒。与太子的衣服很像。只是少了两条斜蟒。还有一套就是浙江总督的官服了。虽然明朝没有设过总督。但是朱元璋对自己的孙子那可是毫不吝啬。既然想当官,又是总督一省的大官。要节制三品的布政使,自己又同时是二品的都督。倒不如就给个一品官儿好了。所以,朱允熥胸前的补服上,嫣然绣着仙鹤。正是一品官员的服饰。 须知大明开国初年,除了从龙的功臣。尚未有一个通过科举的官儿被封过一品。朱允熥倒是成了第一个。不过他也不是科举出来的。 马三保问道“殿下今天穿什么?”言下之意就是三套官府,究竟穿哪一套?朱允熥沉吟了一下道“穿官服吧。”这指的就是那套文官一品的服饰了。自己既然是在浙江去自己辖区下的知府衙门,自然还是穿浙江总督的衣服比较好。 马三保连忙应是,从柜子里取了出来。给朱允熥换上。朱允熥今年才12岁,13岁的生日就快到了。但是身量却长得颇为高大。已经比大他几岁的马三保差不了多少了。一身官服穿在身上,倒也不显得滑稽。不像小孩子穿大人衣服那般,总有些怪异。 朱允熥换好了衣服,往正堂一坐。对马三保道“你去叫温州知府来。” 这也是礼仪的要求了。朱允熥身为温州知府的上司。如果微服,自然是自己去他的衙门。但是既然穿了官服,那就不能再带着这么几个人在大街上晃悠了。 马三保应声退了出去。 温州府衙倒是修的比较气派,比浙江布政使司不遑多让,更不要说朱允熥那个半道出家的浙江总督衙门了。马三保来到府衙门口。对门口的衙役说道“通知你家大人,浙江总督宣他过去。” 那门口的衙役,先是一阵惊讶。这浙江有了个总督,他是知道的。只是浙江总督是多大的官儿。焉能进城一点儿声息都没有?莫不是个骗子?衙役就有些迟疑,这要是误报了。不免要吃一顿排头。 马三保敲出了他的迟疑,从腰中掏出了自己的腰牌亮给他,然后道“快点儿吧,迟了。别说咱们俩,你家大人也吃罪不起。” 那牌子上赫然写着大内二字,吓得那衙役就一个激灵。对于他来说,这大内可是太遥远了。早听说这位浙江总督是大明的皇帝的孙子,当今太子的儿子。身边自然是该有太监伺候的。当下不再怀疑。忙请马三保进去。 又吩咐人赶快向老爷禀报,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皇孙,和总督的门前是几品官儿?想想都瘆人。温州知府听说浙江总督宣自己,吓得先麻了爪。这位爷实在威名太盛。锦衣卫是何当厉害的角色?这位小爷说掀翻就掀翻了。砍得人头怕不比他那么小的年龄见过的人少。却不想都杀了。 这时他宣自己去做什么?温州知府一时之间没了主意。还是旁边的师爷提醒道“府尊,无论是什么事儿,您也躲不过啊。您也换了官服,我也出去陪客。”温州知府连忙点头“不错不错。”无论是什么来路,自己都躲不了啊。又想了想自己平时的作为,总算是静下心来。一边换着官服,一边心里想着,自己平时的作为应该还算得上一个好官儿吧,想必不是什么坏事吧?又想着这位总督滔天的权势,若是能攀附上他。自己的前程。一时之间,患得患失。弄得一府父母官,竟像一个多情女子一般,心思多变,悠思难断。 马三保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师爷闲聊。师爷也只是在旁边毕恭毕敬的站着。虽然同是僚属,但也要分是谁的僚属。这位的身份,就是温州知府出来说话。也不过是两个人对面而坐罢了。 温州知府换了官府匆忙赶出来,道“下官更衣久了,劳动上差久候了。” 马三保对着师爷可以坐着,但是人家是一任知府,又是两榜进士出身。马三保对于读书人还是很敬重的。连忙站起来道“不妨事。只是总督大人要大人现在过去。大人?” 说着摆了个请的手势。温州知府,连忙吩咐下人准备车轿。又把着马三保的手臂,相携出门。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轿子。马三保在前指路。温州知府,只见一行人竟不出城。却走到一户民宅里了。心里更是忐忑。这位总督大人,竟然住在这里,却不知来了温州几日了?心中愈加不安起来。 马三保引着他进了正堂。温州知府前些日子去杭州迎过他,但那时站的甚远。看不大清楚。所以对朱允熥的样貌并不熟悉。但是大明现在,这么小的年纪,能穿一品服饰的,出了这一位还能有谁?连忙跪下道“臣,温州知府,温兴国。拜见殿下,殿下千岁。” 原本见了上官,不必跪拜。自然也是不称臣的。大家一殿为臣。虽然品秩有别。但总归是一个阶层的人。自然不必跪拜。只是朱允熥还有一层身份。却是不能不拜的。 朱允熥点了点头,却没让他起来。开口问道“温兴国,小王问你几句话,你要如实对答。” 温兴国碰了个头道“殿下但问,臣自然知无不言。” 朱允熥道了声好,接着道“小王且问你,刘八九一案,你听说过么?” 温兴国脸上汗就下来了。他自问当官儿。虽算不上明镜高悬,两袖清风。但总还算得上问心无愧四个字。只是这件事儿,自己确实做得不地道。身为一方牧守。眼看手下出了这样的事儿。自己却没这份担当。有时想想也觉得有些愧疚。 忙碰了几个头道“回禀殿下,臣知道的。臣有愧。” 朱允熥倒没想到他答得这般痛快。本想着,他应该推说自己不知的。却没想还有这份胆气,直接就承认了。 朱允熥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管?” 温兴国道“臣贪恋权位,不敢得罪燕王殿下。是臣的罪过。单凭殿下处置。” 朱允熥皱了皱眉头,道“燕王是我的叔父,他的为人我最是明白不过。光明磊落,为人豪爽不拘小节。我就不信,你秉公执法,他会怪罪于你。” 温兴国,抬头似要说话。想了想,又把头低下去,只是低头请罪。 朱允熥看他这般摸样,就知道他有话要说。摆摆手,示意侍卫们都退下。然后道“密室之言,做不得数。你且说,我且听。出了这间房。你什么都没说过。我什么都没听过。你明白么?” 温兴国点头应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 朱允熥就皱了皱眉毛道“温兴国,你可想清楚了。你若得罪了燕王。一时半会儿,他还不能拿你怎么样。小王可是浙江总督。”言下之意,燕王虽然贵为藩王。但这是浙江,他不可能立即与你为难。但是,你若叫我不痛快。我这浙江总督。立时便能要了你的命。 温兴国心想,今儿这一关,看来是过不了了。也罢,就说了吧。不说的话,燕王不会称自己的情,反倒还得罪了这位小爷。说了,说不得这位小爷还能保自己一保。 既然下定了决心,汗也就不留了。抬头道“殿下又说不知,下官的前任知府,曾经因为平阳县令欺压百姓。向吏部和按察使司上了公函。要求彻查和罢免他。但是吏尚和按察使司都驳回了公函。而且还斥责了前任。数月之后,前任就调任户部闲职了。” 朱允熥听了眉毛一扬,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的道“燕王竟有这般势力?” 温兴国道“殿下有所不知。燕王党羽遍布朝野。他们大多数官儿都不算大。但是委任一方的却很多。这些人大多是战场上下来的。对燕王都是死忠,又其中很有些老兵痞,私德败坏。危害一方。可是我等却不敢斥责。轻则撤换闲职,重则还要丢官。臣等十年寒窗,才熬得的这点子功名,实在是吃罪不起啊。” 朱允熥又问道“那平阳县令,除了这一桩事,还有别的吗?” 温兴国道“贪赃枉法,欺压百姓。样样都有,五毒俱全。” 朱允熥听了点点头道“你身为知府,于此事无作为。小王要罚你。但是,我也体恤你的难处。就罚你一年的俸禄吧。” 温兴国原本以为要多大的怪罪,却不想一年的俸禄就完了。连连磕头道“殿下英明,体恤下臣。” 朱允熥摆摆手,道“平身吧。”待他平身后,又道“既然你们都管不了,说不得,要小王替叔父管管他的家奴了。”说着眼角却飘出一丝冷笑和肃杀。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24章 杀不了你? 平阳县令,朱林。先是随燕王征云南。后来又随燕王常年在边境作战。直至一次战斗中,一支狼牙箭射穿了他的膝盖,巨大的冲击力,直接砸碎了他的膝盖骨。使他成了残疾。但是这样的功臣。大明自然不能寒了人家的心。再加上他原本在军中已有品秩,便调任地方。当了一县的知县。 却不想,这位战场上的骁勇悍将。在为官一方的时候,如此大胆妄为?莫非燕王撑腰,谁都动不得么?朱允熥心里想。别人惹不起?不代表我惹不起。 决心已下,朱允熥对门外吩咐道“三保,你带他们几个,去把那个平阳县令给我传到温州府衙来。” 马三保迟疑道“用什么名义呢?” 朱允熥两眼一睁,大声道“本王添为浙江总督,宣他一个平阳县令来觐见,要什么名义?你只说公事别是了。” 马三保忙连连应是,退了出去。带了八名侍卫赶往平阳县。朱允熥则随着温兴国搬去了温州府衙,一省总督,总住在民宅里,也不是个事儿啊。老太太看着平时高高在上的知府老爷对这位平时对自己都很尊敬的小孩儿毕恭毕敬的。心里的得意就甭提了。 温兴国更是暗暗小心。此事一过,如果小殿下真的保下了他。那这户人家可就要注意了。说不得,人家就有通天的路子。 朱林随燕王征战的时候,倒也不是普通的小兵。而是燕王的几个亲兵。武艺自然不用说。更是对燕王忠心耿耿。在这些人眼里,皇权算什么?皇孙又算什么?他们的主子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燕王。再加上,燕王对这些人也确实是照拂有加。所以,朱林从不把上司放在眼里。别说是温州知府,就是浙江布政使。他也是不屑一顾。黄德一介书生,也谈不上有什么强势的背景。对这种下属也是无奈的很。就更加养成了朱林嚣张跋扈的性子。 马三保身为浙江总督的贴身太监,自己的主子既是皇孙,又是这些官员的顶头上司。平时见了这些官儿,哪个不是对自己客客气气的?就连黄德,虽然碍于身份,不能显得过于巴结。但也是毕恭毕敬,礼敬有加。马三保本来想着,他去一个县衙宣总督的钧令。那知县还不赶紧打开中门,毕恭毕敬的把自己请进去。 却不想,朱林听说他来了。自己都不出来迎接。只是吩咐人把偏门开了。把他带了进去。朱林这才穿着一身居家的袍服出来。见面也只是拱拱手道“不知总督大人找我何事啊?”马三保见他穿着常服已经很是不悦了。听他话中,居然还自称为我。更是大怒。道“总督宣你去,去就是了。问什么?” 却不想朱林竟然嚣张的说道“本官添为一县知县,公务繁忙。若是没什么事儿的话。也就不必去见总督大人了。若是有什么公事,不妨年末述职的时候。本官自会去杭州拜见总督大人。” 马三保虽然官场经验不多,但人却不傻。你一个知县居然敢顶总督,更何况这个总督还顶着钦差的名头。你疯了不成?但是,马三保没有这么想。一个疯子,是不会得燕王照顾许久的。更不会蒙燕王提拔到此来当一任县令。这其中,必有蹊跷。 马三保看出了问题,却不能猜出问题在哪儿。只能先拖着他了。忙换出一脸笑容道“既然如此,那大人就年终的时候去杭州拜见总督大人即可。奴婢告退了。”说着拜了一拜,转身去了。 马三保刚一走出大门,旁边的师爷,对朱林急道“东翁,无论总督是谁?找您何事?于情于理您都不能不去啊。这般顶撞上司。可不好啊。” 朱林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你不懂。”说完他了口气,自己往后衙去了。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位总督,别说自己,就是浙江布政使也惹不起。他不仅能向朝廷上折子,参自己。甚至可以直接派人要了自己的性命。可是燕王殿下的命令,又岂能不尊。他明白,自己平时再犯浑,再出格。只要有燕王殿下保着,自己就出不了大事儿。没了燕王殿下的照拂,自己又何谈其他。如今燕王殿下有令。自己又怎么能不尊。两尊大神斗法,谁让自己祖上不积德,偏偏调到了这个地方。偏偏当了大神之间的工具。想起来,就是一阵叹息。 马三保差事没办好。倒没有栖栖遑遑的赶回温州衙门。而是又派人打探了一番。听了侍卫们回来的报告。马三保笑了笑。骑上马,往温州府去了。 温州府里平阳县不算远。马三保回来的时候,也才天刚擦黑。朱允熥正端着杯茶和温兴国,闲聊着。温兴国是两榜进士出身。学识渊博自然是不必说的。又能从一众书生里,脱颖而出,成了一任知府。自然能力也不会差。朱允熥同他聊聊天,也算是受益良多。 而温兴国的感受,就只能用震惊来说了。这位殿下的学识,当真渊博。所说,对于古人的原话总是记得不甚准确。但见解独到,涉猎广泛。就是自己这个两榜进士都不一定比得上。难道天生龙种,当真如此了得?温兴国本不是迷信的人,子不语怪力乱神。本就是读书人的信条,但是这位殿下的能力确实比一个12岁的孩子强的太多太多,就是自己也比不上啊。 他却不知道,朱允熥两世为人,前一世就是人中龙凤。虽然为涉足官场。但商界的勾心斗角也是层出不穷。再加上,学得就是人力资源管理。对于下属,上司,同事的心思。自然有一番见解。这一世,又从小阅读古籍,翻看奏折。自然是学识渊博之至了。 两人正说着话。马三保就进来了。朱允熥见他进来,问道“三保,朱林呢。” 马三保神色古怪的拱了拱手道“回殿下,朱林不来。” “不来?”朱允熥眉毛一扬,“什么叫不来?” 马三保答道“朱林说,若是没什么事儿,他公务繁忙,就不来了。若是有什么事儿。他年终的时候,去杭州述职的时候再说。” “哦?”朱允熥纵然两世为人,也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下属。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马三保看了温兴国一眼,温兴国连忙起身道“殿下,臣告退。”朱允熥也看出了马三保有话要说。摆摆手道“你坐下一起听听吧。”说着转头对马三保道“三保,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温大人算不得外人。” 温兴国一听这话,连忙坐好。要说温兴国,原本也是在京里有根基的人。但是胡惟庸案之后,朝中大臣人人自危。又哪里谈得上敢为谁的提拔进言。于是那些和诸位藩王有旧的人就成了有背景的人,而能和太子搭上话的。就更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自己如果有幸登上这位爷的船。那可不知道是几时修来的福气了。 马三保见朱允熥并不避讳温兴国。就说道“殿下,奴婢从县衙出来。着人打听了一翻。朱林已经把他的家人送到外地去了。” “哦?”温兴国和朱允熥同时出声。朱允熥看了一眼温兴国。温兴国忙道“殿下,他这是等死的架势了?”朱允熥点了点头。 自古以来,当官的。出了家特别远。或是那种临时的差事。总会把家人带上的。你总不能去个地方,娶个老婆,调任了,就再娶一个吧?更何况,家人也愿意住在衙门里。旁的不提,但是那份威风就不提了。可是朱林竟然把家人送走了? 朱允熥若有所思的用手指又节奏的敲着桌子。温兴国也是低头思索。马三保安静的站在堂下。不发一言。厅里,一时之间,静了下来。 朱允熥想了想,抬头对温兴国道“修德,你身为温州知府。把这件事儿禀报朝廷吧。折子里,就不要提我了。” 温兴国忙点了点头,应承下来。朱允熥又对马三保道“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我们回杭州。”马三保忙点头应是。温兴国既然下了决心要跟着这位小殿下,现在出一点儿力也是应该的。更何况,近视不同往日,现在他温兴国也是有背景的人了。自然不必担心像以前一般。若是这位小殿下保不住自己,总还有太子殿下在不是? 朱允熥回杭州的时候,依然是静悄悄的。只是来接的侍卫多了些。毕竟,很多人都知道了浙江总督来了温州。却不好只带八个侍卫上路了。天下初定,还是有些野心家不知所谓的整天做着白日梦的。说不得,就有人要铤而走险。还是小心些的好。 朱允熥回到杭州的时候,黄德早就等在总督衙门了。黄德这些天可谓是担惊受怕。要是这位小殿下一着不慎,被调回了京师。自己这边可就惨了。没了总督大人的庇佑。说不得皇上就要清洗浙江官场了。到时候,可真就是要尸横遍野了。却不想,这位咬牙切齿的出了杭州。回来的时候,却如此低调。当真让黄德费思量。 朱允熥一进门,黄德就迎了上来。开口问道“殿下,如何?” 朱允熥摇了摇头道“一言难尽,扑朔迷离。” 黄德听了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情况?朱允熥随即吩咐马三保给黄德解释了两句。黄德才听明白了。这个话,其实温兴国也想到了。但是他一个小小的知府,还远不够资格参与这个级别的斗争。但是黄德身为浙江布政使,又是第一个倒向朱允熥的官员。却可以说的出口的。黄德道“殿下,莫非是燕王?” 朱允熥笑了笑,轻声道“小王这个王叔,当真是不甘寂寞的很。”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24章 杀不了你? 平阳县令,朱林。先是随燕王征云南。后来又随燕王常年在边境作战。直至一次战斗中,一支狼牙箭射穿了他的膝盖,巨大的冲击力,直接砸碎了他的膝盖骨。使他成了残疾。但是这样的功臣。大明自然不能寒了人家的心。再加上他原本在军中已有品秩,便调任地方。当了一县的知县。 却不想,这位战场上的骁勇悍将。在为官一方的时候,如此大胆妄为?莫非燕王撑腰,谁都动不得么?朱允熥心里想。别人惹不起?不代表我惹不起。 决心已下,朱允熥对门外吩咐道“三保,你带他们几个,去把那个平阳县令给我传到温州府衙来。” 马三保迟疑道“用什么名义呢?” 朱允熥两眼一睁,大声道“本王添为浙江总督,宣他一个平阳县令来觐见,要什么名义?你只说公事别是了。” 马三保忙连连应是,退了出去。带了八名侍卫赶往平阳县。朱允熥则随着温兴国搬去了温州府衙,一省总督,总住在民宅里,也不是个事儿啊。老太太看着平时高高在上的知府老爷对这位平时对自己都很尊敬的小孩儿毕恭毕敬的。心里的得意就甭提了。 温兴国更是暗暗小心。此事一过,如果小殿下真的保下了他。那这户人家可就要注意了。说不得,人家就有通天的路子。 朱林随燕王征战的时候,倒也不是普通的小兵。而是燕王的几个亲兵。武艺自然不用说。更是对燕王忠心耿耿。在这些人眼里,皇权算什么?皇孙又算什么?他们的主子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燕王。再加上,燕王对这些人也确实是照拂有加。所以,朱林从不把上司放在眼里。别说是温州知府,就是浙江布政使。他也是不屑一顾。黄德一介书生,也谈不上有什么强势的背景。对这种下属也是无奈的很。就更加养成了朱林嚣张跋扈的性子。 马三保身为浙江总督的贴身太监,自己的主子既是皇孙,又是这些官员的顶头上司。平时见了这些官儿,哪个不是对自己客客气气的?就连黄德,虽然碍于身份,不能显得过于巴结。但也是毕恭毕敬,礼敬有加。马三保本来想着,他去一个县衙宣总督的钧令。那知县还不赶紧打开中门,毕恭毕敬的把自己请进去。 却不想,朱林听说他来了。自己都不出来迎接。只是吩咐人把偏门开了。把他带了进去。朱林这才穿着一身居家的袍服出来。见面也只是拱拱手道“不知总督大人找我何事啊?”马三保见他穿着常服已经很是不悦了。听他话中,居然还自称为我。更是大怒。道“总督宣你去,去就是了。问什么?” 却不想朱林竟然嚣张的说道“本官添为一县知县,公务繁忙。若是没什么事儿的话。也就不必去见总督大人了。若是有什么公事,不妨年末述职的时候。本官自会去杭州拜见总督大人。” 马三保虽然官场经验不多,但人却不傻。你一个知县居然敢顶总督,更何况这个总督还顶着钦差的名头。你疯了不成?但是,马三保没有这么想。一个疯子,是不会得燕王照顾许久的。更不会蒙燕王提拔到此来当一任县令。这其中,必有蹊跷。 马三保看出了问题,却不能猜出问题在哪儿。只能先拖着他了。忙换出一脸笑容道“既然如此,那大人就年终的时候去杭州拜见总督大人即可。奴婢告退了。”说着拜了一拜,转身去了。 马三保刚一走出大门,旁边的师爷,对朱林急道“东翁,无论总督是谁?找您何事?于情于理您都不能不去啊。这般顶撞上司。可不好啊。” 朱林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你不懂。”说完他了口气,自己往后衙去了。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位总督,别说自己,就是浙江布政使也惹不起。他不仅能向朝廷上折子,参自己。甚至可以直接派人要了自己的性命。可是燕王殿下的命令,又岂能不尊。他明白,自己平时再犯浑,再出格。只要有燕王殿下保着,自己就出不了大事儿。没了燕王殿下的照拂,自己又何谈其他。如今燕王殿下有令。自己又怎么能不尊。两尊大神斗法,谁让自己祖上不积德,偏偏调到了这个地方。偏偏当了大神之间的工具。想起来,就是一阵叹息。 马三保差事没办好。倒没有栖栖遑遑的赶回温州衙门。而是又派人打探了一番。听了侍卫们回来的报告。马三保笑了笑。骑上马,往温州府去了。 温州府里平阳县不算远。马三保回来的时候,也才天刚擦黑。朱允熥正端着杯茶和温兴国,闲聊着。温兴国是两榜进士出身。学识渊博自然是不必说的。又能从一众书生里,脱颖而出,成了一任知府。自然能力也不会差。朱允熥同他聊聊天,也算是受益良多。 而温兴国的感受,就只能用震惊来说了。这位殿下的学识,当真渊博。所说,对于古人的原话总是记得不甚准确。但见解独到,涉猎广泛。就是自己这个两榜进士都不一定比得上。难道天生龙种,当真如此了得?温兴国本不是迷信的人,子不语怪力乱神。本就是读书人的信条,但是这位殿下的能力确实比一个12岁的孩子强的太多太多,就是自己也比不上啊。 他却不知道,朱允熥两世为人,前一世就是人中龙凤。虽然为涉足官场。但商界的勾心斗角也是层出不穷。再加上,学得就是人力资源管理。对于下属,上司,同事的心思。自然有一番见解。这一世,又从小阅读古籍,翻看奏折。自然是学识渊博之至了。 两人正说着话。马三保就进来了。朱允熥见他进来,问道“三保,朱林呢。” 马三保神色古怪的拱了拱手道“回殿下,朱林不来。” “不来?”朱允熥眉毛一扬,“什么叫不来?” 马三保答道“朱林说,若是没什么事儿,他公务繁忙,就不来了。若是有什么事儿。他年终的时候,去杭州述职的时候再说。” “哦?”朱允熥纵然两世为人,也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下属。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马三保看了温兴国一眼,温兴国连忙起身道“殿下,臣告退。”朱允熥也看出了马三保有话要说。摆摆手道“你坐下一起听听吧。”说着转头对马三保道“三保,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温大人算不得外人。” 温兴国一听这话,连忙坐好。要说温兴国,原本也是在京里有根基的人。但是胡惟庸案之后,朝中大臣人人自危。又哪里谈得上敢为谁的提拔进言。于是那些和诸位藩王有旧的人就成了有背景的人,而能和太子搭上话的。就更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自己如果有幸登上这位爷的船。那可不知道是几时修来的福气了。 马三保见朱允熥并不避讳温兴国。就说道“殿下,奴婢从县衙出来。着人打听了一翻。朱林已经把他的家人送到外地去了。” “哦?”温兴国和朱允熥同时出声。朱允熥看了一眼温兴国。温兴国忙道“殿下,他这是等死的架势了?”朱允熥点了点头。 自古以来,当官的。出了家特别远。或是那种临时的差事。总会把家人带上的。你总不能去个地方,娶个老婆,调任了,就再娶一个吧?更何况,家人也愿意住在衙门里。旁的不提,但是那份威风就不提了。可是朱林竟然把家人送走了? 朱允熥若有所思的用手指又节奏的敲着桌子。温兴国也是低头思索。马三保安静的站在堂下。不发一言。厅里,一时之间,静了下来。 朱允熥想了想,抬头对温兴国道“修德,你身为温州知府。把这件事儿禀报朝廷吧。折子里,就不要提我了。” 温兴国忙点了点头,应承下来。朱允熥又对马三保道“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我们回杭州。”马三保忙点头应是。温兴国既然下了决心要跟着这位小殿下,现在出一点儿力也是应该的。更何况,近视不同往日,现在他温兴国也是有背景的人了。自然不必担心像以前一般。若是这位小殿下保不住自己,总还有太子殿下在不是? 朱允熥回杭州的时候,依然是静悄悄的。只是来接的侍卫多了些。毕竟,很多人都知道了浙江总督来了温州。却不好只带八个侍卫上路了。天下初定,还是有些野心家不知所谓的整天做着白日梦的。说不得,就有人要铤而走险。还是小心些的好。 朱允熥回到杭州的时候,黄德早就等在总督衙门了。黄德这些天可谓是担惊受怕。要是这位小殿下一着不慎,被调回了京师。自己这边可就惨了。没了总督大人的庇佑。说不得皇上就要清洗浙江官场了。到时候,可真就是要尸横遍野了。却不想,这位咬牙切齿的出了杭州。回来的时候,却如此低调。当真让黄德费思量。 朱允熥一进门,黄德就迎了上来。开口问道“殿下,如何?” 朱允熥摇了摇头道“一言难尽,扑朔迷离。” 黄德听了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情况?朱允熥随即吩咐马三保给黄德解释了两句。黄德才听明白了。这个话,其实温兴国也想到了。但是他一个小小的知府,还远不够资格参与这个级别的斗争。但是黄德身为浙江布政使,又是第一个倒向朱允熥的官员。却可以说的出口的。黄德道“殿下,莫非是燕王?” 朱允熥笑了笑,轻声道“小王这个王叔,当真是不甘寂寞的很。”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25章 欺人太甚 朱允熥结合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消息。猜出了这件事里,阴谋的味道。但是却不能确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样的?这个阴谋的目的又是什么?不过有一件事却是可以肯定的。朱林如此做为,无非就是要故意激怒他。而做为浙江总督的朱允熥则完全又权力,先斩后奏,砍了他再说。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朱林的目的了。 但是这个阴谋实在太好猜了些。朱允熥既然已经把黄德引为心腹,自然也就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黄德听到殿下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心里就是一喜。朱允熥能对他这般推心置腹,就当真是把他引为心腹了。不过,开心归开心。身为心腹,自然是要提出些见解。才能不被主家看轻了。 黄德低头想了想,道“殿下,这件事,看似简单,实则不然。朱林此番作为。倒把殿下推入两难之间。无论殿下杀与不杀。朝中都可有人借此事弹劾殿下。殿下若杀了他,最大的罪责就是刘八九一案。可是朱林既然如此激怒殿下,就不敢说,此案是否会有反复。殿下若不杀他,民心所向,民怨难平。正如殿下当初要查此案的初衷一般。朝中自然有人可以借此事,参殿下一个渎职之罪。陛下难免不会将殿下宣回京师去。” 朱允熥初时没有想明白。现在听黄德一说,才是明白了。不错。这件事儿实是把自己推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地。杀与不杀,都会被人诟病。朱允熥皱着眉头,用两根手指捋了捋自己的鬓角。想着办法。可一时间还是拿不出什么好主意。 黄德问道“殿下可是叫温兴国上奏朝廷了吗?” 朱允熥点了点头。黄德摇摇头道“不可。” 朱允熥问道“为何?有何不可?” 黄德看着朱允熥,笑着道“殿下,臣斗胆问殿下一句。” 朱允熥道“无妨,德公请问。” 黄德听了朱允熥称呼上的变化,微微一笑道“殿下之志必不止于浙江,陛下对殿下的期望亦不止于浙江。今日之事,可以上交朝廷。但是殿下,来日之事,却上交何人?所以,殿下,万万不可将此事推给朝廷。” 朱允熥瞬间就明白了黄德的意思。如果他只是一般的浙江总督,那么这件事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上交朝廷处理。自己不关也就是了。但是自己不同,因为谁都看的出来,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只做个浙江总督,他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去做。今天他可以把这件事上交给朝廷,推给六部。但是来日呢?等他荣登九五的时候,难道也能把这种事情推给谁吗? 也许,这才是幕后之人最想看到的。只要朱元璋对他的能力产生怀疑。牺牲一个朱林又算得了什么?朱允熥一想到这儿,顿时一身冷汗。忙道“三保,速速派人,拦住温兴国的折差。” 马三保也听出了事情的重要,忙应声跑了出去。杭州是温州进京的必经之路,温兴国既然要上折子。自然是拜发明折。又不是什么军情急报。所以现在派人去拦,应该还拦得住。 朱允熥吩咐完马三保又转过头来对黄德道“然后呢?” 黄德用手做了个刀的手势,狠狠下劈道“杀了他。” “杀了他?”朱允熥奇怪的重复了一句。黄德接道“正是,这位幕后黑手的计划不可谓不严密。这个局看似难走,但是对方身上却有个命门。” 朱允熥想了想,眼睛慢慢亮了起来道“朱林的德行?” 黄德笑道“不错。这一计看似简单,实则用心险恶。殿下无论做出什么抉择。都要掉入对方的陷阱里去。但是两项有害,取其轻。殿下杀了朱林,一可收服浙江民心,二可压服浙江官员。此是好处,至于坏处嘛。” 朱允熥接着道“我可以不用刘八九一案的罪名去杀他。” 黄德点点头道“不错,此计看似歹毒。但是用计之人忽略了朱林的所作所为。” 朱允熥心下大定,笑着对黄德说“德公好思量。小王差点就栽了跟头啊。”黄德摇摇头,连忙谦逊了几句。心想,你才12岁就这般厉害了。再过几年,我们这些人估计要就没什么能被你看得上的了。幸好我转行早啊。想来将来凭着这份资历,殿下也必不会薄待于我了。 朱允熥既然商量好了对策。自然不必再忧虑了。这才想起,一路从温州回来。还没吃饭呢。忙叫人上菜,又问问黄德。黄德虽然吃过了,但是殿下赏的。如何能不吃?他现在最大的工作莫过于和这位小殿下搞好关系。饭桌之上,自然不比谈公事的时候那般严肃。想来更能拉近关系了。 却不想朱允熥上了餐桌,却和平常谈公事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吃饭风卷残云。而且饭量甚好。朱允熥一手惦着个红烧肘子,一边啃得满嘴流油。一边对黄德说“德公,不必客气。你自便。” 黄德看着他满嘴,满手的油。兀自不觉,还在那儿啃着肘子。还一边啃,一边和自己客气。当真是憨态可掬,这才省的,这位殿下,今年也才不过12岁的年纪啊。想笑,又不敢。只好忍得自己肚子痛。 朱允熥看着黄德的神情,也知道自己吃相不雅。忙用小手抹了抹嘴巴,道“德公,小王还小。这有什么好笑的?” 黄德笑着连连称罪。朱允熥想了想也笑了起来。一个12岁的孩子主掌一省。还如何能用他的年龄去衡量他? 朱林既然作出了决定,也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也明白,这一遭,无论谁胜谁负,自己的性命都是断断保不了的了。他未尝没有想过,改弦易辙去投靠朱允熥。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且不论自己与燕王殿下的交情,想想燕王殿下的手段。自己就是投靠过去,也未必活的下来。更何况,朱允熥就愿意接纳自己么?想必就是接纳了,也不会引为心腹。毕竟,叛徒是谁都瞧不起的。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朱林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早早的把家人都送到了北平去。想来自己为燕王殿下尽忠。家人一定可以得到燕王殿下的庇护,得以保全了。所以朱允熥排侍卫来拿他的时候,朱林既不闹,也不跳。显得异常镇定。 朱林被浙江总督排的人带走了。平阳县百姓闻听此时,人人眉飞色舞,高兴的不行。还有大户人家,把本来准备过年用的鞭炮爆竹拿了出来。一时之间,平阳县霹雳巴拉,热闹的不行。朱林虽然贪赃枉法,但看着自己被抓,这么多百姓如此开心。心里还是说不上的没落。想想自己初来浙江的时候,也未尝没有造福一方的想法。可是如今竟落如此境地。一时之间,竟想的痴了。 朱允熥这次却不想上次一般,还要去牢里和朱林说说话。上次是要从蒋瓛嘴巴里知道些事情。这次却没这个必要了。朱允熥也没有要和将死之人交流一番的癖好。朱允熥虽然想亲自看看这位嚣张的县令长得什么样子。但是菜市口问斩,一刀下去,斗大的人头满地滚,腔子里还要喷出一股血来。看着实在倒胃口,朱允熥也就不想去看了。将监斩的差事交给了按察使。 温兴国的折差拦了下来。不过朱允熥却向朝廷上了折子。朱允熥身为钦差。既有金印,也有尚方宝剑。节制浙江全省。自然有权,先砍了朱林。只是砍完之后,总要给朝廷报个信儿才是。 温兴国的折差。却是背着另外一封信。前往北平去了。 杭州离南京不远。朱允熥这边杀完人,那边就知道了。一时之间,朝野震动。虽说你又这个权利,但是南京与杭州如此之近。什么事情,如此紧急,非要先杀了不可。这可就完全算得上是嚣张跋扈了。更有人放风说,朱允熥杀朱林的刘八九一案,实乃诬陷。朱允熥不分青红皂白,就先杀了人,而且还是朝廷命官。一时之间,朝中御史言官,写了无数的折子,要参朱允熥。 却不想,第二天一早。递出来的邸报上,却写的明明白白。朱林与前些日子的锦衣卫一案有关。身为地方官员。结交朝廷重臣。但这一条,就算得上死罪了。御史们看了看邸报,又摸了摸自己塞在袖口里的折子。忙擦了一把冷汗。 北平,燕王府。 燕王府乃是旧时大元的皇宫改建。不过既然改为王府,其中一些逾制的东西都早已拆了。但是富丽堂皇的程度,还是比一般的王府多了许多。 正厅之上,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的黑脸汉子,正看着一封书信。收在袖中的左手,不断颤抖。显示出了主人的愤怒。而他下首,却坐着一位和尚。要说这个和尚,出了一身衣服以外,怎么看都不像个和尚。慈祥和蔼,宝相庄严等词,跟她完全不沾边儿。但是一双三角眼,显得凶过粼粼。颇有些威势。 那黑脸汉子,自然就是朱元璋的第四个儿子,朱允熥的好四叔,燕王朱棣了。而这个不像和尚的和尚就是朱棣手下第一大谋士,道衍和尚了。朱棣压着火,看完了信。鼻中,重重哼了一声。把信摔在了地下。道衍和尚趋行几步,上前捡了起来。但见上面写道“王叔安好,侄儿祝您万事如意,福寿安康。前日浙江查获平阳县令,朱林与锦衣卫一案有关。朝廷律法,须诛此人满门。侄儿闻悉,朱林家人已逃至北平。望王叔相助,将一干人犯捉拿归案。侄儿拜谢。” 言辞甚是客气,但是落款上,却写着。钦命浙江总督,右军都督,皇孙仪同亲王,赐明黄服饰。朱允熥。 这封信写的这般客气,可是落款却如此盛气凌人。对自己的叔叔写信,有必要把自己的职务,恩赏都写上么?怪不得朱棣如此生气了。 道衍和尚开口道“殿下,朱林的家人?” 朱棣怒道“就说找不到。” 道衍和尚道“不可,这件事,我们巴不得撇清才好。” 朱棣砰的砸了一下桌子道“给他,给他。”说着站起了身子,在厅里转着圈道“让一个12岁的孩子当总督,父皇当真是老糊涂了么?小小的孩子便这般盛气凌人。当真是欺人太甚。”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25章 欺人太甚 朱允熥结合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消息。猜出了这件事里,阴谋的味道。但是却不能确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样的?这个阴谋的目的又是什么?不过有一件事却是可以肯定的。朱林如此做为,无非就是要故意激怒他。而做为浙江总督的朱允熥则完全又权力,先斩后奏,砍了他再说。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朱林的目的了。 但是这个阴谋实在太好猜了些。朱允熥既然已经把黄德引为心腹,自然也就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黄德听到殿下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心里就是一喜。朱允熥能对他这般推心置腹,就当真是把他引为心腹了。不过,开心归开心。身为心腹,自然是要提出些见解。才能不被主家看轻了。 黄德低头想了想,道“殿下,这件事,看似简单,实则不然。朱林此番作为。倒把殿下推入两难之间。无论殿下杀与不杀。朝中都可有人借此事弹劾殿下。殿下若杀了他,最大的罪责就是刘八九一案。可是朱林既然如此激怒殿下,就不敢说,此案是否会有反复。殿下若不杀他,民心所向,民怨难平。正如殿下当初要查此案的初衷一般。朝中自然有人可以借此事,参殿下一个渎职之罪。陛下难免不会将殿下宣回京师去。” 朱允熥初时没有想明白。现在听黄德一说,才是明白了。不错。这件事儿实是把自己推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地。杀与不杀,都会被人诟病。朱允熥皱着眉头,用两根手指捋了捋自己的鬓角。想着办法。可一时间还是拿不出什么好主意。 黄德问道“殿下可是叫温兴国上奏朝廷了吗?” 朱允熥点了点头。黄德摇摇头道“不可。” 朱允熥问道“为何?有何不可?” 黄德看着朱允熥,笑着道“殿下,臣斗胆问殿下一句。” 朱允熥道“无妨,德公请问。” 黄德听了朱允熥称呼上的变化,微微一笑道“殿下之志必不止于浙江,陛下对殿下的期望亦不止于浙江。今日之事,可以上交朝廷。但是殿下,来日之事,却上交何人?所以,殿下,万万不可将此事推给朝廷。” 朱允熥瞬间就明白了黄德的意思。如果他只是一般的浙江总督,那么这件事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上交朝廷处理。自己不关也就是了。但是自己不同,因为谁都看的出来,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只做个浙江总督,他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去做。今天他可以把这件事上交给朝廷,推给六部。但是来日呢?等他荣登九五的时候,难道也能把这种事情推给谁吗? 也许,这才是幕后之人最想看到的。只要朱元璋对他的能力产生怀疑。牺牲一个朱林又算得了什么?朱允熥一想到这儿,顿时一身冷汗。忙道“三保,速速派人,拦住温兴国的折差。” 马三保也听出了事情的重要,忙应声跑了出去。杭州是温州进京的必经之路,温兴国既然要上折子。自然是拜发明折。又不是什么军情急报。所以现在派人去拦,应该还拦得住。 朱允熥吩咐完马三保又转过头来对黄德道“然后呢?” 黄德用手做了个刀的手势,狠狠下劈道“杀了他。” “杀了他?”朱允熥奇怪的重复了一句。黄德接道“正是,这位幕后黑手的计划不可谓不严密。这个局看似难走,但是对方身上却有个命门。” 朱允熥想了想,眼睛慢慢亮了起来道“朱林的德行?” 黄德笑道“不错。这一计看似简单,实则用心险恶。殿下无论做出什么抉择。都要掉入对方的陷阱里去。但是两项有害,取其轻。殿下杀了朱林,一可收服浙江民心,二可压服浙江官员。此是好处,至于坏处嘛。” 朱允熥接着道“我可以不用刘八九一案的罪名去杀他。” 黄德点点头道“不错,此计看似歹毒。但是用计之人忽略了朱林的所作所为。” 朱允熥心下大定,笑着对黄德说“德公好思量。小王差点就栽了跟头啊。”黄德摇摇头,连忙谦逊了几句。心想,你才12岁就这般厉害了。再过几年,我们这些人估计要就没什么能被你看得上的了。幸好我转行早啊。想来将来凭着这份资历,殿下也必不会薄待于我了。 朱允熥既然商量好了对策。自然不必再忧虑了。这才想起,一路从温州回来。还没吃饭呢。忙叫人上菜,又问问黄德。黄德虽然吃过了,但是殿下赏的。如何能不吃?他现在最大的工作莫过于和这位小殿下搞好关系。饭桌之上,自然不比谈公事的时候那般严肃。想来更能拉近关系了。 却不想朱允熥上了餐桌,却和平常谈公事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吃饭风卷残云。而且饭量甚好。朱允熥一手惦着个红烧肘子,一边啃得满嘴流油。一边对黄德说“德公,不必客气。你自便。” 黄德看着他满嘴,满手的油。兀自不觉,还在那儿啃着肘子。还一边啃,一边和自己客气。当真是憨态可掬,这才省的,这位殿下,今年也才不过12岁的年纪啊。想笑,又不敢。只好忍得自己肚子痛。 朱允熥看着黄德的神情,也知道自己吃相不雅。忙用小手抹了抹嘴巴,道“德公,小王还小。这有什么好笑的?” 黄德笑着连连称罪。朱允熥想了想也笑了起来。一个12岁的孩子主掌一省。还如何能用他的年龄去衡量他? 朱林既然作出了决定,也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也明白,这一遭,无论谁胜谁负,自己的性命都是断断保不了的了。他未尝没有想过,改弦易辙去投靠朱允熥。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且不论自己与燕王殿下的交情,想想燕王殿下的手段。自己就是投靠过去,也未必活的下来。更何况,朱允熥就愿意接纳自己么?想必就是接纳了,也不会引为心腹。毕竟,叛徒是谁都瞧不起的。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朱林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早早的把家人都送到了北平去。想来自己为燕王殿下尽忠。家人一定可以得到燕王殿下的庇护,得以保全了。所以朱允熥排侍卫来拿他的时候,朱林既不闹,也不跳。显得异常镇定。 朱林被浙江总督排的人带走了。平阳县百姓闻听此时,人人眉飞色舞,高兴的不行。还有大户人家,把本来准备过年用的鞭炮爆竹拿了出来。一时之间,平阳县霹雳巴拉,热闹的不行。朱林虽然贪赃枉法,但看着自己被抓,这么多百姓如此开心。心里还是说不上的没落。想想自己初来浙江的时候,也未尝没有造福一方的想法。可是如今竟落如此境地。一时之间,竟想的痴了。 朱允熥这次却不想上次一般,还要去牢里和朱林说说话。上次是要从蒋瓛嘴巴里知道些事情。这次却没这个必要了。朱允熥也没有要和将死之人交流一番的癖好。朱允熥虽然想亲自看看这位嚣张的县令长得什么样子。但是菜市口问斩,一刀下去,斗大的人头满地滚,腔子里还要喷出一股血来。看着实在倒胃口,朱允熥也就不想去看了。将监斩的差事交给了按察使。 温兴国的折差拦了下来。不过朱允熥却向朝廷上了折子。朱允熥身为钦差。既有金印,也有尚方宝剑。节制浙江全省。自然有权,先砍了朱林。只是砍完之后,总要给朝廷报个信儿才是。 温兴国的折差。却是背着另外一封信。前往北平去了。 杭州离南京不远。朱允熥这边杀完人,那边就知道了。一时之间,朝野震动。虽说你又这个权利,但是南京与杭州如此之近。什么事情,如此紧急,非要先杀了不可。这可就完全算得上是嚣张跋扈了。更有人放风说,朱允熥杀朱林的刘八九一案,实乃诬陷。朱允熥不分青红皂白,就先杀了人,而且还是朝廷命官。一时之间,朝中御史言官,写了无数的折子,要参朱允熥。 却不想,第二天一早。递出来的邸报上,却写的明明白白。朱林与前些日子的锦衣卫一案有关。身为地方官员。结交朝廷重臣。但这一条,就算得上死罪了。御史们看了看邸报,又摸了摸自己塞在袖口里的折子。忙擦了一把冷汗。 北平,燕王府。 燕王府乃是旧时大元的皇宫改建。不过既然改为王府,其中一些逾制的东西都早已拆了。但是富丽堂皇的程度,还是比一般的王府多了许多。 正厅之上,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的黑脸汉子,正看着一封书信。收在袖中的左手,不断颤抖。显示出了主人的愤怒。而他下首,却坐着一位和尚。要说这个和尚,出了一身衣服以外,怎么看都不像个和尚。慈祥和蔼,宝相庄严等词,跟她完全不沾边儿。但是一双三角眼,显得凶过粼粼。颇有些威势。 那黑脸汉子,自然就是朱元璋的第四个儿子,朱允熥的好四叔,燕王朱棣了。而这个不像和尚的和尚就是朱棣手下第一大谋士,道衍和尚了。朱棣压着火,看完了信。鼻中,重重哼了一声。把信摔在了地下。道衍和尚趋行几步,上前捡了起来。但见上面写道“王叔安好,侄儿祝您万事如意,福寿安康。前日浙江查获平阳县令,朱林与锦衣卫一案有关。朝廷律法,须诛此人满门。侄儿闻悉,朱林家人已逃至北平。望王叔相助,将一干人犯捉拿归案。侄儿拜谢。” 言辞甚是客气,但是落款上,却写着。钦命浙江总督,右军都督,皇孙仪同亲王,赐明黄服饰。朱允熥。 这封信写的这般客气,可是落款却如此盛气凌人。对自己的叔叔写信,有必要把自己的职务,恩赏都写上么?怪不得朱棣如此生气了。 道衍和尚开口道“殿下,朱林的家人?” 朱棣怒道“就说找不到。” 道衍和尚道“不可,这件事,我们巴不得撇清才好。” 朱棣砰的砸了一下桌子道“给他,给他。”说着站起了身子,在厅里转着圈道“让一个12岁的孩子当总督,父皇当真是老糊涂了么?小小的孩子便这般盛气凌人。当真是欺人太甚。”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26章 生日 转眼间就到了11月初九了。这一天,原本没什么。可是浙江官员却早早几天就开始纠结了起来。原因无他,他们的顶头上司,浙江总督要过寿了。其实,说过寿也不对。12岁的孩子叫过生辰比较妥当。同时纠结的,还有京营的一群武官们。往常长官过寿,送礼就是了。左右不过是些寿桃啊,如意之类的。无非就是长官平日作风,礼包多少是个问题。 倒没想到,如今自己这个12岁的顶头上司要过生辰了。自己该怎么办?这可难住浙江一省官员和一众京营武官们。当然还有些外地官员也想凑凑这个热闹的。自然也是难住了。最后大家没有办法,只好都去找常升了。毕竟,你也是亲娘舅。总该了解些,这位小殿下的脾气吧。 常升虽然作为朱允熥的长辈,更是亲舅舅。但是还是要送份礼来表达一下心意。毕竟现在人家是自己的上司。一群人跑到常升那儿去问,常升也是一头的问号。给一个12岁的小孩子送生辰礼物,还真是难倒了这一屋子的三四品大员们。大家商量了半宿也没拿出个主意来。也没人敢去问朱允熥。毕竟这位殿下可是杀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一个县令,说杀就杀了,杀完了才上报朝廷。偏偏当今圣上,连个斥责的旨意都没有。这是多大的圣宠?谁敢惹他。所以就连常升这个亲舅舅都不敢去问。 黄德本来有心要问问,他倒不担心朱允熥一个不开心会杀了他。毕竟,他是有点了解这位小殿下的。绝不是狂暴嗜杀的人。但是现在的局势,他势必不能和朱允熥保持太近的距离。毕竟当初走私一案,还没查。浙江官员都以为朱允熥不知道的。即使是朱林一案,在黄德的解释中,也变成了朱允熥和燕王殿下扳腕子。所以,浙江官员都不知道朱允熥不但知道他们走私,而且还详细的知道数目,品种,利润分成。可能比他们大多数人都知道的更详细。黄德再不问。就更没有知道,总督大人这个生日该怎么过了。 11月初九的时候,浙江官员们还有京营武官们怀着忐忑的心情,把一堆礼物抬到了总督衙门门口。却不想到门口的时候,被一群侍卫拦住了。黄德也在送礼的人群之中,忙越众而出道“我等求见殿下,为殿下庆贺生辰。劳烦你禀报一下。” 那侍卫也认得这位是浙江布政使,也不敢摆架子。连忙客气的拱拱手道“黄大人,我家殿下一大早就回京了。” 黄德闻听肃然一惊,莫不是上次的事儿,有了什么反复吗?忙问道“你可知道殿下为何回京?”那侍卫看了看周围,又想了想。这才把黄德拽到一边,道“黄大人,我晓得你与我家殿下交好,这话才告诉你的。你切莫声张。” 黄德点点头道“这个自然。”那侍卫道“我听说,当年太子妃生下殿下,就去了。所以,殿下的生辰也是太子妃娘娘的忌日。所以,殿下回京祭陵去了。殿下从3岁起,每年的今天都是去陵上的。”黄德这才释然,又想想小小的孩童儿,居然如此孝顺。黄德想到这儿,不由得乐出声来。大明确实需要一位仁厚的君主了。当今圣上,雄才大略,那是不必说的。但是,太过嗜杀了。 京郊。太子妃墓。 太子妃的葬生之所,自然还称不上陵。只有朱标有了皇帝的称号这里才能被称之为陵。朱允熥穿着那一身明黄色的蟒袍,里面也是明黄色的内衣。外面还罩着黑狐皮做的披风。帽子被放了下来。头发只是用一束明黄色的丝带束着。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若不是两抹剑眉,看得都有些像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朱允熥手上戴着鹿皮手套。虽然手尚不大,但是做的很是合体。天气一如既往的湿冷。朱允熥戴着手套倒是感觉不到。只是身后的侍卫们,握着刀柄的手,都被冻得通红。朱允熥手上拿着一束梅花,尚未开放。含苞上还带着些雪。是朱允熥在路上采的。 朱允熥慢慢把梅花放在了墓前。身后的侍卫们,又把带来的贡品放在了神位前面。守卫皇陵的又专设的一卫官兵。指挥使和锦衣卫指挥使是一个级别。都是正三品的武官。但是论起实权那就是天差地别了。朱允熥看着干净的神位和墓上干净的样子,转过头道“谢谢了。” 那指挥使赶忙低头,拱手道“殿下言重了,这都是臣等该做的。” 朱允熥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一甩袍子,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就转身下山了。却不想,下山的时候。对面又来了一群人。从穿着看,也是京营官兵。只是仪仗,远远不如这边的宏大。只是一辆明黄色饰物的马车。旁边随侍着一群官兵。 这边的侍卫看是自己人,也没有太作戒备。但是没有主人的吩咐,自然也不能放他们过来。朱允熥连忙摆摆手,那边车上下来一个少年。穿的却是黑衣。上面也绣着金蟒。这却是亲王子的服饰了。来的是谁。朱允熥早就猜到了。 平常来扫这个墓的,也就是他们兄弟两个了。今天这个日子,除了他,来的自然是朱雄英了。朱允熥忙步下台阶。朱雄英也迎了上来。朱雄英到了近前,一甩袍子,就准备跪拜。朱允熥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哥哥,道“大哥,先去看看娘吧。” 朱雄英也不推辞,点了点头,忙吩咐手下的侍卫把贡品拜上。又跪拜了下去。大哥跪在前面,朱允熥自然也悄悄的跪在了后面。朱允熥看着前面大哥消瘦的肩膀。想来,他在京中也不好过吧。父王和皇爷爷都不喜欢他,只有皇祖母对他还算不错。生在帝王家,多子多孙,你不出彩。也就怪不得别人轻声你了。想来,大哥过得也不如意吧。 朱雄英施完了礼,站起来,却被朱允熥跪在后面吓了一跳。现在的兄弟俩,祭拜母亲,自然是应该朱允熥跪在前面的。天地君亲师,自然不只是说说而已的。 朱允熥缓缓的起身,道“大哥。” 朱雄英点了点头,道“出去说。”朱允熥点了点头,当先走了出去。两人站在神殿门口。侍卫们都远远的躲开了。朱雄英先开口道“皇爷爷夸你来着。说你不比父王差。” 朱允熥笑了笑,道“大哥,你还好么?”朱雄英苦笑了一下,道“谈不上好不好吧。能吃能睡,冻不着,饿不着。只是没个能说话的人在身边。”朱允熥看着大哥,道“大哥,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浙江吧?”朱雄英闻言转过头来,看着他道“你不怕吗?” 朱允熥望着大哥的眼睛道“你会吗?” 朱雄英笑起来,拉着朱允熥的手道“我不会。”朱允熥也反握住了大哥的手。兄弟二人,互相看着。心中都升起了一种亲切感。尽管是亲兄弟,皇室之中,又有谁能给他们这种感觉。朱雄英道“我还是不去了。留在京里,对你好些。” 朱允熥点了点头道“不要勉强,你若觉得呆在京师不舒服。就来浙江,我随时等着你来。” 朱雄英“嗯”了一声。接着道“你自己在外面小心些,上次的事儿我听说了。是谁呢?” 朱允熥道“四叔。” 朱雄英豁然一惊,喃喃道“四叔么?他为什么?” 朱允熥淡淡的道“父王身体不好,这在皇室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父王一旦不测,叔叔辈里,也就是他和十一叔得皇爷爷看重些。但是十一叔年纪尚幼。又还未就藩。能力如何,谁也不知道。倒是四叔,几次征北都打得有模有样。皇爷爷也着实下旨夸过他几次。想来,四叔有些想的多了。我虽然年幼,但是却比十一叔还早接触政务,以前在宫里看看折子,他也拿我没办法,现在到了地方。自然是要对我出手了。”朱允熥知道这位大哥对这些事儿都不大明白,所以,话说得格外透彻。 朱雄英急道“那怎么办?四叔久经沙场。能力自然是不差的。又有那么多门生故吏,沙场兄弟。你在浙江岂不是很危险?” 朱允熥看着自己大哥为他着急的样子,也是觉得心头很是温暖,道“没事的。他能力再强,也顶着个藩王的帽子。皇爷爷是看重他,但难道不看重我么?” 朱雄英笑着点了点头,自己这个弟弟才是皇爷爷最看重的人。才12岁的年纪,哦,不对。现在是13岁了。皇爷爷就能把一个省的军民都托付给他。想到这儿,忙道“大哥还没祝你生日快乐呢。” 朱允熥摆摆手道“自己的生辰是娘的忌日,还谈什么快乐。这恐怕是世间最痛苦的生日了。”说着又握了握大哥的手道“说起来,我倒罢了。他们纵然使绊子,也不过是想把我赶回京里去。谁都不敢动我。倒是大哥,身在宫中。要多加小心啊。” 朱雄英明白弟弟的意思。他现在的处境,却是比弟弟要危险的多。弟弟最起码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大不了,不干了就是。倒是自己身居宫中,有时候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朱雄英点点头道“我知道的。” 朱允熥道“天儿也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京师的门可不好叫。” 朱雄英点点头道“保重。” 朱允熥“嗯,”了一声道“保重。” 兄弟二人惜惜而别。朱允熥站在殿门口,看着朱雄英去的远了。才把那个指挥使叫过来道“我娘喜欢梅花,你在这儿前后,多种些。所需银两,你到杭州来取就是了。” 那指挥使赶忙答应道“殿下说哪里话,为娘娘敬孝心,也是为臣的本分。不劳殿下颇费。一些梅花,也花不了许多。”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不错。”转身下山了。 那指挥使得了朱允熥一句夸奖,喜得眉毛都弯了。若不是皇陵重地,说不得还要长啸三声。谁愿意在这儿守陵啊。攀着这棵大树,说不得就要飞黄腾达了。 ------------------------------------------------------------------------------------ 同学们喝酒太疯狂了。一觉起来,都过了一天了。太可怕了,诸位见谅。嗯,厚颜求票啊。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26章 生日 转眼间就到了11月初九了。这一天,原本没什么。可是浙江官员却早早几天就开始纠结了起来。原因无他,他们的顶头上司,浙江总督要过寿了。其实,说过寿也不对。12岁的孩子叫过生辰比较妥当。同时纠结的,还有京营的一群武官们。往常长官过寿,送礼就是了。左右不过是些寿桃啊,如意之类的。无非就是长官平日作风,礼包多少是个问题。 倒没想到,如今自己这个12岁的顶头上司要过生辰了。自己该怎么办?这可难住浙江一省官员和一众京营武官们。当然还有些外地官员也想凑凑这个热闹的。自然也是难住了。最后大家没有办法,只好都去找常升了。毕竟,你也是亲娘舅。总该了解些,这位小殿下的脾气吧。 常升虽然作为朱允熥的长辈,更是亲舅舅。但是还是要送份礼来表达一下心意。毕竟现在人家是自己的上司。一群人跑到常升那儿去问,常升也是一头的问号。给一个12岁的小孩子送生辰礼物,还真是难倒了这一屋子的三四品大员们。大家商量了半宿也没拿出个主意来。也没人敢去问朱允熥。毕竟这位殿下可是杀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一个县令,说杀就杀了,杀完了才上报朝廷。偏偏当今圣上,连个斥责的旨意都没有。这是多大的圣宠?谁敢惹他。所以就连常升这个亲舅舅都不敢去问。 黄德本来有心要问问,他倒不担心朱允熥一个不开心会杀了他。毕竟,他是有点了解这位小殿下的。绝不是狂暴嗜杀的人。但是现在的局势,他势必不能和朱允熥保持太近的距离。毕竟当初走私一案,还没查。浙江官员都以为朱允熥不知道的。即使是朱林一案,在黄德的解释中,也变成了朱允熥和燕王殿下扳腕子。所以,浙江官员都不知道朱允熥不但知道他们走私,而且还详细的知道数目,品种,利润分成。可能比他们大多数人都知道的更详细。黄德再不问。就更没有知道,总督大人这个生日该怎么过了。 11月初九的时候,浙江官员们还有京营武官们怀着忐忑的心情,把一堆礼物抬到了总督衙门门口。却不想到门口的时候,被一群侍卫拦住了。黄德也在送礼的人群之中,忙越众而出道“我等求见殿下,为殿下庆贺生辰。劳烦你禀报一下。” 那侍卫也认得这位是浙江布政使,也不敢摆架子。连忙客气的拱拱手道“黄大人,我家殿下一大早就回京了。” 黄德闻听肃然一惊,莫不是上次的事儿,有了什么反复吗?忙问道“你可知道殿下为何回京?”那侍卫看了看周围,又想了想。这才把黄德拽到一边,道“黄大人,我晓得你与我家殿下交好,这话才告诉你的。你切莫声张。” 黄德点点头道“这个自然。”那侍卫道“我听说,当年太子妃生下殿下,就去了。所以,殿下的生辰也是太子妃娘娘的忌日。所以,殿下回京祭陵去了。殿下从3岁起,每年的今天都是去陵上的。”黄德这才释然,又想想小小的孩童儿,居然如此孝顺。黄德想到这儿,不由得乐出声来。大明确实需要一位仁厚的君主了。当今圣上,雄才大略,那是不必说的。但是,太过嗜杀了。 京郊。太子妃墓。 太子妃的葬生之所,自然还称不上陵。只有朱标有了皇帝的称号这里才能被称之为陵。朱允熥穿着那一身明黄色的蟒袍,里面也是明黄色的内衣。外面还罩着黑狐皮做的披风。帽子被放了下来。头发只是用一束明黄色的丝带束着。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若不是两抹剑眉,看得都有些像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朱允熥手上戴着鹿皮手套。虽然手尚不大,但是做的很是合体。天气一如既往的湿冷。朱允熥戴着手套倒是感觉不到。只是身后的侍卫们,握着刀柄的手,都被冻得通红。朱允熥手上拿着一束梅花,尚未开放。含苞上还带着些雪。是朱允熥在路上采的。 朱允熥慢慢把梅花放在了墓前。身后的侍卫们,又把带来的贡品放在了神位前面。守卫皇陵的又专设的一卫官兵。指挥使和锦衣卫指挥使是一个级别。都是正三品的武官。但是论起实权那就是天差地别了。朱允熥看着干净的神位和墓上干净的样子,转过头道“谢谢了。” 那指挥使赶忙低头,拱手道“殿下言重了,这都是臣等该做的。” 朱允熥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一甩袍子,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就转身下山了。却不想,下山的时候。对面又来了一群人。从穿着看,也是京营官兵。只是仪仗,远远不如这边的宏大。只是一辆明黄色饰物的马车。旁边随侍着一群官兵。 这边的侍卫看是自己人,也没有太作戒备。但是没有主人的吩咐,自然也不能放他们过来。朱允熥连忙摆摆手,那边车上下来一个少年。穿的却是黑衣。上面也绣着金蟒。这却是亲王子的服饰了。来的是谁。朱允熥早就猜到了。 平常来扫这个墓的,也就是他们兄弟两个了。今天这个日子,除了他,来的自然是朱雄英了。朱允熥忙步下台阶。朱雄英也迎了上来。朱雄英到了近前,一甩袍子,就准备跪拜。朱允熥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哥哥,道“大哥,先去看看娘吧。” 朱雄英也不推辞,点了点头,忙吩咐手下的侍卫把贡品拜上。又跪拜了下去。大哥跪在前面,朱允熥自然也悄悄的跪在了后面。朱允熥看着前面大哥消瘦的肩膀。想来,他在京中也不好过吧。父王和皇爷爷都不喜欢他,只有皇祖母对他还算不错。生在帝王家,多子多孙,你不出彩。也就怪不得别人轻声你了。想来,大哥过得也不如意吧。 朱雄英施完了礼,站起来,却被朱允熥跪在后面吓了一跳。现在的兄弟俩,祭拜母亲,自然是应该朱允熥跪在前面的。天地君亲师,自然不只是说说而已的。 朱允熥缓缓的起身,道“大哥。” 朱雄英点了点头,道“出去说。”朱允熥点了点头,当先走了出去。两人站在神殿门口。侍卫们都远远的躲开了。朱雄英先开口道“皇爷爷夸你来着。说你不比父王差。” 朱允熥笑了笑,道“大哥,你还好么?”朱雄英苦笑了一下,道“谈不上好不好吧。能吃能睡,冻不着,饿不着。只是没个能说话的人在身边。”朱允熥看着大哥,道“大哥,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浙江吧?”朱雄英闻言转过头来,看着他道“你不怕吗?” 朱允熥望着大哥的眼睛道“你会吗?” 朱雄英笑起来,拉着朱允熥的手道“我不会。”朱允熥也反握住了大哥的手。兄弟二人,互相看着。心中都升起了一种亲切感。尽管是亲兄弟,皇室之中,又有谁能给他们这种感觉。朱雄英道“我还是不去了。留在京里,对你好些。” 朱允熥点了点头道“不要勉强,你若觉得呆在京师不舒服。就来浙江,我随时等着你来。” 朱雄英“嗯”了一声。接着道“你自己在外面小心些,上次的事儿我听说了。是谁呢?” 朱允熥道“四叔。” 朱雄英豁然一惊,喃喃道“四叔么?他为什么?” 朱允熥淡淡的道“父王身体不好,这在皇室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父王一旦不测,叔叔辈里,也就是他和十一叔得皇爷爷看重些。但是十一叔年纪尚幼。又还未就藩。能力如何,谁也不知道。倒是四叔,几次征北都打得有模有样。皇爷爷也着实下旨夸过他几次。想来,四叔有些想的多了。我虽然年幼,但是却比十一叔还早接触政务,以前在宫里看看折子,他也拿我没办法,现在到了地方。自然是要对我出手了。”朱允熥知道这位大哥对这些事儿都不大明白,所以,话说得格外透彻。 朱雄英急道“那怎么办?四叔久经沙场。能力自然是不差的。又有那么多门生故吏,沙场兄弟。你在浙江岂不是很危险?” 朱允熥看着自己大哥为他着急的样子,也是觉得心头很是温暖,道“没事的。他能力再强,也顶着个藩王的帽子。皇爷爷是看重他,但难道不看重我么?” 朱雄英笑着点了点头,自己这个弟弟才是皇爷爷最看重的人。才12岁的年纪,哦,不对。现在是13岁了。皇爷爷就能把一个省的军民都托付给他。想到这儿,忙道“大哥还没祝你生日快乐呢。” 朱允熥摆摆手道“自己的生辰是娘的忌日,还谈什么快乐。这恐怕是世间最痛苦的生日了。”说着又握了握大哥的手道“说起来,我倒罢了。他们纵然使绊子,也不过是想把我赶回京里去。谁都不敢动我。倒是大哥,身在宫中。要多加小心啊。” 朱雄英明白弟弟的意思。他现在的处境,却是比弟弟要危险的多。弟弟最起码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大不了,不干了就是。倒是自己身居宫中,有时候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朱雄英点点头道“我知道的。” 朱允熥道“天儿也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京师的门可不好叫。” 朱雄英点点头道“保重。” 朱允熥“嗯,”了一声道“保重。” 兄弟二人惜惜而别。朱允熥站在殿门口,看着朱雄英去的远了。才把那个指挥使叫过来道“我娘喜欢梅花,你在这儿前后,多种些。所需银两,你到杭州来取就是了。” 那指挥使赶忙答应道“殿下说哪里话,为娘娘敬孝心,也是为臣的本分。不劳殿下颇费。一些梅花,也花不了许多。”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不错。”转身下山了。 那指挥使得了朱允熥一句夸奖,喜得眉毛都弯了。若不是皇陵重地,说不得还要长啸三声。谁愿意在这儿守陵啊。攀着这棵大树,说不得就要飞黄腾达了。 ------------------------------------------------------------------------------------ 同学们喝酒太疯狂了。一觉起来,都过了一天了。太可怕了,诸位见谅。嗯,厚颜求票啊。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27章 快过年了 朱允熥回到浙江总督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的。本来城门也应该关了。但是一省总督要是叫不开自己辖地的城门。那传出去,可就是大笑话了。 刚进了门儿。一个侍卫就凑上来说“殿下,今天黄大人他们来过了。” 朱允熥自然明白属下们肯定是要送些东西过来的。中国官场,礼尚往来的事情,也说不清楚是陋习还是规矩。总之,从有了这方名利场,就有了这个游戏规则。你身为上司,接不接受下属的礼物,甚至都被看成了一种政治信号。朱允熥虽然厌恶,但也没有办法。问道“他们送东西了?” 那侍卫回答道“啊,送了。”说着指了指大堂道“标下把东西都放在那儿了。” 朱允熥了解的点了点头,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自己走到大堂一看。只见东西堆了半个大堂。旁边的马三保看着这一堆的东西,气愤道“一帮尸位素餐的东西,竟花些功夫在送礼上了。殿下,要不,我派人把这些东西给他们送回去?” 朱允熥随手打开了一个盒子。只见里面竟装着几本书。朱允熥拿起一本,只见封面上四个大字,资治通鉴。朱允熥又看了看随便看了看别的东西。没有一见贵重的。都是些书籍之类的东西。朱允熥笑道“算了,一些书,也值不得几个钱。倒难道他们这份心思了。都收下吧。”马三保忙应了一声。朱允熥又笑道“也难为他们了,往往上司过寿,下官破财。为了博取上司的欢心,奇巧贵重的东西层出不穷。我这个12岁的总督过生辰。他们倒是别处心意,送我些书籍。也算是有心了。”说着转过身来,道“三保,你明日去回拜这几位大臣。说,小王谢谢他们了。” 马三保忙应声点了点头。 朱允熥就随手抽了那本《资治通鉴》,回房里去了。 11月的时候,整个杭州城,已经开始弥漫着一股子年味了。老百姓们辛辛苦苦忙碌,奔波了一年。也该是歇息的时候了。不过整个杭州城里,最闲适的可能莫过于朱允熥了。浙江的政务,他到现在也只是看看,从不插手。一应都交给了黄德。军务的事情,则是交给了常升去做。 杭州卫所官兵们,本身都出身自滁州等地。他们许多都是从龙建国的元勋。忠诚自然不必说。有了总督的军令,整顿的事情也从未出什么乱子。纵使一两个将佐有些不愿意,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总之一句话,任命了总督的浙江,这一两个月是风平浪静。没有什么大的变动。 朱允熥本身的性格也是个乐的自在的人,他没有那个没事找事的毛病。既然浙江的政事暂时玩得转,又不急着开海。他这两天倒是把杭州城游了个遍。只是年岁尚有,风月之事实在不便。心有余而力不足,朱允熥也是时常站在烟花之地门口,长吁短叹。马三保每次看到他这样,都要掩着嘴偷偷的笑。心里却是放下一桩心事。 这次出宫的时候,皇后娘娘可是给了他一道旨意,若是朱允熥留恋烟花之地,他就可以把朱允熥抓回京里去。马皇后也是明白马三保不会有害朱允熥的心思,否则,怎肯把这样一封旨意交给他。马三保自幼与朱允熥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极好的。此外,马三保身为一个太监。他一生的荣华富贵可都权在他的主子身上。更何况,这位主子对他又是极好的。他又怎么会作出对不起主子的事儿。 在杭州每日看看书,逛逛街。日子转眼就到了大年27了。朱允熥也该收拾东西,准备回京过年了。其实,他要只是普通皇孙。再晚一天或者早一天回去也可以。但是,他身领浙江总督,右军都督之职。是要参加腊月28的大朝会的。回京向皇帝述职,这也是一个封疆大吏该做的事情。 王勇的第一单子生意也在大年之前完结了。有着黄德的照拂,和沈家的帮助。总算赚了一笔。否则朱允熥想孝顺祖父母和父亲的话,又要从那三百多万里支银子出来了。王勇这一笔,算是赚够了自己今后的本钱。连带的给朱允熥挣了一笔零花钱。年末时候,黄德来找朱允熥,请示今年的年利银子怎么分? 毕竟朱允熥尚未开始打击走私,浙江一省富商搞海外贸易的所在多有。往年的这笔黑税收都是浙江官员和锦衣卫分的。如今锦衣卫铁定是分不了了。那这笔银子怎么办?朱允熥早在来浙江之前就想好了。既然自己现在为了求稳,不愿意大动干戈。那这笔银子还是收下的好。左右不过是筹建海军的时候用,又不是进了自己的腰包,倒也不怕人说什么。另外的银子,朱允熥吩咐黄德,还是照往年的常例,分给浙江的官员就是。 其他人不知情,倒也罢了。黄德可是明白,这位小殿下对于浙江官员的这笔收入可是再清楚不过了。自己若是收下了,岂不是明目张胆的贪污了。所以黄德是死也不要。朱允熥倒也理解他的心思。便吩咐他,将他的那一份也存到账上。也算是为海军建设做贡献了。 黄德又一想,这今年的是没事儿了。可是以前的呢?难保这位小殿下以后翻脸不认人,和自己算账怎么办?随即一咬牙道“臣愿将家产全部捐出。以资殿下大业。” 朱允熥笑笑道“罢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我朝官员俸禄却是低了些。以前的,也就不追究了。只是,民脂民膏却是半点都碰不得的。” 黄德赶忙道“殿下,臣虽然宦海沉浮多年。总还是知道些廉耻的。百姓辛劳,如何当得起盘剥。” 朱允熥点点头道“你知道就好,只盼着那些官儿们都能知道才好啊。” 料理完这些,朱允熥才带着满副仪仗,身后跟着足足几大车的礼物,招摇过市的进京了。却不想入南京城的时候,却发生了事故。 朱允熥正坐在马车里,倚着软垫看书。突然仪仗就停了下来。接着就听前面有人争吵。朱允熥皱了皱眉头,敲了敲车壁。马三保忙道“殿下。” 朱允熥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心里想着,这帮骄兵悍将,莫非是因为百姓回避不及就动辄打骂?当真要好好收拾收拾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马三保骑着马迎上去。却见仪仗前方也是一副仪仗。看着却也是个亲王仪仗。而且侍卫们大都骑着马屁,披着披风。看来是哪位北地的王爷了。只听前面的侍卫道“我家王爷那是钦命浙江总督,领右军大都督。还特赐了明黄服饰。那在王爷里也是独一份。你们先候着,待我们进了城再说。” 只听那边的侍卫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家王爷那也是王爷,爵位一般无二。又是你家王爷的叔叔,怎么着也该你们先候着。” 这些侍卫都出自常遇春门下,对朱允熥的忠心自然不必说。一听他这话道“你少乱扯。我家王爷可是当今太子嫡子。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君臣有别,岂是按辈分论的?” 那边的侍卫听了也是大怒道“我家王爷替天子戍卫北平,数征漠北。这天下是谁的还不一定呢。你少在这儿给我摆架子。” 两边的侍卫又有多少见识。自然不知道这些话该讳言。马三保听了那侍卫的话却明白了。这是燕王的仪仗。忙拨马回到车桥前道“殿下,是和燕王殿下的仪仗碰到一起了。” 朱允熥问道“他不愿意让?”其实按照礼制,是应该燕王让朱允熥的。明黄服饰,这不止是穿衣服的事儿。这更是一个巨大的政治信号。普通的亲王怎么可能不让他先走?马三保就不说话了。 朱允熥笑道“罢了,他终归是我四叔。我这个做侄儿的就是让让他也无妨。咱们等等就是了。” 马三保欲言又止,朱允熥道“去吧。”马三保这才“嗯,”一声。拨马去了。 马三保再过来的时候,却看两边还在争吵。燕王殿下那边却是一个答话的人都没有出来,仿佛再放任侍卫无理取闹。马三保虽然心中气愤。但也只能遵命的吩咐道“让他们先过。” 一个侍卫道“马公公,该是他们让着咱们啊。”马三保道“殿下宅心仁厚,气量宽宏。吩咐说让让,咱们就让让吧。” 这边的侍卫听是自家王爷的命令,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安静的呆在一边。让燕王的仪仗先走。燕王那边的侍卫们,却是一个个趾高气昂。马匹使劲一拨,打一个响鼻,晃晃悠悠的走了。气得这边一个个侍卫,心里直骂娘。 朱允熥听了马三保的回话。也笑笑不再做声。自己这位四叔,还真是个锱铢必报的人。他没别的方式报复自己,就是别别苗头。这件事,说起来是他不对。但是若闹了起来,传到皇爷爷和父王耳朵里,纵使自己是对的,也要挨一顿训斥。落个骄横跋扈的名头。罢了,总归是自己长辈。让你先过,也气不死我。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27章 快过年了 朱允熥回到浙江总督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的。本来城门也应该关了。但是一省总督要是叫不开自己辖地的城门。那传出去,可就是大笑话了。 刚进了门儿。一个侍卫就凑上来说“殿下,今天黄大人他们来过了。” 朱允熥自然明白属下们肯定是要送些东西过来的。中国官场,礼尚往来的事情,也说不清楚是陋习还是规矩。总之,从有了这方名利场,就有了这个游戏规则。你身为上司,接不接受下属的礼物,甚至都被看成了一种政治信号。朱允熥虽然厌恶,但也没有办法。问道“他们送东西了?” 那侍卫回答道“啊,送了。”说着指了指大堂道“标下把东西都放在那儿了。” 朱允熥了解的点了点头,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自己走到大堂一看。只见东西堆了半个大堂。旁边的马三保看着这一堆的东西,气愤道“一帮尸位素餐的东西,竟花些功夫在送礼上了。殿下,要不,我派人把这些东西给他们送回去?” 朱允熥随手打开了一个盒子。只见里面竟装着几本书。朱允熥拿起一本,只见封面上四个大字,资治通鉴。朱允熥又看了看随便看了看别的东西。没有一见贵重的。都是些书籍之类的东西。朱允熥笑道“算了,一些书,也值不得几个钱。倒难道他们这份心思了。都收下吧。”马三保忙应了一声。朱允熥又笑道“也难为他们了,往往上司过寿,下官破财。为了博取上司的欢心,奇巧贵重的东西层出不穷。我这个12岁的总督过生辰。他们倒是别处心意,送我些书籍。也算是有心了。”说着转过身来,道“三保,你明日去回拜这几位大臣。说,小王谢谢他们了。” 马三保忙应声点了点头。 朱允熥就随手抽了那本《资治通鉴》,回房里去了。 11月的时候,整个杭州城,已经开始弥漫着一股子年味了。老百姓们辛辛苦苦忙碌,奔波了一年。也该是歇息的时候了。不过整个杭州城里,最闲适的可能莫过于朱允熥了。浙江的政务,他到现在也只是看看,从不插手。一应都交给了黄德。军务的事情,则是交给了常升去做。 杭州卫所官兵们,本身都出身自滁州等地。他们许多都是从龙建国的元勋。忠诚自然不必说。有了总督的军令,整顿的事情也从未出什么乱子。纵使一两个将佐有些不愿意,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总之一句话,任命了总督的浙江,这一两个月是风平浪静。没有什么大的变动。 朱允熥本身的性格也是个乐的自在的人,他没有那个没事找事的毛病。既然浙江的政事暂时玩得转,又不急着开海。他这两天倒是把杭州城游了个遍。只是年岁尚有,风月之事实在不便。心有余而力不足,朱允熥也是时常站在烟花之地门口,长吁短叹。马三保每次看到他这样,都要掩着嘴偷偷的笑。心里却是放下一桩心事。 这次出宫的时候,皇后娘娘可是给了他一道旨意,若是朱允熥留恋烟花之地,他就可以把朱允熥抓回京里去。马皇后也是明白马三保不会有害朱允熥的心思,否则,怎肯把这样一封旨意交给他。马三保自幼与朱允熥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极好的。此外,马三保身为一个太监。他一生的荣华富贵可都权在他的主子身上。更何况,这位主子对他又是极好的。他又怎么会作出对不起主子的事儿。 在杭州每日看看书,逛逛街。日子转眼就到了大年27了。朱允熥也该收拾东西,准备回京过年了。其实,他要只是普通皇孙。再晚一天或者早一天回去也可以。但是,他身领浙江总督,右军都督之职。是要参加腊月28的大朝会的。回京向皇帝述职,这也是一个封疆大吏该做的事情。 王勇的第一单子生意也在大年之前完结了。有着黄德的照拂,和沈家的帮助。总算赚了一笔。否则朱允熥想孝顺祖父母和父亲的话,又要从那三百多万里支银子出来了。王勇这一笔,算是赚够了自己今后的本钱。连带的给朱允熥挣了一笔零花钱。年末时候,黄德来找朱允熥,请示今年的年利银子怎么分? 毕竟朱允熥尚未开始打击走私,浙江一省富商搞海外贸易的所在多有。往年的这笔黑税收都是浙江官员和锦衣卫分的。如今锦衣卫铁定是分不了了。那这笔银子怎么办?朱允熥早在来浙江之前就想好了。既然自己现在为了求稳,不愿意大动干戈。那这笔银子还是收下的好。左右不过是筹建海军的时候用,又不是进了自己的腰包,倒也不怕人说什么。另外的银子,朱允熥吩咐黄德,还是照往年的常例,分给浙江的官员就是。 其他人不知情,倒也罢了。黄德可是明白,这位小殿下对于浙江官员的这笔收入可是再清楚不过了。自己若是收下了,岂不是明目张胆的贪污了。所以黄德是死也不要。朱允熥倒也理解他的心思。便吩咐他,将他的那一份也存到账上。也算是为海军建设做贡献了。 黄德又一想,这今年的是没事儿了。可是以前的呢?难保这位小殿下以后翻脸不认人,和自己算账怎么办?随即一咬牙道“臣愿将家产全部捐出。以资殿下大业。” 朱允熥笑笑道“罢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我朝官员俸禄却是低了些。以前的,也就不追究了。只是,民脂民膏却是半点都碰不得的。” 黄德赶忙道“殿下,臣虽然宦海沉浮多年。总还是知道些廉耻的。百姓辛劳,如何当得起盘剥。” 朱允熥点点头道“你知道就好,只盼着那些官儿们都能知道才好啊。” 料理完这些,朱允熥才带着满副仪仗,身后跟着足足几大车的礼物,招摇过市的进京了。却不想入南京城的时候,却发生了事故。 朱允熥正坐在马车里,倚着软垫看书。突然仪仗就停了下来。接着就听前面有人争吵。朱允熥皱了皱眉头,敲了敲车壁。马三保忙道“殿下。” 朱允熥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心里想着,这帮骄兵悍将,莫非是因为百姓回避不及就动辄打骂?当真要好好收拾收拾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马三保骑着马迎上去。却见仪仗前方也是一副仪仗。看着却也是个亲王仪仗。而且侍卫们大都骑着马屁,披着披风。看来是哪位北地的王爷了。只听前面的侍卫道“我家王爷那是钦命浙江总督,领右军大都督。还特赐了明黄服饰。那在王爷里也是独一份。你们先候着,待我们进了城再说。” 只听那边的侍卫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家王爷那也是王爷,爵位一般无二。又是你家王爷的叔叔,怎么着也该你们先候着。” 这些侍卫都出自常遇春门下,对朱允熥的忠心自然不必说。一听他这话道“你少乱扯。我家王爷可是当今太子嫡子。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君臣有别,岂是按辈分论的?” 那边的侍卫听了也是大怒道“我家王爷替天子戍卫北平,数征漠北。这天下是谁的还不一定呢。你少在这儿给我摆架子。” 两边的侍卫又有多少见识。自然不知道这些话该讳言。马三保听了那侍卫的话却明白了。这是燕王的仪仗。忙拨马回到车桥前道“殿下,是和燕王殿下的仪仗碰到一起了。” 朱允熥问道“他不愿意让?”其实按照礼制,是应该燕王让朱允熥的。明黄服饰,这不止是穿衣服的事儿。这更是一个巨大的政治信号。普通的亲王怎么可能不让他先走?马三保就不说话了。 朱允熥笑道“罢了,他终归是我四叔。我这个做侄儿的就是让让他也无妨。咱们等等就是了。” 马三保欲言又止,朱允熥道“去吧。”马三保这才“嗯,”一声。拨马去了。 马三保再过来的时候,却看两边还在争吵。燕王殿下那边却是一个答话的人都没有出来,仿佛再放任侍卫无理取闹。马三保虽然心中气愤。但也只能遵命的吩咐道“让他们先过。” 一个侍卫道“马公公,该是他们让着咱们啊。”马三保道“殿下宅心仁厚,气量宽宏。吩咐说让让,咱们就让让吧。” 这边的侍卫听是自家王爷的命令,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安静的呆在一边。让燕王的仪仗先走。燕王那边的侍卫们,却是一个个趾高气昂。马匹使劲一拨,打一个响鼻,晃晃悠悠的走了。气得这边一个个侍卫,心里直骂娘。 朱允熥听了马三保的回话。也笑笑不再做声。自己这位四叔,还真是个锱铢必报的人。他没别的方式报复自己,就是别别苗头。这件事,说起来是他不对。但是若闹了起来,传到皇爷爷和父王耳朵里,纵使自己是对的,也要挨一顿训斥。落个骄横跋扈的名头。罢了,总归是自己长辈。让你先过,也气不死我。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28章 藩镇 各王回京,在京中自有王府。只是朱允熥虽然现在位高权重,也已经仪同亲王。实在是比一般的藩王还要领地大得多。只是他却尚未封王。所以,依旧陪着奶奶住在坤宁宫里。坤宁宫作为皇后宫殿,自然是没有嫔妃住在此地的。 不像有些宫殿,有主位嫔妃,偏殿里还有些位分低的嫔妃门住。所以朱允熥陪着皇祖母住在坤宁宫倒也没什么。朱元璋身为皇帝又是诸王之父。这些天都在和陆续进京的藩王们回面。所以朱允熥虽然回京了,倒还没见到他。 朱允熥和马皇后坐在一起聊天。人老了,也变得唠叨了。不停的提点朱允熥在浙江要独善其身,可不能闹出什么花边绯闻来。朱允熥自然连连点头答应。马皇后道“你莫怪我啰嗦,你皇爷爷和你父王都对你期望甚大,你莫要叫他们失望才是。” 朱允熥点了点头,又问道“我大哥还好吗?” 马皇后笑道“待会儿他来了,你问他就是了。” 说着话,却是来人了。朱允熥以为来的是大哥,没想到。倒是各宫娘娘来了。朱允熥连忙离座拜下去道“孙儿允熥给各宫娘娘请安。” 能来坤宁宫和马皇后叙话的,自然位分都不低。而且,看年岁,一个个也都不年轻了。自然当得起他一拜。按他现在的爵位,实则就算是个贵人,他也要拜的。只是按他的前途,怕是贵妃也不能安心受他一拜了。 马皇后现如今在后宫的地位,可谓稳如泰山。历朝历代,未有比她后位更稳的皇后了。本身与丈夫伉俪情深,又有太子,子凭母贵。现在再加上朱允熥也在外面。各宫妃嫔又有哪个敢与她一争长短?就算是朱元璋现在想废她,怕也要细细思量,所掀起的政潮。怕是胡惟庸案都不能与之相比。更何况,朱元璋又与她感情甚笃。 朱允熥见各宫娘娘来了,自己自然不能再呆在这儿。虽然没什么,和一群老太太们能有什么宫廷丑闻。但是自然也不大合适呆在里面。朱允熥忙告退。想了想,往东宫去,看看哥哥也好。 大哥住在东宫西配殿,而二哥却住在东配殿。本来这东配殿是该大哥住的。其实也没什么重要意义。但,毕竟是个兆头。不过却被吕氏给换了。大哥还曾为这个跟自己说过。朱允熥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好言安慰几句。 朱允熥进了东宫,站们的小太监准备传驾。朱允熥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喊了。自己又不想去见吕氏,喊了驾,不去见。大家脸上都难看,又何必呢?朱允熥走到西配殿门口,尚未进门。就听得吕氏的高声呵斥和朱允炆的低声劝解。朱允熥眉毛一皱,对马三保低声道“喊驾。” 马三保一愣,喊什么架。门口都不喊,在这儿喊。而且喊什么呢?马三保继续呆呆的看着朱允熥。朱允熥低声道“职务。” 马三保又是一愣。朱允熥瞪了马三保一眼。马三保这才回过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浙江总督,右军大都督到。”到字倒是拉的长,看不出来,这厮还有喊驾的天赋。里面的声音顿时一顿。 朱允熥这才进门,拱手道“见过母妃。”又对朱允炆拱了拱手低声道“二哥。” 吕氏微微一笑,浅笑道“哟,朱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朱允炆低声道“母妃。”吕氏又一眼把他剩下的话瞪了回去。朱允炆随即低下了头,再不敢说话了。朱雄英本来站在案的后面,这时才绕了出来道“老三,你回来了。” 吕氏“哼,”了一声道“今日不把《左传》读完,你哪儿都不准去。”朱雄英就苦了脸。朱允熥道“那母妃就让大哥好好读书吧。恭送母妃。”说着又施了一礼。 吕氏本来还想再教训朱雄英几句。老三惹不起,老大总说得过。却不想被朱允熥一句话给堵住了。一时间,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好一摆袖子,“哼,”了一声走了。 朱允炆本还想说两句话,吕氏却临出门的时候道“允炆,还不回你的东配殿读书去。”朱允炆一向听话。闻言只好苦笑的对两人拱拱手,也去了。 朱雄英见两人走了,对朱允熥道“老三,你别怪老二了。他也是身不由己,性子又弱。”朱允熥摆摆手道“我不怪他。”说着朝寝宫方向怒了努嘴道“那位今天又怎么了?又训你了。”朱雄英叹了口气,道“也怪不得她,是我读书不用功。一篇书读不下来,被她寻了个由头训了一顿。没事,我也习惯了。” 朱允熥点了点头,道“读书,读书。”说着叹了口气。朱雄英见弟弟这样,也知道他是为自己担忧,笑道“读不通,就不读了。反正啊,我就是个富贵王爷的命。”说着又道“对了,今儿听人说,你入城的时候碰见四叔了。怎么回事?” 朱允熥道“没什么,你都听到什么了?” “嘿,还没什么?都听说今儿在城门口,四叔不给你让路,舅舅他们可是炸了锅呢。还有一班御史准备明日上大朝会的时候弹劾他呢。” 朱允熥皱了皱眉头道“不止于吧,一个路么。我让让他也就是了。” 朱雄英道“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四叔的事儿啊,父王手下那班御史早就看不过眼了。这次,按规矩,按法典。也该他给你让啊。他却不让,我看啊。参他个狂悖不法。我觉得是没问题。” 朱允熥摇了摇头。 朱雄英急着还想说话。门口却听得有人道“浙江总督来了啊。”朱允熥回头一看,却是朱标回来了。忙准备跪下磕头。朱标扶起他道“一家子的,那些虚礼就免了吧。”朱允熥拱拱手道“是。” 朱标道“听说你今天进城的时候,碰见你四叔了?” 朱允熥应了声是。朱标又道“你们俩发生了争执?” 朱允熥摇了摇头道“算不得争执,就是仪仗碰到了一起。想来四叔的下人跑得慢了些。儿臣就先让开了。”朱标若有深意的看了朱允熥一眼。没有说话。朱允熥想了想又问道“刚才听大哥说,有御史要参四叔?” 朱标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的道“那你怎么看?” 朱允熥摇了摇头道“自家人,一点小事。就不要动辄朝廷礼法了吧?” 朱标看着他,低声道“你不知道你四叔的心意吗?”眼睛看着他,眼中有了一丝恨意。这还是朱允熥第一次在慈祥温和的父亲眼中看到这种情绪。原来,他都知道吗?在朱允熥心里,一直觉得父亲谋国尚可,谋身却不行了。却不想他都知道。朱允熥也低声道“我知道。” 朱标眼神扫了他一眼,低语道“你知道?”言下之意,自然是你知道,那还不动手? 朱允熥低声道“正因为儿臣和父王都知道,所以,我们不能参他。”朱标皱了皱眉头道“为什么?”朱雄英也是一脸求知欲的看着他。 朱允熥缓缓道“国朝北疆不稳,近些年又名将凋零。皇爷爷需要他守卫北疆。所以,一个狂悖是绝对参不倒他的。”朱标对于谋国之事,甚是拿手。但是对于这些朝政手段却不甚了了。所以听了朱允熥的话,道“蓝玉?” 朱允熥摇了摇头道“皇爷爷不会信任他的。”是啊,大明立国之后。又有几个名将得到了皇爷爷的信任。也许只有徐达和外公吧。可是两人都逝去许久了。国朝北疆需要一位能征善战的王爷。所以,无论燕王现在如何跋扈。只要不挑战皇权,皇爷爷都不会横下心来,拿了他。 朱标叹了口气。朱允熥道“现在既然时机未到,我们自然不好打草惊蛇。且忍一忍吧。皇爷爷是不会易储的。所以父王不必担心。” 朱标道“这个我自然之道。可是自古以来藩镇都”说着叹了一口气。又道“父皇一世英主,当初怎么想了这么个主意。” 朱允熥摇了摇头道“大明立国之初,人心复杂。韩林儿等人,虽然未承天道,但是也颇具几分人心。各地偏远。分封诸王稳定政局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甚至是唯一的方法。毕竟,外人也不一定靠得住。只是时至今日,藩镇才显出了害处。其实,今日倒还罢了。皇爷爷在一日,各地藩王就是再有想法。也终究不过是想法,可是。皇爷爷总有百年的时候。” 朱标自然明白这一点。朱元璋在的时候,各地藩王,既为人子,又为人臣。大义所在,谁都不敢有所异动。但是朱元璋一旦去世。这天下诸王可就不一定压得住了。朱标也明白这一点。看着朱允熥。想想自己父子俩,登上皇位都不是太难。可是如何保住皇位就不大容易了。 朱允熥看着朱标道“父王不必忧虑。儿臣既然领了浙江的差事。还兼了右军都督的职务。皇爷爷对父王的信任一如往昔。而且,儿臣既然有了这兵权。自然保的父王江山永固。” 朱标看了自己这个儿子一眼。慢慢的笑了。 99mk.cc。wap.99mk.cc 正文 第28章 藩镇 各王回京,在京中自有王府。只是朱允熥虽然现在位高权重,也已经仪同亲王。实在是比一般的藩王还要领地大得多。只是他却尚未封王。所以,依旧陪着奶奶住在坤宁宫里。坤宁宫作为皇后宫殿,自然是没有嫔妃住在此地的。 不像有些宫殿,有主位嫔妃,偏殿里还有些位分低的嫔妃门住。所以朱允熥陪着皇祖母住在坤宁宫倒也没什么。朱元璋身为皇帝又是诸王之父。这些天都在和陆续进京的藩王们回面。所以朱允熥虽然回京了,倒还没见到他。 朱允熥和马皇后坐在一起聊天。人老了,也变得唠叨了。不停的提点朱允熥在浙江要独善其身,可不能闹出什么花边绯闻来。朱允熥自然连连点头答应。马皇后道“你莫怪我啰嗦,你皇爷爷和你父王都对你期望甚大,你莫要叫他们失望才是。” 朱允熥点了点头,又问道“我大哥还好吗?” 马皇后笑道“待会儿他来了,你问他就是了。” 说着话,却是来人了。朱允熥以为来的是大哥,没想到。倒是各宫娘娘来了。朱允熥连忙离座拜下去道“孙儿允熥给各宫娘娘请安。” 能来坤宁宫和马皇后叙话的,自然位分都不低。而且,看年岁,一个个也都不年轻了。自然当得起他一拜。按他现在的爵位,实则就算是个贵人,他也要拜的。只是按他的前途,怕是贵妃也不能安心受他一拜了。 马皇后现如今在后宫的地位,可谓稳如泰山。历朝历代,未有比她后位更稳的皇后了。本身与丈夫伉俪情深,又有太子,子凭母贵。现在再加上朱允熥也在外面。各宫妃嫔又有哪个敢与她一争长短?就算是朱元璋现在想废她,怕也要细细思量,所掀起的政潮。怕是胡惟庸案都不能与之相比。更何况,朱元璋又与她感情甚笃。 朱允熥见各宫娘娘来了,自己自然不能再呆在这儿。虽然没什么,和一群老太太们能有什么宫廷丑闻。但是自然也不大合适呆在里面。朱允熥忙告退。想了想,往东宫去,看看哥哥也好。 大哥住在东宫西配殿,而二哥却住在东配殿。本来这东配殿是该大哥住的。其实也没什么重要意义。但,毕竟是个兆头。不过却被吕氏给换了。大哥还曾为这个跟自己说过。朱允熥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好言安慰几句。 朱允熥进了东宫,站们的小太监准备传驾。朱允熥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喊了。自己又不想去见吕氏,喊了驾,不去见。大家脸上都难看,又何必呢?朱允熥走到西配殿门口,尚未进门。就听得吕氏的高声呵斥和朱允炆的低声劝解。朱允熥眉毛一皱,对马三保低声道“喊驾。” 马三保一愣,喊什么架。门口都不喊,在这儿喊。而且喊什么呢?马三保继续呆呆的看着朱允熥。朱允熥低声道“职务。” 马三保又是一愣。朱允熥瞪了马三保一眼。马三保这才回过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浙江总督,右军大都督到。”到字倒是拉的长,看不出来,这厮还有喊驾的天赋。里面的声音顿时一顿。 朱允熥这才进门,拱手道“见过母妃。”又对朱允炆拱了拱手低声道“二哥。” 吕氏微微一笑,浅笑道“哟,朱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朱允炆低声道“母妃。”吕氏又一眼把他剩下的话瞪了回去。朱允炆随即低下了头,再不敢说话了。朱雄英本来站在案的后面,这时才绕了出来道“老三,你回来了。” 吕氏“哼,”了一声道“今日不把《左传》读完,你哪儿都不准去。”朱雄英就苦了脸。朱允熥道“那母妃就让大哥好好读书吧。恭送母妃。”说着又施了一礼。 吕氏本来还想再教训朱雄英几句。老三惹不起,老大总说得过。却不想被朱允熥一句话给堵住了。一时间,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好一摆袖子,“哼,”了一声走了。 朱允炆本还想说两句话,吕氏却临出门的时候道“允炆,还不回你的东配殿读书去。”朱允炆一向听话。闻言只好苦笑的对两人拱拱手,也去了。 朱雄英见两人走了,对朱允熥道“老三,你别怪老二了。他也是身不由己,性子又弱。”朱允熥摆摆手道“我不怪他。”说着朝寝宫方向怒了努嘴道“那位今天又怎么了?又训你了。”朱雄英叹了口气,道“也怪不得她,是我读书不用功。一篇书读不下来,被她寻了个由头训了一顿。没事,我也习惯了。” 朱允熥点了点头,道“读书,读书。”说着叹了口气。朱雄英见弟弟这样,也知道他是为自己担忧,笑道“读不通,就不读了。反正啊,我就是个富贵王爷的命。”说着又道“对了,今儿听人说,你入城的时候碰见四叔了。怎么回事?” 朱允熥道“没什么,你都听到什么了?” “嘿,还没什么?都听说今儿在城门口,四叔不给你让路,舅舅他们可是炸了锅呢。还有一班御史准备明日上大朝会的时候弹劾他呢。” 朱允熥皱了皱眉头道“不止于吧,一个路么。我让让他也就是了。” 朱雄英道“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四叔的事儿啊,父王手下那班御史早就看不过眼了。这次,按规矩,按法典。也该他给你让啊。他却不让,我看啊。参他个狂悖不法。我觉得是没问题。” 朱允熥摇了摇头。 朱雄英急着还想说话。门口却听得有人道“浙江总督来了啊。”朱允熥回头一看,却是朱标回来了。忙准备跪下磕头。朱标扶起他道“一家子的,那些虚礼就免了吧。”朱允熥拱拱手道“是。” 朱标道“听说你今天进城的时候,碰见你四叔了?” 朱允熥应了声是。朱标又道“你们俩发生了争执?” 朱允熥摇了摇头道“算不得争执,就是仪仗碰到了一起。想来四叔的下人跑得慢了些。儿臣就先让开了。”朱标若有深意的看了朱允熥一眼。没有说话。朱允熥想了想又问道“刚才听大哥说,有御史要参四叔?” 朱标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的道“那你怎么看?” 朱允熥摇了摇头道“自家人,一点小事。就不要动辄朝廷礼法了吧?” 朱标看着他,低声道“你不知道你四叔的心意吗?”眼睛看着他,眼中有了一丝恨意。这还是朱允熥第一次在慈祥温和的父亲眼中看到这种情绪。原来,他都知道吗?在朱允熥心里,一直觉得父亲谋国尚可,谋身却不行了。却不想他都知道。朱允熥也低声道“我知道。” 朱标眼神扫了他一眼,低语道“你知道?”言下之意,自然是你知道,那还不动手? 朱允熥低声道“正因为儿臣和父王都知道,所以,我们不能参他。”朱标皱了皱眉头道“为什么?”朱雄英也是一脸求知欲的看着他。 朱允熥缓缓道“国朝北疆不稳,近些年又名将凋零。皇爷爷需要他守卫北疆。所以,一个狂悖是绝对参不倒他的。”朱标对于谋国之事,甚是拿手。但是对于这些朝政手段却不甚了了。所以听了朱允熥的话,道“蓝玉?” 朱允熥摇了摇头道“皇爷爷不会信任他的。”是啊,大明立国之后。又有几个名将得到了皇爷爷的信任。也许只有徐达和外公吧。可是两人都逝去许久了。国朝北疆需要一位能征善战的王爷。所以,无论燕王现在如何跋扈。只要不挑战皇权,皇爷爷都不会横下心来,拿了他。 朱标叹了口气。朱允熥道“现在既然时机未到,我们自然不好打草惊蛇。且忍一忍吧。皇爷爷是不会易储的。所以父王不必担心。” 朱标道“这个我自然之道。可是自古以来藩镇都”说着叹了一口气。又道“父皇一世英主,当初怎么想了这么个主意。” 朱允熥摇了摇头道“大明立国之初,人心复杂。韩林儿等人,虽然未承天道,但是也颇具几分人心。各地偏远。分封诸王稳定政局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甚至是唯一的方法。毕竟,外人也不一定靠得住。只是时至今日,藩镇才显出了害处。其实,今日倒还罢了。皇爷爷在一日,各地藩王就是再有想法。也终究不过是想法,可是。皇爷爷总有百年的时候。” 朱标自然明白这一点。朱元璋在的时候,各地藩王,既为人子,又为人臣。大义所在,谁都不敢有所异动。但是朱元璋一旦去世。这天下诸王可就不一定压得住了。朱标也明白这一点。看着朱允熥。想想自己父子俩,登上皇位都不是太难。可是如何保住皇位就不大容易了。 朱允熥看着朱标道“父王不必忧虑。儿臣既然领了浙江的差事。还兼了右军都督的职务。皇爷爷对父王的信任一如往昔。而且,儿臣既然有了这兵权。自然保的父王江山永固。” 朱标看了自己这个儿子一眼。慢慢的笑了。 99mk.cc。wap.99m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