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有妖》 1.第1章 天音谷初遇 落迦山，天音谷。 阳光正好，棉花一样白云在空中悠悠飘过，在山谷中留下一个巨大的影子。 没有人看到，在一团几乎静止不动的云上，端坐着一个湖蓝衣袍的青年男子。 男子约摸二十岁的样子，墨黑的长发披垂下来，面前似笼了一层轻雾，让人看不清他的面目，眉眼清冷，气质高华，像是映在纱窗上的折枝梅，迤逦风流中透着一抹沁凉。 男子看着面前一个庞大的半球形结界，这个结界的气泽十分古怪，带着一股妖气，结界的中心，一道淡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却又是纯正的仙气。 仙气与妖气在这里竟然非常和谐，令他心里怒意升腾的也是这股妖气。 这道仙气的气泽是他的师父曲流觞的。五年前，他的师父出了一点意外，金身陨毁，只剩下魂魄，不知所踪。 他唯恐师父的魂魄被一些妖物炼化提升修为，五年来夜以继日几乎不眠不休地寻找，终于在这个凡世找到了一些线索—— 结果，他还是晚了一步，师父的魂魄还是被妖精拿去炼化了！ 这个结界也是出自那个妖精之手吧？要不然，普通的结界的气息不会这么混杂诡异。 男子一怒，晴好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墨黑的云团翻滚如浪，电闪雷鸣，仿佛天塌了一角，每一寸空气里都散发着暴戾的怒气—— 风云突变也引起了结界里的人的注意。 结界下，一道白色的剑芒如平地掠起的闪电，击在云层里，蛮横霸道，生生遏住流云，翻滚的乌云似心有不甘，却被那白光逼得四散而去，片刻之间，天空恢复晴好，清朗的风徐徐吹着，仿佛方才末世一样的光景是昨夜清风。 男子墨黑的眼睛微微一深，心头怒意更盛，想不到这只小妖竟然有这样破天的力量！看来他利用师父的魂魄修炼的不错啊！ 随着方才的白光辟出，结界中金色的神光也消失不见了。 心里的怒气再盛，他也还是有几分理智的。结界下的山谷，不止有那只非凡的小妖，还有普通的人类，强行破开这个结界只怕会殃及无辜，他的实力也在进入这个凡世时受到了天地规则的压制，并不比这只小妖强到哪里去。 看来要在不伤及无辜的情况下夺回师父的魂魄，还需要从长计议。 还有那只妖精，他绝不放过！ …… 天音谷中。 由于管家凌潇湘半年以后要出嫁，所以在她出嫁前，要招聘一个管家，待遇从优。 天音谷开出的待遇确实不菲，当然，条件也极为苛刻，毕竟，每月百金的俸银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 经过天音谷侍女们的层层筛选，最终，只有五人杀出重围，来到天音谷谷主面前。 这些人中不乏一方大侠或者世家子弟，他们都是生活无忧之辈，百金的俸银虽然丰厚，但他们还不看在眼里，他们主要是冲着天音谷的谷主来的。 天音谷以医术立世，谷主自然是医称国手，只是，从来没有人见过天音谷谷主的面目，就算是为他人诊治时，那位谷主也是带着一个精致的狐狸面具。 有传言，天音谷的谷主是个神仙般的人儿，之所以戴面具，是因为容色过于出色，未免平添一些情债，才将自己的面目遮掩了。 现在，他们终于见到了天音谷谷主的真面目。 确实是个神仙般的人儿。 白衣如雪，素颜如莲，冰雪仙姿，风华绝代。长长的秀眉斜挑入鬓，带着一种明丽爽快的美。 最美的是那一双黑到极致的眼睛，深邃神秘如深秋的夜空，看一眼就能夺了人的心魄一样。 他们的学识都远远超出常人，但是看到她，却立刻觉得词穷，似乎再怎样的溢美之词在她面前都变得单薄苍白。她一出现，这个风光如画的天音谷都成了背景。 然而，这个神仙一般的谷主沿着花径而来，斜斜瞟了一眼身边绿衣的美女，抱怨：“潇潇，为什么这种事情还要我亲自来？” 刚刚和一个莫名其妙的天界神仙打了一架，现在气血翻涌的厉害，这些破丫头，就不体贴她一下，让她好好歇一会儿？ 声音极为悦耳，像是摇响了一串银铃。 绿衣美女是天音谷的管家凌潇湘，也是容色出众之辈，但在天音谷谷主面前就显得有些逊色了。 绿衣美女也不爽这个谷主：“谷主，你的贴身管家自然要你自己选。” 天音谷主一出现，围在园子里看热闹的丫头们齐齐黑线。他们家的谷主又抽风了！ 天音谷主显然也是有些顾忌这个管家的，虽然一直在抱怨，但到底还是来了，亲自遴选天音谷未来的管家。 天音谷的谷主闺名唤作华纯然，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却已经执掌天音谷五年，自然声明在外，谁也不敢小瞧半分。 所以，华纯然淡淡的一眼扫过来，五个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青年才俊也朝她望过来。 华纯然俏丽的脸却一瞬间僵住了。 奶奶的，冤家路窄也不用窄成这个样子吧？ 其中一个男子似笑非笑地瞧着她，纯黑的眼睛里有耐人寻味地探究。 华纯然被这种目光看得极不舒服，双目精华内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低咒了一声：“奶奶的，世上居然有长得比我还漂亮的男人！”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园子里每个人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夫，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此言一出，一大片的人的脸色都黑了！ 众丫头循着华纯然的目光望去，瞬间，脸色变得更加古怪了。 谷主，你的品味不要这么怪异好吗？那个男子分明是个样貌普通的人啊！ 那个长相普通的蓝衣男子脸瞬间黑下来了。无论哪个男子被人形容比女人还漂亮都不会很愉快，而且与他相比的还是一个绝美的女子，这份愤怒也成倍增长。 这只死狐狸！真的是欠收拾！ 这天音谷的谷主并不是普通人类，而是一只小狐仙。虽然气泽有些古怪，染了些妖气，但也藏不住她身上纯净浑厚的仙气。 想不到这个凡世除了有能改天换地的大妖，也有这样出色的狐仙—— 天音谷上空笼罩的结界有股浓厚磅礴的妖气，和这只狐狸的气泽不一样。难道，这个深谷里，还隐藏着一只大妖？ 男子下意识就要放开神识来查探—— 神识还未铺展覆盖这个园子，就遇到了一道强大的神识的阻碍，无法寸进。 神识对撞，无形无迹，唯有对战的双方才知道凶险。男子脑中针扎一样痛了一下，这才省起，他现在还受这凡世规则的制约，能用的力量和这只狐狸差不多。 2.第2章 果然是太闲了 两人不动声色地交了下手，半斤八两，没有惊动任何人。 华纯然依旧懒懒撒散的，站没站相，似乎方才和他交手的不是她一样。 但是，华纯然心里此时是在骂娘，背脊上更是出了一层白毛汗。要是她的神识之力稍稍逊色一些，她现在已经变成白痴了！ 特么的，他怎么一上来就下死手？她虽然是一只妖，但杀人还是极少的，杀的也全是罪大恶极的，怎么会被仙界的人盯上？ 还是——特么的这些神仙骨子里就歧视他们妖怪？ 凌大管家目光有些沉凝，看着样貌普通的蓝衣男子，宝石一样深蓝的眼睛里掠过一缕深思。 但是，为了防止他们家的谷主继续做出骂街这种毁形象的事情，她还是开口打破这尴尬微妙的气氛：“谷主，你意下如何？” 华纯然嘴角隐隐一抽，意下如何？这丫头还敢问她意下如何？现在这件事情，根本就由不得她来选择了好吗？ 她发誓，无论她怎么整，结果都是那个用幻颜术遮掩了容貌的蓝袍男子留下来。因为他是神仙，还是有目的潜进这里的神仙。其余四人都是凡人，他一挥袖子就能打发。 华纯然心里虽然憋屈，但是心里还是很理智的。 她家的丫头虽然爱给她找麻烦，但是面前的麻烦，任是她们手眼通天，也是惹不出来的。 所以，为了弄明白对方的来意，华纯然表面上还是很从容地走到五人面前，平淡的目光在五人身上掠过，采取了最简单直接的法子来遴选她的管家：“本姑娘只需要一个管家。接下来，是你们考核的最后一关，规则很简单，能在本姑娘手里走过三招的人留下。” 一瞬间就从一个骂街的泼辣女子变成高高在上手握苍生命脉的天音谷谷主。 丫头们正想抗议，因为他们没见过哪个人能在他们谷主手上走过三招，这个方法太不公平了，却被凌潇湘一个眼神制止。 华纯然是敢跟神仙叫板的妖怪，就算没有出全力，那些凡人也不可能在她手里走过三招，唯一能走过三招的，就是那个蓝袍男子。 丫头们一脸崇拜的看着留下的蓝袍男子。能在谷主手上撑过三招，不容易啊！ 华纯然走到蓝袍男子面前，问：“名字？” 蓝袍男子看了华纯然一眼，幽黑的眼睛里有细微的审视的光：“怀仞。” 坏人？！华纯然嘴角隐隐一抽，奶奶的，这是名字吗？ 呵呵！这些个神仙还真不是好东西！坏人就坏人吧！这个名字，也算是取得很贴切了。 蓝袍男子一见华纯然古怪的神色，就知道她想岔了，忍不住纠正：“怀瑾握瑜的怀，壁立千仞的仞，不是坏人。” 华纯然扬眉一笑，纯黑的眼睛里有莫测的光：“原来如此，你先去洗个澡，一身鱼腥味，我不习惯。”言罢，转身离去。 众丫头莫名其妙。 这个叫怀仞的新管家身手了得，虽然样貌普通了一点，但是身上干净如清风，还带着一股似有似无清淡悠远的香，十分好闻，哪里有什么鱼腥味？ 看来谷主对这个新管家很不待见啊！ 怀仞倒是不生气，看着华纯然渐行渐远的背影，神色复杂莫测。 凌潇湘对自家谷主的毒舌也很看不惯，俏脸黑下来：“怀仞公子，我家谷主脾气颇为古怪，你不必事事都听她的，必要的时候，可以收拾她。” 怀仞心里一动，疑惑，不耻下问：“何为必要的时候？” “譬如说，嘴欠的时候。”凌潇湘顿了顿，“但是，要注意分寸，不能伤到她。”他们家的谷主确实需要人好好管束一下，再这样任她胡作非为下去，一棵大好树苗就长成歪脖子树了。 怀仞对于这个职能还是相当满意的，举步往华纯然离去的方向追去。 怀仞在一个巨大的莲湖边追上了华纯然。 时值盛夏，莲湖上莲叶田田芙蕖灼灼，微风摇响水榭檐角的护花铃，泠泠轻响，十分悦耳。 清淡的荷香沁人心脾。 如此良辰美景，但是湖岸上两人的心情都不太美丽。 “怎么？想教训本姑娘？”华纯然显然也是听到了潇湘的话，面上笑得如芙蕖花开，心里却暗暗咬牙切齿。 潇湘这个死丫头，早知道今天就把她嫁掉！ 怀仞瞧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声音平淡，说出的话却气死人不偿命：“我是想提醒你，你该洗澡了，一身狐臊味！” 其实，华纯然虽然是只狐狸，但是身上极为干净，有种清冷的香气。这种香气不是脂膏或者熏香的香气，而是肌肤自然生发的，似有似无，极为特别，隐隐还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总之，她身上绝对没有一般狐狸的臊气，他这么说，纯粹是为了扳回一城，恶心她一下。 她不是说他是鱼吗？她自己还是狐狸呢！ 华纯然：“……”奶奶的，果然是半点也不吃亏的。 这个人太危险，得时刻盯着，将他的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 华纯然俏脸沉了沉，瞧着怀仞。 怀仞也看着她，丝毫不示弱。 两人的视线就极具侵袭力，像是两把极为锋利的剑在空中交锋—— 半晌，华纯然忽然笑了笑：“本姑娘确有洗澡的意思，随本姑娘来。” 怀仞：“……” 要是旁人这么说，他肯定将之当成轻浮的女子一掌拍飞，但是华纯然盈盈一笑，目光清澈，眼里更多的深藏的算计和——闲极无聊的恶作剧。 怀仞的反应也有些妙：“谷主是邀我共浴吗？” “好主意。”华纯然扬眉，“反正你长得比本姑娘漂亮。”就算把他睡了也是她赚了。 况且，仙妖有别，她笃定他不敢跟着她进她的寝殿。 怀仞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这只死狐狸，要是她再拿他的长相说话，他就剥了她的狐狸皮！ 华纯然扳回一城，心情甚好，哼着小曲儿悠悠地往自己的住处去了。 尾随而来的众丫头听到这一番掉节操的对话，个个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刚刚那个是他们家的谷主吗？不会是天绯音假冒的吧？天绯音姐姐回来了吗？ 凌潇湘黑着脸。 他们家的谷主果然是太闲了，才会这么无聊，这么恶趣味—— 3.第3章 谁都别惹我 事实上，华纯然还是低估了怀仞的脸皮厚度。 怀仞施施然跟着她进了寝殿，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大大咧咧地看着她，让她感觉芒刺在背，有些骑虎难下。 就算她是一只彪悍的狐狸妖，但真要她在一个男人面前沐浴，她还真的做不到。 都是嘴贱惹得祸，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丫的看起来清华无尘仙气凛然的，做事却比她这个妖还没节操没底线没脸没皮呢？ 华纯然寝殿的后面是一眼温泉。青玉砌的水岸，细碎的白玉籽料铺就的池底，水色淡碧，清澈见底。温泉边灵气充裕，草木葳蕤茂盛，娑罗树的枝条只垂到水里，枝条上停栖着各色的蝴蝶，花香馥郁。 这眼温泉有凝神静气安养神魂的功效，正适合她现在调养，但是背后那双眼睛—— 华纯然再一次后悔自己嘴贱。说什么不好偏偏说洗澡，这下遭报应了！ 即使华纯然背对着他，他也能感觉到她悔不当初的心情，偏偏，他还要撩拨她一下，声音优雅清寒，隐隐有几分戏谑：“谷主，需要我帮忙宽衣吗？” 华纯然：“……”特么的，她讨厌脸皮比她还厚的！ 半晌，华纯然黑着脸：“本座还有些事未处理。” 怀仞倚着一颗娑罗树，纯黑的眼睛似有些微的笑意。 他虽然看不清这只狐狸的原身的模样，但她的气泽，确实货真价实的青丘九尾狐仙—— 她是纯狐氏？涂山氏？还是有苏氏？ 他的未婚妻就是纯狐氏的少君，也不知道她现在在青丘怎么样了？ 他已经有三千年没见她了啊？他的元劫刚刚过去，要不是恰逢师父出了意外，此刻他已经去青丘提亲了—— 怀仞将自己有些散逸的思绪拍回脑海，华纯然已经出去了。 怀仞目光微微一凝，纯黑的眼睛里冷光乍现—— 一个红衣女子此时走了进来。 红衣女子是个标准的人类，五官明丽张扬，自有一种爽利干脆的美。唯一与普通人区分开来的是她不是一般的凡人，而是灵修，虽然没有仙根，但是实力也极为不俗。 来人是在外出任务的天绯音，是天音谷与凌潇湘平起平坐的管家。凌潇湘主内，天绯音主外。 “绯音，你怎么回来了？”骤然看见天绯音，华纯然也很是意外。 “我来看看你选的管家。”天绯音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为谷主选管家了。说是选管家，实际上还是有点为谷主选夫婿的意思。 如果是谷主不喜欢的人，是绝对不会留他在身边的。能留在谷主身边的人，一定是很对她的胃口的，她选定的管家十有八九是未来的夫婿。 所以，天绯音接到消息说他们的谷主终于选定了新管家，就将手头上的事一扔，火速赶回来，看看谷主选的夫婿，不，管家。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这世上还有比他们谷主更加强大的存在，也没有料到他们强大如斯的谷主也会有不得已的时候。 华纯然：“……”原来又是一个想看自己笑话的人！ 华纯然目光隐隐不善：“绯音，你很闲？” 天绯音心里打了个激灵：“不闲不闲，我很忙。”谷主这个调调，必定会有人倒霉。以目前的情况，绝对是她要倒大霉。 但是，天绯音姑娘就算拼着倒大霉也要看看这个未来的谷主夫婿。身子一拧，闪身朝里面闯去—— 还没闯进去，就遇到了怀仞。 谷里都是女人，唯一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新管家—— 骤然见到怀仞，天绯音愣了好一会儿，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瞧着他—— 以他们家谷主那闷骚好色的性子，怎么也是找一美男吧？怎么找了这么一个样貌普通的人？ 怀仞看到这个活泼明艳的女子，也有些愣怔，然后看了华纯然一眼，似乎在嘲笑她御下不严。 华纯然自然看懂了怀仞的意思，也感觉有些丢脸，这些个破丫头，一个个全在这看她的笑话。 “绯音，你要是半年内没给本姑娘拿下叶城，明年就把你嫁掉！”华纯然脸色一端。 天绯音身子一颤：“半年？谷主，你是要杀了我啊！” “再吵就三个月。”华纯然发狠了。 天绯音：“……”这个谷主，这么小气，不就是看了一下她的笑话吗？用的着这么狠吗？ 天绯音兴高采烈的回来，垂头丧气地走了。 怀仞看了这么一出，继续接茬：“谷主，事情已经处理完了，需要沐浴了吗？” 华纯然：“……”特么的，他怎么还记着这茬？ 华纯然很淡定地瞧了他一眼，端起谷主的架子：“怀仞，本姑娘是谷主，我的话，你只需要听着就行。” 怀仞：“……” 华纯然看了看四周，没发现她的丫头在场，一贯的嬉笑的瞬间受收了起来，眉眼间冷意逼人，像是瞬间换了一个人似的，目光雪亮如剑：“天界的上仙，你屈尊到我这里当个小小的管家，究竟意欲何为？” “小狐狸，你不怕我直接将你打下地狱？”怀仞知道自己瞒不了这小狐狸，也早就料到她有此一问。 “死泥鳅，你要真有这个把握，在谷外的时候就动手了。”华纯然语气也有些冲了。 这些个该死的神仙，就是容不得们这么妖怪，说什么众生平等，全是狗屁！ 怀仞眸色一冷，本来他还想帮她回青丘的，现在，大概是不用了，就让她在凡世当一辈子的狐狸妖吧！ 华纯然放完狠话，心情好了不少，但是此人太过危险，她还是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敲打他一番：“本姑娘不管你哪路神仙，别惹本姑娘。” 怀仞淡淡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华纯然这个谷主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是该认真的时候，倒也不含糊。 他和她其实也没什么交集，他只要找到师父的魂魄，不想和这只狐狸有什么牵扯。 “本座没兴趣招惹你，只是想问问你，你这谷里，还有什么妖怪？”怀仞索性也开门见山了。 华纯然瞄了他一眼：“这里就本姑娘一只狐狸妖，怎么？想收了本姑娘？” 4.第4章 藏着一只妖怪 怀仞见她这么不识好歹，心里也有些气，这只死狐狸，明明是狐仙，非得跟这些妖物混在一起吗？ “小狐狸，有些浑水不是你能趟的。”怀仞微微沉下脸。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华纯然更是气往上冲，怒极反笑：“天界的上仙，你来我谷里抓人，反倒是本姑娘多管闲事了？” 这些仙界的人就是特么的自大，目空一切。谁以后要和她说什么诸神眼里众生平等，她就一巴掌呼死他！ 怀仞见她打定主意要护着天音谷里某只不知名的妖精，心里也有些无名火。这只死狐狸，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华纯然此时已经彻底没了平日里的好脾气：“怀仞，这是我的天音谷，你要时刻记着这一点。” 其实她心里还是更想将这条龙的龙鳞全拔了，但是，一来她没有绝对的把握胜过这条龙，二来，拔完龙鳞的后果还是蛮严重的，她不惧怀仞，却不得不顾忌整个仙界，也不得不为她的那些丫头考量。 她不能因为逞一时之气，让这些丫头陷入危险之中。 他的来意也令她疑惑不已。整个天音谷里，就她一只狐狸妖，并没有别的妖怪。妖怪们的领地意识很强，一个地方绝对不可能有两只大妖怪，和一山不容二虎是一个道理。 为什么他一口咬定她藏了一只妖怪？或者，他的目的本来就是她，只是故意说谎，降低她的戒心？ 尼玛，原来这条龙长了颗狐狸心啊！ 怀仞看着华纯然阴晴不定的脸色，不知为何，这陌生的面孔竟然也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小狐狸，你原来的家在哪里？”怀青忍不住问。 华纯然俏脸一冷，原来这丫的还真是冲她来的。 华纯然哼了一声，没有回答，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一圈，心里暗暗发狠，这丫的给她惹了这么多麻烦，她怎么也得好好利用一下他才不亏得慌！ “跟我来。”华纯然扫了他一眼，率先出了院门。 怀仞：“……” 目前她是老大，在没有找到师父的魂魄之前，还是不要横生枝节吧！ …… 天音谷是一个以医术立世的地方，谷里的设施基本上与医术有关，譬如药圃，丹房，杏林堂等。华纯然带怀仞去的地方就是丹房。 华纯然粗俗无礼暴躁冲动，但是，她的一手炼丹术着实不错。 还未走进丹房，就闻到了一股馥郁的丹香，沁人心脾。丹房是清一色隔天石砌成的殿宇，外殿摆着琳琅满目的药材，有几个侍女正在整理收纳药材，中殿则是摆放里几百种丹药，后殿是一间间的丹室，是华纯然这个谷主和医女们炼丹的静室。 华纯然例行检查了一遍药材，发现了几处谬误，和小丫头们交代一些药材保存额注意事项，然后选了几十种药材。 “将这些药材搬到我的丹房里。”华纯然客气地将怀仞当苦力来使唤。 怀仞瞧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衣袖一挥，药材像是有无形的手在操纵一样，在空中排成一条直线，飞入炼丹房。 华纯然黑线。这丫的怎么比她还高调？ 怀仞做完这一切，然后看着华纯然，又暗暗观察了一下这些丫头。 丹房主事叫妖颜颜，是个干脆利落的女子，做事雷厉风行，百忙之中回过头来，瞧了怀仞一眼，又瞧了华纯然一眼，很中肯的评价了一句：“谷主，你选的新管家虽然不是帅的惊天动地惨绝人寰的美男子，但是一手功夫确实不错。” 华纯然被妖颜颜乱七八糟的成语弄得风中凌乱，但是，这一次，她破天荒的没有嫌弃妖颜颜的成语水平，只是淡淡地瞧了一眼怀仞，透过他的幻颜术看到他的本貌：“颜颜，他确实帅的惨绝人寰！”而且功夫也很不错。 她有点手痒痒，想和他较量较量。 呃，这群破丫头在这里，还是算了吧！不说他们掐架会令这些丫头遭池鱼之殃，就算她掐架赢了，也必定会惊动潇潇，那以后的半个月，她就别想悠闲了—— 掐架不划算，得从他身上榨取出一点价值来！总不能她提心吊胆看着他还什么好处都捞不着吧？ 妖颜颜：“……”谷主这诡异的审美观，她是真无语了。这个管家明明长相普通嘛！扔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 被两个女人评头品足的怀仞此时有种将这只狐狸抓起来炖汤的冲动了。 而且，他皮相再好，在这只狐狸面前也没什么用。 怀仞黑着一张脸，和华纯然进了炼丹的丹房。 隔天石大门落下，两个表面上相安无事的人瞬间就翻脸。 华纯然先发制人：“你想好好待在天音谷就老老实实听我的！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让你撵狗就不能去抓鸡！” 本来怀仞阴沉着一张脸，听到这句话，倒觉得有些好笑了：“狐狸才吃鸡。” 华纯然目光在他身上流转一圈，瞬间想到了自己改占什么样的便宜了，也就不在乎他嘴上逞能，一把抓着他的手，锋利的刀子在他指尖上一划，快逾闪电—— 怀仞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痛楚，一滴鲜红的血就已经冒出来了。 奇异的是他的血滴落的瞬间就已经凝成了一颗红色圆润的珠子，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跌落在药鼎中，发出清脆的声音，仿佛琴声般悦耳。 怀仞这才反应过来，猛的抽回手：“你干什么？” 华纯然不理他，一脸的遗憾和郁闷地望着药鼎底下那颗圆润的红色的珠子：“我都已经这么快了，怎么还会是这样？” 怀仞目光一冷，这个女人似乎知道他不寻常一样。怀仞手心的金光淡淡闪烁不定，似在思考着要不要将这个抽风的女人的脑袋拧下来。 华纯然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样，点漆般的眼睛望过来，隐隐有些兴奋：“你想要拧下本姑娘的脑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不我们练练？” 怀仞一张脸黑的像锅底，敢情这个女人做的这一切都是故意的：“你要我的血做什么？” 本来他是想教训一下她的，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知道就知道，这个女人虽然是只狐狸，但身上并没有孽障，杀她有伤天和。 华纯然见他这样都不炸毛，有些无趣，瞥了他一眼：“你的血大补啊！我想拿来炼几颗丹药试试。” 结果证明龙血不是那么容易入药的。她速度已经足够快了，但是龙血一离体，就会化成一颗龙血珠—— 这解释——还真是令人吐血啊！ “你的血也大补，为什么不拿你的血炼药？”怀仞瞥了她一眼，不太相信。 华纯然白了他一眼，像是在看白痴：“没文化真可怕！”神经病才会往自己身上动刀子，真以为割一个伤口不疼啊？ 5.第5章 撞大运了 华纯然从药鼎里拾起龙血珠，感觉到小小的珠子上汹涌澎湃的灵力和生机，眼神微微一动，身上渐渐泛起淡淡的红光，本源狐火渐渐在掌心凝成一朵火焰莲花，十二片莲瓣微张，将龙血珠包裹住，静静煅烧。 龙血凝成的珠子极为坚硬，华纯然用狐火足足煅烧了一个时辰，才化为一滴金色的血液，散发着一种异香—— 金色的？华纯然背脊上悄然出了一声白毛汗——奶奶的，她是撞大运了吗？这条龙竟然是上神阶别的！ 六界中的上神屈指可数，不料在这么个芥子一样微小的凡世，竟然能遇见一只—— 看来还是不要太过激怒他，就算她现在的修为有妖仙的阶别，他一发飚，她的这身狐狸皮怕是保不住了—— 华纯然招手，无数灵草在她手中炼化。 华纯然的炼化手段极为特别，灵草不是化为药液或者药粉，而是化成一颗颗米粒大小的种子一样的东西…… 怀仞看着她令人眼花缭乱的炼药手法，深渊般深沉的眼底染上一些异样的神色。 华纯然将炼化的龙血珠散化成纯净的灵力，压缩到种子里，淡淡的光晕散去，华纯然手上多了一捧花籽。 华纯然眉眼舒展开来，险些兴奋地跳起来：“成了！我终于炼成刹那芳华籽了！” 怀仞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只狐狸小孩子的一面，心里这种莫名的熟悉感更重。 这懒散的狐狸也不是一无是处嘛！但是，她的本源狐火气息怎么掺杂了别人的气泽？ 怀仞压下心里的疑惑，神色如常。 华纯然心情极好，抓了一些花花绿绿的颜色种子给他：“给你的，红色的固本培元，白色的解毒……” 毕竟这刹那芳华籽是用了他的血才炼制成功的，加上她不能太得罪他——打了他一大棒子，是时候给他个甜枣了！ 华纯然跟他解释了一遍刹那芳华籽的用法，最后，看着他，眸色有些奇怪。颇为语重心长：“别用错了！” 怀仞：“……”龙族只是医术差点，不是弱智好么？怀仞差点忍不住要炸毛了，华纯然已经打开隔天石大门出去了。 怀仞追出去，华纯然已经不知去向了。 怀仞问过守在丹房外的妖颜颜，妖颜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谷主经常这样，不妨事，明天天一亮就会回来。” 妖颜颜一向对美男子感兴趣，对于长相普通的怀仞无感，说话也有些敷衍。 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怀仞便不再问了，没有华纯然在旁边盯着，他也比较容易暗中行事。 失踪了华纯然此时正在凌潇湘的园子里，端着一碟子栗子糕，坐在栏杆上，背靠着一根柱子，翘起个二郎腿，吃的津津有味：“潇潇，还是你做的栗子糕最好吃。” 凌潇湘无奈，这个谷主真的很挑战她的承受能力啊！ “再好吃也没有了，在吃下去，你就该变胖了！”凌潇湘动手，想要抢过这一碟子的栗子糕，不料华纯然早有准备，她只抢回一个碟子。 吃完栗子糕，某谷主终于正常起来了，拍了拍手，将手上的糕点屑拍掉：“潇潇，我不得不闭关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多看顾着点。” 凌潇湘绝少见自家的谷主正经的时候，有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感觉，但是也感觉到这件事非同寻常：“是要我看着那个怀仞公子？” 华纯然点头，欣慰。果然她家潇潇聪慧过人，一点就通。 潇湘是谷里修为最高的人，又是个凡人，那厮堂堂龙族的上神，应该不会为难一个凡人吧？ 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她尽快恢复过来，亲自保护他们。 将丫头的性命压在一条上神阶别的龙的良知道德上，她感觉不太靠谱，不如自己的力量来的可靠。 凌潇湘有些奇怪：“谷主，你不是挺中意他的吗？听说你们相处还是蛮愉快的——” 华纯然皱眉，盯了凌潇湘一眼：“潇潇，别想太多，他和我不是一个物种，跨越物种谈恋爱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这些个破丫头，她和怀仞简直就是天生犯冲，哪里相处融洽了？况且，狐狸和龙已经是天堑鸿沟了，更遑论她是妖他是仙，仙妖殊途啊！ 华纯然忍了忍，还是没将怀仞是神龙的事情说出去，这些丫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就好，搅和进神仙妖怪的世界，那时相当危险的。 华纯然说完，整个人像是水蒸气一样消散，留下风中凌乱的凌潇湘。 这谷主——谷主是一只狐狸妖，那这个怀仞公子是什么山鬼妖精呢？ 是夜。 抱厦内，怀仞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神识却悄悄地一寸寸搜索过整个天音谷。 淡淡的月色下，整个天音谷似乎笼上了一层轻纱，朦朦胧胧的，像是一个绝色少女蒙上了面纱，平添了一股神秘之感，美不胜收。 神识一路扫过去，谷里的一切尽收眼底。各个园子里的丫头们已经睡了，值夜的凌潇湘正在和一个侍女交接一些事宜，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 凌潇湘毕竟只是个凡人，纵然有些修为，但哪里能及得上怀仞？又哪里防的了怀仞身为神仙的各种手段？ 夜深人静。夜色下，谷里的景致都是朦朦胧胧的，像是蒙了一层面纱的美人，平添了一股神秘幽魅的风情。 这样的夜色，很适合做某些事。 怀仞趁着夜色的掩护，直奔天音谷深处的一处花田。 这是一片虞美人花丛，此时正是虞美人盛开的时节，大片的虞美人开的泼辣旺盛。 华纯然的气息是在这里消失的。但是，这里什么也没有，她究竟去了哪里？ 这天音谷虽然是个术法遍地的地方，但是除去这个谷主，其余的丫头修为都不甚高，就算修为最高的凌潇湘也还只是凡人的境界，唯有这个谷主—— 若说天音谷有什么秘密，那一定在这只小狐狸身上。 怀仞也不是甘心受华纯然欺压，下午斗法趁她靠近他的时候，他就在她身上下了追踪的术法。他是循着术法的气息来到这里的。 这个谷主不是晚上跑出去幽会，而是来了这片虞美人花田里。 怀仞细细感应了一下，精神一震，连手都有些抖了。他竟然感应到了他师父的灵魂气息！ 6.第6章 龙战九霄 怀仞不禁有些急了，开始细细寻找。最后在花田里一朵毫不起眼的虞美人花上找到了。这朵花的花瓣微微蜷缩着，像是半开的花骨朵儿。 这朵花上，还有华纯然身上的气息，虽然极为细微，但还是被他察觉到了。 果然，师父的魂魄与那只狐狸脱不了干系！怀仞正欲出手打开这朵虞美人上的禁制，虞美人花蓦然发出一道红色的光柱，花瓣旋转，渐渐舒展开来，花大如碗，艳红如最璀璨的宝石。 谁能想到一朵毫不起眼的花骨朵儿盛放开来，竟有这样的绝世风华？ 怀仞本来能轻易闪开的，但是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了。他倒要看看，这花里有什么秘密！ 花蕊中心蓦然发出一道光柱，将怀仞笼罩，瞬息之间，怀仞就消失虞美人花田里。红色和金色的光柱消失。 夜色沉沉，满天的繁星像是一双双眼睛，无声地俯瞰这这片大地，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 凌潇湘似乎察觉到什么，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连寝衣都来不及换，披了一件衣服，就匆匆来到虞美人花田里—— 怀仞被光柱卷进花蕊中，发现这里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狭窄逼仄。里面开阔得令人难以想象，面前一座丹炉形状的大殿，院墙很高，四面墙高的看不到顶。 外面明明是黑夜，而这里却是和白昼没什么两样，却又看不到照明的舜华海明珠。 这是一花一世界的术法，想不到这只小狐狸竟然会这样高深的术法。 怀仞走进大殿，就看到了正中央一块红色的似玉石又似水晶的大石台上，华纯然正盘膝坐在石头上，身上笼着一层金光，面前漂浮着一朵金色似兰花又似火焰的东西，瑞气千条，纯净浑厚的灵力从里面透露出来—— 华纯然显然被人打扰了，缓缓睁开眼睛，惊讶莫名：“潇潇——是你？” 发现人不对，华纯然动作极快，手一收，面前悬浮着的兰花状的东西瞬间收入她的识海—— 怀仞脸色却变得极为可怕，尽管刚刚只是一瞬，已经足够他看清华纯然面前的是他师父的魂魄！ 这只该死的狐狸竟然敢拿他师父的魂魄来修炼！难怪她的修为这么古怪，难怪她的气泽这么浑浊！怀仞胸腔里升腾起一股怒气。想不到师父堂堂仙尊，如今只剩下魂魄，竟然受此侮辱，被人拿来提升修为—— 本来他还念这头狐狸身上没有什么孽障，不愿与她为难，但现在，他却是恨不得将她抽筋剥皮，拆散魂魄打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 “该死的！”怀仞脸色极为可怕，怒极出手，下手自然也是极其狠辣，一道金色的闪电朝着华纯然眉心狠狠劈下—— 华纯然见他脸色不对，也极为机警，身形一个腾挪纵跃，避开了金色的闪电。金色的闪电落在她打坐的石台上，价值不菲的火晶石顿时碎成无数块碎石。 碎石四溅，差点砸到了华纯然，华纯然心里也升起一股怒火，一掌劈出，凌厉的掌风排山倒海般呼啸而去。 怀仞仰天一声长啸，声传九霄，浑厚悠长，隐含无限的愤怒，整个丹炉形状的大殿瞬息间分崩离析。 一阵强烈的金光一闪而没，一头山岳般大小的银色巨龙出现在虞美人世界里—— 华纯然几个纵跃，躲到角落里。神龙化形的力量，即使是华纯然也不敢正面撄其锋芒。 神龙化形的力量太过庞大，虞美人世界也开始崩解。 看着渐渐崩解的世界，华纯然的脸色也极为难看了。这只该死的泼泥鳅发什么疯！ 华纯然来不及质问，银色巨龙已经转过身子，利爪一探，似要生生将华纯然撕碎一样。 华纯然脸色一变，由于虞美人世界除了这么大的状况，凌潇湘已经赶过来了—— 糟糕，潇湘虽然有些本事，但她到底是一个凡人，光是龙吟之声就能令她灰飞烟灭了—— 华纯然身形如电，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长剑，反手上撩，由利爪斜斜切向银龙颈下逆鳞：“潇潇不要过来！”银色的剑气如平地掠起的闪电，割裂黑夜—— 铿！一声刺耳的长鸣，华纯然被震飞，退了二十几步才堪堪站稳身子。 凌潇湘也极为乖觉，听到华纯然的声音，顿住脚步—— 虞美人世界彻底崩塌，一头银色的巨龙盘踞在天音谷上空，灯笼般大的龙目因为愤怒而血红，已经有三个分支的龙角如剑，龙身鳞甲鲜明。 神龙一现，真个天空都阴云密布，空气潮湿沉闷得令人几欲窒息，似乎下一瞬就能下一场大暴雨一样。 神龙！ 饶是凌潇湘跟在华纯然身边，也算是见多识广，现在却还是第一次见到龙，不由得呆了呆。 华纯然眸色暗沉，这样子不行，要是她也化形在这里打起来，虚合谷几十号人一个也别想活。 银色巨龙一声长吟，巨大的声音震得华纯然耳膜生疼，无形的声波蔓延，整个天音谷所有的建筑纷纷倒塌，眨眼间变成了废墟，凌潇湘修为较弱，又离得近，直接被震晕，耳朵上细细的血线流出来—— 华纯然本来还算冷静，见天音谷瞬息间面目全非，那些沉睡的小丫头生死不知，一双纯黑的眸子也隐隐发红，整个人变成一头小山般大小的九尾摇曳的狐狸，全身雪白，只有耳尖，九条尾巴的尾尖和四只狐狸爪是纯正的红色，看起来有些萌。 九尾狐狸仰头长啸一声，似仙音从九天缥缈而下，竟然压过了龙吟之声。 一头龙和一只九尾狐狸在九天之上打的天昏地暗，黑压压的云层压得人简直透不过气来。焦雷炸响，狂风呼啸，冬枣般大的雨点从天上倾泻而下，时不时有蜿蜒的闪电如银蛇狂舞。 没有人能看见九天上那一场战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潇湘从七零八落的虞美人花田里醒来，脑中还是一阵阵的剧痛，整个天音谷一片狼藉，他们的谷主和那头银色的巨龙已经不知所终。 虽然华纯然经常闹失踪，但是，凌潇湘却从未像今天这样担心过，一向稳重的丫头此时也有些六神无主。 好在天音谷的丫头都有些术法的底子，身子骨远非常人可比，怀仞又是刻意针对华纯然，华纯然还用狐啸帮他们挡了一下，所以他们仅仅是受了些轻伤，纷纷朝她这边聚拢过来。 “潇湘姐姐！”小丫头们看着自己熟悉的家成了一片废墟，谷主有不见了，心里恻然，不自禁望向威信最高的管家凌潇湘。 7.第7章 疑云 凌潇湘勉力定了定神，半晌：“我们另寻一处山谷，等谷主归来，这里不能住了。”这条龙不简单，如果他还有什么后招，天音谷只怕一个也别想活。谷主不在，她不能乱了。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们没有能力帮上华纯然哪怕一丝一毫，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做她的累赘。 天音谷里的丫头年纪都不大，虽然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不幸，但是在天音谷里过得还是顺风顺水。 自己的熟悉的家园一夕之间没有了，任是谁也接受不了：“潇湘姐，我们。我们……”小丫头看着谷里的断壁残垣，眼睛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这是他们生活了十几年的家—— 凌潇湘心里也很不好受，但是，她还是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到南边的山谷去，谷主回来，自然会来找我们。” 她是唯一见到那头银色的巨龙的人，他们能活下来，多半是他们谷主将那头巨龙引开了——谷主身上还有伤，那条龙又是如此的强，她会不会出事？ 雨已经停歇了，空气了依旧残留着愤怒压抑的气息，天空阴沉沉的，连天光都无法透过来，整个大地一片昏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凌潇湘抬头看着天空，微蓝的眼睛黯了黯，谷主，你可一定要回来啊！我们会一直等下去的。 九天之上化为九尾狐狸的华纯然此时并不知道这些事。但是潇湘办事，她一向都很放心，离开了天音谷的战圈，她就能放手一搏了。呃，好吧，她是迫不得已专心在这里打架的。 华纯然并不是一只将胜负看得很重要的人，察觉到丫头们身上还有生机，没见勾魂使者来索魂，便本着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心理，和怀仞干架。 事实证明，无论多强大的物种，如非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和善战的龙族干架。一旦被缠上，逃跑都是奢望。这就是她目前必须面对的糟糕状况。 华纯然心里凄凉地骂了声娘，要是她现在有全盛时候的实力，她就直接剥龙鳞抽龙筋了，但是现在，很大的可能是她这身狐狸皮会被剥掉—— 虽然她一尾巴抽掉了他两片龙鳞，但她也没讨得好处，右爪上的狐狸毛秃了一片，鲜血淋漓。 怀仞被她抽了一尾巴，人也终于有了几分理智，但心里的怒气和算计却未减分毫。 龙背上掉了两片龙鳞，整条背脊都火辣辣的疼，差点连龙骨都断了，一双黑色的眼睛却越发暗沉莫测。 这头狐狸使的路数，确实是青丘纯狐氏的。即使在青丘，修成九尾的狐仙也是屈指可数。这还不是令他最惊讶的——最令他意外的是这头狐狸的原身，竟与他未婚妻纯狐翩翩一模一样！ 不！这头狐狸绝对不是他的未婚妻！他未婚妻人在青丘，也不可能不认得他这个未婚夫。 她究竟是谁？ 不管她是谁，他都不能让她继续活着，一定要将师父的魂魄从她的元神中放出来。 华纯然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盯着面前庞大的巨龙，既然现在无法力敌，那就只能智取了。 华纯然稍稍冷静下来，所有的理智都开始回归。 这头发疯的泥鳅本来就抱着某种目的来到天音谷的，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了他做自己的管家，与其整日提防他混进来，不如将他放在自己的面前，光明正大地监视他。 但是，她低估了对手，也高估了自己。 她的性子虽然不讨喜，但还不至于让人恨得欲杀之而后快，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对自己下杀手？难道—— “怀仞，要杀我也让我死个明白！”生死存亡之间，华纯然眼里懒散的神色一扫而空，变得冷锐沉静。 如果不是华纯然炼化他师父的魂魄提升修为，怀仞也不会对她起杀戮之心。他本就是活了上万年的天界仙尊，岂会看不透她这点小心思？ 如果他说出原因，她势必拿师父的魂魄来拿捏他！这头狐狸的实力不差，这种情况下，傻子才会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对手面前。 龙血自鳞片脱落的地方渗出来，凝成龙血珠，从空中落下—— 有多久没有受伤了？久到他都忘了受伤的滋味，不料今天在一个芥子一样微小的凡世，却再次尝到了受伤的滋味。 怀仞一言不发，整个天空中的水汽渐渐凝结，形成一个囚笼一样，将华纯然困在九天之上。 华纯然一双深邃幽深的狐狸眼彻底沉敛下来，这个混账，居然真的要赶尽杀绝！最令她憋屈的是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就招来如此横祸！ 奶奶的，这些个神仙骨子里就是歧视妖怪！ 既然逃跑无门，那就只有放手一搏，就算死也要揭下他几片龙鳞来！ 云气水汽翻滚间，隐约可见一头银色的巨龙和一头九尾狐狸缠斗在一起，电闪雷鸣。 九尾狐狸明显处于下风，加上一只狐狸爪已经受了伤，不多时，就被银龙的利爪抓住。 龙爪用力一握，华纯然感觉全身剧痛，整个胸膛像是被一座大山压着，喘不过气来，眼前一黑，昏死过去，身形急剧缩小，变成普通的狐狸大小。 银光一闪，怀仞化为人形，手里提着一只昏死的狐狸。 怀仞深邃的眸色微微有些复杂，淡淡的金光将狐狸身子笼罩，华纯然金色的元神被提取出来。 看清华纯然元神的模样，怀仞却像是雷劈了一样，愣住了。 由于术法的原因，华纯然的元神像是睡着的人儿，但是明显十分痛苦，一双秀丽的眉皱起，残留着挣扎的痕迹，似乎在承受着某种非人的折磨，却偏偏无法苏醒，无意识地扭动着—— 他要从她的元神里放出师父的魂魄，就必须拆散她的元神，这样的痛苦，比起被分筋错骨的痛苦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本是惩戒一些罪大恶极且不知悔改的妖魔的手法，中了此术的人，魂飞魄散永不超生是唯一的下场。 怀仞手脚冰凉，华纯然被提取出的元神的模样，和她幻化的人形的模样并不相同，她元神的模样才是她真正的本貌。 可是，这副样貌，分明是他的未婚妻纯狐翩翩的模样！ 这是怎么一回事？ 拆魂术已经开始，无法停下来，华纯然的眉头皱的越紧，整个元神也渐渐虚幻，露出元神中几片明显不属于她的魂魄。 那几片金色的残魂似乎与华纯然的本命元神连在一起，也跟着华纯然的元神渐渐虚幻。 8.第8章 误会 华纯然了死了无所谓，但是绝不能让师父也跟着她死。怀仞额头上的冷汗渐渐下来了，连忙打出无数印伽，想要阻止拆魂术，却徒劳无功。 痛！无法形容的痛楚从全身袭来，仿佛身上的骨骼都被一寸寸碾碎一样。华纯然这辈子并不是顺风顺水，也受过不少的伤，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楚，连灵魂都像是要被系上了绳子，被无数道力量往四面八方拼命拉扯，要裂开了一样，痛的想打滚，想尖叫，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恨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该死的！她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这个混账要这样对她？ 怀仞急的满头是汗，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术法起了作用，那几片明显不属于华纯然的魂魄却在此时忽然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 华纯然的元神却在这时猛然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神深沉冰冷，凝结着令他心悸的恨意：“有本事你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让你血债血偿！” 华纯然话音一落，元神的金色渐渐淡去，变成纯白，然后像是洁白的美玉沾染了灰尘一样，渐渐变成灰色，一股沛然的邪气自她的元神里透露出来。 九天之上，仿佛鬼门关开启了一样，整片天空充斥着恶鬼噬魂之声，像是滔天的巨浪一样，从极远的地方呼啸而来。 堕仙！ 怀仞不知为何，心里一抖，仿佛有一只巨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但是手却本能地按在华纯然的元神上，金色的光芒闪过，华纯然纯黑的眼睛渐渐变成了一片茫然，像是失了魂魄的傀儡娃娃。 抹去神识，是阻止堕仙的唯一手段。 仿佛有无形的水流过，元神里的灰色渐渐淡化，变成纯白的颜色，却始终无法恢复原来的金色。华纯然上神阶别的修为已经化为乌有。 怀仞将元神放回那具狐狸身子上。小狐狸睁开一双迷茫空洞的眼睛，木然地看着怀仞。 怀仞看着华纯然的眼睛，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恐惧，有些不敢看这双眼睛。 这头狐狸的元神竟然是金色的，说明她曾经和他一样，是上神阶别的神仙。青丘狐族能修炼到上神阶别的九尾狐狸屈指可数，其中一位就是他的未婚妻子纯狐翩翩。 这头狐狸究竟是怎么回事？ 怀仞看着小狐狸许久，手上一道白光闪过，小狐狸变成了一头小小的纯白的狐狸，原来耳尖尾尖和四只爪子上的红毛都变成了纯白的颜色，受伤的前爪也小心地包扎起来。 怀仞抱起小狐狸，腾云驾雾，一路上了南天门。 华纯然不知道，三界六道，数十亿世界，都没有怀仞这个人，有的是三十三重天的怀青仙尊。 怀青仙尊的府邸在三十三重天的苍渊青梧宫。 苍渊青梧宫里靠近界外天的入口，怀青仙尊性喜清静，于是青梧宫中只有几个端茶倒水和洒扫的童子。 因此，怀青抱着一只纯白色的小狐狸回来，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那些个童子就算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因为此时的仙尊大人心情很不好，谁也不敢多事。 回到青梧宫已经三天了，由于下界而被封印的力量也随着封印解开而回归，他的心却沉了下去。 被抹去了神识的华纯然没有记忆，没有修为，单纯的像是初生的婴儿，美丽的眼睛清澈而迷茫，纯净无邪，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心头一软。唯一不好的就是它看到他会本能地害怕，休养了三天恢复了些活力以后，就在整个青梧宫乱闯，甚至差点掉进湖里—— 之所以没有掉进湖里，是因为怀青及时接住了它。 本来活力四射的小狐狸一到他手里就立刻蔫了，整个身子蜷缩起来，尖尖的耳朵耷拉下来，一双美丽眼睛微闭着，像是困得睁不开眼睛似的。 虽然明知道它现在还是一头不会说话的普通狐狸，但是他还敏锐的感觉到这头狐狸不想和他走的太近，要是他现在能离开他，只怕早一溜烟儿不见了。他强行将它带在身边，它就自顾自睡大头觉，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它的灵智未免也太高了一点吧？ 随着实力的回归，他也察觉出这头小狐狸当初并不是利用师父的魂魄来修炼。恰恰相反，他师父的魂魄碎片完全是靠她特殊的灵魂力量来温养，才得以渐渐凝聚成形，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堂堂一个上神，六合间最古老尊贵的青丘九尾狐才会这么不济—— 想不到这样一个误会，却令这头狐狸修为尽失，险些连小命也失了，还受了比炼狱还残酷的惩戒，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现在她已经失了修为，和普通的狐狸差不了多少，所以师父的魂魄也停止了修补，在她的元神里彻底沉寂下去。 他回到青梧宫，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青丘秘密调查，看看青丘有没有狐狸走失——至少，他应该找到这头狐狸的家人，算是他对她的补偿。 第二件事就是找了一些灵果丹药给小狐狸，一则是因为九天上的那一场战斗，这头狐狸受的伤不轻，再不治疗的话，用不了多久它就变成一头死狐狸。二来，他师父的魂片还在她的元神内，连他也无法将魂片剥离出来，只能让它养着。 师父的命和这小狐狸的生死连着，他也不敢大意。 小狐狸的底子非常不错，只两天就好的七七八八，让怀青心里稍感安慰。还好，他还有补救的机会。 今天，探子传回消息，却令他的心沉了沉。青丘一片宁静祥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连个小狐狸崽子都没有走失。 她明明是青丘的血脉，为什么青丘的人都不知道丢了一头九尾天狐呢？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青丘出了什么事？ 怀青微微叹息了一声，将小狐狸放在湖边的青石上。 青丘的情况不明，他也不敢贸然将小狐狸送回去，只能在青梧宫养着，教它修炼之法，让它快些长大，等师父的魂魄温养好自动脱离它的元神，再将她送回青丘。 怀青看着手边的小狐狸，却有些犯愁了。他没有养过宠物啊！ 小狐狸一离开他的手，就立刻活过来，飞一般地跑了，只远远地看到一条摇曳的白色大尾巴。 怀青看着小狐狸远去的竹林，不禁有些愣神。 这小狐狸什么也不记得了，却本能地讨厌他。只要不在他身边，它就欢脱任性得令整个青梧宫的侍童们都提心吊胆。 小狐狸这样的性子，倒是很像他那个青丘的未婚妻。 9.第9章 闹心的小狐狸 说起这个未婚妻，怀青的心情也颇有些复杂。 大概是三千年前吧，在王母的瑶池盛宴上，遇到了纯狐翩翩。 纯狐翩翩是青丘帝君纯狐氏的爱女，天赋卓绝，才刚满三岁就修出了八尾，这在青丘数十万年的历史上，她的天赋也是第一的，在青丘狐族逐渐式微的时候，大大地为青丘争了光。 当时的纯狐翩翩还是一个小孩子，十分顽皮跳脱，不知怎么的，竟然混到他身边来，看到他桌子上的酒比她的要好很多，很是不忿，就来抢了。 他一向喜欢清静，所有的仙家都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没有人敢来打扰他，除了纯狐翩翩。 他看她实在是淘气，就忍不住想要打击她一下，让她好好收收性子：“小姑娘家太顽皮是会嫁不出去的。” 这句话显然寻常也有人对她说，已经令她很不高兴了，现在他这么一句，像是一根导火索，单纯的小狐狸华丽丽地怒了，当着众仙家的面大声反驳：“你才嫁不出去！我诅咒你的姻缘树是棵老铁树，万万年也开不了花！” 这着实是个恶毒的诅咒，本来他不欲与一个孩子计较的，但是看她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一双葡萄似的眼睛水灵灵的，小脸苹果似的，十分惹人喜爱，不由得笑了笑：“我的姻缘树今天就开花了，小丫头，快些长大，我会来娶你的。” 悄悄他这个提议多好，一下子就破了两个诅咒。唯一遗憾的就是这个小丫头还太小，要娶她还得登上很长的一段时间。 怀青此言一出，惊掉了所有人眼球。还是华纯然的父亲青丘帝君最先反应过来：“仙尊莫说笑了——” 怀青淡淡一笑：“我自不会勉强她，只是，这三千年以内，她不得许给他人，若是三千年后她依旧不喜欢我，我自然放了她。” 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纯狐翩翩就算三千岁了，相对于上神无尽的寿数，纯狐翩翩三千岁也还是只幼狐。 这一桩婚事，就这么定下了。 怀青正自浮想联翩，一个青衣童子抱着小狐狸跑过来了，脸色惶恐，看着怀青：“仙尊，小狐狸——”小狐狸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上湿哒哒乱糟糟的，因为它一脸的狐狸毛，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看那惨状，料想是呛得不轻。 怀青手一动，小狐狸就到了他的手上，淡淡金光闪过—— 噗！小狐狸一口水吐出来—— 也不是道是不是故意的，小狐狸这一口水喷的极有水准，怀青一声湖蓝色的衣衫顿时湿了一大片，俊美绝伦的脸上也满水渍。真真是恰到好处一滴都没有浪费。 小童子惊讶得一张嘴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了。 三十三重天最尊贵的怀青仙尊，连天君王母都敢不给面子的怀青仙尊，有严重洁癖怀青仙尊，竟然被一头狐狸喷了一脸的口水。 这位仙尊大人会不会直接将这头狐狸烤了？还是会用其他的法子来折腾这头狐狸？小童子战战兢兢地看着怀青，不由自主的替小狐狸担心起来，生怕怀青一怒之下将这头可爱的狐狸拍成一张狐狸皮。 这只小狐狸这么可爱，要是这么死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出乎意料的是怀青并没有生气，反而很好脾气地将小狐狸抱在怀里，看着她乌溜溜像是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笑问：“你怎么落水了？” 小狐狸自然不会说话，还是旁边的童子补充了一句：“仙尊，小狐狸可能是饿了——” 怀青这才想起这头小狐狸是普通的狐狸，身上半点修为也没有，又不会说话，而他府中最低的洒扫童子上仙的阶别，每个人都会辟谷，所以没有厨房这种地方，也没有什么能吃的。 怀青感觉小狐狸还真的比前两天轻了二两，看来是真的饿了。难道她刚才一直在湖边转悠是想抓鱼？ 他记得在下界的时候，华纯然最喜欢的就是栗子糕。没想到除了栗子糕，她还有别的爱好，或者，她是饿的饥不择食了？ “你想吃什么？”怀青看着小狐狸。 小狐狸大概是被饿的狠了，掉水里呛了一回水，精神不太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 怀青看它一副恹恹的模样，像棵蔫了的白菜，叹了口气：“算了，你现在还不会说话，就听我的吧！” 小狐狸斜斜地瞥了他一眼，十二万分嫌弃。这丫的不就欺负它现在不会说话吗？无论他做什么决定它都没办法反驳。 怀青明明白白地看到了它眼里嫌弃的神色，俊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不悦：“你不饿了吗？”现在他是它的衣食父母，她还敢给他脸色看？她就不能给他点好脸色吗？ 小狐狸扭头，不想理他，想要从他手上跳下来，它才不要求他，它自己会去找吃的。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它应该尽可能离他远一点。 怀青看着小狐狸如此生动的眼神，眸色微微复杂。就算他抹去了华纯然的神识，她骨子里的性情还是没有丝毫改变，或者，有了一些连他也无可奈何的改变。 比如，它本能地讨厌他，恨不得远远地离开他。 怀青偏偏有种恶趣味，它越是讨厌他，它越想离开他，他就越想将它拴在身边。 他就不信他堂堂三十三重天的仙尊，还奈何不了一只没有任何修为的狐狸！ 所以，怀青提着小狐狸背脊上的皮毛：“小家伙，你想去哪里？” 被捏住背脊上的皮毛，小狐狸痛的全身都哆嗦了一下，顿时大怒，利爪毫不客气地往他那张绝色倾城的脸上招呼过去！ 怀青手中淡淡的白光一闪，小狐狸如受电击，整个身子都麻的，凶狠的爪子垂下来，软绵绵的。 小狐狸恨恨地瞪着他，这个坏人！就会欺负它！他这么大个人，欺负一只小狐狸，不觉得丢脸吗？ “小狐狸，你听得懂我说话，那能不能变人？”怀青有些头疼，他实在不懂得怎么养狐狸，还是一只看起来极可爱实际上极凶的狐狸。 小狐狸气极，要是它能变人，它还用在这个坏人手下讨生活。她早八百年就跑了。 小狐狸想趁他不注意再挠他一爪子，但是，它已经三天没吃肉了，好饿啊！饿的眼前金星直冒…… 怀青看出它饿得有些晕晕乎乎，心忍不住一软:“好了，算我怕你了，过来吃些东西吧。” 怀青手掌在面前的石桌上虚虚一按，石桌上顿时出现了一些食物，有凡世的烤鸡、蹄髈……也有仙界的各式点心灵果，当然，还有曾经华纯然最喜欢的栗子糕。 小狐狸的目光顿时被这一桌子的菜肴吸引住了，猴急地要扑过去，怀青按住它:“变成人再吃。” 小狐狸瞪着他，这丫的不是强狐狸所难吗？ 10.第10章 让他拜倒在它的狐狸毛之下 小狐狸的眼睛极为漂亮，像是会说话一样，跟华纯然的眼睛一模一样，让怀青不免有些心虚，手微微一松。 小狐狸趁他稍稍分神的时候，挣脱了他的钳制，跳上桌子，用狐狸爪抓了一双筷子，像个小孩子一样夹起桌上的菜吃起来。 怀青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这小家伙的灵智未免也太高了点吧？难道，华纯然的意识还存在，并没有完全被他抹去？ 华纯然是个心机颇为深沉的女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对付。 怀青目光微微复杂。 他已经将华纯然得罪彻底了，要是华纯然还记得那些事，只怕会对师父的魂魄不利…… 如果华纯然不是因为他师父的魂魄所累，他要拿下她，就不止是要付出三片龙鳞和一根龙骨的代价。 小狐狸饿得狠了，吃得有些急，被一块栗子糕呛住了，打了个响嗝。 怀青无语，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杯茶，递到它面前。 小狐狸忙不迭地喝了一口水，将糕点咽下去。 怀青有些无语：“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小狐狸缓过来了，懒得理他。要是让他也饿上三天三夜，看他会不会说的这么轻巧了！ 怀青看着她分外生动的眼眸，心里的疑虑也消除了一些。 以华纯然那样骄傲的性子，就算变成狐狸也是强大清冷的狐狸，而不是这样萌哒哒的狐狸。 怀青眸色柔和下来，看着吃的正欢的小狐狸：“你乖乖的，我不会害你。” 小狐狸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句话，小狐狸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食物吃了大半，四只爪子撑着桌子，伸了个懒腰。 怀青嘴角隐隐抽了抽，这只狐狸显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小狐狸吃饱喝足，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怀青:“……” 怀青心念一动，整个青梧宫尽收眼底。 此时小狐狸已经跑到东边的院墙上去了，爬上一杆竹子，想要借助竹子翻出墙去。 怀青脸色一黑，这养不熟的小白眼狼，他好吃好喝地侍候着它，它居然还想跑。 小狐狸此时却有些骑虎难下了，天风不知为何突然变得猛烈了许多，吹得它爬的这杆竹子东摇西摆，全身的狐狸毛乱蓬蓬的，它拼命用大尾巴缠住竹子，才没掉下去。 不行，不管怎么样，它一定要出去。 又一阵天风吹来，竹枝被吹得弯下下，小狐狸盯着越来越近的墙头，看准时机，纵身一跃—— 只要踏上那墙头，它就能离开这个圈禁它的大房子了，它就能做一只自由自在的小狐狸了—— 可惜，它算得极精准，却算漏了一点——那个墙头不是一般的墙头。 眼看它的前爪就要搭上墙头了，那面墙地忽然凭空长高了一尺——来不及应变，小狐狸毫不意外结结实实地撞在墙上，一点水分也没有—— 痛！小狐狸跌在墙根的草丛里，半晌爬不起来，狐狸脑袋上起了个大包，四只爪子像是折了一样，眼前金星小鸟乱飞。 这是什么破墙头！过了好一会儿，小狐狸才勉强站了起来，但是爪子依旧疼的打颤。 小狐狸无语望天，感觉自己是在是只倒霉的狐狸。这变态的人家的墙头也变态！可怜它身上什么修为也没有，要离开这里，简直比登天还难。 远远地在一边看热闹的怀青目光却有些深了，他还以为它没有三天是起不来，不料才这么一会儿就爬起来了。 是了，她本来就是上神，就算修为全失，她的本体也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上神的肉身，不会轻易被伤到。 不错，这样他就不用担心自己稍稍不注意就将它的小命折腾没了。 小狐狸四只爪子疼的打颤，正欲找别的路出青梧宫，背脊上忽然袭上一抹凉意，不由得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它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小狐狸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什么人，就连刚刚浩荡的天风也在它跌下墙根的时候消失了！ 这绝对是那条泥鳅捣的鬼！小狐狸心里恨恨的想—— 但是，现在它还是一只连化形能力都没有的小狐狸，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形势比人强，它还是得缩着爪子当狐狸。 不行，不能这样一直受制于他，一定要想办法修炼，只要它比他强，就不怕他了。 可是，她要怎么才能修炼呢？ 小狐狸恹恹的趴在一块大石头上，望着天光离合的三十三重天，一双纯澈的黑色眼睛里有着与它模样完全不同的深沉。 好像，它原来不是这么菜的，为什么现在它是一头普通的狐狸了？ 小狐狸摇着纯白的大尾巴，一张狐狸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算了，现在还是先讨好一下他吧！现在的它没有任何力量，与怀青作对，明显是不智。面子什么的，在小命面前不值一提。 小狐狸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蓬松顺滑的狐狸毛，迈着优雅的步伐往怀青的书房去了。 怀青自然将小狐狸的举动看在眼里，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罕见的笑意，果然要让它吃点亏它才会乖。 小狐狸到了书房，就看见了怀青坐在一张宽大的金丝楠木桌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它。 小狐狸脸上有些尴尬，脸颊有些发热，好在一脸的狐狸毛遮着，明面上倒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怀青见它服软，倒是没有再为难它。这只狐狸别看它现在的模样柔顺，一炸毛的话，谁人的面子都不给。师父的魂魄还在她的元神里面，还是不要太过刺激她。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师父的魂魄没有从她的元神里剥离出来之前，他们还是不要闹得太僵。 “怎么了？”怀青很是和颜悦色地看着跳上他书案的小狐狸，温声问。 小狐狸还不会说话，便抬起一只前爪，搭在他案上的一本书上。 怀青目光落在那本《玉髓经》上，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大概是嫌自己实力太弱了，在他手下讨不到便宜，所以想修炼得强一点…… 虽然她的目的和他的目的不谋而合，但是，为什么他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像是吃了一颗发涩的果子，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你想修炼？”怀青明知故问。 小狐狸点头如捣蒜，生怕他故意刁难它，还耷拉下耳朵，微微侧了侧头，卖个萌。它在水边看过它原身的模样，虽然感觉有些怪异，但是它的原身还是很萌的。绝对能让一大票人拜倒在它的狐狸毛之下。 11.第11章 小狐狸的来历 怀青靠在椅背上，半明半暗的光散落下来，一双烟波浩渺般的眸子复杂莫测，声音有些微微的冷意：“修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小狐狸点了点头，表示它很清楚自己的选择。就算修行之路再艰难，也好过一辈子寄人篱下仰人鼻息。 怀青沉吟了一下，开始坐地起价：“我可以教你修炼，但是，你要听我的话，做不到的话，我教给你的东西，我可以全部废掉。” 既然她要他教，他总不能白教，收取点利息不过分吧！ 小狐狸身上狐狸毛一炸，全身的警觉都调动起来了，感觉他的话是一个巨坑，但是，它是铁了心要修炼的，它已经没有了退路。 小狐狸狠了狠心，点头。炸起的狐狸毛顺了下去。 怀青忽然感觉有些丢脸，他这么费心费力，给她好吃好住的，为什么连一头狐狸都养不熟？这头狐狸还千方百计想要逃离他。 怀青招了招手，示意它过去。 小狐狸犹豫了一下，它是一只狐狸，不太懂这条龙这么复杂多变的心思，万一他要恶整它，它该怎么办？ 怀青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危险地瞧了它一眼。 小狐狸慢腾腾地走过去，走在书案前，与怀青面对面。 怀青额角青筋一跳，案上摊开的雪浪笺正印着小狐狸黑漆漆的爪子印，可怜他那几页书，只差那么几个字就抄写完了，现在却不得不重新抄写了—— 小狐狸浑然不觉，一双澄澈无邪的眼睛望着他，极是无辜。 怀青一伸手，将它抱在怀里，明显感觉到它柔软的身子一瞬间僵硬—— 小狐狸脏兮兮的爪子必可避免的印在他的衣服上。 怀青叹了口气，淡淡的白光一闪，小狐狸身上顿时干净得像是刚洗过澡一样，全身的白毛缎子一样，温暖柔软，摸起来顺滑得不得了。 小狐狸整个背脊僵硬，有些担心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忽然间变态大发作折断它的腰—— 怀青也没有这么细腻的心思，能猜到它每一个小动作的意思，却很明白，这只狐狸对他还是有很重的戒备之心。 怀青感觉他有些冤枉，下界的事不说，但在青梧宫里，除了不许它离开，他并没有亏待它半分啊！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怀青抚着她背脊，感觉到它的僵硬，但是他却偏偏坏心眼地想让它一直这么紧张下去。 小狐狸也感觉出怀青的恶趣味，便挣脱了他的怀抱，跳到书桌上，狐狸爪子抓起一支毛笔，蘸了墨，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了四个大字：“纯狐翩翩。” 怀青吓了一跳，劈手拎起小狐狸：“你真的是纯狐翩翩？” 刚才抱着小狐狸的时候，他暗中查看了一下小狐狸的识海，里面是一片空茫，确实没有华纯然的意识。 但是，它为什么知道纯狐翩翩？这几天没有任何人跟它说过纯狐翩翩这个名字，它是怎么知道的？ 这只小狐狸确实是青丘的狐狸无疑，它写的也是青丘狐族的文字。但是，这四海八荒只有一个纯狐翩翩——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狐狸也有些迷茫，他问它名字的时候，她脑子里就蹦出这几个字，它正期待着能想起别的事情，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没有过去未来，总让它有种在半空中踩钢丝的感觉，没有安全感，怀青这么怀疑地一问，有拎着它的皮毛，顿时让小狐狸炸毛了，张嘴毫不客气地咬在他另一只手上。 小狐狸这一口一点也没有省力气，牙口也锋利，怀青没来得及用仙力护身，手臂上顿时多了几个血印…… 这家伙脾气还真不小！怀青瞧了小狐狸一眼，虽然没有生气，但是脸色却不太好看，一双幽深似寒潭的眸子盯着它。 小狐狸一时气愤凭着一腔热血咬了某条龙一口，现在冷静下来，一颗狐狸心也扑扑乱跳，一双大眼睛瞪着怀青，一副“是你先怀疑我”的模样。 怀青叹了口气，师父的魂魄还在她的元神里面，它的心智也还是个小孩子，他堂堂仙尊，总不能和一只小狐狸计较。 淡淡的白光一闪，怀青手臂上的血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怀青觉得兹事体大，将小狐狸放下来，谆谆告诫：“你不能跟别人说你叫纯狐翩翩，知不知道？” 怀青心里还是更相信这头小狐狸的话。这只小狐狸目前并没有说谎的能力。那么，青丘的那个纯狐翩翩又是谁？ 小狐狸一脸不忿，怒瞪着他。明明它就是纯狐翩翩，为什么还不能说？它又那么见不得人吗？ 小狐狸原来的模样并不是纯白的，爪子和尾尖是有红色的杂毛。在凡世的时候，他就隐隐感觉这件事不简单，所以一开始就将小狐狸变了一个模样。这只小狐狸还没有任何自保能力，要是暴露出它是纯狐翩翩，只怕难逃一死。 他将它圈禁在青梧宫也是为了保护它，奈何这只狐狸不领情。 怀青对于纯狐翩翩的映象还留在三千年前，这只小狐狸的性子又和三千年前的纯狐翩翩一样……或者，他应该去一趟青丘，看看那个纯狐翩翩。 怀青看着它不服气的模样，也感觉有些头疼：“你以后就叫华纯然，怎么样？” 小狐狸瞪着他，它现在还不会说话，但是一双眼睛里却明明白白的满是愤怒和不甘，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似有一层泪雾。 怀青心里微微一窒，忽然发现它虽然是一副狐狸的身子，但是她的灵智却和成年人没什么区别。可惜，她空有灵智，却没有了记忆，不明前因后果，也不能勉强她理解他的苦心。 “小家伙，你乖乖听话，我不会害你。”怀青叹了口气。 小狐狸瞧着他，半晌，忽然间尾巴一卷，将书案上那本《玉髓经》卷起，跳下书案，一溜烟跑没影了。 怀青：“……” 它这是要自己修炼吗？就不怕一不小心炼岔了，走火入魔怎么办？ 怀青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走出去，看看那只小狐狸究竟在干什么。 小狐狸此时正在水边的凉亭里，明明是只狐狸，却像个人一样坐在，看起来有些怪异，爪子搭在翻开的树上，眼睛里有些疑惑和深思。 怀青看着有些好笑，走过去，将《玉髓经》从她爪子下拿出来，扫了一眼：“哪里不会的？” 12.第12章 变成了冰雕狐狸 小狐狸本来还在生他的气，但转念一想，目前它没有任何自保的力量，和他计较明显不智。 只是一刹那间，小狐狸眼中的眼色就转了十几次。 怀青眸色微深，这头狐狸怎么会有这么高的灵智？难道青丘的狐狸都这么逆天？ 怀青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天青色的果子:“这是可以增加百年灵力的天霜果，吃掉它你就能变人了。” 华纯然一直保持狐狸的样貌，不会说话也让他有些胃疼。他一个人在青梧宫住了几千年，并不太会与别人相处，更不会与一头狐狸相处。 就算百年灵力不能让华纯然化形，能让她说话也是好的，省得他天天在这里猜她的心思。 小狐狸狐疑地瞧了他一眼，又瞧了他手里的天霜果，似乎不太相信他会这么好心。 天霜果模样像青枣，青莹莹的，散发着一层淡淡的清甜香气。 即使怀青不说，小狐狸也能感觉到这颗小小的果子上蕴藏的庞大灵气。 小狐狸眼里闪过一丝纠结，这天霜果确实对它有很大的助益，但是这个人会这么好心吗？或者，他有什么条件吧？ 怀青这次倒是很快看懂了她眼里的意思。要不是她是他的未婚妻，他才不会对她这么好，这个没良心的狐狸。 “天霜果也不是让你白吃的，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怀青索性坐在它旁边，看着它毛绒绒的狐狸脸，“没有我的许可，不许以本相见我以外的人。” 小狐狸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怪不得它觉得它这一身白毛有些怪异，原来这并不是它的本相。 怀青暗松了口气，将天霜果递给它。 小狐狸一口将天霜果吞下，仿佛吞了一块玄冰，肚腹中的脏腑仿佛结冰了一样，寒气飞快地顺着经脉游走，侵入骨髓，仿佛一下子由春天进入严冬，打了个激灵，全身的狐狸毛一炸。 这混账果然是要害它！小狐狸跳起来，想要挠他一爪子，不料因为极寒，很快被冻成一头僵硬的冰雕狐狸。 小狐狸还保护着扑向他的凶恶模样，一双澄澈的眼睛满是愤怒，似乎只要外面的坚冰一化，就能扑过来挠他一爪子一样。 怀青接住冰雕狐狸，幽深如寒潭的眸子隐隐有一丝促狭的意味，这下，她应该能乖几天了。 华纯然此时虽然是被冻成了冰雕，但是它的身子还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上神肉身，不会被这小小的冰霜伤到。这些坚冰并不是普通的玄冰，而是由纯粹的灵力结成的，只要她炼化了这些灵力，就能醒过来。 他暗暗查了她的资质，炼化这个天霜果约摸要七天的时间，趁这个时间，他也好去调查清楚一些事情。 怀青将小狐狸安置在自己寝殿的大床上，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在他寝殿里设下一层极为坚韧的结界，防止小狐狸醒来以后逃跑。 怀青做完这一切，出了寝殿，正欲动身去青丘，侍童却来禀告：“大人，青丘狐族少族长纯狐翩翩求见。” 怀青目光微微一闪，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寝殿的方向，暗沉的眼眸掠过一丝暗光，也罢，去会会那个纯狐翩翩也好。 “带到花厅去吧！”怀青淡淡吩咐下去。 童子有些奇怪的瞧了怀青一眼，却不敢多说什么。 怀青眼里的神色渐渐敛去，恢复了怀青仙尊应有的清冷无情，举步向花厅走去。 怀青终于看到了自己阔别几千年的未婚妻。 宽敞的花厅里，坐着一位妙龄女子。 怀青自认为是个情趣幽雅的神仙，所居的青梧宫，大到亭台轩榭草木湖石，小到一砖一瓦一桌一椅，无一不是精心设计，每一处都透露出主人不凡的品味，但是，他这个幽雅的花厅在这个女子面前，却成了背景一般。 青丘来的公主坐在黄花梨椅子上，静静地喝茶，姿态娴雅，像是一幅画一样，赏心悦目。仅仅是一个侧影，就已经能令无数神仙折腰。 青丘狐族是一个很占便宜的种族，生来就有一副极为美丽的面貌，而青丘的纯狐氏更是其中的翘楚，仿佛创世之神将时间所有最美的东西都集中在了纯狐氏的血脉里。 这位青丘公主容颜之美难以描画，一切赞美之词放在她身上都是一种亵渎，美的令人屏息。 青丘的公主一身如雪的衣裙，只是领口，前襟，腰带，裙裾则是大红色，暗绣着流云的纹饰，乌黑浓密的长发像是缎子一样，松松地用一支玉珊瑚雕成的九尾狐簪子挽出一个古雅的发髻。 青丘公主有着和华纯然的元神一模一样的容颜，不同的是华纯然看起来活泼灵动一些，而这个青丘公主身上每一分每一寸都透露出一种生长于最尊贵古老种族的贤淑温雅，每一个举动都中规中矩，堪为六界典范。 天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美人仙子，就算是号称天界第一女仙的宴流霞，在这个青丘公主面前，也黯然失色。就连他养在府中见惯了大世面的童子们一时间也看呆了。 纯狐翩翩此番是独自一人前来，虽然不和规矩，却令人无法指责什么，因为她独自前来是为了六界地位最高的怀青仙尊。 怀青缓步走上主位，立刻有伶俐的童子上来斟茶。 怀青没有说话，看着手里的茶杯。小童子送上的是一杯花茶，绿色的花瓣在水底舒展开来，茶香四溢。 怀青喝了一口，便将茶搁在旁边的桌子上，目光终于落在这个青丘公主身上。 尽管他已经几千年没见这个所谓的未婚妻，但是关于青丘的事情，他还是很清楚的。 当初那个跑到他身边抢他的酒来喝的野丫头会长成如今这副模样，让怀青有一瞬间的错乱感觉。 五年前，青丘狐王夫妇双双羽化，师父也在五年前失踪，据他了解，华纯然也是在五年前被带到天音谷，这个青丘公主也是那时性情大变，由一个欢脱调皮的女仙成长为雍容大气的青丘女帝…… 若不是事先见过华纯然，怀青也无法对她生疑。 像，太像了！不仅是本相，连气息，元神，气泽都一模一样，让怀青一度以为前青丘帝君夫妇生下的是双生子…… 这个青丘公主和华纯然，究竟谁才是纯狐翩翩？ 13.第13章 青丘访客 带着这个疑问，怀青再度打量了一下纯狐翩翩，发现纯狐翩翩也在打量他。 怀青出身于万龙族，模样俊美，和纯狐翩翩坐在一起，也丝毫没有掩去他半分光辉，宛如琼花玉树，交相辉映。 怀青在天界身份地位极尊，除了他的师父无人能出其右，几乎没有人敢这样直视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地交错，随即分开。两个人的眼睛都极深沉，看得两人也各自心惊。 纯狐翩翩的地位也不算低，前狐族帝君夫妇已经羽化，现在这个纯狐翩翩虽然还没有正式继位，实际上却已经是青丘的帝君。她之所以没有继位，是因为她现在才刚刚历劫成为上神—— 纯狐翩翩此番前来，大概是想邀自己出席他的继位大典吧！ 青丘狐族虽然是太古时代传下来的神族，但是相对于日益壮大的凤族龙族，还是逐渐式微。青丘狐王夫妇羽化，一下子失去两位上神，更是给青丘带来巨大的打击，所以拉拢他这个天界第一人。 除了外患，狐族内部也有不小的隐忧。纯狐氏血脉寥落，涂山氏和有苏氏渐渐掌握了狐族的话语权，其余两支狐族也在争夺青丘帝君的君位。 纯狐翩翩此时来找他，不可谓不明智。她确实是一个弄权的好手啊！ 在那样的目光下，纯狐翩翩有一瞬间感觉自己是透明的，这种感觉并不太好，但是现在。她必须要拉拢这个人，才能安稳地坐上青丘帝君的位置。 纯狐翩翩手指缓缓握紧，微垂着眼睛，长长的鸦色睫羽隐藏了眼底的波澜，面上依旧保持着平日的端严庄重：“仙尊大人。”声音清冽，像是清泉流过。 怀青笑了笑，笑声疏朗如风，仿佛方才那个咄咄逼人的目光不是他的：“小狐狸，三千年前你对我可没这么客气。” 纯狐翩翩显然也想到了怀青会翻旧账，因为这个六界最强的男人并不是那么大度，要不然三千年前他也不会当着众仙家的面说要娶她。 纯狐翩翩起身微微服身一礼，仪态优雅，完美得无可挑剔：“翩翩少不更事，多有得罪，请仙尊大人见谅。” 怀青淡淡笑了笑：“你知道本座不是一个大度的人。”脸上笑着，眸色却幽深如海，让人心里一冷，分不清他这句话是真的生气还是玩笑。 纯狐翩翩毕竟是青丘未来的帝君，气场也不小，不紧不慢，从容不迫：“仙尊还是一如既往的风趣。”四两拨千斤，既将这件令某人大失颜面的是说成自己是年少无知，还能将他夸上一夸，让他不好再揪着这件事不放。 这般圆融如意的话对付一般人尚可，但对付怀青这样没节操没下限还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还是差了点。 “本座从不说笑。”怀青喝了一口茶，声音微冷。 纯狐翩翩大方得体的笑容几乎僵在脸上。 这位凌驾众仙之上的仙尊，还真不好对付。 气氛有一瞬间的僵冷尴尬。 怀青忽然感觉有些无趣，还是那头小狐狸更好玩。 怀青放下茶杯，勾唇一笑:“你要将此事揭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纯狐翩翩眼睛微微一亮，看着怀青，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只要他有条件，就有继续谈下去的话题。 怀青也不啰嗦:“听说青丘有木灵根，给本座三寸，这事就算完了。” 纯狐翩翩衣袖下的手握紧，暗暗咬牙，却还是取出一个木制的毫不起眼的盒子。 木盒子一出，整个青梧宫都变得极有灵韵，就连他身边的金丝楠木桌子都变得生机盎然，仿佛下一刻就能长出枝条来。 怀青很不客气地拿过来，收起来，眼里终于有了几许笑意:“小狐狸，你的继位大典，我会到场的。” 说来也怪，木盒子一到怀青手里，仿佛所有的灵力都被封印了一样，一丝一毫丢没有透露出来。 纯狐翩翩是个机敏的人，闻言，递上一张红色的请柬：“典礼安排在三个月以后，请仙尊届时一定赏光。” 怀青点了点头。 立刻有童子走进来，将纯狐翩翩领出去。 纯狐翩翩离开青梧宫，童子也回去了，才在云海里站住脚，回过头望向云海中的青梧宫，纯黑的眸色复杂莫测。 在那里，她似乎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似乎在哪里闻到过，急切间却又想不起来了。 怀青把玩着手里的木盒子，一双深潭似的眼睛闪着莫测的光。私心里，他还是相信在他房里的那头被冻成冰雕的狐狸才是纯狐翩翩，因为这个青丘的准帝君实在是没有华纯然好玩。 小家伙，我废了你的修为，那这木灵根就算是便宜你了！ 呃，她本就是青丘真正的公主，要点青丘的东西本就是天经地义。可怜他这么一个人情，就白白的没了。 既然继位大典在三个月之后，那么，他也该好好准备一下。 三个月，还真有点紧！ 怀青还是低估了华纯然的天赋。 第五天的时候，小狐狸就醒来了，三条大尾巴在身后摇曳。她现在已经恢复了她原本的模样，不再像刚刚出生的小奶狗一样，现在像只半大的小狗，全身的狐狸毛更加蓬松顺滑，摸起来手感非常好。 小狐狸此时也不是纯白的颜色，耳尖、尾尖和四只爪子都是纯正的红色，模样萌的不得了，让人看了就恨不得抱一抱。 小狐狸的记忆还保持在被冰封前的瞬间，此时睁开眼，陡然看见怀青那张欠揍的脸，心里的怒火直冲上脑门，什么克制隐忍都忘了，连自己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也忘了，猛然一爪子挠过去，要在他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留下她专属的记号。 怀青自是极了解她的，抓着她一条尾巴将她倒提起来—— 小狐狸气急，整个狐狸身子倒卷起来，咬向他的手腕，剩下的两条尾巴铁棍一样往他腰上横扫过去。 怀青眼里掠过一丝趣味，这小狐狸还是挺厉害的嘛！ 蓦然，小狐狸感觉身上一阵酸麻，似乎身上那条经脉被掐了一下，凝聚的灵力全部消失，整个身子软绵绵地耷拉下来。 怀青心情非常之不错，笑吟吟地看着眼睛几乎要喷火的小狐狸：“小狐狸，你乖乖的，不然拔你的狐狸毛！” 小狐狸怒瞪着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似笼上了一层泪雾。 怀青心里一软，将它放下来，颇为语重心长道：“小狐狸，我说了不会伤害你，你干嘛还防贼似的防着我？” 14.第14章 修妖 小狐狸大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不相信，这个家伙刚刚还将它变成一头冰雕狐狸来着，现在还说要拔它的毛。 怀青感觉有些丢脸，又有些不甘。数千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好，结果这个家伙好不领情。 怀青心里也是有些焦躁生气的，想要狠狠折腾它一下，但是看到它这样萌狐狸的模样，又莫名其妙地心软。 他在数千年的成长史可谓是一部铁血史诗，前半生都是在血与火中度过，打下万龙族在六界的一片天地，以致于他避居青梧宫不问世事多年，依旧没有人敢惹他，除了这头小狐狸。 要是它像华纯然一样疯狂狠辣，他绝对将它治的服服帖帖，可是对付一只小狐狸，却像是老虎咬刺猬，有点无从下嘴。 可是为了三个月后的青丘盛典，他又不得不想办法在三个月内恢复她原有的实力。 他是修炼了一千年才修成上神，三个月培养一个上神，实在是有点为难他。 怀青叹了口气，轻轻敲了它的狐狸脑袋一下：“别把我想的这么坏，我把你弄成冰雕，难道你没有得到好处？” 小狐狸毕竟单纯，失去了记忆，所见之人除了这个长得过分好看的男人就是那些侍童。而且，它现在确实得了些好处，比如它身后摇摆的三条大尾巴。 小狐狸炸起的毛渐渐顺了下去，但是它对他的印象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改观。不是它把他想的这么坏，而是他本来就这么坏。 怀青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它这么防备自己。若说是她记起她是华纯然，那她拿砍刀对着他都是正常的，但是，她现在真的没有任何记忆。 它的灵智太高，让他有些提心吊胆，生怕它忽然恢复了记忆就脱了他的掌控。 以华纯然的性子，她肯定是咽不下被自己拆分元神的这口气的。她跟自己斗气不要紧，万一她发疯要和他拼个鱼死网破，他师父的魂魄也会跟着倒霉。 在师父的魂魄还没有从她的元神里剥离出来时，就先委屈她吧！作为对她的补偿，青丘狐族的事情，他会帮她摆平，把帝君之位留到她真正归来。 小狐狸不知道他在这片刻之间心里就已经转过了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的目光闪烁不定，不会是肚子里又憋了什么坏水吧？ “小狐狸，你现在会不会说话了？”怀青叹了口气，转了个话题。这只小狐狸的眼睛虽然像是会说话一样，但是时常去猜它的心思也有些嫌累。 小狐狸瞧了他一眼：“你想要我说什么？”声音脆生生的，像是摇响了一串玉做的风铃，还带着一点娃娃音，听的人心里痒痒的。语气却老气横秋，像是个大人一样。 怀青眸色微微一亮，心里深感安慰。他的天霜果没有白费，它好歹是会说话了。要是将他刚刚得来的木灵根吃掉，它应该就能变成人了吧？ 小狐狸却被自己的娃娃音恶心到了，瞬间闭了嘴，转身跳下床去，淡淡的白光一闪，耳尖、尾尖和爪子上的杂毛也变成纯白的颜色，摇着三条大尾巴出去了。 怀青：“……” 这个家伙竟然还记得他和她的赌约。它这么听话，让怀青心里的忌惮越重。看来，他还是亲自照料这头狐狸好一些。 整整五天没有吃东西，修炼又是很消耗体力的，它早就饿了，但是里面这个男人心机这么深沉，她还是自己找东西吃更放心，至少不要给他一个对它开各种条件的机会。 说实话，她还真的不太喜欢这一身的白毛，一点特色也没有。 有了三条尾巴，小狐狸很轻松地在湖里抓了一条大鱼。 那条鱼甚为欢实，被它抓住了也拼命摇头摆尾地扑腾，嘴巴开合着，似乎不甘心接下来的挨宰的命运。 小狐狸现在肚子正饿着，才不管这鱼愿不愿意，大尾巴卷着鱼飞快的跑去找青梧宫的侍童了。 它现在是狐狸的身子，不太方便，还是请别人帮它料理这条鱼吧！ 怀青看着它三条迎风摆荡的尾巴，脸色微微黑了。这只狐狸，竟然去找侍童也不找他。他堂堂仙尊，在它眼里，竟然不如侍童？ 这太伤他的面子了！ 怀青本想好好给它合格教训，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她虽然单纯了一些，但并不傻，他这么做，只会令它更加反感。 什么狐狸，分明是一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小狐狸是怀青仙尊数千年以来养的宠物，整个青梧宫没有人敢怠慢它，所以，小狐狸很容易就吃到了鱼。 小狐狸吃了一个肚儿圆，便在青梧宫中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开始修炼。 怀青还在和小狐狸怄气，一个人窝在书房里，面前摊开了一本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这只不是好歹的狐狸，等她能变成人了，一定好好收拾她一顿！ 不对，他现在怎么老在想这只狐狸？就算师父失踪他也没有这样提心吊胆过！ 他是疯了吗？它只是一只狐狸，不是美女—— 呃，她将来会是美女，还是他的妻子，他会这么悬心也无可厚非吧？这么一想，怀青心里倒是舒坦多了，但是他未来的妻子一点都不亲近他，让他多少有些挫败。 这会儿，这个家伙在干什么？怎么没动静了？以它这么活泼好动的性子，应该将整个青梧宫闹得沸反盈天才算是正常的。 怀青略略感应了一下，心里的怒火瞬间窜起三丈高！ 有妖气！ 怀青下一个瞬间就出现在了小狐狸自以为隐蔽的地方，大手提起正在修炼的小狐狸，气急败坏：“混账，你在做什么？” 这只死狐狸，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修妖！他辛辛苦苦为她寻来灵丹宝物供她修炼，这个不成器的家伙竟然敢修妖—— 怀青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它，就好像看到一棵大好树苗这么长歪了—— 小狐狸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怒气震慑住了，看着他可怕到极点的脸色，似乎要吃了她一样，本能地有些害怕，瑟缩了一下，全身的狐狸毛炸起，身子微微弓起。随时准备找机会逃跑。 小狐狸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更是激怒了怀青，眼里的恼怒越浓，恨不得一把掐死她：“把你修炼的妖气废掉！” 15.第15章 白忙一场 将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力量舍弃？他凭什么？小狐狸瞬间大怒，一双水灵灵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愤怒地盯着怀青，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怀青心里的怒气更盛：“你要我来动手吗？” 小狐狸眼里几乎要喷火了，抗声道：“我为什么不能修妖？！”它也是思虑再三才决定修妖的，毕竟它的起步晚，想要短时间内得到力量，修妖是唯一的捷径。 它并不是没有证道的野心，而是认为修妖未必就没有出路。它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懂，心里没有任何安全感，就算平时不说，在别人面前表现的再平静自然，终究是骗不了自己。 它迫切需要力量，强大的力量让它有种存在感和凭依感。小命时时捏在别人手里，一不小心就要被掐死，这不是它想要的。 就算是狐狸妖，它也要当通天彻地的大妖，而不是现在这样，像只被豢养的宠物，主人高兴的时候可以将你捧上云端，不高兴的时候随时可以一巴掌拍死。 怀青决定不和它废话了，金色的神光绕着小狐狸小小的身子旋转，几乎淹没了小狐狸的身形。 小狐狸身上的妖气渐渐消去，小狐狸感觉到身上好不容易累积的力量像流沙一样散去，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因为愤怒而通红，死死地盯着怀青，似乎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一样。 小狐狸愤怒而绝望的眼睛让怀青心里一紧。这样的眼神，和当初华纯然被他拆分元神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有本事你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让你血债血偿！”华纯然的刻骨的怨恨似乎还在耳边回旋，不断的放大，一声声直抵心底。 怀青心里忽然有一根弦悄悄地揪紧，手微微一松。 金光散去，小狐狸虚脱了似的，昏了过去。 怀青看着怀里的小狐狸，眼里的愤怒渐渐淡了下去，幽深的如寒潭的眼眸掠过一丝无奈。它醒过来，一定会恨他了吧！ “你要是好好听我的话，又何至于此？”怀青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就算他是六界最强的仙，可他还是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有些事情，并不是修为强大就可以解决的。比如说，华纯然。 怀青深深觉得，这个华纯然是老天派来为难他的。他修为再强，却无法从她的元神里取出师父的魂魄；他手段再多，也无法消除她对他根植于灵魂的恶感。 这只狐狸的性子这么孤狠，哪里像是狐狸了？简直就是狼崽子！三个月内将它培养成上神的难度越来越大了。 怀青一时之间也拿小狐狸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它回寝殿。 昏过去的小狐狸团成一个白色的毛团子，缩在他怀里，安静乖巧得不得了。 好几天的努力加一枚天霜果就这么打了水漂，怀青心里也有些郁闷。 “真难得，一向冷情冷血的仙尊竟然对一只小狐狸这么上心！”微风送着一个夹杂着几分揶揄的声音过来。 怀青回头，就看见了栏杆边的一个锦衣青年。 锦衣青年长得极为年轻，一双长眉斜飞入鬓，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眼睛是罕见的暗金色，风流洒脱中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风流和威严，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竟然奇异的结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却丝毫没有突兀的感觉，反而有种奇异的和谐。 锦衣青年摇着一把折扇，古朴的龙形白玉扇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灵舒。”怀青声音虽然冷冽如浮冰，身上的戒备倒是消了不少。来的不是敌人。 这位名为灵舒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万龙族的族长，天地六合，四海八荒，与天君、青丘帝君、凤凰王并列的上神。 灵舒目光落在怀青怀中的小狐狸身上，瞬间就被小狐狸一身狐狸毛萌住了：“好漂亮的小狐狸！”一身如雪的白毛缎子似的顺滑，一双狐狸眼紧闭着，睫毛却纤长浓密，像两排小扇子。 灵舒是万龙族的族长，自是见多了美女的，但是从来没有哪一个美女的长睫有这只狐狸的睫毛吸引人的。 他敢保证，除了方才在云路上遇见的纯狐翩翩，四海八荒之内，绝对没有那个女仙有这只狐狸好看。 怪不得这位冷情的仙尊也动了凡心。 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倏然间就到了怀青面前，伸手想要抱过这头小狐狸来—— 灵舒没有抱到小狐狸，抓了个空。 怀青抱着小狐狸，退了一步，眸色有些不善：“它还是只狐狸。” 灵舒敏锐的感觉到怀青不同寻常的情绪，折扇一合，搭在自己手心，悠悠一笑：“现在是只狐狸，修成女仙的话，就是个美人了。” 怀青脸色一黑，华纯然的确是个美人，但是灵舒这么称赞她，他心里却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灵舒这厮虽然是万龙族的族长，但是一生放荡不羁，在四海八荒不知道留下了多少风流韵事，他对华纯然这么感兴趣，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只小狐狸你还没养熟吧？不如送给我？况且，你已经有一个纯狐翩翩了，再养一只狐狸做宠物不太合适吧？”灵舒不知死活地继续试探。 怀青额角青筋一跳：“你是龙鳞又痒了吗？”怀青感觉自己找这厮来，实在是不明智，他应该直接找万龙族的长老才是。 灵舒连忙摆了摆手：“不不不，我身上的龙鳞好着呢！”像是见鬼了一样上上下下打量了怀青好几遍，似乎想找出他身上哪里正常的地方来。 面前这个为一只狐狸就差点和他翻脸的人真的是那个踩碎无数女仙玻璃心的怀青仙尊吗？他这么紧张这狐狸，不会是这狐狸有什么特殊的吧？ 怀青被他这样赤裸裸的目光盯得很不自在，盯了他一眼：“我找你来不是和你闲聊的。帮我留意一下青丘，尤其是那个纯狐翩翩。” 灵舒这下子终于认真起来了，目光终于不在小狐狸身上流连了：“青丘的事情，我们龙族可不好插手啊！”自顾自坐在凉亭的桌子前，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润喉。 怀青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让斥候盯着。” 灵舒把玩着茶杯，一双桃花眼饶有趣味地盯着怀青，金色的眼底掠过一抹暗光：“你是打算对青丘出手了？纯狐翩翩怎么办？” 16.第16章 万龙族长 怀青对于灵舒倒是没有隐瞒什么，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你在青梧宫外见到的纯狐翩翩并不是三千年前的纯狐翩翩本人。” 灵舒正喝着茶，闻言，一口茶喷出——丫的，这么劲爆的消息，你不要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好不好？ “她才是真正的纯狐翩翩。”怀青继续轻飘飘地扔出一个炸弹，低头看了怀中的小狐狸一眼，纯黑色的眼底似有暗光流动。 灵舒愣了好半晌，才将这个消息消化下去，折扇无意识地敲击着掌心。 要不是了解怀青的性子，打死他也想不到这毛绒绒的小狐狸会是那个强大牛叉的青丘小狐仙。 狐族修行不易，以九尾为尊，几十万年来，修成九尾的也寥寥可数。所以青丘狐族虽然九尾的强者不多，但毎一只九尾天狐都极强大牛叉，足够保青丘几万年平安。而纯狐翩翩却是整个青丘狐族的异类。 青丘狐族的狐狸修行百年才长一尾，而纯狐翩翩十八岁就修成了九尾，一千岁修成上仙，三千年修成上神，超越了青丘有史以来所有的九尾天狐，成为六界风头无两的神话，令一些觊觎青丘的人打消了念头。 这样强大的一头狐狸，竟成了一只宠物。 “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灵舒忍不住问。知道了这头狐狸是纯狐翩翩，灵舒也不敢调笑，正色道。 “我也不太清楚，所以才让你留意青丘狐族。”怀青淡淡看了灵舒一眼。 灵舒颇感为难，瞧了怀青手里的毛团子:“青丘的仙障可是她弄出来的，即使是你我，也进不去吧！”他们上神都没有法子，那些斥候也无法渗透进去。 怀青伸手，将一撮红色的狐狸毛递给灵舒：“有这个就可以进去了。”这撮狐狸毛原来是华纯然前爪上的，当初他给她处理伤口时鬼使神差的留下了，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灵舒结果狐狸毛，同情地看了小狐狸一眼。 这小狐狸曾经也是一怒六界都要抖三抖的人物，现在却被某人拔了毛都不敢吱声，这落差——她醒过来会不会有把自己炖了的欲望？ 怀青说完正事，闲闲地坐在一边，将小狐狸放在膝上，望着面前这个风流的万龙族族长：“万龙族现在怎么样？” 灵舒懒洋洋的：“六界内尚算安稳，能有什么事？况且，真有事的话，你还能在这里闲着？” 怀青也感觉自己问了一个白痴的话题，便闭了嘴不再问了。 怀青没有继续说下去了，灵舒心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却没有熄灭：“你是在哪里遇到她的？她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如果不是怀青说她是纯狐翩翩，他肯定会将她认成是一只漂亮的狐狸妖—— 怀青眸色微微有些犹疑，但是还是一个字没有说。天音谷的事情，是他心底的一个秘密，而且，让这些天界的人不知道天音谷的存在才是对天音谷最好的保护。 那些个丫头只是凡人，还是不要参与进来。 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灵舒有些不甘心，继续问：“将来你还打算迎娶纯狐翩翩吗？” 怀青被问的有些烦了：“你今天话特别多，要不要我将你的嘴缝上？” 以现在他和这只小狐狸的关系，只怕要娶她比将整个青丘拿下都难，少不得要用上无数的心机手段……可是，虽然他有无数令华纯然嫁与他的方式，他的潜意识里，他并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获得爱情。 灵舒见他恼了，全身的龙鳞一紧，忙不迭道：“不用不用，万龙族还有事吗，我先走了！” 悲催的，他一向很多话好不好？以前没见他炸毛，现在怎么见鬼了似的，这么一点撩拨都受不起？ 看来还是要让那小狐狸整治他才行——小狐狸，你可争气点，别被他整死了！ 怀青将灵舒打发走后，就抱着小狐狸回了自己的卧房。 小狐狸还是没有醒来，窝在他怀里，像是白色的毛团子，温暖柔软的皮毛缎子似的，摸起来极为舒服。 怀青折腾了这么久，也有些倦了，将小狐狸放在枕边，沉沉睡过去。恍恍惚惚中，似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却丝毫想不起梦境的内容。 天光渐渐暗淡，暮色四合。 三十三重天的夜色并不昏暗，整个天宇成一种瑰丽的深蓝，星子如细碎的钻石洒满天际，美丽而神秘。 过了半夜，小狐狸终于醒了。 当小狐狸看到这个废除她的修为的罪魁祸首时，华丽丽的怒了，锋利的爪子猛往怀青脸上招呼过去—— 爪子一麻，仿佛有电流通过，小狐狸爪子一软，整个狐狸身子趴在温暖的被褥上。 怀青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伸手按住它，往自己怀里带：“小狐狸，乖乖的，别闹。” 小狐狸正恨不得将这个男人的脸划花，这张脸看着就来气。 怀青似乎看懂了小狐狸眼里的推拒和压抑的愤怒：“好了，华纯然，你不笨，应该知道现在和我作对没有好下场。” 小狐狸狠狠地瞪着他，锐利的目光恨不得要将他凌迟一般。 怀青无视她的愤怒，平静的给她讲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不管现在你有多讨厌我，在你没有修成上神的时候，还是先忍耐我吧！不许像昨天一样修妖，否则你修炼多少次我就废你多少次！”他最头疼的就是他一不盯着她就炼岔。 六界自有他的秩序，违背了就会受到处罚，他和纯狐翩翩都不例外。 小狐狸的力量来的快去的也快，现在确实不是怀青的对手，所以它隐忍不发，却更坚定了它离开青梧宫的心。 怀青看了一下天色，才刚刚过了午夜。夜正长。 怀青将小狐狸扒拉进自己的被窝：“你也累了，睡吧！” 小狐狸身子猛然一僵，想要跳出去，怀青却及时按住了它：“小狐狸，我不是说了，你还是需要好还熟悉我，忍耐我。” 小狐狸失去了仙力（妖力）变成了一头普通的小狐狸，也深知寄人篱下的悲哀，没有再说话，闭目养神。 怀青见华纯然老实了，终于再度进入梦乡。可怜的是华纯然，不知道要熬到多久。 17.第17章 她得有多彪悍多重口味 不知道是不是怀青的一番话起了作用，第二天起来，小狐狸就变得没什么精神了，最多的时间就是把脑袋搁在两只前爪上睡大头觉，给什么吃什么，懒洋洋的…… 怀青乍一看还以为小狐狸病了，仔细一看，才知道它只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它逃不了也打不过他，做什么都是徒劳，索性不作为，浑浑噩噩度日。 怀青看着这只懒洋洋的狐狸，心里颇不是滋味，显然这头狐狸把他的话当真了—— 它乖是乖了，让他省心了不少，但是它心里对他的恶感更甚，这不是他想要的。 怀青将木灵根给它：“把这木灵根的灵气吸收了。”它不会说话，无法回答他一些复杂的问题，还是先想办法让它开口说话或者变成人形为好。 小狐狸大概是被上一次的天霜果变成了一只冰雕狐狸，所以心里上有了阴影，狐狸眼懒洋洋地睁开一线，然后又闭上，继续睡它的大头觉。 怀青：“……” 怀青坐在旁边，将小狐狸抱起来：“小狐狸，如果我真的要害你，不会等到现在，也不会这么迂回。” 小狐狸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继续睡觉。 怀青这次倒是好脾气，将它抱在怀里。它的小身子温暖柔软，抱起来感觉非常好：“你的防备心理太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狐狸大尾巴一拍他的手，似乎不太乐意这样被他抱着，纯黑的眼睛微微不悦。 怀青知道它还在为他废了她修炼的妖气生气，难得的开口解释：“你本来就是天生有仙根的狐仙，修妖成什么话？你就不怕你的妖气和仙根冲突，要了你的小命？” 这么说来，这个人还真是为了它好？小狐狸眼里有些迷茫，但是为什么它心底没有来由的感觉这个人不是好人？ 难道它有病了？ 怀青感觉到它的态度的软化，心里微微一暖，忍不住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纯然，只要你不会我唱反调，我哪里舍得对你下狠手？” 小狐狸全身的狐狸毛一炸，扭过头，呲了呲雪亮锋利的牙：“你的意思是我在无理取闹吗？” 怀青却觉得它这样故作凶狠的模样很可爱，忍不住笑了：“原来你会说话啊！” 小狐狸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不冷静了。 怀青伸手捋了捋它背后的毛：“我可没说你是无理取闹，只是你太淘气了，给你自己平添了多少麻烦。我是为你好。” 小狐狸沉默了好一会儿，一双狐狸眼上明明白白的不相信。它总感觉他不会单纯地对它好，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对你这么好，自然也是有理由的。”怀青知道她不太相信他的话，“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出了些意外，才变成这样，所以我希望你能快些恢复。毕竟你已经三千一百岁了，这么菜，很伤我的面子。” 小狐狸左右看了看，一只爪子搭在他手腕上。 这个人容颜俊美，风姿如画，清冷高华，恍如高山顶上的初雪，干净得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他确实是她生平仅见的美男子。要不是知道他个性恶劣，只怕它见到就会不顾一切扑上去—— 等等，他说他是她的未婚夫—— 小狐狸淡定地打量他半晌，没有从他细微的脉搏变化里看出丝毫说谎的痕迹，难道他说的是真的？为什么它下意识地感觉他的话有很多水分？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当初它该有多彪悍多重口味才将这个恶劣的男人拐为未婚夫啊？ 难道它失去记忆，错过了很多事情？ 小狐狸眼里的神色变化万千，怀青却诡异地全部看懂了，笑了笑:“你想知道以前的事情？” 小狐狸点头如捣蒜。它是很想来着。什么都不记得，就算被严密地保护着，心里也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像高空踩钢丝一样。 “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会帮你找回你的记忆。”怀青开出条件诱哄。 小狐狸思量了好一会儿，才点头。现在它根本没有机会离开青梧宫，想要找回原来的记忆，这个人是唯一的机会。 怀青也暗暗松了口气。这只小狐狸太倔强，只能利诱，不能威逼。既然他决定了要娶她，就不要将他们的关系弄得这么僵，否则以这家伙的性子，只怕会想尽一切办法推脱这桩婚事。 小狐狸在怀青的指导下，重新开始修炼。它毕竟是有底子在修炼起来比常人快上不少，吸收完木灵根的灵气后，她终于变成了人形—— 淡淡的白光闪过，小狐狸消失了，原地出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子，约摸四五岁的样子，小脸粉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纯黑的大眼睛极为幽深有神，一身小小的白袍子，深红的衣襟、袖口和裙裾，墨黑的长发披垂下来，头上用一根花枝松松地挽了一个发髻。 这副模样，正是三千年前瑶池会上初见的模样。 怀青眸色微微一深，伸手摸着柔软顺滑的长发，轻笑，如雪后初晴：“五百年的灵力才堪堪变成小孩子，纯然，你的资质很是一般啊！” 华纯然不服气：“要不是我失去了修为，现在也肯定比你厉害。” 这个话题正好是怀青心里的禁忌。因为废除她的修为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本人。 怀青咳了一声，撇过头去。 华纯然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但是现在她最想的就是恢复自己原有的实力，然后找到自己的记忆，所以，她很自然的忽略了怀青的神色：“我明明叫纯狐翩翩，你为什么说我是华纯然？” 怀青暮色微微一闪，半真半假道：“华纯然是你没有失去记忆时的假名，而且青丘现在还有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纯狐翩翩——” 这本来是一个很劲爆的消息，六界中任谁听到有两个纯狐翩翩都会惊讶，但是华纯然没有任何记忆，知道还有一个纯狐翩翩也就感觉到奇怪：“你的意思是我有一个孪生姐妹？” 怀青目光摇了摇头：“你没有孪生姐妹，是有人冒用你的身份继位青丘帝君。” 怀青为了能让她好理解一点，将事情的原委大略的跟她说了，当然，她流落凡间变成华纯然的那一段就略过了不提。 华纯然看起来是个小孩子，但思维却是大人的思维，很快就在心里整理出头绪来，心里渐渐地有些不爽。 看来自己要对付的不是眼前这头龙，而是远在青丘的那个纯狐翩翩—— 18.第18章 元神里的魂片 怀青说得半真半假，他应该给她一个目标，省得她的心思全花在和他斗气上了。 华纯然将事情梳理一遍，联想到他最近的表现，姑且相信了他的话，就算他真的有什么目的，起码他现在没有做伤害她的事。 华纯然偏过头，看着他:“你说我是你的未婚妻，这是实话吗？”她现在实力低微，去青丘还太早，就先不纠结青丘的事情了，先将这件事情解决为好。 怀青淡淡一笑:“自然是实话，你以为本座对谁都这么好？”他的意思很明显，他是看在她是他的未婚妻上，才这么纵容她。 华纯然没有回话，只是淡淡地反问了一句:“那我为什么不记得你？” 怀青淡定的脸都僵了一下。他在她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 他心底是不希望华纯然恢复记忆的，至少，不要恢复她在人间的那段记忆。因为他在她心里本来就没什么分量，但是她一旦记起那段记忆，她必然是恨他入骨的。 可是，华纯然会不会恢复记忆，他心里也没有底。华纯然是被他亲手抹去灵识而失忆的，这种情况，恢复记忆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但华纯然却是个另类。 被拆分的元神本来也该魂飞魄散的，就算他中途反悔也无济于事，但是华纯然现在却还好好的，魂根仙根都完好无损，似乎不曾被拆解过元神一样。 “你不是不记得我，你是谁也不记得。”怀青点醒她。 华纯然眸色微微一黯，抿着唇，什么话也没有说。 她一定要想起以前的事情来。 怀青见她神色有些黯然，笑了笑，将她扒拉过来：“你不记得我也没有关系，但是你要记得，三千年前，我就当着六界众仙的面说了要娶你的。” 华纯然黑线，三千年前，她还是一个小孩子吧？他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娶一个小孩子—— 难道这丫的是个恋童癖的变态？！ 这么一想，华纯然打了个激灵，全身的鸡皮疙瘩全部起来跳舞。她现在这样岂不是很危险？ 白光一闪，华纯然重新变回一只纯白的小狐狸。 华纯然这一惊一乍的，让怀青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又怎么了？”她不是心心念念想变成人来和他干架吗，怎么又变回狐狸去了？难道她当宠物当上瘾了？ 华纯然没有理会他，摇着三条长长的大尾巴走远了。 怀青：“……”算了，他还是想想怎么给她制定修炼计划吧，先让她欢脱半天—— 时间转眼过了一个月。 华纯然的修为也水涨船高，已经恢复了全盛时期十分之一的水准，这本来是件好事，但也有一见令她十分胃疼的事情。 她无意间说了一句他是恋童癖的变态，结果怀青这混账还真的变态给她看了。 青梧宫里明明有很多空置的房子，这个家伙却一间都不肯给她，每天晚上都拎着她和他同睡一张床。 本来她是睡在他枕边的，有几次她反抗了一下，结果怀青直接和她睡同一个被窝了—— 相处了一个月，华纯然也大概了解到了怀青的性子，平时小心翼翼的，不要去触碰他的逆鳞，除了晚上睡觉前总要争执一番，其余的倒是没有什么大事。 华纯然也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这么菜了。 当她修炼到神君的阶别时，内视自己的元神，发现里面有几片完全不属于她的魂魄。那些魂魄静静地安放在她的元神里，汲取她的灵力，慢慢凝聚魂魄。 华纯然看了一眼就瞬间大怒，立即动手想要将魂魄碎片从她的元神里剥离出来。 怀青被她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即使扣住她的手腕，打断她施法：“你疯了！” 这些魂片在她的元神里，无法用外力驱逐，即使是她自己也不行，只能等这些魂片凝聚成完整的魂魄，脱离华纯然的元神。 师父的魂魄碎片为什么会在华纯然的元神里他不清楚，但是任由华纯然这么不明就里的胡来，说不定她就把她自己给作死了。 细细回想起来，当初在天音谷的虞美人世界里，华纯然也是在用自己的灵力来温养师父的魂魄碎片，却被他强行打断，受了反噬，才会被自己制住—— 白光一闪，华纯然变成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白嫩精致的脸蛋一片阴霾：“我元神里有别人的魂魄！我想把他取出来。” 怀青眸色微微一黯，摇了摇头：“取不出来的，强行取出来，一定会伤及你的元神。” “难道任由他吸取我辛辛苦苦修炼来的灵力？”华纯然一向是不肯吃亏的主儿，现在这样为他人作嫁衣裳，着实有些难受。 怀青眼里的神色几经变换，最后还是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华纯然当初应该是知道师父的魂魄为什么在她的元神里的，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也没有放弃温养师父的魂魄。 早知道他就好好和她商量了，不会这样一上来就下死手。 可惜，他再怎么愧疚都无济于事，华纯然的记忆，永远不可能再找回来了。 “你早就知道我的元神里有别人的魂魄？”华纯然见怀青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墨黑的眼睛微微一沉小小的身子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这个模样隐隐有些熟悉，像是一个月前见到的那位青丘公主—— 这种事情他无法继续隐瞒下去：“是。” 华纯然微微挑眉，声音隐隐有些锋利：“这魂魄碎片的主人应该是你的熟人？” “是我的师父。三十三重天曲流觞尊君。”怀青很老实，问什么答什么。 华纯然听到他这样干脆的回答，心里不知道为何，感觉很不舒服，像是自己好不容易开始相信一个人了，结果发现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别有目的地骗自己—— 她并不是个愚蠢的人，怀青也不是一个擅长演戏的人，只要将他反常的地方细细思量一下，就能发现许多蛛丝马迹—— 华纯然心里说不出是惆怅还是失望，瞧了怀青一眼：“你是为了你师父的魂魄，才不得已将我带上三十三重天的吧？” 怀青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她这样寒冷而陌生的眼睛，心里不知为何竟然一紧：“纯然，这件事我以后会和你解释——” 虽然怀青没有明说，但是他的回答已经相当于默认了。 华纯然手指缓缓握紧，墨黑的眼睛里似乎凝聚着风暴：“我最后问你一句，我失去记忆，和你有没有关系？” 19.第19章 唯一的选择 怀青目光浅淡，不辨喜怒:“如果与我有关，你会怎么做？” 事实上，他不仅抹掉了她的神识，还废了她一身的修为。她知道真相的话，一定恨不得将他的龙鳞全部揭下来吧！ 华纯然微微错愕。她能把他怎么样？她实力低微，根本没有能力把他怎么样。 华纯然心里微涩:“不怎么样，我总该知道一个真相。你不说就算了。” 华纯然最终还是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也给了自己一条退路。 这个答案明显出于怀青的预料，但他还真不相信华纯然会这样大度，她心里八成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怀青有些好奇，便加了一句话来撩拨她心里拼命压下去的怒火:“你的一部分记忆，确实是我动手抹去的。” 华纯然眸色微微一暗，脸色微微一僵，随即恢复如常:“还有一部分是谁干的？” 怀青见她居然没有跳起来挠他一爪子，也感觉很意外。居然能控制自己的爆脾气了，看来懂事了不少。怀青心里暗暗赞许，同时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怕她恼他，就怕她对他也是满心算计—— 怀青确实很了解华纯然。华纯然心里不是不生气，她简直快气炸了。 她落得如此境地还不是因为这个家伙，他却趁自己什么也不记得摇身一变变成好人，装模作样对她好—— 还说什么她是他的未婚妻，是因为她身上的价值还没有榨取干净吧？ 最令她生气的还是她现在的状态，她再生气，此时也不能完全和他撕破脸，甚至连表达一下自己愤怒也要三思而行。 怀青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他要是知道事情的原委，也不会惊动万龙族的族长和万龙族的三千斥候（探子）。 这句话华纯然还是相信的，毕竟怀青这样的人，没有对她说谎的必要。 华纯然暗暗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无名业火:“君怀青，我们谈谈。” 怀青目光微微一闪，清冷的眉间似有一抹意外:“谈什么？” 她看起来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却像个大人一样老气横秋的，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谈合作。”华纯然淡淡地瞧了他一眼，气势丝毫不输于他。 “不谈。”怀青似料到了她要说什么，果断拒绝，掐死她心的小算盘。 华纯然被噎了一下:“为什么？”她的条件都没有抛出来，他就拒绝，这条泥鳅真不好对付。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为你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只要你一句话。”怀青淡淡解释了一句。 华纯然却嗤笑，完全不买他的账:“你真的喜欢我？”他喜不喜欢自己她不知道，反正她没感觉出来。 她一直觉得怀青对她更多的是闲极无聊久了忽然看到一个新奇的玩具或者是宠物。 或者，他是因为愧疚，才会想办法来补偿她—— 无论什么，都与喜欢沾不上边。这样单身了万年的老光棍，性格难免有些变态，不是她这种正常人能理解的。 怀青俊脸微微一沉:“为什么我不能喜欢你？”他有这么差劲吗？ 华纯然淡淡笑了笑。没有回答。 华纯然这样的态度激怒了怀青，上万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对一个女人这么好，这个女人不但不领情，还认为他别有用心—— 怀青怒极反笑：“既然你这么喜欢讲条件，那我们还是明码标价得合作吧！” 华纯然听到他这样寒凉的声音，心里微微一抖，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维持着她仅剩的体面。 在她的潜意识里，觉得怀青是个大麻烦，她不想和他有太多的牵扯，所以不想欠他的人情。 她身上的麻烦也不少，一旦欠下他的人情，不知道谁什么时候才能还上。 怀青将她眼底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心里的怒气也渐渐淡下去。 他一直以来都是强悍的，六界之内无人敢惹，无法理解她这样步步为营无处着落的惶恐和不安。 她是心里一直没有安全感吧，所以，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自己，比如算计，比如力量—— 潜意识里，自己的强大才是最大的安全，别人的呵护怜爱，终究有可能会失去。依靠别人，不是长久之计。她心里，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她这样的性子，绝对不是天生的，应该是她最为纯狐翩翩时的个性—— 她不是青丘最尊贵的公主吗？为什么会被养成这样孤狼一般的性子？三千年的时间里，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怀青发现他确实做得不够好，至少，他现在对她的未婚妻一点也不了解。 怀青心里的惊怒一层层淡下去：“说说你的条件。” 华纯然沉吟了一下，缓缓道：“虽然我现在无法奈何我元神里的魂片，但我也不会做这种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情，他既然是你的师父，替他还人情也是应当的。” 怀青笑了笑：“他的事情我可不敢插手，这事不算。你若是不甘心，可以等他恢复过来，再向他提条件。” 华纯然咬牙，这个看起来清冷高华的仙尊实际上就是个无赖。这样的话，他也好意思说的出口？ “既然你说的这么事不关己，那我将他的魂片取出来？”华纯然不肯放过这个唯一的筹码，冷冷看着他。 “我知道你或许会有办法，但是取出魂片，你的魂根和仙根也会受损，你的修为可能一辈子都止步于神君的阶别。你这么聪明，自然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怀青将无赖无耻的本色发挥的淋漓尽致。 灵舒这厮说过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他当初肯定是因为对她太好了，所以她才不喜欢自己。 怀青淡淡笑了笑，清冷的眉眼里有一丝揶揄：“纯然，你只有一个选择，乖乖做我的妻子，我会好好保护你，所有的事情，我会一一帮你办妥。虽然这话有些不中听，但是你这么聪明，也该料想得到你在根本没有与我讲条件的筹码。没有筹码，就无法谈交易。” 华纯然俏脸发黑，绕来绕去，话题又绕回原点。理智告诉她，答应这个条件对她是百利一害的事情，但是现在她却有些不冷静，断然拒绝：“你想都不要想。” 20.第20章 教训 怀青悠悠一笑:“本座也不喜欢想，向来比较喜欢直接做。” 怀青说着，还真的直接做了，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华纯然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抓住了她的一条手臂，淡淡的金光一闪，华纯然不由自主地重新变回一头纯白的小狐狸，六条尾巴摇曳万千。 怀青看着这头萌狐狸，拧眉，似乎嫌它尾巴多，手指在它柔软的背上一点，小狐狸顿时只剩下一条尾巴了—— 小狐狸大怒，转过狐狸身子，想要狠狠咬他一口，怀青轻笑，轻描淡写的避开：“纯然，你还是听话一些，现在和我斗，怎么都是不智。” “你想干什么？”华纯然戒备的问。 怀青见她有些不安和畏惧的眸子，心情莫名地好了几分：“你精力这么充沛，当然是要好好的训练了。你身上需要修两个人的灵力，自然要勤奋点才行。” 小狐狸心里暗暗感觉不妙。 小狐狸的感觉很准确。 怀青带着小狐狸，一个月以来，第一次踏出青梧宫。 云海茫茫，日光从极远的天边漫射过来，云朵像是镶上了一层金边，瑰丽如梦幻。 小狐狸还是第一次离开囚笼似的青梧宫，看到青梧宫以外的景色，兴奋地差点从怀青手里跳起来，恨不得跳到云朵上滚上一滚…… 怀青及时按住这欢脱的有些过了的狐狸，墨黑的眼睛趣味地瞧着它：“你想去玩？” 华纯然一颗狐狸抖了一下，总感觉这厮现在有些危险。果不其然，怀青笑得有些得意：“乖乖练功，不要总想着玩儿。” 小狐狸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以这厮的变态大发作的程度，只怕她得脱一身的狐狸毛才能过关—— 云路一路向南，凛冽的天风吹得华纯然的狐狸毛迎风而舞，虽然是纯白的毛，但对着天光，竟有淡淡的五彩光萦绕着。 怀青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看来这个家伙的修为很是怪异，就连他的幻术都有些遮掩不住她的本色了。 她是一头逆天的狐狸，即使是修为被废也丝毫不影响她的资质，难怪她能以区区三千岁修成上神。 小狐狸被风吹得微微眯了眯眼：“你要带我去哪里？” 怀青揉了揉她的毛茸茸的脑袋：“去云浮海市。” 小狐狸茫然。 怀青见她稍稍老实一点了，心情也好上不少：“你现在的修为是足够了，但是你还不会应用，所以要去云浮海市锻炼你的实战能力。” 小狐狸打了个激灵，为什么她总感觉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陷阱？ 怀青云路瞬息万里，很快就到了云浮海市。 云浮海市正如它的名字，位于一片深蓝的大海之上，整个海市像是一块巨大的浮冰，此时已是黄昏，太阳从西边照射过来，落在冰晶上，折射出七彩斑斓的色泽，通透的冰块间依稀有仙人衣袂飘摇的身影，闪闪烁烁，让忍不住心生敬畏，顶礼膜拜。 小狐狸紧张了一路的狐狸心终于稍稍放下一些，这个地方看起来像仙境，应该没什么陷阱吧！但是以怀青这厮的变态程度，不剥她的狐狸皮就不错了了，哪里会有什么闲心带她来这里散心？ 他究竟想干什么？ “喜欢这里吗？”怀青很好心情的问。 他明明在笑，华纯然却感觉自己的脊背一阵阵发冷，要不是他牢牢地锁住她的动作，她早已经逃得十万八千里外了！ 怀青看着在他手里扭动的华纯然，眼里的笑意愈发深了：“不喜欢啊！看来你是真的更喜欢青梧宫——” 华纯然很想照着他绝色倾城的脸挠上一爪子。 怀青看着她活力四射的墨黑眼睛：“就算你喜欢青梧宫也没用，你要在云浮海市待足七天才能回去。” 华纯然心里颇不以为然，傻子才会回那个牢笼去。云浮海市又不是他的青梧宫，她就不相信七天她找不到逃跑的机会。 怀青何尝不知道她没有放弃逃跑的念头，唇角轻轻一牵，勾起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华纯然一颗狐狸心也欢快的多跳了两下，好在她一脸的狐狸毛，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都说狐性妖媚，这丫的明明是一头龙，怎么比自己还妖孽啊？老天爷给人安排命数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小狐狸一时被怀青的笑容晃花了眼，所以她回过神来，就悲催了。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华纯然就已经身在一块巨大的淡蓝色冰块上了。尽管她有一身厚厚的狐狸毛，还是冻得她瑟瑟发抖，四只爪子站在坚冰上，寒气顿时沿着她的爪子顺着她的经脉往骨髓心肺里钻—— 小狐狸一个激灵，瞬间完全清醒了，破口大骂：“君怀青你个混账，老子饶不了你——” 啪！一个雪团子砸在她的狐狸身子上，碎雪四溅，小狐狸身子越发地冷了，四只爪子直打颤。 被砸了这么一下，小狐狸心里的怒火终于熊熊地燃烧起来了！这个该死的混蛋，她一定也要让他在这么冷的地方多待几天！ 身上越来越冷，蓬松柔软的狐狸毛似乎一点御寒的作用都没有。华纯然抖了抖狐狸毛，将毛上的碎雪抖落，顾不得骂人，淡淡的红色光芒一闪，一圈圈红色的光从狐狸身子上透出来。 这是狐族独有的狐火。 祭出了狐火，华纯然才感觉自己身上暖和了一些。但是使用这种本源之力很耗精神，万一她撑不住疲累欲死昏过去了，只怕会冻死在这里。 华纯然低头沉思，似在考虑如何破局。 隐身于云雾间的怀青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墨黑的眼睛里有些讶色。这么快就会用狐火了，还是红色的火焰，难道青丘的九尾狐这么逆天？ 这会儿，她心里肯定是在骂他了吧！ 这个家伙，不给她一点教训，她还以为他好惹。 怀青看了小狐狸一眼，屈指一弹，在整个云浮海市布下一层结界，然后看了一眼冻得四只爪子打颤的华纯然，转身走了。 他还是先去找水君喝喝茶吧！要不然他看着她的可怜模样，又该心软了—— 这只狐狸一定要得到教训，为了防止自己心软出手干涉，怀青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反正有结界在，她跑不掉。七天后他再来找她就是了。 21.第21章 这悲催的运气 伏在冰上的华纯然感觉到怀青的气息消失以后，淡淡的白光一闪，化为人形，立在冰上，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雪亮。 这个混账终于走了，这是她唯一的逃跑的机会。她必须要紧紧抓住。 虽然怀青不会伤害她，但是她隐隐感觉怀青还是瞒着她许多事情。如果怀青真的能坦诚相对，她或许就不会逃。 华纯然微微苦笑，虽然她现在是豆蔻少女的面貌，但一双墨黑的眼睛却深沉的令人心悸，丝毫没有豆蔻少女应有的明媚张扬。 她对于怀青还是有些好感的，也很喜欢他身上清淡的幽香，很贪恋他的照顾，可是他这样遮遮掩掩的态度，令她心里总有些疙瘩。 他说她是他的未婚妻，但是现在她什么也不记得，她不想在自己这种状态下做决定，而怀青这厮又是这么没下限，她怕他会逼着她做出决定，所以她只能跑了。 她有种感觉，如果待在怀青身边，她永运不可能知道自己以前的事情，说不定，也是错过一些事情。她不想自己将来后悔，只能想办法逃，自己去寻找答案。 华纯然并没有怀青看到的那样不济，至少，以她的修为，蓝色坚冰上的寒气并不能伤害到她，只是令她有些难受而已。 华纯然看着隐隐通透的云浮海市，透过淡蓝色的冰块，依稀可见万丈之下怒潮滔滔，一个个浪头像是一只只手，拍打着天际，滔天的大浪中，依旧有黑色的鱼鳍在游弋。 华纯然依稀听怀青说过，云浮海市下的海域生长着一种极为凶残的幽冥鲨，即使是龙族的人也不敢轻易招惹。 从海上逃跑明显不现实。她虽然急着逃离怀青，但是为此赔上一条小命还是不值得。 华纯然抱着手臂，瑟缩了一下，狠狠打了个喷嚏，这里还是冷的有些刺骨。 夕阳渐渐沉入水平面，落日的余晖洒满整个云浮海市，给整个海市笼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太阳沉下去，这云浮海市会越来越冷，华纯然足尖一点，几个起落，就落在整个云浮海市最高的山巅上，她还是先看看哪里有没有避风的地方。 脚下踩着一块淡金色的坚冰，华纯然极目望去，整个云浮海市尽收眼底，发现这个冰做的岛屿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荒凉，岛屿的东面生长着一种奇异的树，树叶隐隐发出玉色的光，温暖美丽。 华纯然眼睛猛然一亮，本能告诉她，那里的树对她有很大的好处。 华纯然有些纠结，那些会发光的树是按一定的阵法种植的，显然是有主人的，不能随便动—— 凛冽的天风吹来，华纯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感觉全身的血脉快要冻僵了。 华纯然低咒了一声这里古怪的气候，又望着鸥鸟来去的天空，要不是这上空有结界，她早就离开这个破地方了。 这个结界上压着怀青的灵力，只要她一动结界，怀青就会立刻知晓，赶过来拿她。该怎么样才能绕过结界或者破除结界而不惊动怀青呢？ 华纯然四下看了看，发现这个云浮海市除了东面，其余的三面都没有人住的痕迹，但是其余的三面都长着不计其数的灵草，五光十色的，长势十分喜人。 华纯然没有去东面，沿着冰做的阶梯，往北面的一处冰洞似的地方去。 蜿蜒曲折的冰阶是倚着冰壁建造的悬梯，悬梯的尽头是一处山洞，洞口用古雅的篆字写着“悬天阁”三个大字。身侧是壁立千仞的无底冰谷，谷底的冰柱如竖立的利剑，寒光盈盈，稍有不慎，跌下万丈冰谷，唯有粉身碎骨一个下场。 华纯然看着冰壁上映着的一个豆蔻少女的身影，目光不禁有些迷茫。这个模样，怎么有些陌生？这并不是她的本貌，虽然也是个极美的小美人儿，但是比起她的本貌，还是差了一些。 这绝对不是她化形之术的问题，难道是怀青在她身上使了换颜术？ 他为什么要将她变成这副样貌？他眼光有问题还是其中有什么隐情？难道是这幅样貌是怀青曾经熟悉的女人的？云浮海市的寒气似乎吹进了心里，华纯然心里有些凉意。 天风吹来，华纯然正失神间，身上一冷，脚下一滑，冰面极其滑溜，华纯然不受控制地滑下悬阶往谷底跌去。 华纯然吓得魂飞魄散，要是这么掉下去，会不会被那些个冰锥串成一串烤肉？ 华纯然拔下发簪，狠狠扎入冰壁—— 喀拉一声脆响，华纯然玉簪应声折断，玉簪的断口扎破了她白嫩的手心，鲜血直流，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跌下冰谷。 华纯然连忙调动全身的灵力，分布在周身—— 悲催的华纯然终于好运了一回，这次掉下来的过程中竟然没有碰到冰锥，只是在着落的地面上才有一些冰锥。 砰—— 尽管有灵气护体，华纯然还是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前金星小鸟乱飞。尖锐的冰锥扎入体内，身上顿时跳了大大小小十几处伤口。 华纯然疼的几乎晕过去，却强撑着让自己清醒。她不能睡过去，这么冷的地方，睡过去就会死。怀青为了防止他逃跑，竟然封印了她的飞行术。 华纯然呲了呲牙，检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从这么高的地方时摔下来，竟然只是皮外伤，不由得暗暗感叹自己身体皮实。 华纯然艰难的移动了一下身子，屈指使了个术，止住出血。 做完这一切，华纯然有忽然有些恍惚，她是什么时候会医术的？她有记忆以来，怀青并没有教她。 怀青虽然实力彪悍，但是一身医术却是他的硬伤，只会简单的诊断，就算想教她都有心无力。 谁教她医术的？华纯然茫然的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 她是最为尊贵的九尾天狐，她的血本来就是天地异宝，并没有普通的血那样腥臭，而是有一种淡淡的清香，有些像她的体味。 华纯然不知道有人在冰柱林的另一段静静看着这一切。 一个侍女模样青衣女子有些担忧地看了浑身是血的华纯然一眼，又看了看自家的主人：“主人，我们要不要把这位华姑娘带回去？”再这么流血，她真担心这小姑娘会这么死去—— 这怀青仙尊也太狠心了吧！对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都舍得下这么重的手。 22.第22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一身鹅黄衣衫的女仙看了华纯然一眼，暗褐色的眸子里有旁人无法看懂的光芒：“算了，这小狐狸仙没什么大碍，仙尊大人不是说了，不到危机性命的时刻，不得出手帮忙。” 云浮海市主人的修为不弱，即使华纯然现在是人形，依旧能一眼看出她的原身。 青衣侍女微微一讶，想起那位目下无尘的怀青仙尊确实有这么说过来着。 青衣侍女叹了口气。这倒霉的小狐狸仙！ 没有人帮忙，华纯然只能资历更生，拖着浑身的伤，在冰柱林里行走，沥沥滴落的鲜红血迹染红了走过的足迹。 天无绝人之路，华纯然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处避风的冰洞。 华纯然却忘记了一点——她的血是六界神仙妖怪梦寐以求的宝物。 冰洞里住着一条巨大的冰璃蟒，本来闻到九尾天狐的血的味道就有些按捺不知，正想出去觅食却感觉到云浮海市主人的气息，顿时不敢动了。 本以为会与宝物失之交臂，冰璃蟒心情有些低落，不料这只九尾狐却自己送上门来了——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是啊！ 最令它欣喜若狂的是这只九尾狐还是受了伤的。九尾天狐本来就是六界中最强的生物，所以想要得到九尾天狐的血肉比登天还难。 只要将这头九尾天狐吃了，它就能化形成真龙。全盛时期的九尾狐它不敢动念，但是这样受伤落单的九尾天狐，还是值得冒险的。 虽然此举可能会遭到青丘狐族的追杀，但是只要它化龙成功，躲进万龙族，闭关修炼个千儿八百年，就不惧青丘狐族了—— 冰璃蟒几乎连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呜！”冰璃蟒一声大吼，腥风扑鼻，一张足够将华纯然活活吞下的血盆大口扑过来，尖利的毒牙映着淡淡的夜色，寒光瘆人。 华纯然心里直骂娘，这大冷天的，这臭蛇不好好的冬眠，净想着吃东西，撑不死它！ 华纯然不敢怠慢，命悬一线之下，什么疼痛都忘了，心念一动，手里瞬间多了一把火焰般的长剑，身形如风，缠绕着火焰的长剑斩向它七寸处—— 当——华纯然长剑被反弹回来，整条胳膊都有些酸麻。 她这一剑下去，就算是钢铁也该被斩成两半了。 靠！这该死的臭蛇长得一身什么皮啊！这丫的还是个异类，弱点居然不是七寸。 这一剑虽然没有伤到冰璃蟒，却激发了它的凶性，碧绿的三角眼变得血红，又是一声怪鸣，返身扑过来。 华纯然身形极为滑溜，竟然躲过了好几次攻击。果然人的潜能就像是海绵里的水，挤挤还是有的。 华纯然摸清了冰璃蟒的攻击方式，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足尖竟然在蛇身上一点，竟然跳上冰璃蟒的脑袋，手腕一翻，长剑直接从它的脑袋上插下——灵力凝成的长剑竟然切豆腐一样，将冰璃蟒整个脑袋定住，鲜红的血直喷出来，染红了华纯然的裙裾。 华纯然这下正中它的罩门，冰璃蟒惨叫一声，身形直往冰柱上撞。 华纯然连忙跳下来，巨大的蛇身经过，带起一阵小小的飓风，喀拉一声，碎冰细雪四溅，整个冰柱形成的森林被毁了一般，就连冰璃蟒住的冰洞也坍塌了一半。 战斗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停下来，华纯然才感觉自己和这条冰璃蟒的处境差不多，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处是不痛的。华纯然封了伤处附近的血脉，暂时止了血。但是现在她没有记忆，就算会一些医术，完全出自于本能，与她在天音谷当巫医的时候有云泥之别。 华纯然寒着一张脸，走到冰璃蟒的尸体便，在它脑袋上挖出一颗红艳艳的内丹，转身回了冰洞。 本来她以为云浮海市这样的仙山不会有毒蛇猛兽的，所以也没有费心隐藏自己的行迹。 看来她需要好好规划一下在这里的行程了。 华纯然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在消除了自己的气息，在洞口设下一个结界，然后往冰洞的深处去。 她必须尽快炼化这颗冰璃蟒的内丹。这内丹是这条蟒蛇修行了几百年的灵物，蕴藏着极为庞大的灵力，炼化后应该能恢复一点她的实力。 这一幕尽数落在云浮海市主人的眼里。鹅黄衫子的女仙嘴里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小鱼，这小狐狸仙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不济，我们回去吧！” 青衣侍女点了点头。刚才她也好几次想要出手，却发现华纯然都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还凭自己的力量杀了这冰璃蟒。 难怪怀青仙尊敢说这样的话，看来怀青仙尊对这小狐狸仙还是蛮了解的嘛！真不愧是六界第一人。 要是华纯然听到别人这样称赞怀青，绝对会吐血三升！ 你丫的看不出来这混蛋是故意在整她吗？ 鹅黄衣衫的女仙回到自己居住的小楼里，水镜上光芒一闪，怀青的身影渐渐在镜面上显现出来。 黄衣女仙眼睛瞬的一亮：“仙尊大人。”声音微微发抖，有种压抑的惊喜。 “那只小狐狸怎么样了？”怀青没有任何客套的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黄衣女仙眸子里滑过一丝黯然：“她很好。” 很好！？怀青面色微微一沉。这只死狐狸，没有他在她身边她就这么欢脱吗？果然他还应该封印她一半的修为才是正经。 心情不是很好的怀青啪的一声关掉了水镜，黄衣女仙还没有回过神来，等她扑上去查看时，水面上已经空无一物。 黄衣女仙暗暗握紧了拳，看来她还真不能小看这只狐狸精。 华纯然在冰洞深处，将红艳艳的内丹纳入口中，盘膝而坐，双手合十，五心向天。若是怀青看见，就会知道她的修炼方法不是他教过她的任何一种。 昏暗的冰洞深处，华纯然身上红光隐隐，身上的伤势也渐渐好转。 正在炼化内丹的最紧要当口，喀喀，细碎的裂冰之声在冰洞内蔓延，光滑的冰面上密布着无数蜘蛛网一样的裂纹。 裂冰之声越来越细碎，华纯然此时强行终止炼化，一条小命就难以保住了；但是，就算她不醒转过来，大量的碎冰砸下来，依旧会惊动她—— 23.第23章 救命啊！ 华纯然依旧如老僧入定一般，端坐在冰洞深处，身上萦绕着淡淡的红光，既不属于妖气又不属于仙气。 冰面上的裂纹越来越多，最终，冰面哗啦一声，整个碎裂，尖锐的冰块冰锥轰然落下，将华纯然彻底掩埋。 闻到华纯然的血气而来的满山凶兽都在冰洞坍塌的瞬间停止了脚步，面面相觑。 九尾天狐的气息就这样消失了？ 华纯然并没有死，深雪之下，一道金色的结界弹起，阻挡了那些冰锥雪块。 华纯然依旧金闭着眼，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淡红色的光晕流转，华纯然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伤势愈合。 她现在的修为再菜，她的原身毕竟是上神的品阶，区区一点碎雪，还是奈何她不得的。 空洞冰冷的空气中，似有人轻轻叹息了一声。 华纯然耳朵尖，缓缓睁开眼睛，纯黑的眼睛碧色的光一闪而过：“你终于舍得出声了？” 在她刚刚达到神君的修为时，她元神里的魂魄碎片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能说话了，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所以，现在她冒险一试—— 今天她炼化冰璃蟒的内丹，绝对不能被打扰，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这冰洞坍塌的太是时候了，终于逼的她元神里的那个人出手。 幽暗冰冷的结界内静默了一会儿，一个沉静的声音缓缓响起：“小姑娘，现在还不是寻找真相的时候。” 华纯然目光微微一闪：“你先将我的记忆还给我。” 那个沉静的声音似有些为难：“现在我还给不了。” 华纯然有些恼怒：“你是不想给吧！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既要她来温养他的魂魄，却不愿意告诉她前因后果，在她还是一团混沌的时候将好处占尽，最后再来一句还不是时候或者干脆说他们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好！真不愧是怀青这个混账的师父，去他的为了她好！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那个沉静的声音的主人正是她元神里的那几片魂片。 曲流觞听出她话里的讥嘲，一时也无言，却始终没有松口。原谅他一点小小的私心。 如果她现在知道了这一切，只怕立时会与自己的徒弟决裂，老死不相往来。就当他为了自己的徒弟小小的打算一下。 华纯然深吸了口气，压下自己心里的无名业火：“我的元神能温养你的魂魄，那么，聚魂珠也可以做到吧！我找到聚魂珠以后，你就给我滚！” 元神里那个声音沉寂下去，仿佛根本没有意识一样。 金色的结界渐渐消失。华纯然胸腔里憋了一团火，憋闷得快要爆炸了。 华纯然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裙裾，上面血迹斑斑，还有一股蛇血的腥味，十分难闻。 华纯然皱眉，使了个清洁术，手中的淡红色的灵力之光一闪，随手一挥，整个雪堆都被她掀飞出去。 本来想要各自离开的灵兽妖怪们被惊住了，纷纷停下来，看着碎雪纷纷扬扬落下，映着月色，亮闪闪的光芒随风而舞，像是下了一场钻石雨。 比钻石雨更美的是雪霰里走出的一个白衣女子，雪白的衣裙，如墨的长发，一双眼睛在夜色中呈瑰丽的深碧色，看得人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个寒战。 华纯然迎风一抓，幻术一样在空气中抓出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你们不是要本座的血肉来增强修为吗？现在本座就在这里。” 众精怪灵兽一时被她的气势所摄，竟没有一个敢出声。谁敢惹一只全盛时期的九尾天狐？ 华纯然笑了笑，笑得邪气横生：“本座也需要你们的内丹，我们彼此身上都有对方想要的东西，那就看谁的手段更强了。” 华纯然心里不痛快，眼里虽然是在笑，眼底却似寒冰一样。 她确实需要这些灵兽和精怪的内丹。她修妖的话，怀青会废了她的修为，修仙的速度又太慢了，就只剩下吸取内丹的灵力来增强自己的修为。 刚刚吸收了一颗冰璃蟒的内丹，感觉一下子恢复了神君的水准，要是将这些精怪零售的内丹全部收取了，说不定能直接晋升到上仙阶别。 华纯然似乎开了全杀模式，虽然这些精怪灵兽都有一身不俗的本事，但是他们哪里是发疯的华纯然的对手，基本上每一剑斩下都能令一只精怪了账。 灵兽精怪们终于知道这已经不是那只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九尾天狐，她已经完全恢复了。 精怪灵兽们感觉到不好，瞬间四散逃命，有几只能说话的灵兽更是一路惨叫：“山主大人，不好啦，救命啊！” 声音尖锐凄厉，，再拐三个弯儿，恨不得惊醒云浮海市上所有人。 华纯然目光微微一闪，终于停了手。彼时，她手中已经握着五六枚五颜六色的内丹了。 华纯然没有丝毫畏惧，淡定地看着地上几具精怪的尸体，捡了一只兔子，找了个积雪薄一点的地方，清除积雪，将另一只死去的树精拖过来，用灵力蒸干树枝上的水分，点上火，然后将兔子剥洗干净，架在火上烤起来。 发泄了一通，心里畅快多了，这才觉得肚子咕咕叫，她是真的有些饿了。 不一会儿，兔肉上开始冒出一粒粒金黄的油脂，滋滋作响，诱人的香气渐渐散发出来，华纯然肚子不禁咕咕叫了一声。 黄衣女仙看到的正是这一副景象。 黄衣女仙名唤渺云仙子，正是这云浮海市的主人，修为也堪堪在神君的阶别，比华纯然稍稍厉害一些。 华纯然看也不看她一眼，自顾自弄烤着自己的兔子。 这可是修行了五百年的兔子，肉质鲜美，不能浪费了。 渺云仙子看着华纯然这样要风度没风度要仪态没仪态的坐姿，额角青筋跳了跳：“华姑娘，你这是——” “烤兔子，你没看见吗？”华纯然知道这个女人必定是受怀青所托监视自己的。 经过和曲流觞的谈判破裂，华纯然对怀青仅剩的好感也消失了，对于这个怀青的手下，更是不假辞色。 “华姑娘，万物有灵，岂可这样轻易杀生？”渺云仙子脸色微微一端。 “狐狸本来是就是吃肉的！对了，我不知道你的原身也是兔子。一不小心吃了你的同类，真是抱歉——”华纯然眸子里划过一丝恶劣的光，脸上却是一脸的抱歉，看着手里烤好的香喷喷的兔子肉，左右为难。 24.第24章 渺云仙子 渺云仙子的涵养也算不错，这样都没有发飙，只是一张俏脸有些僵：“华姑娘，你——” “我饿了，我真不是有意的？”华纯然有些无辜地看着这个飘飘欲仙不带一丝烟火气的渺云仙子。 渺云仙子看着她这双水灵灵的纯黑色眼睛，即使映着火光，也照不到底，极清澈又极深沉，平缓的心没有来由地微微跳了一个不和谐的节律：“华姑娘，渺云是受人之托，还请姑娘手下留情，不要拿这些灵兽出气，它们修行也不易。” 华纯然目光微微一闪，她都做到这份上了，这个什么渺云仙子极厌恶她，为什么不顺水推舟将她送出去？ 还是，那个怀青在她心里很重要？ 华纯然心里本来是想借这个云浮海市的主人的力量离开这个结界的，但是昨夜里那莫名其妙的雪洞坍塌事件，让她心里对这个云浮海市的主人多了几分警惕。 正是因为这分警惕之心，她才故意激她，就算不能气的那个女人把自己赶出云浮海市，至少也要激得这个女人和她过几招。 怀青这厮虽然很可恶，高深莫测，但是他对她的评价还是很中肯的。她的灵力修为虽然足够纯净浑厚，但是她的实战能力实在太差了，需要历练。 她倒是想历练，但是怀青修为高她太多，不是一个试炼的好对象，这个渺云仙子和她一样是神君的阶别，修为比她稍稍高一些，打哪也不会高太多，倒是个很好的试炼对象。 一个人修行必定要不断的超越才能进步，所以和一些修为比自己低的人动手几乎没有任何意义，唯有不断地挑战比自己更强的对手，才能慢慢超越他们，将来才能比他们更强。 但是，华纯然忘了六界的女仙普遍似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就算修炼到上神的阶别，战斗力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像她这样能打架的女仙，六界内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华纯然眸光微微一闪，不再多话，撕下一只兔子腿，低头吃起来。 渺云玉手缓缓握紧，她相信，这个女人一定会到处去杀兔子来激怒她—— “华姑娘，你想不想离开？”渺云笑了笑，笑容如海上清风，明亮干净。 华纯然心里却微微一紧，感觉这里面有陷阱，但是这是她唯一一个能逃离的机会。 华纯然也笑了笑：“渺云仙子，你不过才区区神君的修为，如何能避开怀青的结界？” 渺云仙子感觉自己被藐视了，有些不高兴，傲然一笑：“我自然有别的法子。” “渺云仙子想必也是有条件的吧？”华纯然咬了一口兔子腿上的肉，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不用什么条件。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渺云仙子瞧了华纯然一眼，面上没有什么，但心里却是有些不屑。 这只狐狸看起来就像是没教养的野狐，不是青丘尊贵的九尾狐，一没有尊贵的血脉，二没有惊世的美貌，三没有强大的修为。 这样没身份背景，没实力美貌的野狐狸，连她一个指甲都比不上，凭什么得到怀青仙尊的垂青？个性还这么恶劣，跑到她家来杀她家的兔子，还这么嚣张地在她面前吃——要不是碍于怀青仙尊的面子，她早就将这只狐狸剥皮做围脖了。 先让你得意一下，因为很快你就会变成一只死狐狸了！ 这种狐狸虽然讨厌，但是她毕竟是怀青仙尊的宠物，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云浮海市，她还要撇清关系，所以要好好筹划一下。 华纯然微微挑眉，随即了然：“原来如此。” 口中说的原来如此，华纯然心里其实还是被雷得不轻，她实在无法想象怀青这样恶劣变态的人怎么会在这么远的地方盛开着一朵小桃花？ 这渺云仙子美则美矣，看人的眼光实在不咋的，就算在海里寻个四方水君也比怀青这丫的强十倍不止啊！ 这小丫头一腔的心思，多半会喂了狗！ 不过这个和她没关系，她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逃跑，逃到一个怀青无法找到的地方，尽快修炼成通天彻地的妖仙，才有与怀青叫板的资格。 她能容许自己像是萌哒哒的傻瓜一样浑浑噩噩度日，但是绝不容许别人在她还浑浑噩噩的时候利用她。 华纯然被带到东面的小楼里。 整个云浮海市以冰晶为主体，每一处都冷的出奇，唯有东面温暖如春，所以各种植物也长得泼辣旺盛。 终于不用苦逼地睡寒冷的冰洞了，华纯然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独霸了一栋木质的小楼。 华纯然推说忙了一晚上累了想要休息，在门上设下数道结界，开始炼化她掠夺来的内丹。 这个渺云仙子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她还是要慎重一些，多一分实力，自己的小命也多一分保障。 云浮海市虽然是仙山，但山上并不是每一种会修炼的灵物修的都是仙道。恰恰相反，这里十有八九的精怪们修炼的都是妖道。 但是，无论妖道仙道，都是以灵气为基础的，华纯然并不能直接将内丹炼化，而是先以狐火洗练，将内丹里的妖气祛除干净，才开始真正的炼化。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三天，华纯然终于将内丹里的灵力炼化完成，修为已经达到了神君巅峰，只差一点点，就能进阶为上仙了。 笃笃，伴随着敲门声，以黄莺儿一般悦耳的女子声音在门外响起：“华姑娘，我家主人有请。” 华纯然眸子里略过一丝暗光，应了一声好，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在神君初期，和修炼前一模一样，仿佛这三天，她真的是睡过来的一样。 华纯然推门而出的时候，正是白天了，亮油油的阳光直照下来，门前不知名的会发光的树竟然是一种极为翠绿鲜亮的颜色，仿佛没一片都是翡翠雕琢成的，清香阵阵。 闻到这一阵清香，华纯然就下意思屏住了呼吸，默运玄功，利用全身的毛孔来呼吸。 等在室外的轻易侍女看着华纯然兴趣缺缺的模样，不禁有些诧异。 这个女子一来到云浮海市的时候，她们就一直注意着，那样欢脱的一只小狐狸，怎么现在便温柔文静了？ 华纯然看了小丫头一眼：“小姑娘，你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25.第25章 出逃 侍女囧了。 这个华纯然姑娘现在的身量看起来也就像是一个是二三岁的女子，她是修行千年的树仙，现在还是小仙阶别，面相上看也是十七八岁的少女。 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小萝莉叫小姑娘—— 华纯然倒是很淡定：“你家主人在哪里？” 侍女眸色古怪：“我家主人在山顶上。” 华纯然点了点头：“我去找她。” 华纯然折了一支树枝，几个纵跃，上了山顶。 三日前还是淡金色的冰块现在已经变成淡蓝色，华纯然看了渺云仙子一眼：“你真的有离开这里的方法？” 渺云轻哼了一声:“你是不想走了吗？” “怎么会？”华纯然哈哈一笑，“我是担心你无法向君怀青交待。”怀青这厮不可好糊弄，得想个万全之策。 渺云仙子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声音冷了三分:“你怎么能直呼仙尊名讳？” 华纯然淡淡一笑，不与她争辩。 大概是因为青梧宫那不太愉快的一个月相处，让怀青在她心里的形象一直是腹黑无赖蛮不讲理的混蛋，实在高大上不起来。 华纯然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让渺云心里更加不舒服。凭什么这个不识礼数的粗俗丫头能让高高在上清华无尘的怀青仙尊这么悬心？ 华纯然在木楼里呼呼大睡的三天里，怀青每天都问上三遭华纯然的状况。这让渺云心里更加不平衡了。 一千年以前，她随蓬莱岛主到瑶池，见到会上清华无尘沉默寡言的怀青仙尊，一颗芳心就系在了他身上。从瑶池会上回来，她拼命修炼，终于修成神君，有了自己的道场——云浮海市。 因为在意，所以关于怀青的事情，也调查得一清二楚。当然也清楚三千年前瑶池会上的那桩笑话。 她并没将这件事放心上。无论她如何努力，也是比不上那位青丘的新帝君。 她不求能做怀青仙尊的妻妾，只要能在仙尊身边做个侍女，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费尽心力，千辛万苦，都不能得到怀青仙尊的一丝一毫注意，而这个女人—— 怀青仙尊一番好意，竟被这个女人这样轻贱？ 华纯然看她气得俏脸发青，心里不由得暗暗叹气。 这小桃花也太不成气候了，要是真遇上怀青这个大腹黑，还不被折腾得七零八落？ 为了这朵小桃花的未来，她要不要将行行善，掐了这朵小桃花的小心思？ 这个念头在心里转了一下，很快就放弃了。她现在麻烦一堆，自身难保，还是不要管别人的闲事了。 渺云仙子压下心里的怒气，将一枝绛红色模样像兰草的植物给她:“拿着。” 华纯然有些惊讶:“蘼芜？！”传说蘼芜可以无视任何结界，想不到这渺云仙子竟然有一株。 渺云仙子轻哼了一声:“你倒是有眼光。” 华纯然握着蘼芜，感觉身上被封印的灵术渐渐回归。 有灵术傍身的感觉真不错，华纯然心情甚好，也就不计较她话里暗藏的讥讽，淡淡笑笑：“好说。” 不知道为何，她对草木有种天然的熟悉和亲切，明明是不曾见过的灵药，一拿到她面前，她心里就能迅速浮现出有关于这种灵草的特性和功效。 这是她的天赋本领还是原来她就对药物极为熟悉？ 华纯然一瞬间有些迷茫，连渺云仙子说了什么都没有听到。 渺云仙子急了:“你到底走不走啊？” 华纯然这才醒转过来，发现头顶的结界裂开了一个大洞。 华纯然目光一闪，也不多言，以行动代替了回答，手一招，驾上一朵彩云，飞离了云浮海市。 渺云仙子虽然有些本事，但要长久瞒住怀青是不可能的，她也怕怀青怪罪，没这个胆子真的放任她离开。 她最多只有一刻钟，这一刻钟要是逃不出怀青的追击，她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她虽然逃出了云浮海市，却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时候。 华纯然选择的是青丘的方向。青丘狐狸多，想要在万千狐狸中找到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怀青正与南海水君喝茶，心里总有些不安，正想用水镜联系一下渺云。 他心神不宁，多半是华纯然那家伙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果然，他还没有打开水镜，心就猛然跳了一跳。 瞬间，怀青还算克制的脸上满是阴霾：这小混账，居然真的敢给他逃跑！ 怀青一变脸色，南海水君一颗小心脏都揪起来了。这位大神究竟要干什么啊？他来他的龙宫三天了，没有一天又好脸色。 水君是一头青龙，在万龙族的地位不高，自然不敢得罪这个万龙族身份地位与圣主媲美的怀青仙尊，整个龙宫的人都是战战兢兢的。 龙宫庙小，供不下这位大神啊！ 水君正想问问需不需要帮忙，只是一转眼，怀青已经不见了影子。 几乎是瞬息之间，怀青就到了云浮海市。 此时的云浮海市已经是一片狼藉，昔日的仙山胜景变得满目疮痍，一道道纵横凌厉的剑痕密布在冰山上，像是绝美的玉石被狠狠斫上一刀，惨不忍睹。 怀青额角青筋一跳，看不出来这小狐狸的破坏力还是蛮强悍的。她没有将他的青梧宫拆了真的是很给他面子了！ 怀青目光一掠，就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渺云。 渺云在倒在冰面上，一身鹅黄的衣衫不几乎被鲜血染红了，脸色苍白到可怕，挣扎着用虚弱颤抖的手，似乎在划水镜的符咒。 怀青看了渺云一眼，随手抛过一个药瓶：“服下！” 渺云有些不甘心，颤声道：“仙尊，华姑娘——” 怀青眸色微微一寒：“是不是本座很好糊弄？” 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是有些吃惊的，华纯然在某些时候，确实狠辣，但是平时平时她还是不会轻易出手伤人的，而且，他是身经百战的人，从剑痕的走向，力道就可以轻易推测出剑招。 这些狰狞可怖的伤口也不是华纯然弄出来的。要是华纯然发飙，这云浮海市还是经不得她摧折的。 他被她的狐狸尾巴拍中，他的龙骨现在都还有些疼。他的未婚妻才不是这种连冰山都劈不开的弱女子。 “她往那个方向了？”怀青目光如利剑，盯着渺云。 渺云脸色脸色更加苍白了，伏在地上，被他寒冰利剪一样的目光一扫，全身冰冷僵硬，楚楚可怜的模样也做不出来，颤声道：“东……东面。” 怀青不理他，急往东面追去。 26.第26章 毒死你 东面。难道她想去青丘狐族？ 该死的，她知不知道一去青丘狐族，她就会遭到无止境的追杀？ 本来满腔的怒火，此时又忍不住为她担心了。早知道还是将青丘的事情跟她说了，省的她这么胡来。 华纯然在青梧宫就想方设法地逃离他身边，他也一直在防备她逃跑，结果她还是找到机会了。 他就该寸步不离地盯着她的。 华纯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只知道自己要尽快的远离怀青。至于云浮海市的渺云仙子，她没有心思再去管她，也犯不着管她。 这个女人虽然帮她离开了云浮海市，但是她并没有安好心。 她居所的木楼前种的是柒木，柒木的香气和蘼芜的香气混合起来就是一种极为剧烈的毒药，中者神魂俱灭，没有任何救治的可能，唯一的缺点就是这种毒药起效的时间长，需要一天左右，但是在一天的时间内服下柒木叶子捣碎成的汁，就可以解毒。 好在她对药物有着天赋的敏感，所以才能下意识折了一支柒木的树枝藏在自己的衣袖里。 这仇她记下了。要不是现在怀青可能在那里，她一定杀回去将云浮海市搅个底朝天。 某腹黑龙都没这么算计她，凭什么一只兔子精对自己下杀手还能安然无恙？ 华纯然却不想想要她小命的不止一个。 华纯然飞行极快，几乎只见一线白线在云间飞速穿越。但是，有一道雪亮的刀光还是很快的赶上了她的速度。 华纯然全身的狐狸毛一炸，直觉到危险，忙硬生生往横里移了三丈。 那一瞬间，华纯然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的威胁，杀意凛然的刀光几乎是贴着她的鬓角掠过，一缕青丝被刀光削去，在云间飘飘转转。 这是上神阶别的神仙才能发出的攻击，华纯然一瞬间就判断出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当机立断，按下云头往，往下界躲去。 华纯然的修为还是太差了一些，刚刚到了地面就被人截住了。 华纯然发誓，她是真的不认识这个黑衣的人。 逃跑无门，华纯然还是冷静下来。 这个黑衣男子和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五官坚毅凌厉，棱角分明，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凌厉肃杀之气，像是一柄饮血无数的利剑，每一寸都透露出令人心悸的杀意和戾气。 这人究竟是谁？就算是征战数千年的怀青身上都没有这种杀气，唯有偶尔被她气的跳脚的时候，也会一副像是要将她炖汤吃了的表情。 不同于怀青虚张声势的威胁，这个人，是想要她的命。 “你是什么人？”华纯然嘴里含着一片柒木的叶子，不动声色地将柒木树枝和蘼芜拿出来，“如果你是为了这两种药材，那它们现在归你了。” 就算打不过他也要毒死他！奶奶的，人人都当她是软柿子来拿捏。 黑衣人看了一眼华纯然手里的柒木和蘼芜，闻到空气中的清香，也知道这两个绝对不是幻术变幻出来的东西。 黑衣人不为所动，声音冷硬如铁：“我还是比较像要你的狐灵珠。” 华纯然俏脸沉下来了，丫的哪里是要狐灵珠，分明是要她的小命。 华纯然不再压制自己的修为：“想要我的狐灵珠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黑衣人目光冷淡：“这可由不得你，纯狐翩翩。” 华纯然心微微一抖，除了怀青，还有谁知道她是纯狐翩翩？难道是怀青派来的？ 不，不会，她的元神里还有曲流觞的魂魄，在曲流觞还没有回归之前，怀青应该不会对她下杀手。 究竟是谁想要杀她？ 奶奶的，没有记忆真不方便，以前有哪些仇家都不知道。 黑衣人丝毫不拖泥带水，炽烈的白光凝聚成形，挟着毁天灭地之势，从华纯然头顶劈下。华纯然毫不怀疑，被这白光劈中，她只有一个魂飞魄散一个下场。 华纯然心念如闪电，手上却丝毫不慢，足踏上大地，纤纤十指在空中快速的画出无数繁复的咒印，带出一连串的残影。 华纯然此时心里也不得不佩服自己，这样仿佛的咒语，自己竟然能在一瞬间画出如此繁复的咒印。 咒印画完，地面上瞬间生长起巨大的藤蔓，汲取大地的力量，快速生长，交错成网，快速壮大，将华纯然护在一个结结实实的藤蔓里面。 这种天地六合呼应的力量竟是如此庞大纯净，令华纯然都一瞬间的失神，心里莫名地对这股力量升起一丝敬畏。 刺眼的白光挟着庞大的力量砸在藤蔓上，无数藤蔓被炽烈的白光化为飞灰，但是依旧有碧绿的藤蔓不断的生长出来，将华纯然牢牢地护在里面。 白光渐渐消散，藤蔓生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渐渐地，白光散尽，藤蔓也停止了生长。 华纯然毫发无伤，但是心却彻底地沉下去。 黑衣人眼里也似有一丝赞赏的意味：“果然，就算你没有了当初的修为，想要杀死你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华纯然心里疑惑越深，但是手上却丝毫不敢大意，这个人出手极快，她必须全身心地防备，稍有不剩就会被秒杀，手里已经握住了一柄亮入秋水的长剑。 这是怀青送给她的雪霁，说着柄剑适合她。 黑衣人并不想给华纯然喘息的机会，手中出现一把红色的弯刀，红光一闪，刀光旋风般杀到华纯然面门。 华纯然全身心都在戒备，手腕一横，脑中一片空白，手却自然而然地使出剑招，长剑一旋，分化出四道剑影，轻喝：“春秋朝暮。” 天地仿佛一瞬间寂静了，连时间都般的极慢。 黑衣人却蓦然睁大了眼睛，四道剑影分别分化出亿万剑华，每一朵剑华都暗含了四个变化，每一剑都是精妙至极的杀招。 这，这分明是纯狐翩翩的成名绝技天剑四象。 红色的刀光被白色的剑影击散，清越的金铁交鸣声中，华纯然和黑衣人各退了三步。 华纯然的眼神极黑，黑的倒影不出任何影像，仿佛是两个小小的黑洞，连光线都能被吸引进去。 黑衣人眼神雪亮，哈哈一笑，穿云裂石，红色的刀光交织成网，天风海雨般往华纯然杀过去。 27.第27章 生命在于折腾 华纯然丝毫不敢大意，刚刚的春秋朝暮已经耗去了她九成的灵力。想要越级挑战，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但是，她也不是束手待毙的人。纯黑的眼睛霎时间血红，亿万剑华归于一束，毫无花俏技巧可言，月白色的剑芒狠狠斩在刀光网上，蛮横霸道。 强大的力量集中在一点爆发出来，猛烈的气劲将华纯然掀飞出去，狠狠地砸在一个乱石堆里。 华纯然吐出一口鲜血，面色金纸，纯黑的眼睛里却闪着桀骜凌厉的光，像是受了伤的野兽。 万不得以，她也只有引爆狐灵珠，就算是死，她也要拉着这个人陪葬。 黑衣人发出这一击后，似乎察觉到什么，低咒一声，来不及继续追杀华纯然，只是一挥袖，发出一道金光击向华纯然，然后闪电般往反方向另一个方向逃窜。 华纯然已经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哪里能挡得住一这一击。她区区一个神君，能在上神手里成果三招，已经很不容易了。 望着里自己越来越近的金光，华纯然心里一瞬间也有些绝望，难道，她真的要死了？ 早知道就不逃了，就算云浮海市的那个女人再毒辣，也比这个上神好对付。 在金光离她胸口不到一尺的瞬间，一道幽蓝的光由远及近，电射而来，后发先至，竟将金光击散。 下一个瞬间，怀青就出现了在了华纯然面前。 华纯然一身雪白的衣裙上布满了血渍和泥土，衣衫也几乎破成一片一片的，鬓发散乱，面色跟死人差不了多少，狼狈至极。 怀青望着极远的天边的的一个黑点，脸色冷到极致。最好别让他知道是谁下的手，否则他会让他后悔在这个世界上活过。 华纯然看到怀青，不知为何，心里竟然一松，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这才感觉骨头都断了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华纯然从衣袖里拿出一片碧绿的叶子：“我，我在这里下了剧毒，这是解药，快服下。” 怀青看到她这一身上，气不打一出来：“这回吃到苦头了，还不乖一点。”嘴里说着斥责的话，却小心翼翼地将她从乱石堆里抱起来，她的左手已经骨折，软绵绵地垂下来。 华纯然皱眉，强撑着一只能动的右手，将柒木的叶子拿到他嘴边。这种柒木和蘼芜的香气混合产生的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她昏过去了，无人知道怀青中毒，也无人给他解毒，他岂不是死的很冤枉？ 怀青见她这么坚持，也就听她的话了，将柒木叶子含在嘴里。 见怀青服下了解药，华纯然也终于放心大胆地昏过去。 忙活了半天，依旧没有逃离怀青身边，还受了一身伤，亏大发了！华纯然昏过去的瞬间，心里转过一个念头。 怀青看着一身血污泥土的华纯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纯黑的眸子似隐藏了万千情绪，复杂得令人心悸。 柒木叶子的清香在舌尖散发，有种清甜的味道。 她强撑着不肯昏过去，是担心他中毒无人会解，她心里，是不是有些在乎他了？ 怀青叹息了一声，设了个结界护着华纯然，往南海水君的龙宫而去。 她这一身伤，还是要找医者来看看，他的医术实在有限。 …… 华纯然醒来已经是半个月以后，彼时，华纯然已经被怀青带上了青梧宫。 所以，当华纯然醒来看到怀青和熟悉的小叶紫檀雕花大床，有些回不过神来。 看到华纯然醒了，怀青明显也是松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扶起来，在她背后放了个靠垫，让她半坐在床上：“醒了就先把这碗药喝了吧！” 华纯然闻到那股药味儿就没有一点想喝的欲望了。 怀青瞧了她一眼：“良药苦口，乖，别任性了。” 可怜华纯然身上的伤势还没有痊愈，没有丝毫反抗力气。 这碗要确实是苦，苦的华纯然从头发尖尖到脚趾尖尖都哆嗦了一回，看来却是是良药来着。 华纯然喝完一碗药，简直就像是死里逃生了一回，刚刚恢复的半条命又去了一半。 她严重怀疑怀青这厮是故意的。以这厮小心眼的个性，会饶过她在云浮海市逃跑的事他就不是君怀青。 现在她手上的断骨还没有长好，还是不要惹他，尽量顺从他一些。 怀青瞧了她一眼，将一小碟子蜜饯端过来，拈了一颗放进她嘴里。 华纯然惊悚了，蜜饯放进嘴里压下那药的苦涩。难道他真的只是给她一颗蜜饯？ 他转性了？ 华纯然喝过药后，怀青并没有离开，也没有关注她丰富多彩的表情，而是拿了一本书，坐在床边，倚着床栏，与华纯然相对，静静地看书。 珠贝内的明珠散发出幽幽的光，怀青低头看书，眉目依旧清冷如雪，周身似有一层白光，洁净宁静，竟如明珠一样，晕晕生光。 华纯然看了好一会儿，虽然早已看惯了他的美色，此时也有一瞬间的惊艳。 怀青眼底掠过一丝微弱的笑意：“你看什么？” 华纯然刻了一声，有些尴尬：“没什么。” 怀青也不揭穿她，不再说话，低头继续看书。 华纯然心里有些忐忑，就像是头顶悬着把利剑，似随时都能落下来，却迟迟没有落下来，这种感觉尤为折磨。 华纯然心里憋得有些难受，便开始寻找话题：“君怀青——” 怀青头也不抬，淡淡回应了她一句：“有事？” 当然有事了，但是，她心里想的却不敢说出来，否则他一定会借机折腾她。万千念头在心里转了一下，最终出口的却是：“我以前有很多的仇家吗？” 怀青合上书，瞧了她一眼，目光如古井无波，华纯然心里却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你还以为你以前是扫地怕伤蝼蚁命的良善女子？”怀青淡淡反问。这小丫头狠绝起来比他都可怕。 华纯然愣了一下，随即嘻嘻一笑：“不是最好。你说了我是青丘帝君，处在这样的位置上，我要是那种性子，一定会死的很看！” 怀青对于她的自得很是无语：“你这么胡来，死的也不会很好看！” 28.第28章 喜怒无常 华纯然跟他相处这些日子，即使他不动声色，她也知道他心里究竟是高兴还是生气。 毕竟多亏了他，她现在才捡回一条小命，她自然不会计较他的毒舌了。 她在濒死的一瞬间，她确实有些后悔自己逃跑，但是，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逃，只是，她会选择另一条路。 怀青确实能护她安全，但是她也相信怀青不会告诉她太多的事情，或者，怀青并不是很清楚她的事，她要想找到自己，也只能依靠自己。 “我这不是没死嘛！”华纯然懒洋洋道：“你放心好了，要是我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强行将你师父的魂魄分离出来，不用担心他给我陪葬。”如果她真的死定了，她确实是不想曲流觞也跟着送命。虽然曲流觞这厮很是讨厌，但他毕竟是怀青的师父，怀青又救过她几次，就当是个顺水人情还给他。 怀青眼底的笑意消失了：“你以为我是为了我师父的魂魄。 怀青的声音有些飘忽的冷，华纯然感觉头皮一麻，却还是硬着头皮打了个哈哈：“他毕竟是你的授业恩师，你要是一点都不在乎，岂不是太令你师傅寒心了？” 怀青瞧了她一眼，起身走了出去。再不走出去只怕他会忍不住出手掐死她。 如果她仅仅是温养师父魂魄的容器，他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让这个容器好好地做一个容器，不会给他带来一丝麻烦或者别的影响，而不是现在这样，老虎咬刺猬般无从下嘴，还被她气的心肝肺无处不上火。 本以为她受了伤，受了教训，多少回变乖一点，她身上好没有好利索，他也很慈悲地没有想去折腾她，但是—— 她现在很想让她在睡上半个月，省的她一醒来就气他！ 华纯然莫名其妙，这家伙的脾气怎么越来越阴晴不定了？她昏迷的几天里，他又受了什么刺激？ 难道是受了那蘼芜和柒木的毒的影响？ 华纯然左手还骨折着，绑着厚厚的绷带，只能用右手支撑着起来。 这一起身，华纯然终于发现她身上穿的不是她皮毛所化的衣衫，而是一件淡紫色的衣裙，衣料柔滑如水，十分舒服。她的胸口、肋下、后背的肩胛都已经上好了药，包扎得十分细心。伤口虽然不痛了，但是并没有长好。 华纯然一张苍白的俏脸都透着粉红色。怀青一直激励掩藏她存在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有三十三重天的女仙来给她换药，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怀青亲自动的手。 想到自己小小的身子被他看了个精光，华纯然整个人都不淡定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本来她还想出去看看怀青性情古怪喜怒无常是不是因为余毒未清，现在她却没这心思了。 怎么办？她是要看他一次好找回场子还是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华纯然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的脸皮还是不如怀青的厚，只怕场子还没找回来就接着吃亏了。 好在她现在的身子是十二三岁的豆蔻少女身子，平板一块，没什么看头。 华纯然在房间里，鸵鸟般自我催眠了半晌，才重新鼓足勇气下来。 躺在床上还没什么，一下地来，华纯然就领教了她那一身伤的厉害，全身上下疼的像钝刀子割肉一样。她才扶着床沿走了两步，就被疼出了一身的虚汗。 每痛一下，华纯然就在心里诅咒了那个截杀她的上神一句。 不过，那个上神此时却是死的不能再死了。绝少有人知道蘼芜和柒木的香气混合会变成剧毒，因为蘼芜和柒木都太稀少了。 平时只要一念之间的路程，此时却变得格外漫长。 怀青他有病吗？一个寝殿修这么大，就不觉得空荡荡的瘆的慌吗？ 华纯然足足花了一刻钟，才走到寝殿门口。 坐在湖边的凉亭的怀青听到动静，看到门边的华纯然，额角青筋跳的非常欢快，瞬息之间就到了她面前，纯黑的眸子里似隐藏着惊涛骇浪，声音也冷了八度，似含了冰碴子：“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出来做什么！” 他一不看着她，她就给他整出些麻烦来，但是一直在她身边盯着，他又经常被他气得七窍生烟。 华纯然被他勃发的怒气吓了一跳，下一瞬间，一个天旋地转，她已经落在怀青怀里。 华纯然被放在床上，怀青盯着她，脸色颇有些冷。 华纯然在他这样的目光洗礼下，竟有些不自在，讪讪解释了一句：“我看你有些不正常，想出去给你看看来着——” 怀青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胸口的伤，那里隐隐有些渗血，已经浸染到紫色的衣衫上了，身上还有一层虚汗，像只落水了的狐狸。 怀青没有说话，手搭在她肩上，淡淡的白光一闪，华纯然身上的汗渍消失了，全身像是用干燥的毛巾擦过了一样干爽。 华纯然全身是汗，黏糊糊的也很不舒服，怀青此举很是得她的心，刚想道谢，怀青已经先开口了：“你这伤口要重新换药了。” 华纯然身子一僵，她的小身子岂不是又要被他看光了？ 怀青看着她尴尬羞红的小脸，心情不由得好了几分，眼底话里却是明明白白的嫌弃：“你害羞什么？平板一块，你以为我乐意看？” 华纯然被气的险些背过气去，她被他看光了，他竟然还敢嫌不好看：“你，你不也是平板一块！” 这一下，世界寂静了。 怀青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因为羞恼，呈现出淡淡的粉色，像涂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十分美丽。怀青的坏心情不知为何，竟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是不是平板一块，要看了才知道，你要看吗？”怀青问，纯黑的眼睛潋滟如湖波。 华纯然盯着他，眸色有些挣扎，似乎在犹豫是要占实际的便宜还是要打击一下他省的他像只骄傲的孔雀。 怀青没有等她回答，取来干净的纱布，来给她换药。 华纯然垂死挣扎：“我，我自己来——” 怀青屈指一点她身上的某个穴位，华纯然一瞬间僵住了，丝毫动弹不得。 “你还是不能动的时候更乖一点。”怀青幽幽道。 29.第29章 你确实很可爱 华纯然想咬他了。丫的，她是不能动，不是乖好不好？他能要点脸吗？ 不管华纯然愿不愿意，怀青还是坚持亲自为她换药。 怀青医术虽然不精，但是胜在细心，加上换过几次了，他又是极聪明的人，熟能生巧，很快就给她重新换好要，然后从衣橱里取出一件淡黄色的衣衫出来，给她换上。 末了，怀青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纯然，你要是想多给我几次为你换药的机会，你就继续爬起来吧！” 这是个别出心裁的威胁，华纯然身子僵了一僵，果然不敢再乱动。 怀青眼里有几许些微的笑意，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真乖！” 华纯然脑袋一偏：“不要摸小狗一样摸我！” 怀青笑笑，故意再揉了两把，几乎在她头顶上揉出一个鸡窝—— 华纯然：“……”丫的绝对是故意欺负她现在一只手不能动。 怀青看她快炸毛了，终于大发慈悲放过她了，没有再继续逗她了，在旁边寻了个座位坐下。 怀青心里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自己亲自看着她好一些。 他该庆幸，这小狐狸还是很彪悍的，在一个上神手里都能逃得性命。她能活着回来就好，他不应该和她计较太多。 华纯然别扭了一会儿，也渐渐看开了，淡定下来。但看着坐在她旁边的怀青，心里又不淡定了。 被他这么盯着，她压力很大，头皮都有些发麻。 他这是要干嘛啊？ 怀青见她睡不着，无所事事的样子，便开始找话和她聊天。 怀青还没开口，华纯然自己已经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君怀青，你那朵小桃花怎么样了？” 怀青瞧了她一眼，有些疑惑。他的小桃花不就是她吗？虽然这家伙不解风情，时常有一种给瞎子拋媚眼的感觉。 华纯然看他一头雾水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就是云浮海市的那个什么渺云仙子啊！” 这丫的高高在上清华无尘，虽然腹黑强大，但情商肯定是负数，那个渺云仙子的一颗芳心，还真真是放错了地方。 怀青不动声色:“就是帮着你逃跑的那个？” 华纯然俏脸微微一僵，然后淡定地瞧了他一眼:“本姑娘要逃，还需要她帮忙？” 怀青斜斜瞥了她一眼:“华纯然，要想成大事，就不要找个猪队友。那么蹩脚的演技，就别拿出来秀了。” 华纯然:“……” 好吧，确实是她太低估他了。他是在血与火里挣扎了几千年的上神，无论是渺云还是她的计策，在他眼里都是漏洞百出的过家家。 怀青看她一副低头受教的模样，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自己的话题:“跟我说说那个截杀你的那个上神的事情。” 华纯然瞧着他：“都怪你！” 丫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她就不会失去记忆，不会失去上神的修为，就不会这样被人搓圆捏扁。 怀青被她这么神来的一句弄的愣了一下，然后，莫名地有些心虚，不过他掩饰的很好，假装不懂她的意思：“怎么怪我了？我让你逃跑了吗？” 华纯然：“……”她不跑才奇怪吧？谁让他心机这么深沉，偏偏他什么都不跟她说，天天就知道让她听话，听话！听话！听话……听个大头鬼啊！万一哪一天他把她卖乐只怕她还帮他数钱。 这个人一肚子歪理，人又脸皮厚，华纯然聪明地选择不和他争辩，吸了口气，似笑非笑：“你问这么清楚，是想帮我报仇吗？” 怀青巴不得岔开这个话题，华纯然此举很得他的心，这丫头终于做了一件令他高兴的事了。 “报仇的事，你自己已经做了，不需要我多此一举。”怀青眼神微深，“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神魂俱灭，这是你的功劳吧？” 看来她身上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至少他也是半个月之前才知道她会配置毒药的。 华纯然在天音谷的时候就是巫医，擅医者必擅毒，难道她恢复了身为华纯然时的记忆？ 不对，以这家伙的脾气，恢复了那段记忆，只怕不会这样忍气吞声，早就提着刀来招呼他了。 难道是有人教她的？那个云浮海市的主人？怀青眸底略过一丝暗光。 华纯然没有一丝否认的意味，一双纯黑的眸子亮晶晶的：“果然很毒啊！我果然是个天才！” 怀青：“……”他怎么感觉这家伙的三观出了问题，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华纯然感慨自恋了一下，然后正色问：“我这副鬼样子，那个家伙都能知道我是纯狐翩翩。你说是不是你的变化术太差了，还是你的变化术是专门骗我的？” 怀青斜了她一眼，这个家伙，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还非得损他一句才甘心？ 他的变化术没有问题。他敢保证，这六界这内，能透过她现在的皮相看出她是纯狐翩翩的人已经不存在了，唯一有可能看出来的就是他的师父，现在他师父的魂魄还养在华纯然的元神内。 那么，唯一知道真相的就是青丘狐族的那位新帝君，或者是知道五年前发生了什事情的知情人。 华纯然浑然不知道自己一时赌气，已经掐断了怀青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 怀青叹了口气：“现在六界中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路神仙想要你的性命，想要留着小命，就乖乖待在我身边。” 华纯然有些怀疑地瞧着他：“就算我以前个性有些不讨喜，但好歹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应该是想要我的人更多，不是想要我的命更多，倒是你，以征战四方的时候，仇家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我是被你连累的吧？” 怀青脸上淡定的神色差点把持不住抓狂了。 果然留在这里他就比较容易冲动。 怀青神色不虞，瞧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华纯然以为自己猜中了，顿时笑了起来，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说嘛，我这么美丽可爱，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仇家？” 怀青：“……”这什么逻辑？难道这六界还真的看脸？ 怀青挪过去一点，和华纯然靠得很近，低头在她粉嫩的脸颊上轻轻一吻：“嗯，你确实很可爱。” ? 30.第30章 你不是小孩子 怀青抚着唇，心情极好，唇上似乎还留着温暖柔嫩的感觉。 她现在还是个豆蔻少女，等她重新修成上仙，就会长成十八岁的模样吧？ 咦？这小家伙还没有炸毛？ 华纯然像是被天雷劈了一下，整个人直接傻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华纯然才反应过来，一张小脸涨成红色：“混账，你敢亲我？” 怀青淡定的声音很是理直气壮：“你是我的未婚妻，亲一下怎么了？” 怎么了？还怎么了？这丫的还敢说怎么了？她现在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好不好？ “你个死变态，我还是一个小孩子！”华纯然抓狂了，她本来不是这么幼齿的，只是怀青这个人一向是没什么节操，她感觉这个小萝卜头样的比较安全—— 怀青脸色微微一黑，这个家伙真把他当成恋童癖的变态了？ 怀青看着华纯然，淡定地点醒她一个事实：“纯然，你已经三千一百岁了，不是小孩子。” 哪有小孩子懂这么多的？华纯然的身量虽然小，但是她的思维、想法都是成年女子的。或许，她这副小萝莉的模样，也是为了骗他吧？ 华纯然恨恨地盯着他，气的说不出话来。 怀青看她气鼓鼓的模样，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你好像有些不甘心？” 华纯然气急：“谁被猪舔了一下会很开心？” 怀青的脸色一下子全黑了，室内的温度瞬间下降到冰点。 华纯然吼出这一句，就知道触到了某条龙的逆鳞。第一次看到怀青彻底沉下脸来，也下意识地觉得有些害怕，瑟缩了一下，不自觉地往大床的里边挪了一挪。 怀青没有说话，看着华纯然，目光极为幽深，让人看不到底。 华纯然被他看得有些头皮发麻，但是一直这么被他的气势压住，心里的小骄傲也有些难受。 丫丫的，嘴快害死人！但是这也不能全怪她啊！要不是他亲她，她会骂他是猪吗？这都是他的错！ 这弱弱的模样实在是太丢人了，华纯然正想着怎么找回面子，怀青纤长如玉雕的手指却虚虚的点在她眉心上，指尖微微有些冰凉。 华纯然小心脏一抖，他是要干什么？是要将她变成白痴吗？ 怀青看着她，许久，叹息了一声：“翩翩，你什么时候才能真的醒来？” 华纯然蓦然睁大了眼睛。 怀青看着她睁大的眼睛，指尖在她眉心一点：“我不会伤害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怀青的声音有种奇特的韵律，华纯然本来精神百倍，不知怎么的，忽然感觉到困倦，眼皮像是粘在一起了似的，这么也分不开。 靠！让她相信他，结果丫的转手就弄晕她，能让人相信吗？你丫的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相信你？ 他是低情商图省事弄晕她还是有别的打算？ 华纯然带着这个疑问，进入了梦乡。 大概是因为心里的执念，华纯然这一觉并没有睡好，做了一个个匪夷所思的梦。 梦境的场景转换极快，在莽莽森林，在莽莽云海，在滔滔沧浪，在迢迢远道，有繁华的人间都市，也有荒无人烟的大漠戈壁……似乎六界内所有的场景都在瞬息间掠过她的脑海，有华丽大气的凤凰，有优雅美丽的狐狸，还有满天游弋的各色巨龙，或威严或慈和的神仙，或美貌或平凡的女子。 大量的信息涌入，华纯然头疼欲裂，似乎有什么从脑海深处翻涌起来。 华纯然下意识觉得那些是不好的东西，拼命的想要将它压下去。 怀青看着紧紧拧着秀眉的华纯然，也不禁有些着急。看她的模样，似乎被梦魇住了。 怀青忙施展几个术法，想将华纯然唤醒，却再一次发现，她的咒术对华纯然失效了。 这—— 青丘狐族的狐仙对于人心和梦境都有很强的操纵能力，即使是他，也无法插手。 她究竟梦见什么了？ 他只是在她的眉心种下一种咒印，只要有这个咒印存在，他就能随时找到华纯然，这个咒术，是不可能会出现华纯然这种情况的。 难道，是她心里的执念？ 华纯然在梦境里挣扎了整整一天，才幽幽醒过来。 醒过来的一瞬间，华纯然就想骂人了！尼玛的睡了一天比没有睡还累，整个人像是跑了整整一天一夜，疲累得连一个手指都不能动。 明明她在梦境里挣扎了这么久，醒来以后，梦境里的一切却完全忘记了。 怀青稍稍松了口气：“你醒了？梦见什么了？”平静压抑的声调里有极力掩藏的不安和关切。 华纯然看到他，依稀还记得就是这厮让自己昏过去的，让自己在梦境里被折磨了一天。 华纯然的脸色变幻了好几次，才压下自己的怒火。虽然这厮不会要他的小命，但是他也从来不缺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令她备受折磨生不如死。 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华纯然还是懂的。 华纯然沉默了一会儿：“不记得了。”声音淡漠如水。 怀青是极了解她的，听到她的声音，就知道她心里更加排斥他了。 怀青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冤枉，但是他怎么解释，华纯然还是不会相信他的。这个哑巴亏，他只能自己咽下去。 怀青伸手，扶着她靠在床头上：“我去准备点小菜，你吃点东西，再休息一下。” 华纯然看着怀青，明显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但是，她现在也懒得理他了，她现在最主要的目标就是修炼，修炼到上神的阶别，她就不用再怕怀青这厮了。 吃了一些东西，华纯然稍稍有些精神了，等怀青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时，华纯然顿时完全清醒了。 见识了上次的苦药以后，华纯然顿时什么节操都忘了，可怜兮兮地瞧了怀青。 别的事情，华纯然稍稍撒撒娇，怀青还是会依她的。但是在喝药上的事情，华纯然怎么闹怎么求都没有用。 一碗苦药下去，华纯然感觉她的小命就去了半成。 怀青也有些愧疚，他当然知道这药苦的人神共愤，但是，她身上的伤还是需要按时服药悉心治疗。 华纯然吃了好几个蜜饯还缓过来，身上虽然困倦，但是她对于睡觉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她不想睡觉。 31.第31章 我不喜欢你 怀青看着她骨碌碌乱转的眼睛，微一挑眉:“睡不着吗？” 华纯然有些尴尬。 怀青倒是很体贴，给她找了几本书。 华纯然拿着书，小心脏扑扑乱跳。 “外面风和日丽，你不出去转转吗？”华纯然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一直待在这里，这个寝殿虽然宽敞，但还是很无聊好吧？他在这里她压力很大。 她生性活泼好动，受伤后一直窝在一个寝殿里，感觉自己都快长蘑菇了。 “我陪你。”怀青寡淡地应了一句。 尽管每次跟她在一起，他都被她气得几乎吐血，但他还是喜欢和她待在一起。 华纯然:“……” 气氛有些尴尬，华纯然很不自在。 算了，看在他这么尽心照顾她的份上，她就先道歉。 反正一句话的事，又不会少块肉。 华纯然半晌，吱吱唔唔，低声道:“对不起。”明明不是她的错还要她道歉，太过份了！ 怀青有些意外，瞧了她一眼。 这一眼又令华纯然炸毛了:“看什么，还不是你不经我同意就亲我！你要是不亲我我也不会骂你！以后不准随便亲我，否则就不是骂你一顿就算完的事情！” 华纯然爆豆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通，然后怒瞪着他。 怀青的重点只有一个:“纯然，你是说你同意了，就可以亲你了？” 华纯然:“……”你不觉得你关注的重点有问题？ 华纯然还是很快淡定下来，瞧了他半晌，然后缓缓点头。重点是要她同意，只要她不同意，一切都白搭。 主动权还是在她这里的。 怀青却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立即问:“那么，现在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华纯然一张俏脸微红:“你，不行，我不喜欢你！” 尽管这是个预料之中的答案，怀青心里还是微微一抽。 怀青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将华纯然往里面推了一下，然后，无比从容自在地在华纯然，躺下，扯过被子盖上。 华纯然整个人都石化。原来他们就算睡一张床，要么是睡两个被窝，要么就她变成狐狸。 这样两个人睡一个被窝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怀青瞥了她一眼:“我倦了，别吵。” 华纯然眸色变化了好几回，忍了忍，也不答话，强行将话题扯到十万八千里外:“君怀青，你几岁了？” 华纯然不敢明着赶他走，而且她也赶不走，只好用迂回一点的法子。 他不是想睡觉吗？她偏要吵他，吵得他受不了，他自己就会离开。 怀青微闭着眼，无从看出他的喜怒，声音平淡如水:“怎么问这个问题？” 华纯然才管什么话题，只要能吵得他心烦就是绝好的话题。 “你不是说你是我的未婚夫吗？你的事情，我总该要了解一些吧？”华纯然撇嘴。 确实是个很充分的理由，怀青也不睁眼，似乎真的很困倦一样:“一万零三百岁。” 华纯然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你这么老了？” 怀青:“……”他能掐死她吗？ 龙族的寿命极长，就算是没有修成仙的龙一生也能活十万年，何况他这样修为高绝的龙族上神？ 比起他与天地洪荒齐寿的漫长生命，一万多岁还算少年好不好？ 他现在的面貌也是翩翩少年郎，哪里显老了？ 怀青薄唇微微一抿，压下心里的不爽感觉:“纯然，别闹了，好好休息。” 华纯然眸光微微一闪，她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吵到怀青的话题:“你一会儿叫我翩翩，一会儿叫我纯然，我是一直以后来都有两个身份吗？” 这也是她心里的一个疑问。她知道自己叫纯狐翩翩，但对于华纯然这个名字也不排斥，甚至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 当时，怀青点着她的眉心，唤她翩翩，声音似欢喜似悲凉，有太多她不懂的情绪。可是她什么都不记得，所以迫切想要知道，当初的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令他这么难过。 怀青终于明白了，这小丫头绝对是故意要刺激他的。 怀青叹了口气:“你乖乖听话，我就告诉你。” 华纯然小脸有些纠结，她怎么感觉他的话有些不靠谱？ “真的？”华纯然犹豫了一下，问。 怀青点头，有些问题，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她说。 怀青点头。她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恢复记忆，用这点来拿捏她准没错。 华纯然思量了许久，终于放弃了继续闹他的举动，严肃认真道:“君怀青，我最恨别人骗我。” 华纯然的声音极冷极淡。 怀青心里微微一抖，终于是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华纯然。 华纯然已经闭上眼睛，看不出她的喜怒。 她果然是她，无论换了何种身份，她的脾气还是没有丝毫改变。 怀青知道她没有睡着，伸出手，将她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纯然，你喜欢我，对不对？” 这是什么神逻辑？她恨别人欺骗她跟她喜欢他有什么关系？他今天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 还有，该死的，他又抱她了！她现在还是个小萝莉，抱个小萝莉解什么馋啊？可惜，她身上不利索，挣扎不脱。她那点力气，在他眼里，跟小猫没什么区别。 华纯然闭着眼睛，硬邦邦地回答：“不喜欢！” 这句话确实很伤人，短短的一天内，她已经对他说了两次了。 怀青心里微微一揪，似有一根针扎进了心底。 为了不让她心里更加反感他，怀青放开她，缓缓道：“纯然，你不顾一切想要逃离我身边，是因为觉得我在骗你吗？” 即使闭着眼睛，华纯然也感觉得到怀青极有侵袭力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不去，似要看清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华纯然不得不睁开眼，一下子就看进了怀青那双幽黑道极致的眼睛，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华纯然在他这样的目光洗礼下，反而冷静下来，毫不示弱地看回去：“我讨厌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怀青没有接话。 华纯然继续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拼了命也要逃离云浮海市吗？因为我知道，你是不可能让我恢复我原来的记忆的。可能是因为这个不在你的控制范围，或者，我恢复记忆，对你而言是个大麻烦。所以，最理想的状态就是保持现状。” 32.第32章 卑鄙一点没关系吧 华纯然的话一针见血，直抵他心里最阴暗最隐秘的地方，即使是君怀青，也感到她身上淡淡的压迫力。 华纯然说的没有错，他不希望她恢复记忆，一旦她恢复记忆，她就会脱离他的控制，所以他只能想办法让她在浑浑噩噩一团懵懂的时候爱上他，这样就算她在恢复记忆以后，他也不会和她陌路。 这样虽然有些卑鄙，却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他有种感觉，无论他怎么努力，最终她还是会恢复记忆的。 他本以为抹去她的神识，她就永远恢复不了记忆，但是有一天，她忽然连名带姓地唤他君怀青，他心里就有些慌了。 君怀青这个名字，只有他自己和真正的纯狐翩翩才知道，但是，华纯然却下意识地喊出来了。 这与记忆无关，大概是青丘狐族纯狐氏帝族的血脉的特殊之处吧！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极力为自己的将来铺平道路。 可惜，他做了这么多，依旧是枉然。 “纯然，如果你真的无法爱上我，那就恨我吧！”怀青看着她，墨黑的眼睛里似翻涌着惊涛骇浪。 就算是恨也好！总比她忘了他，形同陌路的好。 华纯然：“……”神经病啊！没事恨他做什么？她吃饱了撑得慌吗？ 君怀青虽然很可恶，但是她最多也就是被他气的跳脚，恨不得咬他一口，没有恨他—— 她觉得她脑子也不算笨，为什么总是跟不上他的思维？难道龙的脑回路和别的物种不一样？ 这物种差异还真是天堑鸿沟啊！果然狐狸还是要喜欢狐狸，跨越物种谈恋爱分的快！ 怀青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不管华纯然愿不愿意，强势地抱着她睡觉。 华纯然一脸黑线。他果然有病！ 反正现在她是个小萝莉模样，没什么便宜可占的，他最近脾气太古怪了，她还是不要招惹他太狠，否则吃亏的只有她。就算要和他死磕，也要等自己身上的伤好利索了再说。 不知不觉，华纯然也沉沉睡去了。 怀青本来身上是有些困倦，此时，却有些睡不着，低头看着怀里安睡的她，她温暖的气息吹拂在他身上，她身上天生有种淡淡的幽香，十分好闻。 对着一个小孩子似的她，他自然不会有什么旖旎的念头，只是贪恋她身上的温暖。 纯然，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喜欢我？ 华纯然睡得很沉，本能地靠近温暖的地方，小脑袋无意无意识地在他胸口蹭了蹭，找了一个舒适的睡姿，继续睡去。 怀青失笑，心里忽然有些恶趣味。要是明天醒来，她看到自己这样的姿势，会怎么样？ 还是好好休息吧，得养足精神，才有精力和这小狐狸斗法。 翌日，华纯然醒来，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睡到他怀里去了，而且看姿势，还是她自己蹭上去的。 华纯然一瞬间就心虚了，佯装淡定，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你起来，我要起床了。” 怀青瞧着她，没有说话。 ?华纯然心里暗暗叫苦，她知道她睡觉一向不老实，但是她像八爪鱼一样缠上他还是让她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了。 昨天就聊天聊得快老死不相往来了，她却这么没脸没皮没节操地凑上去。 怀青倒是很厚道，瞥了她一眼:“你很怕冷？” 华纯然点头，总算找到了一个理由。 怀青眼里似有些笑意，起身:“你还是过两天再起来吧，毕竟我也不太想每天给你换好几次药。” 华纯然愣了一下，有些悲催，她不想怀青给她换药，但是她待在这里，真的快长霉了！ 怀青将她丰富多彩的表情尽收眼底，不客气地轻斥:“受了伤就得多禁足，让你记得点教训。” 华纯然太跳脱，常常好了伤疤忘了疼，所以受伤对她的影响不大，限制她自由才是要命的。 华纯然小脸垮下来。 今天照例是一碗苦得要人命的药。华纯然一张脸几乎皱成了苦瓜，才将药喝下去，然后伸出小手。 怀青装糊涂:“怎么了？” “蜜饯。”华纯然感觉从口腔到心肝脾肺，每一寸都是苦的。 “你昨天吃完了。”怀青很淡定。 华纯然一瞬间明白过来了，这丫的是在生气。 华纯然立即没节操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就差没有对天发誓了:“仙尊大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下次我再也不敢爬到你身边睡了，你大人大量，就不要计较我年轻不懂事……” 本来怀青还算温和的脸色此时变得有些难看了。 怀青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大袖飘飘，一径去了。 华纯然:“……”难道她的道歉还不够真诚？ 这人究竟怎么回事啊！不就在他怀里睡了一觉，其余的什么也没干，他衣服都还完好无损地穿在他身上，用得着这样她夺了他清白一样吗？ 一早上就闹了个小小的不愉快，所以今天怀青没有陪她了。 华纯然一个人在寝殿里不能下床，无聊得快要抓狂了。 怀青这厮究竟干什么去了？ 怀青并没有离开青梧宫，他就在湖边的凉亭里，只是设下了隐藏形迹的结界，华纯然感应不出来罢了。 凉亭里，怀青和万龙族族长相对而坐，桌上已经摆开了一局棋。 怀青不知道说了什么，对面的灵舒直接一口茶喷出来，好在他反应快，转过头去，喷在地下，才没有喷在怀青身上。 怀青似也感觉有些丢脸，一个眼刀子飞过去。 灵舒咳了一会儿，想笑又不敢笑，极力压抑着笑:“都睡一起了你还没搞定那只小狐狸？” 容他在心里笑一会儿，这位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怀青仙尊昨夜十万火急一个召令把他从美人怀里抓过来，结果却是为了问一个问题。 要不是亲耳听见，他还真不敢相信这句话是怀青问出来的。 咳咳，怀青问他，要怎么样才能讨得女孩子欢心。 怀青冷冷瞥了他一眼:“别拿纯然跟你的那些莺莺燕燕相提并论。”忽然有些后悔找这家伙了。看这家伙这样，分明是看他笑话来了。 33.第33章 提亲 看到怀青这么护着华纯然，灵舒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差点又冒出来，打趣：“确实，我的那些莺莺燕燕也不会差点将我的龙骨拍断。” 怀青眸色一冷，直接一颗白玉棋子弹过去，挟着强劲的仙力。 灵舒忙往旁边一躲，棋子贴着他肩头擦过，直接射穿了他背后和田墨玺石的柱子。 灵舒头皮一麻，原来这头龙是真的炸毛了。 灵舒心里更加好奇了，想见见那个真正的纯狐翩翩。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一头毛茸茸的狐狸，还昏迷着，没能见识她的风采。 他想看看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块铁板，让这个冷情的仙尊大人这么头疼。 怀青见他一副八卦兮兮的样子，心里又囧又怒，恨不得将这厮的龙鳞揭下来：“不想说就滚！” 灵舒瞧了怀青两眼，这丫的是将在华纯然那儿受的气都发泄在他身上了吧？ 灵舒指节轻轻敲着棋盘：“要不我先看看那华纯然姑娘？” 怀青瞧了他一眼，似乎在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灵舒刷的打开折扇，装模作样摇了摇：“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总得先了解华纯然是怎么样的女人，才能告诉你该怎么打动她吧？” 怀青一想，确实是这个理儿，但是：“纯然现在不太方便。” 灵舒挑眉，疑惑。不太方便，这个简直太有歧义了。不是他心邪，而是华纯然此时是睡在怀青的寝殿里啊！ 灵舒是个很知情识趣的人，顿时不再纠结华纯然的事情了，在纠结下去，只怕他对面的这个人就不止扔他一颗棋子这么简单了。 灵舒很自然地继续问：“你这么急吼吼地将我叫来，不会只是为了这件事吧？” 怀青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灵舒瞬间感觉自己找了极度糟糕的话题。这个怀青仙尊大人，真的是昏头了么？还是那位华纯然，真正的纯狐翩翩本人的魅力太大？ 沉寂了万年，他的红鸾星终于动了？ 原来高高在上的仙尊一旦爱上某个女子，和凡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灵舒清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窘态，摇了摇扇子：“你没事，我倒是有事找你。” 怀青瞥他一眼：“有什么事是连你也解决不了的？” 灵舒笑得如春风满面：“龙族的事情，自然没有我解决不了的，但是这事我还真解决不了，因为事关青丘。” 怀青心里微微一紧，瞧着灵舒。 灵舒隐晦的瞧了一眼怀青寝殿的方向：“就算有纯狐翩翩的狐狸毛，能进入青丘的斥候（探子）也寥寥数人，不过，几乎遁迹六界的青丘里，每一件事都几乎能震惊六界——” 能进去数人就已经不错了，青丘帝君的继位大典在即，如果一时间涌入大量的斥候，反而太引人注目，容易坏事。 怀青对于灵舒卖关子的行为感到不爽：“说重点。” 灵舒脸上的表情一窒，但是没有过多理会他，还是按自己的方式说：“第一件事就是纯狐翩翩和有苏氏走的很近，反倒疏远了涂山氏。” 涂山氏是纯狐翩翩的母族，怎么算起来纯狐氏也是和涂山氏更亲近，而不是有苏氏。 怀青微微皱眉：“现在有苏氏的首领是谁？” 灵舒桃花眼里掠过一丝笑意：“是和纯狐翩翩并称青丘双璧的有苏语凝。” 怀青在脑中思索了良久，对于这个有苏语凝还是没有任何印象。按道理说，能与纯狐翩翩齐名的青丘狐狸，他就算不熟，起码也应该有点印象才是。 “将有苏语凝的资料给我。”怀青道。 灵舒倒是很干脆，将一个紫色的水晶球给他，继续道：“有苏氏的族长虽然是有苏语凝，但是她在五年前晋升上神时出了点意外，受了重伤，所以现在掌权的是有苏语凝的父亲有苏容与。” 怀青脸色微微一变，五年前——为什么这么多的事情都集中在五年前？是巧合还是其中有什么内情？ 灵舒觉得这个还不够劲爆，继续道：“还有一件事，纯狐翩翩不止两个，而是三个。” 这一下，怀青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了：“你说什么？” 三个纯狐翩翩，怎么可能？ 灵舒很是理解地看了他一眼，当初他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吃惊不小。 灵舒缓缓道：“青丘山上有一处禁地，禁地内封着一个人，那个容貌与纯狐翩翩一模一样，而且被锁在一个奇特的阵法里。” 灵舒一边说一边在桌子上画出阵法里，但是画了寥寥几笔，就没有画下去：“我让那个斥候把阵法划出来，但是只划到这么一点点，就没了消息，他的本命玉牌也在那一刹那碎了。” 仅仅是看到一个阵法的冰山一角，怀青脸色越来越凝重，这个阵法隐约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看到过。在哪里呢？ 顿了一下，灵舒继续道：“有苏氏和凤凰族暗中有些联系。” 这个消息还算平和一点，青丘的局势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看来自己有必要去青丘一趟了。 怀青吸了口气：“灵舒，你替我去一趟青丘，求娶青丘纯狐翩翩。” 灵舒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寝殿的方向：“你……”纯狐翩翩不是睡在他的寝殿里吗？ 怀青笑了笑：“青丘毕竟是她的娘家，就算她的父母不在了，礼数还是要做到的。反正我要娶的是真正的纯狐翩翩。” 灵舒是万龙族的族长，心思玲珑，长袖善舞，对于这种事情，让他去最为合适。他要找一个完美的让青丘无法的拒绝的借口送灵舒去，让灵舒亲自去调查部署。 灵舒一双桃花眼里有难得一见的认真和慎重。 这位几千年不问世事的怀青仙尊，一旦认真起来，这些阴谋阳谋运用起来还是这么得心应手啊！ 他还以为闲散了数千年，这个人已经退步了。 这个家伙有这样的手段，为什么还是拿不下那个小丫头？ 灵舒瞧了他一眼，半认真半开玩笑：“龙族牺牲了这么多，你得将纯狐翩翩娶回来，不然还真亏得慌。” 怀青眼底似有一丝笑意：“这是自然。不过纯然比万龙族重要。” 灵舒：“……”他才刚感觉这个仙尊靠谱了一点，现在却又说出这种荤话？ 34.第34章 这不是挺和谐吗 灵舒沉吟了一下：“我真的有点担心是你要嫁到青丘狐族去了。” 怀青刚刚好一点的心情瞬间不见了，要不是他还要留着这条龙去青丘给他提亲，他一定将他的龙鳞全部拔光。 …… 华纯然在寝殿里闷了一个上午，怀青才过来。 华纯然闷得快窒息了，见到怀青的瞬间眼睛一亮，简直像是走散了孩子骤然见到了亲人一样。 怀青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不少：“想不想出去走走？” 华纯然拼命点头。怀青这几天很是邪性，她尽量少说话，免得多说多错。 怀青俯身一把抱起她，往寝殿外走。 华纯然生怕他一不高兴把她扔地上，唯一能动的那只手紧紧抓住他胸口的衣襟。她身上的断骨到现在还没有完全长好，万一被扔到地上，骨头肯定会多断几截。 要是他敢扔她，她就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裸奔，看他丢不丢得起这个脸。 怀青不知道她心里转的竟是这个念头，只是她难得的依赖的小动作让他心情莫名地好了几分。 怀青的心情不错，华纯然的心情更是不错。看到久违的天光，华纯然几乎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凉亭里的灵舒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有些囧。这不是挺和谐的吗？除了那个华纯然的样貌有些煞风景。 这样浓情蜜意的画面，本该是男子抱着美人——美人确实是美人，只是太幼齿了一些，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原来震惊六界的神女竟然变成了一个幼齿的孩子，灵舒心里不胜唏嘘。 华纯然目光也很快就落在灵舒身上，大眼睛陡然一亮，扯着怀青的衣袖，大叫：“君怀青，紫色的龙耶——” 灵舒风流妖孽的一笑几乎要僵住了。 他自认是颗风流种子，他的一生，就像是一首奔逸洒脱的诗。他这副皮相，比起怀青也丝毫不差，为什么这个华纯然第一眼不是惊艳与他的美貌而是纠结于他是一头紫色的龙？ 灵舒被打击到了。 怀青眼底隐隐有些笑意：“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带你去万龙族，那里什么颜色的龙都有。” 华纯然点头，只要不呆在青梧宫，去哪里都好。 灵舒保持这良好的风度，先自我介绍：“华姑娘，在下万龙族灵舒。” 华纯然看着灵舒温和得体的笑容和那双流转顾盼的桃花眼，不知不觉对这个人的好感就直线上升，也笑了笑：“我叫华纯然。” 这个人的笑容很温和，让人如沐春风一般，似乎什么烦恼都忘了一样。 怀青将华纯然放在椅子上，不动神色的瞧了一眼灵舒。 灵舒没有回应，暗暗打量了华纯然几眼。 华纯然这副样貌虽然不及青丘那个纯狐翩翩，说不上绝色倾城，却比他见过的任何女仙都有韵味。 因为受伤，脸色还有些苍白，唇色也有些淡，一双纯黑的眼睛却极有神，似乎看一眼就能夺取人的心魄一般。红色本事热闹喜庆的颜色，但是她却生生穿出了一种清冷出尘的感觉，像是雪原上的朝日，光华灼灼，令人几乎无法直视。 原本他那些美人也还算美人，现在和华纯然一比，却觉得她们根本不配美人二字。 难怪怀青会一头栽下去。 华纯然目光却落在桌子上的棋盘上，顿时来了兴趣：“你们刚刚是在对弈吗？” 桌子上的棋局已经下到一半，局势还是很不明朗，黑白棋子在棋盘中厮杀，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灵舒看了怀青一眼，然后又转头向华纯然：“你会下棋。” 华纯然皱眉，犹豫了一下：“我应该是会下棋的，我们下下看？”说真的，她看到这局棋，还真的有些莫名的手痒。 怀青看了华纯然一眼：“只许下一局。”下棋是件很耗费精神的事儿，她现在还是需要静养。要不是看她实在是快要闷坏了，他才不会带她出来。 下棋最能看出一人的脾性，灵舒正求之不得，顺便会会这个传奇：“我们重起一局。” “不用，这棋局就很好。”华纯然目光闪闪地盯着棋盘，“现在是你落子。” 灵舒目光微微一闪，这局棋下到一半，他的布局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华纯然却是半路接受，不免有些吃亏。但是华纯然坚持，他也不好说什么。 灵舒很快就落下一子，华纯然落子也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一连落了十几颗棋子，灵舒就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华纯然的棋风比起怀青来还要奇诡，每每从别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落子，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已经将对方的地盘蚕食鲸吞了。 灵舒隐晦地看了怀青一眼，难道她早就看出怀青的棋局了，或者，刚刚是怀青在指导她落子？ 但是看了一眼，灵舒就知道这棋确实是华纯然自己在下—— 怀青一脸凝重，似乎也在思考怎么破华纯然的棋局。 华纯然目光紧紧地盯着棋局，全付心神都放在棋局上，没有留意到灵舒的小动作。 每一个人的都有棋风，比如灵舒。灵舒的棋风是自由奔放型的，看似没有任何规律的落子，其实是极为精巧的布局。华纯然的棋风却是乱七八糟，有时步步为营滴水不漏，有时大开大阖杀伐决断…… 不是他棋艺不精，至少整个万龙族，没有人能下得过他，但是灵舒和怀青下了几千年的棋，却几乎没有赢过，满以为这次能捡个软柿子拿捏，好抚慰一下他常常备受摧残的小心灵，谁知道捏的是块铁板—— 灵舒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华纯然的胜局已经渐渐开始显露，怀青眼里也有淡淡的笑意。 这局棋下的时间很长，华纯然感觉有些焦渴，原本花瓣一样娇嫩的唇也有些干。 一杯淡绿色的清茶出现在她手边，白玉杯底还静静盛开着一朵小小的绿色的莲花，散发着淡淡的荷香，只是闻上一闻，就感觉整个心神都放松下来，灵台清明。 华纯然有些意外地瞧了怀青一眼。 怀青颇感不自在，没有瞧她，看着面前的棋局。 华纯然笑了笑，喝了口茶，注意力重新转回棋局上。 灵舒看着华纯然手里的花茶，眼都直了—— 35.第35章 疯狂一次 灵舒目光灼灼的盯着华纯然手里的茶：“我也感觉有些焦渴，给我一杯？”语气是十足的讨好。 这可是传说中的云雾翠，百年方得一盏，他垂涎了许久都没有见到，今天见到了，怎么也得讨一杯。 怀青淡淡瞥了他一眼：“认真下你的棋。” 灵舒：“……”这就是兄弟和媳妇的差别吗？不都是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吗？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不一样了？ 华纯然瞧了怀青一眼，似乎在说，我不用你帮忙。 怀青一脸淡定地瞧过去：“纯然，你也认真点。我的茶可不是这么好喝的。” 华纯然无语，但还是淡定地喝茶，心念一动，棋盘上顿时生出一颗白色的棋子。 这茶果然是好茶，才饮了半杯，她就感觉自己身上的修为已经渐渐开始恢复了。 这家伙为什么前几天不给她喝呢？ 华纯然疑惑的目光投向怀青。 怀青抬手就弹了她额头一下：“再不认真你就输了！” 华纯然猝不及防，额头上一疼，不由得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去，注意力重新转回棋局上。 她本是好胜之人，这局棋也勾起了她的好胜之心，重新开始认真下棋。 这局棋足足下了两个时辰，华纯然以一子险胜。 华纯然下完棋，精神一松，顿时昏了过去。 灵舒一边收拾棋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怀青：“如此美人，你怎么能下的去这个手？” 怀青抱着昏睡的华纯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哪里对她不好了？” 华纯然本来就该多静养，她下了这么久的棋，劳心劳力，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昏睡。 灵舒看了华纯然一眼：“这样的女子，刚强倔强，万事都有自己的主意，就算你事事为她着想也未必能赢得她的心。我是爱莫能助了。” 灵舒对华纯然的评价还是比较认同的。 灵舒将棋子放好，看着怀青，目光认真而慎重：“我也还要提醒你一句。她无论心智手段，都能与你一较高下，这六界，只要她有心，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哪怕是杀你。” 怀青低头看了她一眼，墨黑的眼睛里有些悲凉：“我已经杀过她一次了，如果她要杀我，我也无话可说。” 灵舒目光微微一冷，一扫平日风流肆意的模样：“如果这样的话，我似乎也应该寻个机会杀了她。趁现在她还弱小。” 这个陌上风流少年郎一般的龙族族长认真起来，也同样杀伐决断，锋利如剑。 怀青脸色一变：“灵舒，我和她的事你不要插手。” 灵舒丝毫不让步：“怀青，要么你娶她，万事皆休。如果她嫁了别人，就算倾整个龙族之力，我也会杀了她。” 怀青瞧了这个好友半晌，忽而笑了：“你杀不了她。如果你有丝毫对她不利的举动，我便彻底离开龙族。” 灵舒目光锐利如剑，似要在他无懈可击的笑容里找出什么来。 气氛一瞬间变得极为尴尬僵冷。 灵舒最终叹了口气：“你真真是疯了！” 怀青脸上的笑容不变：“我还有疯狂一次的勇气，你呢？你还要以酒色自污到什么时候？” 怀青的话如一支利箭，直直射进他心里最严密的堡垒。 半晌，灵舒轻嘲：“你连自己的女人都搞不定，还好意思说我？”顿了顿，继续道：“我这番帮你去青丘提亲，也该想好怎么跟她解释。” 怀青苦笑：“要是她知道了，能跟我大吵大闹一场也是好的。”她要是介意他和别的女人有什么联系，起码说明她还是在乎他的。他就怕华纯然知道了以后，还会帮她出谋划策抱得美人归！ 这样的话，他多半会被她气死。 灵舒目光极深，看了华纯然一眼，然后离开凉亭。 怀青仙尊的地位极为尊崇，青丘女君纯狐翩翩也是跟天君和他平起平坐的人物，所以求亲之事还是需要好好准备，这配得上这两人的身份才行。 华纯然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华纯然一醒过来，发现自己又很没出息地睡在了怀青怀里，还将她的寝衣撕开了一半，露出半个洁白如玉石的胸膛—— 华纯然心里哀嚎了一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这辈子就没这么丢脸过，天啊，来道天雷劈了她吧！ 怀青淡定的看着华纯然一副恨不得钻地缝的表情，眼底闪着莫测的光，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安慰：“吃亏的是我不是你，我都没怎么样，你害羞什么？” 华纯然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昨天下完棋，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醒来就这副形状了。 不对，她睡相是很糟糕，但是怀青若是不想被自己这么占便宜，绝对能一巴掌将她拍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也就是说—— 算了，他都默许自己占他便宜了，她还尴尬个什么劲儿？ 所以，华纯然很快摆正心态，瞧着他：“君怀青，你许了人家没有？” 怀青一脸黑线，他又不是待字闺中的女子，什么叫他许了人家没有？ “没有。”怀青将寝衣的系带系好，有些咬牙切齿。 华纯然点了点头：“没有就好，反正你的清白也被我毁了，这样吧，我恢复记忆后就娶你——” 被莫名求婚了的某人呆滞—— 虽然他心心念念想要坐实他们未婚夫妻的名头，但是华纯然这番话——委实是令他哭笑不得。 什么叫他的清白被她毁了？还说她恢复了记忆就娶他？尤其是她现在这个小萝卜头的模样说出这番话来，一副要为他负责的模样。 不过—— 怀青笑笑：“我们本来就是未婚夫妻啊！”所以他们睡一个被窝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占他便宜也无需介怀。咳咳，其实昨夜里华纯然睡觉还是很乖的，至于醒来为什么会是那般的情状，不用说也是他的功劳。 只要能忽悠到她嫁给他，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再无耻的手段他也使得出来。 华纯然思量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说我是你的未婚妻，那你为什么不肯让我恢复记忆？我总该知道我们当初是怎么认识，怎么定下婚盟的吧？” 怀青心里微微一紧，原来这家伙在这里等着他。 36.第36章 疏远 怀青目光沉静如水：“这些事真的那么重要吗？” 华纯然点头。 怀青叹息了一声：“纯然，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确实是没有办法。”他确实不想华纯然恢复记忆，但是他也是真的没有办法帮华纯然恢复记忆。 青丘狐族的魂魄本来就特殊，又精通狐念术，没有人能操纵狐族人的心念，除非有比华纯然的修为更为高强的人。 华纯然本来就是青丘的异数，别说青丘，就算六界之内，也没几个人能打得过她，加上青丘现在的局势这么复杂，他也不敢贸然请狐族的人来。 华纯然看着怀青，没有说话，许久，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果然，这世界上谁也靠不住，唯有自己强大起来，才不会处处受制于人。 怀青眸色微微一黯，一早的好心情顿时不见了。 这一番谈话之后，华纯然就越来越沉默了，除了睡觉就是修炼，有时候一天也说不上两句话。每天端来的药依旧苦的要人命，华纯然却不再向他撒娇要蜜饯了，梗着脖子喝下去，强忍着不吐出来。 她必须尽快养好伤，再苦的药也得咽下去。 好在她喝的那么多苦药也是实打实的良药了，七天后，她的伤就好的七七八八了，就算是一般的神君也不是她的对手了。 华纯然终于不用喝那看一眼就想吐的苦药了，也终于不用窝在怀青寝殿那个方寸之地了，这令华纯然颇感欣慰，心情好了不少，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怀青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日，他问：“纯然，你就这么想恢复记忆吗？” 华纯然淡淡一笑：“当然，既然你帮不了我，我自然要自己努力了，我总不能一直这么浑浑噩噩下去吧？” 她笑得平静而坦然，看在怀青眼里却是如此的刺目。 华纯然继续道，声音从容，侃侃而谈，听不出任何喜怒：“那天在南海之滨，那个上神只要一招就能置我于死地，但是他察觉到你的到来，就被立刻放弃了，我想，他能在五招以内取我性命，你也能在五招内取他性命，他必定知道无法在你手下杀我，就果断放弃。所以，我很好奇，你的修为究竟高到什么境界？” 怀青没有回话。 华纯然继续道：“既然我是你的未婚妻，我总不能和你差的太远，丢了你的面子，不是？我的修为太弱，也会连累你，尤其是在这种多事之秋。” 怀青心里更是堵得慌了。她越是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就越说明她心里已经将他这个未婚夫推得越远了。 “纯然，你说了这么多，是不相信我能保护好你？”怀青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不适感，问。 华纯然倒是很坦然，目光也澄澈纯净：“君怀青，若是不此生不再涉足青丘的事情，就此嫁与你，你自能护佑我一生平安。但是，我除了你，什么也没有，万一将来你变心，这唯一的东西也失去了。或者，你所在的龙族认为我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女子，配不上你这高高在上的仙尊，要抹杀我，也是易如反掌。既然你是仙尊，我也得有配的上你的身份；你若不是仙尊，我也得有在六界任性妄为的实力，你说我说的可对？” 怀青沉默下去。 华纯然幽幽叹了口气：“我想要的，是与你对等的实力，而不是当你养的金丝雀。” 怀青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纯然，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 华纯然摇了摇头：“我没有怪你。”毕竟他只是想好好护着她而已，没有想要杀她，如果不是她，此时的她只怕已经消失在六界了。 但是，他一直暗地里阻挠她恢复记忆又是怎么回事？以前，她和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华纯然将这个疑问压了下去，怀青对以前的事情讳莫如深，难保他不会像废了她的妖力一样抹去她的记忆。 怀青觉得华纯然的心思越发的深沉了，那双亮闪闪仿佛会说话一样的大眼睛深沉得像夜色下的大海。 “纯然，如果我以前做过伤害过你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怀青心里有些忐忑，七上八下的。 华纯然目光微微一深，原来他的心结在这里。 此时，她该说谎话还是说实话？以怀青这厮的无耻程度，说实话，他可能会将她的记忆抹去，让她永远恢复不了，说谎话…… 华纯然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这要依具体情况而定。”她现在是对他有些好感，她不想骗他。 怀青心里微微苦笑，该来的，还是会来，谁也拦不住。 是的，他的确可以再次抹去她的神识，让她继续这样懵懵懂懂下去，他自有办法让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但是，他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再次对她下这样的辣手。 她的元神再怎么强悍，也不能经受这样频繁地伤害，被抹去神识的次数多了，她迟早会变成一头痴傻的狐狸—— 华纯然伸出手，稍稍推开怀青一些，似笑非笑问：“不会是你以前对我做过很过分的事情吧？” 怀青心里微微一沉，感觉到她心里的疏远，心里更是沉到了海底，这种情况下，他哪里敢说他当初差点杀了她，拆了她的元神抹去了她的神识？ 怀青佯装淡定地笑了笑：“我不是说了，这只是一个假设。” 华纯然笑了笑：“既然只是一个假设，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怀青无法反驳，他这种时候要是还能淡定下来才有鬼呢！ 怀青聪明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了一个话题：“纯然，再有一个月就是青丘新帝君继位的大典了，想不想去？” 华纯然的注意力果然被转到了这件事上：“你是想让我当天去砸场子吗？” 怀青目光微微一闪，调笑道：“你要是不想去，我可以让你将那个纯狐翩翩捉了，让大典延期。” 华纯然笑了笑：“让她继位好了，万一她才是真正的纯狐翩翩呢？” 怀青瞧着她，有些不懂她了。 华纯然笑笑，解释：“青丘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怀疑她的身份，说明她在青丘的势力已经根深蒂固，轻易撼动不得，还需要从长计议。君位就暂时让她袭承好了，我迟早会将属于我的一切夺回来。” 37.第37章 乐极生悲 华纯然这么喜欢热闹的人竟然没有打算在继位大典上闹乱子，怀青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但是听到她这样睥睨自信的话，心里还是有些触动的。 她明明还是一个小萝莉，说话却是一个成年女子的口吻，看起来有些怪异。 怀青笑笑：“我还以为你会将这个继位大典砸了。” 华纯然目光沉静如水:“如果我有上神的实力，自然能将大典掀个底朝天，可惜我现在只是个小神君。”没实力自保之前，还是不要随便惹麻烦。 青丘帝君之位就在那里，她想要，还是可以拿回来的。 怀青目光微微一闪:“你不是上神，但我是啊！” 怀青这辈子就没有这么小心地说过话。 他不喜欢华纯然这么生分，将他推出去。至少，让他为她做点事。 “你是龙，别搅进狐狸堆里。”华纯然瞪他一眼，“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 怀青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恨不得不管不顾，直接将她拎到万龙族去，管他什么青丘狐族。 但是，他也只能想想，这个丫头年纪虽小，心性之强，却是六界少见。 怀青摸着她脑袋，叹息:“纯然，你本是青丘最尊贵的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为什么会生成这样刚强得像孤狼一般的性子？” 华纯然狐疑地瞧着怀青，忽然，脑筋拐了个弯儿，怒问:“你是在嫌弃我不够温柔婉顺吗？” 怀青:“……”她这脑筋怎么转的？不过，他确实没发现她哪里温柔了，唯一一次还是她受伤时，怕他被她的毒药误杀，强塞给他一片叶子解毒。 虽然她不温柔，脾气又大，但他发誓，他绝对没有嫌弃她。 华纯然见他不出声辩驳，哼了一声:“你喜欢温柔的尽管去找，别再招惹本姑娘。” 怀青虽然极喜欢他，但是他还是不太懂女孩子九曲十八弯的心思。 华纯然嘴上说得狠，心里却颇不是滋味。 怀青看了她一眼:“纯然，你先好好歇会，我出去一下，过两天就回来，记得，不许出宫。” 华纯然没有应声。 “还有，不能在别人面前现出本相。”怀青还是有些不放心，华纯然惯常是不听话的人。 华纯然心里烦着:“好了，我知道了，你赶紧去吧！”这家伙越来越啰嗦了。 这明显不耐烦赶人的语气，让怀青一瞬间脸全黑了。 这个死妮子，真真是欠教训！ 怀青冷冷瞧了眼君怀青:“三天内将十套剑法学会，我会回来查功课，学不会你就到界外天罚面壁半个月。”言罢，拂袖而去。在宫门前顿住脚步，设了十道极强的禁制。别说华纯然，就算是一只蚊子也别想飞出来。 怀青看着禁制森严的青梧宫，心里这口气总算是出了一点。 华纯然看着面前突然多出来的一本小折子，忍不住翻开一瞧，瞬间就变了脸色:“君怀青你个混账！” 丫的，这里说是十套剑法，但是每一套都是上仙级别才能修炼的，她现在才神君级别。三天内晋升上仙，还要学会十套剑法，就算她这三天不眠不休，也不可能办到—— 这丫的不仅无耻，还心黑！ 难道真的要到界外天去面壁半个月？算了，她还是逃跑吧！界外天那种地方，是会想要命的。 华纯然脸色阴晴不定，愤然起身，淡绿色的光像精灵一样围绕着她，越转越快，像是一阵旋风一样，卷舞直上，狠狠斩在青梧宫上空的结界上。 空无一物的天穹上，瞬间出现了密密麻麻蜘蛛网一样的金色符文，耀眼的金色的光芒一闪，华纯然眼前一花，强大的反震力将华纯然掀翻在地。 华纯然气的脸都白了，这丫的，为了困住她，果然什么手段都使的出来！ 华纯然的额倔脾气也上来了，越是不让她离开，她就越来劲，除了变出九尾狐的本相，所有的手段都使出来了，比起当初南海之滨对战那个上神都来的认真。 天剑四象，辰宿列张，逆洪荒，沧海劫……华纯然不知道为何，一些她从未用过的招数竟然不知不觉得一一使出来。 奉命看着华纯然的几个上仙童子看到华纯然这样一招强似一招的攻势，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这个明明只是神君的小孩子，怎么这么厉害？难怪仙尊大人看得这么紧。 华纯然一连使了几十个招儿，还是没能将这个蛋壳一样的结界破开一条缝来，华纯然有些气不过，身上蓦然腾起一道红色的光，双手合十，整个人都化成一道红光，宛如一把大刀，合身斩在结界上。 喀拉，坚固无比的结界上，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缝隙不断扩大，渐渐地，整个结界冰消雪融。 哈哈哈……华纯然身上的灵力几乎被抽空了，心里却畅快至极，只想大笑三声。她终于将这该死的打破了！ 君怀青，你以为区区一个结界就能困住本姑娘？ 华纯然略略平息了一下气息，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出青梧宫去。 所谓乐极生悲，大概就是如此了。 华纯然像是一只刚刚出笼的小鸟，兴冲冲的往宫门外冲出去。 砰！华纯然没能出去，反倒结结实实地撞在一个淡绿色的结界上。华纯然全身一麻，像是触上了电网，麻木不仁。淡绿的光一闪，华纯然狼狈地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奶奶的，怎么还有结界？ 侍童同情地看了华纯然一眼：“姑娘，仙尊大人一共设了十层结界。” 十层？！华纯然气郁了。奶奶的，君怀青，老子与你势不两立！ 侍童看着华纯然有些狰狞的面孔，诡异的，他竟十分懂得华纯然心里的憋屈。 “姑娘，时间已经过了一天了，离仙尊大人回来的时间已经只剩两天了。”童子小声地提醒她。 华纯然心里烦闷，也不爬起来：“管他呢！” 她才不管他回不回来，她现在需要好好静静。怀青的任务是完不成的，她也就彻底不费心思了。 她一定要冷静下来，君怀青城府万丈，他将她关在青梧宫里，绝对不是为了避开她去泡妞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一定有别的筹谋。 他究竟干什么去了？ 38.第38章 道心种魔 华纯然对现在六界的局势一无所知，君怀青也没有和她说过。这些童子得了君怀青的吩咐，自然不会告诉她。 所以，华纯然想得头都疼了，依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华纯然伸出手，看了看，为毛她有手有脚，却走不出这方寸之地？ 等等，她手上，什么时候有了这个东西？ 她双手的手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只极美的红色九尾天狐，隐隐有些灼热，似有看不见的火在烧。 她以前手心里没有这个印记的。 那看不见的火似乎沿着手臂烧到心里，华纯然刚刚淡定下来的心又浮躁了不少，握紧手，站起来，抄起青石上的折子，回了静室。 那些个童子莫名其妙地看了华纯然，然后亮起一道紫色的传音符:“仙尊大人，纯然姑娘已经回静室了。” 远在碧落海万里海水之下的鬼神渊的君怀青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顿了顿。这丫头终于是疯够了，安静下来了？ 鬼神渊最深的海底并不是漆黑一片，似有幽幽的红光在从裂隙里透出来。 深海里的水，即使沸腾，也是平静如死。 幽幽的红光外，似有一层白色的珊瑚，发出幽幽的莹光，就有种圣洁宁静的气息。 这是地心岩浆从裂缝里涌出，遇到冰冷的海水，冰火交煎，洐生出一种奇异的白珊瑚。 由于环境极端，这种珊瑚生长得极为缓慢，百年方得生长一寸，却冰火两系灵力极为浑厚纯净，硬逾神兵利刃。若是将它炼成兵刃，威力丝毫不比神器差。只是鬼神渊极深，唯有出类拔粹的龙族才能深入鬼神渊，采得白玉珊瑚。 华纯然原先作为纯狐翩翩时，她就很好战。送她一支白玉珊瑚做的兵刃，她应该会开心一些吧？！ 怀青折了一枝三尺长的白玉珊瑚，饶是他身上有上神的万年灵力，也耗去了他身上九成的修为。强大的水压以万钧之势压下来，他甚至听到自己无比坚硬的龙骨断裂的身音。要不是他实力极强，这样强大的水压就足够将他压扁了。 这里不能久待了。 君怀青收了玉珊瑚，华成巨大的龙身，往水面上飞去。 化龙的强大气息搅动水面，碧落海上怒潮翻卷。 等候在水面上的一个龙族的长老吓了一跳，差点忍不住想要下去查看，片刻之间，却见整个海面的风浪猛然一滞，仿佛滔天的风浪都静止了一般。 下一瞬，海面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压着，被迫平静下来。 银光一闪，怀青出现在水面上。肆虐暴烈的海水顷刻间像仆人一样乖顺。 “得手了。”怀青看了龙族长老一眼。 龙族长老看了君怀青一眼，也不敢多说什么，拱手行了个礼，返回万龙族。 怀青心情也不错，虽然受了些伤，尤其是上次差点被华纯然的狐狸尾巴拍中的那节骨骼，更是痛的挠心挖肺的，但是，好歹还是有收获的。 华纯然将自己关在静室里，并没有像童子们想象的那样在那里安心修炼，而是盘膝坐在蒲团上，幽幽的舜华海明珠的珠光映着她漆黑如墨的眼睛，竟有种令人心悸的纯黑，仿佛是世界上最深沉最可怕的地狱。 华纯然内视自己的元神：“曲流觞，我知道你能听得见，给我出来！” 元神内散碎的魂片已经凝成了五片大的魂片，像是五瓣兰花一样，围着中心一颗淡白色的兰心。那兰心模样的蕊就是曲流觞的主魂。 算起来，他已经聚齐了一魂五魄，主要有主魂的存在，曲流觞的魂魄归来，就指日可待了。 若是凡人只剩一魂五魄，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识，但是曲流觞生前是和君怀青一样强的神仙，自然不是凡人可以比拟的。 识海内寂静如死，似乎里面根本没有存在任何别人的魂魄。 华纯然有些不死心：“既然你不想出来，那我用道心种魔心法，我就不信你还能沉得住气。” 虽然她没有恢复记忆，但是她以前会的东西却像是本能一样，随着她手心的九尾狐纹饰复苏，道心种魔心法就是其中的一项。灵力她还需要好好凝练，但是她的手段，却在慢慢苏醒。 道心种魔能将身上的仙力转化为妖力，于一瞬间完成堕仙，即使是君怀青也没有几乎阻拦，自然代价也是极大的，几乎会折损施术者九成的寿数。 既然曲流觞在意的是他的宝贝弟子君怀青，她也不介意那君怀青来要挟他。 兰花状的魂魄轻轻叹息了一声：“你叫我出来做什么？” 华纯然冷哼一声：“将我的记忆还给我，我的耐心有限。” 曲流觞沉默了一下：“小姑娘，别在自己愤怒的时候做决定。” 华纯然最讨厌他一副看透过去未来，洞悉一切天机的法子：“我并非没有办法将我的记忆从你那里夺回来，而是因为你是君怀青的师父，所以，我给你选择的自由，但是，我的耐心也是很有限。” “能告诉我，你这么急着拿回自己记忆的原因吗？”曲流觞并没有因为她桀骜不驯的态度而生气，反而很好脾气地问。 “曲流觞，急着要回自己的记忆还需要理由？上次我放弃，是因为我那时没有手段，也没有任何筹码来与你谈，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华纯然的语气极为平静，但是谁都能感觉到她平静压抑下的愤怒。 有些事，忘记了也许是好事，但是，什么都忘记了，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了。谁愿意每天都像是踩钢丝一样？被谁利用了都不知道。 曲流觞本来就在她的元神里面，对于她的情绪波动，自然有更深的把握。 这个丫头，怕是认真起来了。 “小丫头，如果恢复了记忆，你想做什么？”曲流觞问。 “这种事情，自然要等恢复了记忆再说。”华纯然目光一深，“你不会想提什么条件吧？” 他要是敢提条件，她就直接拆了他的魂魄，放出被他圈禁起来的属于她的记忆。她从自己的元神里拿出属于自己的记忆，竟然也要她拿条件来交换。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何况本来脾气就不好的她。 曲流觞：“否。” 华纯然反而有些不敢确定了：“那你想要说什么？” 39.第39章 让他来见我 华纯然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 曲流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好吧！我将属于你的记忆还给你，但是，你的修为我无能为力。” 华纯然对于这一点还是有心里准备的，但是提起这一点，心里还是有些气的牙痒痒。 她原本上神的修为，早就彻底化为乌有了。 就冲她无故失去了上神阶别的实力，她心里也隐隐知道当时肯定发生了不少她现在都不太愿意去面对的事情。但是，她心里画师执拗地要记起来。 也许她的选择不一定是对的，但是，在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的时候，那就顺应自己内心的选择，她的内心里，装的不是君怀青，而是她自己。所以，她想要恢复记忆。 曲流觞说到做到，没有为难她，只是让她心里准备一下。 华纯然唇角轻轻一牵：“我一直以来都在准备着这一刻。” …… 即使华纯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拿回那庞大的记忆时，整个脑袋也是嗡嗡响的，脑中一阵阵眩晕胀痛，像是万根钢针齐落，痛不可当。 她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是活了几千年的上神，几千年的经历也算精彩绝伦，庞大的消息几乎一时间夺去了她的意识。 华纯然醒来时，香炉里的香灰已经冷了，看来她睡的时间不短。 华纯然略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心里微微冷笑，难怪君怀青不愿意自己恢复记忆，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 君怀青，这事不算完。 华纯然冷着一张脸出来。 侍奉的童子看到华纯然有些苍白的脸色，不像是刚刚修炼完的样子，难道这位姑娘真的在静室里睡了一觉？ 童子很想问，还是忍住了，这位华纯然姑娘现在是比主人还主人的存在，怀青仙尊说了，就算这位华纯然姑娘将整个青梧宫拆了，也不得阻拦她，只要她高兴，什么都成，除了不能离开青梧宫。 童子还在发愣，华纯然开口：“你们仙尊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童子抬头，就看到一双漆黑而寒冷的眼睛，像是最漆黑幽暗的深潭，他毫不怀疑，要是一个回答不好，这双眼睛的主人一定会将他抹杀—— “尚有半天。”侍童恭谨的回答。 华纯然淡淡扫了他一眼：“他回来以后就让他到书房找我。” 侍童点点头，反应过来，华纯然的已经不见了。侍童摸了摸额上的冷汗，明明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强的煞气？ 华纯然就窝在君怀青的书房里，坐在那张巨大的小叶紫檀的书案前，脑筋也渐渐冷静下来，她需要盘算出对她最有利的路。 但是，一想到自己像是萌哒哒的小狐狸在君怀青身边当宠物，她就恨不得将自己切片炖了，奶奶的，她纯狐翩翩就没有这丢脸过。 堂堂青丘主人，竟然成了他的宠物，这要是让六界的人听到了，不知道要被笑话多久了！ 华纯然很自然地将这笔账算在了君怀青的头上。 她应该多提一些条件，要不然亏大发了。但是，君怀青这丫的明明是一头龙，为什么这丫的比她还狡猾？现在她身上这点修为，也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可惜现在，时间只有半天，她是无法破开结界逃出去了。 必须和他谈谈，然后去凡世一遭。她实在是有些不放心天音谷的那些丫头，糟了这么大的变故，且不说她们心里很不好过，就单论原来天音谷的处境，就很不乐观。 若不是靠着她强大的武力镇压，那些丫头，只怕早就被那些如狼似虎的人生吞活剥了。 华纯然一颗心像是掉进了油锅里，烈火煎熬…… …… 君怀青回来，在青梧宫前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踏进宫门。 一进来，就有一个童子守在结界边：“仙尊大人，华纯然姑娘请你去书房。” 君怀青目光微微一闪，这家伙，总算没这么生分了，会使唤他的侍童了！总算不枉他去鬼神渊底取来玉珊瑚给她做礼物。 怀青心情甚好，踏进书房，就看到了华纯然。 看到华纯然的瞬间，怀青心里一喜。已经三天没有见到她，他也蛮想念她的。 华纯然冷冷的一眼扫过来，将他要说的话冻结在唇边。 怀青自己极熟悉华纯然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华纯然的反常，心里咯噔一下。 华纯然淡淡的看了怀青一眼：“你总算是回来了！” 怀青四下看了看，笑笑：“是啊！还好，你没有将我的青梧宫拆了。”虽然他不会为一座宫殿就和华纯然置气，但是重建毕竟麻烦不是吗？ 华纯然没有心思和他打哈哈，懒散的倚着太师椅椅背：“我是应该叫你怀仞公子还是怀青仙尊？” 怀青手指微微一紧，心里一沉：“你，你恢复记忆了？” “当然。”华纯然神色依旧懒散，眼神却越发的黑了，“想不到仙尊大人还有拆魂术这样的手段，纯然领教了。” 怀青岂会听不出她的话里的嘲讽和怨恨，深吸了口气：“纯然，我当初——” 她确实是该恨他的，要是换做是他，谁对他施展了拆魂术这样的术法，只要他能活下来，一定将那人碎尸万段，他的九族之内，没有人可以活下去。 华纯然的反应，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华纯然淡淡的截断他的话：“误以为我是修妖的狐狸，走了邪道，将你师父的魂魄炼化提升修为？” 怀青点了点头。 华纯然目光似有些了然：“原来如此，我不怪你。” 怀青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华纯然说什么？她不怪他？ 他脸上尚未露出笑容，华纯然接下来的话就像是一柄利剑斩在他心上，每一下都鲜血淋漓。 “我有什么资格怪你？您一早就告诉我了，你是坏人，我还不加以堤防，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你的良善仁慈之下，以为你办完自己的事情就会滚蛋，与我不会有什么牵扯。所以，我差点死掉，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半分，但是，这份梁子，还是结下了，我还是那句话，你要么再杀我一次，要么，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40.第40章 你怎么会长这副心肠 怀青看着华纯然，似乎想要在她坚不可摧的表面上看到一丝裂缝出来。可惜，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他甚至看不出来，此刻的她，究竟是喜是怒。 他唯一能看出来的，是华纯然并不是单纯地放狠话，只要给她一些时间，她绝对有办法做到。 “纯然，你要杀我？”怀青看着她，轻声问。他知道她有这个能力，内底里，却希望她心里，存的不是杀他的心思。 “我知道我现在杀不了你，也不是杀你的时候。”华纯然目光微微一沉，心里多少有些憋屈。 怀青走到她面前，将她从太师椅上拎起来，目光浅淡:“嗯，聪明了不少。” 华纯然怒瞪着他，怀青却笑了笑:“这眼神还这么凶？你现在应该讨好我，让我高兴了，你才有机会从我这儿离开。” 华纯然本来不生气的，但看到似笑非笑的脸就来气:“讨好你个大头鬼！”手肘疾起，往他胸口上撞去。 怀青手一收，将她压在怀里:“要打架你好歹变个大点的的身子，这样半大的孩子，能有多少力气？” 华纯然本来很生气，但听到这句话，心里蓦然一凉。 她果然还是太稚嫩！她面前的可不是什么贵介公子，而是曾经执掌龙族的族长。 怀青明显感觉到华纯然小小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怀青叹了口气:“说吧，你想做什么？就算你要搅动这六界风云，我也会帮你。” 华纯然微微冷笑:“君怀青，你还不知道我想要做的是什么，就敢答应？” “纯然。”君怀青瞧了她一眼，“虽然我此刻已不是龙族的族长，但这六界，还是在我的掌控之中。”唯一不在他掌控之中的，只有怀里这个扭动挣扎想要逃开华纯然。似乎她在担心他会色心大发把她怎么样，直到此刻，这家伙还不肯变成个大美女来脱身。 华纯然停止了挣扎，看着他，一双纯黑的眼睛里有说不出的嘲讽:“很威风啊！即使退隐青梧宫，依然君临六界。但是，本宫的事情，一向喜欢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 “你想回青丘？”怀青忽略掉她眼里的讥讽。 “回青丘做什么？”华纯然目光却是冰冷的。 居然不是回青丘？这令怀青很是意外。华纯然本不是宽宏大量的人，有人抢了她的帝君之位，她竟然能不炸毛？ “我去凡世。”华纯然冷冷道。 凡世？！是了，她是想去那个她停留了五年的天音谷。 天音谷那些凡人，若是牵连上这些仙界的争斗，对他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没有我的许可，你连青梧宫都出不去。”怀青掐断她的念想。现在，他的话，她只怕一句也听不进去，还是手断比较可靠。 “你会答应的。”华纯然面色一端，用力一挣，总算挣脱了他的怀抱，眼神锋锐雪亮，灼灼逼人。 怀青心里暗道不好。上次他讨得便宜，完全是彼时的华纯然并没有纯狐翩翩的记忆，无法完全使出属于纯狐翩翩的奇诡手断。现在，她不光恢复了属于华纯然的记忆，还恢复了纯狐翩翩的记忆。 而且，她手里还有筹码——她元神里，他师父的魂魄。 若是自己当初戒心不用那么重，和她好好商量，今天这一切就不用那么尴尬了。 “怀青仙尊学识渊博，道心种魔这种心法，应该听说过。”华纯然瞧着他，一字一句。 “你说什么！？”怀青豁然站起来，死死地盯着华纯然，似乎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种话来。 华纯然毫无惧色地看着他，她知道他听清楚了。呵呵，只是听到道心种魔就这么生气，要是她说要以他师父的魂魄相挟，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你放心，你师父的魂魄还好好的，只要你别让我为难，他就会好好的。”华纯然不紧不慢，从容不迫，“我现在只需要你打开青梧宫的宫门，这个要求，怎么看都不过分！” 怀青看着她胜券在握的模样，恨不得掐死她。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用道心种魔这种心法？ 他一向以手段自矜，为什么在她面前，他却立时输了？ “纯然，你为什么不用我师父的魂魄来要挟我，用这个，你一样能达到目的？”怀青望着她纯黑的眼睛，似要望进她的心里去。 华纯然转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的耐心有限，仙尊大人。” 她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也不想无故牵连旁人，何况，她日后，也会有求于曲流觞。 怀青:“……” 怀青低低笑了，声音沧凉无奈。他不是无知，他其实很清楚华纯然这样做的原因，无非就是她从来不相信他，怕他像在天音谷时那样对她，所以，给他一些余地。 “纯然，其实你不必如此。”怀青叹了口气，“那次误伤你，很对不起，我发誓，以后绝不再伤你。” “你不必歉疚，我技不如人，又疏心大意，当有此劫。”华纯然淡淡一笑，她唯一不能释怀的，是那种活生生被拆分元神，比车裂还要痛苦万分的酷刑。他明明可以给她一个痛快的，却令她如厮痛苦，三千年修为，废于一旦。 怀青看着华纯然笑容里极力掩藏的萧索，知道多说无益。 他一直害怕的，就是现在的局面，可惜，所有事情，还是不由他控制地走到了这一步。 他三天前被她气走，揝下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繁重任务，就是想让她好好收心，别总想着和她赌气。 他知道她肯定会生气，所以想了很多办法，想讨她欢心，想搏她一笑，可惜这些办法，终究没有施展的机会。 她究竟是怎么恢复记忆的？ “走吧！我陪你去凡世。”怀青没有再坚持，挥手打开结界。 华纯然回望着他，笑了笑:“也好，毕竟我的小命确实堪忧，不如你卫护我半个月，毕竟你的师父和我的命相连，也不算白干活。” “纯然，你明明是青丘的小公主，为什么长了这副冷硬算计的心肠？”怀青脸色微凝。 41.第41章 人事已非 当初瑶池上见面的时候，她是何等的天真可爱，像是澄净的溪水，欢快活泼，现在却像是万丈深渊，深不可测。 华纯然脸色不变，只是笑笑，眉眼间的冷意却令人不寒而栗。 许久，华纯然才道：“你自己何尝不是？五十步笑百步，有意思么？” 华纯然举步走出青梧宫，果然没有遇到结界。 她这三个月以来，还是第一次凭自己的力量走出来，心里积郁许久的闷气也发泄出来一下，一按云头，往凡世而去。 怀青没有说话，一直跟着她，如影随形。 她会长成这样的性子，多半是在青丘过得不开心。早知道她在青丘会过得不开心，三千年前他就应该将她接到青梧宫来。 纯然，你可知道，我们的渊源，不止三千年。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 天音谷。 再次回到天音谷，此时的天音谷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唯一庆幸的是这个凡世的时间与天界的时间流转是一致的，她在天界被拘禁了将近三个月，凡世也只是过去了将近三个月。 但是，三个月对于他们这样不老不死的神仙而根本不算什么，对于天音谷那些凡人丫头，却像是翻过了一片沧海桑田。 怀青看到变成一片废墟的天音谷，又看了看华纯然的脸色，就知道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了。 她这三千年在青丘过得如何他没有亲眼见过，只能从她的态度里猜测，看来事过得不好，但是在天音谷，她还是过得很开心的，虽然偶尔也会被逼看那群丫头的脸色。 那时的华纯然，大概是也是贪恋这里的温暖安宁，所以逗留了五年之久吧？ 华纯然手指缓缓握紧，什么也没有说，身上的气息却压抑得可怕。 他们呢？他们去了哪里？凭潇潇的实力，这世上应该没有人能为难她？他们怎么没有回来？难道她离开后，潇潇也出了事？ 华纯然虽然没有恢复上神的修为，现在却也是堂堂神君，略略感应了一下，终于在附近的一个山谷里找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 华纯然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到了那个山谷。 那个山谷前设置了和天音谷一样的迷阵和天障，华纯然很快就进去了。 这个山谷明显比天音谷简陋粗糙了不少，房屋的格局也是依天音谷的格局建造的，栽种的灵药花木却因为时日尚短，看起来有些萧条。 一个眼尖的侍女看到青石板路上的华纯然，失声惊叫起来，手里端着的碟子哗啦一声全摔在地上。 那个侍女的惊叫自然引起了其他侍女的注意，不由得全往这边看过来。 华纯然看他们，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还没有走过去，那些丫头就已经急匆匆地冲过来了，简直比捡了金元宝还开心。 “谷主！” 还没有到华纯然身边，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一个柔韧的结界上。 华纯然侧过头，看着怀青掐着法诀的手，衣袖一扬，利刃一样直直切过去：“别多管闲事！” 丫头们被结界一挡，这才稍稍从极度惊喜中回过神来，总算没有直接扑到华纯然身上，却仍然围着华纯然，七嘴八舌地问好。 “谷主，这两个多月你去哪里了？” “谷主，你怎么变成一个小孩子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谷主，你和那条龙打架，有没有受伤？” …… 一大堆的问题砸下来，华纯然感觉头都嗡的大了一圈：“这些事以后再说，先说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她的丫头个个身怀绝技，只要不是遇到这个凡世的顶尖高手，自保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是她的神识扫了一下这里，就发现这里多了几处新坟。 这丫头也不像在自己手下当差事那么水灵，眉宇间有化不开的重忧。丫头的数量也减少了不少，而在她手下修为比较高的那几个，更是一个都不见了。 华纯然此话一出，丫头们都默契的沉默下去。 一个颇为稳重的侍女朝华纯然微微福身一礼：“谷主，你刚回来，先去沐浴，换一身衣衫吧！” 这明显的缓兵之计哪里骗的了华纯然，华纯然目光淡淡扫了他们一眼：“说，我离开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潇潇呢？小镜呢？” 丫头们对视了一眼，知道瞒不住，便拉着华纯然：“谷主。我们进屋里说。” 所有丫头呼啦啦地跟着华纯然进了主楼，将怀青晾在那里。 怀青：“……” 他活了一万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忽略的这么彻底，但是此时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有几个细心的丫头已经认出了他了，但是碍于他们的谷主的面子，没有揭穿，只是目光却不是那么善意了。 天音谷的这些变故，虽然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但是究其源头，还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将华纯然掳走，凭华纯然的能力，保天音谷一方平安，那几乎是举手之劳。 怀青叹了口气，这一下，华纯然怕是要彻底和他决裂了吧？ 怀青本来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此时，竟然觉得有些胆怯，不敢去那座主楼。 回到主楼，在华纯然的逼问下，丫头们才哭诉着他们这近三个月来的遭遇。 华纯然化身成九尾天狐和神龙搏斗，他们就在凌潇湘的带领下来到了这里，安居下来，等华纯然归来。 在那些丫头们的眼里，几乎没有华纯然办不到的事，所以，他们只是想着，他们谷主一定能打败那条龙，他们谷主迟早会回来的。 但是，他们等了半个月，还是不见华纯然回来，就组织了几个丫头，结伴去天音谷的旧址看看。 天音谷的旧址已经是一片废墟，他们在废墟上找到了几颗龙血珠和三片神光闪烁的龙鳞，并没有找到狐狸毛。 看到这些物证，他们也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的谷主没有吃太大的亏。 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三片龙鳞和几颗龙血珠却招来了祸事。 原本天音谷方圆千里妖怪绝迹，如今却来了一大批。 因为他们的谷主华纯然就是妖怪，所以他们对妖怪的戒心并不是很深，因此，不少修为高一些的侍女都遭到了暗算，折损了过半的人。 42.第42章 曲歌行 华纯然脸色越来越难看。 侍女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谷主的脸色这么难看，心里都有些惴惴的。 “后来呢？”华纯然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积蓄的怒气。 妖怪的世界本来就是以实力为尊，谁的拳头硬谁就有说话权，她的修为在妖怪中算是极强，加上九尾天狐血脉的优势，等闲妖怪别说与她动手，就算只是站在她身边，也会被压得抬不起头来，所以她在的时候，妖怪绝迹，她一走，那些妖怪抵御不了龙血珠和龙鳞的诱惑，便来生事了。 “后来，后来潇湘姐姐将两片龙鳞和一半的龙血珠送了出去，让那些妖怪们去争夺，剩下的封在虞美人世界里。谁知道他们并不满足于龙血珠和龙鳞。谷里大多数的人都修习灵术，那些妖怪觊觎我们的灵根，好多姐妹都死在妖怪手上，连潇湘姐姐都中了妖毒，不得已，潇湘姐姐燃烧精血，设下了天障，谷里才安定一些。”丫头说完，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已经红了，泣不成声。 他们都是自小就被遗弃的孤女，天音谷是他们唯一的安身之所，可是，在天音谷，他们过的太过安逸，以致于危险来临，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的力气。 “谷主，潇湘姐姐还在虞美人世界里，用龙血珠养着，你……”丫头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梗咽。 华纯然点了点头，身形一闪，人已经消失了。 丫头们愣了一下，又呼啦啦地往虞美人世界而去。 华纯然在虞美人花田里站住了脚，因为有人已经先她一步来到这里。 怀青这着这些柔弱的虞美人，心里也像针扎了一样，愈发后悔自己当日一意孤行。 华纯然看了他一眼，目光说不出冰冷。 怀青本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被她目光一刺，顿时说不出来了。 丫头们看着怀青的目光也不太友善，但是他们习惯了不去过问谷主的私事，所以，谁也没有出声。 他们心里也明白，他们有此难，固然有这位怀仞公子的“功劳”，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太弱小，没有谷主庇护，他们只能任人宰割—— 他们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但是死了这么多的姐妹，任是他们心胸如何宽广豁达，终究有些疙瘩在里面，所以都没什么好脸色。 华纯然挥手解开结界，进入虞美人世界里。 这个虞美人世界是丫头们合力结下的，作为他们最后的藏身之处，但是他们的修为比起她来还是差了许多，结出的小世界十分狭小简陋，只有一座简单的殿宇，里面寸草不生，他们进去以后，就显得有些拥挤了，完全不像华纯然结出的那样宽广，能容下一头狐狸和一条龙打架。 但是这样的修为，在这个凡世，已经是极为惊人了。 凌潇湘就在简陋的殿宇，里面只摆了一张床，凌潇湘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尽管有丫头们精心护理，她还是日渐消瘦，清减了不少。要不是她嘴里含了一颗龙血珠，龙血的灵气慢慢温养这她的身子，只怕她早就香消玉殒了。 华纯然本来就是巫医，很自然地查看了一下凌潇湘的症状，眉头就皱了起来。 侍女们与潇湘的感情极好，看到华纯然皱起眉，一颗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上：“谷主，潇湘姐姐……” 天音谷以医术立世，谷主从医五年，无论怎样的疑难杂症在她手里都能着手成春，建立了华纯然在这些丫头眼里无所不能的印象，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谷主为难。 华纯然看了众丫头一眼，抱起潇湘：“别担心，我会治好她的。” 听到华纯然的话，众丫头齐刷刷狠狠松了口气。谷主说了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 怀青看着华纯然冷凝的脸色，感觉事情并不简单，遂低头看了凌潇湘一眼。 龙族的人打架是能手，但是论医术，实在是不忍直视，他自然看不出什么来，不由得望向华纯然。 华纯然没有说话，丫头们结出的虞美人世界一瞬间崩塌，淡红色的光流转，天地灵气疯狂地往他们周身凝聚，渐渐结出一个庞大的世界，巨虎和原来的天音谷一模一样，甚至有日月星辰流转更替，简直就是一个完整的小世界。 华纯然一拂袖，众人眼前一花，眼前又是一片虞美人花田。 “这处小世界，是以后你们避难之所，开启的法诀还是和以前一样。”华纯然低垂着眉眼，对身边的小丫头们道。 小丫头们心思还是很敏感的，闻言，不禁呆了呆：“谷主，你又要走了吗？” 华纯然微微叹了口气：“现在不走。” 小丫头看着她，也就是说，过几天，她还是要走的。 华纯然也知道现在走有些不妥，但是她在这里逗留得越久，她们也越危险。 一个小丫头看了怀青一眼：“谷主，是不是他胁迫你了？” 华纯然有些无语，这些丫头的脑洞也开的太大了，虽然现在她已经不是曾经的上神了，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胁迫的。 华纯然淡淡笑了笑：“不是，先回主楼，我有事要你们去办。” 在一旁无故受到牵连的怀青也是无语，他看起来就真的这么像坏人吗？ 华纯然将凌潇湘安置在主楼后的一间抱厦内，设下一个坚固无比的结界，才出来。 华纯然和丫头们聊了好一会儿，才问：“对了，潇潇出了这么大的事，曲歌行人呢？” 曲歌行是凌潇湘的未婚妻，就算谷里的丫头做事再怎么不稳重，也不可能没有通知曲歌行。 说到曲歌行，众丫头面面相觑，脸上有些愤怒之色，却又似有难言之隐一样，没有出声。 华纯然看了众丫头一眼，心里暗道不好：“到底怎么了？” “谷主，你还是别问我们了，等潇湘姐姐醒来，你去问她就知道了。”一个小丫头怯生生道。 怀青看了华纯然一眼，又看了一眼这些个丫头的反应，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凌潇湘这副样子，和那个曲歌行有关？ 43.第43章 怪异的口味 华纯然也不禁有些生气了：“说！”她真是太宠这些丫头了，连说个话都这么支支吾吾躲躲闪闪的。 华纯然平时懒懒散散，没个正行，经常让潇湘管的没脾气了，但一旦认真起来，还是极有威严的。 小丫头战战兢兢地看了华纯然一眼，差点哭出来了：“谷主，是潇湘姐姐什么也没有说，我们都不知道，只知道潇湘姐姐一回来把她的嫁衣烧了，就说要取消婚约——” “什么？”华纯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丫头，这有什么难解的？你是见多了妖怪，他们可没见过。”怀青淡淡地点醒她。 华纯然瞪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怀青这么一说，屋里所有的丫头都沉默了下去。 华纯然本身就不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只是有些不敢置信，为什么自己不过在天界待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事情就变得不可收拾了？ 小丫头怕他们家的谷主一怒之下跑去曲歌行家里杀人，小心翼翼地看了华纯然一讶：“谷主，这件事，还是等潇湘姐姐醒来自己定夺吧！” 华纯然笑了笑：“你有心了，天色已经晚了，先去休息吧！” 夜色深深，一弯清冷的眉月斜斜挂在天边。 这处山谷的景致远远不如原来的天音谷，华纯然还是习惯性地出来了，来到这片虞美人花田前。 怀青一直跟着她，几乎是寸步不离：“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我可以帮你。” 华纯然目光冷锐如剑：“谢谢，我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过几天我就回青丘去，你也回青梧宫去。” 怀青看着她，他的目力极强，即使在昏暗的夜色下，也能看清她脸上哪怕一丝一毫微妙的变化。 “怎么愿意回青丘了？”怀青有些奇怪，“难道是因为那个凌潇湘？” “我还以为龙族的人医术都差的令人发指，想不到怀青仙尊却是此道高手。”华纯然也不隐瞒。这种事情，这个人手眼通天，她的行动，很难瞒过他的耳目，说出来也无妨。 本来她还以为凌潇湘只是燃烧精血导致油尽灯枯，现在看来，事情却不是丫头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燃烧精血的后遗症犹在其次，最要紧的是潇潇身上的妖毒。这种妖毒无形物嗅，即使潇潇医道极为高明，也无法防御。 这种妖毒唯一的解药就是青丘山上的浮玉。她必须将潇潇带回青丘，才能将她身上的妖毒解除。 能下这种妖毒的人，只能是青丘内部，而且知道这世上有两个纯狐翩翩的人。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陷阱，但是，她不能让潇潇就这样死在她面前。 青丘的权势争夺，不应该牵连到潇湘，既然他们对她身边的人下手了，就容不得她逃避，做个闲散逍遥的神仙。 他们敢对她身边的人下手，她也是该让他们知道招惹她的下场！ 怀青岂会听不出她话里的嘲讽。 怀青看了主楼的方向一眼，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嫉妒：“纯然，为了一个丫头，你竟然愿意以身犯险，刀山火海地闯，为什么对我却是这般……我是你的未婚夫，我哪里不如她了？” 她这么聪慧，肯定知道这是一个局，但是，明知道危险，她还是决定要回去，令怀青心里更加不爽。 本来华纯然是一肚子气，但是听到他的话，却一脸黑线：“你这般说法，是在吃醋吗？” 怀青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华纯然这么一说，饶是他脸皮比常人厚，此时也隐隐有些发烫。这个死女人，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 华纯然却没有丝毫尴尬的感觉，因为，她活了三千岁，就因为他的一句话婚约，以至于一朵桃花都没有。没有机会实战，所以她偷偷在凡世看了不少的折子戏，力求将自己变成个情场高手，在这场有些搞笑的婚约里压制住对方。 现在看来，自己当初完全就没有必要，情场上，他比自己还小白，更重要要的是他还有一个致命弱点——情商特低。 “纯然，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怀青故作淡定，再一次强调她的身份，试图让华纯然印象深刻一些。 未婚妻对未婚夫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有华纯然这样，对外人好，他这未婚夫抛一边的？ 华纯然想的却不是这个。 她实在是不懂怀青是怎么喜欢她的。三千年前，定下婚约的时候，她才八岁，此后的三千年里，他们都没有再见面——主要是她躲着他，青丘狐族式微，惹不起这位仙尊大人，所以，她顾忌家族，不敢明面上毁约。 那次以后就没有参加瑶池宴会，甚至没有上天界一步，只等那口头婚约的期限一过，她就放心大胆地四海八荒泡美男去。 三千年前无任何感情基础，三千年后的，她和他也是两个多月前才认识，还互看不顺眼。她拔了他几片龙鳞，拍断他的龙骨；他拆了她的元神废了她的修为。 怎么看也是血海深仇多一些，老死不相往来都已经算好的了。偏偏怀青这条龙的脑回路和他们走兽完全不同。她和他相处，大半的时间都是狐狸形态和小孩子形态。他竟然还喜欢她了，这丫的是什么怪异的口味？ 怀青将她丰富多彩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也微微有些黯然。 “纯然，你我的渊源，不仅仅是三千年前瑶池许婚。”怀青看着她，叹了口气。直到现在，她都不相信他是喜欢她的。 若是不喜欢她，早在三千年前的瑶池会上，她那么忤逆自己，依他平时的脾气，早将她切片炖汤了，哪里会许下这样的婚约？ 华纯然疑惑地看着他。 怀青目光浅淡：“在你之前，也有一个小人参仙不懂规矩，抢我的酒喝，后来，我将他拎回青梧宫，炖了一锅汤，喂鱼了。”他想告诉她，她在他心里，是个特殊的存在。 华纯然愣了一下，她依稀是听过这么一个传说的。 这丫的骨子里还是个变态！幸好她没有喜欢他！真爱生命，远离变态！ 华纯然笑得有些干了：“我有些倦了，先回去休息，你自便。”现在她的修为太菜，没有丝毫安全感，还是离他远一点。 万一他变态发作，把她炖了，她哭都没地哭。 44.第44章 神仙面貌修罗心肠 怀青看这华纯然，有些茫然，他说错什么了？ 华纯然回到主楼歇息，却忘记了怀青是个脸皮奇厚的，也是个很能随遇而安的。 刚刚收拾出来的住处固然不能精雅到哪里去，比起君怀青的青梧宫自然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胜在干净整洁。 怀青很自然地将华纯然往里面一推：“往里面一点，我都快没地睡了。” 华纯然刚刚培养的一点儿睡意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你给我滚！”不是还有一间抱厦空着，为什么非要和她挤？ 怀青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这么大声作甚？想把你的丫头全部引过来看你笑话？” 华纯然僵住。 要是丫头们进来看见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她就是长了十张嘴都休想说清楚了。 华纯然咬牙切齿，压低声音恶狠狠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怀青瞧白痴一样瞧了她一眼：“睡觉啊，还能干什么？”她现在是个小孩子的模样，就算他想做些什么也做不出来啊！ “你去别的房间睡！”华纯然瞪着他，要是她现在有这个实力的话，她一定将这条龙的龙鳞全部刮了。 怀青叹了口气，丝毫不理会她的怒气，将她扒拉过来，手臂圈住她，让她逃脱不得也挣扎不得，然后悠悠地点醒她：“纯然，你似乎忘了一些事。” 她身上有种淡淡的荼蘼花的香味，很是好闻，让他深深迷醉。对着这样一个小孩子模样的她，他自然不会有什么旖旎的念头，只是舍不得这种温暖。 华纯然挣了挣，还是挣不脱。这样的相处方式，无比熟悉又无比憋屈。 怀青继续道：“纯然，你在青梧宫的时候曾经说过，你恢复了记忆，就会娶我。现在你已经恢复了记忆，为什么总在赶我走？” 华纯然整个人石化，好像，她是这么说过来着——丫的，真是嘴贱没药救了！当初怎么会说出这么混账的话来？ “青丘狐族的人一诺千金，你可不能毁诺。”怀青轻声道，用话拿住她。 怀青见她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心里就一阵憋闷，虽然这一切在他的预料之中，可是，他永远料不到自己的心情。 他真的这么差劲吗？他都送上门了，为什么她还是避他如蛇蝎？ 华纯然握了握拳，稚气的小脸上一片冷凝：“我才不管什么承诺不承诺，不是我喜欢的人，死也不嫁。”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不喜欢他吗？ 怀青聪明的选择不再继续这个虐心的话题，缓缓问：“不说这了，这些丫头，你要怎么安置？” 华纯然果然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明天你就知道了。”淡淡的白光一闪，华纯然重新变成一头白色的小狐狸，趴在被子里睡着了。休眠是九尾天狐最好的养伤方式。 怀青有些抓狂了。他看起来有这么像色狼吗？ 翌日。怀青终于见识到了华纯然的手段。 凡是参与了争夺龙血珠和龙鳞的妖怪精魅都被华纯然无情绞杀，甚至断了这个凡世所有的修仙门。 她昨日里拜祭那些死于妖怪精美的女弟子的时候，看起来很平静，甚至什么也没有说。 她确实很平静，不需要愤怒，不需要哀戚，她只需要血债血偿。 华纯然第一次来到一个庄园里，看到了凌潇湘原来的未婚夫。 曲歌行比华纯然想象的要冷静：“你终于来了！” 华纯然目光平静而冰冷，像是冰封的湖面：“你盼着我来？” 曲歌行笑笑：“这个世界，有谁不知道天音谷主华纯然的手段？”纯然谷主神仙样貌修罗心肠，但凡得罪她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得到善终的。 “既然你这么乖觉，本姑娘也长话短说。”华纯然言笑晏晏，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你的妖毒是谁给你的？有苏氏还是涂山氏？” 曲歌行似乎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茫然地看着她。 华纯然轻笑：“你不说也罢，我就当你不知道了。既然你敢给潇潇下毒，那么，我杀了你，潇潇也不会怪我。你活着，会碍我的事。” 华纯然杀人干净利落，直接抽取了曲歌行的魂魄，封在一个结界里，纳入衣袖中。 怀青皱眉，她这么张扬，只怕会引来白灵圣主，正欲出手替她善后，华纯然目光闪烁了一下：“不必了，那位青丘的纯狐翩翩给了我一份厚礼，我若是不回礼，就失了礼数了。” 她本无意于青丘的帝君之位，借此远遁，但是他们却不依不饶，逼迫她回去，那就别怪她了！ 怀青也是玲珑剔透的人：“你是故意的？” “当然。”华纯然没有丝毫否认的意味。 她确实是工于心计，这种事情没什么好掩饰的，他迟早会知道。他看了这么半天，知道她是这样一个狠毒的人，只怕也不敢娶这样一个妻子吧！ 她身上的婚约多半能就此作罢了！ 当然，她最主要的目的还是青丘的另一个纯狐翩翩。 她在这里杀死无数妖怪精魅，必定会引起万灵之长白灵圣主的注意。 无论这个白灵圣主怎么查，都会查到她纯狐翩翩的身上，但是这六界之内，没有几个人知道有两个纯狐翩翩，就算知道了也不敢辩驳。 既然她敢冒用她的身份，那就要好好处理她惹下的麻烦。有这个白灵圣主一闹，她也别想顺利继承青丘的帝君之位。 趁着搅浑池水的当儿，她浑水摸鱼的机会就大一些。 怀青心思玲珑，笑了笑：“纯然，你还真不愧是长了一副狐狸心肠。” 他心里更加好奇了。那三千年里，华纯然究竟经历了什么，这样缺德的心机，可不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青丘公主随手就能使出来的。 他以为她在青丘会开心，而他的劫数将至，不愿意牵连她，所以放任她在青丘三千年不闻不问。 要经历什么样的磨难，才能养出这样的惨厉的心机？ 青丘虽然已经式微，但实力仍然不可小觑，一个白灵圣主只怕是不够。很好，那就让灵舒那小子也搅闹一下吧！ 青丘的局势越乱越好，这样华纯然回去重新掌权就会顺利一些。 华纯然笑笑：“你这头龙，只怕长得也不是龙的心肠吧？” 45.第45章 你在担心我么 怀青倒是个脸皮厚的，似乎没有听到她话里的讥嘲之意，反而笑了笑：“还是纯然了解我。” 华纯然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种无处受力的感觉让她心里有些憋气。偏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华纯然折身回了天音谷。 丫头们看到华纯然和怀青，脸色都有些微妙。 华纯然对于丫头们微妙的脸色倒是秒懂，恨恨地瞪了怀青一眼。 怀青无辜地看了她一眼，这完全不关他的事。是她这群丫头太能脑补了。 他和华纯然明明是单纯的盖着棉被纯睡觉，结果这些丫头撞见了，这些丫头就立刻脑补出各种香艳的事情来。 不过，他是一点都不介意。就算华纯然现在还不是他的，但也要别人认为她已经是他的。 华纯然转头瞪了丫头们一眼，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只会越描越黑，所以她也很淡定地不解释，一双幽黑的眼睛微微眯起：“你们现在都很闲吗？” 华纯然平时虽然各种不靠谱，让她们极度无语，五年来执掌天音谷的积威尚在，丫头们唯恐她又生出什么古怪的整人法子，纷纷作鸟兽散。 怀青看着这些丫头，目光微微一闪，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华纯然会这么在乎她们了，也明白华纯然为什么用这样惨厉的手段也要保她们平安。 天音谷的女孩子，都是被父母遗弃或者得了什么难以治愈的疾病，被前任谷主带回来的。大概是因为从小命运多舛，又在这样一个以医术立世的天音谷里生活，见惯生死，倒是比常人更加豁达。 不是他们凉薄，而是历经一场劫难，每一个生者身上，都背负着死者的希望。他们心里都懂得，所以，要更努力地活下去，活的好好的，才不枉那些天赋卓绝的灵修弟子的舍命守护。 他们有此心性，华纯然离开，也能更放心一些。 怀青目光落在华纯然身上。 在青丘的三千年里，她有经历了什么？这个问题，他问过她几次，每次她都顾左右而言他，或者干脆沉默以对。 她不说也罢，总有一天，他会自己查不出来。 华纯然拎了一壶酒，爬上屋顶，喝了起来。 怀青知道她有些好酒，也很自然地坐在她身边，抢过她手里的酒，喝了一口。 这酒是谷里的丫头们用药材酿造的，虽然比不上他青梧宫珍藏的好酒，但在这个凡世，也算不错了。 华纯然眸色颇有些古怪：“明天我便会青丘，你回青梧宫去吧！”青丘的局势复杂，他还是不要搅进来为好。 怀青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有些好笑。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别人喝酒，眼睛都会越来越迷蒙，而华纯然却是异类，越喝眼睛越亮。 “我可以这么理解，你在担心我么？”怀青笑问。 “别做梦了！”华纯然不客气地笑了，说出的话也极为不客气，“你会给我添麻烦。” 怀青脸上的笑容不变，声音却微微有些冷了：“既然你说我会给你添麻烦，那我不给你找一些麻烦，是不是有些对不起你这句判辞？” 华纯然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自己好像触到他的逆鳞了。以这厮不要脸的程度，还真的可能这么做。 青丘的事情已经令她头大了，要是在加上一个怀青，接下来的几千年里，她一定会忙的很销魂。 咳咳，刚刚的话，她能收回去吗？ 怀青见她懊恼的模样，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些：“你不愿我陪你去青丘，我也不勉强，但是，这个镯子，你得收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将它取下来。” 华纯然挑眉，正想问会不会有什么陷阱，但一想到这厮变态古怪的性子，还是硬生生将这话压了下去。 这话要是出口了，绝对会生出一些枝节，万一他一恼，又将自己掳上青梧宫抺去记忆，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华纯然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思量着等一回到青丘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将手镯扔了。 怀青岂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点破，继续道:“雪霁已经不适合你用了，试试这个。” 华纯然一愣神间，手上已经多了一支雪条一样的玉珊瑚。 玉珊瑚雪白晶莹，玉洁微温。握在手里，感觉到纯净而澎湃的灵力与自己的灵力遥相呼应，仿佛她和这玉珊瑚是一体的，指挥如臂，略一运转灵力，玉珊瑚便化成一柄长剑，灵力一收，玉珊瑚仿佛消失了一样，收入自己修炼出的随身空间里。只一眼，华纯然就喜欢上了。 怀青看她微微发亮的眼睛，心里略舒一口气，他的努力总算没白费。 怀青取出一支玉珊瑚雕琢的簪子，不由分说，替她簪上。 “你是不是将我错认为什么人了？”华纯然重新召唤出那枝雪白的玉珊瑚，细细打量。 华纯然是原青丘帝君之女，见识自然也非常人可比，认得这种珍品。这枝玉珊瑚足有三尺长，一部分炼成了那柄两尺许的玉骨，可以随她的心意变化成任何她想要的兵刃。另一部分则雕琢成她发髻间压着的簪子。 这样大的一支，即使是他，要从鬼神渊采上来，只怕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可是，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如果他是为了他师父的魂魄，他其实根本不用这样费尽心思。 怀青脸色有点黑：“难道你不是纯狐翩翩？” “现在青丘不是还有一个？”华纯然望着他。她心里也很好奇，他是怎么区分这两个纯狐翩翩的。 他虽然位极六界，但是也不能无缘无故提出那个纯狐翩翩的元神来检查吧？ “纯然，你就不能让我欢喜一些，非要气我么？”怀青刚刚好一些的心情变得无比的郁闷了。这个家伙，还真是他的克星。他的心绪，几千年以来都平静如死水，无喜无怒，无想无念，但是现在，他被她气的几次想暴走了…… 她说的不是事实吗？谁故意气他了？他性子这么变态，她气他不是自找苦吃吗？ 算了，他现在整个人都有些诡异，她还是不要轻易逆了他的毛，再揪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之后说什么都是她的错，还是说别的吧。 华纯然瞧着手里的法器玉骨，又瞧了他一眼：“东西我收下了，不过现在我现在一穷二白，没什么还礼的，以后我找到什么宝物，也送你一件。” 46.第46章 前往青丘 怀青刚刚开解一些的心情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虽然说得大方得体，挑不出任何毛病，他却能感觉到她心里的防备。 这些天，她允许他跟着，是是因为她力弱，是因为她暂时奈何他不得。他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但是心里的距离，半分也没有拉进，反而越推越远了。 怀青瞧了她一眼：“过来！” 华纯然瞧了他一眼，不知道这片刻之间，这丫的又想什么幺蛾子了。 华纯然没有过去，反而离他远了一些。 怀青的脸几乎绿了，不管她，直接将她拉过来，利落地剪下她鬓边的一缕发，才放开她。 华纯然摸着鬓边的断发，怒瞪他：“你发什么疯？” 怀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就一缕头发，你春秋两季掉的毛也不止这个数，怎么这么小气？” 华纯然气的脸都涨红了。她是仙狐，身体发肤都是经过灵气千万次淬炼的，哪里会像普通狐狸一样春秋两季换毛？ “君怀青，你什么时候换形？你要是换形，记得告诉我，我想要一只龙牙打造一柄剑——”华纯然瞄了他一眼。 君怀青淡淡瞧了她一眼：“我才换形不久，你要等将近十万年才会看到我再次换形。” 真是一点不吃亏的家伙，一点都没变。 “好了，别气了。我这就走。”怀青笑笑，摸摸她的花苞髻，“玉骨用的不顺手的话，我自会给你换龙牙的。” 华纯然终于听他说要走了，差点就要让侍女们放鞭炮庆祝了。但是，为了避免乐极生悲，华纯然忍住了。 怀青看到她着模样，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一挥手，眨眼间不见了。 华纯然愣了一下，许久，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真的走了。 这家伙脸皮奇厚无比，无论她怎么挤兑他，都赶不走，现在这会儿，却走得这么莫名其妙。 华纯然喝了一口酒，跃下房屋顶。 华纯然满身的酒气，差点把小丫头熏到了。 “谷主，你喝这么多，不怕现出原形吗？”他们家的谷主现在还是个小孩子模样，喝这么多酒，不觉得很违和吗？ 小丫头以为华纯然是因为实力减退，不得已才以孩童的样貌示人，根本没想到变成小孩子是华纯然被怀青逼出来的恶趣味。 华纯然笑笑：“没事，我今天高兴，多喝了一些，不妨事。” 小丫头瞪了华纯然一眼：“你再喝下去，我们都不认得你了！” 华纯然笑笑，拍拍小丫头的脑袋：“放心吧！我还不至于如此不济。”无奈她还是一副小孩子的身子，身量短，比小丫头还矮，看起来有些怪异。 小丫头也是一脸黑线，拍掉华纯然的手：“谷主，你认真点。” 华纯然瞧了小丫头一眼：“无趣。”将手里拎着的酒坛子往丫头怀里一放，转身回了主楼。 小丫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酒壶，差点跳起来。整整一坛子酒，着这么喝完了！他们谷主还不醉死过去？ 小丫头忙忙的进了主楼，循着酒味，在凌潇湘的屋子里找到了他们谷主。 华纯然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醉意，眼神冷静明锐，站在凌潇湘床前，宽袍广袖，长发如丝缎一样垂顺。即使还是小孩子的身量，却自有一种令人心折的威仪。 小丫头本来想训他们谷主几句，但是看她们谷主这副模样，一瞬间觉得有些口吃，怔怔的看着华纯然。 华纯然叹了口气：“小蕊，以后我不在，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无论什么情况，一定要保下性命。只有你们还活着，我才知道去哪里找你们，我才有办法救你们。” 小蕊怔怔的看着华纯然，眼睛一红，鼻子一酸，差点就哭出来了：“谷主，你要走了吗？” 华纯然点了点头：“我留在这里，会给你们带来危险，所以，现在也是必须要走的时候了。” 小蕊知道自己拦不住这个任性惯了的谷主：“谷主，你不和姐妹们道别吗？” “小蕊，你们要乖乖听话。你们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华纯然转过身来，看了满脸泪痕的小丫头一眼，目光越过她，望向外面，“你们都进来吧！也看看潇潇。” 也许，她这一走，就是永诀了。他们这些丫头，毕竟只是凡人，虽然轮回不灭，但是下一世，他们已经是全新的人，拥有全新的人生。而她，只要不出意外，就能与天地洪荒齐寿。 华纯然话音一落，丫头们就进来了。 这些丫头知道华纯然迟早是要走的，他们也在等待着这一天，又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来。 他们被家人遗弃，在天音谷里相依为命，天音谷却又遭此大劫，现在谷主刚回来又要离开，即使他们心性再怎么豁达，心里也是极为难过。 丫头们和华纯然一一道别，华纯然才带着凌潇湘离开这个凡世。 云路茫茫。 凌潇湘已经被华纯然封在一块水晶里，藏在袖中。 望着渐渐远离的凡世，华纯然目光微微一闪，屈指一弹，一道五彩光迅速扩大，将整个凡世笼罩，五彩的颜色渐渐消散。 这是一个阻挡神仙进入的结界。在那方世界里，只要不是天界的人进入，凭那些丫头的能力，应该没有什么能对他们造成威胁。 华纯然略略心安了一些，最后看了一眼白云离合的凡世，转身头也不回地往青丘疾驰而去。 …… 怀青回到青梧宫，就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青丘狐族帝君之位的继承人纯狐翩翩竟然在他的宫门外等她。 怀青眼底不禁有些疑惑。再过几日，这位纯狐翩翩就要继承青丘帝君之位，这种要紧的当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身边也没有带任何随从。 看着这位端严美艳仙气凛然的纯狐翩翩，怀青想的却是那只气的他牙痒痒的狐狸。 这会儿，她应该也到青丘了吧？ 忽然间，怀青有些期待几天后的大典了。 纯狐翩翩看到怀青归来，缓缓福身一礼：“仙尊大人。”声音如摇响一串玉玲，十分悦耳动听，和华纯然的声线一模一样，听得怀青一刹那间有些恍惚。 怀青目光在纯狐翩翩身上一扫而过，声音平静：“小狐狸，你找本座？” 47.第47章 各取所需，两不吃亏 纯狐翩翩这次穿的是一身素白的云锦，尊贵中透露出一分秀雅。 呃，为毛同样是这个样貌，华纯然就算一身素白也透着跳脱…… 传言中的怀青仙尊是清华无尘的上神，从眉目上看也是如此，清冷如初雪。只是这个清华无尘的上神一点都不好对付。 “仙尊大人，我叫纯狐翩翩。”纯狐翩翩衣袖下的手狠狠握紧，声音轻柔婉转。 “纯狐。”怀青重复了一遍这个姓氏，微微颔首:“那么青丘未来的帝君，有何事找本座？” 纯狐翩翩目光微微一闪，有些摸不准这位仙尊想法。 她作为青丘的掌权人，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的斥候，怀青嘱万龙族族长灵舒向青丘新帝君求婚的事自然不可能秘密进行，所以她很早就收到了消息。 可是这位清华无尘的仙尊大人这副态度，又不像是要娶她为妻的样子。 她身上本来挂着一桩和他的因缘，她心里对这个未婚夫也是极满意的，只是——这未婚夫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 或许，怀青仙尊本来就是个古怪的人，无论什么样古怪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都不足为怪。 纯狐翩翩目光微微一闪，鼓足勇气：“翩翩有事求教仙尊。”虽然从上次的接触上看，这位仙尊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不染纤尘，但她心里也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怀青只在与华纯然相处时情商才是负数，其余的时候，还是极为敏锐的，薄唇上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何事？” 纯狐翩翩内心也算强大，但是在他这样的目光沐浴下，也感觉有些紧张，略深吸了口气：“仙尊要迎娶……纯狐，是真的吗？” 怀青神色不变：“本座自然要迎娶帝女纯狐翩翩为妻，灵舒亲自前往青丘求娶？难道有假？” 算着日子，灵舒也快要到青丘了吧！ 不知道那只不省心的小狐狸又在干什么。这个纯狐翩翩此时来找他，实在是有些不智。 虽然纯狐翩翩极力掩饰，但他还是能看出她对自己有那么一些倾慕的意思，加上现在青丘的局势复杂，诡谲莫测，她未必能坐稳帝君之位。他和真正的纯狐翩翩有婚约，这个女人冒用了纯狐翩翩的身份，所以也顺水推舟，将这个婚约坐实了，她也能得到一大助力。 可惜，她的算盘是真的打错了！ 现在还不是动她的时候，先让她逍遥几日。 既然她想利用自己坐稳青丘帝君的位置，那他也该好好利用一下，让她给华纯然铲除一些对手再说。 各取所需，两不吃亏。 不过，她究竟冒真正的纯狐翩翩多久了？华纯然作为纯狐翩翩的时候，在青丘就有“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美誉，这个人，虽然原身气泽和华纯然很像，但是性子着实是差远了。 既然送上门了，那他就好好套一下她的话，看看她究竟是怎么把自己的原身和气泽弄得和华纯然的一样的。 纯狐翩翩却不知道片刻之间怀青心里就已经思量万千，只是听到怀青肯定的话，一口气顿时松懈下来，也没有察觉到怀青话里有什么不妥。 只要她登上青丘帝君的位置，真正的纯狐翩翩也会彻底消失，在世上，再没有人能威胁到她了。 “随本座进来。”怀青看了她松了口气的模样，唇角隐隐有一丝淡淡的嘲讽，转瞬即逝，快的几乎无法捕捉。 纯狐翩翩盈盈行了个礼，随怀青进了青梧宫。 怀青知道狐狸的鼻子还是很敏锐的，所以也很谨慎地带她到华纯然没有踏足的一处园子。 侍童送上清茶。 怀青看了纯狐翩翩一眼：“青丘不忙么？” 她能假扮真正的纯狐翩翩许久，也自然有些过人之处，很快恢复了青丘帝女应有的姿态：“青丘虽然忙，但仙尊大人的事更重要。” “灵舒会在继位大典上求亲，你只需答允即可。”怀青细看了一下，还是看不出她身上有什么不妥，并没有夺舍的痕迹。 华纯然的父亲是纯狐氏的雪狐，母亲是涂山氏的雪狐，唯一的例外是华纯然的外祖母是一只火狐。她耳尖尾尖和四只爪子上的红毛是部分返祖现象，这模样的狐狸整个青丘只有一只，不可能出现三只的。 怀青百思不得其解。 纯狐翩翩心里大喜，要不是强撑着保持帝女的风度，她几乎高兴地快要跳起来了，纯黑的眼睛似有水波流转一样，温柔娴雅：“是。” 她倾慕这位仙尊几千年，却碍于这位仙尊冷情淡漠，几千年来不知踩碎了多少仙子的玻璃心，加上时机还没有到，只敢远远的看着，却不敢亲近，如今，接着纯狐翩翩的身份，她才有机会接近他。 以后，她就是纯狐翩翩了，至于那个真的纯狐翩翩，就让她彻底去死吧！ 怀青和纯狐翩翩闲聊了几句，怀青依旧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来，便罢了，让纯狐翩翩早些回去。 虽然纯狐翩翩想和这位上神多待一会儿，但是这位仙尊太过喜怒无常，心思又极为敏锐，生怕自己心绪激动之下，说错了话，便起身告辞。 怀青令童子送她出去，自己却在亭子里发呆。 他在华纯然身上种下了一种追踪的术法，无论华纯然身在哪里，他都能轻易找到。 怀青无比庆幸自己当初这个英明神武的决定。 他这个假的未婚妻这样倾慕自己，为什么他的正牌未婚妻却巴不得离他远远的呢？ 怀青从怀里摸出一缕华纯然的头发，这是临别时他从她鬓边剪下来的。 怀青剪下自己的一缕发，和华纯然的发掺杂在一起，手指灵活地转动着，片刻之间，就编成了一个繁复精致的同心结。 怀青叹了口气，将同心结收起来。 此时，送纯狐翩翩出门的童子已经回来了，站在阶下，低声禀报：“仙尊，纯狐翩翩已经走了。” 怀青点了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童子应声退下。 怀青看了看天光离合的三十三重天，纯黑的眼睛里似有风云激烈的变化。 离纯狐翩翩继位大典尚有几天，他也得好好打坐恢复一下。 这些天他取玉珊瑚受了不轻的伤，没有休息就接着为华纯然打造玉骨雕琢簪子，这些事情都极耗费灵力，即使是他，也有些架不住。 青丘也许会有很大的变故，他也需要做好准备。 48.第48章 青丘变故 怀青在青梧宫应付纯狐翩翩，华纯然也到了青丘。 青丘山脉东西延绵十万里，帝城青丘城就修建在青丘山脉的青丘峰上。 华纯然曾经是青丘狐族的帝女，执掌青丘一千多年，对于青丘自然是极为熟悉。 再次回到青丘，已经是午夜时分。空气中充满了浓郁纯净的灵气，像是大雨洗过一样，十分清新。 清新的空气在肺叶间流转，华纯然旅途的劳累顿时一扫而空。 莽莽山脉延绵不绝，霞光瑞气蕴藉的帝城像是镶在青丘山上的一颗明珠。 华纯然站在东首最高的鹊山之巅的遥望帝城，纯黑的眼睛似染上夜色的森凉，小小的手缓缓握紧。那是属于她的王座，终有一天，她会夺回来。 短短五年，她在这里，已经失去太多的东西了。 夜色是很好的伪装，很适合做某些事情。 华纯然压了压袖中一块巴掌大的水晶，触手温润，里面封着的是她的管家凌潇湘。 潇潇，你放心，我一定会取得浮玉，替你解除妖毒。 浮玉是青丘山脉西侧的浮玉山特有的一种矿石，只有米粒大，映着月色会发出玉白色的荧光，其轻似木，却硬逾精钢，采集极为不易，必须用本源狐火才能炼化作为药用。 一弯冷月斜斜地挂在天边，整个青丘山脉像是蛰伏的巨兽。 天亮之前，一定要取得浮玉，否则潇湘就只有死路一条。华纯然脸色一片冷凝。此时的浮玉山上，一定布满了危险陷阱和杀机。 华纯然思量了一会儿，小心地隐藏行迹，往浮玉山潜行。 华纯然此行并不顺利。 青丘新帝君继位在即，为了防止各式各样的意外，整个青丘看起来祥和安乐，实际上每一处都已经戒严，明岗暗哨不计其数，比苍蝇还密实，虽然大部分沿用了她当初的防卫部署，她自己还是不太容易找到破绽。 华纯然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最让华纯然不习惯的还是自己神君阶别的修为。神君阶别虽然躲过那些岗哨绰有余裕，但是对付青丘的将领，还是有些勉强。 华纯然掐了个诀，化成一片叶子隐在树上。 堪堪隐藏住身形，一个甲胄鲜明的青丘将领带着二十四人的队列巡逻，往她所在的那棵树走来。 华纯然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 华纯然在心里默默地问候了怀青一遍。要不是这丫的废了她的修为，她堂堂青丘帝女，何至于过得如此地悲催憋屈？ 君怀青，我们梁子结大发了！ 华纯然心念一动，那个青丘的将领似乎觉察到什么，冷电一样的目光直射过来，落在华纯然隐身的树上。 华纯然心神微微一凜，忙屏气凝神，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将领眼底闪过一抹疑惑，是他多心了吗？ 似有些不放心，将领走到华纯然隐身的树下。 华纯然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出其不意的话，她未必不能快速击杀这个将领，但是这个将领原来是她的手下，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 他只是一个下级将领，只能奉命行事。说不定还不知道他们拥戴的帝女已经被替换掉了。华纯然虽然狠辣，却无法下手将他击杀。 但是，如果她现出青丘帝女的身份，他也未必会信，还会打草惊蛇，局势会对她越来越不利。 既然不能击杀，也不能用青丘帝女的身份，要瞬间制服他和那二十几个卫兵，她也做不到。 最好的办法就是他笨一些，认不出她变得这片叶子。 奶奶的，怎么这么背？ 将领有些疑惑地看着满树的叶子，微微带着碧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疑惑。 华纯然将自己的气息压得极低，该死的，要是他看出异样，她就用狐念术控制他。她不能杀他，但也不能让他耽误潇潇解妖毒的时间。 就在华纯然几乎要控制不住先下手为强的时候，将领终于没有看出异样，终于放心了，招呼卫兵继续巡逻。 待巡逻兵远去后，华纯然才舒了口气，悄悄出来，借着林木也夜色的掩映，悄悄靠近浮玉山。 华纯然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到浮玉山脚下。 浮玉山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漫山遍野埋伏着刺客或者守卫，华纯然心里的警惕却完全提起来了。 他们花了这么大的功夫，逼她回青丘来，没有理由不对她下手。她是他们谋夺帝君之位的最大阻碍，断不能容她好好活着。 这浮玉山只怕有比刀兵更加可怕的陷阱。 华纯然看了看天色，离天亮还有一个半时辰，就算再危险，她也要闯了。 华纯然拔下一根头发，细细的发丝迎风一变，变成纯狐翩翩的模样，墨黑的眼睛木然地看着华纯然，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在“纯狐翩翩”的眉心。 血无声无息地融入“纯狐翩翩”眉心。 “纯狐翩翩”仿佛是注入了新的灵魂，墨黑的眼睛渐渐地有了神采，宛如光华流转的黑曜石，淡漠而威严。 华纯然微微松了口气，还好她的狐念术不受修为的桎梏，要不然她还真的束手无策。 但是，替身终究与本体有这本质的差别，只怕瞒不了多久。 做好替身，华纯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华纯然正要行动，忽然敏锐的听到不远处的声响，心神一凜，藏身在一块巨大的山石后。 替身和华纯然心意相通，几乎和华纯然一同藏了起来。 替身本来就没有任何气息，华纯然和替身都变化成石头的模样，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远远地，两个交谈声传来。 “她真的会来浮玉山吗？”一个温和低沉的声音问，带着淡淡的疑惑，“这样自投罗网的蠢事的事实在不像是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人的做的出来。” “人心就是这样令人费解的东西。”另一个疏朗如风的声音里单着淡淡的笑意，说不清是嘲讽还是赞赏，“再算无遗策，长了一颗人心，做出这样的蠢事也不奇怪。说不定此刻，她已经来了。” 华纯然变成石头，听到声音，心头一震，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两个人……怎么会？ 温和低沉的声音蓦然笑了起来：“也是，我们且在这里等天亮。天亮以后必有分晓。” 49.第49章 先下手为强 夜沉如水，华纯然一颗心也沉到了深渊。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儿时的伙伴。声音温和的那个有苏镜，声音疏朗的是涂山溪。 哈哈，她早该明白，要是没有他们两个，五年前那一场变故，她也不可能栽的这么狠！ 他们说的没错，是她天真了！栽了这么大个跟头还不自知，简直就是愚蠢得令人发笑！ 他们摆明了要在这里等她自投罗网，他们两个都是上仙的修为，比自己高一级。若是她还有上神的修为，自然不惧他们，但是现在，她只是一个小神君，她该怎么做才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取的浮玉？ “谁？！”涂山溪忽然厉声喝道。 刚刚听到他们两个的声音，华纯然没有丝毫心里准备，震惊之下，还是无意识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被涂山溪察觉。 华纯然悄悄变回本貌，现出身来，替身则继续蛰伏在石头后面。 雪白的云锦，深红的衣襟袖口，墨玉一般的长发挽成一个古雅的望仙髻，纯黑的眼睛如水波流转，缓步走出。 月明林下美人来。 涂山溪似乎没有料到走出来的会是纯狐翩翩。 有苏镜目光微微一深，凌厉的剑芒疾刺向华纯然，迅捷如风。 华纯然微退半步，长剑一挡，目光一冷，叱道：“三弟，你发什疯！”华纯然这一退一挡，看似简单，实际上她已经用了几乎全部的灵力，才堪堪挡住，只是她面上掩饰的很好，看起来轻描淡写，毫不费力，同时说出一句话，暗地里点明自己的身份。 她早就听说怀青说青丘还有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纯狐翩翩。她是经历那一场变故的人，细细推敲，整个青丘能这么完美地冒用她的身份的人，只有那个和她并称青丘双璧的有苏语凝。 有苏语凝五年前正在渡劫的当头，并没有参与那一场宫变，她也仅仅是猜测。 这实在是无奈之下的兵行险招。 有苏镜稍稍松了一口气：“姐姐，我还以为你是纯狐翩翩呢！你假扮她，倒是越来越像了。” 华纯然心里也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看来她赌对了。幸运女神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涂山溪目光在华纯然身上一转，总感觉她出现在这里有些古怪。 华纯然知道对方的疑虑未消，一双秀丽的眉微微蹙起，看了看天色：“纯狐翩翩还真沉得住气。你们看着吧，我先回去了。” 华纯然说完，带着她惯有的高傲姿态，转身就走。 她走的如此干脆利落，反而令涂山溪有一瞬间的愣怔。 涂山溪还是感觉这个纯狐翩翩有些古怪，望了有苏镜一眼：“我同帝君商量些事，你先在这里看着。” 有苏镜心思更为单纯，也不疑有他，便点了点头：“放心吧！姐姐说纯狐翩翩流落凡世，想必修为也所剩无几，我能对付的，再不济，不是还有噬魂网吗？” 华纯然耳朵尖，听到噬魂网这三个字，心里就问候了有苏语凝一家谱的人。 奶奶的，怪不得整个浮玉山没有任何守卫，原来是有这么阴毒的招儿在等着她。 噬魂网不是阵法，而是一件阴毒而厉害的法器，效果几乎和君怀青的拆魂术不相上下，不同的是拆魂术会令被拆分的魂魄或者元神彻底消散，而被噬魂网困住，虽然不会死，却像是挨个将十八层地狱所有的酷刑全部承受一遍，生不如死。 华纯然衣袖下的手缓缓握紧。她已经观察过了，浮玉山方圆十里并没有任何守卫和暗卫。 这里没有岗哨的原因大概是他们也在担心自己以本相现身被人瞧见。继位大典在即，出现两个纯狐翩翩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现在三山五岳各路神仙已经陆续赶到，就住在帝城里。 所以，一切能在暗地里解决的事情，还是永远不要见光的好。 很好！有些事情，她做起来，也是不要见光的好。这样的安排，很得她的心！ 涂山溪的疑心重，也很好。要不是他疑心重，不放心自己，她还真的费一番心思把他们分开各个击破。现在倒好，一切都趁了她的心意。 简直是太妙了！ 华纯然似察觉到涂山溪跟过来，不由得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朝他微微一笑，目光宁静深邃…… 涂山溪猝不及防，只感觉华纯然的眼睛像是两个吸力极强的黑洞，连人的魂魄都要扯进去一样。 不好！ 涂山溪心头一凉，但他也是个人物，张开嘴，想要大声呼救。 华纯然岂容他呼救，凝神用狐念术控制他的心神，衣袖一拂，香风一过，涂山溪顿时昏过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华纯然如此轻易得手，完全是因为她的狐念术强大，整个青丘几乎无人能及，加上突然发难，先下手为强，计算精准，毒药也厉害。 有苏镜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因为华纯然对涂山溪发难的时候，蛰伏在巨石后面的华纯然的替身也同时行动。 华纯然提起昏过去的涂山溪，直接向浮玉山，同时身形如鬼魅一般，直扑向有苏镜。 有苏镜终于反应过来了，惊骇欲绝：“你不是姐姐！” 华纯然无心与他废话，一蓬淡紫色的毒雾撒出去。 有苏镜瞪大了眼睛，反应却不慢，手里的剑斜斜刺出，竟是要拼个鱼死网破一般—— 华纯然身上灵力本来就所剩无几，闪避不及，虽然硬生生后仰，避开了要害，肩头上还是挨了一剑。 一声凄厉的惨叫自浮玉山上传来，震动整个青丘山脉。 浮玉山上，渐渐亮起来红色的光，丝丝缕缕，交织成网，华纯然当机立断，抬脚将有苏镜踢沙袋一样踢进噬魂网中。 一旦网中了猎物，噬魂网就自动收缩起来，将两人牢牢网住，丝丝缕缕的线像是勒进灵魂里一样，两人都不受控制。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响彻整个青丘，听的人心里都瘆的慌，即使是始作俑者的华纯然也听得抖了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看来这噬魂网确实能令人生不如死，她那能麻翻十头神龙的麻药在噬魂网面前，没有任何效果，该怎么痛还是怎么痛。 幸好一开始她没有鲁莽行事，要不然她就成了网里的鱼了。 50.第50章 被蛇缠住了脖子 华纯然可没有心情欣赏自己的杰作，趁着噬魂网打开一条缝的时候，钻进浮玉山…… 待会儿各路仙家都会过来，她得抓紧时间采集浮玉，然后逃离此地。时间已经不多了，她还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炼化浮玉，才能彻底解了潇潇身上的妖毒。 借着月色，很容易就找到了浮玉，手起剑落，斫下一块浮玉原石，就迅速离开。 正好一缕云掠过，遮住了月光。 借着黑沉沉的夜色，华纯然迅速往远离帝城的方向遁去。青丘也不是每一个地方都有人居住，在远离帝城的方向，也有很多人迹罕至的险地禁地，本来是不宜轻易踏足的。但是，现在她在青丘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她一个人倒是没什么，但是潇湘却不能跟着送命。 还有半个时辰就天亮了，她得抓紧时间。 她走的太急，却没有见到身后还有一个快如闪电般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跟着她。 浮玉山上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帝城里的所有人，三山五岳的仙人纷纷赶往浮玉山，有些是见青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来帮忙，讨一个青丘的人情；有的是纯粹的看热闹，六界承平已久，需要一些有趣刺激的事情来丰富漫长无聊的人生；更多的还是怀着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的。 有几个极为敏锐的，闻到空气淡淡的血气，不由得皱眉，这种血气带着淡淡的药香味，芬芳馥郁，倒有些像是九尾狐的血气—— 最先赶来的是有苏氏的族长有苏容与，待看清噬魂网中的两个血肉模糊的猎物时，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 忙打开噬魂网，放出两人。 饶是如此，噬魂网已经伤到了他们的魂根，就算治好，也终生不可能有什么的大的成就了。 一定是那个该死的纯狐翩翩！ 有苏容与毕竟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很快镇定下来，安抚三山五岳的宾客，巡逻的守卫也迅速集结，分成两批，一批原地处理浮玉山上的事务，一批开始寻找擅入浮玉山还暗算了有苏氏涂山氏两位嫡系公子的小贼。 华纯然肩上受了伤，时间又极为紧迫，根本来不及隐藏行迹，很快，大批的侍卫就往帝城西侧寻去。 …… 华纯然现在的修为毕竟弱小，按住伤口，开始利用自己的血迹，各个方向都留下一些痕迹，然后才止住血，往更深的山林里驰掠。 青丘太多狐狸了，极善长追踪，随便拎一条出来，追踪术都能媲美一些上神，华纯然这样的障眼法并不能给她争取太长的时间。 弯月已经落下去了，黎明前的夜色漆黑浓重得令人窒息。 忽然，华纯然感觉脖颈上一凉。 这冰凉滑腻的感觉无比的瘆人，华纯然头皮一麻，手指快速转向自己的脖颈，果然抓出一物——一条红色的婴儿手臂粗的蛇，一双碧莹莹的眼睛正盯着她。 特么的！哪里来的臭蛇？！华纯然忍不住爆粗口，将蛇远远地一扔—— 更悲催的是她受了惊吓，气息一窒，华丽丽的掉进一个大湖里。 冰凉的水的没顶而来，华纯然顾不得生气了，连忙浮水上来，运集目力，想看看这是个什么地方，却立刻和一双碧莹莹狭长森冷的眼睛对上了。 被冷水这么一浸，华纯然因为被惊吓吓走了的智商终于回来了。 这条蛇能悄无声息地缠上她的脖子而不被她发觉，说明这不是一条普通的蛇，而是——蛇仙。修为不浅的蛇仙！ 青丘狐狸居多，修为不浅的蛇仙还是能数的出来的。 华纯然咬牙，抓起那条红色的蛇直飞起来，落到岸上，华纯然湿淋淋的衣裳已经干爽如初。 但是，该死的，伤口浸了水，正火辣辣地疼。 红色的蛇似乎丝毫不怕她，长长的信子在华纯然粉嫩的脸上轻轻舔了一下，似乎嫌味道不好，吐了吐信子，身子一扭，溜下地去了。 华纯然一张脸几乎绿了，要不是她急着炼化浮玉，她不介意先把这家伙做蛇羹—— “谷仙姿，借你的蛇洞给我用一下，还有，后面有人在追我，给我挡一下。”华纯然没心思和这条蛇纠缠，现在救潇湘要紧。 某蛇却不是这么好说话的，昂起头，盯着华纯然，蛇身挡在华纯然面前，明显是个拒绝的意思，碧色的眼睛里有一丝鄙夷。 不远处，一路追兵已经追过来了，只在十里开外。 浮玉山上受伤的是涂山和有苏两个部族尊贵的嫡系子孙，搜索的追兵也格外卖力。 华纯然倒是看懂了某蛇的意思，心里不禁有些悲凉—— 枉她执掌了青丘千年，危急的时候，竟然连一个可堪信任的人都找不到。 当初自己对他们也不算差，为什么成这样了？ 华纯然抚了抚袖中坚硬的水晶，纯黑的眼睛略过一丝妖红的血色。 潇潇，我一定会救你！ 华纯然转身就走，不理这条蛇，身上腾起淡淡的红光，流星一般远去。 某蛇一愣神间，华纯然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比起之前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该死的，她身上本来就没有多少修为，这样燃烧精血，她就不怕救了那个凡人自己也会魂归离恨天吗？ 本来她是奉命来接应她的，结果她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用这样的法子走了。主人知道了，会不会剥了它的皮？ 华纯然显出身形，那些追兵自然也看见了，呼啦啦的追过去。 华纯然一横心，顾不得危险，往青丘极西最为凶险的三危山。那里是青丘最为危险的禁地，但是现在，只有去那里，才能博得她和潇湘的一线生机，要是落在他们手里，不要说就潇湘了，就连她自己都不能活了。 虽然她只是离开五年，但是现在的青丘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她执掌的青丘了。她该早点清醒的，早作布局，就不会把自己逼到如今的境地了。 趁着最黑的夜色，华纯然踏入三危山—— 她少年时极为顽皮，三危山也曾经进入过一次，差点丢了一条小命，被阿那伽救回来，将养了半年才能起床。 拜那一次差点丢掉命的经历所赐，她对三危山总算了有了解。 51.第51章 已经来不及了 华纯然找到了自己旧时曾经居住过得一处山洞。 果然还是自己更靠得住。华纯然看着天边的云层已经变成一种苍蓝的颜色。 天就快要亮了！ 华纯然一颗心瞬间冰凉。炼化浮玉至少要半个时辰，但是此时离天亮已经不足两刻钟了。 一挥袖，在洞口设下一个封合咒。山洞瞬间消失了，看起来这就是一处陡峭的完整的山壁，刀削斧凿一样粗粝野性，没人会想到这样的地方会有一个山洞。 华纯然胸口一闷，哇的吐出一口血。燃烧精血太过，即使是她，也有些撑不住。 华纯然定了定神，吸口气，将封着凌潇湘的水晶取出来，盘膝坐下，将浮玉原石拿出来。 淡淡的红光从手心里一圈圈冒出来，黑漆漆的原石化为尘埃簌簌落下，落出三粒米粒大小的浮玉，模样有些像白玉碎屑，光华温润，即使在幽暗的山洞里也星子般熠熠夺目。 浮玉的光映的华纯然的脸色一片惨白，一双眼睛却坚定如磐石。 但是，就算她用狐火炼化浮玉，也已经来不及了。 浮玉在红色的狐火里渐渐有融化的迹象，被水晶封着的凌潇湘安静地躺在石头上，坚硬的水晶因为术法的消失渐渐冰块一样融化。 妖毒的厉害渐渐显现出来，睡美人一样潇湘身上渐渐腾起一阵阵白光，星星点点，越聚越多—— 这是魂魄将散的征兆！ 魂魄渐渐散逸，凌潇湘的身子也像是一朵被折下枝头的花朵，日渐干枯。 饶是华纯然一向果断冷厉，此时也不禁有些害怕，有些慌乱，红色的狐火差点散开。 不行，不能乱！ 一定要救她！ 她在青丘生活了数千年，回到这里，才短短的半夜，就遭遇了几场背叛；她在凡世天音谷待了五年，即使她是异类，她给他们带来无数麻烦，他们却没有一个背叛她。 她们不曾负她，她必不会负了她们呢！ 华纯然在心里拼命地安慰自己，一手炼化浮玉，一手取出玉骨，狠狠扎在心口，生生取出一杯鲜红的心头血来…… 华纯然一手炼化浮玉，一手以血为引，凌空画符。 鲜红的血受到牵引，在空中形成一个繁复的禁魂咒。这个符咒极是难画，华纯然脸色已经苍白到可怕，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 华纯然分心二用，更是力不从心，完全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力才勉强将禁魂咒画完。 红色的符咒渔网一样将凌潇湘的身子牢牢套住，符咒渐渐融入她的身子，消失不见，散逸的魂魄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逼回躯体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米粒大的浮玉渐渐融化…… 守卫们在三危山外停住脚步，面面相觑。那个大胆的小贼竟然慌不择路逃进了三危山，这可怎么办？ 为首的队长脸色也颇有些纠结。 三危山是六界知名的险地，除了那个被誉为上古以来第一天才的纯狐翩翩，没有人敢进去。即使是纯狐翩翩，也曾在三危山吃了大亏。 自此，前帝君就下令，任何人不得入三危山半步，违令者立斩不赦。现在新的帝君还未正式继位，新的法度也没有下来，他不敢贸然前去。 “围住三危山，任何人不得擅入。但是，一只蚊子也不许放出。”卫队首领也是个人物，一时无法定夺，便下了这个命令。 三危山虽然危险，但是外观上看，并不算是什么崇山峻岭，占地和一座小城没什么区别。倒是很快就围得铁桶似的。 华纯然自然是极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才敢闯进去。 华纯然炼化好浮玉，给凌潇湘服用以后，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这一晕过去，没有任何水分，死生不知。 浮玉炼化的灵液一分分滋养着凌潇湘的身体，仿佛干枯的花朵渐渐吸收了水分，渐渐盛开，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红光，却没有丝毫邪异的感觉，纯净无邪。 华纯然晕过去，不知何时，黑暗中，一个人影出现在山洞里。大红的长袍拖曳在地上，一头银色的长发如三千冬雪浮动。五官极为俊美，一双淡蓝色的眸子如烟波浩渺，神色悲悯，看着晕倒在地的华纯然，低低叹息了一声。 何苦呢？ 红衣银发的男子俯身小心地抱起华纯然，又看了看旁边的凌潇湘，不由得拧眉，似有些头疼，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带上这个凡人女子。 …… 华纯然醒来时，入眼的不是森冷幽暗的山洞，而是一片白云般的纱帐。 阳光从淡绿的纱窗上透进来，平添了一抹凉意。 这是哪里？华纯然拧眉，动了动手脚，除了胸口取心头血留下的伤口还疼的发紧之外，别的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华纯然略略运转了一下灵力，心里就悲催了几分。 丫丫的，她现在竟然只剩下散仙阶别的修为，比之前还低了一级。真是越修炼越回去了。要是让君怀青知道了，只怕又该让他取笑了吧？ 咦，潇潇呢？ 华纯然心里一沉，再也淡定不下去了，猛然爬起来，撩开帐子，跳下床，穿上床前已经备好的木屐，往室外走去。 这一番动作有些大，肩上和心口上的伤痛的像是有刀子在搅动一样。 然而，看到这间居室的布局，华纯然忽然安定下来，有些出神。 玳瑁屏风，珊瑚盆景，沉香木条案，古雅的兽首香炉……居室宽敞明亮，陈设雅致新巧，香炉上香烟袅袅，一缕似兰似麝浅浅清香氤氲，沁人心脾。 这布局分外熟悉。 一缕悠悠扬扬的笛声响起，疏朗如海上清风，松间明月，悠扬舒畅，像是一汪温暖的春水流过心间，将心里的积郁忧愁涤荡一空。 华纯然一颗浮躁的心也安定下来，推开门。 入眼的是灼灼妖娆的婆娑花，白色的，淡粉的，水红的……一片片，一叠叠，灿如云霞。 一个男子正半躺在婆娑花树上，吹着一管白玉笛子，红衣似火，银发似雪，眼神似悲悯似无情。 华纯然没有出声，等他一支曲子终了。 片刻，笛声悠悠而停，华纯然才恭谨地行了个礼：“师尊。” 52.第52章 师尊 男子看了华纯然一眼，平静如深渊的眼睛里似有微漠的笑意，疏朗如清风的声音了隐隐有些打趣：“你何时跟为师这么客气了？” 华纯然微微无语，她不是客气，而是现在她根本就没有力气与他较量了，所以还是乖一点好，省的他又找各种借口修理她。 貌似，顽皮惯了的她，偶尔想装乖一次也是很困难的。于是，华纯然脸皮也厚了起来：“徒儿不是客气，是尊敬师父您来着。” 她是青丘天赋最高的九尾狐狸，人人都说她是青丘第一人，只有她知道，她在这个人手里，从来没有赢过—— 她这位不为人知的师尊，才是真正的青丘第一人！ 她的师父名叫阿那伽，居住在人人闻之色变的三危山深处。她依稀记得是在自己五百岁的时候，修成了神君，同级之中未逢敌手，被人们吹捧惯了，难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父君和母亲整日忙于青丘的事务，而她尚且年幼，父母也未要求她及早学习帝王之术，所以她基本上是处于无人管束的状态，任性妄为，忘了是被谁激惹，竟然孤身一人闯入三危山。 要不是恰巧遇上阿那伽，将她送回帝城，她只怕已经变成三危山中的白骨了。 她这次吃的亏太大，非但没有让她吸取教训，反而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为什么阿那伽能在那里安然悠闲地生活，她却被弄得这么狼狈？难道阿那伽比她这个天才还厉害？ 于是，她便瞒着所有人出入三危山，找阿那伽的麻烦。结果可想而知——她和阿那伽赌斗输了，拜了阿那伽为师。意外的是，阿那伽却不让她告诉任何人，他是她的师尊。 阿那伽为什么会居住在这样险恶的地方，她也从来不问。只是她输了这么一场，也终于找到了要超越的目标，开始真正的潜心修炼—— 奈何，从她认识阿那伽的这些年来，她还是没有在他手上赢过一局—— 阿那伽微微无语，淡蓝色烟波浩渺的眸子在华纯然身上一转，淡淡问：“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这副样子？这副样子是什么样子？ 华纯然忽然很好奇，随手变出一面镜子。 镜中的少女约摸十二三岁，青丝覆额，粉嫩可爱，十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就是脸色苍白了一些。还是她做华纯然时的样貌。 是了，在昏过去的一瞬间，她将自己变回了华纯然的模样。就是防着自己万一落在了有苏氏和涂山氏手中。 如果他们发现是她真正的纯狐翩翩，就一定会杀了她，永绝后患；如果是另外的人，说不定会留着她多活几日，好掏出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靠！她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他是怎么认出她是他的徒弟——真正的纯狐翩翩来的？ 阿那伽看懂了她的想法，目光深沉似海：“为师还不至于眼拙到连自己的徒弟都认不出来。” 她这个师父还真是深不可测。即使她是她的徒弟，和他较量了上千年，这种感觉也越来越深刻。 但是，真要将自己这么丢脸的经历告诉他吗？ 她心里当然是拒绝的。所以，华纯然扬眉一笑：“师父，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和我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呢？” 阿那伽瞥了她一眼，有些责怪：“徒儿，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 华纯然抿了抿唇，目光却依旧清冷坚定：“师父，我知道我在逆天而行，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若是不用自己的心头血画下禁魂咒，潇湘的魂魄就会彻底消散，再也救不回来。但是，凌潇湘一旦融合了她的心头血，就相当于种下了仙根。往后，潇湘再也不能会那个她生长的凡世了。 禁魂咒虽然挽救了她的性命，却将她与原来的世界的联系强行斩断。而潇湘的仙根并不是她自己修来的，往后的日子，潇湘和她也会步步灾劫—— 禁魂咒，实在是后患无穷！难怪师父会生气。 “这五年以来，我经历了很多事情。她不曾负我，我必不负她。”华纯然知道阿那伽的脾性，虽然对她严厉了些，只要她不跟他犟，软语说上几句好话，他也很快消气的，“师父，你常说修仙其实是修心。如果我不救她，将来必定会后悔，说不定，就生了心魔了。” 阿那伽看着唯一的弟子，许久，叹了口气。 他这个弟子看起来恭顺，实际上性子极为执拗，一旦做出了决定，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他能说什么？ “师父，潇湘到底怎么样了？”华纯然现在最挂念的还是潇湘。 阿那伽转过头，没有看她，把玩着手里的一管玉笛：“她在另一间偏殿里。” 华纯然虽然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些把握的，但因为服用解药已经超过了时限，终究是有些不放心，向阿那伽告了个罪，转身去了另一间偏殿。 凌潇湘还好，正静静的躺在云床上，呼吸匀细，心脉平缓有力，三魂七魄也很安定，确实是没什么大碍了，醒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华纯然略略松了口气。 潇潇，但愿你醒来以后，不要怪我。 潇湘一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华纯然心神稍稍松了一些，又复转身离开，关上偏殿的门。 阿那伽还坐在婆娑花树上，看她出来，就立刻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你想去看有苏语凝继位大典的话，就给为师会偏殿休息去。” 华纯然目光微微一凝：“师父，我睡了两天？” 听阿那伽的话，好像今天就是继位大典一般。 阿那伽没有理会她，这家伙又是燃烧精血又是取心头血的，还用本源狐火炼化浮玉，能捡回一条命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她还不知足！ 她已经不是那个打遍青丘无敌手的纯狐翩翩上神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重伤未愈的小散仙。 退一万步说，现在的大典上，肯定步步杀机。凭有苏语凝等人的心机手段，岂容她还活着？他们早就安排下了永远除去她这个后患的计策吧？ 华纯然看师父一副不想和她说话的模样，也感觉自己问了一个很二的问题，遂清咳了一声：“师尊，我只是看看，绝对不动手，不惹事。” 53.第53章 你想要什么好处 阿那伽斜斜睨了她一眼，不信。他的弟子，从来不是怕事的主儿，尤其是她在这场帝君之争里吃了这么大的亏，她要能咽得下这口气才奇怪。 华纯然黑线。她确实有想捣乱来着。有苏氏和涂山氏谋夺了她的帝君之位，就算现在她奈何不了他们，起码不能让他们过的太顺畅。 真不愧是她的师父，这么了解她！ 如果阿那伽不出手，她未必出不了三危山，但是阿那伽阻止她的话，她可没任何把握出去。 她全盛时期尚且讨不了好，何况她现在跌落到小散仙的境界，不要说他们，就算她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这弱到爆的模样。 可是，窝在这里她又有些不甘心。 于是，华纯然思索了一下，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师父，你若是不放心，也和我出去？如何？” 阿那伽似笑非笑，瞧着她，似看懂了她的意图。 华纯然的脸皮不算薄，也被他看得颇不好意思。 她确实不怀好意来着，她力弱，翻腾不出什么大浪来，但有一个强大的师父在身边就不一样了。 仙人的等级依低品到高品分小仙，散仙，神君，上仙，上神五个级别，每个等级分六个小级别，每提升一个小级别都要花数倍的努力。所以一个刚刚晋升上仙的仙家可以碾压一群神君六阶的仙家。 大部分的神仙的实力都能用等级来衡量，但也有少部分例外，譬如她师父阿那伽，譬如君怀青…… 她师父的实力究竟高到什么程度，她也衡量不出来。 “要为师陪你去闹一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为师有什么好处？”阿那伽转着一支玉笛，淡蓝的眼睛里有一抹促狭。 华纯然被噎了一下。 开口和自己的徒弟谈好处，这是师父吗？ “你想要什么好处？”华纯然磨牙了。 为什么别人家的师父都是这么慈爱，她家的师父却是如此变态？ 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他缺少什么。只要他想，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阿那伽淡淡一笑。他的容颜本就偏恬淡，眸色如水，容颜如水，整个人干净宁静如一池澄澈的秋水，但这一笑，却如那漫天的灼灼婆娑花，一霎时间，晃花了华纯然的眼睛。 “先欠着吧，为师想好了再告诉你。”阿那伽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坑徒弟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好不容易坑了这小狐狸一回，心情十分不错。 华纯然：“……”她觉得她应该给她师父的节操打一下折扣。 …… 阿那伽带着华纯然，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出了三危山。 华纯然看着一脸平静的师父，心里越发地感觉他深不可测。她有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称谓，但是，她的师父却像是脸上永远带着一张无形的面具一样。 阿那伽和华纯然携手来到帝城。 青丘的帝城是六界公认的最美的王宫。整个帝城依山势而建，起伏连绵，气势恢宏，几乎要接到天上去了。 白玉为墙，青玉做瓦。 凤阙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整个帝城恍如远古袭承下来的神殿，神圣庄严。 华纯然还是保持着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的样貌。 青丘帝君继位的盛典是六界盛事，三山五岳四海八荒来的神仙不少，盘查的一般都在出入青丘的入口那里，所以帝城里还是很松懈的，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人。 阿那伽对于帝城还是相当了解的，一路上听了不少仙家的议论，都在说青丘新帝君的事，他本身也是极聪慧的人，自然很快就能捋出一些头绪来。 阿那伽看着自己眼前这个真正的帝君，心里忽然有怪异。 她在三危山那会儿不是挺着急的吗？怎么现在这么平静？ “你好像并不着急？”阿那伽看着华纯然淡然的小脸，忍不住以神魂传音问。 她现在的模样还是一个幼齿的小孩子，一双眼睛却沉静深沉，没有一丝一毫豆蔻少女应有的活力和朝气，看起来有些怪异。 华纯然笑得有些邪气：“师父，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阿那伽不动声色：“赌什么？”根据他往日的经验，这只小狐狸肯定谋划了什么缺德的事。 他好奇的不是她谋划的事情和后果，他好奇的是他家徒弟的下限又刷新到了什么程度。 “我赌今天她登不上帝君之位。”华纯然纯黑的眼睛掠过一丝狡黠。 这副模样分外熟悉，阿那伽望了一样王宫的方向：“你做了什么？” 华纯然双手一摊，十分无辜：“我什么也没有做。” 阿那伽不信，脸色也有些微妙。他家的徒弟又无耻了不少。 他相信她本性还是良善的，所以除了教她功夫以外，别的一概没教，怎么她就长成了这样的歪脖子树了？ 难道他当年判断失误了？ 阿那伽思量了许久：“除了你，应该还有人不希望她登上帝君之位的吧？” “不，我希望她登上帝君之位。”华纯然摇了摇头。 阿那伽有些不解。 华纯然笑得阴森森的：“我在凡界惹了许多麻烦，甚至得罪了白灵圣主，这么大的篓子，总是需要有人帮我背背黑锅的。” 阿那伽默了。 他有种自己又多管闲事的错觉。他早就应该有这种觉悟，他家的徒弟无耻到能无限刷新人的下限。这样的人，还会吃亏？ “师父，我们看热闹去吧！让她知道知道，本姑娘不是好惹的，青丘帝君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华纯然唯恐她这个师父忽然间兴趣缺缺，立马折身回三危山了，忙牵着他的衣袖，拖着他走了。 “师父，我要是赢了，能不能把我欠你的那个条件省掉？”华纯然有些不死心，问。 她总感觉欠着师父一个可以随意提的“好处”有些危险。 “为师不和你赌。”阿那伽不上当。 华纯然有些泄气。 她纵有千般算计，但在这个师父眼里，却几乎全是不中用的。她内心里，也不太愿意用自己的算无遗策来对付自己的师父。 如果连自己的师父都要防备，小心翼翼的，那还有什么意思？ 华纯然走的急，一时不防，差点撞进一个人怀里—— 阿那伽见机得早，即使反手握着她的手腕，生生拉住她。 华纯然诧异的抬起头，就看到一张绝世黑脸。 54.第54章 我不是你未婚妻 华纯然暗叫倒霉，现在的帝城成千上万的仙人，怎么偏偏遇上他了？ 华纯然差点撞上的人正是三天不见的君怀青。 君怀青是循着自己当初种下的追踪术法的气息找到她的，就是怕她在青丘势单力孤，怕她露了身份遭到暗算，怕她…… 他们分别了三天，他第一次尝到了思念的滋味，甚至因为担心她，始终无法静下心来闭关，这家伙倒好，才三天就招惹了这么一朵桃花—— 他放任她在青丘长大的三千年，她的桃花该有多少？ 阿那伽看了君怀青一眼，心中暗暗警惕：“他是谁？” 华纯然有些头疼，君怀青这厮太邪性了，沾上就是大麻烦。 “我是纯然的未婚夫，阁下何人？”怀青凉凉的瞥了华纯然一眼，不管她愿不愿意，扣住她的手腕，想要拉到自己身边来。 纯然？！阿那伽眼湖波潋滟般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讶异，瞧着华纯然：“他就是那个害的你单身三千年的罪魁祸首？” 华纯然冷汗刷的就下来了。这种话她在几千年的时间里不知道和师父抱怨了多少回了，却没料到师父会在这个当头给她来这么一句。 本来君怀青就不好对付，全身都长满逆鳞，随时都会碰到惹得他变态大发作，所以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她也很识趣，尽量小心些，别触到他的逆鳞。 这下好了，这厮肯定得炸毛了！ 她这师父果然很小气。她不是还没赖账成功吗？只是刚刚冒出一个小小的想法，师父就已经开始修理她了。 怀青和阿那伽一起看着华纯然，华纯然头皮有些发麻，想悄悄溜走，但是他们两个人一人扣着她一只手腕，还扣得死紧，她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快断了。 华纯然打了个哈哈，讪讪地笑了笑：“师父，他是万龙族的君怀青。君怀青，这个是我师父阿那伽。” 怀青听说这个是华纯然的师父，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幽黑的目光定定地瞧了她一眼：“你是有夫之妇，怎么会单身了几千年？” 华纯然被有夫之妇这个词雷了一下。 靠！她现在还是小黄花一枚，什么时候成了已婚妇女？ 华纯然想将自己的手腕子从他手上解放出来，怀青却越扣越紧，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华纯然感觉自己手腕上的骨骼都要被他捏碎了，加上她肩膀上的伤害没有好利索，手不太使得上力，不得不放弃。 华纯然对于已婚妇女这个身份还是很拒绝的。俏脸微微一沉：“君怀青，放手。” 华纯然虽然是个豆蔻少女的模样，但沉下脸来，也极有气势。 阿那伽是看着华纯然长大的人，自然也极了解她，眼底有些深思。她遇到这个人以后，貌似有些反常啊！ 她离开青丘的这五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在三危山的时候，他就用术法探查了华纯然和凌潇湘的记忆。华纯然的记忆一片空茫，什么也查不出来，凌潇湘的记忆倒是很好读取，但是关于华纯然的事情还是很有限。 怀青听到她这样连名带姓地唤自己，心里不免有些不舒服。这小没良心的，他是她的未婚夫，她就不能给他点好脸色吗？ 这边僵持不下的局面已经引起了过往的仙家注意，一个个好奇地看过来。 华纯然和阿那伽的面孔即使在青丘也是极陌生的，但是君怀青就不一样了，这个高高在上的三十三重天的仙尊，竟然也来了青丘。 更令人感兴趣的是，他没有去青丘王宫，而是这这里和另一个淡然如水额红衣银发男子抢一个小女孩子。 青丘最不缺的就是俊男美女，这小丫头虽然样貌不错，但放在青丘也就算是中等，还是个小散仙，到底她有哪里是值得怀青仙尊看重的？ 阿那伽也微微皱眉，声音淡漠如水：“阁下放手。你捏疼她了！” 怀青这才发觉自己手下力道没有掌握好，稍稍松开一些，却没有放开她，暗暗吸了口气：“跟我走。” 华纯然一瞬间头大如斗。她实在是搞不懂君怀青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断然拒绝：“不行。” 相对君怀青而言，她还是更相信自己的师父。 退一万步说，君怀青毕竟是龙族的人，掺合进来青丘的事情来，也是后患无穷。 阿那伽这个时候自然是要维护自己的徒弟，淡蓝色的眼睛掠过一丝暗光，大红的袍袖一挥，利刃一样照着君怀青的手腕直切下去。 君怀青不得不放手。 君怀青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华纯然。 华纯然终于将自己的手抢回来了，白皙如玉的手腕上已经有了一圈乌青的印子。 华纯然抚着手腕上乌青的印子，目光极为深沉，看了君怀青一眼：“我声明一句，我不是你的未婚妻。” 君怀青看着她，心里酸涩窒闷，说不出的难受。 她在凡世的时候还是很乖顺的，为什么她一回青丘就变了？ 华纯然转过头，拉了拉阿那伽的衣袖：“师父，我们走。” 还没走出两步，华纯然心底就传入一个淡漠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纯然，你不想知道你真正的本体在哪里吗？” 华纯然足下微微一僵，顿住。 阿那伽敏锐的感觉到华纯然的心思变化，不由拧眉：“怎么了？” 华纯然转过身子，看了君怀青一眼，纯黑的眸子里似翻涌地无数暗流：“师父，对不起。我还是跟他走吧！” 阿那伽眸光微微一闪。华纯然的心思转变的这么快，肯定出了一些他不知道的变故。 看来这个三十三重天的仙尊大人的手还真是长啊！ 怀青被华纯然这样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寒。 多么可悲啊！他现在竟然只剩下威逼利诱这样的手段才能让她留在他身边半刻—— “你自己小心些。”阿那伽没有说什么，便转身往举行大典的广场上去了。 华纯然点了点头：“师尊放心。” 怀青也允诺：“放心，我不会让她受伤。” 阿那伽淡淡一笑：“这样最好。” 阿那伽衣袖飘飘，一径去了，只留下华纯然和怀青在原地。 华纯然缓缓吸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仙尊大人想必也是有要求的吧？开个价？” 55.第55章 别对我这么狠 怀青知道自己的手法不算高明，华纯然这样的话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心里还是一绞，痛的发紧。 “随我来。”怀青领着华纯然到了龙族贵宾的下榻处。 雅致的水榭里。怀青谨慎的在水榭周边设下隔音的结界，然后看了看华纯然冷凝的脸色：“纯然，你恨我？” 华纯然懒懒地坐在栏杆边，纯黑的眼睛里，神色复杂莫辩：“你究竟想做什么？” 怀青背对着她，看着延绵起伏的斗拱飞檐，目光微微沉凝：“纯然，我对你很差吗？” 华纯然意外。 她以为他带她来这里，是告诉她，她的真正原身是在他手里，然后提出无数条件，将青丘变成他龙族的附属国……却不料他会问出这样没头没脑的话来。 他对她好与坏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她感觉他是个极为危险的人物，恨不得离他远远的，仿佛沾上就会万劫不复一样。 这种感觉如此突兀又如此清晰，连她都说不清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她的师父也给她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但是师父的高深莫测是来源于他天性空无，水一般空无一物又似包容万物，让人看不透他的深浅；但是君怀青却是个城府万丈步步为营的人，稍有不慎就会被他算计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华纯然不知道他会出什么幺蛾子，怕自己一个回答不好，惹得他生气，她的小命堪忧，所以很谨慎地说：“不差。” 怀青听出她的言不由衷，心里更是憋闷。 他其实也知道他对她不算太好，他废了她的修为，抹去她的神识，要不是她顾忌他的武力，只怕早就和他翻脸了。 她能忍着，是因为她很清楚，她并没有绝对的实力能在与他翻脸后全身而退。 自青梧宫恢复记忆以来，她对他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有的只是权衡谋划，有的只是逢场作戏—— 她要保护她的医女，她要夺回属于她的青丘，不要他。她有很多事情要做，却拒绝他的帮助—— 高高在上几千年，清冷无尘的怀青仙尊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卑微和无力。无论他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别有用心，都是居心叵测。 有时他被气的狠了，也想甩手不理，却又舍不得她一个人在这样风云诡谲的地方挣扎。 或者，他当初放任她在青丘逍遥就是个错误！ 她现在退步到散仙的境界还是如此要强，要是她恢复了上神的修为，她是不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 “纯然，别对我这么狠。”怀青没有回头，低低说了一句。声音温柔低沉，甚至带着祈求。 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是高高在上腹黑强大的存在，就算是她也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软弱无措的话。十分违和。 华纯然心里一紧，一颗小心脏似乎一阵阵缩紧，疼的她指尖都微微哆嗦了一下。 奇怪，她哪里对他狠了？他一个指头就能捏死她，要不是她的元神里养着他师父的魂魄，她早就死的连劫灰都不剩了，她能对他怎么样？ 这人有病！ 她才是要时时为自己的小命担忧的那个吧？ 但是，这些话她不敢说出来，省的又捅了马蜂窝。 正在此时，青丘峰顶的神殿里传来礼乐声，大典已经开始了。 华纯然望着山顶仙气升腾瑞气千条的神殿，手指缓缓握紧，忽略了心里那种类似紧缩的痛，指节用力到发白。 有个瞬间，她甚至想将整个青帝的帝城掀翻—— 怀青感觉到她心里强烈的煞气，也暗暗心惊，忍不住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别想了，青丘迟早是你的，现在我带你去找你原身。” 华纯然从无边的杀意中回过神来，怪异地看了怀青一眼。 怀青很轻易就看懂了她的意思，脸色一凝，声音也有几分生硬：“走吧！” 大典已经开始了，正是那里守卫最弱的时候。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算有什么变故，他们也不可能从大典上赶过来，而一般的守卫，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华纯然显然也知道了怀青的打算，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你不是收到了请柬吗？不出席的话，他们必定会怀疑你。” 怀青本来心里有些气怒，听到她这句话，心里的窒闷竟稍稍散去了一些。 这种情况下，她还能为他着想，她终究还是在乎他的，或许，这点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纯然，不论你怎样对我，我都不会放弃！ “无妨，灵舒会处理好的。”怀青带着她，隐匿了身形，往帝城脚下遁去。 华纯然这才想起那条骚包的紫色神龙才是龙族真正的族长，而她身边的这位，素来不好参加什么宴会典礼的，纯狐翩翩敢大着胆子给他发请柬，也是因为三千年前瑶池会上那庄婚约的缘故吧？ 华纯然脑洞一开，眸色顿时古怪起来—— 难道那个“纯狐翩翩”喜欢君怀青？ 莫名的，华纯然想起云浮海市上那个什么渺云仙子。 以君怀青这厮低到负数的情商，估计不用她出手，那个“纯狐翩翩”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以那个渺云仙子为证。 但是，那个“纯狐翩翩”顶着她的样貌、她的名字去追求怀青，又让她莫名地感觉不爽。 该死的，她喜欢君怀青，为什么不以她的本貌本名去追？ 华纯然没料到她这脑洞一开，还真的让她猜中了。假冒她的有苏语凝不是不想以有苏语凝的身份去追求君怀青，而是没有纯狐翩翩的身份，她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接触到君怀青。 怀青看着华纯然变化莫测的神色，脸色不禁有些黑了，这丫头一定又在心里编什么狗血的折子戏了—— “纯然，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怀青不想让她在心里编排他的不是，于是以神魂传音和她交谈。 他心里也很好奇华纯然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连自己的原身都舍弃，元神还与师父的魂魄纠缠在一起。 华纯然发散到八千里外的思绪终于是被怀青拉了回来。 想到五年前的事情，华纯然脸色也颇有些难看：“你以后会知道的。” 有些事情实在是太丢脸了，她说不出口。就算某一日君怀青还是要知道的，但是只能由别的口中知道。 56.第56章 大典 怀青感觉华纯然越发的古怪了，但转念一想，倒也很是理解。华纯然心气本来就比一般女子高，加上被亲近的人呢背叛，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不愿意说很正常。 华纯然心里也有些抑郁，她本来最不想欠君怀青的人情，结果现在却是无可奈何越欠越多了。 怀青看着她粉嫩的脸颊，心里忽然安定下来。 现在她或许还不爱他，但是只要她在他身边，她就有机会让她爱上他。悠悠无尽岁月，他有的是时间。 灵舒说了，要做耐得住性子的龙…… 怀青不再说话，隐匿身形，带着她往青丘的一处禁地。 怀青突然安静下来，华纯然多少有些不习惯：“喂，你没事吧？” 怀青心思微微一暖，摇了摇头。 华纯然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怀青依着斥候传回的消息，来到一间金碧辉煌的宫殿前。他是久居上位的人，自然知道有苏氏肯定会在这个禁地设下阴毒的陷阱。 即使是陷阱，他和华纯然也必须来这里。 华纯然对于青丘极为熟悉，此时也不禁有些讶异。似乎没有料到有苏语凝竟然将她的本体封禁在这里。 这里并不完全是禁地，而是纯狐氏的宗祠。 青丘狐族有三大分支，分别是纯狐氏、涂山氏和有苏氏。三大部族都有各自的宗祠，纯狐氏宗祠里供奉的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的第一只九尾天狐，所以，从血脉上说，纯狐氏是狐族的宗家。 只是，历经无数岁月，宗家已经渐渐没落，相对而言，分支渐渐不满于现状，试图取代宗家争取狐族的至尊地位。 华纯然虽然是天赋最为卓著的九尾天狐，本来能顺理成章地带领狐族的宗家崛起，继续统御狐族，但是，偏偏在这时候，有苏氏也出了一个几乎华纯然比肩的有苏语凝—— 青丘狐族已经式微，三大部族之间的内乱犹自不休，前任的青丘帝君，也就是华纯然的父君察觉到内乱的危险，力求促成三大部族之间相对稳定和睦，要不是因为怀青在瑶池上横插一手，他就要将华纯然许配给涂山氏少主涂山玖玖了。 青丘帝君想的好，但是，他根本无力约束涂山氏和有苏氏——直至他羽化，青丘依旧是三分天下的局面。 华纯然负手望着威严庄重的宗祠，纯黑的眼睛里似有骇人的风暴在凝聚，面上却沉静如水，气息压抑得令人几乎窒息。 有苏语凝不愧是和她齐名的青丘双璧，竟然能想到将她的原身封禁在纯狐氏宗祠里。 要是旁人，只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吧？ 华纯然目光转向怀青。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怀青没有看她，而是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宗祠，这个宗祠只有身负纯狐氏血脉的人才能进入，外人想要进去，只能由纯狐氏的人带领才行，这也是他为什么明知危险还是把华纯然带来的原因。 华纯然一点即透，这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六界的各个仙族暗地里都有斥候，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华纯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抓过怀青的手，以血在他掌心画了一个繁复的符咒，淡淡的红光一闪，血咒隐入掌心，消失。 “这是纯狐一族独有的血咒，你可以自由进出宗祠了。”华纯然说完，率先进入祠堂。 怀青看了她一眼，低头看了一眼掌心，缓步跟了上去：“纯然，你打算怎么做？” 华纯然目光微微一凝：“谢谢你带我来。” 怀青莫名其妙，看着华纯然。谢他做什么？按正常的事情走向，她不是应该揪着他衣领恶狠狠威胁:“你丫的敢向我青丘派遣斥候，活腻歪了吗？” 华纯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笑意不达眼底：“既然有苏语凝想做纯狐翩翩，本宫让她做上一阵子也无妨。” 怀青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维。 华纯然索性解了隐身术，大大方方现出身形。怀青吃了一惊，凝神戒备，唯恐华纯然遭遇什么不测。 华纯然却很淡定：“不必担心，不会有事。” 怀青暗暗感应了一下，宗祠里确有两道上神的气息，但是他们却没有对他和华纯然发难。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苏语凝心地这么慈悲，竟然不杀华纯然了？ 华纯然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竟然开口给他解释起来：“不是她心慈，她将我的本体放到宗祠里，是有用处的……而且，那两个上神是看不见我们的。” 有苏语凝这一手虽然高明，只可惜，她还是算错了纯狐氏的血脉传承。 怀青好奇地看着华纯然，忽然有种感觉，华纯然即使没有他帮忙也能将青丘的事情摆平—— 尽管有华纯然的血画的符咒，但是他眼里的祠堂也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房子。曾经六界最强的神族的祠堂竟然和凡世小户人家的祠堂没什么两样，这也太寒碜了吧？ 华纯然眼里的祠堂，却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这里并不是一座房子，而是一座缩小的青丘山，山势连绵起伏，像徐徐展开的画卷，云缠雾绕，山间杂花生树，飞瀑流泉，峰顶霞光瑞气千条，仙鹤盘旋起舞，每一处都如诗如画，美不胜收。 …… 帝城神庙广场。 高大神圣庄严的九尾天狐玉像下，帝君继位的繁冗仪式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变故。 本来依照流程，新帝君先拜四方，昭告六界青丘已经换了新主，然后再接受四海八荒诸天神佛的祝福…… 青丘纯狐氏是远古神祇，拜四方的时候应该会得到天地六合的呼应，但是，不知道为何，这一次，六合八荒却没有回应这位新帝君。 这一下，众仙家不免有些疑惑了，开始窃窃私语。 饶是纯狐翩翩脸皮厚，此时也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每一个神族的帝君都是应运而生，背负着天道，像这样不被天地六合承认的新帝君，还是帝君吗？ 这是天数，任何人也无法揣测，纯狐翩翩也没有料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副样子—— 有苏容与倒是见过大阵仗的神，此时已经容不得他们停下脚步—— 有苏容与想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将仪式进行下去。无论如何，纯狐翩翩都已经是青丘的新帝君了。 “且慢！”一个清脆冷冽的声音响起，打断即将接下来的仪式。 57.第57章 白灵圣主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长长的大红鲛丝毛毡上，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分外醒目。 白衣女子一身雪白的衣裳，衣饰极简，衣带上暗绣着简单的云纹，一头雪白的长发飘逸如梦，长及脚踝，头上还长着一对两寸许珊瑚树枝一样的角，眉眼明丽张扬，却没有嚣张的意味，反而透着强者独有的威仪。 有苏容与心里未免不悦，但是现在他也不敢过于得罪这个女人，忍着怒气：“白灵圣主有何指教？” “小仙有个问题想要请教新帝君。”白灵圣主目光越过他，落在纯狐翩翩身上。 纯狐翩翩心里暗暗感觉不妙。这个白灵圣主是六界中的一朵奇葩，身为万灵之长，行事直来直往，为人极为护短，在万灵族中地位极尊，六界中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她声名在外，虽然不常出现于各种宴会上，却没有人敢轻视她半分。 纯狐翩翩虽然感觉有些不妙，但是她也不敢在自己地位还不稳的情况下得罪这位圣主。 纯狐翩翩目光隐晦地瞧了一眼观礼台上龙族贵宾的人席位上—— 灵舒和怀青仙尊坐在那里。灵舒摇着折扇，一双微微带着桃花色的眼睛里不笑也似有三分笑意，风流肆意，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怀青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眉目清冷。 纯狐翩翩心里忽然安静下来。 哼！一个白灵圣主算什么！她是怀青仙尊的未婚妻，白灵圣主胆子再大，也不敢将她怎么样。 纯狐翩翩目光落在白灵圣主身上，保持着青丘帝君该有的风度：“圣主请说。” 白灵圣主一双深琥珀色的眼睛里似有微光闪过，纯狐氏是天地间第一头九尾狐狸，地位极尊，比起她这个万灵之长的位置还要高出不少，为什么这个纯狐翩翩身上没有纯狐氏帝族惯有的威严？ 白灵圣主虽然行事直来直往，但并不愚蠢，心里不由得暗暗奇怪。据她所知，纯狐翩翩在十八岁的时候就修成了九尾，不可能没有觉醒帝族血脉，就算平时为了维持自己亲民的形象，封印血脉的威压也是正常，但是此时，正是继位帝君拜四方的时候，不可能封印自己的血脉—— 她刚刚忍着在众仙之中观察了许久，总觉得这个纯狐翩翩有些奇怪。 白灵圣主手一伸，一张薄薄的书笺平平飞到纯狐翩翩面前：“这件东西，还请新帝君先过目。” 这张书笺乍一看是一张白纸，唯有懂得特殊方法的人才能看到纸上写的字，纯狐翩翩有些奇怪，接过来一看，脸色顿时一变。 她终于懂了白灵圣主的来意了—— 纸上写着的都是地府对纯狐翩翩滥杀凡世生灵的控诉，言辞凿凿，铁证如山，根本不容人有丝毫辩解的余地—— 这—— 她就说那个贱人为什么会没有行动，没有来这里捣乱，原来是早就有预谋了。 现在她没有丝毫准备，唯一的脱罪办法就是跟所有人说她不是真正的纯狐翩翩。 但是——纯狐翩翩握紧了手，她遭了这么多的罪，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怎么甘心就此放手？ 纯狐翩翩目光往怀青身上一扫，一颗芳心激跳起来，好不容易才将目光收回来，暗暗吸了口气，使用缓兵之计：“圣主，此时能否等大典之后再谈？” 等一下怀青仙尊就会向她求亲，如果白灵圣主再揪着此事不放，就相当于一下子得罪了青丘狐族和万龙族。 但愿这个白灵圣主识趣一点。 白灵圣主眼底掠过一丝微光，越来越感觉这个纯狐翩翩又问题。但是，这个面子她还是要给青丘狐族的—— 纯狐翩翩屠杀生灵是铁证如山的事情，她还能抵赖不成？她是万灵之长，她也需要给她的子民一个交代—— 白灵圣主声音有些飘忽的冷：“那么，新帝君可别让白灵等的太久。”白灵说完，众目睽睽之下，转身离去。 众仙家本来就因为纯狐翩翩拜四方得不到六合呼应感到奇怪，而仙家中也有几个眼尖的人，看到了那张书笺上的只言片语，不由得议论纷纷—— “你看到折子上写的事情了吗？” “不太清楚，好像是新帝君在凡世杀了万灵族的生灵……” “我看得不太清楚，只看到十万生灵——” “不可能吧？纯狐氏少帝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那这折子是十殿阎罗联名写的，这还有假吗？” …… 众仙家议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狐狸耳朵尖，纯狐翩翩和负责主持大典的长老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纯狐翩翩简直要气炸了！好好的一个继位大典，正是她风光无限的时候，那个该死的贱人却这么算计她，简直就是当众打她的脸，还有那个白灵圣主—— 都怪这个该死的圣主多管闲事！总有一天，她要这个该死圣主跪在她面前。 这么一闹，怀青仙尊不会开始厌恶她了吧？会不会觉得她没有，这么一点小事都摆平不了？ 纯狐翩翩有些心里忐忑，七上八下的，目光悄悄往怀青身上望去—— 灵舒是知道内情的人，心里不禁默默地为高台上的纯狐翩翩点蜡——这个有苏氏的少主光顾着学纯狐翩翩的言行举止，却没有学到她的心机手段，就注定会是个悲剧。 纯狐翩翩，青丘纯狐氏的少帝，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假冒的。 难怪华纯然会这么干脆，连继位大典都不来瞧一眼，是因为她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吧？ 仪式还在继续，但是经过这么一个插曲，整个过程的气氛都变得很奇怪。 仪式终于到了尾声，纯狐翩翩正要坐在王座上，接受青丘子民的朝拜。 忽然间，狂风大作，晴好的天空一瞬间乌云密布。 猛烈的狂风几乎能将半数的仙家吹倒，无数金色的闪电钻出云层，如金蛇狂舞而过。 喀拉！仿佛天塌了一角，一股粗大的闪电直击在王座上—— 纯狐翩翩闪避不及，被劈了个正着。 这一下，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王座完好无损，纯狐翩翩却已经狼狈的倒在地上，全身焦黑，像是从土灰里扒拉出来的一样，头发根根直竖，身上的衣衫也碎成一片一片的—— 纯狐翩翩整个人直接懵了。 58.第58章 纯狐氏宗祠 众仙家也直接傻了—— 雷云翻涌，闪电蜿蜒，随时都有可能劈下来的样子，似在警告。 众仙家能修炼到这个程度，都是经过天劫的，但是今天，这个青丘的新帝君继位，却遭到了天劫的警告—— 什么时候天劫变得这么有“人情味”了？ 看来这个青丘帝君是当不成了，众仙家也极有眼色，纷纷开始寻找各种借口告辞了。 天劫对纯狐翩翩有极强的压作用，即使她现在是上神，也没有丝毫抵御能力。 天劫雷电在经脉里穿行，法力被压制得死死的，一丝一毫也调动不起来。 不多时，神殿前，除了青丘子民，就只剩下一个红衣银发男子和龙族人。 灵舒目光落在红衣男子身上。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很危险。 红衣银发的阿那伽也瞧了灵舒一眼，目光说不上锐利，却也不友善。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仿佛有无形的凌厉锋芒在空中对撞，刹那间又消于无形—— 阿那伽转身离开。 灵舒也不在意，也和怀青优雅礼貌地告辞。 一场盛大的典礼却这样惨淡地收场，让人不胜唏嘘。 灵舒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待纯狐翩翩收拾好仪容，就携重礼前往帝宫求亲。 求亲的过程意外的顺利。因为继位大典砸了，唯有以最快的速度拉笼六界最大的龙族，他们才能继续在青丘站稳脚跟。 纯狐翩翩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喜心望外。她在大典上出了这么大的丑，仙尊还愿意娶她？ 多年的心愿达成，让饱受打击的纯狐翩翩心思总算有了些安慰。 青丘帝君算什么，只要她成了仙尊夫人，就算六界帝君都得向她低头—— 灵舒笑了笑:“龙族求娶的青丘纯狐帝君的女儿纯狐翩翩，不一定是青丘新帝君。” 灵舒容貌本就是个陌上风流少年郎，一笑起来，如百花齐放，赏心悦目，让人不自觉地忽略了他话里高深莫测的意味。 纯狐翩翩的父母已经双羽化，婚事是纯狐氏的一位地位极尊荣的长老应下的，算是给足了龙族面子。 灵舒拿着幻神玉雕的九尾天狐佩玉，也暗舒了口气，这下，那位爷该满意了吧？ …… 怀青确实挺满意的，因为此刻，华纯然正主动握着他的手。怀青是个很能把握机会的人，立即反手握住华纯然的手，十指相扣。 她现在还是十二三岁的模样，小手有点肉呼呼的婴儿肥，细腻润泽如脂膏，温暖干燥，握在手里感觉非常好，让他舍不得放手。 怀青真心觉得，随她来这里实在是太明智了！ 说来也怪，华纯然握着他手的一瞬间，怀青眼前的景致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望着钟灵毓秀的山脉，怀青感觉，这才是青丘纯狐氏宗祠应有的气度—— 华纯然皱眉，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额角青筋狠狠蹦了一下。 怀青淡淡瞥了她一眼，理直气壮:“本座也是防着你丢下我不管。” 华纯然无语，她要是能甩掉他，她还用得着这么费心筹谋吗？况且，现在过河拆桥还是快了点…… 算了，毕竟是多亏了他，她才能来这里，就不要和他计较这么多了。 群山如剑，簇拥着中心的一块谷地，从高空上俯瞰，像是一朵巨大的盛放的青色莲花。 怀青心里一动，看来莲房模样瑞气升腾的谷地就是纯狐氏的宗祠所在地了。即使缩小了范围，但是要找到被隐藏起来的 “纯然，你能感应到自己的原身吗？”怀青瞧了旁边的华纯然一眼。这个地方显然是完全属于华纯然控制的地方，虽然他目前也没有弄明白是什么原因，只是有这种感觉。 华纯然玉手一指那深谷：“我的原身就在那里，只是，有些奇怪。” 五年前，她是以元神的形态逃遁出来，后来为了躲避追杀，附身在一只刚刚历劫死去的妖狐身上，发生了一点意外，导致她什么也不记得，流落凡世被天音谷的前任谷主捡到—— 她的原身落在有苏语凝他们手中，她还真的不信有苏语凝会这么善良，将她的原身养在这样灵气充裕的地方，不设下任何陷阱。 有苏语凝留着她的原身，究竟想干什么？ 怀青自然知道这个原身是他们引诱华纯然上钩的鱼饵，但是华纯然确实需要将自己的原身要回来，她现在的这具小身子实在是太弱了一点，得回她的原身，他就有办法帮她尽快恢复她上神的实力。 华纯然不愿意他插手青丘的事情，他也不敢强行插手惹她不快，只好迂回一些。 只要她恢复了上神的实力，这六界就没有几个人能奈何得了她，以她的心智手段，夺回青丘也不是什么难事。 咦，她明明已经换了身子，身上不可能有纯狐氏的血脉了，那么，她为什么还能进这个纯狐氏的宗祠？ 难道这是纯狐氏帝族血脉的特殊之处吗？ 华纯然对上他疑惑而怪异的目光，心里也暗暗警惕，这个家伙，一点都不好糊弄，明锐缜密，闻一知十一点就通。 和他在一起，实在是考验她的智商啊！她千人千面算无遗策，在他面前，也是寻常吧！ 华纯然忽然有些不舒服了，就像是一个极为自负的高手，有一天，忽然遇到了一个比他更强的高手。 怀青也是极了解她的，瞬间闭了嘴，不说话。 纯狐氏帝族血脉传承，自然是一个极大的隐秘，华纯然不愿意说，他便不问。他心里还是猜到了一点，但愿这家伙不会想先灭他的口…… 华纯然目光淡淡瞟了怀青一眼，这个家伙太危险，要不要先把他灭口了？ 但是这个念头在心里转了一下又被她压下去。她现在是个身负重伤的散仙，能将一个全盛时期的上神怎么样？ 华纯然目光有些莫测：“君怀青，你会凤凰涅槃之法吗？” 怀青脸色有些黑：“纯然，为夫是龙，不是凤凰。”她是糊涂了吗？涅槃再生是凤凰独有的能力，他怎么会懂？ 华纯然倒是有些意外，又被他这一句为夫雷了一下，小脸涨红：“我说了我不是你未婚妻！”这丫的听不懂人话吗？ 59.第59章 不能后退一步 怀青凉凉的看了她一眼，虽然生气，但是他现在也不想和她争辩这个问题。她既然要抢回纯狐翩翩这个身份，那就得将他未婚妻的身份一并抢回来。 来日方长，她会是他的，不必与她争一时长短。 所以，怀青将话题扯回正事上来：“纯然，我们怎么过去？” 他不是狐族的人，能来这里完全是仰仗华纯然的功劳。虽然他不懂这里有什么玄机，但是直觉还是很敏锐的，要是走错一步，就算他是上神，也有可能陨落在这里。 华纯然见他一副不想和自己争辩的模样，心里更是堵着一口气，有种让他湮灭在这里的冲动。 华纯然忍了忍，压下这股邪火，硬邦邦道：“走过去！” 怀青看着她气呼呼的小脸，心情瞬间就好了几分。 他不该和她置气的，因为他在生气，她都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也尝尝这种滋味—— 因为怀青这古怪的心思，让华纯然此后很长的时间里都过得很悲催。 纯狐氏的宗祠也有些古怪，明明看起来不是很远的路，但是华纯然和怀青走了许久，还是没有走到。 宗祠里不见天光日月，怀青也只能凭着感觉判断时间的长短，在怀青的印象里，起码他们也走了半个月的时间，可是宗祠所在的山谷还是那么远，好像他们这半个月一步也没有走一样。 怀青终于忍不住了，问：“纯然，这里是不是有迷踪阵什么的？”虽然他对阵法的涉略也不浅，没看出这里有任何的阵法气息，但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是么？ 九尾天狐是六界最逆天的存在，弄出一些逆天的东西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华纯然还在生气，哼了一声，不甩他。 怀青：“……” 算了，她不说就不说，起码现在他们还是手拉手在走，就算再走一百年又如何？ 怀青压下自己心里的好奇，四下看了看，这一看不打紧，一看之下，感觉身上寒毛直竖。 两人身边不是移步换景风光如画的山景，而是一双双碧莹莹的眼睛，狭长魅惑，一看就知道是狐狸的眼睛，似不解，似警惕……各种各样的眼神都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们。 这些眼睛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每一寸空间，前后左右都有，看得人头皮发麻…… 怀青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双眼睛盯过，虽然没感觉到他们有什么恶意，但是被这么看着，总是不舒服的。 华纯然却似没见到那些眼睛一样，依旧往前走，眼看就要撞上那些诡异的眼睛了，怀青手微微一用力，将她扯回来。 猝不及防，华纯然一下子撞进他怀里，鼻子首先就糟了殃—— 华纯然鼻子又酸又痛，差一点就掉眼泪了，愤怒地抬起头，瞪着这个罪魁祸首：“你发什么疯？” 本来是极有气势的一句话，但是华纯然此刻是个十二三岁的豆蔻少女模样，气势上无疑是打了折扣，怎么都威严不起来。一双点漆般的眸子因为愤怒而睁圆，像水洗的黑葡萄，小脸粉嘟嘟的，像半熟的水蜜桃，看起来反而有些萌。 怀青本来就不爽华纯然在他面前老是变成这个小萝卜头的样子，但看她萌萌的模样，这点不爽也消失了一些。 “你没看到那些眼睛吗？”怀青有些奇怪。 华纯然无语了，原来这厮有密集恐惧症。要是他看见他自己一身密密麻麻的龙鳞，会不会不适应？ 华纯然瞧了他一眼：“那是幻境。” 怀青也感觉有些囧，咳了一声，发现他们现在又回到了他们出发的地方。 怀青黑线，感觉有些丢脸。纯狐氏的先人们也太恶趣味了，居然有收集眼珠子放在幻境里的癖好—— 这么多的狐狸眼睛，他们收集了多久啊？ 华纯然目光沉凝，低头看着他们十指紧扣的手，考虑要不要将这个人扔掉。 怀青是极了解华纯然的人，她眼睛一转，就知道她心里打什么主意，不由得升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大力握紧了她的手，不给她任何甩开自己的机会。 华纯然虽然想将这个人扔出去，但是一旦放开他，后面发生什么事她也无法预料。 他多半会被祖先视为擅入者，被就地斩杀吧？她虽然恨不得暴扁他一顿，但真的要让他去死，心里终究是有些不忍，只能暂时忍了忍。 等她拿回自己的原身，出了宗祠，她再把他扔了也不迟。 华纯然瞪了他一眼，警告：“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后退，只能一直走，否则我们永远到不了宗祠里面。” 刚刚她被他扯得退了一步，就马上被送了出来—— 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可没时间浪费在闯关上。 怀青知道自己这次给她添了麻烦，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没有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相携，再次进入那迷阵一样的山路。 华纯然始终很平静。怀青为了防止自己被幻境所迷，索性闭上眼睛，随着华纯然走—— 这一走，就走了很长的时间。一天两天……一月两月……长久地连怀青都忘记了时间，只知道往前走，不停地走，全身都疲累欲死，却依旧机械地前行，仿佛要走到世界的尽头一样—— 唯一庆幸的是，华纯然始终没有扔下他，两人的手一直紧紧地握在一起。怀青心里稍感安慰。只要她在他身边，再远的路，他也愿意和她一起走下去。 时间流转，仿佛过了千万年。华纯然终于停下脚步。 怀青也停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谷底，面前是一座庄严的神殿，高高的玉石台上，供奉着一尊说不出是什么材质雕成的雪白的九尾狐雕像，纯黑的眼睛幽幽地瞧着他们。 “纯然，现在过了多久？”怀青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刚刚在那迷阵里，似乎过了几千几万年，而现在出来，华纯然却依旧是十二三岁的小萝卜头的模样。 华纯然目光有些莫测：“一个时辰。刚刚只是纯狐氏的弹指芳华术法，并不是真的。” 一个时辰的时间被延伸到万年，这样的时间术法，的确可怕。他也擅长时间术法，但是他的极限也就是将一个时辰的时间延长到一千年。 难怪纯狐氏帝族现今只剩下纯狐翩翩一人，也屹立于六界最强大的神族中，没有消失—— 60.第60章 涂山玖玖 怀青望着高大的九尾雪狐雕像，然后看了眼华纯然。他记得华纯然的原身并不是纯正的雪狐，她的尾尖耳尖和四只爪子上都有红色的杂毛，纯狐氏的先人们会不会因为她的模样不认她？ 华纯然并没有放开他的手，幽黑的眼睛望着高大的九尾狐雕像，神色庄严肃穆，是他从未见过的认真。 九尾狐雕像纯黑的眼睛似有了微妙的变化，隔着虚空，注视着华纯然。 一道淡淡的光晕从不知高深的某处打下来，笼在华纯然身上。 华纯然整个人似笼在云雾里一样，身形却缓缓拔高，面目也悄悄发生了变化…… 待光晕消散，华纯然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貌。长眉斜挑入鬓，眼睛大大的，眼角微微上挑，纤长的睫毛浓密，根根卷翘，眉间映着一颗人参花模样的朱砂痣，唇饱满如带露的玫瑰花瓣。 她眸色沉静温和，却总有种圣洁庄严的气息，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怀青一瞬间也被惊艳到了，看着她，一瞬间有些失神。 华纯然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不梳不束，丝缎一样直垂到脚踝，只在尾端用一根水红色的丝带束着。一身玉色的衣裙，正红色的腰带勾勒出她纤细如柳的腰身，却丝毫不给人柔弱的感觉。 怀青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真容，但是现在看，又比当初从元神上看到的又惊艳了几分。 怀青忽然有些得意，这丫头是他的！ 华纯然并没有注意到怀青的小心思，沉静幽黑的眼睛望着高大的九尾狐雕像，声音沉静肃穆：“纯狐氏地三十六代族裔纯狐翩翩见过先祖。” 雕像的眼睛也渐渐有些威严，居高临下地看着华纯然。 怀青听不到，华纯然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一个声音传进她的心底：“你可知罪？” 华纯然眼神微微一凝：“翩翩知错。” 看到华纯然这么华纯然这么乖，先祖似乎也有些意外。 华纯然的眼神蓦然变得锐利如剑，直射那座九尾狐雕像：“本宫错在当初认识你！” 似乎为了印证她大逆不道的话，玉骨化成长剑，天地灵气呼应，往她剑上凝聚，庞大浩瀚的灵气潮汐仿佛是怒潮翻卷，往九尾狐雕像卷去。 怀青被华纯然吓了一跳，看着这连他都感觉到心悸的灵气潮汐，睁大了眼睛。 这是——沧海劫！ 她还只是一个散仙，一出手却有这样的威势，那全盛时期的她…… 那人似乎也没料到华纯然这样放肆，在宗祠里也敢对先祖的塑像出手，更料不到她竟然能与天地六合间的力量相呼应—— 一道人影从塑像后飞出，饶是如此，那人身形一滞，还是被剑芒的余波伤及，灵气蛮横地冲入他的经脉，五脏六腑震荡，翻转过来一样，痛不可当。 怀青反应极快，金色的光罩向那仓皇逃走的人。 华纯然手腕一转，剑芒斜斜一挑，灵气潮汐袭击到塑像的刹那，忽然转了一个弯儿，袭向那个金色的半球形光罩。 怀青大吃一惊，虽然没想到华纯然会来这一手—— 华纯然这一剑虽然极强，但是在他面前依旧不够看，他的毁元罩一定会反震伤她。 怀青眸色一黯，顾不得什么，强行将毁元罩收回。强大的反噬袭来，怀青心口一闷，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那人似乎有些意外，看出华纯然身上带着伤，倒是不急着逃了，飘飘在十丈外现出身形。 那人一身火红的袍子，像是烈烈燃烧的火焰，容颜俊美，妖娆风流中带着三分邪气，碧色的眸子里似有丝丝缕缕的邪气。 华纯然的脸色有些难看：“涂山玖玖。” 来人是涂山氏的少主涂山玖玖，和华纯然倒也算得上是总角之交，要不是因为怀青这个三十三重天的仙尊横插一手，她几乎就要和涂山玖玖订亲了。 涂山玖玖在六界并不是无名之辈，虽然名头不如华纯然，但是也在三千岁的时候修成了上神，比起华纯然和有苏语凝这青丘双璧也差不了多少。 认出是涂山玖玖，怀青的脸色更难看了。 方才，华纯然是认出了这个人，才冒险对抗他的毁元罩的吗？ 想到这个人差点就成了华纯然的未婚夫……华纯然在青丘的这些年，和他也有极深的牵绊，她这么排斥自己，说不定是已经心有所属了—— 怀青感觉自己心里有一缸醋在酝酿，心里泛酸，翻涌的气血几乎有些压不住。 怀青手一用力，狠狠握紧她的手，似乎极力寻找她还属于他的证据—— 华纯然拧眉，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被他捏断了—— 丫的，这是她的手啊，不是木头！但是，现在她真的不敢甩开她，万一她一放手，他就会被这里的规则绞杀。 在宗祠的外围，他还可以凭借强大的修为退出，但是在宗祠的核心之地，就算他实力卓越，也很难逃得性命。 虽然因为她的血符咒的力量，他能在这里短暂停留，但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一旦他出手击杀了狐族的人，就算有她的血符咒。他也会被这里的规则抹杀—— 这个人死在青丘，龙族善罢甘休？现在的她已经四面楚歌，不能再树强敌。 “喂，你弄疼我了！”华纯然咬牙。 怀青看她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心里的窒闷更甚，稍稍松了一下手，目光望着涂山玖玖：“他是暗算你的人吗？” 华纯然虽然心里很不爽，感觉自己的手腕子肯定有淤青了。等出了宗祠，她一定要将某人揍一顿，让他丫的把她的手当木头来捏！ 华纯然目光重新转向涂山玖玖：“涂山玖玖，把我的原身交出来。” 涂山玖玖邪邪一笑：“我说不呢？” 华纯然纯黑的眼睛似有暗光：“你我也不是今天认识，本宫是何等样的人，你心里应当清楚。本宫不欲与任何人为敌，但是，也不惧与任何人为敌。把原身给我，此时就此揭过，否则，涂山氏永无宁日。” 涂山玖玖不客气地讥嘲：“就凭你散仙的实力？” 华纯然也笑了笑：“本宫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上神，当初也曾是散仙，那时你们也未能杀我，现在，你们就有了必胜的把握吗？” 61.第61章 被人小瞧了 涂山玖玖笑了笑:“此一时彼一时。” 华纯然拧眉，眸色沉凝如海。 怀青听他们话，不像是青梅竹马之交，倒有些像刻骨仇人，不由略略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完全松懈又立刻提了起来。 其实他和这个涂山玖玖的处境是差不多的吧？涂山玖玖与有苏语凝谋夺了她青丘帝君的位置，他废了她的修为拆了她的元神，这么算下来，还是他和华纯然的梁子更大一些—— 怀青心里小小的得意顿时消失不见了，不动声色地瞧了华纯然一眼。 华纯然对这个涂山玖玖尚且如此决绝，对他——她是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忍住没有对他出手？ 华纯然并不没有办法将他怎么样，她那杀人于无形的毒药就足令人忌惮—— 华纯然并没有看他，依旧淡淡地看着涂山玖玖:“好一个此一时彼一时。既然你们这么有把握，那为什么不直接动手，而是在这里试探？” 涂山玖玖没有看他，目光落在怀青身上，复杂莫测。 华纯然瞬间就明白了，差点爆粗口了。摔！原来他们忌惮的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这位。 枉她强撑着装腔作势这么久，敢情别人一直没将她放在眼里。丫的，早知道她就装死，再抽冷子送他们上离恨天—— 怀青一直握着华纯然的手，自然是最清楚她的状况的人。虽然她面上平静不动声色，但实际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手心里全是冷汗，方才的沧海劫已经用掉了她身上全部的修为—— 她这云淡风轻的模样，完全是装的。 华纯然手微微一动，指尖一转，开始在怀青手心里写字。她的功力已经所剩无几，传音会引起灵气波动被察觉，反而是这种原始的方法安全。 怀青心里微微意外，带分辨出华纯然在他手心里写的字时，终于稍稍放心了。 华纯然告诉他，这个宗祠里，是不允许有杀戮的，唯一能动手杀人的只有身负纯狐氏帝族血脉的她，其他的人一旦杀人，就会被这里的规则抹杀。 这里是纯狐氏的宗祠，纯狐氏的先祖都是上古的九尾仙狐，每一条都是极为强大的存在，他们留下的规则自然极为强大，就算是远远凌驾于众神之上的怀青也不敢造次。 怀青也总算是明白了她冒险出手打断他的毁元罩，是为了他好。 这丫头，是不是有些在乎他了？ 怀青小声道：“放心，为夫绝对不会让他逃掉的。” 华纯然小脸阴暗。为夫为夫，为夫你妹啊！她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好不好？ 怀青不理会华纯然的模样：“既然你敢孤身一人在此，想必有所凭恃吧？” 涂山玖玖碧青色眼眸里似有漩涡在翻卷，危险诡谲：“仙尊大人强行插手青丘的内务，这样也是有悖天条吧？” 怀青早就预料到了他们会这么呛他，但是他最不缺的就是借口：“本座只是卫护自己的妻子，并未插手青丘的内务。” 至于华纯然现在还不是他妻子的事实，已经被他淡定地忽略了。现在不是，反正以后会是。 华纯然简直吐血，这个人三句话里有两句是强调他和她是夫妻的，他还要点脸吗？她什么时候嫁给他了？ 偏偏她现在什么也不能说，万一说了，以这厮不要脸的程度，他就该轻飘飘地说“我们都在一张床上睡过了怎么不是夫妻”了。 这句话一出，她就算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果然，她就应该在进宗祠的一刹那将他扔出去，而不是脑残地给他画符，让他能进来——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涂山玖玖也没有料到这个高高在上的仙尊大人会这么不要脸的睁着眼睛说瞎话，风流邪气的妖孽脸上的笑几乎凝结了。 本来华纯然心里有些不爽，但是看到涂山玖玖那张僵硬的妖孽脸，莫名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她毕竟在青丘生活了三千年知道很多秘辛，于是—— “涂山玖玖，你想在这里捉了我，好向有苏语凝邀功吗？真是难为这一片深情，只可惜，有苏语凝一心想嫁的人却不是你。”华纯然讥笑，不客气地踩他的痛脚。 涂山玖玖一张脸几乎青了。 华纯然没有注意到，怀青的脸也快青了。 有苏语凝想嫁的人是谁，不用华纯然说，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但是感觉到恶心的却只有怀青一人。 想到有人处心积虑不惜一切甚至改变样貌也嫁给他，他却没有丝毫被仰慕的得意，反而觉得胃里一阵翻涌，险些吐出来。 一个连自我都没有的人，要依靠别人的样貌来接近他，这样的人，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哪里能与他携手万年—— 涂山玖玖瞪了华纯然一眼：“纯狐翩翩，与其有空嘲笑我，你还是看看你能不能活着出去吧！” 当然，纯狐翩翩和怀青仙尊一齐死在这里最好，不但青丘是他的，就连有苏语凝也会是他的。 涂山玖玖话音一落，整个宗祠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仿佛是一个美女揭开了画皮，露出皮下的真容，却是一只厉鬼。 宗祠不见了，视野昏暗下来，入眼的是一处巨大的阵法，粗大的黑色锁链纵横，将一个白衣白裙的女子牢牢捆住。有两根尖锐的铁质尖刺，从背后穿透琵琶骨，在从前肩前透出来。 白裙女子单薄纤弱的身子像是被铁刺挂在绝壁上一样。 每一根锁链上都刻着繁复的符文，发出淡淡的黑气，禁锢着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看起来是个仙人，即使这样狼狈，身上依旧有淡淡的仙气流转，这缕仙气维持着白衣女子的生机，却也令这份痛楚十倍百倍地放大。 黑色的绝壁下是一个一丈宽的大红的血池，里面翻滚着似熔岩似血液的液体，沸腾的液体是不是有气泡破裂，十分瘆人。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和一种腐烂的气味，偏偏还有一股似药香又似花香的气味掺杂在里面，说不出好闻还是难闻，令人十分不舒服。 更糟糕的是他们现在是进入了一个阵法里面，还被阵法禁锢了身形，一时半会根本无法动弹。 怀青打量了一下，心里顿时升腾起一股怒气。 他认出那仙气萦绕的白衣女子，正是华纯然真正的原身！ 该死的，他们竟敢用这样的酷刑对付她！ 62.第62章 我不会让你有事 华纯然倒是但平静，或者，只是表面看起来平静:“真是没用，五年时间，竟然连我一半的血脉都没炼化。” 怀青听着这话，莫名地觉得身上有些冷。 若此时华纯然大发雷霆，一剑将这里劈了个粉碎，也比这样平静来得好。 淡淡的红光一闪，华纯然放开了他的手。 手心一空，怀青心里也跟着一空，拧眉，淡蓝色的光一闪，也挣脱了阵法的禁锢。 “这是炼天古阵，小心些。”华纯然唯恐他气不过去抢夺她的原身触发炼天古阵的杀机。 怀青眸华微闪，她还是担心他的。 “你懂阵法？”怀青跟着她的脚步，小心地踩着她走过的地方前行。 “不懂。”华纯然回答的很直接，也很令人吐血。 怀青却是懂阵法的，有些不敢置信，但也不敢随意怀疑她的话，拉住她，用力恰到好处，刚好阻止她前行。 他很好奇，她不懂阵法，为什么能精准地走出正确的路线？ 当然，怀青也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自然无比地横抱起她，继续依着阵法的路线，慢慢靠近阵法的核心——华纯然真正的原身那里。 华纯然本来脸色颇有些白，现在却是全黑了：“放我下来。”声音清脆冷厉，威严凛然。 黑暗中，怀青无声地笑了，她这性子，还真的像她还没有转生的时候。 怀青不但没有放开，还抱紧了几分：“别担心，我懂这个阵法，一定帮你把原身要回来。” 华纯然本欲挣扎，但是听到他懂阵法，立马不动了。 她其实也是懂一些阵法的，在凡世天音谷的时候，闲来无事，她也会学一些东西好消磨时间，阵法就是其中之一。可惜当时受到凡世的约束，想学高深的阵法也学不到。凡世的阵法拿到这里，根本行不通。 她现在能走对几步，完全是凭着直觉，直觉到这炼天古阵里微弱的一线生机，循着这线微弱的生机，她才没有走错。 怀青是个懂阵法的人，让他来破阵总比自己靠直觉摸索来的强。这么权衡一下，华纯然终于乖乖地闭嘴了。 不过，他们想用炼天古阵来炼化自己的原身还能理解，但是放他们进来，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 怀青走了几步，便顿住了脚步。 华纯然心里纠结了一下，问：“君怀青，你精通阵法，那这炼天古阵是做什么用的？” 怀青彻底囧了：“你不是知道炼天古阵吗？”刚刚得回自由的时候，她还出声提醒他小心这炼天古阵来着。 华纯然也感觉有些丢脸，但是这里感觉太危险了，尤其是怀青停下的瞬间，她感觉到那细如游丝的一线生机竟然消失了，这里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杀阵。 还是小命要紧，节操面子什么的，那是什么东西？ “我只是感觉到阵法的气息，我师父和我提过一两句。”华纯然有些后悔自己当初那么顽皮，不好好听师父的教诲——要是她认真听师父的话，现在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真不愧是狐狸啊！都是记气息的。 这话怀青自是不敢说的，便耐心解释：“炼天古阵是绝杀之阵，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这炼天古阵是一个药师发明的阵法，能炼化一切生机，凡落入阵中生灵，无论神魔，都会被彻底炼化，无人能逃脱。因为太过狠辣，有违天道，被列为禁术，想不到竟然在青丘见到了。 幸好这家伙学艺不精，丢三落四，要不然她知道是炼天古阵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华纯然自然有些不信，但是转念一想，她的元神里还藏着他师父的魂魄，他紧张也是自然。 华纯然心里也清楚，凭她自己的力量，是断断无法走出炼天古阵的，也就安心让怀青去折腾。 曲流觞的魂魄虽然给她带来无数麻烦，还险些害她丢了一条命，但是现在，也算是救了她一条小命吧！ 华纯然不再纠结这个阵法该怎么出去，而是开始琢磨漆黑的锁链上的符文…… 怀青看着她认真的小模样，一双大大的眼睛漆黑幽深，睫毛根根卷翘，纤长浓密，眼睛微微侧转间，魅惑天成。 怀青忽然很想吻一吻那双美丽的眼睛。 这个念头在心里一转闷酒被他压下去了。 现在的华纯然虽然有些关心他，但还远远达不到对他有好感的程度，要是他这么贸然地去亲她，她一定会反手就给他一巴掌。 他的追妻路，依旧漫漫无期—— 怀青收回自己有些奔逸的心思，忽然间，直觉到什么，抱着华纯然迅速往旁边一闪。 黑暗的阵中似有无数天光打下，一百零八道光柱在并不宽敞的阵法里，怀青和华纯然就被挤的有些站不住脚了。 怀青腾挪闪避的瞬间，一缕衣角不小心触到了光柱，瞬间化为寸寸劫灰，落在坚硬漆黑的地面上，像是落了一层灰。 两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一瞬间认出那是八荒寂灭真火。这是连神的元神都能炼化的火焰。 以现在他们的状态对上八荒寂灭真火，就算不死也会仙根尽毁，永世为凡人，再没有机会修仙。 怀青抱着华纯然站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脚下是翻涌的血池，几乎是贴着他们衣角的就是焚尽一切的无形之火。 怀青半只脚已经踏空，抱着华纯然，有些摇摇欲坠。 华纯然也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地看着那些光柱。 光柱中，有无数细小的游尘飞舞，但细细一看，就能发现那些不是游尘，而是一个个被禁锢在光柱里的怨灵，运集目力，甚至还能看清他们因为嗜血而狰狞或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 想到这里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怨灵，华纯然感觉自己的背脊上直冒冷气。 “好多鬼啊！”华纯然微微瑟缩了一下。 怀青咬牙，忙制止她：“乖乖的，别乱动，在乱动我们就要掉下去了。” 想不到华纯然这样的人竟然怕鬼，让怀青有些哭笑不得。 华纯然顿时不敢乱动。 似乎被天光烧灼，漆黑的锁链渐渐变红，整个阵法内的空间瞬间变得奇热无比，像是置身于熊熊燃烧的火炉之中一样。 63.第63章 血战 这样炽热的感觉，像是身上升起了八荒寂灭真火。 怀青还好一些仗着高深的修为勉强能支撑。华纯然修为浅薄，又重伤未愈，就有些遭罪了，原本苍白的小脸滴血一样通红，体内的气血极度紊乱，在经脉内左冲右突，几乎要暴走，纯黑的眼睛一瞬间血红。 这种灼热是从身体内部发出来的，即使怀青及时在她身上设下了防护结界，也无济于事。 怀青眼光也毒辣，淡蓝色的灵气笼着华纯然淡薄的身子。 蓝色的水灵力极为温和，平复她体内暴走的气血。 华纯然心神一清，但还是有些难受。 怀青脸色沉凝，这样下去不行，一直这么被动的话，他和华纯然迟早会被这炼天古阵炼化。 怀青目光落在并不宽大的阵法里，他本是聪明绝顶的人，阵法未发动，自然看不懂，如今阵法发动，也很快瞧出端倪。 黑色的岩壁上的华纯然原身上冒着淡淡的黑气，污浊晦暗，竟然有种魔气的味道。殷红的血一滴滴的滴在血池上，在空旷的阵法里，似有无尽的悲伤气息蔓延。 但是，明白过来的怀青一瞬间有种将整个青丘狐族夷为平地的冲动。 这个阵法明显是利用华纯然的原身设置的，虽然她的原身里的帝血和狐灵珠已经消失了，但是毕竟是上神的金身，本身就蕴藏这极庞大的力量。 这股力量太过庞大，只能一步步慢慢炼化。 该死的！ 怀青身上蓦然爆发出一阵杀意，似穿越了诡异的阵法，直射驱动阵法的人。 涂山玖玖，有苏语凝，看来他们是真的活的不耐烦了！ 华纯然本来也是极聪明极有决断的人，此刻身上暴走的气血已经渐渐平复，也终于有时间好好思考了。 怀青分心二用，一边要保护她，一边要寻找破阵的办法，他身上也明显有旧伤，有些力不从心。 要是不尽快脱困，他们两人都要被困死在这里。 她还是太大意了，本以为在宗祠里，没有人能为难她这个唯一的青丘少君，有先祖的庇佑，也没有人能杀她。 涂山玖玖，有苏语凝，你们欠我多少，我会让你们连本带利跪着吐出来！ 华纯然看着被八荒寂灭真火烧灼的通红的锁链上的符文，纯黑的眼睛如深潭一样。 忽然，阵中本来静止的光柱一霎时间忽然动了起来，一道道沿着特定的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逼向他们。 怀青毕竟是最强的上神，抱着一个华纯然，身影如风，在间不容发之际，瞬间脱出光柱的包围，饶是如此，袍脚也被八荒寂灭真火燎去一角。 光柱一离开原来的位置，像是一瞬间打开了幽冥鬼蜮之门，无数的恶鬼涌现出来。 原本在空中漂浮游荡的游尘都变成了厉鬼，张牙舞爪朝他们扑来，铺天盖地的，居然汇成一道潮汐—— 怀青本事神龙，见过各种各样的潮汐，但是这种全是由怨灵厉鬼组成的，还是感觉全身的龙鳞一紧。 怨灵厉鬼并不害怕这两个仙气凛然的神仙，反而像是嗜血的猛兽看到了香甜的饵食，尖啸着纷纷而来。 尖锐的声音几乎划破人的耳膜，让人极不舒服，无端端的心烦气躁想要暴走—— “闭上眼，不要看。”怀青知道华纯然怕鬼，百忙之中施展术法覆上她的眼睛。 华纯然其实并不是怕鬼，而是看到这么密密麻麻的鬼心里瘆的慌罢了，本想出手帮忙的，眼前蓦然一黑，像是蒙上了一层黑纱，身上还笼着一层淡淡的结界，阻挡那直入灵魂的怨灵尖啸。 华纯然面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伸手想揭开这层黑纱，却没有在眼角摸到一丝布片——这是一种术法。 光柱还在诡异地变化着，时不时往他们这边过来，怀青不敢放下华纯然，只能单手抱着华纯然，一边躲避光柱，一边剿杀这些怨灵。 华纯然虽然听不到看不到，但是感觉还在，一颗心也幽幽的往下沉。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怀青在躲避光柱的时候被怨灵趁势咬了好几口。 如果怀青不是要保护她，这些怨灵根本伤不了他。 华纯然是心气颇高的女子，自己这样成为别人的累赘，也是她不能忍的。 怀青在拼命，她却这样看不见听不见，也让她有些着急，微微闭了眼，寻找自己学过的术法。 体内的狐灵珠光晕闪闪，丝丝缕缕灵气渐渐流泻出来……仿佛清风拂过，眼前一亮。 华纯然还没有来得及欣喜，一只血红的怨灵猛然朝她扑过来。 怀青手中金光一闪，淡淡的金色的弧光收割了数十只怨灵。 华纯然不由得心惊，，这些怨灵每一只都相当于一个上仙级别的仙家修为，她连一只都对付不了，这家伙一出手就是一大片。 奇怪，以怀青这样的速度，怨灵早该被他杀绝了，为什么现在还是没有一丝减少的迹象？ 华纯然目光转向血池，果然，血池沸腾起来，无数的气泡破裂，每一个破裂的气泡里都有一个怨灵—— 爷爷的，这样下去，这些怨灵根本就杀不完。他们计算熬过了八荒寂灭真火，也得累死在这里。 六道光柱分从六个方向袭来，怨灵也极为乖觉，竟然配合着光柱的移动，算计着怀青的行动—— 怀青冲出光柱包围的瞬间，十几只怨灵尖锐的爪子就已经抓向怀青和华纯然。 漆黑的勾爪泛着幽黑的光，显然是有毒的。勾上一点皮，就能将人的整块血肉撕下来。 华纯然看了一眼怀青，怀青已经杀红了眼，半天来，身上大大小小十几个伤口，伤口发黑，脸上也有些发青。 这样下去怕是不妙。 华纯然顾不得其它：“到那里去！”华纯然手指一指封印着她的真正原身的方向。 怀青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是她的话，他下意识就听从了。 怀青也感觉身上的怨灵之毒渐渐侵蚀他的经脉了，身子渐渐沉重，手脚有些酸麻，渐渐步入一开始这么灵活。 怀青踩着锁链，靠近华纯然的原身。 华纯然的原身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眸子幽深冰冷，仿佛是地狱里苏醒的魔物，盯着两人—— 64.第64章 脱困 怀青早年征战四方，和魔族也打过交道，但是从未见哪个魔族身上的气息有华纯然的原身里那股沛然无比的魔气纯正。像是浓的化不开的黑暗，连他都感到心惊。 明明是华纯然的仙身，怎么会有这种纯魔之气？ 怀青身形一顿，警惕地看着华纯然的原身。 华纯然倒是不受丝毫影响，纯黑的眼睛似燃起了火光，火光渐成燎原之势。 当初她以这具身子修成上神，现在这具身子却以纯魔之身来夺取她的元神了，有什么比这个更诡异的吗？ 华纯然心里对于神魔差别倒不是很放在心上，但是这具身子的魔气是有苏语凝他们养出来的，就算她真的为了获得力量堕仙，也是落入他们手中——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 饶是怀青机变百出手段无数，此时也没有任何办法。 怀青皱眉，正待变化出龙身来脱困，华纯然一手握着他的衣襟：“慢着。我来对付她。” 她虽然不懂阵法，但是并不是傻瓜。 这个阵法都还只是小菜，真正的危险，在闯出这个炼天古阵之后。一旦他化龙出去，就会受到宗祠的规则约束，被强行送出去，她还是会落在涂山玖玖和有苏语凝手上。 但是，如果怀青清醒着出去，他们必定顾忌龙族的力量，不敢擅动，他出去，还是比较安全的。 这个阵法，必须由她来破，而且，破阵的关键就在她那具已经变成纯魔的原身上。 若是一个炼天古阵就让她彻底陨落，那她这个算无遗策的青丘少君也活不到现在！ 原身苍白地唇微微勾起，勾起一个嘲笑一般的弧度：“你当初背弃我，现在还想杀我吗？” 华纯然看似单纯，实际上思量极深，即使是他，也常常难以猜测她会做何种决定。 略一低头，就看见她似燃起了火光的眸子，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样的眼神分外熟悉。即使眼里燃烧这火焰，却令人从心里生出一股寒意，深沉决然，像是绝世神兵的锋芒，锐利而骄傲。 “你？本宫杀你有如何？”华纯然傲然一笑，区区一道有苏语凝的意念，强行融合进她的原身，就妄图代表她的原身说话了。 怀青手指微微颤抖。他何尝不知道毁了华纯然的原身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但是他哪里下得去这个手？她已经在他手里死过一回了。 她那么渴望力量，取回原身已经是她唯一快速提升修为的法子了，他一直试图找到能两全的法子，不料，华纯然却忍不住了。 “纯然，慢着，或许还有别的办法！”怀青握着她的手腕，试图阻止她。 怀青话音未落，华纯然身上就已经燃起了红色的本源狐火，青色的狐灵珠在火光里熠熠夺目。 原身似乎也没有料到华纯然如此决绝，不留任何余地，霎时间红光漫天，甚至连八荒寂灭真火都被她的本源狐火逼退。 但是，原身上暗黑的气息也极为强大，黑如墨，浓如夜的黑芒翻涌如浪，强大的力量在炼天古阵中对撞，所有的锁链一瞬间化为齑粉，连怀青都被逼退一丈。 没有锁链的支撑，整个炼天古阵开始崩溃，血池枯竭，无数怨灵厉鬼被本源狐火炼化，但是更多的魔气衍生出各种各样的魔物，眨眼间将华纯然包围。 华纯然毕竟因为连着几度受伤，早已不复原来的上神修为，现在只有散仙的境界，看起来毁天灭地威势惊人的一击实际上后继乏力。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华纯然失陷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纯然！”怀青吃了一惊，一颗心猛然一沉，顾不得什么，冲进夜色一样的黑暗。 他知道华纯然的实力不能以平常的实力等级来衡量，因为他自己就是在她手里吃过亏的人，但是，以散仙的实力对上这样连他都感到危险的纯魔，又有几分胜算？ 难道，他又要失去她了吗？ 一股难言的恐惧如潮水将他淹没—— 然而，怀青冲进黑暗里寻找华纯然的时候，夜色般的黑暗却似被红色的利剑斩开一样，露出一线光明。 燃烧的红光中，华纯然一身素白的衣裳上已经沾染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微微喘息，头上已经冒出两只尖尖的狐狸耳朵…… 禁术用的太过，现在的她根本无力维持自己的人形，出现这种半兽人的模样。 但是，华纯然纯黑的眼睛却带着恶质的笑意，纤细苍白的手看起来柔弱，却紧紧扼住原身的咽喉，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折断她脆弱的颈椎。 这一幕无比的怪异，要不是他在华纯然身上下过咒印，他都有一瞬间的犹豫，不知道那个才是真正的华纯然。 华纯然眼里似有笑意，这笑意却冰冷如霜，讥诮恶毒：“愿赌服输，你安心去死吧！不，你从来没有活过！” 华纯然手狠狠一握，原身霎时间被折断颈椎，生机迅速从这个美丽的躯壳上散去。华纯然却似乎还嫌不够似的，炽烈的本源狐火从掌心汹涌而出，霎时间将原身焚为灰烬。 空气中似有一声惨叫划过，短促而模糊，几乎令人听不清。 原身消失，华纯然终于支撑不住，红光一闪，直接变回狐狸的样子。 怀青及时将她抱在怀里，这才发现她身上的灵力几乎已经枯竭，连狐灵珠都黯淡无光。 怀青医道不精，但也知道华纯然的情况不用乐观，清冷的眉眼满是积蓄的杀意。 炼天古阵崩溃，整个宗祠都晃了晃，云团不安地翻涌着，钟灵毓秀的宗祠变得极为压抑，令人呼吸都不畅快。 涂山玖玖一脸震惊地看着出来的怀青，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他也是极为乖觉的人，不敢和这个成名已久的上神正面对上，即使是在宗祠了，但是他怀里的纯狐翩翩的血脉还是会护佑怀青，他并不占优势。 涂山玖玖当机立断，迅速离开宗祠。 怀青本想将涂山玖玖立毙于掌下，怀中华纯然一只狐狸爪勾着他的衣襟：“找师父。” 她唯有遁迹红尘不问世事的师父可以信任了！ 65.第65章 好歹没有一败涂地 华纯然醒来，就看到了一张美丽而担忧的脸庞，一瞬间有些愣怔，想活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还是狐狸的身子，身上缠满了绷带，几乎动弹不得。 凌潇湘见华纯然终于醒来了，简直快哭出来了:“谷主，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 她家的潇湘一向沉稳，即使是华纯然，也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失态，又是哭又是笑的，心里一涩，又有股淡淡的温暖泛上来，不由得出声安慰：“潇潇，别哭，我没事。” “没事你会变成这个鬼样子？”门外一个声音不客气道。 华纯然一张狐狸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墨黑的狐狸眼却染上了愤怒的色泽。 君怀青这混账，真是时时不忘给她找不痛快。 潇湘唯恐她家的谷主变成狐狸了还不安分，抬手压住要蹦起来的华纯然：“谷主，你现在已经变成狐狸了，就别折腾了。” 可怜的华纯然现在是一只受了重伤的狐狸，哪里是潇湘的对手，被按住动弹不得。 好在潇湘还是很厚道，很小心地没有碰到她的伤口，要是换做怀青，肯定会故意按在伤口上，让她长点记性。 华纯然很是识时务，不再擅动，墨黑的狐狸眼珠骨碌碌乱转。 这个眼神潇湘也很熟悉，她家的谷主除了睡着了，没有什么时候是安分的。 看这里的陈设，应该是她在三危山深处迷花结界中的偏殿，君怀青这厮是怎么来这里的？ 师父这么将这个家伙也放进来了？ 华纯然再也按捺不住，高声叫了起来：“师父！师父！师父……” 守在门外的怀青端着一碗药进来，瞥了她一眼：“别叫了，你师父不再这里。” 华纯然闻到药的味道，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有些畏惧地瑟缩了一下。 在青梧宫的时候，她就领教了怀青熬的苦药，光是想一想胃里就一阵翻滚，险些吐出来。 更让华纯然感到无助惶恐的是现在师父不在，只有潇湘在身边，她又是狐狸的形态，落在怀青手里，岂不是成了他砧板上的肥肉？ 怀青看她有些示弱害怕的模样，心情倒是好了一点，但是这个家伙竟然在宗祠里这样胡来，什么事情都不和他商量，让他有种他是一个外人的感觉。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华纯然还没有脱离危险的时候为她悬心，现在她已经渐渐恢复过来，他心里的不满也渐渐发泄出来——他就是想要好好整一整她！让她知道他这个未婚夫君是不容忽视的。 华纯然感觉很不好，潇湘明显是对怀青没有任何约束力的，所以当怀青将药碗端过来，她只能梗着脖子喝下。 要是她敢不喝，后果会更严重。潇湘接过空了的药碗出去了。 华纯然这么乖，怀青也颇感安慰，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又有些意犹未尽地捏了捏她的狐狸耳朵：“真乖。” 华纯然的狐狸毛炸了一下。乖？！乖毛线啊！ 狐狸的耳朵是很敏感的，华纯然抖了抖耳朵，想要摇开他的咸猪手。 怀青知道她快要炸毛了，也见好就收，适时转了个话题：“想不想知道现在的青丘怎么样了？” 华纯然本来正在找一个妥帖的理由赶他走，闻言，狐狸眼睛一亮。她确实迫切需要知道青丘的情况，怀青能号令龙族的斥候，他知道的情况肯定比师父知道的情况更为详尽。 她能将刚刚抛给他的嫌弃的眼神收回来吗？“我先问一下，我睡了多久？”华纯然小心地问。 半月前？这么说，她睡了半个月？ 爷爷的，怎么会睡半个月？这么睡下去，狐狸都该变成猪了！ 怀青不动声色地瞧了他一眼：“你要我说也可以，但是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华纯然眼神有些阴郁：“你问吧！”只要不关系道青丘帝族的秘辛，其它的都能告诉他，省的他派遣斥候去打探，牵扯出更多的秘辛来。 其实她不太想提宗祠里发生的事情，尤其是炼天古阵里发生的一切。 她亲手毁了自己修成上神的金身，断了自己唯一快速变强的路，这还罢了，更让她心里膈应地慌的是她毁去自己金身时的感觉。 自己杀了自己这种感觉真他么的怪异，让她现在想起来都感觉很不舒服。 涂山玖玖发动炼天古阵，主要是想杀了她，炼化她的狐灵珠，有苏语凝就能利用凤凰涅槃的办法，吸收她的力量，彻底改变本身气泽，变成真正的纯狐翩翩—— 退一万步说，就算无法炼化，她闯出炼天古阵，也是油尽灯枯的局面，还是会落在他们手上由他们摆布。 他们唯一算漏的就是君怀青。她虽然自作主张导致修为尽失，但是好歹保全了君怀青，她的元神里还有曲流觞的魂魄，怀青肯定不会任由他们将她带走。 她的小命，总算是保下来了。 她的原身已毁，有苏语凝冒充她的容貌很容易，但是要让她的气泽与自己的气泽相近，就没那么容易了。除非，要用上一些特殊的法子。 只要她用了那个法子，就不可能做的天衣无缝。 虽然被涂山玖玖算计了一把，但是还不至于一败涂地。 这段时间，他们应该会安分一点了，她也要抓紧时间修炼。她现在的修为连最低级的小仙都达不到，实在是有些丢脸。 怀青瞧了她半晌，只见她满脸的狐狸毛，看不出任何表情来。忽然间，怀青有些怀念她小萝莉的模样了。 虽然是个小萝莉也让他挺胃疼的，但好歹有个人样，不像现在，他想看看她的神情猜测她的心思都做不到。 他们暌违了三千多年，他迫切需要了解她的一切。 良久，怀青才道：“纯然，你心里，把我当成什么？” 华纯然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问，结果他一开口就是这个，令她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心里对怀青是什么样的感觉，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总感觉她和他之间似隔着一层什么。 怀青看她犹豫的模样，脸色更差了。 66.第66章 她是个情感白痴 华纯然看着他越来越差的脸色，心里不禁有些悲催。貌似，她又触到他的逆鳞了—— 根据她在青梧宫两个多月得来的经验，他一发怒，她就没好果子吃，可怜现在她连动弹一下都很艰难。惹不起也躲不掉，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她精于算计，但是不擅长解析自己的情感，于是，她很小心地问：“万一我说错什么话，你会不会反悔不告诉我？” 怀青直想掐死她了！ 门外还没有走远的潇湘听到她家谷主脑残的问话，心里默默地为怀青点蜡。一腔柔情遇到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也是挺醉人的。 他们家谷主在某些事上白痴得可以，她要不要帮忙提点一下？ 怀青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家伙现在身上有伤，折腾不得，忍住没有将她怎么样。 华纯然也知道自己彻底将某人惹毛了，感觉他身上嗖嗖地毛冷气，几乎将她冻僵了。 但是，她不想在自己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前做任何决定，现在的他的情况，也不适合谈论什么问题，遂闭嘴了。 还是为师父比较安全。 可是，这个脱线的师父，就这么放心将她扔在君怀青身边？ 师父到底在想什么，不会真的把君怀青在帝城里说的话当真了吧？ 怀青看着华纯然骨碌碌乱转的眼睛，一瞬间，心里有种莫名的悲哀。 他们本来就阔别的三千年，之后又有一个不好的开始，在她心里，已经将他定性成一个城府极深的仙尊，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别有用心。就如在炼天古阵中，那样危机的时候，她心里想的，也是谋划算计，而不是向他寻求帮助。 她算计得来的结果比她开口求取的结果更值得信任。那时，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吧？ 她明明就在他手边，触手可及，心却像隔了万水千山，他努力向她跋涉，却触不到她一丝衣角。 他该怎么办？ 华纯然毕竟受了极重的伤，这么费心费神思量许久，就感觉有些困倦了。 奶奶的，没了修为真不方便！华纯然心里低咒一声，渐渐地还是不可抗拒地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休眠是九尾狐最好的恢复方式，他给她药里也有安眠的成分，怀青自然不能将它叫醒，只是低低叹了口气：“纯然，别想逃，你是我的。” 这句话华纯然没有听到，却听进了凌潇湘的耳朵里。 凌潇湘倚着门，澄澈的眼睛里似死水微澜：“怀仞公子，我家谷主是个感情白痴，你要耐心点。” 感情白痴这个结论怀青还是认可的，但是对于华纯然身份的界定，他还是有些意见。 怀青望着倚门而立的凌潇湘，心情也有些复杂微妙。 半月前，阿那伽带着他和华纯然进来这个迷花结界，凌潇湘竟然很神奇地一眼就认出他是天音谷的怀仞和他怀里奄奄一息的狐狸是华纯然。 当时因为心急，所以没有深究，现在想来，这个女人也确实是不可小觑的人物。 她身上已经有了仙根，仙根的气泽与华纯然十分相近，想来是她身上有华纯然的心头血。 看来华纯然一回到青丘就遇到绝大的危险，要不然以她的医术，也犯不着用自己的心头血来医治凌潇湘。 这天上地下，最了解华纯然的，除了华纯然师父阿那伽，就要数面前这个女人了。 “她是青丘狐族的少君，她去凡世只是意外。”怀青纠正。华纯然迟早要恢复纯狐翩翩的身份，继位青丘帝君，君临六界。天音谷主只是她的南柯一梦。 凌潇湘醒来以后就没有离开过这个迷花结界，自然不知道六界的格局，也不知道青丘少君的分量在六界中有多重，便沉默下去，不与他争论，转了个话题：“那怀仞公子到天音谷也是寻找她？” 怀青眸色微微一闪，他那次是找师父的魂魄的，遇到华纯然纯属意外，只是这一个意外，让他以后的路平添了无数波折。 凌潇湘冰雪聪明，眸色微微复杂，顿了顿，问了一个她关心的话题：“现在，天音谷的姐妹们还好吗？” 怀青点了点头，惜言如金。 她们确实还好，只要不是来自于外界的威胁，凭他们的能力，都能生活得很好。 华纯然在那个凡世已经布下了庞大的非天结界，阻挡所有神仙的出入，除非华纯然恢复上神的实力，才能解除结界自由出入。那些死在精怪手中的医女，他也拜托冥王暗中照应了，他们会有一个全新的人生。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凌潇湘终于稍稍放心了。 这下，怀青倒是有些看不懂凌潇湘了。 在凡世的时候，他听侍女们闲聊，也知道一凌潇湘的事情。凌潇湘的际遇未必入华纯然的惨烈，也算得上坎坷无数。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家人所弃，被前任谷主收养，为了治病，也吃了不少的苦头，好在她的病痊愈了，才算过了一段时间安稳的日子。 凌潇湘也是很上进的女子，在天音谷里，只要你有心，可以学任何立身处世的本事。凌潇湘是除了两任谷主以外最为妖孽的存在，时常也会离开天音谷办一些事情，一来二去，认识了曲歌行，甚至顺理成章地定亲。 本来这一切都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老天却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成婚再即，天音谷就遭遇灭顶之灾，未婚夫不仅和她退婚，还在她身上下了这么恶毒的妖毒—— 经历这么多的变故，一般人都会被激发出心里的魔性，即使是华纯然也不例外，但是这个凌潇湘身上，却没有丝毫怨戾之气。 凌潇湘身上的气韵宁静柔和，宛如月下松风—— 光是这份心性，就能压倒无数天界仙家，以至于连他都不得不叹服。 接到怀青探究的目光，凌潇湘也落落大方地回看过去，目光甚为平静：“怀仞公子有什么难解之事？” 怀青也不纠正她的称呼，直奔主题：“潇湘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凌潇湘目光微微一凝，看着怀青，平静安然的脸上隐隐有些凝重，秀丽的眉微微蹙起：“怀仞公子有什么好的建议？” 67.第67章 杀不死的狐狸 凌潇湘人并不傻，虽然华纯然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和她说，阿那伽也不是多嘴的人，加上这几天一直为华纯然的伤势奔忙，也没机会和她说什么闲话。但她还是能从华纯然的处境里猜测到她将来可能面临的处境。 华纯然是个护短的人，必然不会丢下她不管，但是，她确实是给华纯然带来不小的麻烦。 华纯然是青丘的少君，地位尊崇仅次于青丘帝君。可是这样尊崇的地位，依旧没能住在帝城里，反而是隐藏在一个迷花结界里，其中肯定发生了一些很不妙的事情。 “万龙族。”怀青淡淡道。 “怀仞公子在万龙族地位必然极尊崇，但是，你不担心她又觉得你别有用心？”凌潇湘微微拧眉。 怀青笑了笑，她对他的误会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件了。 理智上讲，华纯然自身尚且难保，将凌潇湘带在身边，只会让她陷入更大的危险。 虽然可以暂时将凌潇湘安置在三危山中，但三危山中只有阿那伽，凌潇湘一介凡女，必然有些不便，去万龙族是最好的选择。 说实话，他还真的有点妒忌这个凌潇湘。她这么轻易，什么都不用干，就能令华纯然以命相守，全心全意地信任——这是他拼尽全力都做不到的事情。 凌潇湘打量了他好一会儿，忽然道:“其实我们家谷主很好相处，你不负她，她必不负你。” 凌潇湘没有再说下去，有些话，点到即可，怀仞是聪明人，不用她说的太多。 怀青沉默下去。 华纯然不懂感情，但是很懂人心。她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名头，并不是凭空得来的。 她自己本来就是个复杂的人，很难拥有普通人一样单纯的感情，所以，她也习惯了用理智算计去思考问题。 而他一开始局给了她不好的印象，就算后来他明里暗里几次表白，她也不相信他，习惯性地认为他是在打什么鬼主意，高兴的时候和他逢场作戏，不高兴就不假辞色…… 这真真是令他有些无语。 “我家谷主就有劳你照顾了。”凌潇湘连着照料了华纯然几天，身上不免有些困倦，便不客气地支使起怀青来。 毕竟，这个家伙是她给华纯然招聘的管家，自然要好好照顾他们谷主的。 怀青无语。这个凌潇湘绝对是他万年来见过最奇葩的丫头。不过，他的妻子由他来照顾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没有意见，遂点了点头。 不过，这个由华纯然一手调教出来的丫头也实在不可小觑，假以时日，必定是六界闻名的仙人。 可怜的华纯然，就这么轻易地被她家的丫头给卖了！ …… 危险诡谲的三危山尚算平静，原本安静平和的青丘，此时却几乎是鸡飞狗跳了。 有苏容与阴沉着脸，看着面前跪伏在地的三个黑衣人，气不打一处来：“还是没有找到纯狐翩翩吗？” 三人不敢答话。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纯狐翩翩岂是那么好找的？而且，这件事关系重大，他们只能暗中寻找，不敢声张，进度自然很慢，加上整个青丘极为庞大，纯狐翩翩随便找个密林钻进去也能令他们焦头烂额。 那只死狐狸，比泥鳅还滑溜， 有苏语凝假冒纯狐翩翩继位没有得到四方认可，算不得青丘帝君，加上白灵圣主这么一闹，为了给六界众生一个交代，有苏语凝已经被送到九曜梵天塔思过三个月。 真正的纯狐翩翩的上神金身已经被毁了，要是没有金身里抽出的精血，有苏语凝在九曜梵天塔中很容易被看出并不是真正的纯狐翩翩。 他明明在炼天古阵中储藏了几乎可以毁天灭地的魔气，纯狐翩翩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毁去了金身？纯狐氏的血脉都是这么逆天吗？ 万龙族目前的态度也很微妙，只说求取前帝君之女纯狐翩翩，难道，万龙族已经接到了一些风声？所以这次白灵圣主发难，他们并没有偏帮的意思？ 有苏容与心里思虑万千。 如果说龙族的态度只是令他感到不满，那么纯狐翩翩就令他感到惶恐和忌惮了。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在人界屠杀上万生灵的绝对是纯狐翩翩，但是白灵圣主此时发难，有苏语凝也不敢否认她不是纯狐翩翩，不得不承下这个罪名。 有苏语凝被关入九曜梵天塔，紧接着，纯狐翩翩的金身就被毁了，要是在找不到华纯然，有苏语凝的身份就会暴露了。 有苏语凝的身份暴露，必然在六界掀起轩然大波，五年前他们做的事就藏不住，到时候，他们成为众矢之的，只怕死无葬身之地。这一环扣一环，究竟是巧合，还是纯狐翩翩的算计？ 如果是她的算计，她现在人又在暗处，那就太可怕了！ 这只死狐狸，怎么杀都杀不死，实在是令人讨厌！ “伯父。”殿外一个妖娆风流的红衣男子走了进来。 有苏容与看了来人一眼，碧青的眼眸掠过一丝异色，手中看不见的丝线一掠而过，跪伏在地上的三人顿时身首异处，深黄色的火焰燎过，三具尸体顿时化为飞灰，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涂山玖玖看了一眼地上灰白的灰烬，碧色的眸子平静无波，显然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 虽然涂山玖玖的行动是出自他的授意，但是华纯然破阵逃去，有苏容与还是有些迁怒于他，只是碍于这个人是涂山氏的少主，不敢表现出来：“贤侄的伤好了吗？” 涂山玖玖刷的一收折扇，行了个半礼：“无妨。” 有苏容与么有说话，静静地等涂山玖玖开口。 涂山玖玖也不啰嗦，看了有苏容与一眼，笑了笑：“伯父是在为了纯狐翩翩的事情忧心？” 有苏容与本来是不屑于回答废话的，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纯狐翩翩卷土重来，他们将万劫不复，他们和纯狐翩翩，只有一方能继续存在六界之中。 “伯父不必心焦。”涂山玖玖安慰道，“纯狐翩翩虽然逃出了宗祠，但是必然身受重伤，需要不少的珍惜药材，只需要盯紧贩卖药材的地方，必有收获。”他虽然不喜有苏容与，但是为了将来能求娶有苏语凝，他还是需要讨好这个人。 有苏容与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一条线索。这样，不仅能找到纯狐翩翩，还能揪出她当年埋下的暗线。 68.第68章 阿那伽 有苏容与手缓缓握紧，他们筹划了几百年，才等到这么一个绝佳的改变有苏氏狐族和涂山氏狐族命运的机会，岂会因为这样小小的意外而终止？ 纯狐氏虽然是宗家，但是现在已经式微，就应该将帝君之位让出来。 涂山玖玖碧色的眼眸微微一转，最终还是说了：“伯父，纯狐翩翩又万龙族仙尊相帮，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万龙族的仙尊唯有居于三十三重天的怀青仙尊—— 有苏容与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怪不得万龙族的态度这么奇怪！如果万龙族的人知道了内情，那么他们奇怪的举动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该死的！竟然被他们耍了！ 有苏容与的动作很快，很快就根据怀青接触过的人，查到了华纯然和阿那伽身上—— 只是，有苏容与和涂山玖玖拿着阿那伽的画像，一时间傻眼了！ 这人是谁？ 完全陌生的脸庞。整个青丘，都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有苏容与恍然记起那日在继位大典上，这个男子也看到了最后才离开—— 他和纯狐翩翩究竟是什么关系？和纯狐家又是什么关系？ 涂山玖玖眼底略过一缕深思，折扇无意识地敲击着掌心：“这个人可以暂缓，关键是龙族那边。”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解除万龙族的疑虑，让他们停止对五年前的事情的追究，如果实在无法阻止，那就只能杀了这个怀青仙尊—— 怀青仙尊是天界第一人，换做青丘任何一头九尾狐，都没有把握将之击杀，万一做的不够干净利落，很容易引起万龙族和青丘狐族开战，实在是棘手得很。 他们在青丘争权夺利是一码事，但是绝对没有胆子对其他的神族开战，何况面对的是六界最善战的万龙族。 这一下，两人都陷入沉默。 涂山玖玖放出这个消息，也是有他自己的用意。 现在，为了不得罪万龙族，最好还是将这婚事无限期拖延下去，有苏语凝在适当的时机恢复原本的身份，再对外宣称纯狐翩翩已经羽化，青丘由有苏氏涂山氏共同执掌。 这一切可行的条件就是能不动声色地杀了真正的纯狐翩翩—— 在杀真正的纯狐翩翩之前，需要将还藏在青丘某处的怀青仙尊请出去。 至于那个和纯狐翩翩一起的红衣男子，就一起杀了。 有苏氏和涂山氏的安慰秘密盯了青丘所有的药铺和各处灵药园子、盛产灵药的秘境……但是，谁也没有看到那个诡异的红衣男子的身影，仿佛他们只是昙花一现一样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转眼就消失。 他们甚至有些怀疑，真的有这个人存在吗？ 这个人当然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他的修为已经高到他们无法想象的地步，那些实力低微的暗卫，又岂能看到他的踪迹？ 三危山中，迷花结界。 华纯然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但是因为灵力不足的缘故，变幻出的人形只有七八岁，头上还有两只尖尖的狐狸耳朵，小脸汤圆似的，白净粉嫩，几乎能掐出水来，一双点漆般的眼睛澄澈灵动，萌的不得了。让人恨不得抱在怀里狠狠抚慰！ 华纯然看到三人怪异的目光，然后看了看自己白生生嫩藕一样的手，也感觉被雷劈了一下，索性白光一闪，直接变成一只大狐狸！ 凌潇湘立刻被华纯然一身华丽的狐狸毛萌住了，伸手去捏她的狐狸耳朵…… 华纯然几乎要咬牙了！ 一爪子拍开潇湘的手，下一秒，她就落入了怀青的怀里—— 华纯然大怒，想咬他一口。 怀青这次学乖了，华纯然这一口咬下去，像是咬了一块铁板，差点把自己的牙给绷断了—— 太欺负狐狸了！ 阿那伽失笑：“小丫头，别闹。” 华纯然愤然地看着阿那伽，抗声道：“哪里是我在闹，是他们两个太过分了！” 阿那伽好脾气地笑了笑，十足的耐心，看华纯然像是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她的本相这么萌，他们会这样，也是正常的反应啊！ 怀青捋了捋她背脊上炸起的毛：“淡定些，你现在可是青丘的少君。” 华纯然感觉到自己实在是孤立无援，师父无良，潇湘不管，怀青心太黑，自己的前途貌似很黯淡无光啊！ 华纯然不再挣扎，盘起大尾巴，目光定定的看着阿那伽：“师父，现在青丘怎么样了？” 怀青的脸色微微有些黑，她为什么不问自己，反而舍近求远问阿那伽？阿那伽虽然也是个上神，但是论对青丘局势的掌握，还远远不如他吧？ 阿那伽淡淡笑了笑：“一切如你所料，你是否觉得满意？” 华纯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狐狸爪，她当然不满意了。 她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他们却还在青丘逍遥，她如何满意？ 在场的都是极端聪明敏锐之辈，阿那伽的一句话，像是一颗石子，在怀青心里激起千层浪—— 虽然他心里早就有类似的疑惑，但是听到这一切确实是华纯然设计的，这种感觉又很微妙。 她是个狠绝的人，但是狠绝到这个地步，还是他始料未及的。 阿那伽看了怀青一眼，似乎在告诉他，他的所有举动，也在华纯然的预料之中。所有看似无意的举动，实际上都是精心安排的。 怀青倒是不生气华纯然算计他，反而拎起某狐狸，眸色不善：“纯然，你算来算去，就是为了把自己算计成这个鬼样子？” 华纯然瞪着他，警告：“君怀青，放手！” 奶奶的，她讨厌她现在狐狸的样子，被人拎来拎去。 怀青无视她的怒气：“跟我回青梧宫。”她这样子，他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由他盯着，她还是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要是他不在旁边看着，她岂不是要翻了天了？ 只要把她带回青梧宫，他就有把握以最快的速度助她修炼成上神。 华纯然翻了个白眼，亏这家伙想的出来，现在局势这么复杂，哪里能走开？ 怀青有些不悦：“你还在想什么鬼主意？” 阿那伽伸手，将华纯然抢过来，叹了口气：“他说的没错，你这次确实是玩大了，你的狐灵珠，只怕连一成的灵力都不剩了吧？再不修养，你就真变死狐狸了！” 华纯然顿时蔫了。 她是算无遗策，但也没有算到炼天古阵里有这么强的魔气！ 有苏氏和涂山氏，难道和魔族也有来往？ 69.第69章 脑残的代价 如果他们跟魔族有关联——摔，他们胆子大过天了！ 阿那伽不知道他们在炼天古阵中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徒弟一出来时，身上就染了淡淡的魔气，而在他这里打秋风将近一个月的某仙尊脾气越来越坏。 要是他小徒弟再撩拨下去，他毫不怀疑某仙尊要剥狐狸皮了。 唯一尚算正常的就数这个凡女凌潇湘了，不，应该是小仙。 凌潇湘看着蔫了的华纯然，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谷主，过几天，我想去万龙族。” 华纯然狐狸眼一睁，瞧了凌潇湘一眼，又瞧了怀青一眼，纯黑的眼睛如深潭。 潇潇怎么会知道万龙族？师父不是多话的人，必然是君怀青跟她说的。 他此举究竟是何意？ 华纯然对他的信任毕竟有限，心思又极活络——难道是怀青觉得她已经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所以拿住潇潇，来控制她？ 以这厮的心性，确实有这个可能。 潇潇是她引入仙途的，她自不能不管。 他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现在她没有力量护住潇潇，所以让潇潇去万龙族，最不济，往明面上说，也是赚了她一个人情—— 华纯然心里渐渐有无名业火升腾，炙烤着她的心肺。 怀青自然是极了解她的，仅管她不动声色，还有一脸的狐狸毛伪装，他也懂她眼里的意思。 凌潇湘也是了解华纯然的，微微一笑:“谷主，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总不能一直靠你庇护。” 华纯然忽然感觉有些丢脸。她这个青丘少君做的真是……连自己的丫头都保护不了。 华纯然眼里的光暗淡下去，低垂着狐狸脑袋，眸色复杂。 她居然没有炸毛，这多少令怀青有些意外。 “潇潇，我执掌青丘以后，会来万龙族接你。”华纯然忽然抬起头，望着潇湘，许诺。 “好。”凌潇湘微笑。 华纯然跳上桌子，站到怀青面前:“潇潇——就劳烦你照看了。” 怀青脸色依旧很难看:“我从不给人白做事，只能等价交换。” 华纯然感觉有些微妙了，看着怀青。 怀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想好了用什么来交换吗？” 凌潇湘正欲开口，却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 这种情况从来没有遇到，让她瞬间明白这个世界不是天音谷那样简单。在天音谷，除了谷主，没有人是她的对手，而现在，随便一个仙或者妖，都能在实力上碾压她—— 她必须要适应从绝世高手变成小菜鸟的转变。 怀青盯着华纯然，见她有些阴晴不定的脸色，心情莫名好了几分，她不是喜欢算计和交易吗？那他就和她谈谈这明码标价的交易，让她也尝尝他的憋屈—— 阿那伽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丝毫没有偏帮自己的徒弟的意思。 华纯然自然知道怀青暗中出手封住了潇湘说话的能力，但她也没有说破，此刻，潇湘还是不要说话的好，省的她万龙族之行泡汤—— 只是，可怜华纯然现在是个落难的青丘少君，实在拿不出什么与怀青交换。 怀青的心思一向高深莫测，华纯然也不费心去猜了，直截了当地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在青梧宫陪我三年。”怀青很干脆地开出自己的条件。 这个代价对华纯然而言实在有点大，令华纯然犹豫起来。 潇湘是她必须要保护的人，但是她自己的事情也不能耽搁——三年时间，在现在瞬息万变的青丘，实在有点长。 怀青目光有些飘忽的冷：“这也不愿意？” 他凝眸看着她，想看看她究竟能为一个凌潇湘牺牲到什么地步。 华纯然感觉怀青今天整个人都很邪性，但是心里迅速权衡一下利弊，还是潇湘的小命最为重要，华纯然点了点头。 三年就三年，大不了将来夺回青丘麻烦一些。 怀青的脸色更难看了。 原来——她的无情只是对他一人而已。为了一个她曾经的丫头，她连自己最向往的自由都能出卖。 “纯然，你想好了？”怀青声音凉薄淡漠，“这次答应了我，就没有你反悔的余地了。” 华纯然心情也颇为糟糕，心里气往上冲。 不是说了公平交易吗？她都已经答应他了，他怎么还是一副自己欠他钱的样子？ 华纯然气往上冲：“我答应了自然会做到。” 怀青不客气地揭她的老底：“你已经对我食言很多回了。” 华纯然一窒，想起当初她失去记忆在青梧宫一时脑残应下的婚约。 这件事不说还好，一说，华纯然心里的怒火更炽：“那是你骗我的！”那件事绝对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黑历史，没有之一。 她好心为他师父凝聚魂魄，温养灵魂，他倒好，拆了她的元神，令她遭受了一遍炼狱般的酷刑，她还赔上了一身的修为，最后被抹去神识，变成一只蠢萌的狐狸，还被他三言两语骗婚！ 特么的，她这辈子虽然算不得一帆风顺，也曾经吃亏无数，才成就她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美名”，但是，真要算起来，她在他手上栽的跟头绝对是最大的。 她隐忍这么久，是因为她没有这个实力与他翻脸，丫的就真的以为她没有脾气？ “华纯然！”怀青声音冷冷的，陡然提高了几分，像是含着冰碴子。 华纯然明显感觉到他身上不同以往的气势，本能地有些心惊，忍不住退了一步，差点从桌子上摔了下去。 华纯然感觉自己这样露怯实在是丢脸，扬起狐狸脑袋看着怀青，纯黑的眼睛里有股不服输的桀骜。 她没有做错，她唯一做错的就是当初在天音谷麻痹大意，才让自己在生死线上走了数遭，才让自己白白遭受那么多的活罪—— 怀青平时不轻易动怒，唯一能惹得他生气的只有这只不识好歹的小狐狸。不轻易动怒的人，一旦发怒，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怀青幽黑的眼睛盯着她：“当初定下婚约，你虽然没有记忆，但你终归是清醒的吧？” 华纯然心里憋屈地快要爆炸了，但是，却无法反驳—— 那时的她没有记忆，但是心智还在，说起来，也不算完全被骗—— 她当初就是脑残！就是被色所迷！ 70.第70章 史上最坑的师父 华纯然深吸了口气，没有再说话，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她就要气炸了。 华纯然垂眸。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她只顺从自己的心，才不管什么允诺不允诺。 她不喜欢他，就算立的是天誓，她也会违背。 一旁不出声的阿那伽眸色有些莫测，凌潇湘不能说话，却是满脸黑线。 这两个情商为负数的家伙，现在就闹得这么僵，以后该如何相处啊？ 怀青被华纯然气着了，但是，她必须跟他回青梧宫。 三年只是权宜之计，终有一天，她会是青梧宫的女主人。 华纯然转向她的无良师父，纯黑的眼睛里似有些怨气—— 他们本就有师徒之谊，这个师父却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一句话都不说。 她能欺师灭祖一回，揍他一顿吗？这个念头一出，即被华纯然拍了回去。 她全盛时期也不是她师父的对手，没机会欺师灭祖—— 阿那伽揉了揉华纯然毛绒绒的脑袋:“为师不觉得你会吃什么亏。”所以不作为。 华纯然简直无语了。 这绝对是史上最坑师父。 华纯然也清楚她师父的脾性，所以，表示一下不满，也就算了。 怀青却没有什么耐心了，从阿那伽手底下将华纯然揪出来，为了让她听话一些，直接在它身上使了个昏睡术—— 华纯然终于乖了，安静地睡在怀青怀里，毛茸茸的一团，抱在怀里十分温暖，让他心也跟着柔软下来，舍不得放手。 阿那伽嘴角隐隐一抽。真是简单粗暴的办法啊！ 凌潇湘眼神也变得有些微妙了！怪不得他和谷主总是吵架，情商低到这份上，也没谁了！ 怀青抱着小狐狸，一弹指，解了凌潇湘身上的咒术：“本座现在就送你去万龙族。” 凌潇湘目光微微一闪，忽然道：“等等。” 怀青疑惑地看着她。 凌潇湘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道：“怀仞公子，我去万龙族，是我欠万龙族的人情，与我家谷主无关。” 她的人情她自己会还，不能再给华纯然添麻烦了。 她本是凡女，华纯然逆天而行，将她引渡成仙，自然会有天道的惩罚，所以，华纯然才步步灾劫，以至于现在，连自己的仙身都保不住。 她和华纯然的师父都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才放任怀青将华纯然带到青梧宫。 怀青是六界第一人，有他的庇护，华纯然的灾劫应该会好很多，至少，君怀青无论是出于感情还是出于利益，都会保护华纯然周全。 只可惜，华纯然并不懂这个。怀青就算心里隐隐明白，为了华纯然，他也不会说出口。 怀青虽然情商低到负数，但本身是个极聪明的人，有些事，多说是错，说多是劫。 怀青在天音谷的时候已经见识了她们之间奇葩的相处方式，不知道自己该妒忌她还是该为华纯然庆幸没有看错人。 怀青笑了笑：“本座要你的人情无用，你要是真的过意不去，就努力修行。”凌潇湘虽然对华纯然足够忠心，但是没有点实力，她也会给华纯然带来不可预知的危险。 凌潇湘还没有多说什么，就被怀青收入一件法器中。 终于没有了外人在，阿那伽烟波浩渺般的眸子里渐渐有了些异样的情绪：“我徒儿元神里怎么会有曲流觞的魂魄？” 怀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也很想知道，可是，华纯然什么也没有和他说。 华纯然什么也不说，他也没胆子强行读取华纯然的记忆，所以只能将这个疑问压下去。 但是，怀青却抓住了一个重点：“你认识我师父？”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听师父提起这个人？ 甚至，他成名万年以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阿那伽轻轻一笑，看着院子外灼灼婆娑花，没有回答：“你拆了我徒儿的元神一次，抹去她的神识一次，废除她的修为两次，这些债，你打算怎么偿还？” 阿那伽清雅如溪水的声音隐隐有些凉意。 怀青忍不住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狐狸，不说话。 这是他和华纯然的感情私事，就算阿那伽是华纯然的师父，也没有资格干涉他们。 怀青忽然有些明白华纯然的性子为什么这么古怪了，原来有一大半是来自于她的师父。孤狠，决断，精于算计，看似平和实则桀骜…… 这个阿那伽一身的秘密，他也不太敢相信他。 怀青不太喜欢华纯然这样性子，虽然可以免去一些伤害，但是，也会失去一些东西。 她是他的未婚妻子。三千年前是因为担心他的劫应在她身上，才不得已让她在青丘长大，现在，他有能力护住她了，也不太愿意自己的妻子交给别的男子去调教—— 怀青思量了一下，还是执弟子礼：“前辈，在下告辞了。”他是华纯然的师父，怀青也不敢对他太过不敬。 阿那伽没有阻拦他，轻轻叹了口气。 要不是需要留着他为华纯然挡劫，他才不管什么三十三重天的仙尊，照杀不误—— 只是，生死轮转，他们的纠葛还是断不了，这该如何是好？ 阿那伽把玩着一管玉笛，终究有些放心不下，身形一闪，眨眼间出了三危山。 仙界第十九重天无想天姻缘司门前。 阿那伽独自一人，站在一块黑冷的巨石前。 巨石瘦峭嶙峋，古韵盎然，灵性十足，不带一丝凡尘的气息。三块交叠在一起，一块比一块更铺沿这山坡叠上去。 阿那伽抚摸着山石，微蓝的眼中似有万千情绪，看着手底下的山石出神。 他的手修长，白皙如冰雪，在山石上竟隐隐透明。 石上刻着字。这些字也有些年头了，朱红褪尽，只余刻印。阿那伽顺着刻印望去，就看到了三个斗大的字：三生石。 大字旁还刻了一些铜钱大小的字。 “三生石上旧精魂，吟风赏月不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心永存。” 阿那伽眼神微微一亮，死寂的心似乎潮水一般起落，心尖里传来一丝丝的痛楚，钝钝的，闷闷的。 “真真是痴儿！”一个沧桑的声音低低叹息，“这么多年，你还不悟吗？” 71.第71章 等价交换 即使不回头，阿那伽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你在这姻缘司，看尽红尘，就真的欢乐吗？”阿那伽脸色不变。 来人被噎了一下，沉默下去。 要不要告诉他，即使三生石回来了，那个人，也永远不可能回来？ 阿那伽眸色沉静下来：“我已经见到她了，她回来了。” 来人震惊，连声音都变了调：“不可能。”他的姻缘司掌握着六界所有人的风情月债，不可能有人能逃过他的耳目回来的。 阿那伽低低笑了起来：“你要知道，六界中，有某些人，是能违逆天数的。”譬如说，他那个不省心的弟子。 小丫头，为师有自己的打算，别怨为师心狠。 …… 万龙族。 凌潇湘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到龙，却是这么多的龙。天上飞的，水里游的，红的，白的，紫的，黑的，大大小小，时不时蜿蜒而过。 凌潇湘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看了。 这么多年，怀青也还是第一次回万龙族。 圣主回归，对于龙族上下是天大的喜事。龙族的管家曲玉恒一见怀青，简直像是捡了金元宝一样，不由分说将他拉到大厅。 一早上，大厅里就聚集了万龙族担任要职的十二护法，连灵舒这个风流族长也早早来了。 怀青目光环视了一下：“老六和老九呢？” 灵舒显然还没有睡醒，打了个哈欠：“他们在出任务呢！”犹疑的目光落在怀青怀里的小狐狸和旁边的凌潇湘身上，瞬间神清气爽了，在主位上坐直了身子，“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比较想问，这丫的又在青丘捅了什么篓子。 这是万龙族的议事厅，凌潇湘回过味来，也下意识觉得不妥，瞧了怀青一眼，悄悄传音道：“我有些倦了，让我带谷主先去休息吧。” 怀青面无表情，看着灵舒：“她是凌潇湘，代为照看一下，直到纯狐翩翩来接她为止。” 灵舒紫色的眼眸里一瞬间似乎掠过万千情绪，点了点头。 凌潇湘怔了怔，似乎没有料想到怀青在万龙族有这样高绝的地位，这么棘手的事情，到了他这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凌潇湘福身一礼。 灵舒笑了笑：“好说。老三，带潇湘姑娘下去休息。” 一个英武的少年走了出来，朝怀青行了个礼，然后朝凌潇湘摆了一个请的姿势。 凌潇湘有些不放心华纯然，瞄了怀青一眼。 华纯然还是一只萌狐狸模样，静静地睡在怀青怀里，呼吸匀细，一只狐狸耳朵无意识地抖了一下。 凌潇湘缓缓握紧手。现在，她的力量太弱小，根本帮不了他们谷主。 凌潇湘一向是大方稳重的，极少有不知轻重的情况，看了华纯然一眼后，就随着三护法离去。 凌潇湘走了以后，灵舒一双眼珠子就没有离开过怀青怀里的华纯然：“她，她又怎么了？” 这只狐狸也太能折腾了，愣是把自己从上神的阶别折腾到现在连仙阶都没有了。 怀青凌厉的目光扫过去。 这长袖善舞的灵舒今天怎么这么不开窍？ 华纯然落得这副模样，他脸上也没什么光彩。想想，华纯然是他的未婚妻，他当时也在她身边，却没有尽到保护之责…… 好在灵舒很快回过味来，咳了一声，努力将目光从华纯然身上移开。这不怪他，只能怪华纯然这头狐狸曾经太彪悍了，现在落得这副模样，反差太大，就像是一个在云端上的人忽然跌落尘埃，让人难以置信。 怀青目光淡淡一扫：“有什么事吗？今天的人这么齐。” 龙族善战，但是自六界平静六千年以来已无战事，龙族绝少有这样的局面。 灵舒点了点头：“我族有三名族人失踪，而且，据斥候来报，凤凰一族的鸾皇失踪了，与此同时，雪蛟族，鲛人族，万灵族都有族人失踪，以万灵族的损失最为惨重。” 怀青目光微微一凝，不知为何，竟然想起他们在炼天古阵中遇到的那团纯魔之气—— “魔族有何异样？”怀青坐下来，缓缓问。 灵舒拧眉，他也不是没有怀疑魔族卷土重来，但是现在的魔界一团糟，自从前任魔尊死后，他手下的八大魔将为了争夺魔尊之位大打出手，现在都还没有消停，哪里能腾出手来对六界神族出手？ “魔族还是老样子。”灵舒望着怀青。 龙族的情报还是很精确的，怀青一时也陷入了深思，竟然不是魔族，这六界之内，怕是没有什么力量能对抗神族了。 “我先去看看吧！”怀青感觉事情很不简单。 灵舒也不啰嗦，安排人加强万龙族的巡逻，和怀青一起去勘察现场。 三名失踪的龙都是在万龙族地之外。 那三名龙族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遭了暗算。灵舒手段迅速，将这里封锁了，一切都维持着原样。 一处幽黑的水潭边，水里还带着淡淡的血腥气，这股血腥气又带着一股子土腥气和鱼腥气，令人十分不舒服。 大概是被这股味道熏到了，怀青怀里的华纯然猛打了个喷嚏。 怀青以为她昏晕了，闻不到这股气味，所以一时疏忽，把她熏醒了。 怀青迅速在她身边设下个结界，隔绝了这股难闻的气味：“好了，没事了，你继续休息吧！”她身上的灵力修为连最低级的小仙水平都达不到，需要好好休养。 华纯然墨黑的眼睛里有怒色，一只狐狸爪勾着怀青的衣襟：“潇潇呢？” 灵舒默默地离怀青远了一些，本来他是想让华纯然来追踪一下这股气味的，但是现在的情况——明显是某仙尊大人将某狐狸惹毛了！ 华纯然平时尚且不好对付，被惹毛的，只会更难缠，他还是离得远一些，省的殃及池鱼。 怀青握着她的狐狸爪：“她在万龙族，安全得很。” 华纯然稍稍放心了一些，终于纯黑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深思。 刚刚那股难闻的气味，闻过一次，就一辈子不会忘。 华纯然握了握狐狸爪，墨黑的眼睛里有淡淡的杀气。 怀青敏锐的感觉到她身上的变化，眸光微闪。看来，华纯然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纯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怀青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 华纯然瞥了他一眼，学着他在迷花结界里的语气：“本宫从不帮人做事，只能等价交换。” 72.第72章 九曜梵天塔 这语气，这调调，分外耳熟。 怀青嘴角一抽，瞧着她，有些无奈：“你想要什么条件？”顿了顿，补充一句：“如果是三年约定作废这种事情，那就不必谈，我不可能答应你。” 这一下，轮到华纯然黑线了。 这丫的要不要这么敏锐。 华纯然是个很识时务的。 以怀青和灵舒的能力，未必找不来别的九尾狐帮忙，所以，她再坚持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便提了一个对她有利且君怀青也能接受的条件：“我的条件是三年内，如果我要离开青梧宫办事你不得阻拦，不过，我同意你跟随。” 怀青自然知道华纯然也在暗地里筹谋一些事情，想要令她一直居住在青梧宫也不可能，说不定会让她更加反感他，不利于自己的追妻计划。 他已经强迫她留在自己身边了，那现在就要给她一些相对的自由，一张一弛，张弛有度，才有利于之后的相处。 就算他情商是负数，但是心机城府，并不比华纯然逊色。 所以，怀青很干脆地应下了。 灵舒看着两人，目光有些微妙。他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但是别人感情上的事，他还是不要插手。 所以，等他们谈妥了，他才出声：“纯然姑娘，你有什么线索？” 华纯然目光幽幽地瞧了灵舒一眼：“九曜梵天塔第十层妖主。” 灵舒诧异，忍不住开口反驳：“你是不是记错了，九曜梵天塔明明只有九层。”里面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的大妖。 华纯然对于他们怀疑的态度感到不满：“我所知道的我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你们。” 怀青看着她那张全是毛的狐狸脸：“你去过九曜梵天塔？” 华纯然没有再说话。事实上，以她当初在青丘那样胡作非为的性子，怎么可能不被罚去九曜梵天塔？ 好在她很彪悍，去的次数多了，那座凶塔也混熟了，以至于九曜梵天塔一众妖怪看见她就颤抖，唯一能令她感到危险的就是十层的妖主。 灵舒也没有说错，九曜梵天塔确实只有九层，但也是在这座塔建立之初。 九曜梵天塔是由一百零八位上神的舍利子打造成的神器，八荒神器之一。 数万年以来，六界战事不断，被仙界擒获的大妖魔物，无法度化的就被关进九曜梵天塔。所以，里面随便拎一只妖怪出来，也是当时为祸六界的大妖。 塔内有九层，每一层都有一名妖主，一层到九层，一层更比一层强，而所谓的十层妖主，更是逆天，硬生生在九曜梵天塔内辟出一方独立空间，其余的九层妖主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一千多年前，她被扔进九曜梵天塔里，就和十层的妖主打了一架，谁也没有讨到好处，却不曾想，五年前他竟然出来了，她在他手里吃了个大亏，后来才被有苏语凝他们暗算—— 这样的凶塔，进去几乎是九死一生。她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父君母后让她去那个地方？ 是试炼？是考验？是信任她能过这一关？还是想——除掉她？ 十层妖主已经逃了，那么其他的妖主呢？ 华纯然担心她的仇家太多，所以暗暗使了些手段，将有苏语凝也送进九曜梵天塔，把她当成一颗问路的石子。凭她的本事，三个月后能大体完好地出来的话，就说明那些实力高深莫测的妖主已经全部逃了。 如果他们没有逃，那么有苏语凝很难活着出来，就算出来，也必定极惨。 有苏语凝，希望你能有用一些，千万别死的太早！ 华纯然没有说话，怀青却看懂了她的意思。心里的怒气也渐渐上来了。 果然他放任她在青丘长大是个错误！ 怀青还是相信她的话的，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说说那个十层妖主的事。” 华纯然目光有些凶狠：“我和十层妖主殷狂有过节。五年前，也是他将我打伤，有才会遭有苏氏的暗算。”才会流落凡世失去记忆修为倒退，否则也不会被他弄得这么惨。 后半句，她没有说出来，因为，说出来也没有用。 怀青不知道她这些年竟然过得如此坎坷，心里也越发的愧疚。 灵舒是万龙族族长，本身就极善权谋算计，华纯然说出这些秘辛，他自然一点就通。 忽然间，他有些为这位仙尊大人的未来担忧了。 他在青丘的斥候都是一等一的人尖子，但是，他们还是没有打探到华纯然隐藏的力量。 这些隐藏的力量，就像是好不起眼的火星子，只要有了合适的时机，就以燎原的形势席卷整个青丘。 这样的心性和手段，连他都自愧不如。 但是，这个心智如妖的青丘少君，这会儿怎么这么不冷静了？她现在力弱，最好也是最快的办法就是讨好某仙尊，让某仙尊为她卖命才是！ 以某仙尊的节操，她要讨好他，只要态度稍稍柔软一些，某仙尊一定为她抛头颅洒热血九死不悔…… 但是，现在她却是脑子不正常一样，处处更怀青犟—— 难道她的致命弱点就是她的暴脾气？ 十层妖主叫殷狂啊！怀青记住这个名字了。 “殷狂现在应该是在魔界，只不过，我受了重伤，他也讨不了好，要不然现在的魔界就不会这么乱。他掳了龙族的人，估计是想要神族的血来疗伤。”华纯然细细感应了一下空气中残留的气息，迅速做出推断。 怀青莫名地想起他和华纯然在青丘纯狐氏宗祠的炼天古阵里看到的血池，感觉华纯然似乎知道很多事情，却没有说。 至少，有苏氏和魔族是有来往的。 也许，有苏氏谋夺帝君之位，也是和魔族联系在一起的。 看来，他也需要好好安排一下，以免魔族大军来袭措手不及。 怀青抱着华纯然的手不禁紧了紧，看来他要取得她的信任，还有很远的距离。 灵舒细细一想，发现最近失踪的，还真的全是上古神族族裔—— 可是，那个殷狂受伤已经五年，为什么现在才有行动？是之前有过一些异象他没有注意到还是现在魔族有了什么变故让这个殷狂有些狗急跳墙了？ 73.第73章 同居生活 灵舒瞧着华纯然，看来这个青丘少君也当得不容易。 不过，这五年来震惊六界的事情，大半是与她有关，她身上，还藏着什么秘密？ 可惜，现在她的修为，连仙阶都达不到，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以后，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祸端来。 华纯然也很郁闷，自己失忆一场，很多事情驾驭起来，也有些力不从心。 都怪这混账！要不是他多事，她现在也不会这么被动。 华纯然瞪了怀青一眼。 怀青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清楚自己和华纯然讲道理只会令她反感，便不出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要不是她的伤没有好利索，她是真的想给他一爪子！ 可惜，她的上神金身已毁，这个身子原本是凡世一只历劫失败的狐妖的身子。 纯狐氏帝族的血脉是通过元神来传承的，她附身于这只狐妖身上，她的血脉就开始改造这具身子，让它更适合她的元神。 现在，这具身子虽然用起来没有违和感，但毕竟不是她的上神金身，以目前的强度看，最多也就是散仙的级别—— 这个级别的狐狸爪子，也锋利不到哪里去，这厮一身的龙鳞却是最为坚硬的。一爪子过去，根本不痛不痒。 华纯然把脑袋搁在自己前爪上，有些恹恹的。 既然已经得到了线索，灵舒也不耽搁，立刻联系万龙族的长老，着手调查魔族的事情，进入备战状态…… 万龙族有灵舒坐镇，怀青不用操心，就带着华纯然回到青梧宫。 华纯然心里别提多郁闷了，费了半天劲，她还是回到了这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地方。 怀青也知道华纯然的心情必定不会很好，所以很厚道地没有折腾她，还给她寻来无数灵果和珍奇灵药。 华纯然看着面前一堆增长修为的灵药，不由得一怔。 这些灵药，都是适合她目前的状态的，随便一株，就能令六界各路神仙大打出手。但现在，这些灵药好像不值钱一样随意地堆在她面前，供她选择。 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 华纯然抬起狐狸脑袋，狐疑的看着他，似乎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舍得下血本来讨好她。 论实力，她连仙阶都没有；论地位，她这个青丘少君还是比这位仙尊大人低一些的…… 怀青看着她狐疑的眼神，微微不悦：“现在你还想这些有的没的？你堂堂的青丘少君，现在连个仙阶都没有，你不嫌丢人吗？” 华纯然想了想，确实有些丢人，便不再和他抬杠，伸出狐狸爪—— 就在她的狐狸爪子要抓到灵药的时候，面前大白菜一样堆着的灵药不见了。 能做这事的不会有别人。华纯然抬头望着他。 怀青瞥了她一眼：“我想起来，这灵药不能让你白吃，有条件的。” 华纯然一张狐狸脸僵了僵，忽然有些悲催。 她习惯了怀疑一切，这个习惯给她免去了很多伤害，但是也给她带来一些麻烦，譬如现在—— “变成人。”怀青瞧了一眼她的狐狸爪，有些嫌弃。虽然她狐狸的模样挺萌的，但是他还是喜欢看她人的模样，尽管她很可能会恶趣味地变成一个小萝莉。 华纯然有些纠结，她现在灵力不足，变成人也是个半兽人——她可没忘记当初在三危山的迷花结界里他们看她的怪异眼神。 怀青淡淡一笑，将华纯然刚刚相中的一颗蜃珠取出来，给她喂了下去：“运功半个时辰，炼化蜃珠后变人。” 华纯然这回学乖了，不再和他犟。 他师父的魂魄还在她的元神里温养着，要靠她的灵力来温养，算起来，他给自己灵药也是理所当然的。 华纯然趴在一块大青石上，身上萦绕着淡淡的白光，纯净圣洁，蜃珠上的灵力渐渐转化成她的修为。 怀青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眸色渐深。 华纯然是天赋最强的九尾狐，加上她有三千多年的阅历，修炼的经验自然极为丰富，知道怎么才能将蜃珠的功效发挥到最大。 她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时间。以她的资质，根本就不用一千年，就能修成上神。 听说她是在三千岁的时候修成上神的，现在看来，似乎她有些藏拙的意思。 少君修成上神，本来是能大大振奋青丘声威的，应该公诸于世，为什么还要拼命掩藏呢？ 青丘的前任帝君，究竟在想什么？ 青丘的前帝君夫妇已经羽化，这个问题，注定无解。 怀青看了看华纯然，忽然间意识到，华纯然从未说过她的父君母后—— 三千年前，瑶池会上，那位青丘帝君很是宠溺华纯然的，为什么三千年后，华纯然反而不愿意提起她的父君母后了？ 是因为还没有接受他们双双羽化的事实吗？为什么他感觉不太像？ 一个时辰后，华纯然终于炼化了蜃珠。 白光一闪，小狐狸变成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子。 华纯然抬眼一看，霎时间就有些移不开眼。 不远处有一个蔷薇架，开满了水晶般透明的蔷薇，清香隐隐。架下有一张石桌，石桌上摆着一套精雅的茶具，石桌旁坐着一个白衣男子，似在喝茶。 那人是背对着她的，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君怀青。 六界内，没有哪一个神仙有他这样优雅如画淡漠高华的神韵。 华纯然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有些事，她还是要和他说明白的。 怀青此时已经换上了一套白色的宽大的家居服，衣料是上好的丝绸，绣着竹叶的滚边，发间别着一枚简单的白玉簪子，姿态娴雅，清华无尘。 “坐。”怀青深邃的眼睛里似有些笑意。 华纯然瞧了他一眼，也不矫情，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一杯茶推过来：“尝尝看。” 茶水是微微的淡红色，茶香四溢，混合着水晶蔷薇的香气，更是醉人。 她正有些焦渴，轻轻抿了一口，齿颊留香，清甜无比，确实是好茶。 华纯然喝了一杯茶，目光落在怀青脸上。 怀青也正看着她，目光深邃宁静，令她狐狸规律的心跳稍稍乱了一下节奏，猝然移开目光。 怀青也收回目光。 她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也修为也仅仅达到小仙的级别，和刚刚成仙的凌潇湘差不多。 看来一颗万年蜃珠不足以让她痊愈。 只不过，她现在应该能变成十八岁的样子，却依旧固执地用这个小萝莉的样貌，看来，她对他，还是无法完全信任—— 74.第74章 本座不高兴 这个结果虽然是在预料之中，但要说心里不失望，也是假话。 不过，他还是有机会慢慢改过来的，现在，她人就在自己身边。她也答应了要和自己朝夕相处三年—— “君怀青，我有话跟你说。”华纯然手缓缓握紧茶杯，眸色认真。 怀青瞧了她一眼，清寒的黑眸有有洞彻的光:“你若是信任我，你可以随意提要求，我必竭尽全力满足你；你若不信我，那我们之间，就用你喜欢的交易来谈。” 顿了顿，继续问:“纯然，你相信我吗？”平静的眼底似有一丝期望和不安。 华纯然沉默。 她自是不信任君怀青的。再单纯的姑娘，也不可能短时间信任一个害得自己差点身死魂灭是人。仅管这个人一直在强调，他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但是，这句话是不能乱说的，这个人的性子如此的变态，她要是说了，一定会捅了马蜂窝—— 华纯然沉默。 怀青眸华微微一闪，隐隐有些失望。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僵冷。 怀青似有些拿她没有办法，饮了一口茶，瞧向她：“你不是有事和我说吗？” 华纯然暗暗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她是个理智的人，知道怎么样为自己谋划最有利的局面。但是，一遇到怀青，她就撞邪了似的，和他赌气，理智冷静什么的全都离家出走了！ 她要将她的理智找回来。 “君怀青，我们合作，如何？”华纯然坐在怀青对面，看着那双深潭一样的眼睛。 怀青懒散的答了一句：“合作什么？” 华纯然却暗暗咬牙了，这丫的明知故问。 她说的合作自然是万龙族的事情，六界之内，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妖主殷狂，与她合作，万龙族的危机就能很快化解，她也能报被暗算的一箭之仇。 这是两全其美的双赢合作。 对方装糊涂，华纯然却不能打马虎眼，细细说了合作的事宜，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怀青，等着他的回答。 怀青却懒散地笑笑：“万龙族的事，暂时不归我管，这事你和灵舒谈比较合适。而且，我不同意。” 她现在还是一个随便人都能碾压的小仙，还是不要掺合进这些事里面为好。 他再也不想令她置身于危险之中了。 华纯然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种事该和灵舒谈，但是这丫的在万龙族拥有一票否决权，她和灵舒谈的再好，他轻飘飘一句“不同意”就能让她无数心血打水漂—— 所以，她才会先问过他的意见。 但是，她还真是没有料到他会否决。 “给我个理由。”华纯然压了压心里升腾的火气。和这个人说话，真的很考验她的涵养。 怀青闲闲的笑了笑，纯黑的眸子里有些莫测的光：“理由么？没什么理由，若真有，那大概是本座不高兴。” 华纯然忽然很想将手里的杯子砸在他那张倾国倾城却无比欠揍的脸上—— 但是，人家确实有这么任性的资本。 相当年，他一句话，就让她在青丘三千年无一朵桃花，就算她心有不满也敢怒不敢言，谁让他是六界第一上神？谁让龙族是六界最强的神族？ 她是青丘少君又如何？她敢为了不想履行一个婚约就倾全族之力与龙族死磕吗？ 他能任性，是因为他有任性的资格，但是，而她没有。当初她是上神都没有，何况现在她是最低级的小仙。 她根本就不具备和他谈合作的资本。是她太高看自己了。 没有实力，无论在哪里，都是一种悲哀。 华纯然缓缓握紧了自己的手，小脸上一派沉凝，脑海中却转过了万千思量。 她现在自身难保，她需要的是韬光养晦，积蓄自己的力量。就算这个六界第一的仙尊能保她一时，但是哪一天他不高兴了，也可能像在凡世时那样，随手就拆了她元神，让她在炼狱里走上一遭—— 那一次她侥幸没死，是因为她的元神特殊，得到青丘狐族先祖的庇护，这种庇护一生只能有一次，要是他再一个不高兴拆分她的元神，她就真的永远消失在六界了。 谁都靠不住，只有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才是最实在的。 华纯然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平平淡淡，怀青却感觉自心头升起一股冷意，心里不由得暗暗叹气，貌似，他又惹毛了她。 华纯然很快收回自己的目光，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里？”怀青愣了一下。 华纯然唇角微勾，有些讥嘲，并没有回头：“放心，我不会逃。既然答应了陪你三年，期限未到，我不会擅自离开。” 她还是出去透透气，再和他待在一起，只怕她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发飙，给日后的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既然合作已经谈崩了，那就执行另一个计划。她做事，从来不会将自己逼上绝路，都会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怀青手指微微一紧，一颗心不知为何一抖。 “纯然，如果你恨我，可以杀了我，我不还手。”怀青缓缓道。 华纯然没有回答，穿过一道月亮门，离开园子。 杀人当然很容易，她也不是没有机会杀他。但是，杀了他之后呢？龙族会善罢甘休吗？她会死，青丘狐族会覆灭——没有谁是赢家。 她想要的是自由，不是杀人。 怀青看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微微出神，半晌，垂下眼眸，看着手里一颗精致的同心结。 这颗同心结是他和她的鬓发结成的，他一直贴身带着。 同心结，永结同心。 可惜，她的心，离他越来越远，远到他都无能为力。 他该怎么做？ 怀青一瞬间有些迷茫。 离开了园子，华纯然坐在水边的青石上，看着水里的倒影。 为了隐藏身份，她现在还用着凡世天音谷主华纯然的样貌，虽然极美，但在美女如云的仙界，并不出色。 细细想来，她这三千多年的岁月，也就在天音谷的五年过得稍微开心一些，虽然那时她时常地看丫头们的脸色，却令一向冷寂的她尝到了亲情的温暖，觉得自己不再只是一个人—— 以前觉得那些丫头烦心，天天围着她，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现在回想起来，却像是做梦一样。 只是，再美的梦，终究是要醒的。 75.第75章 当爹的感觉 现在，梦醒了。就算还在用着华纯然的名字和样貌，她也不是那个天音谷主了。 现在的她，是那个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青丘少君纯狐翩翩。 纵然她千人千面，此时，却不知道该以哪一张脸来和这个三十三重天的仙尊来相处。 华纯然幽幽叹了口气：“君怀青，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所以这辈子她这么倒霉。从遇到他开始，她的日子就越过越悲催，已经有好几回在生死线上打滚了，要不是她心机颇为深沉，有诸多的底牌，只怕真的已经魂归六合八荒了。 算了，她现在自身难保，就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她唯一需要想的，是怎样让自己在未来的千变万劫中活下来。 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小仙，蝼蚁一样的存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助这个六界的最强者。 从现在起，她一定要按捺住自己的性子，千万不能惹怒她，该伏低做小就伏低做小，该逢场作戏就逢场作戏。 怀青并没有真正离开，而是隐匿了身形，跟在她身后。 她现在起的三年内，必定有无数灾劫，不能掉以轻心。他也不想让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 她没有欠他的，一直以来，都是他欠她的，他拼命想要弥补，却每每惹得她生气，与他越行越远—— 或者，他该换个方式和她相处。 他应该庆幸的，她只是心里不痛快，朝他发脾气而已。不是敷衍奉承，不是逢场作戏—— …… 华纯然决定了要逢场作戏的时候，却忽略了一点。 天光转暗，夜幕呈一片瑰丽的深蓝色，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 华纯然身上没有好利索，很快就困了。便往寝殿走去。 整个青梧宫只有一座寝殿，就是君怀青的寝殿，没了他的许可，华纯然无处可去，只能和他住同一个屋檐下。 反正现在她还是一个小孩子模样，他想占什么便宜也占不到，所以，华纯然还是很淡定的。 怀青在寝殿里等着她，只是看她固执地用小孩子的样貌，有些胃疼，油然升起一种他已经当爹的感觉—— 怀青被自己的想法雷了一下，他才不要从当丈夫的变成当爹的。 “纯然，你怎么不会长大？”怀青头疼。就算变不成十八岁的样子，变成个十六岁的也好啊！ 华纯然倒是极了解怀青，白光一闪，变成一只雪狐。全身的白毛缎子似的闪亮，油光水滑的，纯黑的眼睛略过一丝碧色：“还是这个形态更省力气。” 她就不相信他丫的真的有这么重的口味。 怀青：“……” 他总算明白了，她是不想和自己睡一起，才整这么一出的。 …… 夜已深。 怀青看着枕边团成一团的白毛团子，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小狐狸睡得很沉，进入冥想状态，白色的狐狸毛上毫光闪烁，灵韵的仙气围绕着它小小的身子，越发的灵气逼人。 怀青悄悄地伸出手，将它抱在怀里。 他的动作极为温柔，华纯然丝毫没有被惊动。 怀青手掌按在她柔软的背心上，灵力流转，梳理着她有些滞涩的经脉，缓缓闭上眼睛。 翌日。 华纯然发现自己要在某仙尊面前保持淡定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首先，她醒过来就感觉有些怪异，因为她是从他怀里醒过来的，她的狐狸尾巴还缠在怀青劲瘦的腰上—— 更让她觉得失面子的是怀青也好死不死地这个时候醒来，看到她明显占便宜的姿势，愣了一下，然后道：“纯然，就算你想占我便宜，好歹也要变成一个美女啊！” 华纯然羞恼成怒，一爪子招呼过去。 怀青笑笑，轻而易举地避开，然后将它捉过来，抱着它：“吃亏的是我，我都没有生气，你生什么气？淡定些，你可是青丘的少君，要有点风度。” 华纯然气煞：“你故意的！”她这么不雅的睡姿一定是他故意弄来陷害她的。她冥想之前，明明是睡在枕边的，什么时候跑他怀里去了。 怀青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瞥她一眼：“没良心的小混账！” 华纯然压了压心里的怒火。这丫的才是倒打一耙。 华纯然撇过头，不理会他。 怀青也没有揪着这个话题继续聊，带着她出了寝殿：“你的修为太差了，连个大人都变不出来，随我去界外天历练吧！” 没想到为了防止某人占便宜变成小孩子也能引火烧身，华纯然狐狸毛一炸：“不去。” 她倒不是没有去过界外天，只是现在她这么丁点的实力，肯定要怀青时时卫护，才能活下来。 不是她不想快速提升实力，而是因为目前的界外天不是适合她修炼的地方，说不定还会在那里欠下这个人无数人情—— 她生平最不愿意欠别人人情。 华纯然的拒绝明显是在怀青的预料范围内，他也是随口一提，知道了她不愿意钱自己人情。所以，怀青只是笑了笑：“那么，尘埃海呢？” 华纯然狐狸身子一僵。 他怎么知道尘埃海的？ 这个尘埃海是她的师父阿那伽给她辟出的一片修炼之地。 阿那伽曾经放话，只要她能将尘埃海里所有生物挑战一个遍，她就能超越她的师父了。 最主要的一点，是尘埃海的时间和天界的时间不一样，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这是目前最适合她修炼的地方。 但是，这个家伙只怕不会这么轻让她去吧？ 怀青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毫不客气地将她的师尊卖了：“是你的师父告诉我的。” 华纯然小脸阴郁，为什么她越来越感觉她家的师尊越来越不靠谱了？ 怀青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带她去尘埃海的，不仅是因为时间不对等，更是因为他有些不放心那个阿那伽。 他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他和阿那伽在青丘的三危山打了一架。 他向阿那伽保证，要护得华纯然周全，不再让她受伤，但是，他没有做到，所以—— 那一战，他身上也受了不浅的伤，受伤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他没有还手。但是这么丢脸的事情，他自然是不可能对华纯然说的。 阿那伽发泄了一气，才将华纯然未来的劫数告诉他，让他找个机会带她去尘埃海历练。 阿那伽要替华纯然看着整个青丘，自然不可能，这个任务就理所当然的落在了他身上。 76.第76章 她真是有勇气 怀青于情于理都不会拒绝这个任务。 华纯然狐狸爪子勾着怀青的衣襟：“你和我师尊打什么主意？” 怀青瞧了她的狐狸爪子一眼，墨黑的眼睛有些意味不明：“你真的想知道？” 华纯然点头。要是阿那伽真的将她卖了，她就拼着欺师灭祖天打雷劈一回也要揍她师父一顿。 怀青笑了笑：“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华纯然险些没忍住一爪子就拍他脸上了！奶奶的，这三是三重天的仙尊能要点脸吗？ 怀青见她没有给自己来一爪子，便加大了筹码：“你亲我一下，我不仅会告诉你答案，还能带你去尘埃海。” 利诱完了，再小小的威逼一下：“否则，这三年你只能在青梧宫了。” 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有些好奇，她是扑上来亲他一口还是挠他一爪子。 华纯然思量了半晌，觉得自己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迫切需要力量，没有力量，什么都是白搭。只要她恢复了上神的实力，就能翻过手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子报仇，也十年不晚。 尾巴勾着怀青的脖子，尖尖的狐狸嘴在他脸颊上快速亲了一口。 怀青僵住，好一会儿，才将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有些气急败坏：“这次不算，变成人再亲。” 他好不容易才骗的她亲他一回，她却是一只狐狸的模样—— 太煞风景了！ 华纯然强行按捺下去的怒火瞬间按捺不住了。她都已经这么委屈自己了，他还这么龟毛！ 她刚才就应该用她尖利无比的牙齿在他脸上咬一个洞出来的！ 怀青看着她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心里忽然微微一疼，语气也软下来，似乎有些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不再坚持：“给你机会占便宜都不要，真是一只呆狐狸！” 华纯然瞥了他一眼，说的她好像很稀罕似的。 他的确是她见过的最为俊美的神仙，但是，再好的皮相也改变不了他是变态的事实。 怀青在心里暗暗改接自己，在她还对自己有很强的戒惧之心时，千万不能急，要徐徐图之。 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他有的是时间来调教她—— 怀青望着她毛茸茸的萌狐狸模样，笑笑：“我带你去尘埃海，但是，你确定你要以这副身子进去？” 尘埃海的法则特殊，她若以狐狸的形态进入，她在尘埃海就无法化形，一直是狐狸。 尘埃海她曾经进入过一两次，知道里面的凶险，这副狐狸的身子，确实有诸多不便。 但是，现在化形的话，怎么感觉有些危险？ “我知道，进入尘埃海前，我会变回来。”华纯然瞧了他一眼，说出自己的意见。 怀青无话可说。有些牙痒痒，这小混账，这么这么戒心这么重？他还能吃了她不成？ …… 尘埃海的入口在十重天的仞利天上。 怀青没有料到的是他们在仞利天上，竟然被伏击了—— 仞利天是天界三十三层诸天最为危险的一处，看似空阔无垠，实际上到处是极度混乱的罡风和空间乱流，功力没有修炼到上仙的阶别，一旦进入仞利天，就会被切割成宇宙尘埃。 唯一能掌握这片天的就是阿那伽，十重天的仞利天天主。 正是因为仞利天凶名赫赫，没有哪一个仙家愿意来这里。除了华纯然和怀青这两个脑袋有些抽风的。当然，今天算是例外，除他们外，还有十几个元魔也是脑袋抽风了。 怀青单手抱着华纯然，纯黑的眼睛一派沉凝。 成名后独居青梧宫久了，他都几乎忘记了被人伏击的滋味，想不到今天在这里再次尝到了。 “纯然，这些人是冲着你来的吗？”怀青盛名在外，没有那个会不长眼地主动挑衅他，唯一的可能就是华纯然。 白光一闪，华纯然变成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这是她目前的功力所能幻化的最强形态。 华纯然对于这仞利天还是相当熟悉的，黑葡萄似得眼睛微有些复杂，心里在骂街，面上犹自绷着俏脸，死鸭子嘴硬：“本姑娘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仇家？” 怀青瞟了她一眼，知道她死鸭子嘴硬，或者，这家伙知道是冲她来的，但是她不知道是哪路人马？ 她的仇家实在太多了，多的令他这个曾经的六界战神都有些惭愧。 伏击他们的这些人都是一身魔气，修为多在元魔的阶别（元魔在魔族相当于仙界的上仙阶别）。 若是在别处，在多一倍的元魔也不足为奇，但是现在是在十重天仞利天上，这就耐人寻味了。 “怎么处置？”怀青目光渐渐冷厉起来。既然是华纯然的仇家，也就算是他的仇家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华纯然颇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好说话了，但是她现在无暇想这些，因为他们必须速战速决。 她才堪堪小仙的阶别，在罡风中自保都难，必须尽快进入她能适应的尘埃海。 华纯然也不是善类，笑容甜美，语气却阴森森的：“陨灭肉身，禁锢元神，就地封印，留下意识，永远沉沦黑暗，永世不得翻身。魔族人这么喜欢黑暗，想必会感谢我的。” 即使是怀青，也被华纯然这番话吓了一跳。 不过，既然这是她的要求，那么——这些人也确实该死！ 华纯然被怀青变成一块玉佩，收在袖子里，看不到这场战斗，但是从罡风里闻到的血腥气就知道这一仗的惨烈。 惨烈不是怀青一人独对几十位元魔，而是那些元魔。 怀青几乎每一招就能令一个元魔了账，当然，是按在华纯然的说法，陨灭肉身，封印元神，留下意识永远沉沦黑暗—— 华纯然在怀青衣袖里不能动，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和他认识相处以来，他一直是那个无赖不要脸的形象，每每被她气的想吐血，却强忍着，让她忍不住一再去撩拨他的底线，几乎忘了他是六界最强的上神。 现在想想，她真是很有勇气啊！ 怀青很快将暗杀者解决，带着华纯然来到尘埃海。 尘埃海的入口就大大咧咧地开在一处茫茫云层里，六界中竟无一人知晓。也是这一点，令怀青对于阿那伽的手段多了几分忌惮。 77.第77章 逆天的运气 华纯然已经被怀青从袖里乾坤放了出来，站在翻涌的灰色漩涡边上。俏脸微微沉凝。 怀青看了她一眼，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她小心她的师父。 他虽然号称六界第一上神，但六界之内的秘辛，也不可能尽数掌握，比如九曜梵天塔十层妖主殷狂，比如这位悄然遁迹的十重天天主阿那伽。 华纯然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却是第一次以这样的状态来的。而且前几次来，是在尘埃海的外围。这次，她却是要进入尘埃海最核心的地方。 尘埃海，身似尘埃心如海。 最凶险的，不是尘埃海里原有的洪荒巨兽，而是他们心里的业障。 “你来过这里？”怀青看着华纯然熟门熟路的模样，问。 华纯然点头，然后嫌弃的看了自己苍白纤细的手一眼。以前来过两次，但以这么菜的境界进入尘埃海倒是第一次。 怀青没有再说话。 “我们进去吧！”华纯然指尖沁出一滴圆润如珊瑚豆子的血珠，滴在灰色的漩涡上。 怀青也不迟疑，一滴龙血滴在灰色的漩涡上。 灰色的漩涡像是染了血色一样，渐渐变成鲜血般的红色，翻涌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红光一闪，整个仞利天上的罡风都猛然一滞。 红色的漩涡凝定，露出一个血色的空洞。 怀青拉着华纯然的手，跳下去—— 红光迅速褪去，灰色的漩涡转动，罡风猛烈地吹过，一切有形之物都被摧毁殆尽。 但是，实力达到上仙或者元魔的阶别，就能凭自身的能力在仞利天的罡风中短暂停留。 一个撑着伞的男子凭空出现在仞利天上，看着华纯然和怀青消失的方向，一双珊瑚红色的眼睛似有微光闪过。 男子紫衣白发，撑着一把绣着白蔷薇的娟伞。天蚕丝为面，昆山玉竹为骨，伞面上白蔷薇蜿蜒，仿佛活了一样缓缓生长，无形的罡风尚未近前便被弹开。 男子身姿如画，风雅如画，一双眼睛却隐隐有些邪气，却又不显得突兀，反而有种浑然天成的感觉，恍如森冷的地狱悄然盛开的白色曼珠沙华。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一眨眼间，就到了尘埃海的入口，连身姿都没有任何变化，似乎他本来就站在尘埃海边上一样。 尘埃海的入口依旧翻涌着灰色的漩涡。 男子也将一滴血滴入漩涡，漩涡却依旧是灰色，并没有显出允许进入的红色。 男子微微拧眉，半晌，手掌狠狠一覆，强大的力量自掌心汹涌而出，击在漩涡上。 男子一掌像是击在幻象上一样，强大的力量毫无阻碍地穿过漩涡，与疾卷而来的罡风撞上，消于无形。 “不愧是算无遗策的纯狐翩翩啊！”男子低低笑了，声音磁性动听，带着一股天然的魅惑人心的力量。 男子不再做无用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青色的传音符，简单地吩咐了几句，然后看着翻滚的灰色漩涡。 这次就放过你，纯狐翩翩，希望你出来以后，会喜欢我送给你的惊喜。 …… 华纯然没有想到怀青想也不想就拖着她跳下来，吓了一大跳。但是，很快回过神来，两只小胳膊抱着他的腰。 她是来过尘埃海的人，自然知道待会儿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本着有福同享有难他来挡的阴暗小心思——待会儿肯定有难，先拿他出去当挡箭牌。 她家的师父不是善茬，每次进入尘埃海，百分之九十九会掉进洪荒巨兽堆里，她现在这么菜，给那些巨兽塞牙缝都不够。 她吃了两次亏，愤愤然地质问她的师父。阿那伽却悠悠淡淡地笑：“为师不是还留了百分之一的安全几率吗？你运气不好也怪为师头上？” 她气的无语，三天没有跟他说话。 阿那伽绝对是六界内最坑的师父。所以，青丘内没有人知道阿那伽是她的师父，一方面固然是阿那伽要求的保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有这么一个坑货师父实在是令她脸上无光，她也不愿意跟人提及她这个师父。 华纯然这个小动作大大的取悦了怀青，怀青不客气地反手抱着她。 他终于再次尝到了怀抱美人的滋味，他和她相处好几个月，他抱她的机会不少，但是每次她都恶趣味地变成狐狸或者一个粉嫩嫩的小萝莉，让他气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再次将她抱在怀里，他心里也是猛然一个摆荡，有些似欢喜似悲凉的情绪不可抑制地涌上来。 纯然，这辈子，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他和她的渊源，远远不止三千年。但是，前世的事情，既然她忘记了，那就没有必要让她再记起。 只要她能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好在他不知道华纯然心里想的什么，要是知道了，指不定会立刻将她扔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双脚终于踏上实地。 预料中的洪荒巨兽并没有袭来，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华纯然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蓝色的大湖，大湖边上生长着不计其数的灵药，灵气活泼充裕……哪里是她想的穷山恶水，分明是洞天福地！ 华纯然瞬间郁卒了！ 这模样，不用说也是遇到了传说中百分之一的好运气！ 奶奶的，当初她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呢？ 怀青看着华纯然一脸纠结的模样，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怎么了？华纯然忽然觉得自己跑去抱他的腰求保护有些二，瞬间松开了紧紧抱着他的腰的手。 怀青也适时地放开了她。 不是他想放，而是现在华纯然对他还是有很深的戒心，为了长久的打算，所以暂时牺牲目前的小利。 华纯然俏脸上热辣辣的，总感觉怀青看她的目光有几分调笑，似乎在嘲笑她。 华纯然一边在心里咒骂她那不靠谱的师父，一边转移话题：“这里是天水湖，是尘埃海里为数不多的安全之地，可以放心修炼，你也找地方打坐恢复吧！” 打坐恢复？怀青心里一跳。 华纯然往湖边走了几步，背对着他：“你可以先服食一颗刹那芳华籽，对你的伤势又好处。” 怀青目光微微一闪：“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从未跟她提过她受伤的事情，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华纯然鄙夷的瞧了他一眼，不屑回答这个问题。这丫的真的当她巫医的身份是摆设吗？ 78.第78章 脸皮也是够厚的 怀青感觉自己被鄙视了，却不敢炸毛，不知从哪里拈出一粒绿色的花籽。 这枚花籽也就比米粒大一些，是华纯然在天音谷研制的一种奇药，有红绿白三色，每种颜色的刹那芳华籽效果都不一样。为了感谢他贡献的龙血，她每样都给了他十颗，他一直收在随身空间里，没舍得动用。 华纯然一提刹那芳华籽，也令他想起天音谷的一些事，心里一涩，暗暗叹了口气。 受过的伤旧算好了也会留下伤痕，他只能陪在她身边，倾尽全力，好好待她，不能让她再受到伤害。 华纯然虽然没有回头看，但能通过刹那芳华籽细微的气味差异辨识出是什颜色的，实在忍不住了:“红色的。” 龙族好战是真的，医术差到极点也是真的。就算这厮是第一上神，也改变不了这个铁律，看现在，给了他上好的灵药都不会用。 怀青心里微微一暖，她毕竟还是关心他的，不是吗？ 其实，君怀青这次是真的想多了。 华纯然前两次在尘埃海吃了亏，所以格外的有心计，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无法到达尘埃海的核心地区，需要依靠某仙尊。所以，某仙尊实力越强大对她越有利。 她纯粹是权衡算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在里面。 华纯然没有再说话，开始在湖边打坐。 这里的水属性灵力极为纯净温和，正是目前最适合她调养的地方。 她现在的这副身子毕竟不是她的金身，资质也不是最佳的，虽然经过她的帝血洗练，用起来也无碍，但是这几个月以来数度受伤已经伤及了这具身子的根本，若不好好调养，只怕她要花几万年的时间才能再度修成上神。 她可没有几万年的时间来蹉跎。 怀青看着很快入定的华纯然，纯黑的眼眸里不禁柔和下来。 她在他面前能这么快入定，心里深处，其实也是相信他的吧？ 怀青默默感应了一下方圆百里的地方，没发现什么危险，也就服下刹那芳华籽，在华纯然三尺外打坐。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两人也能彼此照应。 这个地方果然很安全，华纯然这次打坐，就花了足足一年的时间。而这里时间流转得比较快一些，在仙界，现在大概是过了一天。 怀青看着沉静在修炼中的华纯然，眸色复杂。 她这么拼命修炼，是因为吃足了实力不足的亏，是因为不信任他…… 她明明有一个未婚夫可以依靠的…… 华纯然身上萦绕的彩光渐渐散去，长长的睫羽微微颤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华纯然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怀青复杂莫辩的目光，一颗狐狸心跳了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看着我做什么？” 怀青收起眼底的情绪，悠悠淡淡地笑了笑：“现在才发现纯然是个美女，所以多看两眼。” 华纯然小脸微微一窒。 这丫的算是调戏她么？她是美女是毋庸置疑的，随便拎一头青丘的狐狸出来，也是俊男美女。 华纯然和他相处这么久，别的没学到，脸皮倒是厚实了不少。淡定的摸了摸粉嫩的脸颊：“本宫也这么觉得。你品味提升了不少。” 怀青忍不住笑出声来：“美则美矣，脸皮也是够厚的。” 华纯然：“……”她的厚脸皮全是学他的好么？ 怀青看着她微微无语的表情，适时的转了一个话题：“纯然，接下来要做什么？” 华纯然沉默了一会儿。 她在这里打坐了一年，但是进益并不大，主要是将自己的身体调适到最佳状态，洗练筋骨，提升这具小身子的资质。而且，她修来的灵力大部分都被元神里曲流觞的魂魄拿去了—— 想到这点，华纯然就有些牙痒痒，不善地瞧了怀青一眼。 她帮他的师父温养魂魄，怎么算也是他欠她的，为毛现在却是她一味地装孙子，伏低做小在他的淫威下讨生活？ 特么的，现在欠债的都是大爷，债主倒成孙子了么？ 华纯然越想心里越憋气，目光也变得有些凶狠。 怀青被她这一眼瞧得汗毛直竖，不明白自己哪里又逆了她的狐狸毛。 为了避免自己再次触怒她，怀青聪明的选择沉默，瞧着她，让她自己拿主意。 这次来尘埃海，主要是华纯然来历练，他只是作陪。华纯然比自己更了解尘埃海，加上她本来就是巫医，所以，她自己为自己制定的修炼计划才是最完美的，他只需要跟在她身边，在她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出手就行。 华纯然默默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心里的愤懑也渐渐变成悲催。 她现在力弱是不争的事实，在尘埃海里，除非她一直待着这天水湖，否则她不可能不仰仗某仙尊。 她心里再憋屈，此时也不是和他翻脸的时候。就算再委屈，也得咬着牙忍下。 可怜情商为负数的某仙尊，实在是猜不出她那瞬息万变的心思。 华纯然吸了口气，略略平定自己起伏的情绪：“先休息几天在启程。” 不是她不想尽快恢复自己的实力，而是她需要和她的线人联系。 想到这个问题，华纯然瞬间就郁卒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能重回散仙的阶别，就不用借助怀青的力量施展狐念术来联系他们，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没有晋升到散仙—— 她现在，还得求助怀青。现在六界是多事之秋，他们必定有很多的事情跟自己汇报，等着她的指示。 她进来这里之初，在仞利天上闻到了那个人的味道，也令她心里暗暗担心不已。 那个人，肯定不会放任她这么逍遥地在这里修炼，一定会想办法追进来，或者，弄出一些事端来迫使她出去。 无论哪一个，对她都很不利。 现在由不得她任性。 华纯然开始思量着要怎么讨好这条龙，是直接一些还是迂回一些？是威逼还是利诱？他比较吃哪一套？ 华纯然抬眸看向怀青，纯黑的狐狸眼带着几分罕见的讨好之色：“君怀青，我有事请你帮忙。” 怀青微微一扬眉：“什么事？”面上不动声色，怀青笼在袖子里的手已经开始搓手臂上起来的鸡皮疙瘩了。 这小白痴刚刚在想些什么？这么诡异？就像是一头狼忽然间变成了小白兔。 79.第79章 你怎么这么矮 怀青这么一问，华纯然心里更加悲催了。 她活了三千多年，都没求过人，现在——她要求的人又是如此的难缠。 华纯然纠结了好一会儿，决定还是要求他，而且一定要求的他答应。 华纯然眼一闭心一横，豁出去了：“我，我想请你帮我联系尘埃海外的一个人。” 怀青总算是明白了她这瞬息万变的心思。 原来这家伙是有求于他！ 怀青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目光看起来平静，眼底却有几分忐忑和不确定，淡红色的唇微抿着，小手紧握成全。 她大概是第一次求人吧？ 从前，她是青丘的少君，地位尊崇，实力高绝，想要什么自会有人送来，没有人送来，凭她的能力也能轻易得到，不需要求任何人，现在，她的实力跌落最为底层的小仙，失去了青丘少君的身份，自是少不了求人的—— 心底微微一疼。其实这个家伙不用这么辛苦的，只要她肯稍稍对他好一些，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 她这孤狼一样的性子，却是该改一改了！怀青心里决定了要帮她，但是，为自己争取点福利也是有必要的。 她现在这性子，要让她对他好一些无异于天方夜谭，所以，自己的福利一定要靠自己去争取。 怀青又看了她两眼。 华纯然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不知道他又要生出什么幺蛾子来：“你，你有什么条件？” 怀青确实是有条件的。 现在，面前的她已经不是小狐狸或者小萝莉的模样了，虽然没有长成最盛年的女子的模样，但是已经是可以嫁人的模样了。 一身白色的衣裙，长及脚踝的黑发缎子一样丝滑，发尾用一根红色的丝带松松地系着，清纯中带着青丘九尾狐族天生的魅惑。肌肤如月光般柔润，眼睛如黑珍珠一样闪亮，淡红色的唇花瓣一样娇嫩，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很好！这副模样，怀青很是满意。更满意尘埃海未到上仙阶别不能随意变身的设定。 怀青摸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瞧着她：“亲我一下，我就帮你。” 华纯然：“……”她还是狐狸的模样，亲他一口也没什么，但是现在——她还真的有不小的心里压力。 她以前在凡世看了不少折子戏，知道亲吻是一种很亲密的举动—— 她和他，顶多算是良好的合作关系吧？ “换个条件。”华纯然绷着俏脸。 “亲两下。”怀青脸上的笑容不变，“你多说一句，那就多亲一下。”怀青眉眼间的笑意越发的深了，似乎盼着她多说两句。 华纯然小脸几乎要纠结成一团了，却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以君怀青这厮的个性，他的话，一点玩笑的意味都没有。 亲就亲吧！反正她是占便宜的那个。她一定要尽快修炼到散仙的级别，这样就不用事事仰仗他了。 下定决心很容易，但真正做起来，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华纯然纠结了许久，才慢腾腾地走到怀青身边。 怀青看着她精彩纷呈的脸色，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紧张和期待。 骗的这家伙主动亲他真不容易啊！ 短短的几步的路，华纯然足足走了半分钟，终于，离怀青只有半臂的距离，她甚至已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香了。 华纯然抬头看着他，发现一个很要命的问题，她的身量虽然已经是成年女子的身高，一米六多，但怀青这厮却足足一米八，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她这个身高，想要亲他也不容易。 怀青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有些遗憾似的叹了口气，手上却很不客气地揽着她，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垂眸看着她：“你怎么这么矮！” 华纯然几乎吐出口老血，一张俏脸几乎涨成红色，怒声道：“我就这么矮这么了？”她好不容易酝酿好了情绪，她就当她是在亲她养的宠物，结果这丫的居然给她来这么一句—— 居然敢嫌她矮冬瓜，她还没嫌他瘦竹竿呢！ 怀青笑笑：“不怎么，只是这么矮，以后我要亲只能抱起你了。” 华纯然被他的厚脸皮给惊住了，同时危机感倍增，听他话里的意思，这次只是个开始？ 丫的，今天过后，她一定要加紧修炼。 怀青微微低下头，给了她一个刚好能亲他的高度，一只手抱着她的纤细的腰，清朗的声音微微有些喑哑：“纯然，你说话了，要亲我三次。” 鼻息间是她身上清淡的香气，怀青心神如醉，觉得自己这几千年的孤寂在这一刻得到了补偿。 华纯然：“……”她不敢说话，省的这家伙又加价。现在他们有些暧昧的姿势也令她有些心慌，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 他的肌肤极为幼嫩细滑，亲起来像是嫩豆腐，感觉极佳，她差点就把持不住，想要继续亲下去，随即醒转这只是交易，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怀青心情极是愉悦，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华纯然强压下心头的异样，在他脸颊上亲了两下，然后再也不肯亲他了，用力挣了挣，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脸颊上还留着那温润柔软的触感，怀青心里也柔软下来，心里暖暖的，抱着她的手更紧了，下巴搁在她肩窝：“乖乖的，别乱动。” 怎么可能不动？这家伙耍流氓耍上瘾了。 华纯然更加大力地挣扎起来，他身上渐渐升高的温度也让她越来越心慌。 察觉到她越来越剧烈的挣扎，怀青手一松，终于放开她。 华纯然趁机跳出他的怀抱，心有余悸地看着他，感觉她在他怀里再待上片刻，会很危险地说。 怀抱一空，心里也跟着一空，怀青看到她心有余悸的模样，被她无意间撩拨起来的欲念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半晌，怀青看着她，摸了摸被她亲过的脸颊，墨黑的眼睛如黑曜石般流光溢彩：“还有一次，就先欠着。” 华纯然俏脸绯红，想起自己刚刚亲吻他脸颊的时候冒出来的念头，心里默念了无数遍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但是一看到他倾城绝色风姿如画的容颜，瞬间就原谅了自己有些脱轨的念头。 这厮的皮相这么好，她被他诱惑也是很正常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狐皆有之。 80.第80章 炼些毒药防身 怀青得了便宜，也没忘记答应了华纯然的事情，适时的开口：“你要我怎么帮你？” 怀青此时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支着头，墨黑的眼睛流丽魅惑。 华纯然咳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我的修为不足以和外界联系，所以需要借用一下你的力量。” 原来如此。他知道她在暗地里筹划一些事情，既然她不愿意说，他也很识趣地不问。 “好。”怀青此时非常好说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华纯然拧眉，最终还是走过去，拉着他的手，闭上眼睛。 怀青很是乖觉，纯净浑厚的灵力输入她体内。华纯然手心里出现一个九尾狐的图案，一双墨黑的狐狸眼妖媚而冷厉，栩栩如生。 这个图案，是青丘纯狐氏帝族血脉的刻印，是她用来联系属于她的人印记。六界之内，除了她本人外，唯有拥有同样刻印的人才能看到。 怀青心里一动，这个图案，分明是华纯然原身的模样。 华纯然说了什么，和什么人联系，怀青自始至终都没有得知。 只是，联系了对方之后，华纯然的脸色变得凝重了许多，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怀青收了自己的灵力，静静地待在她身边，没有说话。 华纯然看着自己掌心的印记渐渐消退，眸色一分分冰冷下去。 华纯然缓缓握紧了手，瞧了旁边的怀青一眼：“君怀青，你和我师父达成了什么协议？” 怀青瞧了她一眼，目光微深：“你信我？” 华纯然有些不懂他的脑回路了，她只是想知道她那个坑货师父究竟在盘算什么，怎么关他的事了？ 华纯然不懂他怎么想的，但是很清楚此时不能惹他不高兴，于是，违心的说了一句他喜欢听的话：“信。” 怀青无声地笑了，显然这个回答很令他高兴：“既然信我，那就暂时不要问，好么？” 华纯然心里默默地骂了声娘，这丫的果然不可信，要是信了他，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谁都靠不住，唯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 华纯然看着自己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的手掌，眸色渐渐悲催。现在的她不但实力跌落到最低，加上逆天而行要遭受的三年劫难，还碰上自己修行的元劫，丢了青丘少君的位置，失去了家人和旧友……什么倒霉悲催的事情都在这几年碰上了。 以她现在的状态，多半会在元劫里陨落。 不，她不甘心。就算她要在元劫里陨落，那些害她的人，一个也别想活着，还有潇潇……她答应了平定青丘之事后去万龙族接她的。 华纯然叹了口气：“你在这里休息片刻，我去去就来。” 怀青：“……”这话说的，好像他弱不禁风似的。 “你去哪里？”怀青心里有些好笑，闲闲的问了一句。 华纯然笑了笑，笑容有些阴森森的：“采些药，炼制些毒药防身。” 怀青：“……”他是逼她太狠了吗？ 华纯然是巫医，她的医术，放眼六界，也没有人能匹敌，换而言之，要是她用毒药，只怕也没有几个人能及得上。 他倒是不担心她会用毒害他，只是有些担心她用毒来整他。 华纯然采药了些药，用元神之火炼丹，花了整个一个月的时间，练成了整整一千颗各种颜色的丹药，至于具体的作用，只有华纯然自己知道。 华纯然炼制好丹药以后，就没有再待在天水湖了，正式进入尘埃海历练。 此时，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洪荒巨兽的巢穴。 这种洪荒巨兽有些像睚眦，龙首豹身，每一只都有一座小山大—— 华纯然动手前，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我要杀你的龙子龙孙——”睚眦是上古龙神的第二子。 怀青很淡定地一句话堵死她：“纯然，我们的孩子还没有出生。” 华纯然：“……”本来她想恶心他一下，结果没成功，反而被他调戏回来。 华纯然心情不甚美丽了，淡淡瞥了他一眼：“不要出手，本宫自有计较。” 怀青沉默。 他知道她现在极度渴望力量，她需要历练，只要她没有遇上致命的危险，他都不可以出手。 但是，他为什么有种被她拒之心门之外的感觉？ 怀青坐在一边，看着华纯然在和一只睚眦兽打架。 华纯然没有用他送给她的玉骨，也没有用她炼制的千奇百怪的毒药，完全凭着她本身的力量来斗这睚眦，身子灵活迅捷，五行术法用的出神入化—— 开始时，她杀死一只睚眦兽都要用一天的时间，后来，随着临敌经验的提升，她杀怪杀的越来越快了！ 过了一个月，华纯然已经晋升为散仙了，已经能随手杀死一头睚眦兽了。 再在此处历练已经没有意义了，华纯然稍事休息了一下。 她晋升散仙以后，已经不需要怀青的力量来联系外界了。这个进步让她很是满意，这一个月来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怀青知道华纯然这几日心情不好，所以也不敢惹她，更不敢提她还欠着他一个亲吻…… “过来。”怀青笑了笑，朝她招了招手。 华纯然淡淡瞧了他一眼，拿出青丘少君的架子：“何事？” 怀青看她色厉内荏的样子，感觉有些可爱，笑笑：“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华纯然一想也对，怀青这厮虽然没节操了一点，但是别的出格的事情也没有。 “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华纯然话音未落，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潇湘做的栗子糕的味道！ 不用怀青多说，华纯然已经猴急地扑过去了，眼疾手快的抢过来：“你怎么会有潇潇做的糕点？” 怀青：“……” 他对华纯然的爱好了解不多，除了她追逐力量之外，只知道她喜欢吃凌潇湘做的栗子糕。他见她这一个月来极为用功，便传音给凌潇湘，学做这栗子糕。 结果，这丫头却以为这是凌潇湘做好的。 “你喜欢就好。”怀青的好心情顿时没了。 “潇潇怎么给你不给我？”华纯然吃着栗子糕，一边抱怨：“这丫头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谷主了……” 81.第81章 别丢下我 华纯然端着碟子，一边吃栗子糕，一边无语望天。潇潇这小妮子还不忘撮合他们两个啊！ 她要是知道他是何等样的人，大概就不会存这个心思了吧？ 华纯然又看了怀青一眼，这条龙傲娇得很，一般仙家根本无法接近他，潇潇不知道他的为人——算了，她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省的自寻烦恼。 怀青有些毛骨悚然，看了华纯然一眼，疑惑。 华纯然最近越发的古怪了，他得小心点，别逆了她的狐狸毛，要不然他连晚上睡在她身边机会都没有了。 尘埃海里毕竟危机重重，加上现在她是在渡劫的敏感时期，所以这个人她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于是，华纯然小脸有些纠结，将手中的半碟栗子糕端到怀青面前：“这给你。”潇潇这家伙在天音谷的时候就很小气，不轻易下厨做给她吃，所以只要有栗子糕，绝对不会分给任何人。现在为了讨好他，她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怀青看着她一脸肉疼的样子，有些好笑:“为夫不喜欢栗子糕，你吃吧。” 华纯然:“……”她说了多少遍她不是他的未婚妻了，他听不懂她说的话吗？ 华纯然已经无力与他争辩了。争辩的结果无非就是她彻底惹毛他，他将她丢在睚眦兽堆里，让她被睚眦兽追得上窜下跳他在一边悠闲看热闹。 怀青见她竟然没有跟他闹了，终于是学乖了么？ 华纯然吃完栗子糕，怀青递给她一个青玉葫芦瓶:“只许喝一口。” 华纯然闻到一股带着淡淡的花香的酒香，似乎像是天星莲和邀月草酿的灵酒，功效只有一个——提升修为。 华纯然眼睛瞬间贼亮，第一次发现有这个家伙陪同也不是一件坏事。 华纯然抓过酒葫芦，对着壶嘴猛喝了一大口，却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喝——好不容易碰上这种大补灵力的酒，错过了就是傻子。 怀青一时不察，半葫芦酒已经被华纯然喝完了。可见她喝的有多生猛。 怀青额角青筋一跳，这乱来的死丫头！ “不许喝了。”怀青不由分说抢了过来，但是半壶已经没有了。这种酒虽然能补灵力，但是极烈，以华纯然现在的酒量，最多只能喝一口。 这家伙喝了半壶，只怕要糟。 果然，华纯然一张俏脸已经成了粉红色，扑在他怀里，睁大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你，你怎么长了三，三个头？” 华纯然呼吸间都带着浓重的酒气，怀青有些头疼，单手扶抱着她：“纯然，快运功将酒劲逼出去。” “不要。”华纯然断然拒绝，“别动，让我睡一会儿。” 怀青：“……”即使隔着衣料，怀青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滚烫的温度，心里低咒一声。 华纯然确实醉的厉害了，忘记身边还有一个她需要提防的怀青。 尘埃海里除了时间流逝和外界不一样，其余的倒是没有太大的差别，当然，作为一个试炼之地，也是有很多的奇葩的地方，譬如说，这里的睚眦兽数量众多，即使华纯然白天杀光了这些睚眦兽，过了子时，依旧会生出和昨日一样数量的睚眦兽来，杀多少就生出多少，永远保持这一定的数量。 现在已经将近子时了。大批的睚眦兽出来，他和她就成了香喷喷的饵食—— 怀青看了怀里的华纯然一眼，华纯然大概是觉得热了，在他怀里不安的扭动着，拼命往他怀里靠，呼出的热气吹倒他脖子根…… 怀青心里微微一抖，这个死丫头，喝醉了酒怎么这么热情？ 她这么乱动，也让他心荡神驰。他是个男人，阔别了几千年的心爱女子如今就在他怀里，让他不可抑制地有了些反应。 不行，她现在只是喝醉了！ 怀青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旖旎的欲念，抱着华纯然纤腰，强迫她在他怀里摆出一个打坐的姿势，淡蓝的水灵力包裹住华纯然，双手握着华纯然的手，灵力游走两人周身—— 华纯然醉的不省人事，什么也不知道，但对于怀青，却是美好而又煎熬的一夜。 东方渐明。 华纯然身上的酒劲终于被化解了，但她要真正醒来，还得要半个月之后。 怀青看着怀里的华纯然，有些哭笑不得。 这里的睚眦兽已经不适合华纯然修炼了，怀青索性带着她回到了他们曾经待了一年的天水湖。 天水湖的灵力比别处活泼纯净，还是比较适合华纯然休养的。 怀青看着华纯然清瘦的小脸，心里说不清是欢喜还是悲凉。 华纯然显然还处在噩梦的余波里，对于靠近自己身边的人有本能的依赖，抱着怀青一条手臂不放，声音迷茫无措：“怀仞。” 怀青一颗心像是被一只巨手狠狠捏了一下，痛的发紧。 怀仞这个名字，并不是他信口给自己取的化名，而是他最初的本名，确实是叫怀仞，只是他当年崛起于万龙族，隐去了自己的本名，用怀青这个名字。 她是梦见了什么，是梦见了天音谷的事情，还是几千年前的噩梦还在造访她的梦境？ 华纯然似乎害怕他跑了似的，转了个身，将他的手压在身下—— 怀青：“……” 她竟然无意识将他的手带到了她的胸口—— 虽然隔着衣料，他的手还是不可避免地触到了胸前的什么东西，华纯然小小的身子也是微微颤了一下，怀青正想将自己的手撤回来，不料华纯然却像是个没安全感的孩子，又复抱紧了他的手，还觉得有些不安全，干脆用整个胸膛死死压住：“别丢下我。” 怀青：“……” 怀青感觉自己有些崩溃。 华纯然此时的模样不是一个小萝莉，而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模样，虽然还有些青涩，但身材极有料，玲珑有致…… 但是，华纯然无意识的梦呓，却令他心头这些旖旎的情思都跑得无影无踪了。 怀青忍不住出声，放柔了声音，宽慰：“别怕，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这句话让睡梦中的华纯然稍稍安心了一些，终于沉沉睡过去，只是，她还是不肯放开怀青的手。 怀青也任由她这么抱着他的手臂睡去，垂眸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纯然，但愿你醒了以后，也能像现在这般依恋我。 不过，要是她醒来看到现在这模样，估计和他掐架的可能性更高。 82.第82章 丢脸丢的值 怀青垂眸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华纯然，墨黑的眼睛里似掠过万千情绪，复杂得令人心悸—— 纯然，我再也不会丢下你，我只求你能留我在你身边。 …… 华纯然醒来，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华纯然身上的修为所剩无几，又要给师父曲流觞温养魂魄，怀青担心她的元神会不堪重负，所以将她安置在能温养元神的紫莲晶屋里休息。 似乎感应到华纯然醒来，闭合的紫水晶莲花缓缓绽开，映着霞光，柔静多姿。 华纯然抬眼望去，天水湖上落满霞光，暖风微熏，琴声幽幽缥缈如梦。 逆着日光望去，只见湖畔的青石上，侧坐着一个白衣男子，膝间横着一架古琴，白玉般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湖风轻轻扬起他的袍角，几欲凌风而去。 雅逸如仙，风姿如画。即使华纯然看惯了他的美色，此时也有些看呆了去。 琴声淙淙如流水流过心间，让燥动的心无比熨帖…… 空中有几只拖着长尾的彩色鸟儿似被琴声所吸引，在空中翩然起舞。 华纯然没有出声。听琴不语，也是种修养吧！ 只是，想不到这厮这么无良，琴却弹得这么好！ 她是青丘的少君，家学渊源，虽然不擅弹琴，但琴声好坏，还是能听出来的。 六界之内，怕是没什么人能比得上他了。 华纯然心里忽然有些不平衡了。觉得老天十分的不公平，对他也太过偏爱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悠悠而停。 怀青望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华纯然，纯黑的眼睛里似有微漠的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确实心情不错！她睡着的这半个月，他已经偷亲过她无数回了…… 华纯然想起自己偷喝他酒的事，略有些尴尬，咳了一声:“看着我做什么？” 怀青笑笑:“酒醒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华纯然本来有些囧，但一想自己在他面前也没什么面子可言了，于是很淡定地回了一句:“当然。谢谢你的紫莲晶屋。” 华纯然有些羡慕地瞧了紫莲晶屋一眼。她是巫医，为了研究药理，常常需要一些稀奇古怪的材料，所以她对六界内的珍奇灵物都了如指掌。 这种紫水晶是狻猊的眼泪所化，对仙家的元神修炼有很大的助益，指甲盖一点大就令三山五岳的神仙垂涎不已，这家伙，却拿这样的紫水晶炼成一座紫莲晶屋—— 太奢侈，太暴殄天物了！ 万龙族真不愧是六界最强大的神族！这么财大气粗—— “对我不必言谢。”怀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映着霞光琉璃万千的紫莲晶屋，“你若喜欢，送给你就是了。” 华纯然干干的笑了笑：“不，不用了。”紫莲晶屋虽然贵重，但是对她的用处并不大，为了一个用处不大的东西欠他的人情有些不值—— 人间有句话说欠钱容易还，欠人情难还。这句话放在六界之内，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怀青也不勉强，手一伸，紫莲晶屋迅速缩小，消失。 华纯然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自己现在已经接近神君的阶别了。 还好，自己偷喝的酒没有白费，她本以为她至少还要三年才能修炼到这个程度的——这次丢脸丢的值。 怀青看着她笑得有些自得意满的样子，小脸不在像以前一样苍白，心里也稍感安慰。 “纯然，接下来的日子，你有什么打算？”怀青柔声问。 “打算么？”华纯然伸了个懒腰：“修炼！天界的局势，最多只能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我至少要修炼到上仙的阶别。” 有了上仙阶别的实力，她才能和他们一争高下——不至于连与他们争夺的资格都没有。 她不是醉心权力的人，但是，她的青丘，还需要她去守护；她许下的约定，还需要她去践行。 怀青点了点头，并不意外，她本来就带着这个目的才来尘埃海的。 她实力提升一些，渡劫的把握也大一些，他该为她高兴。 …… 万龙族。 灵舒正在和凌潇湘下棋。 凌潇湘虽然会下棋，但是论棋力还真远远不是灵舒这头骚包的紫色神龙的对手。 万年来被怀青和华纯然打击的七零八落的信心终于找回了一点点。 凌潇湘抹乱棋盘，将黑白两色棋子分开装好，并未将胜负放在心里，棋艺差就差吧，反正她又不是靠下棋为生的。 “你的传音符亮了。”凌潇湘目光在他身上一扫，一贯淡漠的声音里有些许的波澜。 因为，灵舒身上那个青色的传音符是联系那个怀仞公子的，而怀仞公子此时正和他们谷主在一起。 华纯然的情况不是很好，让她很是悬心，所以才答应和灵舒下棋，想知道他们的消息。 凌潇湘这点小心思又岂能瞒得过灵舒这样执掌万龙族的万年老狐狸？ 灵舒也不瞒她，凌潇湘该知道的都已经在知道了。 灵舒接通传音符，就听到了怀青的清朗的声音：“灵舒，一个月内，六界保持现状。” 灵舒闻言，差点一跤跌倒，咬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现在六界完全是暴风雨的前夕，随时可能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命运的齿轮，怎么可能说遏住就遏住？ 这厮真敢想！为了泡妞，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纯然没有出来，殷狂不会擅动，你只需要稳住青丘和凤凰一族，若是这点都做不到，你也别混了，天之涯面壁去！”怀青沉默了一下，语气也不太好。 灵舒：“……” 他们怎么知道殷狂不会擅动？难道殷狂和华纯然之间还有什么故事？ 灵舒心里的八卦因子瞬间被挑起来了：“那个十层妖主殷狂不会是华纯然的一朵桃花吧？” 怀青果断的掐断了传音符。 传音符上的青光黯淡下去，凌潇湘端着茶杯抿了口茶，掩饰自己差点忍不住的笑声。 灵舒：“……”这仙尊大人，过河拆桥依旧是这么顺手啊！ 灵舒瞧了对面坐的凌潇湘一眼，暗金色的眼睛里有些复杂的神色：“凌姑娘，你家的谷主没事，你放心吧！”现在有事的是他了。 一个月内让六界维持现状，光想想就觉得头疼。 凌潇湘同情地看了灵舒一眼，然后再不着痕迹地在他的痛脚上踩一脚：“灵舒大人，时间不多，尽早筹谋。” 83.第83章 三观裂了 灵舒:“……”真不愧是华纯然教出的丫头啊！聪明，敏锐，心思玲珑，就连损人都这么有水平。 灵舒目光颇有些复杂，招来一个绿衣女子:“凌姑娘，这位是萼绿华，在下有事要去办，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她。” 凌潇湘看了一眼绿衣美人，也有一瞬间的惊艳。 在某颜控谷主的操持下，天音谷的人全是各式各样的美女，个性各异，也不乏温柔如水的女子，但没有哪一个女子有萼绿华这样温婉如水的感觉。 这种温婉的气质，不是表面做出来，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像是一池清泉，看着就令人心里舒坦。 灵舒见凌潇湘看一个美女也能看呆，对他的美色却熟视无睹，额角顿时滑下一大滴冷汗，一颗龙心也有点受伤。 平心而论，他比这绿衣美人好看多了啊！ 还好，这口味怪异的丫头眼里并没有什么不正当的光，那目光是纯粹的欣赏，像是看着一朵绝美的花—— 萼绿华笑了笑:“凌姑娘，绿华有礼了。” 潇湘也施了一礼，算是见过，有些艰难地移开目光。 “凌姑娘喜欢美人？”灵舒笑笑，问。 凌潇湘点了点头，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爱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美女多看两眼也是人之常情。抬头瞧了灵舒一眼，微蓝的眼睛有些恶趣味地调笑:“灵舒大人也是个美人。” 她来万龙族的这几天，各方面最顶级的礼遇自不必说了，这位万龙族的族长每天都要来她这里坐上半天，让她一度以为这个族长大人很闲。 后来才知道，每次他在她这坐了半天后，都要在他的正殿里工作到深宵—— 她在万龙族只是客人，纵然她是沾着他们谷主的光，这位万龙族长也做得有些过了。 她平日里，并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但是，她很想试试这个族长，究竟存的是什么心思，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句玩笑的话。 这位万龙族的族长大人也是个能开玩笑的人。 萼绿华掩口而笑，这凌姑娘虽然是个凡女，不过，还是相当有趣的。 听到凌潇湘玩笑似的称赞，某族长终于满足了。好歹，在她眼里，他也是美人了。 灵舒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留下萼绿华。 凌潇湘这几日也听说了华纯然在六界的一些“光辉事迹”，对他们的谷主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心里也有些紧迫感。 华纯然虽然从来没跟她说过青丘的事，但也知道华纯然处境艰难。 她不想成为华纯然的负担，她必须变强。 凌潇湘瞧了面前温婉的美人一眼，问:“萼仙子，这里可有凡人修炼的法门？” 灵舒看似风流洒脱，散慢无拘，实际上办事严谨牢靠。旁的不悄多说，单单统御整个万龙族，就足见他的过人之处。 此时，他派这个女仙过来，不会没有他的用意。 萼绿华美眸里有些意外:“凌姑娘想修炼？” 凌潇湘点了点头。 萼绿华总算是明白他们族长指派她来照顾凌潇湘的用意了。 能在灵舒手下做事的，都不是一般人。 凌潇湘知道这个温婉如水的女仙不简单，但也没有料到萼绿华是负责整个万龙族族人术法教习的导师。过半的万龙族人遇见她，都得恭恭敬敬地称她一声师父。 灵舒指派她来照顾凌潇湘，她初时还觉得有些委屈，让堂堂万龙族术法总教习来当一个凡女的导师，完全是大材小用，只是她圆滑通透，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但看到凌潇湘的时候，这点委屈瞬间消失不见了。 凌潇湘是凡女，但这个凡女也是不一般的凡女。 她隐约有些明白他们风流倜傥的族长大人为何不去找美人聊天调情，而是来找这个凡女了。 萼绿华坐到凌潇湘对面:“凌姑娘，请我看看你的仙根。” 凌潇湘沉吟了一下，还是伸出手。 萼绿华赞许地看了凌潇湘一眼，纤纤玉指搭上凌潇湘脉门。 脉门是修仙之人的一个罩门，脉门被制，几乎相当于小命被别人捏在手里。敢将脉门送到一个才见面的人面前，这个凌潇湘确有几分胆色。 凌潇湘本来就是修仙的凡女，资质不错，只是命里本没有仙缘，却被华纯然强行种下仙根，反排命格—— 这样逆天而行，她们两人本该步步灾劫，但是不知华纯然用了何种手段，将凌潇湘身上的劫数消去了，令她能安全修炼到上仙级别—— 青丘少君纯狐翩翩，真是只可怕又可爱的狐狸！ 要是那个纯狐翩翩对仙尊有对这个凌姑娘一半好，仙尊只怕也会高兴得不得了吧！ 片刻，萼绿华收了手，温柔的眉眼里有些隐忧:“凌姑娘，不瞒你说，你本就有仙根，迟早能修成上仙，但是你的情况颇为特殊，修炼之道也会与别人不同。” 何止是特殊，被强行种下仙根而没有被天地大劫抹杀的，几乎是开天辟地的头一个。 记得几千年前，凤凰一族有一个上神阶别的男子在凡世游历时爱上一个凡人女子，不甘心只和那女子缠绵一世，便以心头血为那女子种下仙根，结果，两人都没有撑过三年劫难，双双陨落，魂飞魄散。 现在，纯狐翩翩身上负担了两个人的劫难——她还真是有些担心守在纯狐翩翩身边的仙尊大人。 凌潇湘微蓝的眸子掠过一丝喜色:“请萼仙子指点。” 萼绿华:“……”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凌潇湘也稍稍舒了口气，她要是能变强一些，谷主也能少些后顾之忧。 修仙之路，注定不会太顺利，即使有谷主为她挡劫，她也只是少些危险，不是保她一帆风顺，但是，她有信心，将来有一天，她不再是谷主的累赘！ …… 凌潇湘在萼绿华的指导下，也开始忙起来了。 凌潇湘这才见识到这位温柔如水的萼仙子的另一面——丫的简直就是魔鬼教练！ 当然，魔鬼的一面不是对她，而是对一个恃才傲物不知天高地厚惹到她头上的愣头青—— 谁能想到温柔娴雅的萼绿华直接化身为龙，一尾巴将某愣头青拍在地上。 尘埃四起，地上赫然出现一个人形大坑，某愣头青气息奄奄，估计没个一年半载别想起来。 凌潇湘看着一条刚猛威风霸气凌厉的青龙——打死她也想不到那青龙是温婉如水轻声细语的萼绿华。 凌潇湘感觉她的三观快裂了！ 84.第84章 灵舒的心事 凌潇湘在万龙族的这些天也见过不少龙。但是这么威猛霸气的，萼绿华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萼绿华恢复原身，站在凌潇湘身边。 凌潇湘微微抿了嘴。 这件事的起因其实很简单，被萼绿华拍在地上的愣头青是萼绿华的爱慕者，但是最近萼绿华和她走的太近了些，几乎形影不离，让这个愣头青见不到心上人，很是恼火，便迁怒于凌潇湘—— 万龙族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这件事早就传遍了万龙族，但是见过凌潇湘的万龙族人对此事多少有些不忿。 她明明就是个凡女，凭什么得到万龙族最高的礼遇？她样貌算是清丽，但是在美女如云的仙界不值什么，修为也弱的可怜，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值得看重的。 凌潇湘是青丘少君纯狐翩翩的挚友这件事也只在万龙族高层间流传，一般的族人并不知晓。 所有万龙族地的子民对凌潇湘既不忿又好奇，想知道她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次闹事，也有些试探的意思。趁着萼绿华好不容易暂时离开的空档，来与凌潇湘为难。 谁知道萼绿华回来的这么快，谁也没料到修身养性了几百年没发脾气的萼绿华一发脾气就这么雷霆火爆—— 这群兔崽子，竟然敢趁她不在，来为难一个小女孩子，让身为万龙族术法总教习的萼绿华深感丢脸。 丢脸之余，背脊上也生出一层白毛汗。 丫丫的，这凌姑娘是族长大人说了要重点保护的人，要是在她手上出了什么岔子，她的一身龙鳞怕是保不住了！ “每人去戒律堂领五十鞭子。”惊怒交集，萼绿华反而面无表情，看着一众毛头小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顾着在凌潇湘这个贵客面前要保持一点形象，她会亲自动手，每个人抽五十鞭子，让他们知道天是蓝的血是红的。 萼绿华就算几百年没发脾气，但是积威尚在，几个毛头小子垂头丧气如丧考妣的样子—— 戒律堂的鞭子，五十鞭下去，他们没一个月别想站起来！ “绿华姐姐，反正我也没事，还是算了吧！”沉默不语的凌潇湘忽然开口。 虽然有贵客身份，但是一下子得罪这么多的万龙族人，终归是有些不妥，于是开口替他们求情。 果然，那些来找茬的四五个青年男子眸光陡然一亮，忽然间觉得这个凌潇湘顺眼多了，看向她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感激。 萼绿华也是人精，怎么会不知道凌潇湘在想些什么？心里不由得暗赞她聪明。 不过，凌潇湘也只要说说话，心意到了就行，惩罚还是必须的，她也得让整个万龙族看看她的态度。 萼绿华眸色微微一冷：“凌姑娘，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规矩就是规矩。” 凌潇湘毕竟只是个客人，对于万龙族里的事情，也不好强行插手，再说下去，会令萼绿华难以做人，所以也沉默了，有些抱歉地看了那几个人一眼。 最终，那些挑事的人还是被送到戒律堂各打五十鞭子。 所有人都走了以后，萼绿华又恢复了温婉如水的模样。 凌潇湘看得有些胃疼，但还是拢袖一礼：“绿华姐姐，我有自己打算，方才的事情，还请姐姐莫怪。” 萼绿华看向凌潇湘的眸色有些深：“我怪你什么？是我自己御下不严。你有你的打算，这很好。” 这个女子看似柔弱，实际上还是很有心计和慧根的。毕竟和纯狐翩翩这个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青丘少君待了这么久，若是再单纯无辜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万龙族可以给她最高规格的贵宾待遇，但是让人臣服于她，还是要靠她自己的能力和手腕。 其实，就算她不出手，以凌潇湘的能力，也能给那些臭小子一些教训，但是为了维持万龙族的颜面，还是由她出手更好一些。 和聪明人说话做事，就是简单利落。萼绿华很满意。 凌潇湘在万龙族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就算时常有些小插曲，也很快解决，灵舒来她这里的时间倒是少了许多，但每一次来，都会告诉她一些关于华纯然和青丘的事情。 凌潇湘偶尔也会和灵舒说一些当初在凡世的事情，但她在凡世有未婚夫和未婚夫悔婚的事情，还是隐去了不提。 灵舒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待人接物温和有礼进退有度，尤其是对待女子，更是彬彬有礼，很是讨女子喜欢。 凌潇湘偶尔跟着他去游玩的时候，都能偶遇一些美女前来搭讪，然后很巧地顺路一起游玩了—— 凌潇湘一边感慨某族长旺盛的桃花，一边看着水边自己的影子暗暗叹气。 她这副皮相，在凡世也是万里挑一的美女，但是放在万龙族，却连中等都算不上，尤其是灵舒，一个大男人，竟然长得比她还好看—— 她和灵舒走在一起，她瞬间就变成了陪衬的绿叶，衬托得她身边的花更加风华绝代—— 灵舒心情也略略有些不爽，看着“巧遇”的十几个妙龄美女，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桃花运太旺盛了也是个麻烦。 …… 万龙族还算祥和，青丘却几乎乱成一团了。 三个月的时间才刚刚过了半个月，纯狐翩翩还在九曜梵天塔，帝君少君之位空悬，虽然有苏容与暂时代理帝君一职摄政，但是偏偏此时却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族人接二连三地始终，涂山氏有苏氏纯狐氏的狐仙都有不同程度的折损，纯狐氏血脉凋零，就显得格外严重了。 偏偏有苏容与派人查了半个月，什么也没有查到。 这样的结果令纯狐氏的长老难以接受，在大殿上指着有苏容与的鼻子怒骂：“有苏容与，你要是没这个本事，就不要当这个代理帝君。” 有苏容与心里也极为恼火：“纯狐珏，失踪的不仅是你纯狐氏，我有苏氏也失踪了七人，你以为我不想早日查到真相吗？” “我没说你不想，我是说你没这个能力！”纯狐氏长老纯狐珏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 一个代理帝君，一个尊贵的狐族长老，就这样在大堂上像小孩子一样吵了起来。 85.第85章 魔主 这一幕，持续了许久。 但是，这样的争论注定不会有结局，群龙无首的青丘还将继续乱下去，整个青丘都是人心惶惶的。 恐惧和不安，像是瘟疫一样，将这个钟灵毓秀的青丘笼罩。 有苏氏族地。 密不透风的密室，幽暗的珠光下，一个紫衣白发的男子坐在蒲团上打坐，唇色嫣红，像是涂了一层鲜血，衬得他脸色越发的苍白，像是脆弱的琉璃，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男子周身萦绕着一层诡异的红光，妖异邪气—— 似乎感应到什么，男子身边的红光散去，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暗紫色的眼睛瑰丽如紫色的宝色，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看一眼竟令人沉沦下去。 整个密室似乎也亮堂了不少。 果然，片刻，有苏容与就进来，看着紫衣男子身上森然的邪气，雍容自持的脸上隐隐有些怒意：“殷狂，你不是答应了本君不对有苏氏族人下手？” 谁能想到六界追捕的魔族新主竟然藏在仙山圣地青丘？ 殷狂丝毫没有愧疚，薄唇轻抿：“有苏容与，你连自己的族人都辖制不了，如何与本座共谋大事？” “那也不是你屠戮我的族人的借口！”有苏容与心里怒气仍未稍减，反而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有苏氏虽然不像纯狐氏这样血脉凋零，但是它毕竟不是狐族宗家，有些血脉的优势，还是无法与纯狐氏相媲美，能修成九尾的狐狸并不多，也就他的女儿有苏语凝和族里一位太上长老，就连他自己，也只是八尾狐狸而已。 结果，这个殷狂昨日里却将那位有苏氏的太上长老杀了，血肉魂魄全成了殷狂的饵食。 这就足够令有苏容与恼火了。这样折损下去，就算将来夺得了青丘，青丘狐族也保不住六大神族的地位—— 没了六大神族之一的头衔，青丘帝君之位也不过和他现在有苏氏族长的地位相当—— 殷狂斜斜地睨了他一眼：“你现在是在和本座说话吗？” 有苏容与瞬间想起这个十层妖主的恐怖，心头凛然，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从心底生了起来。 殷狂冷冷一笑：“若不是本座，你以为凭你们能奈何得了纯狐翩翩？别忘了有苏语凝还在九曜梵天塔。” 这是一个极为有力的威胁，有苏容与到底是老狐狸，识时务者为俊杰，也不会一个劲的和这个殷狂死磕：“是属下僭越了。” 殷狂邪气森然的眸光有些莫测，笑了笑：“看在你帮本座恢复力量的份上，本座便提前打开九曜梵天塔，让你的宝贝女儿早日回来。” 有苏容与忙拱手一礼：“多谢魔主。” 现在才半个多月，有苏语凝出来，还能以纯狐翩翩的面貌主持青丘大局，这对他们而言，是件好事。 九曜梵天塔是八荒神器之一，摧毁它，就算是魔主也会元气大伤，届时他再将这魔主脑袋斩下，昭告六界，必能令自己的威望更高，接下来，他们只要暗中除掉纯狐翩翩，青丘就落入他们手中了。 什么魔主，什么青丘少君，统统去死吧！ 魔主看了有苏容与一眼，也没说什么，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 尘埃海。 外界才过半月余，在尘埃海中，已经过了十几年。 这十几年里，华纯然的实力姐姐攀升，如今已经是神君的阶别，加上她在尘埃海里与各式各样的洪荒异兽搏杀偶的经验，就算是一般的上仙也无法在她手上讨得便宜。 但是，修为晋升到神君的级别，就无法再提升了。 华纯然有些苦恼的躺在一块大石头上，望着湛蓝的天空，深深叹了口气。 已经五年了，她身上的修为就像是死了的树一样，一点点也长不了。照这样下去，三十年满，她也修不成上仙——修不成上仙，出去也只有被虐的份。 这十几年，怀青和华纯然朝夕相处，怀青心里也很开心，看着一向生气勃勃的她像是蔫了的白菜，不禁有些好笑，在她身边躺下：“修炼的事，还是顺其自然好一些，要不，我们先去玩一个月，找找原因？” 华纯然转过身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原因她也不是没有找过，而是，她自己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她的身体，元神都没有任何问题，这五年来，唯一有变化的就是她元神里曲流觞的魂片凝实了不少，甚至，他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魂片了，已经聚齐了两魂六魄，聚齐最后的一魂一魄，就能令曲流觞的魂魄从她的元神里剥离出来，重新凝聚仙身了。 华纯然心情蓦然变得古怪起来了。 她一向是只占便宜不吃亏的性子，现在却在做这种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事情，她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反倒平白招了无数的无妄之灾！ 被他的徒弟拆分元神，废去修为，抹去灵识，甚至她身边的人也跟着遭殃，天音谷近半的丫头丢了小命…… 他和他的徒弟却还心安理得地待在她身边，更让她憋屈的是她竟然丝毫奈何他们不得—— 似乎感应到华纯然越来越不善的心思，元神里曲流觞的魂魄终于苏醒了：“小丫头。有事吗？” 华纯然心里正窝火：“老家伙，你的魂魄快聚齐了，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该怎么谢我？” 曲流觞：“……”这个小丫头又抽什么疯了，难道又和自己的徒弟吵架了？他教的是什么徒弟啊？连女孩子都不会追求，还天天闹别扭！ 委实是丢脸至极！ 曲流觞也不绕弯子：“你的要求，我会不计代价帮你完成。” 得到了他的承诺，华纯然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爬起来，盘膝做好，望着前面不远处一个庞大的金色结界，微微出神。 怀青敏锐的感觉到华纯然变化不定的心思，但是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顺着华纯然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巨大的金色半球形结界笼罩着一片土地，却看不清结界里是什么。 难道，她打算进这个金色的结界了？那里是什么地方？ 他们三年前就来了这里，但是华纯然一直在结界外围打怪升级，天材地宝收集了一大堆，却没想任何靠近这个结界的意思。 “休息一阵，明天进尘埃海。”华纯然硬邦邦道。 怀青更是疑惑，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不就是尘埃海吗？她糊涂了吗？ 86.第86章 你待我可有半点真心 “尘埃海，有什么秘密吗？”怀青小心地问。 “尘埃海，尘埃海，身似尘埃心如海。”华纯然眸光微微一闪，纯黑如深渊的眼底似有些莫测的笑意，闲闲掐起一个法诀，一粒碧绿的刹那芳华籽像是得到了雨露的滋润，嫩芽破壳而出，迅速抽芽，生长，开支，散叶…… 美丽如鸾鸟羽毛的枝叶间，一朵美丽的花悄然绽开，像是淡粉色的百合，光华晕晕，灵气逼人，美的令人屏息—— 只是，花开的时间极短，比昙花一现还要短暂，片刻之后，就化为灵气四散，一片片流光在眼前飞舞闪烁。 流光消散，华纯然洁白如玉的掌心赫然留下一颗碧绿的刹那芳华籽，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想，那绝美的花是凭空想象的—— “君怀青，你说，这梦中蝴蝶，花底人间，究竟是幻还是真？”华纯然幽幽地问。 怀青心里渐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华纯然虽然家学渊源，但是平时就是个黑心黑肺偶尔女流氓的人，如今这么文绉绉的，令他感觉十分违和。 “你是不想修炼，想出家吗？”怀青有些担心他的小未婚妻修仙不成反而修道修佛了。 华纯然没有说话。 这次她师父让她来尘埃海修炼，最主要的，一方面是提升自己的修为，更重要的是要她修心。 现在的她，和从前的纯狐翩翩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人了。按师父的话说，从前她是一颗玲珑剔透的仙心，现在却是一颗迷茫看不清前路的尘心。 她虽然感觉到自己与做纯狐翩翩时有很大的不同，但是修心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究竟从哪里入手？ 阿那伽只说让她到尘埃海核心走一遭，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因果，全凭她的造化。 华纯然有些苦恼，下意识地，她感觉这个尘埃海的核心，有些危险。 华纯然满腹心事，即使怀青这样隐隐挑刺的话也没能令他炸毛。 怀青心里不妙的感觉的感觉越来越重。 “君怀青，尘埃海里会有什么危险，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你先回万龙族去吧！”华纯然沉吟了一下，被狗吃的仅剩些许渣滓的良心发作，说出自己的建议。 怀青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什么意思？”声音凉飕飕的。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愿意，被心上人往外推都不是什么好事，况且她现在的情绪如此的诡异，他哪里敢离开？ 十五年的朝夕相伴，都温暖不了她冰霜浸透的心吗？ 不，她的心里还有温暖的地方，比如凌潇湘。一颗冰霜浸透的心，不可能为了一个凡女去搏命—— 她对一个凌潇湘都这么好，为什么对他这么冷淡？ 他拼命靠近她，她却拼命将他往外推。 华纯然背脊上一凉，有些恨自己没出息。明明心里有计较，但他每次这样说话，她就瞬间没了脾气—— 华纯然将她这么没出息的一面归结于她现在的实力在这个人眼里还是蝼蚁。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华纯然谨慎的挪开一些，与他拉开些距离。“我那变态师父没节操，他设下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货，你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可承担不起。现在你们万龙族随便拎一条龙出来我都不是对手，我可不想再将小命丢了。”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怀青一绞，仿佛有一把刀子狠狠扎在心窝子里。第一次，他真正感觉到他和她其实隔着天堑鸿沟。 她习惯了算计，需要考虑方方面面的问题，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想的比自己通透。 灵舒也在他面前说过，如果他有什么闪失，华纯然和青丘狐族还是会因为他而遭殃。 三十三重天的仙尊，青丘的少君，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枷锁。 更糟糕的是那时在凡世，他不但没能认出她，反而盛怒之下，拆分了她元神，让她经历一遍天地间最残酷的酷刑—— 她容许他在她身边，不是因为原谅了他，而是因为她知道她根本没有能力报仇，是因为她有更深一层的谋算需要用到他这颗棋子……理由千千万，惟独没有对他动情。 他卑微到尘埃里，还是唤不回她的一丝情愫—— 看着她有些畏惧的模样，怀青第一次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华纯然微微闭上眼睛，在周身设下结界，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怀青看着她白净安静的脸庞，悠悠叹了口气：“纯然，如果我当初没有伤害你，现在，你对我，会不会有半点真心？” 华纯然小心脏微微一抖。 这世上没有如果，假设不成立。 她对谁都是真心的，只不过，有的人是真心的利用，有些人是真心地守护。 只是这句话，她不敢跟他说，一说这小子肯定炸毛。他一炸毛，鬼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只能闭嘴，装作已经入定了没听到他说什么。 万一他心情不爽了，像在天音谷一样拆她的元神，她可没有机会再活过来。纯狐氏先祖只会给每一个后裔一次庇护，那一次已经用掉了。而现在他师父的魂魄已经趋于完整，就算她的元神消散了，他师父也不会有事，了不起也就是凝聚魂魄的时间慢一些罢了。 看来，她需要再找一个筹码来保障自己的小命。最好的筹码就是自己足够强大，如果没有办法达到这个要求，那就要有足够巧妙狠辣的手段。 尽管华纯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怀青还是从她消极的态度看懂了她的意思。 但是，他还是选择装糊涂，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都是他自找的，这是他自作聪明的后果，与她无关。她能从混沌中归来，已经是上天厚待他了。 他不该这么贪心，不该要求这么多。 “我陪你去尘埃海里面，毕竟，你的元神里还有我师父的魂魄。”怀青随口扯了个理由。 原来是因为他的师父啊！他毕竟还是怕她迁怒于他的师父的，还是不相信她的—— 哈哈，这样也好！信任这种东西，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两个城府极深的人身上，相互算计相互提防才是算无遗策的人的日常。 既然双方都没有什么感情，都是逢场作戏，那么，她算计他的时候，也不必那么愧疚了！ 87.第87章 似真似幻 华纯然的良心本来就被狗啃的所剩无几，但是华纯然本人并不这么认为。于是缓缓睁开眼：“把手给我。” 怀青没有迟疑，把手伸到她面前。 华纯然有些怪异，这丫的就这么相信她不会对他下黑手吗？ 灵气在掌心一划，利刃一样割破手心，然后以同样的法子在怀青手里一划，两人带伤的手掌交握，一道红色的印源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升起，眨眼间又隐没。 红光消散，两人放开手，掌心光洁如玉，丝毫没有伤口。 怀青眸色微微一动，收回手，没有说什么。 华纯然反而有些奇怪了：“你不问我做了什么吗？” “不过生死契而已，不值什么。”怀青轻轻一笑，“若是因为有这个你才放心我，我接受。” 在她心里，还是认为他会伤害她，这种认知根深蒂固，他无力为自己辩解什么，所以她定下这个生死契来约束他，他并不生气。既然她要求一个安心，那他就给她一份安心。 生死契生死相随，就算没有生死契，他也会陪着她，无论生死。 再也不要用无尽的时间去等一个不可能回来的人！ 怀青一伸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手臂收紧，顺势圈住她的腰：“这下你放心了吧？” 华纯然：“……”她都已经准备好了接受他的雷霆震怒，结果他却是这个态度——这条龙的脑回路绝对有问题。 华纯然一副看精神病的模样让怀青忍不住炸毛了：“把你这破眼神收起来。” 华纯然果断收了自己的目光，他有些不正常，她还是不要太和他一般见识。 怀青手臂缓缓收紧，似要将她融入他的骨血：“纯然，这下，你总该放心让我抱你了吧？” 华纯然：“……” 华纯然从来是行事肆意无拘，每每令人无语，这一次，她却生生被他弄得无语了。 他不生气是在这里等着她吗？ 华纯然在尘埃海的这十几年，修炼累了，只要一睡着，醒来她必定是在君怀青怀里的。 她曾奋力抗争过无数次了，但是怀青这厮也是个极为霸道的人，一副你只管反对你的，我只管做我的—— 她反抗一次，她被他制住以后，他就必定在她脸上亲一口—— 无数次血的教训让她彻底明白一个事实——她和他差了不止一个宇宙的距离。 好在君怀青这人平时虽然不要脸一点，但也没有对她有什么禽兽的举动，简直坐怀不乱，谦谦如同君子。 这一次，华纯然虽然累极，却没有睡着，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第二天，顶着一个厚重的黑眼圈，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 怀青倒是一觉好睡，但是一睁眼看到华纯然这副鬼样子，也有些惊悚：“纯然，你怎么化了个这么丑的妆？” 华纯然瞪了他一眼：“我们进尘埃海去吧！” 怀青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华纯然真的不是化妆，而是真的没睡好：“要不再休息一天？反正还有十几年的时间，不急在这一两天。” 华纯然自然也清楚自己的状态，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现在进去。 她的师父虽然无良，但还不至于会真的要了她的小命，最多就是让她吃些苦头而已。 怀青拗不过她，便随她一起进去。 这个结界里，才是真正的尘埃海。他们这十几年来杀怪的地方，其实只是尘埃海的红尘气息衍生出来的幻界。 华纯然虽然来过两次，但那时的她只是为了完成阿那伽交予的任务，并没有深入核心地区。 最重要的是，尘埃海是感应进入者的心境而出现的。华纯然上次两次进入这里，她的心并没有沾染红尘气息，所以她当时也看不见这个最核心的地方。 现在，她的心乱了。面前金色的结界就是证明。 或者，他也该用点手段，不能再让她这么逃避了。 尘埃海里究竟有什么他也不清楚，却清楚地知道里面考量的各自的本心。 他也很好奇，华纯然的本心究竟是什么。他空等了她这么多年，无论如何，这一世，一定要护得她周全。 …… 尘埃海并不是洪荒巨兽横行的外围幻界，而是一个红尘气息很浓的凡世城池。 两个人进入尘埃海的一刹那，各自的身份也发生了变化。 华纯然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天音谷。 有一刹那，华纯然几乎以为时间倒流回到了过去。 “谷主，今天是你到杏林堂授课，怎么还躺在这里？”一个小丫头不满地瞧了她一眼，手里捧着一大堆的卷宗。 这是——杏林堂的主事桂香陌。 她在天音谷，最怕的就是凌潇湘，其次就是这桂香陌。 华纯然一瞬间有些恍惚，这一切，究竟是梦幻还是真实？ “陌陌，你是真的吗？”华纯然脑残地问了一句。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小丫头眼圈就红了，深褐色的眼睛里顿时浮起一层水雾：“谷主，你说什么呀？我当然是真的。” 华纯然头皮一麻，这说哭就哭的性子，还真的是桂香陌。 可是，可是——她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怪异。 她明明是在尘埃海历练的—— “谷主，你是不是一觉睡糊涂了？”小丫头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华纯然毫不怀疑，要是她一个说的不好，这丫头绝对会哭起来。 压下心里的怪异感觉，华纯然还是很识时务地安慰她的丫头：“陌陌乖，不哭啊！我没事。” 桂香陌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那今天的授课？” “……”华纯然。 她就知道这丫头是假哭，想让她乖乖去授课。但是，她却拿这个丫头没有丝毫办法，她真的不理的话，这丫头就真哭了，届时就该潇潇出来了—— 对了，潇潇呢？ “陌陌，你潇湘姐姐呢？”华纯然问。 潇潇现在人在万龙族，不可能在这里。 桂香陌刚刚收回去的眼泪几乎又要流出来了：“谷主，你是怎么了？”今天只有两堂课，一堂是潇湘姐姐讲授金针渡穴之法，一堂是谷主讲授基础药理，这些课程明明是当初她和谷主一起制定的，怎么谷主好像忘得一干二净了？ 88.第88章 坏事的呆萌丫头 看着桂香陌泫然欲泣的模样，华纯然就知道自己又做了一件蠢事。 唯恐她真的哭出来，华纯然只得无奈的随她去杏林堂授课。 华纯然已经确定这里是个幻境了，一个真实到变态的幻境，幻境里，只有自己是真的。 因为，真正的桂香陌已经死了，变成了一块冰冷的墓碑—— 天音谷的五年，几乎是她三千多年人生里唯一温暖轻松的时刻，没有青丘少君身上沉重如山岳的担子，没有机锋暗藏的尔虞我诈，没有欺瞒奉承…… 她虽然有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称号，但她并不是天性喜欢算计，喜欢提防这所有人。 过了九曲桥，就是杏林堂了。 华纯然以为自己乖乖地去授课，就万事大吉了，但是，在九曲桥上，竟然遇到了一个她有些惦念又有些恨得牙痒痒的人——君怀青。 君怀青远远地看见她来了，微微一笑。 他本就生的极为俊美，临风而立，翩然欲仙，眉目清冷，身上有种天然的尊贵气势，优雅而凛然，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 华纯然站住脚，故意问：“陌陌，他是谁？” 君怀青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桂香陌感觉今天的谷主十分邪性，像是得了选择性失忆症一样。 “谷主，你没病吧？”桂香陌实在是忍不了了，“要不要让潇湘姐姐来看看？或者，让烟雪谷主来看也行。” 华纯然终于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无论潇湘还是烟雪，随便一个都够她头疼一阵子的。 所以，华纯然很聪明的没有去挑战桂香陌有些脆弱的神经。但是，她要去杏林堂，就得经过九曲桥—— 华纯然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 怀青淡淡的看着她，静静地等着她过来。 怀青忘了一点，华纯然的脑回路是有别于一般物种的。 华纯然忽然一把抓起桂香陌的手，足尖一点，想要直接飞过莲湖，到对岸的杏林堂去—— 桂香陌愣了一下，不知道她家的谷主又在发什么疯，但她这点修为哪里是华纯然的对手—— 华纯然想的很好，但是她也忘了这里是不由她控制的幻境。 才刚刚飞离九曲桥，华纯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整片湖水似乎有种莫大的吸力，身子似乎有千斤重，止不住地往下坠，经脉中活泼流转的灵力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华纯然反应不可谓不快，手指一搭九曲桥的护栏，想借力跃起。 就算没有灵力修为，她本体的功夫也不差，带着桂香陌重新回到九曲桥上也不是什么难事—— 华纯然计算精准，手指搭上九曲桥的护栏—— 刹那间，青羽石搭建的九曲桥瞬间碎成粉末，华纯然身子一重，白忙之中，把桂香陌往湖岸上一扔—— 桂香陌终于反应过来了，一个鹞子翻身，从容落地：“谷主！” 华纯然预料之中的落水并没有来，腰间一紧，眼前一花，再回过神来，人已经在九曲桥上了。 出手的人，自然是君怀青。 华纯然觉得自己还不如真的落水沉到水底去，太丢人了！不，应该是这个环境太变态了！ 她的师父还真是见缝插针地坑徒弟啊！她原来的天音谷，哪里有这么多坑人的玩意儿？ “你躲我？”怀青看着她恨不得钻地缝的模样，心里莫名地有些好笑，但是，他还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 华纯然自然死不承认。她在湖岸上看到他的一瞬间是有些慌乱，这种慌乱因何而来，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不会在不确定的时候做任何决定，而怀青又是一副绝不放过她的模样，她只能暂时避而不见。 只是，算无遗策的她，算漏了自己师父的变态程度。 “谁躲你了？”华纯然输人不输阵，开口狡辩：“我是想教陌陌。” 单纯无辜的桂香陌看到谷主安然无恙，有惊无险，甚好甚好！桂香陌一颗心重新放回肚子里，拍了拍胸口，有些后怕。 要是谷主掉湖里淹到了，他们就该被潇湘姐姐罚了！ 桂香陌跑过来，感激地看了怀青一眼：“多谢怀仞公子。”然后转头看向华纯然：“谷主，你要教我什么？” 怀青好整以暇地看着华纯然，看看她能瞎编什么。 华纯然脸皮奇厚，稍稍退开一步：“陌陌，你曾问我何为道，何为术，我现在可以给你答案了。” 桂香陌：“……”她什么时候问过这个问题了？ 桂香陌正与开口，华纯然却似知道了她要开口说是什么似的，握着她的手，暗中掐住桂香陌某个穴位，让她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一边回想着父君当年教导她的话：“陌陌，你看，我们要到对面的杏林堂去，这就是道。我们可以通过九曲桥走过去，可以涉水过去，可以利用莲舟划过去，也可以用轻功飞过去，这就是术。懂了吗？” 桂香陌：“……”她懂是懂了，但是这个有毛用啊！ 在华纯然意味明显的逼视下，桂香陌违心的点了点头。 华纯然很满意，拉着桂香陌越过怀青，沿着九曲桥往杏林堂而去。 怀青：“……”这死丫头，就算要演戏，也得找凌潇湘那个阶别的啊！她把话说得再圆，那个叫陌陌的小丫头一脸无语的表情就能出卖她—— 怀青在身后三步的地方，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 即使没有说话，某人的气场依旧极为强大，华纯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寒毛直竖。 桂香陌终于得回了说话的权利，就算她在单纯，也察觉出谷主和这个新管家之间有些不对劲，但是她毕竟没有凌潇湘的圆滑世故，因为不涉及谷里对外的事务，平日安排谷主医女的学习课程，关系单纯，所以性子单纯，有什么说什么，藏不住话：“谷主，你又和怀仞公子吵架了？” 华纯然一瞬间想死。她怎么摊上这么个丫头啊！ 她好不容易才避开的话题，又被她扯回来了。她该怎么回答？ 回答他们真的吵架了，她一定会遭到凌潇湘念经似的说教；回答没有吵架，她身后这只肯定会趁机占她便宜—— 这倒霉催的！ 怀青唇角微微一勾。嗯，这丫头此举，很得他的心。 89.第89章 阿那伽的手段 华纯然无法，端出谷主的架子，抬手敲了一下某丫头的脑袋：“我说你这丫头能不能把心思花在正事上？” 桂香陌委屈，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谷主的终身大事是天音谷的头等大事，怎么不是正事了？” 华纯然闻言，差点一跤跌倒。 怀青乐的看热闹，看来能辖制华纯然的大概就是这些丫头了，或者，他该跟这些丫头好好学学。 华纯然倔强骄傲，但终归是心软的。她不是没有能力将这些辖制她的丫头怎么样，而是，她心里不忍心拒绝他们的好意。 可是，为什么他对她的好，她却这么干脆地拒绝？ 怀青越想心里越不是味儿。 除了不是味儿，怀青心里更有一层隐忧。 他原来一直听华纯然说阿那伽是个变态，他还未阿那伽叫屈，感觉华纯然这个小没良心的，连师父都这么没大没小的，现在才感觉华纯然实在是太了解阿那伽这个人了。 这个幻境如此的真实，真实到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和真正的凡世一模一样。 过了九曲桥，就是杏林堂了。 到了杏林堂，怀青才发现这里聚集了大部分的医女，上到每一个园子的主事大丫头，小到不能参与谷中医事的小丫头。 即使是眼高于顶的怀青，此时也不得不佩服天音谷的创始人。谷里每个丫头在他们成年之际，都拥有独自生存的力量。 丫头们对于他时常跟在华纯然熟视无睹，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他们在一起，或者，这种情况是她们喜闻乐见的。 华纯然医称国手，即使在六界也是首屈一指的，教导这些丫头基础药理知识自然是游刃有余。 丫头们太好学，不是每一个丫头都有很高悟性，资质天赋也参差不齐，华纯然倒是很有耐心，一一给他们讲解，一堂课上了整整一个下午。 忙了整整一个下午，华纯然终于冷静下来了。 天音谷的丫头虽然个个脾气大得吓人，有时候和华纯然这个谷主也是没大没小的，但每一个人都很用心地照料华纯然的生活起居，处处精细周到。 华纯然是个野惯了的人，倒是不太习惯，所以干脆躲到了屋顶上。 怀青和华纯然并肩坐在屋脊上。 “纯然，有什么发现吗？”怀青问。 华纯然叹了口气，眼里尽是悲催和愤怒：“发现的事情倒是不少，但是，怎么离开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说说看。”怀青讶然。 “这里并不是单纯的幻境，而是我师父创造出来的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发展，是我们另一种选择之后的延伸。比如说，我们当初没有打架。”华纯然真心有些头疼。 怀青脸色颇为不自然：“对不起。” 华纯然瞟了他一眼：“算了，不用觉得歉疚，你欠我多少，我会自己讨回来。我欠你什么，我也会一分不差的还给你。” 尽管话说的这么冷硬无情，华纯然心底还是掠过一些迷茫。他欠她一条命，但是他也不止救了她一次。他们两个究竟谁欠谁，命盘里早就纠结成一团乱麻了，谁也分不清。 怀青心里一窒，没有看到她躲闪迷茫的眼神：“好，我等着。” 他除了等，等她爱上他，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华纯然看到他一副认命的样子，心里隐隐有种怪异的感觉，有些怒其不争，有些报复的快意。 在她的印象里，这位三十三重天的仙尊大人不是一个会认命的人。 算了，他的事，不是她能插手的，就算能插手，她也不想插手，只是继续说这里的事情：“师父他有在冥想中造物的能力，这些丫头，甚至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是虚幻，而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这些丫头，甚至是除了我们之外的任何人，都是师父从冥府和凡世抽取的精魂，再复制一个灵魂安在他们身上。所以，我的这些丫头，无论脾性还是记忆，都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丝毫违和。” 这样的力量，已经不能用普通的仙阶等级来衡量了。 难道，他修成了神？ 他是上神，但终究还是仙阶，和真正的神还有很大的差距。 “那你现在有什么法子？”怀青问。虽然他私心里还是希望华纯然不要出去。一旦离开尘埃法，华纯然就属于青丘，不再属于他一个人。但是，现在六界情况这么复杂，她一定着急出去吧？ 只要是她希望的，他会为她做好。到了时限，就算华纯然没有破阵，他也能用禁术将她送出去。 现在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先让她好好在这里修炼吧！ 未来千变万劫，她的实力强一分，她的小命就多一分保障。 她师父篡改天机，为她争取来的一个月，不能这么平白浪费了。 “没法子，唯一的法子就是猜师父他老人家的心思。猜中了才能出去。”华纯然有气无力道。 师父他老人家是个变态，变态的心思，正常人怎么能猜得到？况且让人猜谜底，好歹也要先给个谜面吧？但是阿那伽愣是连谜面都不给，直接让人猜谜底。 她师父绝对是六界最坑，没有之一。 怀青也有些无语。 看华纯然这模样，大概是曾经没少被阿那伽坑过—— “纯然，既然现在还没有法子出去，那就静下心来，好好修炼。”怀青沉吟了一下，道。 华纯然摇了摇头：“今日尘埃海，我的修为就被封印了，不能动用，唯一能动用的是本体的力量。你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怀青颇有些同情地看了华纯然一眼，有些不忍心告诉她，其实他的修为并无什么异样，依旧指挥如臂—— 可怜的孩子！ “君怀青，本来你可以置身事外的，现在被困在这里，后悔么？”华纯然纯黑的眼睛微有些深。 “不悔。”只要是和她在一起，就算身陷地狱，他也不后悔。 被困在这里算什么，比起那心如枯槁般过的几千年光阴，这里简直就是乐土—— 华纯然不能修炼，丫头们也很得力，天音谷的事情，基本上不用她操心，于是她闲下来的时间就开始研究她身边的这条龙了。 他竟然说不悔，那么，如果不是龙的脑回路特别的奇特，那就是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90.第90章 守护和背叛 华纯然看怪物似的看了怀青一眼，没再说话。 怀青知道此时华纯然已经冷静下来，目光微微在她脸上一扫：“明天，要出谷玩吗？” 出谷？华纯然白了他一眼：“得过那些丫头那关。”他以为她愿意天天在这谷里长蘑菇啊！ “我说和你一起出去，他们应该不会反对。”怀青笑了笑。 “不可能。”华纯然摆手，她那群丫头，难对付的很，虽然她有本事跑路，但是她不可能跑一辈子，终归是要回来的——还是会被这些丫头轰炸。 光想想就头疼。 想当初她在青丘横行，也没哪个神仙能令她这么头疼，却生生栽在这些丫头手里。 怀青笑笑，并不作答。 两人在屋顶上待了一会儿，就不胜蚊子烦扰，跑下来休息。 一夜无事。 翌日，怀青和凌潇湘打了声招呼，说要带着华纯然出谷。结果丫头们特利索地帮她收拾好包袱，送他们到谷口，就差没有放鞭炮庆祝了。 华纯然虽然想这出去，但是这些破丫头这个态度——也忒令人不爽了！ 怀青笑笑，挽着华纯然的手离开。 他也很想知道，阿那伽是造出了整个凡世，还是单单造出一个天音谷。 …… 六界极为宽广，包容数以亿记的凡世，但是这东荒，却还是一片苍茫厚重的昏黄，像是开天辟地以前的世界，一片混沌。唯一的亮色就是一座金色的九层高塔。 九曜梵天塔位于苍茫一片的东荒，历经千万年的岁月，金色琉璃一样的塔身依旧宝光四射，但是，这些金光中却隐隐有些邪气，挑檐上金色的琉璃瓦已经悄然变成青黑色，只是颜色变化极少，不仔细看，不容易看出来。 阿那伽站在九曜梵天塔前。烈焰一样的红衣，如雪的白发在一片苍黄中更加醒目，那一双似悲悯似无情的眼睛，似乎穿越了万年的时间，落在九曜梵天塔上。 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是他这个十层天的天主进不去的，那就只有这个九曜梵天塔。 他成神时觉醒的能力是在冥想中造物，并不是大幅度提升战力，并没有将这九曜梵天塔摧毁的能力。 这座塔，是时候该毁去了！ “等等。”背后一个声音忽然道。声线温柔磁性，听得人骨头都忍不住发酥。 阿那伽目光并没有回头：“龙族也打算趟这趟浑水了吗？” 来人正是那位骚包的龙族族长。 灵舒哈哈一笑，折扇一打：“仞利天主说笑了，龙族不是一直身在其中吗？” 九曜梵天塔一毁，关押在塔里的大妖跑出来届时六界打乱，就算龙族想要独善其身也不可能。 他没什么高尚的情操，只是不想被殃及池鱼而已。 阿那伽显然并不将灵舒放在眼里：“你拦不住我。” 灵舒眼波欲流的桃花眼里终于有了认真的神色：“仞利天主，就算你部位六界考量，也得为纯狐翩翩着想吧？九曜梵天塔一毁，她所有的计划全部被打乱。” 灵舒唯一能抓住的就是阿那伽和华纯然的师徒关系，希望晓之以理，能让他收手：“她毕竟是你的徒弟，很不幸，她的元劫遇上青丘之乱，如果这时候再给她一些麻烦，只怕她无法成功渡劫了。” 若是华纯然在，华纯然一定会对灵舒的话呲之以鼻，因为，她的师父本来就是天性空无，天性无情的人。 阿那伽并没有旁人认为的那样在意她。 当然，阿那伽不会真的想要她死，至于会受什么样的罪，历什么样的劫，就不是阿那伽会考量的问题。 即使是灵舒，活了万年，对于阿那伽还是了解极少了，因为阿那伽平时极为低调，甚至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仞利天主。 阿那伽神色不变：“每个人都有他的机缘，即使是神，也无法干涉，龙族族长，你连这个都忘了吗？” 灵舒知道说不动对方，只能选择动手了。 他答应了怀青，一个月内，让六界暂时维持华纯然离开的样子，一旦九曜梵天塔倒了，这个六界的局势，就不由任何人控制了。 去他的什么机缘，他只知道，答应下来的事情，就要平尽全力做到。 灵舒拢袖一礼：“前辈，冒犯了。” 看着阿那伽平静的脸色，淡漠无情的眼睛，灵舒一瞬间觉得原来的纯狐翩翩真的是太悲哀了！ 她依靠的人，一个个，最终还是舍弃了她。对她好的时候也会很好，但是一旦要舍弃的时候，也舍弃得丝毫不犹豫—— 曾经的纯狐翩翩，人缘真的差劲到这个地步吗？ 怪不得她这么眷恋凡世的生活。 阿那伽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他的行动已经代替了回答。 鼻息间隐隐有婆娑花的香气，灵舒瞬间警觉起来，闭住呼吸。丫的，这十重天天主竟然还用毒吗？ 婆娑花其实是没有毒的，但是这种荒凉得像是连天地都没有分开的地方，是不可能有婆娑花的。 现在，他可不敢相信阿那伽。一个连养了两千年的徒弟都能随手出卖的人，还能指望他有什么道德节操？ 紫金色的光从灵舒身上散发出来，几个呼吸间，灵舒不见了，原地出现一条巨大的紫金色神龙，龙身蜿蜒足有万丈长—— 阿那伽虽然已经修成神，但是冥想造物时耗费了大半的灵力，替华纯然改命也受到反噬，身上的修为不足平时的三成。 但是，即使是只剩下三成功力的阿那伽，灵舒也远远不是对手。 紫金色的神龙蜿蜒，各色灵力的光芒闪烁，整个东荒面目全非…… 这一仗打的十分惨烈，一滴滴的龙血从高空中滴落下来化为圆润的珠子，在地上几乎铺了一层，还夹杂着几片漂亮的紫金色鳞片…… 金色和白色的光对撞在一起，瞬间爆裂开来，像是炸开的焰火，尘土飞扬，几乎遮蔽来了整个空间。 尘烟渐渐散去，露出阿那伽和灵舒的身影，在荒凉的旷野上静静对峙。 阿那伽雪白的发丝有些凌乱，但整体上，还是灵舒好多了。 灵舒面色金纸，一身的血污，几乎掩盖了身上袍子的原色，眼睛里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龙族善战，他是龙族的族长，更是善战中的佼佼者，但是，他拼尽全力，依旧不是这个数万年不曾出现于人前的仞利天天主的对手。 91.第91章 掌中跳舞 这个仞利天主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灵舒生平阅人无数，少有他看不透的让人，但这个阿那伽—— 东荒极为辽阔，为了不波及九曜梵天塔，灵舒特地引开了阿那伽，此处离九曜梵天塔已经有极远的距离。 阿那伽无心与灵舒斗：“你回龙族去吧！” 灵舒看了一眼自己狼狈的模样，额角青筋跳了跳，淡淡的光晕一闪，浑身血污的灵舒瞬间又变回那个翩翩风流少年郎。 当然，这只是幻术，他身上的伤还是存在，并且伤的不轻。 六界承平已久，数千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灵舒知不可为，便退了一步：“那仞利天主可否告知在下，为何要毁了九曜梵天塔？” 阿那伽没有说话，掐了个诀。 东荒肆虐的广莫风瞬间被逼退，天朗气清，足下是苍黄的大地，空气清新如大雨洗过一样，散发着泥土的清香。 灵舒微微一惊，虽然知道阿那伽对自己没有杀意，但是看到这样的手段，还是本能的心惊。 难道阿那伽已经超越了上神，修成真正的神了？ 于此同时，大地猛然一震，仿佛打开了地狱之门，清新的空气里眨眼间充满了沛然无比的邪气和怨气，恶鬼噬魂之声仿佛潮汐一样压过来。 数十道黑色的冤魂一样的东西朝他们飞过来，赤红的眼睛满是对新鲜血肉的贪婪渴望—— 这是——九曜梵天塔里的妖王？ 是谁打开了九曜梵天塔？ 阿那伽和灵舒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染上凝重的神色。 阿那伽身形一动，瞬息之间就回到了九曜梵天塔前。 灵舒：“……”该死的，纯狐翩翩的师父果然和纯狐翩翩一个德行，一点都不厚道。 灵舒腹诽，但还是认命地和几个妖主战斗。 灵舒确实很彪悍，即使身受重伤与这些被关了几千年已经发狂的妖王交手，也占尽便宜，不多时，便将他们一一收拾了。 剩下几只远远观望的妖王见势不妙，立刻四散逃离了。 灵舒也没有时间一一去追，拿出一枚紫色的传音符，通知龙族进入战争状态，然后往九曜梵天塔掠去。 金色琉璃一样的九曜梵天塔已经成了一堆金色的瓦砾，所有关押的妖物都已经逃离，但还是有三人留下来，加上赶过来的阿那伽和灵舒，就是五个人。 灵舒瞧了一眼对方，正好，三个人都是他认识的，一个是青丘狐族的有苏容与，一个是顶着纯狐翩翩样貌的有苏语凝，另一个邪气横生的撑伞的男子，竟然是殷狂。 有苏语凝狼狈至极，鬓发散乱，跟个女疯子似的，显然在九曜梵天塔里吃足了苦头。 有苏容与显然受了重伤，面色死白死白的，胸膛几乎凹陷下去，嫣红的鲜血涌出，在他身下几乎形成了一个血洼，犹自恨恨地瞪着殷狂，恨不得将殷狂碎尸万段一样。 灵舒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个传说中的十层妖主殷狂，深蓝的眼睛微微一深。 难道这九曜梵天塔是他毁去的？ 据他得到的情报，有苏氏狐族一直以来都和殷狂有勾结，今天这是——有苏容与的伤，明显是殷狂下的手，而不是阿那伽。 白色的伞面上，白蔷薇缓缓蜿蜒生长，殷狂目光在阿那伽和灵舒身上一转，邪气横生的眼睛里似有些笑意：“本座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两位该给我个面子，让纯狐翩翩出来了吧？” “她不就是纯狐翩翩吗？”灵舒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瞧了一眼女疯子似的有苏容与。 除去修为，有苏语凝扮演华纯然还是蛮像的，甚至几乎可以以假乱真。要不是得知华纯然去了尘埃海，他几乎要以为面前的人就是纯狐翩翩。 殷狂碰了个不大不小的钉子，这个龙族的族长这个时候竟然想给他装糊涂。 殷狂只是笑了笑，瞧向灵舒。 灵舒不理他，有些头疼，现在九曜梵天塔已毁，六界想维持原有的秩序已经不可能了。 这下，完不成怀青的任务，被他取笑几千年都是小事，只怕他别想在他面前抬起头来了—— 阿那伽看了殷狂和有苏容与一眼:“滚。” 殷狂目光微微一凝，不但没有滚，邪气的眼眸里有些许趣味:“你是纯狐翩翩的师尊？” 纯狐翩翩的师尊。这个称呼倒是有些意思。 阿那伽脸上依旧没有丝毫表情：“她得罪你了？你想找本座算账？” 殷狂被噎住了。确实，纯狐翩翩何止是得罪他了，他们简直就是苦大仇深不共戴天好吗？若不是因为纯狐翩翩和他在九曜梵天塔那一战，他就不会这么活的这么辛苦。 那一次他们打了个两败俱伤，时间已经过了五年，他还是需要吸食神族族裔的鲜血来养伤，实力最多只有全盛时的五成，但是，阿那伽却说得如此的轻巧—— 他不是怕了阿那伽，只是他想亲自找纯狐翩翩算账，所以才这么大费周章地折腾，想激她出来。 无奈华纯然似乎耐心越来越好，或者，没有人告诉她六界内的变化，她竟然还龟缩着不出来。 殷狂邪气的眼眸微微眯起：“算账倒是不必了，我还是挺喜欢纯狐翩翩的个性的，说不定以后本座也得唤你一声师尊。” 灵舒眼角跳了跳，原来这妖主大人是喜欢上纯狐翩翩了？ 这下麻烦了，那位三十三重天的仙尊大人又多了一个情敌了—— 阿那伽平静的表情都有些龟裂了，但是，活了几万年的仞利天主岂是寻常角色：“你想的太多了。” 要是纯狐翩翩真的选择了这个邪气横生的妖主，他就直接将她逐出师门。 有苏语凝还是第一次知道纯狐翩翩有个师父，饶是她也算机变百出的人，此时也有些无措。 她的变化术加上控制在他们手上的纯狐翩翩的上神金身，旁人决计无法看破她的伪装，但是身为纯狐翩翩的师父，又岂会认不出自己的徒弟？ 但是，纯狐翩翩究竟什么时候拜了一个师父？为什么整个青丘狐族，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纯狐翩翩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有苏语凝忽然心头一片冰凉，，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纯狐翩翩手掌中跳舞一样，她的一切举动都在纯狐翩翩的掌握之中，而她自己还不自知。 92.第92章 妒火中烧 如果说青丘真正的公主，那无疑是有苏语凝，纵然地位不如纯狐翩翩尊贵，但是，她绝对过得比纯狐翩翩自在快乐。 但是，过得太过优渥了，就想要更高的地位，想要握住那柄权杖，掌握更多的权力—— 青丘少君，将来的青丘帝君，与天地洪荒齐寿。君临六界，尊贵无匹，剑锋所指，莫敢不从……这样的滔天权势，谁不想要？ 纯狐翩翩三千岁修成上神，她三千六百岁修成上神，不过比纯狐翩翩差那么一丁点儿，凭什么纯狐翩翩是君临六界的青丘帝君，而她却要匍匐在纯狐翩翩脚下跪拜？ 不公平，严重的不公平！纯狐翩翩刁钻任性，野得像没教养的山野丫头，哪里有她端严大方？哪里及得上她半分威仪？纯狐翩翩唯一比她强的就是会投胎，身负纯狐氏帝血而已！ 她比纯狐翩翩整整大了一千岁，最令她难以忍受的是她恋慕已久的怀青仙尊竟然和纯狐翩翩订婚了。 她拼尽全力都得不到的东西，纯狐翩翩轻易地得到了，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让她情何以堪？ 她花了几千年的时间，才谋划了这一切，但是，她还是没能杀死纯狐翩翩，以至于今日祸患无穷。 现在，她该怎么办？ 有苏语凝心里翻涌着各种各样的情绪，但是，无论是阿那伽还是灵舒殷狂，都没有理会她。 灵舒和阿那伽是留着这条狐狸，交给华纯然来收拾，至于殷狂，他心里更多的是想看戏—— 虽然这个有苏语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还是能拿来恶心一下纯狐翩翩的。 对于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殷狂自然也不会过多关注，他现在关注的是阿那伽，这个有可能也成为他师尊的人。 其实，她对于纯狐翩翩并没有什么执念，只是纯狐翩翩行事风格邪邪的，比较合乎他胃口而已。 他唯一看不惯的就是纯狐翩翩邪邪的个性和她磅礴浩瀚的仙气不符，想将她从云端上拉下来，陪他一起堕落最深的地狱。妖女就该有妖女的样子。 然而，想要将纯狐翩翩拉下云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他不着急。 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太容易办到的事情反而没什么趣味。 殷狂闻言，只是笑了笑，眼底有些讥嘲，还有一层更深的恶趣味。 如果纯狐翩翩真的由一个神女变成妖女，这些神仙会怎么对她？曾经她的亲人，会不会像要追杀她到天涯海角？ 光想想就觉得很有趣。 殷狂也是个人物，不会与阿那伽争一时长短，转身潇洒离开。 只是这么片刻的时间，有苏容与已经变回原形——一条八条尾巴的红色狐狸，原本火焰般的狐狸毛黯淡无光，伏在地上，气息奄奄。 灵舒也不阻拦，或者，他现在已经没有能力阻拦。如果不是事先和阿那伽一战受了重伤，他确实有与殷狂一战的实力，但是现在——他更关心的是阿那伽的目的。 阿那伽目光淡淡扫了一眼有苏语凝。 有苏语凝心脏距跳，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惧和冰冷从心底生出来，似乎下一瞬，阿那伽就会出手拧断她的脖子。 阿那伽什么也没有说，有苏语凝却不改在这里久留。带着已经因为昏迷而现出原形的有苏容与狼狈逃离。 辽阔荒凉的东荒此时只剩下阿那伽和灵舒，还有一地的金色琉璃一样的碎片。 灵舒知道这些碎片就是曾经一百零八位上神的舍利子。 难道，这一百零八位上神中，有一位阿那伽的故人？ 阿那伽看着满地半通透的碎片，一向淡漠无情的眼睛里渐渐有了些异样的情绪，小心地将这个碎片收了起来，连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片也不放过。 灵舒终于忍不住问：“天主大人，这是做什么？” 阿那伽不理他，转眼间原地消失。 灵舒：“……”灵舒得了个没趣，但是心里的好奇却是越来越重。 华纯然曾经说阿那伽是天性空无的人。天性空无？只是别人不知道他执着的是什么吧？ 胸口一阵剧痛，灵舒按住胸口，却摸到一手的鲜血。 灵舒痛的直龇牙，心里暗暗骂阿那伽混账，下手这么毒辣。没有动杀心的时候，这阿那伽就这么狠，如果真的动了杀心，只怕他真的无法活着离开东荒了。 灵舒化为龙身，腾空而去。 灵舒回到万龙族，就遇到了凌潇湘。 凌潇湘微蓝色的眼眸在他身上一转：“很难想象，你会受这么重的伤？” 灵舒讶然：“你懂医术？” 凌潇湘抬手在他身上某个穴位一点，眸色不变：“略懂一些，只是不如我家谷主。” 灵舒笑笑，眼睛亮的有些吓人：“那好，跟我去安生池。”虽然他没有见过华纯然的医术，但是听怀青说过一些，且凌潇湘在华纯然手下做事五年，就算医术不如华纯然，也远远比龙族的医者强。 谁让龙族不善医道呢？ 凌潇湘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色陡然一变。 凌潇湘还是第一次看到血红色的温泉，温泉边是白玉砌的堤岸，岸边上还有一扇玳瑁屏风。 泉水虽然是血红色的，却清澈见底，毫无阻碍的看见池底铺着一层拇指大的晶莹圆润的珍珠—— 凌潇湘以为在天音谷他们家谷主的温泉已经够奢华了，现在一比，他们家谷主的温泉简直就是不入流了。 更让凌潇湘无语的是这个灵舒一点也不避讳她是女人，还是个客人，直接在她面前宽衣解带，眨眼间就剩一条裤衩—— 凌潇湘几乎凌乱了，背转身子，盯着屏风。 这些个神仙，看起来仙气凛然不沾凡尘，实际上比华纯然赖皮的时候还要没节操。 以这堂堂万龙族族长为证。 玳瑁屏风上的纹路隐隐形成一幅绝妙的山水丹青，赏心悦目。 灵舒忽然有些不舒服了，这丫头是天性无情吗？他这么一个美得惊动地的美男入浴，她就没有一点点想偷窥的欲望吗？ 于是，灵舒干脆自己挑明:“潇潇，你不为本王疗伤吗？” 凌潇湘愣了一下:“你不找你龙族的医者？”他就不怕她暗地里使什么阴损的手段来害他吗？ 93.第93章 女子难养 灵舒背对着她，眸色微有些复杂，不复平时风流倜傥:“潇潇，我受伤的事，暂且别让龙族其它人知道。” 凌潇湘微微了愣了一下，她他连他自己的万龙族人都不信任？还是六界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受伤的事会影响龙族军心？或者，他只是觉得丢脸，所以隐瞒不说？ 凌潇湘是个多心的，只是一瞬间就推断出了无数可能。 这些日子，龙族很多高手都离开龙族执行任务，包括和她混在一起最久的萼绿华。 萼绿华一走，她修炼的功课就耽搁下了，所以她终日无所事事，但是万龙族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又不傻，很多事情，即使没有人告诉她，她也能推断出来。 凌潇湘转过身来，看着灵舒的后背，额角青筋狠狠跳了跳。 不得不说，灵舒确实有令无数女人疯狂的资本，此时他已经进了安生池，但还是露出整个后背。 月光般的紧致的肌肤，线条流畅的肩胛骨…… 没想到一个男人的后背也能美成这样，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肌肤如月色，如玉雕……令经历一场情殇对男人无感的凌潇湘一瞬间有些移不开眼。 唯一煞风景的就是他的左侧肩胛骨下有一道斜斜切向背心半尺长的伤口，血肉翻卷，像完美的玉雕被狠狠斫上一刀，惨不忍睹。 凌潇湘有些咬牙切齿，这个龙族的族长是几个意思？在她一个女子，还是个客人面前脱成这样，合适吗？ 还是这个风流成性的族长大人一向如此，只是她少见多怪？ 算了，医者眼里本就没有男女之别，还是动手为他疗伤吧！她顶着贵客的身份在万龙族作威作福这么久，救他一次也是理所当然。 灵舒感觉到她靠近，微微有些苍白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 凌潇湘刻意避开他后背的伤口，冷静地开口：“把脉。” …… 由于灵舒相当配合，凌潇湘这些日子修为增长的很快，医术也提升了不少，灵舒的伤看起来厉害，她处理起来也还得心应手。 灵舒看着她利用水灵力凝结成丝线帮她缝合伤口，不禁有些讶异，似乎没有想到她的进步或这么快。 “潇潇，你的医术是跟你们家谷主学吗？”灵舒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凌潇湘闲聊。 凌潇湘点头：“小部分是和烟雪谷主学的，大部分是跟谷主学的。”还有一部分是自学的。 “天音谷比起万龙族，哪里更好一些？”灵舒问。 凌潇湘手下微微一顿。 这个万龙族族长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问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当然是天音谷好。万龙族虽然是洞天福地，但终究不是她的久留之地，天音谷才是她的家。 只可惜，天音谷，她只怕很难回去了。 灵舒告诉她，天音谷所在的那个凡世已经被谷主用非天结界圈住了，没有任何神仙能进入那个凡世，唯一的办法就是等谷主重新修炼到上神阶别，解开非天结界—— 谷主修炼成上神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重新解开非天结界，只怕天音谷的故人都已经化成灰了。 潇湘不禁有些黯然。 灵舒也想抽自己一巴掌，竟然找了一个这么滥的话题。他平时的智商都被狗吃了吗？ 灵舒是个很能知错就该的人，很快换了个话题：“对了，忘了问你一件事。你怎么会在我的寝殿门口等我？你知道我会受伤，所以特地等我的吗？” 以他对凌潇湘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做无用的事情。 潇湘俏脸一凝，手下顿时有些没轻没重了：“不是。”这条风流的花龙，真当她是那些围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吗？他和那些个仙子调情就是这个调调。 灵舒痛的龇牙，但看到凌潇湘脸上的神色，还是默默地舒了口气。 “潇潇，不是特地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会这么快回来？是我们心有灵犀吗？”灵舒不怕死地继续调侃。 凌潇湘瞥了他一眼：“别跟我说话。我一高兴，手就有些抖。” 这句话说得极有威胁性，现在她正给他缝合伤口，万一手一抖，那滋味一定会令他毕生难忘。 灵舒顿时不敢做声了。 灵舒身上的有三道伤口，背后一道，胸前两道，每一道都伤及了脏腑，触目惊心，即使是凌潇湘跟着华纯然行医五年，见多识广，也看得心惊。 “喂，你是和谁动的手？”凌潇湘处理完他身上的伤口，问。 纯净的水灵力凝成的丝线散逸出丝丝缕缕的灵气，滋养伤口，缝合好的伤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估计等伤口完全好了，这种特殊的丝线也会消失，不用拆线—— 看来这凌潇湘的医术确实不错。 此刻听闻凌潇湘竟然关心起自己的事情来了，也有些讶异，有些受宠若惊。 这个女人，看起来温柔大方很好亲近，实际上，除了华纯然的事，其它万事她都不关心，现在竟然会关系他了，怎能不让他感到意外？ “你身上的伤，再多一分就致命了或者落下永久性的病根，但是出手伤你的人对于自己的力道掌握得很好，这伤口看起来是挺瘆人的，但是处理好的话，不会有任何后遗症。”凌潇湘虽然有了仙根，但是尘心依旧很重，不太按捺得住自己的好奇心。 灵舒目光微微一闪。他知道阿那伽对他没有动杀念，但是，他也太逆天了吧？ 既然他已经修成神，那他为什么还要损毁九曜梵天塔？虽然九曜梵天塔最终是妖主殷狂毁掉的，但阿那伽确实有何殷狂一样的目的。 这个问题太头疼了，灵舒避而不答，反问：“潇潇，凭伤口判断招数和力量，这不是普通女子能掌握的能力。” 这样的能力，由他们这样久经沙场的人掌握，还说的过去，可凌潇湘确是一个幽居深谷的女子啊！ 纯狐翩翩这混蛋，天天带她的丫头们去杀人放火吗？ 凌潇湘见他似乎不愿意回答，便不再问，改问了一个她关心的问题:“我家谷主有消息吗？” 94.第94章 仙籍 灵舒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这丫头最关心的还是纯狐翩翩。 “小丫头，你家谷主再好，也是个女人，不会娶你的！”灵舒瞧着她，“你也该为自己打算。” 凌潇湘:“……”要不是她涵养好，她手上一套金针就直接甩他脸上了。 这些神仙说话，都这么百无禁忌吗？ 凌潇湘感觉心目中神仙高大上的形象有些崩塌—— 凌潇湘吸了口气，想起华纯然说的，对付不要脸的人，就要比他更不要脸，于是，凌潇湘学着华纯然无赖的模样，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可是，我已经决定一辈子跟着她了。” 灵舒不知从哪里拿了杯茶喝，结果全喷了！ 灵舒错愕地转头，看到凌潇湘眼底微弱的促狭的光芒，知道自己被她耍了—— 灵舒松了口气，还好，这丫头不是真的喜欢女人，否则他哭都没地哭。 潇湘见好就收:“说真的，我家谷主还没有消息？” 灵舒当然没有他们的消息，但这些事情，他自然不能和她说，说了，除了平白让她担心，什么好处也没有。 灵舒懒洋洋地瞥她一眼:“放心吧！她还安好，纯狐翩翩可不是那种需要你时时担心的人。她要是真那么没用，也活不到现在。” 凌潇湘沉默。 这些时日，她也听过华纯然的令一重身份——纯狐翩翩在六界中的“丰功伟绩”，也一直很清楚她家的谷主不是那么没用，但是，她总觉得纯狐翩翩很遥远，不是她家的谷主华纯然。 纯狐翩翩比华纯然狠辣多了。如果纯狐翩翩和华纯然是同一个人，那在天音谷的华纯然简直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修罗。 这样狠辣的性子，实在不像是青丘的少君。 谷主在青丘的三千年，虽然各种风光牛叉，但她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潇湘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担心也没有用，也知道灵舒的话有些水分，但是，她现在比琉璃还脆弱，连万龙族都无法离开。 一旦离开万龙族，只怕连活命都难，少不得令华纯然悬心。 灵舒以为自己的话说的重了，不自觉放柔了声音：“你好好修炼。” 似乎记起了某件事，灵舒将手中的一块白玉牌子抛给她：“你的仙籍。” 凌潇湘接过，一看。 这是一块幻神玉制作的寸许的牌子，温润细腻，摸起来十分舒服，正面刻着龙族文字，背面则是一条栩栩如生的神龙，气势凌厉恢弘，简直要破玉而出腾空飞去。 凌潇湘也学习过龙族的文字，微微挑眉：“慕娉婷？你是不是拿错牌子了？” 每一个仙家都有一个仙籍，相当于身份证明，按照正常的格式，正面上的应该是她的名字—— 一般从凡世飞升的仙人会在天界第一重天得到一块代表身份的玉牌，她并不是正常途径成仙的，而是华纯然强行给她种下仙根成仙的，所以她的仙籍就有些麻烦了。 如果华纯然还是青丘的少君，这点事情自然不在话下，但是华纯然失了少君身份，修为也百不存一，只能四处躲藏，几乎无暇顾及她，因此仙籍的事就耽搁下来了。 因为她一直待在龙族，没有需要用到仙籍的地方，所以也无所谓有无所谓无。 凌潇湘没有料到堂堂一个龙族的族长，竟然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了。 灵舒一双桃花眼罕见的出现了一些悲催的神色。凌潇湘见识少，顶多也是看出名字不符，但是华纯然一出来，看到凌潇湘的仙籍，只怕要和他掐架了—— 这世上最苦逼的就是和华纯然打架，他打得过华纯然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会被护妻心切的某仙尊修理？横竖还是他倒霉！ 灵舒背对着她，开始胡诌：“慕娉婷是我给你取的假名，而且，你以后在六界行走，不能随意告诉别人你的真名。有些邪术，只要知道了你的真名，就会受制于他……” 凌潇湘似懂非懂，但还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将玉牌收好。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她的本名，其实也不叫凌潇湘，她的本名，连她自己都忘了。凌潇湘这个名字，是她是在潇水之滨被烟雪谷主捡到，烟雪谷主随口取的。 这些往事，潇湘也懒得和灵舒说。他们熟归熟，但充其量也就是说的话比旁人多了几句，还远远达不到交心的地步。 她和他之间掺杂着太多复杂的因素，背后各自代表着青丘和龙族，这种时候，最忌交浅言深。 “仙籍我收下了，多谢。”凌潇湘笑了笑，站起身来，似乎觉得自己这样自是道谢有些不够诚意，便加了一句关心的话语：“好好养伤。” 一句简单的多嘴，令灵舒心情好了不少。 水汽氤氲，灵舒俊美绝伦的脸有些朦胧，恍如雾里看花一般，更添几分迷人的魅力。 潇潇，慕娉婷才是你真正的本名啊！六千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想到这点，灵舒就忍不住在心里感谢华纯然。要不是她舍命卫护，凌潇湘可能还没来得及见到他就会因为妖毒死去，身归混沌。 幸好，幸好华纯然的良心没有完全被狗啃掉！ 就冲这一点，他也要帮她夺回青丘的帝君之位。 灵舒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下子从池子里跳起来，出水的一瞬间，已经变成了一个陌上风流少年郎—— 灵舒在大殿里处理这几天累积下来的事务，很快，胸腔里的激动和热血就一分分冷却。 青丘的事情，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 想要帮华纯然夺得帝君的位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谋定。 此时，华纯然和怀青在尘埃海核心，那个由阿那伽力量支撑的庞大的世界明显很成熟，阻断了一切联系，即使是他也不知道尘埃海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有更重要的是，九曜梵天塔损毁，大量的妖魔逃离，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乱子来。 现在六界的相对平衡已经脆弱的像是一只布满了裂纹的瓷器，稍稍一碰，就会碎一地—— 这是在是太考验他的能力了！ 95.第95章 愿你安好 灵舒坐在书案前，思量了许久，叹了口气，六界的事，乱就乱吧！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这对华纯然来讲，未必不是一个好的机会？她应该会感谢他的吧？ 六界几乎乱成一锅粥，时不时有仙家联手剿杀妖魔或者妖魔屠杀一整个仙门的事情发生，而尘埃海中的怀青和华纯然生像是忘了六界中的其它事情，沉浸在尘埃海的滚滚红尘里—— 怀青带着华纯然在凡世里行走，经过无数城镇好村庄，玩玩闹闹，例行每个月给天音谷的丫头报一次平安，过得还算是惬意。 让华纯然有些气郁的是刚刚接到天绯音的回信。 怀青看着华纯然气郁的模样，大概能猜到天绯音信里的内容了，有些促狭的笑了起来。 他们出来已经五年了，谷里的丫头们倒是很放心他带着华纯然四处游历，但是，也有一个不好的问题。 刚开始的两三年，他们就每月追问他和华纯然什么时候成婚，开始还只是天绯音和妖颜颜追问，最后，连凌潇湘也在追问了。 华纯然被问的烦了，气急之下，直接回信说他们已经成婚了，于是，操心的丫头们就开始追问他们什么时候生孩子了…… 这真真是让人无语。 实际上，他和华纯然现在什么事也没有。 但是，他这些年并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华纯然每天从他怀里醒来，不会像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了。 在这个安全无忧的凡世，没有算计争夺，华纯然也洗尽铅华，渐渐回归她本来的模样，娇憨顽皮，偶尔任性起来也令人头疼。甚至，她渐渐忘了自己要从这个尘埃海里出去。 怀青越来越觉得阿那伽手段极为高明。一出手，便直指华纯然最大的缺点，或者，不能称之为缺点的本能。 如果尘埃海是一个满是杀戮和算计的地方，凭华纯然的本事，很快就能闯出去，不会被困这么久，但是，这个尘埃海里的却是温情、安宁、自由……每一个都是华纯然心里渴望却无法拥有甚至连去追逐都没有资格的东西—— 这样的地方，怎么不令她沉湎？ 眷恋温暖是本能，一颗冰霜浸透的心，一旦尝到了温暖的感觉，哪里舍得放弃？ 华纯然嘴上嫌她的丫头们管的太多，心里其实还是很高兴的吧？ 既然她喜欢这里，那就让她在这里待久一些，她想出去了，他会送她出去。 唯一令怀青担忧的是阿那伽的目的。 这个尘埃海，除了他用禁术强行出去的办法外，唯一的办法就是华纯然斩断自己内心尚存的温暖，彻底变成一个冷厉无情或者太上忘情的纯狐翩翩。 这是他死也不愿意见到的结局。如果华纯然彻底变得冷厉无情，就真的是堕落最深的地狱，万劫不复了。 怀青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她们在信上说了什么？” 华纯然白了他一眼，这丫的聪明得令人害怕，他会不知道那信里说的什么？ 华纯然将信收了，然后上上下下打量了怀青好几遍，看得怀青心里毛毛的，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良久，华纯然才说：“君怀青，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为什么那些丫头一个个的都在为你说话？” 怀青无辜的笑笑：“我什么也没做啊！你那些丫头，是能被我收买的吗？况且我现在除了你，什么也没有，就连我们今天住客栈的钱还是你半路打劫来的。” 华纯然：“……” 其实他们并不缺钱财，丫头们给他们收拾好的行李里就有大量的银票，怀青身随便一件东西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但是华纯然觉得这样太没意思，所以约定他们不能使用丫头们给的钱财，凭自己的能力行走天下—— 尘埃海的原形是六界中的某一个凡世，凡世里自然有各色各样的人，他们两个游手好闲连个护卫小厮也不带，加上衣着不俗气度不凡，像是富家公子小姐，活脱脱就是待宰的肥羊—— 华纯然也有些心黑，明明知道有人打他们的主意，偏偏装作不知，还拉着怀青往僻静的地方走，然后反打劫—— 这种情况屡屡上演，以至于一察觉有人跟着他们，华纯然就两眼放光。因为这意味着有人给他们送钱财来了。 这种游戏玩了不计其数次，华纯然依旧乐此不疲，怀青也就由她了。 华纯然深深觉得，她的丫头们一定是觉得怀青长得太好看了，才会这么一个劲地撮合他们。 但是，对于感情这种事情，她一向是随遇而安的。 怀青对她是什么感情，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了，但是，她爱怀青吗？ 她不知道。 不是怀青对她不够好，而是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来源于灵魂深处，她感觉怀青不足以令她依靠。 她原本以为是自己被他拆分元神，魂魄经历了十八层地狱般的酷刑，对他有种本能的厌恶和恨意，她试着放下这段仇恨，但是没有成功。 这种感觉，似乎远远比被拆分魂魄来的更深远——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难道她还有什么是她没有记起来吗？ 可是，从下到大，她的记忆都没有断层，她究竟错过了什么？ “君怀青，我不会嫁给你的，你也不必对我这么好。”华纯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他说清楚了。丫头们怎么认为的是一回事，她自己很清楚她和怀青是什么关系。 这个理由很充分，也很符合华纯然心里对他的一贯印象。 怀青脸色有些白，良久，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对你好，不是为了换取你的喜欢。” 顿了顿，怀青转头看向别处：“纯然，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安好。” 这句话，说的轻如梦寐，但华纯然就在怀青咫尺之处，加上狐狸的耳朵本来就尖，再轻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心里像是有一根细线，牵扯着疼。 怀青以为华纯然会继续这么浑浑噩噩下去，却不料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尽管这样类似的话，他已经听了很多次了，但是心还是会疼。 “我不喜欢你。”华纯然以为他想知道理由。既然他想知道为什么，那她就亲口告诉他是为什么。 这个理由很充分，也很符合华纯然心里对他的一贯印象。 怀青脸色有些白，良久，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对你好，不是为了换取你的喜欢。” 顿了顿，怀青转头看向别处：“纯然，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安好。” 这句话，说的轻如梦寐，但华纯然就在怀青咫尺之处，加上狐狸的耳朵本来就尖，再轻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心里像是有一根细线，牵扯着疼。 96.第96章 喝花酒 她明明不喜欢他，为什么还会为了他心疼？ 她是脑子有病吗？ 华纯然忽然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连自己的感情都拎不清：“我出去走走，别跟着我。” 怀青眸光微微一深。 原本他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但是这些年，跟着华纯然，倒也学会了怎么察言观色，尤其是对华纯然。 华纯然今天的情绪有些反常。是他对她好，让她感觉到压力了吗？ 他要的，从来不是她的歉疚—— 她并不欠他的，这些，原本就是她应得的。她本来就该得到他最好的照顾，她是他的未婚妻啊！ 华纯然走的很快，怀青站在楼上，目光却一直追逐着她，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没入人流中，渐渐消失不见了。 尘埃海里，华纯然所有的修为被限制了，但是他的修为并没有被限制，即使华纯然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也清楚地知道华纯然在哪里。 尽管这个凡世没有什么危险，即使有危险，华纯然也能自己解决，但他还是习惯性将她放在自己的感知范围之内。 但是，怀青感觉到华纯然去的地方，一张俊脸瞬间就黑了。 这个死女人，竟敢去那种地方。 华纯然心情烦躁，想一个人静静，即使没有回头看，她也能感觉到怀青的目光一直追逐着她。 华纯然心里烦闷，走得越发急了，然而走到一个街角，正见到一个美人走下轿来，走进花楼。 仅管只见到女子一个侧影，但那种楚楚动人的风致已令人沉醉，包括见了无数美人的华纯然。 华纯然生平所见美人无数，有苏语凝端严冷艳，凌潇湘大方稳重，天绯音凌厉果敢……但没有哪一个有方才所见的女子那样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 都说温柔的女人是朵解语花，嗯，她也上去喝回花酒吧！ 华纯然还没进去，就被人拦住了。 浓妆艳抹脂粉味扑鼻的鸨母一副你不是来找茬的表情:“这位姑娘，我们这不接女客。” 看到华纯然的一瞬间，鸨母倒是想将华纯然绑了，培养成花魁…… 华纯然倒是很懂这人情世故，一叠银票加上一叠金叶子，学着欢场子弟的样子:“我找方才进去的姑娘。另外再多叫几个水灵点的姑娘出来。把本姑娘伺候舒服了，重重有赏。” 老鸨顿时笑得像画花了牡丹眼神却有些微妙:“姑娘请，姑娘请。”只要有银子赚，管她口味怪异不怪异。 有了华纯然阔绰的出手，鸨母办事也利索，不多时，好酒好菜摆上，华纯然身边也围了五六个水嫩嫩的姑娘。 由于时间尚早，花楼里只有华纯然一个客人。 华纯然从这些小姑娘嘴里得知方才她在门口遇见的美女叫雪染。是这家花楼的花魁。 华纯然抿了一口酒。确实有些架子，这么多银子都请不来。 华纯然心念未完，就听闻环佩叮当之声，一个鹅黄衣衫的美女由侍女扶着走了出来，容颜秀美，身姿袅娜，形动如弱柳扶风，让华纯然一瞬间有些愧疚。 这样一个美人，她应该亲自去拜谒的，而不是劳动美人出来…… 雪染一见华纯然，一张俏脸就有些不高兴了。 她本颇以美貌自负，见到华纯然，也自愧不如。 这个女人，是存心来给她添堵的吗？ 美女遇见美女，总是要攀比一翻的，花魁也不能免俗，但是比来比去，她还是比不上这个来喝花酒的女人。 华纯然也察觉出美人不高兴了，讪笑了一下:“美女，你心中似有疑惑？” 雪染在三丈外站定:“姑娘何意？” “在下并非来消遣姑娘，是心中有事，想雪染姑娘帮忙解惑，作为条件，在下愿意帮姑娘一件事，即使是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的事也不在话下。”华纯然说话一向百无禁忌，好在这些姑娘也是心大，只当她是开玩笑。 雪染目光微一闪烁，她一点也没觉得这个女人在开玩笑，相反，她非常确定这个女人能做到。 雪染拂开侍女的手，坐到华纯然身边:“姑娘喝酒。” 华纯然无疑是聪明人，雪染这个举动，是默认了她的条件，但目下并不是谈事情的时候。 华纯然想问的事其实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雪染姑娘，我想知道怎么甩掉一个一直纠缠你的人。” “这种事情，你怎么不问问我？”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声音不大，华纯然却被惊了一下，一口酒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华纯然忍不住呛咳起来，俏脸通红。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一杯清茶递到她嘴边。 华纯然心里忍不住有些悲催了，她怎么脑子一热就忘了这一茬？ 华纯然喝了一口茶，总算缓过劲来。 再把眼一看，身边的姑娘都一个雷劈了一样，目瞪口呆。 这天底下，竟有这样俊美的男子？ 怀青似乎嫌弃这里污浊的脂粉气，不动声色地在她身上施了几个清洁术。如果不是因为条件不允许，他真想将她拎去好好洗个澡，换身衣衫。 怀青本来早就到了，只是隐了身，想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不料华纯然竟然想甩了他，他忍不住了，才现出身来。 这个死丫头，不收拾不老实。 “纯然，你说把你侍候舒服了，重重有赏，你想好了怎么赏我吗？”怀青将空了的杯子一握，白玉茶杯瞬间化作齑粉。 华纯然有些骑虎难下，讪笑了一句:“你不是什么都不缺吗？” “本座还缺一个妻子。”怀青回答得很淡定。 华纯然:“……” 她能掐死他吗？ 怀青不想和她在这里说，拎起她直接走了。 华纯然急了，但此时也不敢逆了他的毛，忙将一块淡黄色的玉牌扔给雪染。 雪染捏着玉牌，眸色复杂。玉牌正面是灵芝和兰草，背面还有天音谷华纯然六个字。 想不到今日，竟然能遇见天音谷的谷主。 玉牌温润，雪染将它紧紧地扣在手心里，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浮木。 怀青一张脸更黑了。 这个死丫头，对一个见了一面的女人都这么好，为什么偏偏对他这么差？ 怀青拎着华纯然到了护城河边。 四野无人，华纯然心里不妙的感觉越来越重。 “纯然，你真的这么想甩了我？”怀青问。 97.第97章 遇险 怀青这么一问，瞬间就后悔了，她这么明显的心思，他明显是多次一问，说不定她会就着这次把话全部挑明，顺理成章地撵他走。 华纯然心里微微一沉，这件事，还是说开了吧！ 本来她是想好好静静，理清自己的感情，想一个温和一点的法子，将他打发了。 虽然这个人平时每每气的她想挠他几爪子，但心里，还是不愿意伤他。可是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下意识的认为自己现在还不能太过得罪他，凡事还是需要小心一些为好。 华纯然缓缓吸了口气：“是。” 华纯然回答得这么干脆，虽然有所预料，但是华纯然回答的这么干脆，还是令他痛心难堪。 “既然这是你所希望的，我依你就是了。你不必如此费尽心机。”怀青愣了好一会儿，缓缓道。声音有些喑哑，全不似平日里的清朗。 华纯然心底有些不适，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萧瑟冷寂，心里那根丝线骤然一紧，仿佛勒进血肉里，痛的发紧。 “纯然，你好好保重。”怀青说完，身形一闪，直接消失了。 华纯然：“……” 护城河江水滔滔，只余她一人了。 天地辽阔，华纯然愣住了，似乎没有想到怀青会这么干脆地走了。 原来她并不是没有赶过他，只是怀青的脸皮一向很厚，拿话根本赶不走他。打架她又远远不是他的对手，她倒是经常被他抓住，然后被他占了不少便宜。 他这次这么干脆地走了，是终于死心了？还是另有图谋？ 明明已经达成自己的愿望，为什么她还是不开心？她脑子有病吗？ 算了，管他在想什么，以他的本事，在这尘埃海横行无忌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华纯然内视元神:“喂，你家的徒弟没病吧？”她总感觉他不正常地说。 曲流觞无语，有些同情自己的徒弟了:“他没病，是你自己病了。” 华纯然俏脸沉了下来，丫的，果然是师徒俩，她是外人！ 哼！枉她对他有相救之恩！养不熟的白眼狼！ 华纯然赌气，撤出心神，身形一起，施展轻功，往一处山林掠去。 除去灵力修为，华纯然本身的功夫也极为不错，在山间几个纵跃，便翻过了一个山头。 她方向感极好，朝这个方位去，半天就能到天音谷控制的大梁城。这些日子游历，她也有些倦了，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这些丫头，所以想回去见见他们。 但是，华纯然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 不，应该是她本来很清楚的，只是因为几年都没有碰上一直妖怪，所以忽略了。 这个凡世的妖怪修为还不低。 所以，华纯然闻到妖气，直觉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张黑色的网朝华纯然兜头罩过来。 华纯然反应也极灵敏，缠在腰间的软剑弹出，剑华漫天…… 黑色的网上似乎有腐蚀性的东西，锋利的软剑不但没有将网斩开，软剑反而被腐蚀了一半。 连精铁都被腐蚀成这样，要是被这网沾上一点，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眼看黑网就要罩上她，华纯然默运灵力，却发现自己身上的灵力依旧无法动用，逃生无门。饶是华纯然横行惯了，心里也不禁一阵冰凉。 她是以原身进入尘埃海的，如果死在尘埃海，是真正的死亡。 她没有死在风云诡谲的青丘，却要死在她师父创造的尘埃海中吗？ 黑网触到华纯然衣衫的一刹那，华纯然身上蓦然弹出一道金光，将黑网反震回去。 变生不测，暗算华纯然的狼妖被黑色的网套了个结实。 黑色的网沾上狼妖的身体，却没有被腐蚀的迹象，只是单独限制了他的行动能力。 只是一瞬间，华纯然就在生死之间打了个转。 华纯然毕竟不同于一般人，很快就反应过来，望向某处虚空，眸色复杂。 她以为他已经生气走远了，却没想到他竟然还一直跟在她身边。 堂堂三十三重天的仙尊，卑微到这和地步，让她都有些做梦的感觉。 怀青确实一直隐身跟着她。 上次，他放任她去青丘，结果她险些命丧三危山。所以，他再生气，再难过，也不敢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阿那伽创造的尘埃海，并不是想象中的安全无虞。 安全是相对的。从前华纯然在凡世逍遥无拘，是因为她再落魄，也还有相当于散仙阶别的修为，足以自保。而现在在这个和凡世一样的尘埃海，却是货真价实的普通人，连凌潇湘都不如。 这样的实力，如果没有他在身边，还是相当危险的——只可惜，安逸久了的华纯然显然忘记了这一点，才会做出横穿山脉去大梁城的蠢事来。 华纯然做了再错的事，他还是要为她收场子。于是，怀青一腔的怒火就发泄在了这倒霉的狼妖身上，手掌很辣的一覆，狼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化成灰烬。 收拾完狼妖，怀青也有些迷茫无措，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华纯然相见，思量再三，怀青还是决定暂时不见，他怕他会控制不住心里的怒气，伤到她。 华纯然心情同样矛盾。 她的心并不是铁石做的，怀青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她心里不是不感动，但是，感动并不是爱情。怀青想要的，也不是她的感激和歉意—— 怀青想要什么，她一直很清楚，但是，她给不起。 怀青虽然经常气的她跳脚，但是她的话，他还是很少违背的，要不要唤他出来？将他叫出来，她该跟他说什么？ “怀青。”华纯然还是决定将某条龙叫出来。毕竟他救了她一命，于情于理，她都是要和他说声谢谢，他要不要，不是她考虑的问题。 怀青隐匿了身形，没有出去。 他还是了解华纯然的，看华纯然脸上的神色，知道她只是想谢谢他而已。 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她的感激。 清风郎朗，虚空中似乎什么也没有。 华纯然叹息了一声：“谢谢。”言罢，继续往更深的山林走去。 怀青额角青筋一跳，这死妮子，怎么还不长记性？ 98.第98章 心迹 华纯然还有走，就被怀青拉住:“哪里去？” 华纯然果然顿住脚步，没有挣扎，看着他隐隐冒着火光的眸子，莫名地有些心虚:“我，我去大梁城。” 怀青看着她有些青白的小脸，就莫名地心软。 他本来就拿她没有任何办法，现在看她这副样子，斥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叹了口气，认命一般:“别总让我担心。” 华纯然也感觉自己这次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如果她继续走，难保不会再遇上妖怪，说不定还得由怀青出手解决，还得继续丢脸。 为了不继续丢脸，华纯然才故意激他出来。怀青这么聪明的人，她的办法一点也不高明，他心里一定在笑话她吧？ 都怪她那坑货师父！如果不是他设定在尘埃海里封了她的修为，她才不会连只狼妖都打不过—— 想到君怀青的修为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是强大牛叉的上神，心里格外的不平衡。 怀青拎着华纯然，正要施展缩地术带她去大梁城，华纯然却拦住了他:“算了吧！反正离十五年期限还有几年，不急。” 怀青:“……” 掐法诀的手指放下，怀青看着她，墨黑的眼睛有些深。 他以为她真的沉浸在这个虚幻的美梦里，却没想到她竟然一直醒着…… 华纯然知道的东西，远远不止她对他说的那些。他努力这么多年，还是没能让她相信他，这多少有些伤他的心。 或者，她根本不在乎他伤不伤心。 在他这样的目光沐浴下，华纯然心里隐隐有些不自在：“你，你要是着急的话，也可以带我去大梁城——” 怀青叹了口气，转了个话题：“过几年，你就知道该怎么出去了吗？” 华纯然脸色微微一变，摇了摇头：“我摸不准师父的心思。” 其实，她不是摸不准阿那伽的意思。 进入尘埃海幻境的第二天，她就知道该怎么破局出去了。她不是不会破局，而是不能，甚至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怀青。 她是最具慧根的九尾天狐，精于算计，洞彻人心，所以，她也很清楚自己的弱点在哪里—— 她渴望自由，眷恋温暖，所以，在这个感应她心境而成的尘埃海，她需要将她眷恋的、渴望的东西一一斩断，才能离开。也就是说，她要杀了天音谷的所有人，甚至摧毁整个凡世…… 如果要抹去她心里仅剩的一点温暖来成就她六界中最强九尾狐的地位，她做不到。 她人是无良无耻了一点，但还是有自己的底线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谁像对她不利，她有无数法子令对方生不如死，对于于自己无害的人，她也不会下辣手去算计杀害。 这些事情，能瞒着怀青最好，实在瞒不住便用生死契里挟制他。她做不出杀害天音谷弟子的事情，但是怀青能做到。 他是上神，翻手就能倾覆整个天音谷。 怀青目光如炬，岂是那么容易被骗的？他和她的性命都已经绑在一起了，她为什么还是不肯相信他？ 或者，她知道该怎么出去，但是这个方法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怀青脑中灵光一闪，难道出去的法子就是斩断她心里的羁绊——杀了天音谷的弟子？ 怀青本来就不笨，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心里也暗暗骂阿那伽变态。 虽然这个地方并不是真正的天音谷所在的那个凡世，但真要让他们对那些丫头下手，他们还真的做不出来。 退一步说，如果真的杀了那些小丫头，也必定会在华纯然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久而久之，会成为她的心魔。 这个丫头，真把他当成那种心如铁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 这样的试炼，对华纯然几乎百害而无一利，阿那伽此举，是为了什么？ 他们在这个尘埃海里，无法通过传音符联系外界，也不知道现在的六界乱成什么样子了。 怀青开始考虑要不要一出去就带她去万龙族修整一下。 华纯然知道怀青一向心思复杂，唯恐他多想：“我饿了，我们去打猎吧！” 怀青：“……” 此处山高林密，自然有不少的野味，加上怀青这个上神在这里，等闲妖怪都避得远远地，只剩下一些未开灵智的普通动物。 华纯然并不是真的饿，只是闲极无聊，打发下时间。所以怀青也没有命令那些动物乖乖走到他们面前来给他们当菜肴。 华纯然现在实力是废材了一点，但实实在在是个打猎的好手，不多时，就猎取一只野兔一只雉鸡，还有一条颜色翠绿如竹子的手臂粗的大蟒—— 大蟒本来还挺凶的，不甘心被华纯然抓着，蛇身缠着华纯然的手臂，拼命收紧，华纯然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快被勒断了，但是一看到怀青，立刻瘫软下去，死了一样，似乎终于认命了。 怀青眼角狠狠一抽，这个死妮子，真的什么都吃啊！ 华纯然看到他怪异的眼神，然后看了眼手里的青蟒，福至心灵一般，忙将青蟒一扔，讪笑：“呃，抱歉，我忘了它是你的远亲！” 她的蛇羹没了！ 怀青俊脸黑了：“你才是它的远亲。”龙和蛇是完全不同的物种好不好？ 不对，他是她的丈夫，这么说，还是把他自己也骂了！ 华纯然：“……”她是无辜的，狐狸和蛇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啊！ 看着怀青的黑脸，华纯然聪明地选择不答话。 两人拎着猎物到了溪边，华纯然见怀青的脸色还是很难看，又见水底有几尾罕见的灵鱼。 “你喜欢吃鱼吗？”华纯然问。今天他救了她一条小命，她也该好好答谢一下他。 她依稀记得，有人告诉她龙族是喜欢吃鱼的。 怀青瞧了她一眼，见她目光闪闪地盯着溪水里游弋的银白色灵鱼，心里一动，点头：“喜欢。” 他是水族，对于水族的生物自然极为了解，这种灵鱼能大补灵力，想不到竟然能在这里遇上。 这家伙的运气悲催到了极点是真的，机缘好到极点也是无法否认的。该说她幸运还是倒霉呢？ 怀青话音一落，华纯然已经捉了五六条出来，只留下一般做鱼苗，不让这里的灵鱼灭绝。 怀青：“……” 华纯然大概是经常做这种事情，无论是剥洗袍子雉鸡还是灵鱼，手法都极为利落，几乎不用怀青插手，怀青需要插手的就是将生火，然后将一些炉子铁锅盘盘盏盏和香料拿出来—— 怀青看着华纯然竟然用他送她的匕首来切片，不由得皱眉：“纯然，当初怎么不用我送你的匕首？” 刚才那只狼妖用的是法器，而华纯然藏在腰间的软剑却是天绯音送她防身的，虽然在凡世也算有名的利器，但对上法器，却只有挨打的份。 如果她当时用的是他送的匕首，就算打不过狼妖，起码也能在那张网下全身而退。 99.第99章 温馨 华纯然脸上微微一僵，咳了一下:“一时忘记了。” 打死她也不会承认自己当初是赌气和自视甚高，显些玩掉了自己的小命。 话说，这样赌气，实在不像是平时的她，她这是怎么了？ 从小到大，有无数的人教她怎么筹谋算计，没人教她怎么去爱一个人，她所有关于爱情的认知都来源于折子戏和话本小说。 但是，折子戏终究是折子戏，她和君怀青的关系，跟任何折子戏都对不上号。话本小说里的公子小姐都是单纯之人，和她跟本就两类人。 忘记了？！怀青本来缓和了不少的脸色又变得有些难看了。 这么敷衍的话，鬼都不信。 华纯然心里极是悲催，不明白一向以她意见为先的怀青怎么这么难缠了。刚刚吃了大亏，让她心里明白了一件事情——她想要安全无虞地待在这里直到期限达到，还是要靠这条龙。 现在，她不仅不能和他斗气，还得好好讨好他一下。谁让她当初得罪他这么狠？不拿出点诚意，只怕他还在记恨她想赶他走的事情。 华纯然干笑两声，不再多说，手脚利落地开始弄吃的…… 银锅里的鱼汤翻滚，香气扑鼻，让一向对美食没什么追求的怀青都有些垂涎了。 原来这丫头的手艺这么好！怀青看着忙碌的华纯然，心里不禁有些恍惚。 他们出来已经十年，华纯然还是第一次自己动手做吃的。因为华纯然在天音谷里一直被她的丫头们娇生惯养着，他也舍不得她辛苦，他的随身空间里一直放着许多华纯然爱吃的食物，所以他一直不知道她会厨艺。 华纯然用玉碗盛了一碗端到他面前，见他竟然有些出神，不禁奇怪:“君怀青，你在想什么？” 怀青回过神来，看着献殷勤的华纯然，虽然心里很清楚她是别有目的，但还是有些受宠若惊:“没什么。”目光落在玉碗上，奶白色的汤里漂着白玉般的鱼块，清甜鲜美的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这是给我的？” 华纯然还是第一次这样讨好别人。她的意思已经这么明显了，他这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明知故问太可恶了！ 怀青见她快炸毛了，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她这么一回了。 不过，既然她好不容易服软，他不玩个够本怎么行？这莽莽山林，他们至少要两三个月才能走出去，这两三个月，就让她好好忙活一下吧！ 怀青心安理得地接过来，尝了一口，不咸不淡，味道刚刚好，正和他的口味。 怀青墨黑的眼底闪过一抹柔和，这个丫头嘴上无情，实际上心里还是很在乎他的吧？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准确地掌握他的喜好—— 怀青终于不提这茬了，华纯然略略舒了口气。 唯一令华纯然始料未及的是怀青似乎特别偏好她做的饭菜，竟然将自己沿袭了几千年的辟谷习惯都改了，花样翻新地猎了各种各样的野味来，煎炒烹炸，每天不重样—— 华纯然性子是颇有些懒散的，做了两回，觉得麻烦，也不想怀青讨得太大的好处，大小姐脾气发作，瞪着怀青，撂挑子不干了。 华纯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像极了爱恋中的女孩子跟情人撒娇。 怀青心情倒是很好，笑了笑，将一只银色的鸟送到她面前—— 银翅鸟！华纯然瞬间就认出了这种稀有的物种。就算她现在不能修炼，修为也不能动用，但是灵气还是会自动累积。如果吃了这只银翅鸟，能大补一百年的修为。被压制久了，厚积薄发之下，说不定离开尘埃海她真的有可能恢复上仙的阶别。 华纯然有些心动了。 她现在最缺什么？最缺实力！银翅鸟简直雪中送炭啊！ 看在这只银翅鸟的份上，她辛苦一下吧！ 不知道怀青失了什么手段，每天必定能猎取到一些珍禽珍兽，有的补充灵力，有的滋养神魂，有的伐骨洗髓……几乎每一种都极适合她。 本来华纯然心里有些小怨念，此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你在哪里弄得这些？”华纯然将刚刚捡到的肉芝切成片，放入翻滚的肉汤里。她用的烹调方法能将银翅鸟好肉芝的效力发挥到最大。 这几天华纯然比较乖，怀青也很满意，清冷的眉眼舒展开来笑了笑：“他们自己走过来的。” 华纯然这才想起这家伙是条神龙——世间万千生灵都对龙族有天然的敬畏，就算怀青让它们排着队等下锅，它们也无法拒绝。 怀青看着华纯然手里还剩一半的肉芝：“纯然，你的运气不错。”肉芝在天界也是难得的奇药，这家伙随便往一个林子里一钻就找到一颗。 华纯然手里的肉芝不小，模样有些像蘑菇，纯白色，被切下的地方此刻覆着一层薄薄的孢子，缓缓自我修复。 华纯然倒是很大方，将这仅剩的一半送到他手里：“给你吧！你医术差到极点，这种灵药还是带一些到身上吧！” 怀青：“……”她这是在关心他吗？ 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他受伤了不是有她吗？不过，难得她对他这么好，怀青还是很不客气的接下了：“谢谢纯然。” 华纯然第一次听到他道谢，眸色颇有些古怪，但也没有深究……在这个凡世待了这么久，他低到负数的情商有所增长也是自然。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半年，两人终于从深山老林里走出来了。两人收获颇丰，期间华纯然还炼制了无数丹药，有些自己放着，有些送给君怀青做顺水人情。 到了大梁城，华纯然终于不用天天变着花样给君怀青做菜了，拉着君怀青进了一家酒楼，点了一桌子菜。 怀青颇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这一桌子菜—— 他被华纯然养刁了胃口，这些酒菜有些不合他的胃口了。怀青把眼看向华纯然，见华纯然一副打死不愿再自己动手的模样，有些无语。 算了，反正他辟谷不食也没什么。 华纯然饭刚刚吃到一半，天绯音就找上门来了。 骤然见到天绯音，华纯然有些意外：“绯音？”天绯音极少找她，所以一找她，就必定有大事。 100.第100章 贝叶灵符 天绯音进来的时候，就见到怀青殷勤地为华纯然布菜，华纯然也心安理得，明面上，这两人之间，看不出什么不妥来。 怀青早知道天绯音来了，只是这些丫头还是比较向着他的，所以他也没有故意带着华纯然跑路。 果然，天绯音很有礼貌地唤了他一声“姑爷”，然后才看向华纯然:“谷主，烟雪谷主回来了，给你这个。” 言罢，一枚略成三角形的月白色菩提树叶出现在天绯音掌心，叶片上刻着简单古拙的符文，闪着宁静圣洁的毫光。 华纯然本来听到天绯音一句“姑爷”就想炸毛，但是一看到天绯音手中的菩提树叶，顿时将这件事撇开了。 这是——西天梵境的贝叶灵符。 华纯然眸色微微复杂了，伸手将贝叶灵符收了起来：“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跟烟雪师父说我过几年再回谷里。” 天绯音落落大方坐下，招呼伙计：“再拿一副碗筷过来。”许久没见谷主了，她需要好好观察谷主和姑爷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好向谷里的姐妹交代。 华纯然不满了：“绯音，你怎么还在这里？”这些个丫头一向就向着君怀青多一些，天绯音又是一向大胆的，让她在这里待着，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天绯音淡定地瞧了华纯然一眼：“谷主，我赶了一路为你送贝叶灵符，留我吃饭怎么了？过河拆桥也别这么狠吧？”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华纯然就来气。 这些丫头还真不把怀青这厮当外人了！贝叶灵符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当着他的面拿出来。怀青是多心的龙，又聪明的可怕，以后不知道要平添多少麻烦…… 但是，尽管华纯然内心的小魔鬼在咆哮，面上她还是不敢表露出分毫。怀青已经知道贝叶灵符了，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瞒着他，不用等以后，现在她就会悲催地想去死—— 华纯然吸了口气，将心里地怒气压了压：“绯音，你又不缺这几个钱，自己出外面吃。这些菜已经被我吃过了。让你吃这些残羹冷炙，我于心不安。”尽管这个理由蹩脚，但是为了尽快将这个丫头赶走，她已经有些不择手段了。 天绯音瞧了华纯然一眼：“我确实不差这点钱，但是谷主，这一桌子二十几个菜，你吃的掉？”猪也没这么能吃吧？她记得她家的谷主是狐狸，不是猪来着…… “……”华纯然。为什么别人家的丫头这么听话，主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她家的却是如此的……华纯然一时间都找不出形容词来形容她谷里的丫头们了。 “你吃吧！我走了。”华纯然坚决不和天绯音同一个饭桌吃饭。 但是，天绯音也不是那么好甩开的，见华纯然先走，眼疾手快的抓着华纯然的衣袖：“谷主，等等。” 华纯然头皮一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天绯音下一句就把他雷得不轻。 “谷主，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现在怀了宝宝没有？”天绯音擅长赚钱，并不擅长医术，无法从气色上判断华纯然的情况。医术仅次于谷主的凌潇湘忙着招呼烟雪谷主没有出来，所以天绯音只能这么直截了当地问。 华纯然一忍再忍，此时终于忍不住了，一脚踏在椅子上，居高临下恶狠狠地盯着天绯音：“天绯音！你皮痒了吗？” 天绯音被华纯然这一嗓子吼得愣了一下，但是天绯音想来是没少惹华纯然生气的，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端了一盘子菜从窗户上跳了出去，逃跑的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像是经历千锤百炼了一样…… 天绯音坐在不远处的角楼屋檐上，撕下一只鸡腿，一边吃一边看着华纯然和怀青所在的酒楼，心里暗暗叹气。 看谷主那样，估计肚子里没有怀上宝宝！ 哎！真不知道谷主怎么想的，要是她碰上怀仞公子这样的好男人，早就卯足劲倒追了—— 可惜怀仞公子是谷主的！ 怀青看着彻底炸了毛的华纯然，眸色纷繁复杂。 华纯然这么暴躁易怒，并不是她真的生气，而是——她想接着生气掩盖一些事情。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在她生气的时候问她一些问题的。 而他，也确实不敢惹她生气。 他和她的情分本就脆薄，需要小心呵护。 天绯音逃得太快，华纯然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看到怀青复杂的眸色，心里的怒火更盛。都是因为这个家伙，她才会被丫头们逼婚逼着生孩子—— 华纯然的目光太危险，但是，怀青表示他是无辜的，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华纯然明面上看起来怒气冲天，实际上，她心里也清楚自己的气怒有限，迁怒于怀青也于事无补。 怀青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小丫头年轻不懂事，胡乱说了几句，何必生气？你是青丘的少君，总不能和这些丫头这么计较吧？” 怀青这句话说的恰到好处，给了华纯然一个阶梯下台。 华纯然坐下来，没有说话，感觉自己心里像是被猫抓烂线团，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尤其是最近，只要和怀青在一起她就莫名的心浮气躁，远远不如平时冷醒敏锐。 是她的尘心越来越重了吗？还是受到了尘埃海的影响？ 怀青沉吟了一下，转移话题：“纯然，你家烟雪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华纯然第一个师父阿那伽是个谜，她的这个烟雪师父也是个谜。 当初烟雪捡到那时附身于妖狐身上的华纯然，也是费了一番心思才将华纯然培养成天音谷的谷主—— 华纯然瞧了他一眼，眸色微深，淡红的唇紧紧抿着，好一会，才道：“烟雪师父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怀青：“……”他问的不是这个好不好？ 烟雪谷主是个特别的人还用她说吗？能让一只来历不明的狐狸当谷主的人，能是正常人吗？能拿出贝叶灵符的人是普通人吗？ 华纯然这个回答，也间接地给了他一个信息。她现在不想谈有关于天音谷上一任谷主的事情。 怀青叹了口气：“纯然，把贝叶灵符给我。” 101.第101章 千人千面 这一句话似乎触到了华纯然的禁忌。 华纯然懒散的神色渐渐收起来，定定地看着怀青，却没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而是冷静地吐出两个字：“理由。” 怀青看着她满心戒备算计的模样，心里一痛，面上却掩饰得很好，不露一点声色:“没有理由。” 要说理由的话，就是他不相信阿那伽。 他不想再和她绕弯子。因为以华纯然什么事都想瞒他的态度，就算他等到死都等不来她明悟。他只能亲自点醒她。 这辈子，她别再想离开他！ 贝叶灵符这种梵境圣物，不可能在尘埃海中被造出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尘埃海的创造者通过某种手断，将贝叶灵符送进来。 阿那伽的意思很明显，想将华纯然从尘埃海召回去。 阿那伽这么着急，甚至打破了华纯然在尘埃海修行的戒律，肯定是六界之中出了大乱子。 若说华纯然身上有什么值得阿那伽图谋的，那一定是华纯然奇异的元神。 普通仙家的元神并不能温养魂魄，但华纯然的元神却具有温养和凝聚魂魄的力量。 普通仙家一旦魂散，便是彻底羽化成宇宙尘埃，永远不会存在。师父大概是运气好，魂散的时候遇到了华纯然，这也是他的师父能活下来的原因。 难道阿那伽是想利用华纯然救出某个逝去的人？ 怀青心里将阿那伽的生平过滤一遍，没发现有哪个阿那伽特别执着的人。 怀青心里有些不安。华纯然元神太过逆天，但是这种逆天的能力并不是能随意使用的，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其中一个条件就是华纯然修炼天赋会渐渐减退。 当初在尘埃海外围的幻界历练，华纯然凭经验无法估算她的修行进度。就是因为她的修炼天赋减退，不及她年少时。 如果频繁利用元神凝聚他人魂魄，华纯然迟早会修为衰退成普通狐狸，再没有仙缘！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没有理由？华纯然看着君怀青:“没有理由，我凭什么给你？” 华纯然面上淡定，心里却极悲催。看这丫的这么认真，就知道他对内贝叶灵符是势在必得。 “纯然，你师尊召你回去，是为了什么事？”怀青一看华纯然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干脆挑明了，不让她有丝毫逃避或否认的可能。 华纯然忽然觉得自己在他手下讨不了好也不是很冤枉。仅凭一点点蛛丝马迹就准确推断出真相，这推理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大，真是变态得没朋友！ 既然他已经猜到了，那她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君怀青，我说过，青丘的事，不要插手。”华纯然头疼。 怀青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纯黑如深渊的眸子有些莫测：“我不插手青丘的事情，但是你的事，我得管！”他是她的未婚夫不是吗？ “纯然，我是你的丈夫，你要时刻记住这一点。”怀青轻而易举得将华纯然藏起来的贝叶灵符抢过来。 华纯然听到未婚夫三个字就想炸毛，这该死的婚约，怎么都推不掉，但是贝叶灵符被抢，更让她着急：“还给我！” 怀青权当没有听见，施施然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华纯然：“……”她知道东西到了怀青手里，不脱一层皮就别想要回来。 这丫的简直强盗。 对付强盗就要用对付强盗的法子。华纯然不再跟他讲什么道理，直接一脚踩在椅子上，揪着他的衣襟，居高临下恶狠狠道：“交出来！别逼老子动手！” 怀青很淡定地看了她一眼：“你打不过我。” 华纯然一瞬间就泄气了，松开他的衣襟，踩在椅子上的脚也放下来，咄咄逼人的气势一收，立刻换上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那委屈的小眼神，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就算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心软。 她对自己的表情一向管理得很好，加上现在她是个柔弱少女模样，最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怀青淡定的表情几乎有些绷不住。怪不得她有千人千面的称呼，这变脸的速度—— 而且，明知道她是装的，他还是忍不住心软。 怀青整了整被华纯然弄得凌乱的衣襟：“纯然，贝叶灵符在为夫手里也是一样的。”无论什么，麻烦，他都会帮她一一解决。 华纯然将自己的声音放柔，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不要。” 说完，华纯然也被自己那软嫩娇嗲的声音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差点吐了。 怀青也被她雷得不轻，有些受不了她这样子：“纯然，你正常点。” 华纯然见他不为所动，心里暗暗咬牙。这丫的心肠是金刚石做的吗？ 华纯然觉得自己的筹码不够大，一横心—— 怀青还没反应过来，怀中已经多了一具温软的娇躯，华纯然蛇一样缠上他，两条手臂缠上他的脖子，小脑袋伏在他肩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仙尊大人，你大人有大量，一定不屑于霸占我一个小女子的东西的，还给我好不好？” 该死的，这么没节操的法子她都使出来了，他要是还赖账，她就直接捅他刀子了！ 美人在怀，怀青额角青筋却蹦得越来越欢快了！ 这个死丫头，为了区区一个贝叶灵符，连美人计都使出来了。这种招数，她究竟使用过多少次？对谁使用过？ 怀青再也无法淡定，扣住她的手腕，声音隐隐有些气怒：“纯然，别闹了。” 华纯然：“……”她本以为怀青本就对她有情，只要她略施美人计就能达到目的，但是——她好像有些高估自己的魅力了！ 丫的，这厮平时就逮到机会就拼命占她便宜，现在这会儿她主动送上门他倒是矜持起来了！ 这种装孙子还卖色相的伎俩果然不适合她，才第一次使用，却没有任何效果，反而差点被他捏断手腕，亏大发了！ 华纯然几度出师不利，不禁有些心浮气躁了：“你要怎么才肯还给我？” 怀青见她这么执着的想要贝叶灵符，心里颇不是滋味，目光在她身上一转：“无论什么条件你都答允吗？” 华纯然心里那个憋屈啊！明明是她的贝叶灵符，到了某人手上，她就得用诸多条件换回来？ 这特么的是什么道理？！ 102.第102章 试着相信我 华纯然抿唇。当然不可能！贝叶灵符再重要，也没有重要到令她倾尽所有去换取的地步。 怀青心里渐渐积蓄的怒气渐渐淡下来。还好，这小丫头没有昏头到不顾一切也要得到贝叶灵符。 看着怀青不动如山的模样，华纯然终于死心了，反而冷静下来，心里的怒气一层层淡去，退了一步，看着君怀青:“君怀青，你要贝叶灵符做什么？” 她不相信他抢了贝叶灵符只是为了逗她。 怀青看了华纯然好一会儿，才缓缓道：“纯然，我不会坏你的事，也不会让你有丢下我的机会。我可以容忍你利用我，但是，我不容许你离开我。这是我的底线。” 华纯然手指缓缓收紧，面沉如水，他果然是知道的。她想将他从这一场漩涡里摘出来，却触到他的逆鳞了吗？ 怀青知道华纯然一向心思复杂，但是，她频繁地想将他推出去，令他终于是没了耐心：“纯然，你是青丘的少君，想来也曾经花了时间来了解我，所以，你当知道我的脾气。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华纯然狐狸心猛然一跳。 因为她很小的时候就被他在瑶池许下的婚约束缚着，她很是不忿，所以当年稍稍有些权力的时候，就着人调查了这位仙尊大人。 然而，得到结果后的她却只能硬生生压下心里的不忿，不去天界，只求能躲着他。因为她的斥候传回来的每一个消息都在告诉她同一个事实——君怀青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物。 一向算无遗策的她也唯有静等三千年约满，婚约自动失效……可是，即使她认为三千前约满，婚约失效，他却不这么认为。 他为什么这么认定自己是他的妻子？如果是因为图谋青丘，那他应该即刻杀了她娶有苏语凝才是最快的办法。如果他是真的爱她—— 这个理由更让她难以接受。 初次见面的时候，她才八岁，在仙界，几乎算得上是一个婴孩。他一个上万岁的仙尊，会对一只婴孩一般的幼狐一见钟情？想想就觉得惊悚。 他们第二次见面，是在天音谷。如果他是在那时喜欢她的，他又为什么会对她下这么狠的手？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貌似他对她的改观是在认出她是纯狐翩翩之后——这个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怀青的感情来的过于奇怪，让她摸不着头脑，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以为这位仙尊高高在上了几千年，寂寞如雪，导致整个人都有些变态，而她又比较皮实耐折腾，可以发泄他无处安放的恶趣味，所以，他只是当她是个新奇的玩具—— 至于爱情？几千年来无数美女都没能令他动情，凭她当初一个萌哒哒的萝莉模样就能令他动情？ 她这种怀疑的态度加上几千年来形成的算计多疑的个性，让她对怀青的态度也时好时差，摇摆不定。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怀青却以这样严肃认真的态度跟她说，他是认真的。 华纯然沉默了半晌，漆黑的眸子有些迷茫。 这个人，真的可以相信吗？ 她的心并不是铁石做的，再坚强的女人，内心里，也希望有一个可以让自己依靠的男人。 六界之人都知道她千人千面算无遗策，但是，她自己却是真的有些倦了。算计筹谋是身为青丘少君必要的手段，只要她身上还留着青丘的血脉，守护青丘就是她必须承担的责任，就算她心里再荒凉疲倦，还是要去算计—— 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死局。她心里甚至已经有了一辈子这么过去的打算了，现在，这个男人却在向她表明，他要参与她的世界，无论她是否愿意，她都无法拒绝。 华纯然微微退了一步，灵魂深处，隐隐有些酸楚的感觉泛上来，想试着相信他一次，却又不敢拿自己来冒险。 怀青倒是极了解她的，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心里一绞，无边的苦涩在心里蔓延开。 她重新归来，却已经不再相信他了！上一世，他伤她太深，即使她什么也不记得了，不相信他却已经如同本能一样，深刻入她的灵魂里。 “纯然，别人你可以不信，但你可以试着相信我。”我必定不会再让你失望了。怀青默默地在心底发誓。 前世事前世毕，既然她已经忘记了，就没必要再挑起来让她难过。 华纯然没有说话，转头看向了别处。 他是否可信，她还是需要好好考察。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从前的纯狐翩翩，她已经经不起任何背叛了。 ?未来的青丘之乱，于她而言，非胜即死，她必须慎之又慎。 怀青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也心知这种事急不来，叹了口气:“纯然，我带你离开尘埃海。” 华纯然顿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离开这个由她的心境幻化出的尘埃海，就必须毁去这里的一切，包括天音谷，难道他要…… 怀青本来想在这里待足三十年，但看华纯然着急的模样，就知道没戏。而且离开尘埃海，就失去了阿那伽的庇护，她必然步步灾劫。 以她现在的状态，就算出去，没有上仙阶别的实力，她根本没有能力在这纷乱的洪流中斡旋。 “放心，我不会动你那些丫头。”怀青走上前，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手心一片湿冷，全是汗水。 虽然毁了这个尘埃海是最快最简单有效的法子，但是那些丫头是华纯然心里的底线，他是万万不能触碰的。 华纯然自然是不相信他任何承诺的，但他和她身上总算还有一个生死契连着，她还有挟制他的筹码，总算让她安心了一些。 华纯然点了点头，装乖。这么阴暗的小心思，还是藏起来比较好。 “你能破我师尊的幻界？”华纯然冷静下来，所有的理智全部回归，问出这个最大的问题。 怀青却卖了个关子:“你相信我还是相信你师尊？” 华纯然当然是相信她师尊了，但是怀青现在龟毛，她不敢明说，只说了一句:“我师尊的幻界，目前无人能破。” 103.第103章 离开尘埃海 怀青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他竟然比那个居心叵测的阿那伽还要不可信？ “那是因为你师尊没有遇见我。”怀青瞥了她一眼。别的他不敢说，但是尘埃海，他还是有把握带着华纯然离开的。 华纯然没有注意到他这细微的情绪变化，站在窗前，看着热闹的大街。每个人脸上都有各自的悲欢离合，她实在没有办法将这里当成单纯的幻境。 这个世界是她的心境加上师尊阿那伽的法力形成的，两者缺一不可，她一旦离开，这个尘埃海还是会崩溃——包括天音谷。 如果她不离开，青丘危矣！这世上，很多时候都是无法两全的，无论怎么选择，于她都是一种酷刑。 华纯然微微闭了眼睛，师尊，我明白的你的意思了！ 怀青揽着华纯然的纤腰，即使看不到她的神色，他也懂得她心里的无奈。他可以带着华纯然离开，却无力维持这个庞大的世界运转，尘埃海的覆灭，是必然的结果！ 即使只是一个梦境，一旦破灭，她心里也是很难过的。 “纯然，这只是一场梦。没事的。”怀青手里渐渐有白色的光逸出，渐渐地将华纯然的身形笼罩…… …… 华纯然已经变成了一只小狐狸，被怀青抱在怀里。 罡风凛烈如刀，尚未近前，就被怀青身前的结界弹开。 怀青摸了摸华纯然毛茸茸的脑袋，眸色似有些得意:“纯然，我们出来了。” 华纯然看着空阔的仞俐天，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要是能学会这招，六界之内，大概没什么结界能困住她了！尤其是阿那伽曾自诩自己的幻界无人能破，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能打压他了，华纯然觉得极是高兴。 “很好奇？”怀青问。 “嗯。” “你继续好奇着吧！” “……”切，以为她真稀罕似的。呃，她是真的很好奇啊！君怀青这厮这样吊人胃口太可恶了！ 华纯然看了一眼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嘴角微微一抽。好在离开了尘埃海，她身上的被压制的灵力迅速恢复，在周身活泼流转。小仙，散仙，神君，一路飙升，达到神君巅峰才堪堪停下来。 有了些实力，华纯然底气也足了一些，同时心里也有些小小的遗憾。要不是六界出了大变故，她在尘埃海待足三十年，一定能重返上仙阶别。但是想到尘埃海破灭，心里还是有些抑郁。 原来热闹的天音谷，如今只剩下潇湘还在她身边，其余的丫头，只怕此生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绯音，颜颜，陌陌……愿你们有一个全新的人生，如果我幸而不死，一定将你们全部找回来！ 怀青抱着它的手臂微微收紧，柔声安慰：“纯然，只要你还记着他们，他们就还活着。” 他心里有些替她难过，又有些说不出的嫉妒。 华纯然点了点头：“我先回青丘，你也该回万龙族了。”天界一个月，尘埃海三十年，虽然他们没有待足三十年就出来了，但是这二十来天天界发生了一些变故，他们也需要做一些准备来应对未来的变数。 “只怕我们暂时是走不了了。”怀青目光浅淡，看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十丈外的紫衣白发的俊美男子，撑着一把绣着白蔷薇的绢伞，伞面上白蔷薇蜿蜒生长，似乎活了一样。 华纯然没有来由的感觉到身上微微一冷，转过狐狸脑袋，对上男子珊瑚红色的眸子。 “殷狂！”华纯然并没有很意外。在进入尘埃海的时候，她就隐隐察觉到了他的气息，而且她和他的梁子结的不小，他会在这里守株待兔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殷狂还是第一次见到华纯然萌狐狸的模样，邪肆漂亮的眼睛里似有些讥嘲：“翩翩，想不到你也会卖萌撒娇了！” 华纯然的狐狸本相很萌，但是被殷狂这样讥嘲的眼神看着，满是狐狸毛的脸上也隐隐有些发热，挣脱怀青的怀抱，淡淡的白光一闪，变成纯狐翩翩的模样。素衣披发，纯黑的眼睛雪亮而冰冷。 怀青眼睛危险的眯起。 翩翩？！叫的还真是亲热！ 纯狐翩翩是倾倒六界的美人，如果不是碍于挂在他身上的婚约，她的追求者只怕挤满了整个青丘——这个妖主对华纯然怀着别样的心思，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怀青忽然有种自家的宝贝被贼惦记了感觉。 “殷狂，你话太多！”华纯然恢复了作为青丘少君应有的决断高冷，即使现在她的实力远远逊色于对方，但气势却很足。 怀青不动声色的将华纯然护在身后：“纯然，你先和我回万龙族。” 殷狂其实早就注意到了怀青。身为最强的妖主，他对未来的对手怎么可能不上心？只是纯狐翩翩萌狐狸的模样太少见了。 纯狐翩翩几度进出九曜梵天塔，留给他的印象都是张扬霸气、果敢凌厉的，这萌狐狸的样子，实在有点毁三观，就像是一只豹子瞬间变成了家猫。 殷狂忽然笑了笑，这一笑，仿佛荼蘼花开遍：“翩翩，天界有什么好的，不如跟我走，妖女就该有妖女的样子！你那些所谓的亲人背地里做的事情，你比我清楚，你就真的甘心被他们利用一辈子吗？” 怀青脸色微微一变，明显感觉到华纯然身体的僵硬。 原来这个妖主，是诛心来了！ 华纯然握紧了手，指甲几乎掐进自己的血肉里，剧烈的疼痛让她拉回一些理智。 “天界虚伪得令人作呕，你又何必搭上自己的命！魔界才是你该待的地方，我等着你！”殷狂并没有打算和怀青动手，怀青是天界第一上神，他身上的旧伤未愈，和怀青打架讨不了任何好处，说完，整个人像是雾气一样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妖主是在蛊惑华纯然堕仙？ 该死！ 华纯然目光始终冷淡，心里却不免有一丝动摇。 是啊！她这样的性子，本来就该生成一个魔女，堕仙也是她最后一个快速提升实力的法子！ 她就是她！为仙为魔，又有什么区别？ 104.第104章 前世事前世毕 怀青知道华纯然一向没有将仙魔区别看得很重，加上她曾经差点堕仙，令他心里一阵后怕：“纯然，别听他胡说。” 怀青的声音有种特殊的韵律，梵音一样，惊醒了华纯然。 华纯然遽然一醒，脸色微白。看来她的尘心太重，尘埃海一行，不但没有化解，反而有越来越重的趋势了。长此以往，必定会形成心魔。 奶奶的，明知道殷狂最擅长利用人的心魔，她竟然还是上当了——她的脑子是丢在尘埃海了吗？ 唤醒华纯然，怀青心里也一阵后怕。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将她带到三十三重天—— 华纯然现在还没有上仙阶别的实力，无法在仞利天自保，还是得仰仗怀青的保护。 怀青握紧了她的手：“纯然，我们去万龙族，好吗？”他想将他好好保护起来，万龙族是最安全的地方。 华纯然想起还在万龙族的凌潇湘，终于点了点头。 怀青看着华纯然有些苍白的脸色，低低叹息：“纯然，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你在哪里。” 华纯然一颗狐狸心猛然一跳，心里有种酸涩的感觉泛起，似乎等他这句话已经等了许久一般—— 这种感觉来的太过怪异，华纯然眸色变幻了好几回，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君怀青，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我？在三千年一百年之前。” 华纯然才三千一百岁，她问的自然是她已经完全忘却的前尘—— 怀青是唯一清楚他们之间的渊源的人，遂点了点头：“是。” 华纯然心里忽然有些不太舒服了。 如果这么想，那就说的通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跟还是小娃娃的她定亲了！原来是前世的渊源。 不对，除非出于主观的意愿，神仙是不可能转世的。而且出于主观意愿的转世，她不可能投生在青丘，也不可能将前世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难道她死过一次？这样似乎更不可能。神仙拥有无尽的寿数，如果没有极其特别的原因，是不会死的，但一旦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化为宇宙尘埃，永远不可能再回来—— 怀青不太愿意和她说前世的事情，见华纯然纷繁复杂的眸色，担心她想的太多，于是轻飘飘加上一句：“我们本来就是一对情侣。你却在成婚前夕说不要我了。我找了你六千年，如果这是对我的惩罚，现在也惩罚够了吧？你是不是该回来了？” 怀青说的半真半假，但是华纯然对前事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也就只能任由他瞎编。 华纯然敛容，果然不再纠结前世的事情：“前世事前世毕，我现在是青丘少君纯狐翩翩，不是别人。”前世也是别人！ 怀青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我也觉得你现在更可爱！” “……”华纯然。她怎么有种中了圈套的感觉？ …… 华纯然终于体会到有某仙尊大人陪伴的好处了，也越来越觉得这个仙尊大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回万龙族的一路上并不太平，风闻她从尘埃海出来，青丘的刺客、九曜梵天塔里逃出来的妖魔、魔族将领……形形色色的人都想来取她的性命，却没有伤到她分毫。这些人里，不乏上神或者相当于上神阶别的天魔。 他们一路上几乎是踩着鲜血和尸骨回到万龙族的。 他们还未到万龙族，万龙族的使者已经前来迎接了。 有了万龙族的护法前来，那些层出不穷的刺杀才渐渐消退。 华纯然还是极少出手，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由怀青出手解决。 两人一回到万龙族，怀青就被灵舒叫去了。 华纯然的主要目的就是找凌潇湘，也不甚在意，让怀青去做他的事，她径自去潇湘居住的地方。 …… 怀青走进议事的大殿，就看到了灵舒。 空旷的大殿上，竟然只有灵舒一个人。灵舒整个人脸色都有些不好了，看起来疲惫又憔悴，显然这些天没有怎么休息。 灵舒心情有些复杂：“你终于出来了！”现在六界大乱，已经不是一个万龙族能力挽狂澜的，需要怀青出面。 但是，怀青说过让他保持六界秩序一个月内不变，他没有做到，这多少有些丢了他堂堂龙族族长的面子。 怀青倒是很快恢复了冷静，瞥了她一眼：“怎么这么一副垂死的样子？” 灵舒苦笑一声：“你来试试看？”现在这个局势，比起六千年前还要凶险。如果只是单纯镇压九曜梵天塔逃逸出去的妖怪，那倒没什么，但是他还要分心看着青丘的情况—— 青丘的那些狐狸太不老实了！真难为华纯然，以后要管理这样的一个青丘。 灵舒简单地将现在六界的局势和怀青说了一下，商量了一下以后的对策，然后道：“华纯然你要怎么处置？” 这次六界的大劫，是应在华纯然身上的，凶险无匹，华纯然多半会在这场劫难中陨落。 这是他们两个人都不允许发生的情况，所以，他们对这次灾劫，要分外看顾着一些。 怀青微微无语，为什么他有一种灵舒更加关心他和华纯然私事感觉？他虽然陪伴华纯然二十几年，依旧没有讨得美人欢心，这种事情对于男子来说，终究是有些丢脸的。 而且，他要怎么处置华纯然？说的好像他真的能拿华纯然怎么样似的！ 怀青眸色一凝：“那你怎么处置凌潇湘？” 灵舒：“……”原来他早看出了凌潇湘是故人—— 灵舒懒懒一笑，眉眼间颇有些得意：“潇潇以后是万龙族的人了。” 怀青：“……”这丫的比他还无耻。 不过无耻归无耻，怀青还是很羡慕灵舒的。他的朋友不多，灵舒是其中一个，他自然希望自己的朋友也能有个好的结果。唯一不好的结果就是华纯然可能会生气，暴起将他揍一顿。他是华纯然的未婚夫，他自然会帮着自己的未婚妻的。 灵舒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让华纯然不要将凌潇湘带回青丘。怀青也不太乐意让凌潇湘回青丘，这个目的，他们还是相当一致的。 105.第105章 讨价还价 怀青闲闲地坐下来:“纯然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于情于理，你也该回她一份礼吧？” 灵舒也不是光拿好处不干活的人，神色从容淡定:“青丘帝君的位置，自然会是她的。我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怀青却不太满意这个结果:“她是天定的青丘帝君，你这份礼太没诚意。” 灵舒嘴角隐隐一抽:“你以为她的事真这么容易插手？” 万龙族与青丘狐族本来就关系平平，不好不坏，强行插手，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还得弄得两族开战。 退一万步说，唯有成功历劫的九尾天狐才是青丘的帝君，该历的劫，一分也不能少，所以他们也不能过多插手，扰乱华纯然的机缘—— 其实，抛开华纯然和凌潇湘的关系，他也想和青丘狐族交好，青丘狐族擅医，龙族好战，正好可以互补。只是以前一直没什么机会。现在倒是有个机会——他一向乖觉，绝不会错过任何机会做于他有利的事情。 怀青目光微微一深:“灵舒，你做事，何时这么束手束脚了？还是你故意推脱？” “……”灵舒。这帽子扣的—— 灵舒指节轻轻敲了一下案几:“你维护她也太过了吧？况且，她还未必会领你的情。” 怀青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反而觉得自己对她维护的不够，否则她就不会长成这样孤狼一样的性子，她就不会面对青丘两大部族的叛乱孤立无援。 如果他能好好保护她，这些年，她就不会这么辛苦—— 怀青缓缓叹了口气，不去想这些，瞧了灵舒一眼：“你擅自改了凌潇湘的仙籍，纯然肯定找你拼命，她现在是打不过你，但是她要带凌潇湘走，你还是拦不住的——” 灵舒淡定的脸几乎有些绷不住了，忍不住提醒他一个被他忘了的事实:“你是万龙族的人！” “娶凌潇湘是你的私事。”怀青回答得更从容不迫，“算时间，纯然也差不多要来找你了！” 灵舒终于懂怀青的意思了，脸色也变得有些黑！ 交友不慎啊！是朋友的话，这位仙尊大人不是应该帮着他追求凌潇湘，省得凌潇湘天天缠着华纯然当大灯泡吗？为什么到了他这里，事情的发展就这么魔性地一转了？ 他娶凌潇湘哪里是私事了？他是万龙族的族长，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整个万龙族。 怀青已经决定要这么无良了，但这么吃下这个哑巴亏也不是灵舒的性格:“我把潇潇留下，也算帮了你的大忙吧？” 怀青知道这小子不肯这么轻易吃亏，笑了笑:“你要是不想让她知道前事，就收起你讨价还价的心思。” 灵舒:“……”果然，还是要华纯然才制得住这位无耻到极致的仙尊大人。 …… 另一边的华纯然在侍从的引导下，也见到了凌潇湘。 侍从很有眼色，远远地退开了，既避了听墙角的嫌，又在他们随时能传唤的位置上。 凌潇湘过得不错，面色红润，一双深蓝色的眼睛清澈有神，身上的气韵依旧柔和干净，如月下松风—— 华纯然稍稍安心。 凌潇湘见到华纯然完好无损地从尘埃海出来，也放心了。那个怀仞公子还是很靠得住的。 “谷主。”凌潇湘眼睛一亮，迎了出来。 见到故人，华纯然也是很开心的:“潇潇，我们进去说。” 凌潇湘有些奇怪那个与谷主形影不离的怀仞公子竟然不见身影了，不由惊讶:“谷主，怀仞公子呢？” 怀仞？华纯然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潇潇，他不叫怀仞，他是三十三重天的仙尊。比你家谷主我青丘帝君的地位还高。咱惹不起。” 凌潇湘极是聪明，只是笑了笑，拉着华纯然进了殿内。她不是不知道这个“怀仞公子”的身份，这些六界内的事情，灵舒已经和她说过很多了，只是一时改不了口。 他们家谷主是青丘的少君，元劫是她成为青丘帝君的最后劫数，她能做的，就是不让他们家谷主担心，让她从容历劫。 殿内的陈设雅致舒适，简约大气，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很是符合凌潇湘的品味。 华纯然很满意，看来潇潇在万龙族的礼遇还是蛮高的。灵舒这厮没给她打折扣，不枉她欠下万龙族的这份人情。 凌潇湘给华纯然倒了杯茶：“谷主，尘埃海一行怎么样？” 茶是华纯然喜欢的枫露茶，清香扑鼻。 华纯然难得有这么放松安逸的时候，整个人慵懒的像只猫，饮了一口茶：“还行。”现在她已经恢复了神君阶别的力量，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上仙阶别，但也算不错，至于在尘埃海里各种丢脸的事情，她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凌潇湘成为神仙的时间尚短，看不出华纯然的修为如何，但华纯然身上的旧疾和暗伤都已经消失了，也算得上不错，不过，看她这样，估计和怀仞公子依旧没什么进展—— 凌潇湘很好奇他们在尘埃海经历了什么，便旁敲侧击：“谷主，怀仞公子……” 凌潇湘频频提及怀青，却令华纯然感觉到危机了，于是先打断她的话：“潇潇，话说，你这些日子过得如何？修行还顺利吗？” 凌潇湘：“……” 这话题转的太生硬，凌潇湘了然似的一笑，将自己将近一个月在万龙族的际遇说了一遍，无非是和萼绿华修炼或者是和灵舒去见什么奇怪的人，再或者是自己结识万龙族的其它龙……每一天都过得相当充实精彩。 凌潇湘彻底放下了一颗狐狸心，懒懒道：“潇潇，你先在万龙族待上一段时间，等我将青丘的事情处理好，就来接你，给你一个仙籍。” 仙籍？ 凌潇湘这才想起几乎快被自己遗忘的仙籍，于是将灵舒给她的仙籍拿出来：“谷主，我有仙籍，不用为我担心了。” 华纯然挑眉，接过芙蓉白的幻神玉仙籍，看了一眼，本来慵懒从容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狰狞，玉手狠狠一握—— 华纯然怒极之下出手，就算是铁块也被她抓碎了，而这块幻神玉做的仙籍却毫发无损。 该死的，想不到灵舒这厮竟然和她来这招！ 106.第106章 他怎么敢？ 她是送凌潇湘来万龙族避难的，不是送给万龙族的。这该死的灵舒，怎么敢给她家潇潇弄一个万龙族的身份？ 潇潇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不是她拿来讨好万龙族的礼物！ 凌潇湘看着华纯然变得狰狞的脸庞，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谷主，你怎么了？” 谷主好像是看见了她的仙籍才这么生气的，难道这仙籍除了名字不对之外，还有别的不对劲吗？ 华纯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压了压心里的怒气：“潇潇，这个慕娉婷是什么鬼？” 凌潇湘倒是丝毫不在意：“没什么，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 虽然每个仙家都会有仙籍，但是每个仙家也会有封号，相互之间称呼的都是封号或者职位而不是仙籍上的名字。她的封号是潇湘仙子，平日里他们也是唤她潇湘，而不是慕娉婷。 就像是华纯然，她的本名是纯狐翩翩，但是六界内没人敢叫她纯狐翩翩。见了她的面，都得恭恭敬敬地称她少君或者帝君上神。 凌潇湘这么一说，华纯然的一腔怒气全在灵舒身上了。 想不到堂堂龙族的族长竟然这么无耻，趁着她家潇潇对仙界不了解就给潇潇安了一个万龙族的身份！ 安一个万龙族身份也罢了，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这个仙籍是个死人的仙籍！ 他怎么敢？！ 华纯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找灵舒算账了！ 华纯然将仙籍收了，安慰了凌潇湘一句：“潇潇，我去和灵舒打个招呼。” 凌潇湘隐隐皱眉。谷主这一脸要杀人的表情，哪里像是去打招呼的样子了？ 华纯然一阵风似的走了，凌潇湘唯恐华纯然闹将起来，连忙追上去。 他们家谷主虽然是青丘少君，但她的地位也就和灵舒齐平，加上她正在历劫，并没有完全掌握青丘，与万龙族闹得太僵的话，以后只怕更是寸步难行。 华纯然走的太快，凌潇湘现在的修为还很弱，哪里跟得上她？ 不知道为何，今天龙族似乎没有护卫一样，华纯然畅通无阻地闯到了议事的大殿，看到怀青和灵舒侃侃而谈，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灵舒看到华纯然怒气冲冲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心里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别的。不过，细细说来，他心里还是高兴多一些。 凌潇湘能有一个这么维护她的朋友，也是一种福气，即使凌潇湘的这种福气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但他还是甘之如饴。 “少君大人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灵舒缓缓问，带着平日特有的慵懒和温和，谦谦如同君子。 华纯然却听得心里的邪火蹭蹭蹭地往上冒，差点控制不住将手中的仙籍砸在他欠揍的脸上。 华纯然目光在怀青身上转了一圈，见怀青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心里稍稍放下心。 对付一条龙她尚且有些吃力，对付两条，太勉强！ “这个仙籍你收回去，我家潇潇用不着。”华纯然将幻神玉仙籍扔回去，吸了口气，压下自己想要动手的欲望，因为现在的她除了用毒药，还真的伤不到这个龙族族长。 能兵不血刃地将潇潇带走最好，如果不能，她也不介意和这个龙族族长打一架。 我家潇潇？这一下，在坐的两条龙脸色都有些难看了。 灵舒看着华纯然，有些无语，这个家伙不是凌潇湘的闺蜜吗？他怎么有种多了个情敌的感觉？ 怀青目光有些不善，他和她在尘埃海二十几年，朝夕相伴，都没成为她家的人，这凌潇湘—— 灵舒瞧了一眼手里的仙籍:“少君大人，这仙籍有什么不妥？” 有什么不妥？你丫的还敢问。 “潇潇还活着，用不着死人的仙籍。”华纯然目光微冷，掠过灵舒不太淡定的脸。 尽管华纯然的话委婉了许多，却依旧很是刺耳。 “纯然，凌潇湘就是慕娉婷。”怀青叹了口气，替灵舒解释。 怀青话音未落，就感觉到了华纯然凌厉迫人的视线，华纯然声音冷的像冰碴子：“潇潇只是潇潇，不是别的什么人！” 她心里也希望凌潇湘有自己的生活，如果这位龙族族长真的心悦潇潇，潇潇也喜欢他，那她自然成全，但是，这条龙分明是将潇潇看成几千年前逝去的慕娉婷—— 就算凌潇湘真的是慕娉婷的转世，那她也是一个全新的人，不是慕娉婷的影子—— 她心里也一直以为怀青是因为前世的事情才会喜欢她，少女的自尊心多少受到些伤害，所以怀青这么一解释，反而更让华纯然火大。 灵舒虽然诧异于华纯然勃发的怒气，他人虽然风流，但涵养也是极好的，比华纯然脾气还大的姑娘也见了不少，所以，灵舒听到华纯然这有些咬牙切齿的话，犹自能保持从容不迫不紧不慢的态度：“这是小事，我给她换个仙籍就是了。” 灵舒一边在心底庆幸华纯然的开明，庆幸华纯然的本意只是保凌潇湘不受伤害，不会过多干涉凌潇湘的私事。 这件事，他确实做得有欠妥当。他忘了重生回来的凌潇湘已经不是那个慕娉婷了。 重生便是一个新的人生，他也该用全新的目光来对待凌潇湘。 灵舒隐晦地瞧了怀青一眼。 怀青脸色微微有些白，他是聪明敏锐之人，自然知道华纯然这句话不仅仅是在说灵舒和凌潇湘，也在说他和她—— 华纯然脸色依旧有些难看：“灵舒圣主，如果你还没有想清楚，就不要去招惹潇潇。”华纯然淡淡警告，“在你想清楚之前，潇潇也不适合在万龙族待下去，我这就带她回青丘，这些时日，有劳你照顾她了！” “不行。”灵舒断然拒绝了华纯然的提议。 只要凌潇湘还在万龙族，那么一切都好说，华纯然想带走凌潇湘，这已经超越了他的底线。 华纯然拧眉，眼神锐利如剑：“难道潇潇在万龙族住了二十几天，就真成万龙族的人了？” 她虽然讨厌和龙族的人干架，但是为了带走潇潇，就算和面前这两条龙干架都无所谓。 潇潇是她心里仅剩的温暖，是她现在唯一想抓住的东西。凭着这份温暖，她才能对抗心里越来越强大的魔鬼—— 107.第107章 腹黑的灵舒 灵舒看着华纯然隐忍怒气的脸，心里有些好笑，也有些好奇。他心里也很想知道这个青丘少君的真正实力，但是瞟到怀青带着些许警告的眼神，额角青筋狠狠跳了跳，息了试探华纯然的心思。 既然不能动手，那就只有动口说服她了。 但是，华纯然明显不是那么好说服的。 灵舒笑笑：“少君谬矣！潇潇是自由身，龙族的身份只是给她一个在六界立足的依靠，她去哪里，少君大人还是问过她本人的意见比较好。” 灵舒闲暇时也听凌潇湘说过他们在天音谷的一些旧事，知道华纯然对凌潇湘他们一向是极为纵容的，如果是凌潇湘自己的意思，华纯然也不会太过违逆她的意愿。 华纯然眼睛微微眯起：“不会是你跟潇潇说过什么吧？”灵舒执掌万龙族，手段颇多，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灵舒心里也是极为忐忑，不知道凌潇湘会做什么样的抉择。凌潇湘并不傻，她需要考虑方方面面的事情，很大的可能是不想给华纯然多添麻烦，选择离开万龙族—— 如果真的有可能，他倒是想这么干来着，可惜，凌潇湘本来就是个极有主意的人，根本不能被他的意思左右。 如果凌潇湘离开万龙族，他能再见她的机会就变得很渺茫，他如何能不忐忑？ 灵舒似笑非笑地瞧了华纯然一眼：“枉潇潇与你共事多年，不想你竟然一点都不了解她？” 华纯然脸上微微一热。凌潇湘一向是极有主意的，说起来她是天音谷的谷主，实际上，她听凌潇湘的话的时候比较多。 如果在平时，她听凌潇湘的也无妨，但是现在，凌潇湘对六界的事情并不清楚，不像对天音谷那样了若指掌，她不能由着凌潇湘的性子了！ 怀青眸色微微一变，他是最了解华纯然的人。华纯然看起来随和，必要的时候还是很强势的。 这次，她未必会听凌潇湘的。 正欲开口，微风一飒，被华纯然甩下的凌潇湘终于赶到正殿了。 尽管气氛有些凝重，但还好没有打起来！凌潇湘稍感安慰，略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气息，举步踏入，一一行礼：“谷主，灵舒公子，怀仞公子。” 华纯然看了凌潇湘一眼，直接道：“潇潇，明天我们回青丘。” 华纯然一句话，瞬间让灵舒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了。 凌潇湘愣了一下，随即拒绝：“谷主，我想先在万龙族待一段时间。”青丘的局势她不清楚，但是她家谷主的事情确实不少，她也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跟华纯然回青丘只会成为华纯然的累赘。 她现在力弱，能做的，只是尽量别让华纯然为她分心。 怀青还算淡定，灵舒却是彻底地松了一口气，眼波欲流的桃花眼里有难以掩饰的笑意，但此时，他还是聪明的选择不说话，以免华纯然无处发泄的怒火发在他身上。 华纯然是他万万不能得罪的人物。凌潇湘极为信任华纯然，要是得罪了华纯然，不要说她可能带走凌潇湘，就算只是在凌潇湘面前说几句他的坏话，也是够他头疼的。 只是，他再怎么样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华纯然凌厉的眼神还是落在了他身上。 凌潇湘唯恐他们家谷主和灵舒打起来，忙拉着华纯然的衣袖：“谷主——” “潇潇，不关你事。”华纯然目光沉凝，九条尾巴在身后摇曳万千，令人心悸的威压从她身上透出来，即使是灵舒，也感到一股从心里蔓延出来的冷意。 见鬼了，她现在明明只是神君巅峰的水平，怎么会有这样强大的威压？难道青丘的九尾狐都这么逆天？ 凌潇湘瞪了华纯然一眼，什么叫不关她的事？事情明明是因为她而起的。 “谷主，我是自愿留在万龙族的，没有人胁迫我。”凌潇湘有些急了。这样炸毛的谷主她还是第一次见。 华纯然不轻易发脾气，一发脾气，谁也担待不起。 “潇潇，与你无关。”华纯然的声音很平静，“本宫要和万龙族合作，得拿出点实力，才有与万龙族合作的资本。所以，灵舒圣主，接受本宫的挑战吧！” 传闻中的青丘少君纯狐翩翩好战，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怀青喝了一口茶，瞧了灵舒一眼，意味不明。 灵舒却权当没瞧见。其实，不用怀青警告，灵舒也不敢伤到华纯然分毫。 华纯然看到灵舒犹疑的神色，怒气却稍稍收敛了一些：“你心有挂碍，这次就算了，另外约时间吧！” 这个风流的万龙族族长为了潇潇而犹疑不定，看来也是动了些许真心，想来是不会伤害潇潇。 她的目的，也仅此而已。留着这一次挑战，是在告诉他，潇潇并不是没身份没背景任人欺凌的凡女。 怀青瞧了华纯然一眼：“纯然，过来。” 华纯然狐狸眼微微一眯：“你想替他跟我动手？” 怀青黑线，这家伙怎么总想着打架？ “别闹，乖乖的，跟我去一个地方。”怀青对于华纯然没有强抢凌潇湘这件事颇感安慰。 虽然凌潇湘很聪明很机灵很有眼色，但他还是不喜欢凌潇湘跟着他们，因为这样一来，华纯然大半的心思都会放在凌潇湘身上，更没有他的位置了。 “不用了。我明天就回青丘。” “不耽误你回青丘的事情。”怀青耐心告罄，直接拉了她就走。留下凌潇湘和灵舒面面相觑。 凌潇湘收回目光，反正他们家谷主的事情用不着她操心，目光转回灵舒身上：“灵舒公子，我家谷主方才说了些什么？” 灵舒懒懒一笑，说的半真半假：“也没说什么，只是我擅自将你纳入万龙族的仙籍，她朝我发脾气而已。” 华纯然最初生气确实是因为看了她的仙籍，凌潇湘不疑有他，缓缓叹了口气：“我家谷主只是脾气急了一些，公子勿怪。” “这是自然。”在凌潇湘面前，灵舒表现的格外好说话：“她只是担心你，这点我能理解的。你的仙籍被她毁了，得重新做一个，是按原来的，还用你现在的名字？” 纯狐翩翩，这个黑锅你先替我背一下了。灵舒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将原先的仙籍妥善藏好。 108.第108章 和你商量一下 凌潇湘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但是她也不会因为区区一个仙籍就和华纯然置气，遂点了点头：“还是用凌潇湘的名字，习惯了。” 灵舒淡定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暗暗叫侥幸。看来他真得感谢华纯然这么一闹。 潇潇就是潇潇，不是曾经的慕娉婷了！ 华纯然这只狐狸，看别人的事看得清楚透彻，看她自己的事却是——眼瞎。 要不要点醒她呢？ 灵舒思量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不插手为好。 华纯然毕竟不是凌潇湘，华纯然是活了三千岁的青丘少君，阅历自然比凌潇湘不知多了多少倍，心性多疑，他的身份又是如此特殊，与她也没什么交情，贸然去说，只怕会平添波折—— 灵舒在心里默默地为某仙尊点蜡！ 华纯然被怀青不由分说地带出正殿，华纯然不禁怒了：“怀青，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以前住的地方。”怀青回答的很干脆。 华纯然终于停止了挣扎，落在怀青手里，凭她现在的能力，是没有办法离开的。 “你在万龙族还有专属的府邸？都说狡兔三窟，你明明是龙，怎么也沾了兔子的习性？”华纯然挣脱不得，便不客气的用言语挤兑他。 怀青笑了笑：“我本是万龙族人，这里是我生长之地，有我的府邸不奇怪。纯然，你明明是狐狸，怎么变得比猪还笨？” 这家伙，还是这么喜欢挤兑他，必须让她改改这毛病了！ 华纯然怒，手指一屈，尖利的指甲直接掐进怀青的手心里。 怀青：“……”这狐狸爪子还是蛮尖利的，掐的他都有些疼了，看来得给她剪指甲了。 华纯然使劲掐他，用力到连手都酸了，怀青依旧不动声色，不喊痛也收手，让华纯然颇没有成就感，悻悻地松开了他的手。 两人走的并不快，而整个万龙族疆域辽阔，不知道怀青的府邸到底有多远。 华纯然不愿意浪费时间：“怀青，你的窝在哪里？” 怀青不善的瞄了她一眼，这家伙，以为他是狐狸吗？ 话说，他还没有去过她的狐狸窝看过，这次同她回青丘，应该有机会了吧？ 看在要回青丘的份上，他就不计较她话里的贬义了：“别急，还有十里地。” 她怎么能不急？还有十里地，照这个速度走，到了他的府邸就得入夜了！ “为什么不用缩地术或者腾云？”非要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华纯然气郁，这家伙知不知道她很忙？和他在一起，果然是很考验她的耐心。 怀青淡淡瞥了她一眼：“又不是赶命，这么急做什么？” 华纯然直想挠他一爪子，但随即想起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只能压了压心里的怒气：“你有话说？” 怀青墨黑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看来，她并不是真的生气，因为，她还很理智。 理智起来的华纯然就敏锐的有些可怕了。 怀青确实是有些事要和她商量来着。他之所以带着她走路而不驾云，就是因为知道华纯然一到他的府邸就会寻个密室，用她独有的方式通知她的人，为她会青丘夺权做准备。 她的计划肯定会将他撇下，所以，在她拟定计划之前，他要让她知道她是不可能撇下他的。也为了自己的行动不会妨碍她，需要事先和她商量一些事情。 “嗯。”怀青轻声应了一个字。 华纯然黑线，这丫的就算有什么事情需要商量也要找个隐秘点的地方好不好？这一路上，她已经碰到无数各种颜色的龙朝他们行礼了。 华纯然拿他没办法，只好用神魂传音：“什么事？” 怀青知道她所谋之事甚密，也用神魂传音回答：“我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明天我和你回青丘，我是以怀青的身份去，还是另外寻一个身份？” 华纯然：“……”她最想就是将他一脚踹了！ 华纯然瞧了他许久，只见他眸色坚定冷静，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我说，你三十三重天的仙尊，六界第一上神，就这么闲？现在六界这么乱？天君就没有找你？”华纯然开始斟酌着词句赶人。 怀青眸华微微一闪，天君自然是找过他的，只是天君也不是一般的仙家，看得出这次六界之乱，是应在华纯然身上的劫。他说了他在华纯然身边，天君也就没有说什么了。 “既然知道本座是六界第一上神，你现在又最缺力量，为何总是把本座往外推？”怀青话锋一转。 这丫头这么聪明，不是应该将他这个送上门的上神物尽其用吗？ 或者，她心里是舍不得他的，只是她自己尚不曾察觉。 华纯然语塞。但是她心里还是将自己的一时心软仁慈归于自己现在不能和万龙族交恶—— 怀青不仅是三十三重天的仙尊，更是万龙族的圣主，得罪他，绝对会遭到龙族的报复—— 一定是这样的！ 她还是找个时间解开他和她身上的生死契吧！ “你真的决定和我去青丘？”华纯然将这个话题岔开去，因为继续说下去的话，她总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怀青了她一眼，有些意味不明，也不揭破她：“当然要去了。”她是和他定了婚的未婚妻子，天地六合与诸天神佛做的见证，他也不算无名无分，无论做什么事，有这么身份都会方便很多。 不知道这个家伙知道她和他有了正式的婚约，会不会彻底炸毛？ 怀青忽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青丘了。 华纯然吸了口气：“你以你的真实身份去，无需伪装成任何人。”华纯然也不是普通人，很快就做出决定，然后快速在心里调整原来的计划。 怀青见她这次居然没有跟他讨价还价扯皮，感到有些意外。 “不过，你在青丘的行动，必须听从我的安排。”华纯然补充了一句。 如果怀青想去青丘，谁也拦不住，与其让他闯进青丘乱来一气，不如将这个不可控因素拿在自己手里，变成自己手里的一把利剑。就算不能用来杀人，起码利剑在手，也是一种震慑。 109.第109章 情殇 怀青点了点头。 现在的她，步步灾劫，他要时刻跟在她身边，确保她的周全，他才能安心一些。 他已经经不起任何变故了！ “纯然，别怕，我一定护你周全。”怀青缓缓道，声音温柔沉稳，却是最坚定的誓言。 上一世，他没能护她周全，最终导致她引爆内丹，和前任魔君同归于尽，在他面前化为寸寸劫灰—— 那时的他，感觉自己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样。只是想一想，心里就像扎入一排钢针，痛得发紧发木—— 那漫天的血色似乎还没有褪去，怀青紧紧握着华纯然的手，生怕她下一瞬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华纯然倒抽口冷气，轻嘶了一声：“你发什么疯？你抓的是我的手，不是石头！”她是会痛的好不好？ 华纯然的痛呼终于拉回了他的几分神智，怀青略略松手，有些歉意地看了她一眼。 华纯然唯恐他再突然发神经，忙不迭地抽回自己的手：“你又怎么了？” 怀青看着她隐隐发怒的脸，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安慰和庆幸。尽管这些年，她对他依旧是这么不冷不热的，但是，她还好好的活着，就在他面前，甩着发疼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冲他发脾气——无比真实地存在着，强似他在青梧宫，每每午夜梦回满室的凄冷寂静。 “对不起。”怀青乖乖认错。他负她的实在太多，岂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的，但是，他还是想对她说。为六千年前他犯下的错，尽管她已经不记得。 怀青伸出手，想握着她的手。 怀青这么乖，反而令华纯然感觉很是怪异。 在她的印象里，怀青并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尤其喜欢和她唱反调，就算偶尔听她的话，也必定会在她身上占足便宜—— 他不会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她吧？ 怀青别的出格的事也没有，就是特别喜欢亲她，她也可耻地习惯了，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她脸皮貌似还是薄了一点。 华纯然连忙退了一步。 怀青抓了个空，心里一涩。 她回到自己身边，他自然是极高兴的，心里甚至很圆满，但是，渐渐地，他的贪念也越来越深，他不想和她只是淡淡的君子之交，不再满足于和她朝夕相对，想要和她携手走到天地洪荒的尽头。 贪恋，占有，欲望……在****面前，他这个高高在上的仙尊，六界第一上神，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 华纯然甩了甩手，愤愤然:“你丫的当我的手是石头吗？” 华纯然还是有些不解恨，抓过他的手，狠狠用力一抓—— 怀青并没有像她想的跳起来，反而反手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像是看闹脾气的小孩子。 华纯然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瞬间没了兴致。 “纯然，你有什么打算吗？”怀青低声问。 “你别给我捣乱。”华纯然有些戒备的看了他一眼。 怀青：“……”这丫头，就不能让他多高兴一会儿吗？难道在她心里，他就只会捣乱吗？ “你要真不说，我就真捣乱了。”怀青不善地瞧了她一眼。 华纯然：“……”这丫的还是这么无耻！ 以怀青无下限的性子，华纯然也不敢确定他会不会真的给她捣乱。 她权衡了一下，还是妥协了。 “我先将青丘的权柄夺过来。”她无暇去想怎么渡劫，她只依从自己的本心。她有预感，她真正的麻烦是妖主殷狂和她面前的怀青。 怀青这厮，了不起也就是喜欢占她便宜，殷狂这厮，却是想将她拖进地狱。 她倒不是害怕堕落地狱，只是为了殷狂，未免不值。 怀青听到她这个宽泛得相当于没有回答的答案，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不愧是狐狸，这么滑头。 “你想好了怎么对付有苏语凝涂山玖玖了吗？”怀青默默地转移了一个话题。涉及正事，怀青很识趣地用神魂传音。 华纯然瞟他一眼：“以有苏语凝这样的心性，我带着你回去就能令她乱了阵脚，不足为惧。麻烦的是涂山玖玖和谷仙姿。” 华纯然并没有将有苏语凝放在眼里。虽然她们并称青丘双璧，一个是青丘的少君，一个是青丘的公主，但是，少君和公主，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她是青丘少君，除了日常的修行以外，还要接受作为青丘帝君之位的继承人的各种教导和试炼，有些试炼甚至是有违天道的；有苏语凝作为青丘最尊贵的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小就过着优渥舒适的生活，没有经过血与火的洗练，却对青丘帝君的至高位置起了贪念。说到底，不过是贪恋这个位置带来的尊荣。 可是，这个得到太多宠爱的青丘公主根本不知道有些尊荣，是需要牺牲一些东西去换取的。 怀青笑笑：“需要我出手对付涂山玖玖吗？”虽然涂山玖玖心悦有苏语凝，但是华纯然对这个涂山玖玖的态度却有点奇怪。 对于潜在的情敌，一定要将他铲除在萌芽状态！ 据斥候传回来的消息，这个涂山玖玖曾经出谋划策帮有苏语凝追求他，这令他对涂山玖玖的恶感更上了一个台阶。 “这个人给我留着，有用。”华纯然断然拒绝了他的提议。 怀青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遗憾的，但转念一想，他毕竟是万龙族的人，华纯然对于他有些戒心也是正常。 咦？不对！涂山玖玖喜欢有苏语凝，对有苏语凝百依百顺，甚至还帮有苏语凝出谋划策接近自己—— 这其中有些不对！ 如果换做他和华纯然，他爱华纯然，但是，他绝对不会帮华纯然去追求别的男人！不仅不会帮，他还会使出各种手段来抹黑他的情敌，想尽办法让华纯然移情—— 难道涂山玖玖情归有苏语凝只是一个幌子？涂山玖玖在筹划什么？他这么做，究竟有什么好处？ 华纯然不愿意将涂山玖玖交给他处置——难道涂山玖玖自始至终都是华纯然的人？ 怀青被自己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惊了一下。 应该不可能吧！那次在宗祠里，华纯然可是差点殒命于涂山玖玖手下，不像是演戏作伪。 或者，涂山玖玖只是想让纯狐氏和有苏氏火拼，让涂山氏渔翁得利。 110.第110章 隐秘的关怀 怀青压下心里的疑问，看着神色淡定自若八风不动的华纯然，清俊的眉眼里有一丝心疼。 要取得华纯然的信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心里早已经明白。 “这么说，那个什么谷仙姿是我的任务了？”怀青半认真半开玩笑道。 “谷仙姿就是蛊仙子，比我更会用毒，你不想活了？”华纯然白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必要，她还真的不想和蛊仙子交恶，但是，她是有苏容与的人，她要动有苏容与，就必须过蛊仙子这一关。 她在尘埃海准备了这么多的毒药丹药，就是防这个蛊仙子。 怀青墨黑的眼睛一瞬间都亮了。 她这是关心他吗？ 怀青心情不错，但被她小瞧了，心里不满，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为夫还不至于这么没用。”如果连个蛊仙子都对付不了，他当初早就死在六界混战中了。 华纯然揉了揉被他敲疼的地方，瞪了他一眼。 两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倒也不觉得无聊，在霞光漫天的时候，就到了怀青的府邸。 龙族出生的每一条龙在它十岁后都会离开父母在龙脉上开一个洞穴，独立生活。随着修为的增长，龙穴也会变大，如果修为足够强大，龙穴就会成为一座恢弘大气的殿宇，就如灵舒的府邸，几乎能与一座城池媲美。 怀青的府邸也不小，只是碍于灵舒族长的身份特地将整个府邸缩小了，看起来雅致大气。 华纯然小脸有些纠结：“你这府邸已经几千年没人住了吧？”里面的灰尘怕是有几尺厚了吧？ 怀青无语，拉着她直接进了门。 想象中布满蜘蛛网残垣断壁灰尘厚达几尺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假山、莲湖、蔷薇、修竹……每一处都布置得恰到好处，处处透着主人的匠心，华纯然一路走去，移步换景，让人目不暇接。 华纯然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喜欢吗？”怀青看着华纯然飞扬的眉眼，知道她心情不错。 “喜欢。”华纯然回答的毫不含糊。这个地方简直就是按照她的喜好建造的。 “不过，就是太冷清了一点。”华纯然补了一句。 怀青唇角微勾，显然心情很好。几千年没人住，自然是冷清了一点。 以后不会了。 怀青带着她来到正殿：“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华纯然看着怀青，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地方是某条龙的地盘，但是，某条龙今天貌似有些不正常。 怀青不知道从哪里拎出一只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在一旁点上凝神静气的娑罗香，这才离开。 华纯然看着转身出去的怀青，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这么不正常，带到青丘去，不会坏事吧？华纯然忧心忡忡。 算了，不想他了，她还是将自己的事情办妥为好。 华纯然喝了口茶，然后利用狐念术传讯于青丘的某人，让他们做好准备。 诸事冗杂，华纯然吩咐完，怀青已经回来了，身边的案几上已经摆满了她爱吃的食物，看起来极为新鲜，像是刚做出来的。 怀青坐在另一边，眸色柔和。 华纯然心里却微微一跳。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她丝毫没有察觉？ 华纯然对于自己的警惕性一向很有信心，等闲人别说靠近她身边三尺，就算是想接近她三丈而不被她察觉都没有可能。 难道她的功力退步了？ 华纯然默默运转灵力，身上的灵力在经脉中活泼流转，没有丝毫滞涩——不是她的功力的问题。 难道她心底深处，已经开始相信他了？ 华纯然开始觉得这个可能很惊悚，但很快就释然——她和他之间还有生死契连着。他的命都捏在自己手里，有那么一点点相信他也是正常吧！ 怀青也不追问她究竟吩咐什么，也不问她在青丘有多少人，仿佛方才她只是闭着眼睛休息而不是在和青丘联系。 “纯然，尝尝为夫的手艺。”怀青取出一只玉碗，盛了一碗汤端到华纯然面前。 华纯然被吓着了，看着桌子上丰盛的菜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些是你做的？”太过震惊，华纯然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怀青笑笑，没有回答：“养了只无肉不欢的狐狸，要是手艺不过关，怎么养活她？” 华纯然心里有些怪怪的，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怀青做的这些，她不是不感动，但是，她习惯了什么事都靠自己，要学会依靠别人，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她心底深处，也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别人是靠不住的。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不自在，华纯然瞪了他一眼：“既然你自己会做菜，为什么在尘埃海却老是支使我做菜？” 怀青：“……”这是秋后算账吗？ “纯然做的更好吃。”怀青笑着解释一句，还不忘夸了华纯然一句。 华纯然虚荣心得到满足，终于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晚饭吃的很愉快。 饭后，华纯然拉着怀青的手：“我给你解开生死契吧！” 怀青却慢条斯理地抽回手：“我不同意。” 华纯然眉毛挑的老高：“你脑子进水了吗？小命捏在别人手里有什么好的？” “你不是别人，是我的未婚妻子。夫妻本是两身一命，这生死契还是不解为好。”怀青继续点醒某女一个事实。 华纯然性子思虑极多，有这个生死契在，她就不会对自己这么防备。既然她想要一个心安，他就给她一个心安。 华纯然出手在他身上种下生死契，说明她元神里师父的魂魄已经快成形了，不久就能脱离她的元神了。师父的魂魄已经无法辖制他，她才急着找另一个筹码来牵制他。 而他，也想要让华纯然感觉到自己对她是没有恶意的，生死契刚好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哪里肯放弃？ 这个“事实”华纯然都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华纯然板起脸：“我不是你的妻子，而且你仇家这么多，别连累了我！” 怀青瞟她一眼：“你的仇家比我还多，还好意思笑话我？纯然，生死契因你而立，却不一定因你而解。” 111.第111章 拉锯战 华纯然没有再说话。这种事情，就算他不同意，她也有办法对付他。 “我有些倦了，陪我睡一会儿。”怀青见华纯然这么快就妥协，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也没有深想。 华纯然黑线，这丫的说话考虑过她的感受吗？她什么时候成了陪睡的？ 怀青看着华纯然阴晴不定的脸色，斜了她一眼:“只是睡觉而已，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忒不纯洁！” “你的底邸这么大，难道只有一座寝殿？”华纯然作垂死挣扎。 “只有一座寝殿。”怀青很肯定。 “那我睡床你睡地板。”华纯然立马不客气地争取自己的好处。 怀青今天有些不正常，她莫名地感觉到了危险。 怀青懒得和她在这里扯这些有的没的，直接拎着她往寝殿走去。这样的情况在尘埃海的二十几年几乎每天都发生，结果都是他们同床共枕。 这么久了，她还没有学乖？ “呃，我睡地板你睡床成么？”华纯然弱弱的问。 怀青笑笑：“纯然，你觉得我要对你做什么，你睡地板上就能阻止我么？” 华纯然俏脸微微一黑，确实不能。这个人的实力不知道比她高了多少，他也不是当初牛叉的上神。 不过这里不是尘埃海。 淡淡的白光闪过，华纯然变成一只小狐狸，站在怀青肩头，九条狐狸尾巴在身后摇曳万千。 怀青几乎吐血，额角青筋蹦的极是欢快。 怀青将它扯下来，瞪着她：“变回来！” 小狐狸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尖尖的狐嘴里似有些笑意：“明天我就变回来。” “现在变。”虽然这只毛茸茸的家伙很是可爱，但是他看着就觉得胃疼。 小狐狸哪里肯？ 怀青气的有些无力了，但还是将某只狐狸拎到床榻上，看着白色毛团子一样的小狐狸，眸色微深：“纯然，如果你能一直保持这狐狸的身子，那我无话可说，要是你变成人了，我就立刻带你会青梧宫成亲。” 锦被上趴着的小狐狸身子抖了抖，这次她貌似玩大了。 怀青慢条斯理地解了外衫，掀开被子一角，顺手将某只狐狸揽在怀里。 华纯然黑葡萄似的眼珠子转了转，忽然伸出两条狐狸尾巴，缠着怀青的手腕，一只狐狸爪子不客气地按在他胸口上，血红色的纹阵一闪，瞬息间又消失不见。 怀青感觉到自己元神里血红色的咒印一瞬间消失了，也有些惊讶。这个家伙，只是神君就有这样鬼神莫测的手段了。 生死契是强行扭转他人施展不易，解除更是不易，但是她却这么轻易办到了，还是以一只狐狸的形态。 怀青瞧着她墨黑的眼珠，似乎要看尽她的灵魂里。 被怀青这样的眼神看着，华纯然隐隐有一丝狼狈，撇开头，避开他的目光，办完事，两条尾巴也迅速收回。 怀青忽然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纯然，你变成美女，说不定我更听话。” 华纯然很想一爪子挠花他那张欠揍的脸。 怀青看着她一副想要将自己拍扁的模样，终于大发慈悲不再逗她了：“好了，不闹你了，睡吧！” 怀青率先闭上眼睛。他确实有些倦了。施展禁术将她带出尘埃海，就算他是六界第一上神，也累的够呛，偏偏一出尘埃海就遇到各式各样的追杀，虽然都被他一一解决，但他自己也快到强弩之末了。 小狐狸看着闭上眼睛安睡的怀青，墨黑色的眼睛复杂的令人心悸。 半晌，小狐狸还是趴在怀青怀里，渐渐睡去。 华纯然不知道刚刚睡去的怀青此时竟然悄然睁开了眼睛。墨黑的眼睛在暗夜里也如琉璃一样流光溢彩。 怀青抱着华纯然的手上发出一波波的白光，华纯然小小的狐狸身子缓缓变化，片刻间就变成一个白裙的少女，躺在他的臂弯。 怀青小心地揽紧她，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怀青低低叹息了一声，终于满足的睡去了。 华纯然浑然不觉，犹自睡得黑甜。 翌日。 华纯然醒来时看到的模样肯定不会好看到哪里去。整个人偎在怀青怀里，手臂勾着他的脖子，一条腿还搭在怀青腰上……这模样，简直就像是恩爱夫妻相拥而眠。 华纯然额角青筋一跳，这个模样，实在是太挑战她的心里承受能力了！ 万幸的是怀青还没有醒来。 华纯然心虚地退出来，正想跳下床，逃离现场，手腕子蓦然一紧：“纯然，哪里去？” 华纯然心里悲催的想撞墙，讪讪笑了笑：“我去梳洗一下。”想挣脱他的抓握。 怀青顺着她的力道坐了起来，似乎没有发现昨夜华纯然占他便宜一样：“你对这里不熟悉，我带你去。” 华纯然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幸好是她先醒来，要不然她就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华纯然终于没有再挣扎，再挣扎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华纯然坐在床沿，看着君怀青慢慢的坐起来，丝缎一样柔顺的长发缓缓随着他的动作轻扬，优雅从容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折的魅惑。 华纯然忽然感觉自己的狐狸心多扑通了两下。 死妖孽，起个床都能这么勾人！ 华纯然果断移开眼，闭上眼睛。 怀青看着她渐渐有些发红的耳朵，无声地笑了。 —— 华纯然将怀青拐走比想象中的容易多了，怀青说了他要去青丘，青丘五大圣主虽然想阻拦，但怀青一个眼刀子飞出去，就立刻噤声了。更从侧面印证了怀青在万龙族说一不二的地位。 有实力就是好，怎么任性都没人敢说什么。不像她——想到自己这三千年过的日子，华纯然终于感觉到什么叫人比人气死人了！ 怀青好拐走，但要拐走凌潇湘就没这么容易了。 华纯然才一出口，凌潇湘就开始谆谆告诫她了：“谷主，此去青丘凶险无匹，你一定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能逞强……” 华纯然一直以来就怕凌潇湘唠叨她，看潇潇大有说上一两个时辰的意思，瞬间就熄了要带凌潇湘离开的心思，拖着怀青，几乎是落荒而逃。 云路漫漫。 华纯然回望了万龙族地一眼。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算了，对潇潇而言，万龙族才是最安全的。 潇潇是个聪明人，知道保护自己，不用她太过操心。 112.第112章 自恋过头的丫头 怀青挽着华纯然的手，将她变幻万千的神色尽收眼底。 “纯然，潇潇不会有事，你放心吧！”怀青柔声安慰。 华纯然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怀青身上，似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君怀青，你真的决定和我回青丘吗？你就不怕将整个万龙族牵扯进来？” “这次六界之乱，你觉得万龙族能独善其身吗？”怀青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心里却默默松了口气。这家伙，总算是将心思从凌潇湘身上转回来了。 华纯然也感觉自己问了一个脑残的问题，有些尴尬，讪笑：“也是。殷狂大概在九曜梵天塔被关傻了，居然第一时间就招惹了六界最难惹的万龙族。” 说到九曜梵天塔，怀青脸色有些凝重了：“纯然，我听灵舒说，你师尊曾经想要损毁九曜梵天塔，你师尊在打什么主意？” 华纯然摇了摇头。在她的印象里，阿那伽是个天性空无的人，对什么事情都是淡淡的，像是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 怀青有些不高兴了。 华纯然看到怀青怀疑的眼神，瞬间炸毛了：“你这什么破眼神！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她师尊打什么主意，她比他还想知道呢！ 怀青心微微一沉。 华纯然是离阿那伽最近的人，若是连华纯然都不知晓，那么他的心思究竟有多深？ 要知道，华纯然不是一般人，是最洞彻人心神仙啊！ 华纯然对于这个坑货师父一向是不太愿意提及的，因为实在是太丢脸了！ “我们回去不找他，直接去帝城。”华纯然小脸微微凝重，认真起来了。贝叶灵符还在怀青身上，要是让师父知道了，她仅剩的一点脸面也要丢光了，在没有拿回贝叶灵符之前，打死她也不愿意去见阿那伽。 怀青虽然不喜争权夺利，但是对于权力场上的手段，他还是很清楚的。 华纯然是天定的青丘帝君，只要华纯然一回到帝城，拜祭四方，必定六合八荒呼应。有苏语凝假扮的纯狐翩翩便无所遁形。 华纯然在青丘三千年，必定也有属于自己的力量，而且还是有苏语凝等人奈何不得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有苏语凝想要帝君之位，还得披着和华纯然一样的皮毛。他们暂摄帝君一职的时候，无论是青丘军事防务还是政治举措，基本都是沿袭华纯然的。 不是他们不想动，而是动不得！ 华纯然夺回青丘的权柄，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其中最大的变数就是有苏氏与凤凰族以及魔族的联系。 那个妖主殷狂，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 这厮最好不要插手青丘的事情，不要再打华纯然的主意，否则，他就不只是被关进九曜梵天塔了。 任何企图伤害华纯然的人都该死！ 怀青看着还是天音谷华纯然的样貌的她，问：“纯然，你是以纯狐翩翩的身份去还是以华纯然的身份去？” “自然是纯狐翩翩了。”华纯然身子一转，立刻变成她真正的本貌。雪白的衣裙，眉间一粒人参花模样的朱砂痣，像是荷叶上的露珠，清新中透着一股天然的媚态。 怀青一时间也看直了眼。 华纯然还是相当自恋的，不知从哪里变出一面镜子，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君怀青，我这副样貌，可比你现在漂亮多了！” 怀青：“……”自恋过头的丫头！ 华纯然的样貌是普通凡女的样貌，虽然美丽，但比起纯狐翩翩的本貌来，还是差了些，所以，他们两人走在一起，华纯然都是妥妥的绿叶。 怀青莫名想起他们在天音谷相见的时候，这个家伙第一句话就是“奶奶的，这世上居然有长得比我还漂亮的男人”。 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想掐死她。 不过现在，看她这么自恋，想来也是个颜控。怀青又想起她早上那莫名地红了的耳朵——他是不是该发挥一下他长相的优势，勾，引一下她？ 过了许久，华纯然没有听到某人打击她的声音，不禁有些怪异。他又怎么了？ 华纯然感觉自己有些心累。怀青这厮的心思太难猜了！ 华纯然刚要开口问，就在风里闻到一股异样的气息，瞬间，狐狸耳朵都差点竖了起来。 怀青也感觉到不对劲，停下云步，立刻将华纯然护在身后，凝神戒备。 华纯然立刻取出两枚白色的丹丸，一枚自己含住，压在舌下，一枚塞给怀青：“含着。” 对于华纯然的吩咐，怀青自然是无条件遵从的。 怀青瞧了她一眼，眸色柔和，用神魂传音问：“你认识的人吗？” “不，是我认识的妖。”华纯然脸色不太好看。 与华纯然打交道最多的妖都是从九曜梵天塔出来的，怀青眸色微微一闪：“第几层的妖主？” 华纯然感应了一下：“原来是第三层的妖主，和谷仙姿一样，善用蛊毒。不过现在他死了。” 这个三层妖主虽然本身的修为并不强，但是他地蛊毒确实令人防不胜防，要不是仗着九尾天狐的特殊体质和上神金身的强横，她只怕也要折在这个三层妖主手上。 如果真的仙家不畏他的蛊毒，这个三层妖主基本上就是个死。因为他本身的力量极为弱小。甚至和一个普通凡世孩童没什么差别。 原以为那什么妖主是冲他们来的，结果只是片刻之间，敌人就莫名其妙的死了，这样的结局，即使是怀青也没有料到。 “去看看？”怀青看着华纯然，征询她的意见。 华纯然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异样，不太习惯现在的君怀青，只是掩饰得极好。 两人按下云头，就看到了一个水潭，以及水潭边的黑衣男子和一具三岁男童的尸体。 华纯然认出那个三岁的男童就是那个三层妖主，但是这个黑衣男子，却是面生的很，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这个人很强。不仅强，而且还有极为特殊的体质，不畏蛊毒。 因为，华纯然看着他从三层妖主尸体上捡起以块黑色的木牌。 要知道，这个三层妖主知道自己力弱，所以全部的心思都那来炼毒，甚至，他整个人都是毒药，这个男人，却形若无事。 113.第113章 你还是纯狐翩翩 怀青目光在黑衣男子身上转了一圈，墨黑的眼睛微微眯起：“鲛人族尹修肆。” “仙尊好眼力。”尹修肆好不吝啬的赞了一句，声音带着海族特有的柔和，海上清风般干净。 黑色的风帽拉下，露出一头海藻般的蓝色长发，深蓝色的眼睛闪着宝石一般的光泽。 华纯然想，如果他会唱歌的话，那一定是响遏行云的美妙歌喉。 华纯然在心里过滤一下，她对鲛人一族的了解也不算，但对于六界的上神，还是清楚的，却没有尹修肆这个人。 果然，她对六界的掌控远远不如某仙尊。光一个青丘就令她头疼了，别说六界瀚如烟海的种族。 难道她真的不如某仙尊？华纯然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服气的情绪。 丫的，她也要将青丘狐族的那些家伙整的像鹌鹑一样乖！ 为了这么目标，华纯然心里忽然有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既然这个人是怀青的旧识，那就交给他自己处理吧！ 华纯然这个心思方一升起，尹修肆的话题就往她身上歪了：“我想和少君大人做个交易。” 华纯然暗暗皱眉，她和这个尹修肆并无交情啊！ “难道你不知道想安然在六界中生存，就不要和怀青仙尊打架，不要和青丘少君做交易？”华纯然感觉这个人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但是，她也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傻瓜。 “六界中确实有这个说法。”尹修肆显然是听过华纯然的鼎鼎大名的，也熟知华纯然的脾气，“但是，少君大人不奇怪我为什么在这里等候二位？” “等候？”华纯然笑了笑，“不用你出手，我也能撂倒这个妖主。我可不买你这个人情，而且，这个人既然得罪本姑娘，那便是本姑娘的猎物，你将本姑娘的猎物收了去，还得了妖主令，怎么算，也是你欠本姑娘的，你倒好，反向本姑娘讨人情了！” 尹修肆:“……”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即使早知道华纯然的为人，但听到这番话，还是刷新了他的下限。 他差点还被她说动了！ 怀青也感觉华纯然的脸皮又厚上了一个台阶。不过，他喜欢。 尹修肆看了一眼手上的狰狞的鬼脸木牌子，这种木牌子的材质极为特殊，漆黑得反射不出任何光泽，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却极为坚韧，即使他全部灵力压上去，也没能在木牌子上留下任何痕迹。 尹修肆似认命了一般，将手中的木牌子扔给华纯然：“好吧，这算是向少君大人赔罪。告辞。” 怀青一扬手，接下。 还不等华纯然反应过来，尹修肆就像水蒸气一样消失不见了。 华纯然：“……”她以为她已经够古怪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加古怪的人。 他费了这么大的劲，就这么甘心无功而返？还走的这么干脆？ 华纯然看了一眼怀青，怀青也是一头雾水。 “尹修肆还是比较像一个游侠的，行事不受任何规矩约束，即使在鲛人族也极为神秘，知道他的来历的人不多。”怀青淡淡跟她解释，将手中的妖主令仔细查看了一会，没发现什么异常，才将它交给华纯然。 华纯然摆了摆手，拒绝：“这是不周山腹地的山石，我用不着。你收着吧。” 怀青：“……”这家伙究竟认得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周山在六界之外，他的青梧宫就是在六界的门户，界外天的入口。而不周山是界外天的名山。 六界外的东西，怎么成了妖主令？ 华纯然对于妖主令显然不感兴趣，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将青丘的权柄夺回来，坐上那个本来就属于她的青丘帝君之位。 父君母后已经羽化五年了，这些人，逍遥了五年，也应该够了。 …… 青丘狐族。 九曜梵天塔损毁，少君纯狐翩翩提前破关出来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青丘喜忧参半，喜的是少君不愧是青丘最强大的九尾天狐，忧的是九曜梵天塔毁了，关押在九曜梵天塔的各路大妖纷纷逃窜，为祸六界，魔族也在蠢蠢欲动。 有些想象力丰富的不免再猜测，九曜梵天塔的损毁，说不定是少君大人做的。 九曜梵天塔是八荒神器之一，肩负着维护六界秩序的重责，就这么被毁，少君一定会受到牵连吧？ 最起码，这些妖魔做的恶，终究是有一部分要算到少君头上来的。 少君恰逢元劫，怕是不妙啊！ 外面的风言风语传到有苏语凝耳朵里。有苏语凝气怒之下，将面前的桌子猛然一掀，满桌子的珍宝摔了个粉碎。 侍女们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喘。 因为失去了华纯然帝血的滋养，她的面目和气息已经渐渐回归原来的状态，身上的气泽也慢慢发生变化，几乎无法冒充纯狐翩翩了。所以，她只能在族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现在人前。 涂山玖玖邪气的眼眸里有些暗淡，看着满地的碎片，挥手令侍女们退下去。 侍女们如遇大赦，忙忙的离开，生怕下一瞬就点名—— 这些天，大小姐已经活活打死五个婢女了！他们可不想步那几个婢女的后尘了。 涂山玖玖瞧了有苏语凝一眼：“纯狐翩翩不是普通的对手，你这样沉不住气，只有输这一条路。” 涂山玖玖是涂山氏的少主，她自是不敢得罪他的，毕竟凭一个有苏氏，并不足以对抗纯狐氏。涂山玖玖一直以来都是她拉拢的对象，自是不能给他脸色看的。 有苏语凝瞬间收敛了自己的脾气，恢复温婉可人的模样，声音温柔，心里却暗暗咬牙：“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暂时没有头绪。”涂山玖玖道。 顿了顿，涂山玖玖笑了笑：“纯狐翩翩已经失踪了，你现在还是纯狐翩翩，没人能看出破绽的。” 有苏语凝脸色有些白。 虽然她贪恋这个至尊的位置，甚至为此不惜一切手段，但现在事态往越来越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也令她心里有些怯了。 她毕竟只是一个公主，她已经习惯了别人为她打理一切，遇到这样的棘手问题，她就想逃了。 涂山玖玖眸色微微一闪，叹息一声，劝慰：“要不，你忘了怀青仙尊，好不好？” 114.第114章 孤绝之路 看着涂山玖玖碧色眼眸中的希翼，有苏语凝美丽的眼睛闪过一丝委屈和无奈:“玖哥哥，我忘不了啊！” 涂山玖玖似乎已经早听过这样的话了，眼眸微微一暗，没有再说话。 有苏语凝抓着他的袖子:“玖哥哥，从小到大，你对我最好，你一定会帮我的吧？” 涂山玖玖恨铁不成钢地瞧了她一眼，想甩手不理，但看到有苏语凝泫然欲泣的脸，又忍不住心软。 涂山玖玖没再说什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涂山玖玖离开后，有苏语凝脸上的泪痕便消失了。 仅管他不开心，但以她对涂山玖玖的了解，他还是会帮她的。 他无法拒绝她的要求，无论她的要求是如何的任性，如何的不合理。 半个月前，父亲在九曜梵天塔损毁的时候被殃及，受了重伤，她不得不开始接手有苏氏一族的事务。 奈何她这几千年要不在修炼，要不就是吃席各种各样的宴会，企图和怀青仙尊多来几次“偶遇”，并没有像纯狐翩翩一样，被当成青丘的栋梁来培养。 簪花斗草，诗争奇斗艳是她的强项，对于掌控一个部族，她这点能耐却有点不够用。很多事情控制起来力不从心，所以，她必须牢牢抓住涂山玖玖这一个依靠。更准确地说，她现在很需要涂山玖玖这个垫脚石。 春寒料峭，青丘下起了细雨。 等在屋外的涂山清夜看了一眼涂山玖玖的眸色，就知道他们对话的内容了，暗暗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少主，少君不日就会回来了。” 涂山玖玖碧色的眼眸掠过一丝冷光：“知道了，走吧！” 涂山玖玖撑着一把纸伞，沿着白石铺就的小路离开。 涂山清夜有些担忧地看着涂山玖玖，少主的情况似乎不太好，翩翩那位真正的少君大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只怕少君归来，整个青丘都会变成一片血海—— 魔族最近也不安生，有苏氏一族有不能完全相信，涂山氏才是真正的四面楚歌啊！ 如果没有那个三十三重天的仙尊，如果少主爱的不是有苏语凝，那该与多好！ 有时候，上天安排缘分就是这么苛刻，明明看起来顺理成章的事情，却是永远没有可能。 算了，他只是涂山玖玖的家臣，他的职责就是保涂山氏一脉不灭，主人们情归何处，不是他能左右的事情。他只能提出建议，如何决断，是主子们的事情。 涂山清夜正浮想联翩，回过神来，涂山玖玖已经走远了。 涂山清夜连忙追了上去。 涂山玖玖心情身为糟糕，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帝城外街市上。 青丘的帝城有些像凡世的帝都，帝宫外是宽广的大街，大街两旁酒楼林立。 青丘的狐狸都有一个好酒量，随便拎一条出来也是千杯不醉的主儿，大街上的酒楼格外多。每一家的酒各个不同。涂山玖玖显然是酒楼的常客，以至于他已经能从酒的味道辨识出是哪家酒楼的酒—— 涂山玖玖信步走上一家酒楼，要了一间雅致的包间，要了一壶红尘醉，开始自斟自饮。 涂山玖玖是出生尊贵的涂山氏少主，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天然的贵气，就连喝酒的动作都这么优雅从容，宛如画图。 涂山清夜莫名地想起他们在这座酒楼初遇纯狐翩翩的情景。 同样出身尊贵，甚至纯狐翩翩的地位比涂山玖玖还尊贵一些，但是，这位最尊贵的青丘少君，咋一看就像是没教养的山野丫头。 那时的纯狐翩翩才一百来岁，虽然是少女模样，但以青丘狐狸的年龄来算，实际上还是一只幼狐，和凡世一岁的小娃娃没什么区别。 当时事情的起因他已经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纯狐翩翩为了抢这家酒楼的最后一壶逍遥醉，和涂山玖玖有苏语凝干架。 最终的结局，竟然是纯狐翩翩胜了。从此，纯狐翩翩的凶名就在六界传开了。 虽然当时涂山玖玖和有苏语语凝都不敢真的置纯狐翩翩于死地，但是纯狐翩翩以一敌二，加上她年龄少他们二人一大截，能打赢已经是逆天了。 此后的一百年，纯狐翩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只要是有苏语凝或者涂山玖玖想要的东西，就必定来抢，一言不和，就想要干架。 有苏语凝本不善打架，所以，纯狐翩翩一来找茬，她就立刻将东西拱手相让，让纯狐翩翩很没意思，便熄了找她麻烦的心思。 刚开始，纯狐翩翩特别嘴欠，涂山玖玖又是年少气盛的时候，不再让着纯狐翩翩。纯狐翩翩确实彪悍，打了几次，竟然没有输过。 涂山玖玖终于明白了，纯狐翩翩她只是想打架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要抢他什么东西。于是，也和有苏语凝一样…… 自此，青丘少君任性妄为，藐视人命，欺行霸市……等等恶名也渐渐流传开来。 渐渐地，这些话传到帝君和王后耳朵里。 帝君震怒，将这个任性妄为胆大包天的女儿送进九曜梵天塔受罚。 第一次纯狐翩翩在九曜梵天塔待了整整十年才出来，出来时，依旧任性妄为—— 十年炼狱生涯，没有让她长出丝毫悔过的意思。 此后，纯狐翩翩每次惹事，都会被关进九曜梵天塔。 她在九曜梵天塔里待的时间越来越短，以至于她在五百岁的时候，被关进九曜梵天塔，结果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出来了。 每次从九曜梵天塔出来的纯狐翩翩都会比入塔前凶悍难缠，整个青丘，除了帝君夫妇，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 不仅如此，她原本只是单纯喜欢打架，后来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各种机巧的手段。 高绝的实力，阴晴不定的脾气，睚眦必报的性格，机巧灵活的手段……让纯狐翩翩在青丘的名气越来越大，青丘的仙人也越来越不懂这位少君了。 渐渐的，纯狐翩翩有了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称号。 帝王之路一向是孤绝的，纯狐翩翩这个青丘最尊贵的少君，一路踩着荆棘成长，成长为六界瞩目的上神——只是，她身边没有一个人。 115.第115章 阴谋阳谋 尽管青丘没有一个人能猜测到少君阁下的心思，但她的地位和手段，还是得到了青丘所有人的认可。 可是，如果让她登上青丘帝君之位，涂山氏和有苏氏便永无出头之日，这是涂山氏有有苏氏两大部族不乐意看到的。 有苏氏涂山氏筹谋千年，终于也令纯狐翩翩狠狠栽了个跟头。 他们还是小看了纯狐翩翩，以致于今日他们的处境如此被动。 抛开立场来讲，涂山清夜还是挺喜欢这少君的，也相信这位少君将是一位好帝君。 涂山清夜正自浮想联翩，涂山玖玖已经有些喝了一壶酒了，邪气的碧色眼眸冷意逼人，丝毫没有要醉的意思。 “少主，你有什么打算？”涂山清夜有些不安的问。今天的少主也有些反常。 涂山玖玖看了涂山清夜一眼：“清夜，你在涂山多久了？” 涂山清夜愣了一下，下意识道：“四千年。” 涂山玖玖叹了口气：“四千年，不短的时间了。”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令涂山清夜一头雾水。少主纯狐翩翩附身了吗？怎么言行举止这么古怪？ “我们这位少君大人才三千一百岁，为什么我们这么多人都奈何她不得？”涂山玖玖眸色微沉，俊美妖异的脸上有罕见的疲惫。 少君大人这么逆天，大概是天赋吧！天赋这种东西，真的是不服不行啊！涂山清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冷静地将话题拉回原地：“少主，这次协同少君回来的，是三十三重天的怀青仙尊。” 如果协同纯狐翩翩回来的是龙族其他人，他们都能以外族不得插手青丘内务为借口打发，但是来的偏偏是这位仙尊大人。 这位仙尊大人一向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六界中任何规矩于他而言都是浮云，难对付的很！ 涂山玖玖的反应却异常冷淡：“不必管他。青丘只有一个纯狐翩翩，随便拉一只妖精出来假冒青丘少君，就算是三十三重天的仙尊，也不能逃脱罪责。” 涂山清夜一点就通。 少君好战，只要当众杀了纯狐翩翩，不仅能永除后患，就算是怀青仙尊也不能说什么。 只是，少主你是不是忘了有苏语凝一直以来就不是纯狐翩翩的对手？ “纯狐翩翩的上神金身已毁，她用的是妖狐的身子，身上的修为最多不过神君，怎么奈何她不得了？”涂山玖玖似看透了涂山清夜的想法。 “等她回青丘吧！届时随机应变。阿凝上神的修为，也不是摆设。”涂山玖玖碧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涂山清夜总觉得不妥，但是，此时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遂闭了嘴，不再出声。 甚至，他心里也阴暗地想，待纯狐翩翩与有苏语凝两败俱伤，涂山氏才好坐收渔利—— 三危山深处的迷花结界里，灼灼妖娆的婆娑花开的正好，漫山遍野的，灿如云霞。 阿那伽依旧在婆娑花树上吹着一管笛子，笛声幽咽，如泣如诉，结界中的动物似被笛声感染，竟然呆在原地垂泪。 所有人各怀心思，等着纯狐翩翩回归青丘，但是，华纯然的回归之路并不顺畅。 华纯然一张俏脸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手里握着一个淡红色的透明魂魄。 魂魄本是虚无的，但是华纯然却毫无挂碍的将它捏在手里。 这是一个妖族人的魂魄，是这次刺杀的首领。这已经是他们今天遭遇的第六次刺杀了，华纯然也华丽丽的怒了。 怀青很体贴的，在将这些暗杀者解决后，提出魂魄给华纯然拷问。 这六次刺杀，其中两次是由华纯然的故人参与的，这个故人就是九曜梵天塔的妖主。华纯然手中的是第二层妖主的魂魄。 九曜梵天塔的出口在塔顶，只有仙者能通过，所以，被扔进九曜梵天塔的仙家必须将每一层的妖主都揍一遍，才能离开。这个第二层的妖主是最不识趣的一个，所以也是被华纯然修理得最惨的一个。 大概是被华纯然修理得太多回了，九曜梵天塔的妖主，除了殷狂，几乎没有一个不怕她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他们怎么有胆子一个个找上门来了？ “贱人，你得意不了多久了！”二层妖主没有眼色也不是盖的，被华纯然捏在手里，依旧大言不谗地放狠话，“魔主大人会杀了你的。” 怀青眸色一厉，一道金光打在他魂魄上，那魂魄顿时凄厉地惨叫出声，只是声音刚出一点，就被怀青封住。 完整的魂魄几乎四分五裂，勉强才能聚在一起。这一下，某个没眼色的妖主终于老实了。 华纯然叹了口气:“贱骨头，好好跟你说你不听，非要挨一顿酷刑才老实。说吧，殷狂打的什么主意？” 二层妖主模糊的面容忽然闪过一抹俱色，整个魂体竟然悄然化为无数光点消散。 华纯然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自散魂魄。 怀青也愣住了。 华纯然摊开手:“看来殷狂比我有手段。”她了不起也就让别人不自在，殷狂却能令他们为他保守秘密不惜去死。 怀青见华纯然并不太在意的模样，不禁有些忐忑。他不是出手重了些？ 华纯然手腕一翻，将一个鬼头木牌子扔给他:“这个给你。” 怀青被她弄得莫名其妙，翻看了这个鬼头牌子:“纯然，这个有什么用？” 华纯然不做多余的事情，虽然他能准确猜到她的喜怒，却猜不到她在筹划什么。 华纯然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想知道？” 怀青忽然觉得华纯然这模样有些熟悉，但他确实想知道。 “想知道我也不告诉你。”华纯然笑得十分恶质，还带着些得意，“还有，你该改口叫我少君大人了。” 怀青:“……”这丫头绝对是故意吊他胃口的。 “我又不是青丘的子民，唤你少君不太合适，我还是唤你翩翩吧！”怀青没好气。其实他还是习惯唤她纯然。 六千多年前，她的名字也是华纯然，叫起来不会有违和感。 “你随意。”华纯然并未太纠结这个称呼，目光望向青丘的方向，“我们还是赶路吧！” 116.第116章 我会试着喜欢你 怀青眸色微微一暗，他们确实应该加快速度了。虽然这一路的刺杀没有伤到他们，却拖慢了他们的速度。 殷狂不是傻子，应该知道这些妖主拦不住他们，却还将那些妖主派来。 他根本不在意他们能否成功，因为他的目的只是拖延时间，好筹谋他的事。 华纯然看出怀青在担心什么，但她对青丘还是极了解的:“现在青丘没事，不必用禁术前往。” 青丘的出入禁制是她设置的，上面还压着一些她的灵力，平常青丘子民出入，并不会惊动她，但是如果有大量外族的人进入，她能第一时间感应出来。 只要不是魔族大军压境，这点局势，她还是能控制得住的。 怀青是把利剑，用在这点小地方，有些大材小用。这把剑虽然锋利，却有点脆，容易用坏。 不知道是不是怀青带她出尘埃海动用了禁术，加上一直以来被追杀，没有好好休息，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大事，却瞒不过身为医者的她。 禁术之所以被称为禁术，就是施展起来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就算他是第一上神，只怕也禁不住这么折腾。 华纯然说的很笃定，怀青越发好奇她在想什么了。 掐诀的手指放下，怀青看着华纯然，眸色有些莫测：“纯然，你怎么这么笃定？” 华纯然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笑意极冷：“虽然我有些年没有回去了，但是，毕竟是我待了三千多年的青丘啊！三千年，这么漫长的时间，足够筹谋很多事情了。” 怀青脸色微微一沉：“抱歉，我当初就应该把你留在青梧宫。”如果留在青梧宫，至少，他能保她平安喜乐，现在的她，也会是另一个模样。 华纯然低低的笑了：“这些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过，现在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我这副心肠，只要实力足够了，六界之内，没有人能奈何得了我。” 年少时，她心里也极是委屈和愤懑。她还只是一个孩子，父君母后忙于政务，无暇管她，就算有些闲暇，也是查问她的功课，或者给她安排一些严苛的任务。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和父母在一起。有时候，她甚至两三年都见不到自己的父君母后，她被困在偌大的帝宫里，只有她一个人，她除了拼命修炼，没有别的事可干。 久而久之，她的修为越来越强，性子也越来越怪癖，终于，她在一百多岁的时候就能破开帝宫的禁制，出来玩了。 可是，禁闭了将近一百年的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和人交流了，只是全凭这自己高兴。 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和普通的孩子一样本能地依恋父母，可是，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父母了。 她将有苏氏和涂山氏的少主都暴揍了一顿，闯下大祸，她那始终已久的父母才出现在自己面前。尽管因为此事，她被罚进九曜梵天塔。 渐渐地，她发现只有她闯祸，才能见到自己的父母。所以，她开始频繁地闯祸，被罚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后来，她在青丘的名声越来越糟糕，甚至有些明明不是她做的坏事，也算在了她的头上。 如果真的是自己做错了被罚，她不介意，了不起就是去九曜梵天塔走一趟。但是，被别人陷害的感觉，却又是不一样的。 吃的亏多了，一开始虽然会心疼，但是，心疼过后，心也就硬了，冷了。一步步，变成今天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纯狐翩翩。 “纯然，瑶池上，我向你求亲，不是戏言。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没有好好保护你，就是我的不是。”怀青低声道。 瑶池会上见面时，她还只是一只八岁的小狐狸，只能变成一个女童模样，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他才会想着娶她，只是他的元劫将近，她又太年幼了，便想着自己过了元劫，她也差不多长到可以成亲的年纪了。 他想到，后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华纯然微微垂着眼睑，长长的睫羽掩去了她眼底的神色，却掩不住心里淡淡的暖意。 “君怀青，如果平定青丘之乱，我还活着，我会试着喜欢你。”华纯然本来也不是忸怩的人。她也不想自己真的在青丘帝君这个至高位置上当个孤家寡人。 她该有自己的生活。她本就是自私任性的狐狸。 其实，细细想来，怀青对她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当初在天音谷闹了一些误会，结下不小的梁子，但是他也一直在弥补自己的过失。 如果，他不是真的喜欢自己的话，凭他三十三重天仙尊的身份，要对付一只没什么修为的狐狸，还不是易如反掌？ 怀青对她的心思是显而易见，但是她对怀青的感觉，却是复杂万分。 最开始，她没有任何记忆，还是一只萌哒哒的小狐狸的时候，对他既有几分忌惮，又不得不依靠他，久而久之，竟然习惯了依靠他甚至相信他。她恢复记忆后，自然是恨极了他，但是这些年的朝夕相伴，她心里的恨意已经消失了。一开始，她还想着报复，现在却有些下不了手了。 华纯然声音很低，但是近在咫尺的怀青还是听清楚了。 怀青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纯然，你刚刚说了什么？”怀青忍不住问，墨黑的眼睛里神采飞扬。她心里，终于有一点他的位置了吗？ 这种话华纯然是绝对不会说第二遍的，瞪了怀青一眼：“我什么也没说，你听错了！” 怀青看着她粉红色的耳朵，脸上还有些羞恼成怒的神色，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怀青笑了笑：“好吧！算是我听错了。我们快些走吧。”现在，她无比确定，他刚刚没有听错了。 她说，她会试着喜欢他！他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她心里其实已经是有些喜欢他了？因为，以华纯然的脾气，如果不是心里对他有些一些好感，她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怀青忽然有些急切了，想要快些将青丘的事情处理完。 117.第117章 青丘之变 怀青以为自己对华纯然的实力已经了如指掌，但是现在，他忽然发现她还是小看了他的小未婚妻。 但是，他们避开了密集的刺杀，在青丘外，还是遇到了麻烦。 他们在入口处按下云头，正欲进入，看以来还正常的守卫忽然朝他们扑过来，正常的肤色也变成树叶一样的墨绿色，嘴里长出森白的獠牙，漆黑的指甲锋利如刀子一般—— 这哪里像是青丘的仙？分明是地狱里的尸鬼。 华纯然脸色剧变，怀青反应极快，带着华纯然行云流水般退了十步，一掌拍出，正要将那些守卫击杀。 他们已经中妖毒已深，根本没有获救的可能。 华纯然自然是认得这种妖毒的，本源狐火闪现，瞬间将那几个守卫焚为灰烬。 淡淡的白光从火里散逸出来，似乎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华纯然有些阴沉的脸，忙在虚空中行礼：“见过少君大人。” 华纯然墨黑的眼睛平静而压抑，打出法诀，天空中出现一条淡淡的虚缈的云路，隐隐有黄泉之水的声音从极远处传来：“你们中了殷狂的妖毒，仙身已毁，往生去吧！你们的债，本宫会帮你们讨回来。” 华纯然虽然看起来各种不着调，但是在青丘，还是极有威望的。 那几个侍卫的魂魄朝华纯然点了点头，各自踏上往生之路。 怀青眸色也有些沉重：“纯然，需要我通知龙族吗？” “自然是需要通知的，而且还要通知潇潇。”华纯然心里像是坠了铅块，缓缓下沉。这种妖毒，还只是一个开始。 华纯然是认得这种妖毒的，因为她在九曜梵天塔就吃过这种妖毒的大亏。只是她中毒不深，血脉特殊，加上灵力修为深厚，才没有受太大的损伤。 更可怕的是这种传染性和隐蔽性都极强。如果没有毒发，很难察觉，一旦察觉便已入膏肓，妖毒只要沾上一点就能传染一大片，所以刚才，她也只能用本源狐火将那些侍卫的尸身炼化，切断源头。 办法虽然狠辣无情，却是唯一的办法。 这些侍卫中毒身亡了，期间通过这个通道进入青丘的人都极可能感染了妖毒。 想到华纯然手隐隐发抖，那青丘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华纯然面沉如水:“怀青，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怀青看着华纯然凝重的脸色，知道事情严重到超出了她的预计。 华纯然取出一把丹药:“将这些丹药散化成雾或者雨水，遍布整个青丘。” “这是解药？”怀青问。 华纯然摇了摇头:“在九曜梵天塔，我也中过这种无名妖毒，差点折了一条手臂，只是这种无名妖毒会进化，我只研制出那时的解药。妖毒进化到现在，我的药也只能暂时压制一下毒性。” 怀青沉吟了一下，拉着华纯然，化作龙身，直接进入青丘。 霎时间，整个青丘彤云密布，雨线从云层里落下来，丝丝缕缕，落入青丘。 怀青这么高调，自然惊动了青丘的守卫，守卫的反应也极灵敏，一霎时间升上空中：“站住。何人胆敢擅闯青丘？” 几乎是眨眼之间，庞大的龙身边聚集了八个金甲侍卫，其中三人拦在怀青面前。 华纯然黑线，但此时，她却不得不收拾这烂摊子。 怀青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华纯然一弹指，站在龙背上，清冷的声音传遍整个青丘：“传本宫诏令，结护山大阵。”华纯然手平平一伸，掌心悬浮着一个半尺许的九尾狐虚影。 金甲侍卫认出华纯然的身份，整齐划一地朝华纯然行了个礼，瞬息间又消失不见。 怀青带着华纯然落在帝城神庙前，化成人形，眸色复杂的看着华纯然。华纯然已经彻底变成了那个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青丘少君。一袭尊贵大气的华衣，披散的长发挽起，一改平日的慵懒随意，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威压——那是属于帝王的威严。 整个青丘的上空闪过一道金光，将整个青丘笼罩。 尽管这些事出乎她的预料，却没有措手不及，看来青丘的前帝君很认真地教了她怎么做一个帝君。 少君强势回归，在青丘掀起了轩然大波。 少君不是一直在青丘吗？怎么会出现两个少君？还有，和少君一起的龙是怎么回事？ 怀青几千年没有在人前现出龙身，青丘的人极少认得他的。 也许是因为少君的赫赫威严，也许是因为疑虑和好奇，不到半刻钟，几乎整个青丘的臣民都在神庙前的广场集合。 华纯然看了身边的怀青一眼：“任何情况下，不要出手。我能解决。” 怀青点了点头。 神庙里走出二十四个神官，朝华纯然齐齐施礼：“少君大人。” “自今日起，本宫便是青丘帝君。不是什么青丘少君。”华纯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也四平八稳，没有人能从她的神色里看出她是喜是怒。 大神官越众出来：“今日登基是否仓促了些？” 华纯然目光微微一凝：“仓促是仓促了些，但值此非常时期，也顾不得这么多。移交权杖吧！”声音冷淡却不容置疑。 “慢着！”高台下，几个不和谐的声音传出来。 一个和华纯然一模一样的女子冲到神庙前，指着华纯然：“她不是纯狐翩翩？” “纯狐翩翩？”华纯然似笑非笑的瞧着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 青丘的子民见到两个纯狐翩翩，顿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似在猜测那个才是真正的少君。 “大神官，你就这么让一个不知哪里出来的加货跑上来，指着本宫大呼小叫？”华纯然目光微微一转，落在大神官身上。 面对少君的责难，大神官倒是很淡定：“雪城只是神官。”不是侍卫。挡人是侍卫们负责的事情。 见大神官并没有偏袒纯狐翩翩的意思，有苏语凝胆气陡壮，看着华纯然，墨黑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只要杀了纯狐翩翩，她就能当青丘的帝君了。只有她当了青丘的帝君，才能接近怀青仙尊。 有苏语凝转头向君怀青施了一礼：“仙尊大人，此女歹毒，化作我的模样，仙尊不要被她骗了才好。” 118.第118章 继位青丘帝君 君怀青见火烧到了自己身上，不禁有些好笑，把眼看向她们两人。这个和纯狐翩翩一模一样的人，大概就是有苏氏名义上的族长有苏语凝吧？ 啧啧，纵然面目并无二致，但两人的气势还是相差甚远。 华纯然即使平日散慢不着调，但认真起来，身上自有一种令人臣服的威仪，这个女苏语凝架子倒是端得不错，但气势上，还是差了华纯然一大截。 气势上不如人，手段上更是不知差了多少。 这样的人，实在不足为华纯然的对手。 怀青望着高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第一次见识到华纯然一呼百应的声势，心里很是欣慰。他看媳妇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这六界之中，唯有他才有资格当她的夫婿，其它人都不配。 “小狐狸，你怎么说？”怀青目光落在华纯然身上，隐隐有一丝促狭的意味。 华纯然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衣袖一拂。 有苏语凝顿时像断线的风筝一样，狼狈地摔下高台。 华纯然目光转向大神官雪城:“好了，现在没有人碍事了。” 众人:“……”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还真是他们少君大人的风格。 大神官也被华纯然彪悍的举动雷了一下，但是他显然是被华纯然练粗了神经。 他是神庙的大神官，观测着青丘和帝族的运势，能看到旁人看不到东西。有苏语凝伪装得再好，也伪装不了真正青丘帝君的命格。 大神官也不啰嗦:“虽然事急从权，权杖和帝君印信可以交给你，但是加冕大典还是要择日补办。” 华纯然点头，清冷寡言，倒有几分怀青仙尊的风骨。 有苏语凝哪里甘心？当众被甩下，摔得这么狼狈，尤其是在怀青仙尊面前。 侍卫和家臣们七手八脚地将她扶起来。但在华纯然迫人的威严之下，也不敢发难，一时踌躇不前。他们心里都明白，台上那个才是真正的青丘少君。 跌了这么大的面子，有苏语凝心里自然是气不过：“她是假冒的！她是假冒的——我才是青丘少君！” 涂山玖玖不知何时来到有苏语凝身边：“你还是省点力气吧！现在发难，讨不了好。” 华纯然懒得理会她。现在青丘危在旦夕，她实在是没时间，有苏氏一族，还是留待青丘之乱以后再行处置。 怀青淡淡地看了有苏语凝一眼，嘴角带着一丝轻嘲。谁说她像他家纯然了？要是华纯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绝对不会这么大呼小叫，要不是直接动手打人就是在心里想着某些阴损的招儿找回场子了。 有苏语凝被涂山玖玖的话一刺，怒气勃发，狠狠瞪了涂山玖玖一眼，一道金色的光芒猛往华纯然身上袭去。 怀青目光一冷，转向有苏语凝。 有苏语凝只觉得一瞬间仿佛有一只巨手捏着她的心脏，下一瞬就能捏爆她的心脏让她灰飞烟灭。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全身像是有冰刀子刮过一样，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嘴唇哆嗦了两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怀青没有出手，出手的是那一列的神官。 面无表情的神官冷冷得瞧了有苏语凝一眼。神官是青丘命数的守望者，不参与青丘任何政务，也不干涉三大部族的内乱，但是这个有苏氏的继承者，怎么在这么危急的时候还想着争权夺利？ 要不是新帝君要拜四方接手青丘的权杖，仪式不能有误，他是真想将这个女人丢下青丘山去！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华纯然已经在大神官的主持下开始拜四方了。 华纯然显然也是极为熟悉祭拜四方章程，一举一动都合乎规矩，尊贵优雅又大方得体。 青丘帝君祭拜四方，相当于是向六界昭示新帝君继位。祥瑞的五彩云从四海八荒飘来，挂在青丘的上空。九十九只彩凤在青丘上空盘旋而舞，梵音阵阵，八荒朝贺。 整个青丘几乎都沸腾起来了，欢声如雷。 这才是得到四海八荒认可的青丘帝君啊！ 前几个月，纯狐翩翩继位，拜四方时并没有得到四海八荒认可，让整个青丘在三山五岳的神仙面前失了面子，现在，终于扬眉吐气一把了！ 整个六界众多神族，唯有青丘的帝君才需要四海八荒认可方能正式继位，这是青丘最大的荣耀。因为得到认可的帝君，机缘足够的话，可以修炼到与远古神祗并肩，凌驾于其它神族之上。 有苏语凝银牙几乎咬碎。凭什么这个贱人就能得到四海八荒的认可？那个贱人只会打架，她比那个贱人不知道好多少！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越想越不甘，有苏语凝扭头就走。再在这里待下去，只会更令她难堪。 怀青看着台上仪态优雅庄重威严的华纯然，一瞬间有些恍惚。如果不是他一直跟着她，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那个动不动就骂街爆粗口的华纯然威严起来，竟然是这样令人心折。 只是，这个青丘帝君之位，也不是她愿意的吧！ 这个青丘都在传说她三千岁修成上神的神话，但是，华纯然瞒得了别人，瞒不过他。 华纯然早在一千岁左右就修成了上神，只是她藏了拙，或者，是因为青丘前帝君谋划了什么。拜四方的动静，和修成上神的情景有些相似。 华纯然，应该是拒绝过一次这个尊贵的青丘帝君之位的。 如果不是为情势所迫，她大概不愿意当这个帝君吧？ 华纯然从雪城大神官手里接过权杖，站在高台上，俯瞰着她的臣民，声音冷静从容：“此次本座归来，是因为青丘即将到来的劫难。望各位能齐心协力，守望相助，守护我们的家园。” 华纯然声音不大，却奇异地令整个沸腾的广场的安静下来。 生活在这里的青丘子民基本上都是安逸惯了，很多人几乎从来没有见过血，听到华纯然的话，不免有些慌张。 “各位不必慌张。只要我们齐心，就没有度不过的难关……”华纯然接下来又说了一些话，每一句话都极能打动人心，恩威并重，张弛有度，圆转如意，让青丘的诸位长老狐狸心甚是欣慰。 因为是在非常时期，所有人都非常理解新帝君，很快依言散去。 华纯然得到了权杖和帝君金印，缓步走到怀青面前：“仙尊请随本宫去帝宫。” 怀青有些好笑，这家伙竟然跟他摆起谱来了。 119.第119章 未来的帝后 怀青淡淡一笑，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但还是很乖地点了点头。 雪城大神官但觉有些不妥，但是一想到这两个家伙身上还有婚约，也就随他们了。 雪城大神官将万龙族的聘礼九玄龙文佩给了华纯然，然后一言不发地回了神庙。 华纯然看了九玄龙文佩一眼，她是心思机敏之辈，瞬间明白了什么，一瞬间，几乎要磨后槽牙了。 怪不得这厮说她逃不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她坐实了青丘帝君的位置，也就相当于得回了纯狐翩翩的身份。得回了纯狐翩翩的身份，他和她这个婚约也就正式成立了。 一向算无遗策的她，竟然被这条龙算计了！ 神庙的观神台上，复杂而精确的玑衡缓缓运转。年少的大神官站在高大的玑衡前，少年的大神官面色微沉。 其实，青丘确实有惊无险，但是这位新帝君大人—— 每个人的命数都不相同，但是这位新帝君的命数却格外奇怪，即使是他也无法看透，甚至他又一次祭献了自己一半的血，也无法准确得出结论。就算他得出一个结论，但是只要这个少君抽风一下，或者发个脾气，甚至睡个懒觉都会有不可预知的变数出现。 新帝君那样充满变数的命格，对她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计算过青丘的命数，有惊无险，难道这次灾劫，是冲着新帝君来的？ 大神官看着掌心有些虚幻的红色九尾狐刻印，叹息了一声。或许，这只最逆天的九尾狐真的能逆了天意也未可知。 …… 纯狐氏的帝宫极大，比起他的青梧宫都要大上几倍。要知道他的青梧宫可是放得下一片烟波浩渺的大湖的。 所以，他们逛了好一会儿，也不过逛了这个大的令人发指的帝宫的一角而已。 这也还算了，这个帝宫除了他们两个，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清风在各个院落里穿行，略显萧瑟冷寂。 “纯然，你的主殿在哪里？”怀青问。虽然这个帝宫美轮美奂的，每一处都美不胜收，但是她现在，应该是没有心情欣赏的。 华纯然把玩着手上的九玄龙文佩，瞟了君怀青一眼，几经思量，最终，她还是放弃了问罪的打算。 试试看吧！将这个决定提前一些也无不可。如果自己到时候还是无法爱上他，届时再到万龙族退婚。 “我们在的地方就是主殿。”华纯然笑笑，“怎么，你觉得这座殿宇不够大，容不下你？” 怀青知道她在笑话他山岳一样的龙身。不过，如果这家伙变化出原身，也和他差不多吧？ 不过，她还是变成小狐狸更萌。 怀青笑笑，不与她一般见识：“纯然，我说过，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华纯然瞧了他一眼，眼神颇有些神：“我只是带你认一下路，现在，我有事要忙了，你也要跟来吗？” 怀青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纯然，别太勉强。我是你的未婚夫，你不必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承担。” 华纯然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眼底有激烈的情绪变换着，片刻，华纯然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薄薄的书笺：“这是我写给灵舒圣主和潇潇的信，青丘愿意和龙族通力合作。” 怀青：“……” “纯然，还是以你的身份发函吧！我虽然是龙族的圣主，但是并不管龙族的事情。”怀青没有拆开看，一方面是出于对青丘帝君的尊重，一方面也是不想去挑衅她那敏感多疑的神经。 华纯然摇了摇头：“我此番回来仓促，令很多人措手不及。行事仓促就容易留下痕迹。我担心有苏氏会对我的暗线动手，虽然这只是万一的情况，但我已经不想冒这万分之一的危险，所以还是你来联系好一些。” 怀青也不推迟，将信笺接了过来，妥善收好。 怀青想起有苏语凝看向他的目光就有些不舒服，忍不住问：“纯然，你为什么当时不向有苏氏发难？” 有苏氏有苏容与已经废了，有苏语凝也难成气候，虽然此时危机当前不宜生内乱，但是他真不觉得有苏氏对华纯然的布局有什么好处。他们不坏华纯的事就不错了。 华纯然心里也在犹豫要不要处决有苏氏，就算不能全部诛杀，但是令他们全废，她还是有办法的。 但是，她这刚刚上位的帝君，还是不要有过多的杀戮血腥才好，就算要除去有苏氏一族，也得用阴损一点而且她能轻易撇开关系的手段才行。 当然，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她没有收集齐足以置有苏氏死地的罪证。 五年前，他们暗算她和她的父君母后，夫君母后已经羽化死无对证，而她虽然还活着，却空口无凭。他们与魔族勾结的事情本来就极为隐晦，更难让她抓到把柄—— 纵然她权势滔天，也不代表她可以为所欲为。给一两个人甩脸色很容易，但是要将这些阴暗的势力连根拔起，却还是需要好好筹谋算计的。 所以，她只能一步步慢慢来。 “有苏氏根基颇深，我要的是一击致命。”华纯然墨黑的眼睛里染了几丝杀意。 怀青没有说话了。 在尘埃海的时候，他见过华纯然和十个青丘的人联络过，这十个人中，必然有一个是那个神庙的大神官，其余的九人，他也没有丝毫头绪。 不过，她必定有自己的谋划吧！ 华纯然带着怀青转了几个园子，终于来到了议事的正殿。 正殿中已经有五位甲胄鲜明的将领在殿内等候了。 五位将领见到两人，齐齐施礼：“帝君圣安。”微带着疑惑的目光齐齐望向王座上华纯然。似乎不明白他们的帝君大人为什么带一个无关的外族人来旁听青丘的军政秘密。 怀青很自然在一旁的案几边坐下。 华丽的九尾狐王座上，华纯然神色淡然从容，令人无从辨别她的喜怒，声音柔和而威严：“这位是怀青仙尊，是本座的未婚夫君，未来的帝后。” 怀青：“……”这丫头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帝后？！他是她未来的帝后？！ 呃，好吧，看在她承认了他和她的婚约的份上，他就算当她的帝后也没什么！ 还算镇定的五大将领却被这一炸弹雷得几乎晕了！他们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120.第120章 内忧外患 怀青在青丘并不算生面孔，整个青丘，数以百万计的仙族没有一个不认识怀青仙尊的。 但是，刚刚他们新帝君说，怀青仙尊是帝后？！ 帝君大人，你是认真的吗？ 一定是帝君在开玩笑！怀青仙尊怎么可能成为别人的帝后？ 不是他们看轻了他们帝君，而是怀青仙尊地位极其尊崇，他们帝君虽然是与天君并列的青丘帝君，君临六界，但论身份地位，还是略次于怀青仙尊。 帝君虽然很彪悍，但是彪悍到将怀青仙尊纳为帝后，还是有些彪悍过头了，让人难以置信。 五大将领的目光忍不住看了旁边的仙尊大人一眼，只见怀青并没有什么不悦，反而有些好笑地看了华纯然一眼，原本清冷的眉宇间尽是宠溺。 看着情形，不用怀青仙尊或者华纯然说什么，他们都大体明白了，某仙尊成了他们的帝后，这件事不是假的。 华纯然神色不动如山，声音清冷，无喜无怒：“你们有什么疑问吗？” 虽然不明白事情的前因，但们都是华纯然的心腹爱将，倒是很能理解华纯然的用意。 华纯然此举，是承认了怀青仙尊是青丘的人，一些机密要事，不必避着他。所以，尽管每个人都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但还是很有礼数地一一见过怀青，默默地在心里佩服他们彪悍的帝君阁下。 怀青幽幽地望了华纯然一眼，他总有种被她算计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还特别强烈。 这小白痴在算计什么？ 华纯然依旧高冷威严，坐在王座上，听着五大将领的禀告，偶尔也会问上一两句。 怀青也是现在才知道青丘的腹地，有华纯然练的亲兵，足足有五万之众。这些将领，实力最低的也是上仙巅峰。 这个上仙巅峰的将领看起来温和儒雅，笑容十分温暖干净，完全不像是武将，但他却是五大将领之首，华纯然不在的时候，就是由他代为统领全军。 怀青少年时也有一段军旅生涯，看这五大将领的风度，就知道他们手下的兵也不会弱。 本来怀青还在担心华纯然只有区区神君的修为，降不住青丘的诸方势力，现在看来，是他多想了。 即使现在华纯然的实力弱，他们看向华纯然的眼神依旧只有心悦诚服。 当初，那个不着调任性胡闹的华纯然，是怎么收服他们的？这些人，可都不是善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傲气，想要让他们为她所用，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华纯然因为离开青丘太久了，需要好好将青丘现在的局势理一理，理清楚了，才好驾驭。 纯然，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辛苦？ 华纯然听完五大将领的禀告，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淡然的目光看向五大将领，开始分派任务：“现在青丘已经戒严，齐素负责整个青丘的防务，齐宣负责青丘内部治安，折笛负责协理青丘各部族关系，眠风继续盯着魔族的动向，长风回驻地，按兵不动，随时听候本座调遣。” 五大将领领命而去。 华纯然又继续召见了其他的长老，一一安排了任务。只是，这些人显然不是华纯然的心腹，因为华纯然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对意见，也没有跟他们介绍他的身份。 甚至，有几个长老甚至隐晦地提出一些事情，譬如说，她虽然是青丘帝君，但终究是要嫁到三十三重天的，应该早早立下少君，譬如说，有苏氏那个整日养病的少族长就不错，要不涂山氏那个少主也还不错，已经是上神了。 最后，还隐晦的看了华纯然一眼，她现在神君的修为，实在是太差了。要知道，青丘随便一个偏将都是神君阶别。身为青丘帝君，只有神君阶别的修为，实在是拿不出手。 华纯然只是冷眼旁观，似乎完全不懂他们的弦外之音一样，也没有任何表态，等他们说完了，才轻飘飘一句话：“本座倦了，你们先退下吧！” 华纯然虽然目前只有神君阶别，但积威尚在，加上旁边还有一个脸色不太好看的怀青仙尊，就算对她有所不满，也不敢当她的面说，只得悻悻退下。 …… 青丘的人实在不少，华纯然光见人就见了五拨，除了她见的第一拨心腹，其余的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而且，华纯然除了第一次给别人介绍了他意外，别的人竟然一概没说。有时他见她被他们逼得进退两难的时候，他自己想说，华纯然也制止他。 他答应了她，在青丘听她的话，所以，他不敢擅动。 直到所有人散去，华纯然回到寝殿。 怀青看着躺在床上装死，半天不想说话的华纯然，叹了口气，把她往里面推了推：“给我留点位置，我也有些累了。” 华纯然没有动，手一比划，在她的大床旁边出现了另一张宽大舒适的大床：“你睡那张。” 这里是她的帝宫，要什么有什么，她才不会像某仙尊这么小气，连一整座殿宇她都舍得给他，别说是一张小小的床了。 怀青嫌弃地看了一眼这张多出来的大床，衣袖一挥，大床瞬间不见了。 华纯然终于清醒了，看着怀青不善的眸子，莫名其妙。 “本座不介意委屈自己睡你这张床的。”怀青不等华纯然同意，就拎着她往里侧一丢，然后掀开一边的被角，躺下。 这里是华纯然的闺房，每一处都是她身上的气息，躺在那温暖舒适的大床上，怀青心里很是圆满。 华纯然额角青筋狠狠一跳，这丫的是个无赖！ “你为什么非要睡我的床？”华纯然怒了。他们现在还是未婚！未婚懂吗？以前是在封闭的尘埃海中，没有外人，不怕传出什么闲话，但是现在他们是在青丘啊！要避嫌知道吗？ 怀青伸手，将她扒拉进怀里：“你不是说了，我是你的帝后？怎么？你想不认账？” 华纯然：“……”你丫的要挺清楚前缀好吗？她不是说了，是未来的。 华纯然正要辩驳一下，怀青一句话，就令她瞬间闭了嘴：“你要是想让我睡另一张床也容易，只要你告诉我，你在大殿上，算计了我什么。” 121.第121章 妥协 华纯然僵住，头皮有些发麻，这厮果然一点都不好糊弄。 她现在被他紧紧箍在怀里，待会儿如何偷溜出去？ “怀青，我们毕竟现在是未婚的，怎么也要避嫌吧？”华纯然不敢炸毛，只能耐着性子解释。 “我倒是想看看，谁敢说我们闲话。谁敢乱说我就杀了谁！”怀青浑不在意。他本来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他受了几千年的煎熬，费劲心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为她的未婚夫，谁要敢给他捣乱，他一定让他后悔活在六界之内。 华纯然黑线，想到这人比城墙拐角还厚的脸皮，料想也不是害怕流言蜚语的。 无法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华纯然头疼，她今天在大殿上的作为，就是想让人误会，想必有苏语凝现在已经得到了消息，过不了多久，种种不堪的流言的就会流传开。有苏语凝也必定会有别的行动，她现在，需要收集有苏氏的各种罪证。 如果怀青按捺不住胡来的话，肯定会带来一些不可逆料的后果。 但是，现在向他解释的话——他已经察觉到了她在算计他，这家伙肯定会生气，也不可能放任自己溜出去见别的男人。 怎么选都无法两全！ 华纯然思量了还一会儿：“我没有算计你，因为你我本来就会遇到这些事情，我只不过将它提前了一些而已。” 明面上，她是青丘帝君，他是三十三重天的仙尊，地位相差不大，万龙族和青丘狐族关系不好不坏，两人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但是，正是因为太过门当户对了，会令很多人心生忌惮，比如，天君。 六界的格局还是相当稳定的。万龙族、天界、青丘狐族、凤凰族、万灵族是六界最古老的势力，虽然各族实力不尽相等，但是具体相差不大。 将来她真的嫁给君怀青，并不是她嫁人这么简单的事情，而是青丘狐族与万龙族的联姻。这个联姻势必会打破六界的平衡，这不是天君乐意见到的，甚至不是六界内除了万龙族族长以外任意一个君主愿意见到的。 所以，她才会意用这么暧昧不明的态度带怀青出场。青丘已乱，索性，就趁机将六界的水搅浑。 怀青回想起白天在朝堂上的事情，眸色微微一黯：“你是真的想在他们的胁迫下立有苏语凝或者涂山玖玖为少君？”这事就算她答应，他也不同意。青丘帝君这个位置，注定是她的，谁也休想抢走。 有苏氏和涂山氏没有少君身份的时候尚且不安稳，要是有了少君身份，他们还不翻了天了？ 华纯然最讨厌的莫过于和怀青讨论这些阴谋诡计，无论她谋算什么，这个人都能猜到，让她不得不心生警惕。 华纯然摇了摇头。 怀青看着她的脸色，就知道心里有别的计较。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怀青抱着华纯然的手也没又要松开的意思。 华纯然不敢挣扎，因为某仙尊也是普通男人，乱动地话，很容易撩起某些不合时宜的念头，最后吃亏的还是她。 华纯然心里越来越急。眼看要到约定的时辰了，但是现在，她还是没有想到避开怀青的办法。 怎么办？ 怀青却似乎能感觉到华纯然的紧张，叹了口气：“纯然，我不在乎你算计我什么，至少，对你而言，我还有用，不是只会给你添麻烦。但是，我不想你什么事情都避着我。” 华纯然目光微微一闪，心里有股淡淡的酸涩。 说所有的问题，说到底，还是她心里并不相信他。 华纯然缓缓吸了口气：“怀青，事关生死，我不能告诉你任何事情。” 那个人是她埋藏最深的棋子，容不得任何闪失。 怀青看了她许久，终于缓缓松开了她：“去吧！” 华纯然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怀青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华纯然看了他一眼，这厮很没下限，华纯然唯恐他会反悔，顾不得多说什么，一眨眼之间，就起了身，飘飘站床前。 怀青微闭着眼睛，没有说话，似乎在生气。 华纯然已经习惯了他喜怒无常的脾气，平日里，她经常不知怎么回事就触到了他的逆鳞，所以，这次，特也很淡定地忽略了。 华纯然走后，怀青并没有跟过去。一来是因为赌气，二来，也是因为不想再平添什么误会。 今日她在王座上，对她的心腹将领说，他是她的帝后，她心里并没有生气，也不觉得这句话有损他的面子，相反，他当时还是很高兴的。只有神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压制住自己内心翻涌起的波澜。 这是她恢复记忆以来，第一次承认他的身份。 可是，连一夜都没有过去，她就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他，这是她的一个谋算，无关感情。 他知道她要出去见一个人，避着他去见一个人——要说他不生气，那一定是假的？ 有哪一个男人愿意这样被自己的妻子怀疑戒惧的？ 他再生气又有什么用？她根本不在乎。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体谅她，她现在在青丘步步维艰，她要协理青丘内部的关系，还要妥善处理青丘与六界各大部族的关系，她事情多，很多事情并不顺心，她心情不好是应当的，她有时注意不到他也是常事，他要习惯！ 但是，他就是生气！ 怀青虽然闭着眼睛养神，却怎么也睡不着。 夜色渐深。华纯然还是没有回来。怀青心里的怒气不知何时变成担忧了。 她现在才堪堪神君阶别的修为，在这青丘实在是不起眼，千万别遇上什么意外才好—— 时间在怀青的担忧中渐渐滑过去。 怀青第一次觉得，青丘的夜晚格外的漫长。 华纯然是将近四更天时才回来的。 听到华纯然回来的动静，怀青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松了一口气之余，原本被担忧掩盖的怒气又升起来，还有越烧越旺的架势，想冲出去，把她拎回来狠狠训斥一顿。 最终，怀青还是闭上眼睛假寐。 她都这么不关心自己，他又何必这么担心她？睡觉！他就不信他睡不着。 华纯然回到寝殿，见怀青已经睡了，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脱了外衣，抱了一床被子，在大床的另一个角落睡去了。 122.第122章 防火防盗防闺蜜 怀青心里憋着一股气，也没理会她。但她回来，还是令他的心定了几分。知道她就在床的另一边…… 渐渐地，终于睡着了。 华纯然却怎么也睡不着，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她有些想爬到怀青那一边去—— 然而这个念头一出来，华纯然自己也被吓了一跳，顿时清醒了几分。 一定是刚刚她脑子抽筋了。 睡觉睡觉！ 华纯然睡得晚，但是本身还是极为自律的，到了时辰，自然会醒。 华纯然醒来，就感觉有些不对，她抱着的不是被子，而是一个人——不用说，她肯定又是以一种极为不雅的姿势睡在某人怀里。 入睡前她明明抱得是被子啊！ 虽然她和怀青已经同床共枕多时，但是每次这样从他怀里醒来，还是有些刺激她的小心脏。 他们还不是夫妻，却亲密的像夫妻一样。若是他们两情相悦，这也没什么，但是他们不是。 至少，她还没有爱上他。 怀青还没有醒来，华纯然轻手轻脚的想要从怀青怀里退出来。 怀青睡得迷迷糊糊，侧了一下身子，手臂一圈，揽着她的腰，继续沉沉睡去。 华纯然：“……”他是真的睡着了还是故意装睡的？ 华纯然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黛青色，莫名的有些心软，这些日子，他陪她东奔西走，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就让他休息一下吧！ 因为不忍心吵醒某人，华纯然只能继续任他抱着。 她刚刚继承帝君之位，诸事繁杂，好在她的属下得力，到不用她太过操心，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魔族。 原来的十层妖主殷狂已经君临魔界，成为魔界至尊，昨日在青丘入口下了妖毒，必定还有后招。 …… 其实，在华纯然醒来的时候，怀青也醒了，只是他想好好惩罚一下她，他生了一晚上的闷气，自然也不能令她太舒坦，所以故意抱着她装睡，他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华纯然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不去。 但是，她到底还是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大呼小叫惊醒他。这点，让怀青心里甚是宽慰。 华纯然给他的信他已经送出去了，青丘的局势暂时还算平稳，还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就让他任性一下吧！抱着她睡个懒觉。 …… 万龙族。 凌潇湘在万龙族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闷了还有人陪她说说话。 陪她说话的，是某族长。 这样的待遇委实过于优厚，淡定如凌潇湘，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凌潇湘随手下了一枚棋子，又看了灵舒一眼。 灵舒看着她的落子，有些无语：“潇潇，你认真点。你这手也下的太敷衍了吧？” 凌潇湘笑笑，不甚在意：“我又不靠下棋为生，差就差吧！” 灵舒瞧了她一眼：“你看你和萼绿华下棋还挺好的，怎么跟我下棋就这么敷衍？” 凌潇湘：“……”那是因为萼绿华的棋艺很一般好不好？ “你若是真的想找对手，我建议你和我家谷主下棋。”凌潇湘拈着棋子，“我家谷主的棋艺很好。” “你家谷主昨日里在青丘继位帝君了。”灵舒脸色不甚好看了。他自然知道华纯然这个家伙棋艺不差，但是，他没有自己找虐的意愿。 凌潇湘眼睛一亮：“真的？”原来她还以为谷主要一段时间才能夺回青丘帝君的位置，没想到她的动作这么迅速，一回去就立即称帝。 “这事怎么有假？你不是见到了东极的那团祥云了吗？”灵舒将一封书信交给她：“这是你家谷主给你的。” 这封信是和国书一起送来的，国书上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还带着两封私信。一封给他，简略的说了青丘的处境和魔族的动向，然后托他保护好凌潇湘云云。还有一封是给凌潇湘的，上面就不知道写的是什么鸟语，他研究了半晌，一点头绪也没有，只好放弃。 凌潇湘看了信笺一眼，就知道这书信他已经看过了，所以也没有避忌，当着他的面再拆开。 看清楚上面的字，凌潇湘不厚道地笑了。怪不得这位族长大人一早起来脸色就不太好，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家谷主写的什么？”灵舒很好奇，不会是华纯然写了他的什么坏话吧？要不然为什么要用这么隐秘的法子？ “这是我家谷主发明的密语，只有我和她才会读。里面写的也不是什么大事，而是十几个药方，都是用来解毒的。”凌潇湘有些奇怪。她家谷主医术无双，从不担心别人泄露她的药方，但是，她为什么非要用密语写？ 灵舒倒是懂华纯然的用心了。 凌潇湘现在实力低微，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医术，万龙族最缺的也是医术高明的医者。她将药方给凌潇湘，由凌潇湘交给万龙族，相当于是在帮凌潇湘在万龙族立足。 如果她是医术高明的仙医，那她的实力再菜鸟，在万龙族也配得上上宾的待遇—— 这华纯然对他家潇潇也太好了吧？好到他不得不想歪。他家潇潇可是女人啊！ 看来他真得防着点华纯然。 凌潇湘看完信笺，看了灵舒一眼：“灵舒公子，如果万龙族要举兵攻打魔界，顺便带上我吧！” “不行！”灵舒断然拒绝。她才成仙几天？这么点的功力，他哪里敢让她冒险？ 她能回来，已经是上天垂怜，要是再有个什么意外——他不敢想。 凌潇湘看了他好一会儿：“我的体质特殊，普通的妖毒奈何不了我，我家谷主已经将我的劫数消去了，不会有什么危险。况且，万龙族还有谁懂得对付妖毒？” “你将药方写出来……” “没用。”凌潇湘倔脾气也上来了，打断他的话，“药方有几十个，对应不同的妖毒，药方要练成丹药才有用，而且，还是需要用本源狐火炼。万龙族除了我，大概没有人会用本源狐火吧？” 某长袖善舞能言善辩的族长大人语塞了。 半晌，灵舒叹了口气：“华纯然这家伙，把你当成丫头用，真是屈才了。” 凌潇湘没有说话。他们家谷主才没将他们当丫头呢！ 123.第123章 都是嘴欠惹的祸 在凌潇湘的三寸不烂之舌的游说下，灵舒终于妥协了，提了个条件：“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一定要寸步不离，跟在我身边，如果你不答应，那你在华纯然稳定青丘之前，都不许离开万龙族半步。” 凌潇湘点了点头。得知了华纯然的消息，终于稍稍安下心来，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棋盘上。 看了一眼棋局，凌潇湘就满脸黑线。丫的，这散散漫漫的棋真的是她下的吗？没有任何布局章法，比初学者下的还糟糕。 灵舒反而有些心不在焉了。 这世上有他这么苦逼的情郎吗？不仅要防着其他的男人觊觎他的心上人，还要防着别的女人来抢——这华纯然又是个做事很没下限偏偏手段极多防不胜防的人。 他的追妻路啊！不知道要平添多少波折！ 某仙尊也太没用了吧？这么久了，还没有将华纯然拿下！换做是他，尘埃海十几年的时间，只怕连孩子都有了。 灵舒忍了忍，终于是有些忍不住了：“潇潇，现在的华纯然已经不是原来的天音谷谷主了，而是青丘的帝君了。” 身为华纯然的时候，她可以心思单纯如镜，倾力守护她的姐妹，九死不悔。但是，她现在已经是青丘的帝君，处在这么高险的位置上，没有足够的心机和手段，她就离死不远了。 华纯然的这种变化，对潇潇并不是好事。 永远不要绝对信任一个城府万丈的人。但是，凌潇湘对于华纯然，却是绝对的信任。这种无条件的信任，让他都忍不住替凌潇湘担心。 凌潇湘是个极聪明的人，听懂了他的弦外之意，一张俏脸就微微一沉：“灵舒公子，小女子有些倦了，请回吧！” 灵舒还是第一次被人感，这种感觉有些新奇，又有些丢脸。 他心里在暗暗嘲笑怀青这个情场菜鸟，这么长的时间连一个女人都追不到手，其实，他的处境和怀青并没有什么不同，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凌潇湘看起来温柔大方，待人接物疏淡有礼，让人感觉很是舒服，愿意和她说任何事情，但是，她的这种温柔大方，却有种隐隐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不会和别人过于亲近，也不会特别疏远。 他纵横情场多年，对于女子的心思极为了解，越是了解，心里就越清楚凌潇湘心里没有任何他的位置。 如果她心里有他，他说出这样的话，她自然是会生气的，但不会像现在这样赶人，而是和他争辩。 可是，在她心里，他没有与他争辩的资格。说不定，她心里还以为他是在挑拨她和华纯然的关系，再往深处想，说不定是她认为他在以她为棋子对付华纯然。 灵舒是个脸皮厚的，笑了笑：“潇潇莫生气，我说错话了。” 凌潇湘看着灵舒，目光极深，看得灵舒心里有些发毛。 “我姓凌，名潇湘，你还是唤我凌姑娘吧！”凌潇湘缓缓道，声音柔润动听，却带来一丝疏离。 灵舒身子微微一僵，看着凌潇湘坚决的送客的模样，也不敢多待，起身离开。 灵舒离开了，凌潇湘衣袖下缓缓握紧的手指才渐渐松开。 难怪，难怪谷主会想方设法带她离开万龙族，原来是这么回事！高居远古神族后裔的万龙族，哪里甘心会让青丘这样强大起来？ 难怪他们这么快就答应了收留她一个凡女。有她在手里，无论将来青丘和万龙族是战是和，他们都摸到了一手好牌。 青丘和万龙族和好，她就是锦上添花，青丘和万龙族交恶，她就是牵制华纯然的一颗棋子。 万龙族的族长，果然下的一手好棋！ 原来凡人眼里如此光鲜的的神仙，实际上的也是些争权夺利的虚伪耍诈之徒！ 谷主，你一个人在青丘，该怎么办？ 凌潇湘有些焦躁不安，想到华纯然在青丘孤立无援的心酸局面，凌潇湘就恨自己实力低微，除了连累她，什么都做不了。 翌日，灵舒照例前来看凌潇湘。 凌潇湘正坐在蒲团上，操纵着红色的本源狐火炼制一颗颗的丹药。 灵舒心里没来由地一堵。她这么做，是想将她欠万龙族的人情一并还清。 她就这么急着和万龙族撇清关系吗？她就这么急和他撇清关系吗？ 灵舒后悔自己当初嘴欠加脑子进了水，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现在，凌潇湘认定了他们万龙族留下她就是为了对付华纯然，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灵舒试着解释了一句：“潇潇，我错了还不行吗？” 凌潇湘没有回话，一挥手，一排的装着丹药白玉瓶子在灵舒面前摆开：“这些是预防蛊毒的丹药，请圣主大人分发给出征的龙族将士。” 圣主大人！这个称呼尤其的刺耳。 凌潇湘平常喜欢叫他灵舒公子，心情好的时候会直接唤他的名字，现在却硬邦邦的“圣主大人”。 灵舒瞧了她一眼：“我对你家谷主没有恶意。不必，不必将我想的这么复杂。” 灵舒嘴上如是说，心里却将华纯然这个妖孽骂了一遍又一遍。都是因为这个家伙，他才会和潇潇吵架。 凌潇湘哪里肯信，但是此时不能激怒某条龙，所以凌潇湘的反应很得体很合乎常理，却又态度莫测，看了灵舒一眼：“我听到了。” 灵舒：“……” 他发誓，这辈子，凌潇湘没有爱上他之前，他打死也不让她和华纯然见面。 闲事说不通了，只能聊正事：“潇潇，别跟我怄气了，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 华纯然眸色微微一闪，依旧没有说话。 灵舒只得继续道，将话题引向她感兴趣的方向：“现在魔族的人聚拢在青丘外围，所以，我们去偷袭魔族的大本营。” 这是围魏救赵之策，攻敌之所必救，缓解青丘的压力。 凌潇湘到底还是担心华纯然：“我们尽快出发吧！” 谷主刚刚继位，肯定有些事无暇顾及，魔族此时对青丘出兵，谷主应付得来吗？ 凌潇湘有些急了，恨不得立即飞到青丘去。 124.第124章 刺探 灵舒看着凌潇湘忧心如焚的模样，感觉自己彻底受了冷落。 如果不是他一时嘴欠挑起华纯然的事情，凌潇湘也不会这样每时每刻都记挂着华纯然。 灵舒看了她一眼：“有怀青在，你家谷主不会有事，你不必这么忧心。” 凌潇湘抿着唇，没有答话。 怀青这么人没真的是可以信任的吗？凌潇湘忽然觉得自己当初一直撮合谷主和怀仞，似乎有些天真了。 她家的谷主是何等聪慧的人。或者，谷主一直不肯接受怀仞公子，就是因为谷主也摸不准怀仞究竟有几分真心。 复杂的人没有纯粹的爱。华纯然却好死不死的有一颗向往纯粹的心。 男人情热时说的话都是靠不住的。她已经栽过一次了，她就不想华纯然也栽一次。 但愿，现在还来得及。 灵舒知道她又想多了，叹了口气：“潇潇，我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也未尝没有道理。你已经有了自己的仙缘，要开始做你自己了。而且，做你自己，也是她所愿意见到的。” 如果华纯然只是想要一个忠心的追随者，她就不会将凌潇湘教成这个样子，但是，自从凌潇湘被种下仙根后，所有的事情就已经拖了华纯然的掌控。 六界帝君，甚至是天君，继位的时候都是不需要经过四海八荒的认可的，唯有青丘帝君，不仅需要青丘子民的认可，最主要的，还要四海八荒认可。这一点，决定了青丘帝君高绝的地位。 在这个远古诸神陨落的仙界，几乎相当于众神之主般的存在。只是这千万年以来，青丘式微，已经没有人记得青丘帝君其实是凌驾于众仙家之上的。也没有人记得青丘帝君是最接近远古神祗的存在。 这样的身份，无论华纯然本人是否愿意，她坐上了这个位置，她必然会变的，甚至，她变成何等样的人，都不是他们自己能掌握的。 凌潇湘是个冷静的人，疏淡的目光在他身上一转，盯着他金色的眼眸看了好一会儿：“这些事，我并非不明白，但是，我相信，无论她处在哪个位置上，她都是华纯然。她从不曾令我失望。” 灵舒沉默了，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模样，即知道她心里是何等的坚定决绝—— 是啊，她是凌潇湘了，不是从前的慕娉婷，就算这张脸长得再像以前，也是完全不同的人了。 灵舒忽然有些茫然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以凌潇湘性子，只怕如果在战场上见到华纯然，一定会跟她回青丘的吧？真的要放开的她吗？ 只是这么一想，就觉得整个心都空下来了。 不，他不能放手，他一定要想法子留下她。 凌潇湘心思敏感，一定要找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才行。 某心机深沉长袖善舞的族长，开始无比的头疼了。 凌潇湘不知道灵舒在想些什么，只是认真准备了一些可能用的上的东西，当然，也准备了一些她用得上的东西。 …… 龙族善战，大军加着滚滚浓云前往魔界，沿途虽然受到了一些伏击，但是善战的龙族依旧是以一种蛮横的方式碾压过去，无数妖魔的据点摧枯拉朽般，纷纷崩溃。 凌潇湘被安排在灵舒的营帐里，和灵舒同吃同睡，形影不离，甚至排兵布阵都没有避着她，美其名曰，她身份特殊，作用强大，需要重点保护，以免被魔族的人暗算。 这一点，令潇湘一肚子火气偏偏发作不出来。 两军交战，自然难免有些伤亡，好在凌潇湘事先准备了极多的灵丹灵药，解除或者防御魔界将领们修炼的各种各样的妖毒，减少了不少伤亡，这令龙族上下对她极是尊敬，知道她实力菜鸟的令人发指，所以就算她在军医处为受伤的将士治伤，身后也是跟着四个护卫的。 没有任何自由，凌潇湘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好几双眼睛盯着，根本找不到一丝一毫逃跑的机会。 龙族大军很快开到魔界的边缘。 凌潇湘和灵舒并肩站在云头上，看着魔界入口那团黑乎乎的缓缓旋转的漩涡，像是一个巨大的吞噬生命的泥沼，隔着老远，凌潇湘还是能感觉到一股沛然无比的魔气从漩涡里散发出来。 灵舒显然是没什么耐心的，手掌一覆，耀眼的金光从掌心汹涌而出，强大无比的力量立即将整个漩涡轰飞。 凌潇湘还是第一次见到灵舒出手。 灵舒平时绝少有余人动手的机会，没想到一出手就是这样的雷霆手段，但是，这个围魏救赵的计策真的可行吗？ 远古神祗和远古天魔一起陨灭后，魔族就一直被仙族打压，龟缩于魔界，直到五年前，妖主殷狂来到魔界，渐渐掌控了魔界，才渐渐有与仙族抗衡的实力。 妖主殷狂现在已经当了魔尊，魔族性子寡情冷淡，殷狂真的会受威胁吗？ 凌潇湘最聪明的地方就是自知，于是，她淡定的坐在云上：“你去吧！我自己会远离战场，不让自己被波及。” 灵舒瞧了她一眼：“别想独善其身，跟我走。” 凌潇湘没有半点人权的，被灵舒拉着回到营帐。 回到营帐，看到面前的人，顿时张大了嘴，差点惊叫出声。 他们面前，竟然站着两个人，这两个人，分明是她和某族长。这是怎么回事？ 凌潇湘几乎以为他们面前放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对面的人看到灵舒和潇湘，半跪着朝他们行了个礼：“族长，凌姑娘。” 灵舒简单吩咐几句，就带着凌潇湘离开了。 凌潇湘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身在魔界内部了。 此时的凌潇湘被灵舒变成一枚佩玉，带在身上。 凌潇湘终于怒了：“灵舒，你放我出来。” 灵舒将佩玉拿在手里，很是无辜：“我没将你藏起来啊！” 凌潇湘修行的时日尚短，还不会变化之术，只能气的干瞪眼。她本以为自己的涵养很是不错，结果，她还是太年轻了。 “别吵，我们进来这里是有任务的，你也不希望我被这么妖魔生吞活剥了吧？”灵舒很不要脸，笑道。 “管我屁事！” 125.第125章 流言 灵舒被雷了一下，似乎还不太相信厮文有礼的凌潇湘会暴粗—— 呃，看来她是真生气了！ 生气了好！她终于不对他这么彬彬有礼了，天知道他有多恨她的彬彬有礼。 灵舒心情甚好，将她放在乾坤袖里:“乖，不生气啊！先解决这件事，回去后我任你出气。” 凌潇湘心里微微一凛。前方战事正酣，他这个主帅还擅离战场，如果他不是脑子进了水，就是此行是战局关键，而且非常危险艰巨，需要这个堂堂族长亲自出手。 凌潇湘不说话了。 她被变成一块玉佩，放在灵舒袖子里，但并不妨碍她感知外界的一切。 她对魔族和魔界了解甚少，反正现在无事，不如静下心来好好了解一下，或许，将来她也会遇上魔族的人。 “是怀仞公子让你来的？”凌潇湘问。 似乎没有料到凌潇湘这么快就冷静下来，灵舒笑了笑，知道她是不会浪费任何一个能让自己变强的机会。 其实她这次深入魔界，主要是想看看那个妖主殷狂。 华纯然说，殷狂是九曜梵天塔的第十层妖主，但是，他总觉得这个殷狂有些怪异，似乎不是普通的妖邪魔物。 他是哪里跑出来的妖主？ 华纯然说她是最后一次被关进九曜梵天塔的时候遇上妖主殷狂的。九曜梵天塔是由一百零八位上神的舍利子打造成的，如果殷狂是被关入九曜梵天塔的，那么塔上肯定有关于他的一些记录，但是，他找阿那伽问过了，结果没有。 这个殷狂，究竟是哪里来的？ 关在九曜梵天塔的大妖都是罪大恶极难以降服也无法彻底除去的，这样的角色，绝对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那么这个殷狂是谁？ 退一万步说，如果真的一开始就存在十层这个地方，那么华纯然一定会在很早的时候就见过他。可是，直到他们在九曜梵天塔内的那一次惊世之战前，华纯然都没有见过他，仿佛他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这个浑身都是谜团的新任魔主，让灵舒不免有些忌惮。 不过，和华纯然那一战留下的伤还没有完全复原，此时又急着向青丘开战，除了可能是想将华纯然掳到魔界，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的伤势恶化，需要华纯然出手，或者，需要华纯然身上某样东西—— 魔界穷山恶水，魔气纵横。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生活的生灵自然也温和不到哪里去，山精树怪和巡逻的魔界的巡逻兵身上都缠绕着黑色的魔气和戾气，就连脚下稀疏的植物也是会择人而噬的凶残物种。 尸骨遍地，有人的骨骼，也有兽类的骨骼，骨骼被魔气侵染，发酥发黑。 魔界并不太平，内部的派系争斗也很残酷，每一场争斗后都是血流成河，血河上飘着无数的残肢断臂。 凌潇湘虽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甚至她本人还经历过天音谷倾覆的大劫，但是这样惨烈的战场，还是第一次见识。 这种震撼，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战争是一台绞肉机，投入了战争中，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以命相搏，就算只是一念之慈，都可能令自己身首异处。 灵舒倒是很习惯这样的修罗场，感觉到袖中凌潇湘不太稳定的情绪，有些不忍，但还是屈指隔绝了她的感知。 六界也是一个残酷的世界，见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会令她更快的成长。让她拥有在这六界中生存的力量，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潇潇，我不能让你重蹈覆辙。这些事虽然残酷，但是，你要学着接受。 华纯然教了她各种各样的心机手段，但是，她终究还是在华纯然羽翼保护下的小丫头，心肠不够冷硬，仙心不够坚定，这是她最大的弱点。 灵舒隐匿了身形，看到越来越多的魔族内乱，心里也是极为古怪。 看来，这个殷狂是真的去了青丘，否则，这么魔界的各个派系就不会争斗成这样。 当然，他们内斗，也是灵舒乐意见到的，魔族积蓄了几万年的力量，这样内斗，无疑会损耗他们的力量，这对于六界来将，自然是好事，最起码，能减轻他龙族前锋军的压力。 灵舒隐匿了身上的气息，面无表情的往魔界深处掠去。 …… 帝宫里，华纯然坐在王座上，整个青丘已经升起了禁止进入的屏障，但是，整个青丘的外围已经被无数行尸包围了。 这些都是沾染了妖毒的山精妖怪或者是仙家，已经彻底被控制了神智，机械僵硬地围着青丘游荡，一旦夜色降临，便疯狂的拍打着青丘的结界，试图冲破结界进入青丘。 帝城内也发生了几起骚乱，虽然都被齐宣带领的疾风军镇压下，但是还是出现了一些伤亡。 整个青丘都陷入一片恐慌中。 偏偏此时有苏氏好不安分，到处散播谣言，比如说新任的帝君无力守护青丘，不配为青丘帝君；比如新帝君耽于私情，与三十三重天的仙尊厮守缠绵，不理政事；更有甚者，还说新帝君是靠着一个外族人的帮忙才登上帝君的位置；更不堪的，还说新帝君以色侍人…… 人心浮动，流言也愈演愈烈，华纯然继位不过三天，青丘就民怨沸腾。 负责守卫青丘内部治安的齐宣初始听到这样的流言，几乎要气炸了，以雷霆手段惩戒了散布流言的人。 但是，流言这种东西，不是以强力就可以镇压的。 很快，就传出齐宣仗着他军队统帅的权势随意欺压平民，还说齐宣和新帝君也是有私情的，不忿自己的新帝君的龌蹉勾当被人看破，杀人灭口…… 终于，这些流言传入华纯然的耳朵里。 怀青气的几乎七窍生烟，恨不得将散布这些流言的人抓过来千刀万剐。 华纯然的反应倒是很平静。 因为面前只有怀青一个人，华纯然没必要端高高在上的帝君架子。很随意地坐在王座上，眉眼间还有一丝笑意，笑意极冷：“这个有苏语凝，两千多年了，还是没有一点长进，只会这一招。” “你明明可以将这些流言压下去的，为什么这么放任她？”怀青闻言，心里的怒气稍减。 华纯然笑了笑：“物尽其用嘛！你生什么气？呃，我的事，连带泼了你一身脏水，你不高兴也是正常。” 126.第126章 算无遗策 怀青看着她懒散的模样，心里总算有了些安慰。这些天，看着她清冷威严端庄大气的模样，他都替她累的慌。 “我无所谓。”怀青坐在她旁边，有些心疼，“休息一会儿吧，你已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 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如何，但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伤害到了华纯然，这就是他无法忍受的事了。 华纯然失笑:“你别一怒之下把有苏语凝斩了。” 怀青微微抿唇，不置可否。他是真想斩了那条狐狸。 华纯然笑了笑，安慰他:“你放心，你受了多少委屈，我会加倍帮你讨回来的。” 怀青:“……”他很高兴她心里向着他，但是，这话听着怎么有些怪异？ 怀青失笑:“那为夫就靠娘子你保护了。” 这一下，华纯然差点从王座上摔下来。这丫的真把流言当真了。 怀青笑着扶了她一把。 华纯然瞧了怀青一眼，忽然问:“若是换作你以往的脾气，必然是一脚将整个青丘踏平，然后将我带回青梧宫——现在却连做什么都要问过我的意见，委屈退让到这种程度，值得吗？” 怀青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沉默了好一会儿，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我并不觉得委屈什么，这六界，没有什么是比你重要的。” 华纯然重新在王座上坐稳，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感觉暖融融的。 衣袖下的手狠狠握紧，才勉强压下心里这种陌生的情绪:“我只是纯狐翩翩，不是别人。” “嗯。”怀青淡定地点了点头。虽然她现在的性子和前世南辕北辙，但是，他知道，她是她。 她现在，已经会在乎他的情绪了，他可不可以这么认为，她现在已经不自觉地开始关心他了？ 她对他，不是全然无情，她只是身份太特殊，不像前世那样，无所顾忌。 这不是她的错，是他没有尽力保护好她。 华纯然对他这个回答却不太满意。嗯。一个“嗯”是什么意思？华纯然正想逼问，就听到帝宫结界似乎有人进来了。 华纯然忙推了某人一把:“齐宣来了。” 怀青看着瞬间恢复正襟危坐端庄威严的华纯然，抚额，悄悄传音过来:“纯然，你千人千面的名称是这么来的吧？” 华纯然淡定地回过去:“君臣之间，以礼相交，不可戏也。戏则不敬，不敬则慢，慢而无礼，悖逆将生！本君为青丘帝君，有王者威仪，有何不可？” “我还以为，以你的心性，你会成为六界的最强者。”怀青隐匿了身形，坐在华纯然身边，只是规矩了不少，没有对她动手动脚。 强者和王者，是完全不同的。 华纯然这次没有传音，而是清晰而冷静的吐出一句话：“我是天定的青丘帝君。”坚定而不容置疑。 怀青看着她坚定而冷静的侧脸，忽然间有些恍惚，笑了笑：“我相信你。”以她之能，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帝王，但是她的心性，却不适合当王。但是，****之后的青丘，并不需要一个太过冷酷霸道的王，华纯然这性子倒是刚刚好。 只要度过这一关，她的路就会越走越顺利。她毕竟是身负天命的狐仙，与寻常的仙家不同。 华纯然的声音不小，恰巧被齐宣听见了。 齐宣心头一凜，上前拜见：“帝君万安。” “齐将军，发生什么事了？”华纯然问。 齐宣顿了一下：“齐宣办事不利，请帝君降罪。” “齐将军，你何罪之有？”华纯然坐在王座上，声音是一贯的清冷。 齐宣少年时就认识了那是还是少君的纯狐翩翩，所以很清楚她的脾性：“齐宣，齐宣整治城中流言不理，令宵小之徒中伤帝君，是末将失责，办事不利，请帝君责罚。” 华纯然淡淡笑了笑：“原来是为了此事，可查到什么线索？是何人放出这些流言？可有人证？” “……”齐宣也是身经百战的人，闻言，顿时冷汗涔涔，“尚未。” 华纯然笑笑：“卿家追随我也有两千年之久，当知我的脾性。你的罚我记下了，这件事，还是交由你负责，将功折罪。我只要结果，不在乎什么过程。” 齐宣眼睛猛然一亮，他要的就是帝君这一句话。 他们这些人，每一个人都很清楚那些不堪的流言是谁放出来的，但是苦于没有证据，有了帝君的这句话，没证据也会变成有证据。 帝君说了，她只在乎结果，不问过程。也就相当于告诉他们，他们可以用任意手段对付有苏氏和涂山氏。 “去吧！折笛此时大概已经在宫门口等你了。”华纯然目光洞彻而深沉。 齐宣恭谨地行礼退下。 出了宫门，果然见到折笛在等他。 “帝君怎么说？”折笛刷的一声收了折扇，扇子轻轻打着手心，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齐宣一见到折笛，没好气：“和你说的一样。”说罢，还是有些忍不住：“你知道帝君会这么说，怎么还让我去刺探？” 折笛懒得回答这个问题，脸上的笑意未敛，眼底却渐渐露出刀兵一样冷锐的锋芒：“我们该好好对付有苏氏和涂山氏一族了。” 齐宣茫然，全然不知道这两个青丘最可怕的家伙各自在打什么主意。 折笛望了一眼帝城的方向，心里也暗暗惊叹他们新帝君的手段。 或者，他们查了这么久，没有查到任何证据，这本身不合常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帝君暗中推波助澜。 翻出流言这桩案子，就可以牵扯出有苏氏和涂山氏以往做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就无法在青丘，甚至无法在六界立足。 如果涂山氏和有苏氏知道争夺帝君之位无望，就此安分下来，有些事还真的可以揭过去，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是，他们偏偏还不死心，那可就是他们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 折笛忽然有种感觉，不仅仅是敌人的动向，就连他们的一举一动，帝君都料到了。这样机巧的算计，对于人心的掌握，还真不愧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称号。 折笛眼底忽然有了神采，像是雪原上的一缕阳光：“齐宣，我们这位新帝君，说不定能给我们一个想象中的青丘。” 127.第127章 不招人嫉非英才 想象中的青丘？！ 齐宣心神一震，是啊！如今的青丘，哪里还有曾经青丘狐族的荣光？ 就像现在这般，结界外已经成了炼狱，结界内的人却没有看到危机，反而觉得现在是虢夺帝君权柄的大好时机。这样的情状，令他们这些人在六界行走都觉得颜面无光。 这样勾心斗角的内耗之下，就算没有外敌，将来青丘狐族也会彻底覆灭。 帝君，你要怎么做呢？ 折笛想的却更加深远，他甚至能料到华纯然的后手。 这些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弊端已经延续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帝君要将这些弊端除去，不见血是不可能的，就算她是身负天命的帝君，身上的孽障太多，只怕还是不得善终吧？ 折笛隐隐皱眉，温和的眉眼将染上了一些忧虑的神色。 折笛和齐宣说了几句，便开始去办各自的事情。 折笛和齐宣分别离去，拐角处，涂山玖玖缓缓现出身形，碧色的眼睛深沉如海，望着帝宫的方向，缓缓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涂山玖玖没有回涂山氏的族地，而是去了青丘的神庙。 沉默的雪城大神官看到这个来拜访的涂山氏少族长，并没有多少意外，似乎早有预料，眼里是阅尽红尘沉淀下来的睿智和平静，站在神面前，微微而笑，仿佛六界风云变幻都与他无关。 涂山玖玖忽然平静下来，恭谨地行了个礼：“大神官。” 抛开那些权势争夺，平心而论，这个涂山氏少主还是很不错的仙。只是有了出色的青丘双璧，他的光芒多少还是被掩盖了一些。 大神官也淡然地回了一礼：“涂山少主，请。” 涂山玖玖对于这个不问世事的大神官，心里除了忌惮，更多的是好奇。 他很清楚，这位大神官是纯狐翩翩的人，纯狐翩翩在青丘的时候，他们自然奈何这个大神官不得，但是纯狐翩翩不在青丘的这五年，无论他们用何种手段，都被这位大神官轻描淡写地一一化解。 现在，纯狐翩翩已经继位青丘帝君，他们再对付这个大神官已经没有意义了。 涂山玖玖随大神官走入茶室。 “涂山少主是有事要问？”大神官饮了一杯茶，问，语气却极为笃定，没有丝毫疑问。 涂山玖玖看了大神官一眼：“大神官何必明知故问。” 涂山玖玖手一伸，白玉雕琢般完美的手上赫然刻着一头红色的九尾狐狸，眼神妖媚冷厉。 大神官淡淡一笑：“雪城不参与青丘的事务。” 涂山玖玖眼底有些讥诮：“既然不参与，当初为何替前帝君保管这支权杖？” 面对这样尖刻犀利的嘲讽，大神官脸上依旧是霁月清风般的笑容：“我是青丘的神官，只是应我之责，守望青丘的命数而已。她是六合八荒选定的帝君，无人能违逆天意。” 涂山玖玖抿唇不语。 大神官倒了一杯茶，声音柔和如山间溪水：“你的选择很正确，这是我唯一能告诉你的。” 涂山玖玖脸色微微一白，沉默了一会儿：“青丘呢？” 大神官回答的很笃定：“天佑青丘。” 涂山玖玖没有再问，喝了一杯茶，便匆匆告辞。 大神官看着涂山玖玖离去的背影，眼底有洞彻而悲悯的光芒。这次青丘之乱，很多人的命运都将被改变。 纯狐，让我看看你这天定的帝君的能力吧！ 被寄予厚望的某帝君此时隐匿身形坐在帝宫最高的接天楼屋顶上。 接天楼帝宫最高的建筑，仅次于神庙。 华纯然坐在屋脊上，眺望远方。远处群山如剑，直入天际，祥云缭绕，杂花生树，仙禽珍兽出没，一派洞天福地的景象。 再远处，就是庞大的结界，结界外是炼狱一般的景象。无数曾经的仙家或者精怪已经变成一句句面目惨绿的行尸，在结界外游荡，密密麻麻，竟有数十万之众。 华纯然目光冰冷而讥诮。果然，除了龙族，天族、凤凰族、万灵族一个都没有来，像是没有接到她的国书一样。 她这个天地六合选定的帝君！哈哈！ “在看什么？”怀青不知何时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眼里的冷光，心不由得一寒，觉得他家小未婚妻子有些可怕。 华纯然有些意外。她的隐身向来不错，为何这个人这么轻易就能找到她？但是一想到这人的变态实力，她就不纠结这事了，开口调侃他：“我说你这三十三重天的仙尊地位也不怎么样，你都被困青丘这么久了，天界也没一个人下来？我本以为把你扣在青丘就能将天界拉下水，不曾想我竟然料错了。” 怀青微微抿唇。他是活了上万年的龙，这些算计自然也是门清。 无论是天界的天族，还是凤凰族和万灵族，他们不是没有收到华纯然发出的青丘国书，而是持观望的态度。现在青丘和魔族的局势还不明朗，他们太早投入兵力，容易被魔族盯上，得不偿失，还不如暂时观望，看看情势再说。 等青丘和魔族都消耗的差不多了，不仅可以渔翁得利，还能将青丘从五大最强仙族的位置上挤下去，甚至灭了青丘都有可能，最不济，都能令青丘欠他们的人情。 而且，有他和青丘帝君纯狐翩翩的婚约，就预示着青丘将与万龙族联姻，他们不得不考量这个联姻给他们带来的巨大的冲击—— 华纯然这个天定的青丘帝君，才刚刚露出锋芒，就糟了几乎六界内所有势力的忌惮和封杀。 华纯然在和魔族交战的时候战死，或许这才是他们最乐意见到的。 怀青笑了笑：“纯然，这可不是我的错，是你太招人嫉恨了。” 华纯然闻言，倒是得意了几分，笑得一双狐狸眼都眯起来了：“不招人嫉非英才，我这么招人嫉恨，一定是六界最逆天的天才。” 怀青有些哭笑不得：“亏你还笑得出来，你想怎么办？需要我命令天君出兵吗？” 命令？华纯然被这个词惊了一下。他能命令天君？这么牛叉？ 怀青见她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有些气，拿出一枚传音符。 华纯然眼疾手快，将传音符抢过来：“暂时不要，我有不必欠他们人情还能将他们拉下水的办法。” 本来她还想卖一个人情给他们的，但是他们不想要，那么，就别怪她心黑手毒了。 128.第128章 你的节操呢？ 怀青看她放光的两只狐狸眼，就知道她心里已经在打什么缺德主意了。这一次，他却觉得她还是缺德一点好。 华纯然这些天按兵不动，自然是有等援兵的意思，魔族并不是一个青丘狐族可以抗衡的，况且还有其余的仙族虎视眈眈。如何平衡青丘狐族在六界的地位，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考验一个执政者能力的。 魔族是仙族共同的敌人，没有理由让青丘狐族单独去对付他们。 在这种充满阴谋算计的六界格局中，无论什么样的手段，都不是不为过。 “君怀青，虽然现在是非常时期，但是亏本的买卖，我们不能做。”华纯然担心怀青会自行联系天族，再次出声告诫。 怀青笑笑：“你有什么好主意？” 华纯然凑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少女的气息吹拂在敏感的耳际，怀青脸上一热，忽然很想将她抱在怀里，但还是忍住了。 听完华纯然的主意，怀青也是一脸黑线:“纯然，你的节操呢？” “节操又不能吃，早三千年前就丢了。”华纯然说得满不在乎。 怀青半晌无语，要是让她那些臣子看到她这么赖皮的一面，会有什么感想？ “这件事我去办吧！”怀青脸色有些微妙。 华纯然的计策其实很简单粗爆，粗爆得令他不忍直视，但是又该死的有效。 “不用，这事让灵舒圣主办，谁让他跟我抢潇潇的。”华纯然眼睛猫一样眯起来。 怀青听到这一句，本来有些得意的好心情瞬间不见了。她对这个凌潇湘也太好了吧？ “纯然，你没问题吧？”怀青很怀疑这家伙脑子出了问题。 “确实有点问题。”华纯然没有听懂怀青的弦外之音，“这个结界最多只能再撑一天，我却还没有对付殷狂的办法。” 怀青心中一凛:“殷狂交给为夫。” 华纯然心里打了个激灵，但她已经不是那个只会耍脾气由着自己性子胡来的天音谷谷主了。 眼下，她是青丘帝君，敌人已经兵临城下，她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枝稍末节的事情了:“不，殷狂交给我，青丘交给你。” “你疯了？”怀青脸色一变。她知不知道她现在已经不是曾经的上神了。殷狂却是已经接近天魔这个级别的魔主。就算她再逆天，也不可能和殷狂周旋。 她这么做，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华纯然眸色冷锐睥睨：“君怀青，你太小看我了。” 如果在别的地方，以她现在的实力，遇到殷狂，可能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但是，这里是青丘，是她的地盘，她就是这里至高无上的王。 她登上帝君的王座，可不是为了青丘的权柄和帝君金印。 “纯然，别和我闹脾气。青丘和你，我会替你守护，不准和殷狂动手。”怀青脸色微微一沉，声音平缓，不容置疑。 他知道华纯然的能力深不可测，但是，他就是不敢让她去对付那个六界最大的魔主。 前世，她就是决绝地引爆内丹和天魔同归于尽，在他面前化成宇宙尘埃。这个画面，经过了几千年的沉淀，依旧是一片泼天的血色，让他痛悔了几千年。 不可以，不可以重蹈当年的覆辙！ 怀青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华纯然不免有些奇怪，但是她对付怀青，有的是手段。 “看来，我的考虑一下我们的婚约。还没成婚你就不听我的话，成了婚你还不翻天了。”华纯然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怎么退婚。 怀青这次却是出人意料的坚持：“纯然，我不愿意勉强你任何事情，但是，这件事，没的商量，你必须听我的。” 华纯然没有生气，而是认真地审视了怀青一遍，自然没有漏过他眼底浓重的担忧和惶恐。 半晌，华纯然沉声道：“君怀青，我并不是一时意气，而是深思熟虑后得出的最佳方案。” “你是六界战神，而排兵布阵并不是我的强项。我敢说，六界之内，除了我，没有人能胜得了殷狂。因为，他是应我的劫而生的。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华纯然侃侃而谈试图说服君怀青，“只要你能解决那些行尸一样的人，我就能对付殷狂。” “当然，我肯定是杀不死他的，我要做的，只是阴他一把而已。这样强大的魔主，得一步步铲除。”华纯然一口气抛出好几个秘辛。 怀青仍然不为所动，伸手揽着她的纤腰，提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纯然，你要做的，就是将青丘内使绊子的人解决，至于结界外的行尸和殷狂，就交给我来对付。你也相信我，相信我能做到。” 既然他都已经这么说了，华纯然也不好说什么，便不再说话。现在她还要他帮忙压阵，万不能得罪。 怀青知道她还是没有死心，心里也暗暗有了计较。 忽然，一声小小的鹤鸣传入耳际，一只火红的纸鹤穿越结界，飞到华纯然面前。纸鹤上还带着淡淡的荼蘼香气。 华纯然心里一动，一伸手，纸鹤落在她掌心，自动摊开，是一张小小的书笺，写着寥寥几个字：子夜浮玉山玲珑台一见。 华纯然冷厉的眉眼顿时浮起一丝笑意。她筹谋这么久，终于有回音了。 怀青看到这一行字，脸色彻底黑了：“谁的书笺？” 子夜浮玉山玲珑台一见。笔迹苍劲有力，显然是男子手笔，虽然心里清楚他们十有八九是有正事要谈，但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瞧瞧这话，说的跟情人幽会一样—— 华纯然看着怀青突然黑了的脸，莫名其妙：“你又怎么了？” “我也去。”怀青提出他的要求。 华纯然挑眉，今天君怀青这厮怎么这么难沟通？ “不行。”华纯然拒绝。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见涂山玖玖。”怀青知道她心里有很多的顾虑，但是，他也很不喜欢这种被她排除在外的感觉。而且，涂山玖玖一直以来就觊觎青丘帝君的位置，几次三番暗杀华纯然，此时约见华纯然，难保他不耍什么手段。 他不想让她置身危险之中。 华纯然却暗暗警惕了。看来万龙族在青丘活动的斥候还真的不少。 她确实是去见涂山玖玖，这个她一直以来的宿敌。 “你去了会打乱我的计划。”华纯然有些不高兴了，拧眉，看着怀青，寸步不让。 129.第129章 收服涂山氏 怀青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她这是，嫌他烦了吗？ 看着怀青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华纯然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语气太生硬了。 华纯然沉默了半晌：“我会平安归来。” 怀青这才发现，登上青丘帝君之位后，短短几天，华纯然的变化也不小，有时候，就连他也无法看懂她了。 她已经有了帝王的威仪和心机。 怀青不是不失望，但是要放任她去见涂山玖玖，那个差点就和华纯然定亲的男人，他心里又有些不安。 怀青思量了半晌，握着她的手，将一只血红色的镯子套在她手腕上。既然她不愿意他跟去，那就得带着这只镯子去。 这只镯子不是普通的镯子，而是他一般的元神变成了，拥有他一半的功力，能保她一条小命。 “不许把镯子拿下来。”怀青眸色深沉如海，复杂莫测，“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华纯然是青丘最出色的狐仙，自然看得出镯子里的玄机，纯黑的眸子不知道是什么情绪，许久：“你不必如此，我是青丘的帝君，自然有我的手段，不会这么轻易被人暗算。” “这样最好。”怀青淡淡撂下一句话，起身离开，没有再理会她。 血红色的镯子是一条龙的形状，栩栩如生，在白皙如玉的手腕上，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冲击，极美极耀眼，似乎这镯子天生就应该戴在她手腕上一样。 华纯然看着手腕上血红色的镯子，低低叹了口气：“我算来算去，似乎，我还是会栽在你手上啊！” 这句话，怀青没有听到。或者，怀青在的话，打死她她也不会说出来。 是夜。 月明如霜。 浮玉山玲珑台上，涂山玖玖一身长袍如烈烈燃烧的火焰，碧色的眼睛里永远带着三分邪气，看着仿佛是凭空出现的华纯然，碧色的眼睛里说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来的真准时。” 华纯然眸色沉静，有着山崩于前而色不豫的泰然：“玖玖。” 涂山玖玖微微一愣，继而笑了起来：“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华纯然并不介意他的态度，神色平静安然：“我活着，对你会好一些。” 涂山玖玖似乎被她油盐不进的模样打败了，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他们相识于少年时，但是真正的交情并不深，涂山玖玖对于少年时的纯狐翩翩，唯一的印象就是暴躁任性，偏偏实力彪悍的令人发指，最喜欢抢他们的东西。 后来，他成为涂山氏的少主，背负起整个涂山氏的命运，他才再次与身为少君的纯狐翩翩交手。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这个少君和小时候的纯狐翩翩已经完全不同了。 作为对手，他必须要不择手段将她从少君的位置上拉下来，或者，将压在涂山氏和有苏氏头上的纯狐氏灭了，涂山氏才出头之日。但是，他也无法否认一点，就是纯狐翩翩会成为成青丘最出色的帝君。 他们争斗了千年，互有胜负，现在青丘危在旦夕，他和她都需要做出抉择。 纯狐翩翩独自前来，这多少还是令涂山玖玖有些意外，第一次对这个帝君生出一丝敬意。 涂山玖玖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心里做了什么决定，忽然单膝跪下：“涂山玖玖拜见帝君。” 华纯然神色依旧淡然，但是纯黑的眼睛里还是露出一丝丝的笑意，涂山玖玖这一跪，也就是承认了她帝君的地位，涂山氏将奉她为主。 衣袖一拂，一道柔和的风将他托起，华纯然纯黑的眼睛幽深如海：“玖玖，多谢你如此苦心。” 涂山玖玖微微抿唇，看着华纯然：“帝君，玖玖有一事相求。” 华纯然看了涂山玖玖一眼：“如果是替有苏氏一族说话，那么，你就不必开口了。” “帝君！”涂山玖玖脸色一白。 华纯然眸色微微一冷：“玖玖，涂山氏的未来，是你拿来保有苏语凝性命的筹码吗？你传信与我，我还以为你已经想透了，却不料你竟是如此的糊涂。” 涂山玖玖脸色更白了：“帝君，以您的手段，想要保下一个有苏语凝，并不是难事。我可以让她永远不再与您为难。” 华纯然脸色一片冷凝，有些恨铁不成钢：“玖玖，有苏语凝恋慕的是三十三重天的怀青仙尊。” 涂山玖玖是个聪明识时务的人，他并不是不知道有苏语凝不能胜任青丘帝君的职位，他也不是不知道有苏语凝恋慕的是怀青仙尊，但是，他总以为有苏语凝在怀青哪里受到了挫折，就会回心转意—— 有苏语凝最终，还是会回到他身边的。 抱着这个万一的侥幸心理，他做了许多违心的事情。 现在，他改投向帝君纯狐翩翩这一边，他也不希望有苏语凝有什么危险。 “这个，玖玖心理明白。”涂山玖玖很平静。平静的近乎执拗。 华纯然俏脸冷了下来：“这是你归我麾下的条件吗？玖玖，我记得涂山氏是青丘最为善战的一族，什么时候成了两族之间贩卖利益的骑墙者了？我可以承诺涂山氏一族繁荣强大，但是，有苏语凝必须死。” “现在你是涂山氏的王，涂山氏的命运都在你手中，你慢慢做决定。”华纯然声音冷静而有力，一字一句，像是重锤一样敲在涂山玖玖心上。 她要的是他们心悦诚服地归顺于她，而不是靠利益捆绑。任何用利益交换来的东西，都有不可预测的变数。 涂山玖玖似乎没有想到华纯然会拒绝，半晌回不了神：“帝君。” 华纯然神色从容睥睨：“玖玖，你是个聪明人。” 如果无法收服涂山氏，那么整个涂山氏都会被她推上战场，会不会灭族，就看涂山氏的造化了。 说她狠辣也好，说她丧心病狂也好，她不需要留这么多的威胁在自己身边。自掘坟墓这种事情，她是打死也不会做的。 涂山玖玖是个聪明人，看着华纯然半晌，将一枚红色九尾狐灵符双手奉上：“涂山氏一族愿意奉帝君为主，誓死追随帝君。” 华纯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的笑意，伸手接过灵符—— 能收服涂山氏最好，将涂山氏数十万的遗民推入战场，她还是有些不忍的。 130.第130章 用人不疑 华纯然似乎松了一口气。 涂山玖玖是有野心，也有属于他个人的小手段，但是，他也是个极聪明的人，有作为涂山氏少主的担当。懂得审时度势，不眷恋权势，这份决断，即使是华纯然也惊叹。 他可以为了有苏语凝不顾生死违心做事，但是，他不会把整个涂山氏拖进地狱。 幸好！幸好这个青丘还没有腐朽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华纯然心里甚感安慰。 华纯然正要结果灵符的一瞬间，变故却发生了。 红色的九尾天狐灵符在接触到华纯然的手的一瞬间，忽然活了一样，化成一条小小的赤练蛇，闪电般钻入她掌心，沿着她手上的经脉直钻向心脏。 这不是蛇，是蛊！ 华纯然脸色陡然一变，手腕上的金色镯子蓦然爆发出一圈金光，似乎有奇异的力量将赤练蛇拦住，无法向心脉靠近。 这是怀青的一半元神感应到她有危险，自发而动，护住她。 变生腋肘，涂山玖玖脸色也骤然变了。 数十道白色的剑芒忽然如日光般漫射而来，密集如雨，带着凌厉的呼啸声。 华纯然凝神将手臂中的赤练蛇逼出体外，根本无法躲避那密集的剑雨。 涂山玖玖脸色一白，瞬息间撑起一道金色的结界。但是仓促升起的结界又哪里抵挡得了这样的狂风骤雨般的攻势？结界瞬息间就被攻破—— 要是这些剑雨落在他们身上，那他们绝对会被穿成筛子。 涂山玖玖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水了。这样的威势，绝对是六名上神同时出手。 华纯然不得不暂时放开对蛊毒的压制，赤红的本源狐火漫天，照亮了整个青丘的夜空，天地灵气呼应，往剑雨急卷而去。 数十道剑雨瞬间失了准头，往四面八方散去。 剑雨盯入浮玉山的地面上，整座浮玉山都震了一震，半个山头都塌了下去，尘烟四起。 华纯然这一手虽然无比拉风，暂时除去了剑雨的威胁，但是失去压制的蛊毒却侵袭到了心脉附近。心脉附近似乎有一条蛇在噬咬她的血脉一样，痛不可当。 华纯然脸色微沉，迅速点了心脉附近的几处穴位。 得快点解决这些人，拖得越久，对她越是不利。 几乎是必杀的一击失效，蛰伏在暗处的人迅速集结，白光，青光，金光……雷霆万钧般往华纯然和涂山玖玖攻来。 但是，已经失了先机。 三道白色的光芒雷霆万钧般从帝城上射来，直接洞穿了三个暗杀者的胸膛，几乎是同一时间，怀青已经出现在华纯然面前。 结果毫无悬念，暗杀者全部了账。 这边的动静无疑引起了整个青丘的注意。片刻间，齐宣已经带着卫兵前来。 看到这样的场景，即使是经历无数大阵仗的齐宣也心头一紧：“末将护驾来迟，请帝君降罪。” 华纯然依旧保持着帝君该有的威压：“将这些人带下去吧！”怎么利用这些人，相信他们心里也是很清楚的。 齐宣不愧是华纯然的心腹，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很恭谨地带着那些只剩下一口气的杀手退下，然后将整个浮玉山戒严，将闻讯而来的人阻挡在外。 几乎面目全非的浮玉山上，只剩下华纯然、怀青和涂山玖玖。 涂山玖玖最先感觉到的是怀青的敌意。 被这个第一上神盯上，绝对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但是，更让他担心的是华纯然的态度。 无论是纯狐氏还是涂山氏有苏氏，都没有一次性拿出六位上神的实力，但是涂山氏和有苏氏联手，那就不一样了。 这个算无遗策的青丘新帝君，会怎么想？不管怎么样，那只蛊虫还是他拿出来的。 大神官说的不错，青丘是纯狐翩翩的青丘。如果涂山氏因此被纯狐翩翩猜忌，以后的日子，只怕会很难过，说不定连怎么死在她手里都不知道。 涂山玖玖越想越心惊。 华纯然服下丹药，将蛊毒逼出体外，就看见了怀青难看到极点的脸色，莫名的有些心虚，只是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怀青太难缠，华纯然决定先将涂山氏的事情解决。 “玖玖，号令涂山氏一族的灵符被人替换掉了，你准备怎么做？”华纯然目光落在涂山玖玖身上，神色间并没有半分责难和猜忌。 涂山玖玖忽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这个纯狐翩翩。 “帝君还相信我？”涂山玖玖身为涂山氏的少主，自然也不是小白。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华纯然神色淡然，“玖玖也不是鼠目寸光之辈。” 涂山玖玖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有完全松懈，就感觉到怀青仙尊几乎要杀人的目光，背脊上瞬间出了一层白毛汗。 涂山玖玖是情场中人，知道怀青仙尊这种独占欲意味着什么。似乎，帝君和这位传说中的“帝后”关系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融洽。 涂山玖玖拢袖一礼：“帝君，不日后，玖玖会将涂山氏双手奉上。” “有劳了。”华纯然说话客气有礼，带着青丘帝君独有的高高在上。 涂山玖玖不敢久留，因为怀青仙尊的目光着实不善。虽然他和纯狐翩翩差点定了亲，但是，天地良心，他和纯狐翩翩的关系实在是淡薄的可怜，这位仙尊大人完全没有必要吃这飞醋啊！ 再待下去，他估计得成为炮灰。于是，涂山玖玖很干脆地借由整顿涂山氏内务为由开溜了。 怀青看着华纯然，脸色阴沉沉的。 她对一个曾经暗害她无数次的涂山玖玖都这么信任，为什么对他却总是充满防备？ 难道在她心里，他还不如涂山玖玖？ 这家伙来浮玉山之前，答应了要平安回到帝宫的，结果却差点将小命丢在浮玉山了—— 她对别人的允诺都会拼命去完成，对他的承诺，却一个也没有兑现—— 怀青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脸色越来越差。 华纯然头疼。就目前青丘的乱局她都能游刃有余，但是面对这个家伙，她却是有点捉襟见肘。 “怀青，谢谢你救我。”华纯然硬着头皮道谢。 怀青微抿着唇。她怎么只会道谢？就没有别的话想说吗？ 131.第131章 拿她没办法 怀青油盐不进的模样让华纯然很是头疼，只好用她用惯了的缓兵之计：“我们回去说好吗？” 怀青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握着她的手。 眼前一花，华纯然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帝宫的寝殿里了。 “好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怀青脸色依旧很难看。 华纯然：“……”她能装死吗？ “呃，怀青，我现在是青丘的帝君，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成不？”华纯然开始胡扯。 怀青哪里肯放过她：“这里没有别人。”所以不必感觉到丢脸什么的。 华纯然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借口，不得不冷静下来看着君怀青，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好吧！我承认今晚的事情，是我透露出去的。”她也需要给有苏语凝一个犯错的机会。 怀青一瞬间有些想掐死她了。这些事情，涂山玖玖想不到，只会觉得涂山氏内部有不属于他统御的人，混进了别的渣滓，不会想到华纯然也会从中捣鬼；但是，他是和华纯然待了最久的人，自然懂得华纯然的心机。从华纯然高调的用本源狐火御敌，他就明白这些事是在华纯然预料之中的。 他气的是她答应自己要平安归来，结果呢？要是他没有及时赶到，只怕她不死也会重伤。 这触到了怀青的逆鳞。 “你不是算无遗策吗？怎么会将自己算计的这么狼狈？”怀青握着她的手腕，看着她手上因为蛊毒侵蚀而留下的触目惊心的红色纹路，纯黑的眼底升起一股怒意。 华纯然面上一热，感觉有些丢脸：“我以为谷仙姿恋慕涂山玖玖，应该不会妨碍涂山玖玖……呃，我确实没有想到有苏语凝除了对付男人有一套，对付女人也很有一套。” 华纯然深吸了口气：“怀青，我帮你解决有苏语凝这朵烂桃花，你准备怎么谢谢我？” 怀青几乎气郁了。生气不理她。 华纯然看着怀青有些发青的脸，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混账。他撇下他去见涂山玖玖，他一定很担心吧？ 她不是没心没肺，相反，她很清楚怀青为什么生气，但是，她现在不敢回应，也不能回应。 怀青是拆分过她的元神，但是他也救了她无数次，早已经不欠她什么。她这么对他，确实有失公允。 在这种愧疚之情下，华纯然又鬼使神差地先道歉了，她确实做得有些不对：“对不起，我不该这么任性，害你这么担心……” 怀青本来气的想暴走，但是听到她软语道歉，心里的怒气瞬间就消失了，他就是拿她没办法。 怀青抓着她的手，取出一瓶药膏，不客气的涂在她手上的伤痕上。 药膏里似乎掺了一些烈酒，虽然清凉，却也有些刺痛的感觉。 华纯然疼的直跳起来，想抽回手：“疼！疼！疼！”只是手被怀青握住，哪里抽的回来。 “知道疼就好。”怀青没好气，不客气的再抹上一层药膏，有些气她莽撞。 “你们龙族的药一定要改良啊！”华纯然有些痛心疾首地劝诫。 怀青瞥她一眼，不理会。 怀青的药虽然用起来很不舒服，但是却很有效，华纯然手上因为蛊毒侵蚀留下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留下浅浅的印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消失，看不出任何痕迹。比她的药还好用。 华纯然不禁有奇异：“不是说龙族不善医术吗？”这么好的药是哪里来的？ 怀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其实这药还是她给他的——七千年前的她。那时的她，心里眼里，都只有一个他，他常年征战，她就松了一大把药给他，救命的，止血的，护心的……唯恐他有什么不测。 可是，他到现在都还是好好的，她却已经湮灭一次，轮回了一周。 纯然，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把这所有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 怀青一挥衣袖，寝殿中出现了一朵巨大的紫色水晶雕琢成的莲花，怀青手指在莲花瓣上一点，莲瓣打开，露出里面的莲房——一张紫水晶雕琢的大床：“今夜你在紫莲晶屋里休息。” 华纯然自然懂得他的用意，心里微微一暖，也不计较他借着给她上药恶整了她一下：“你也陪我在紫莲晶屋休息吧！” 怀青：“……”这丫头知不知道她说的话很容易令他想歪？ 在尘埃海的时候，她贪杯喝醉了，也曾经在紫莲晶屋里休养，所以对怀青这件法宝很熟悉。 两人跃上莲台，莲台上顿时升起一道淡金色的结界。 莲房是圆形的，只够一个人平躺。两人相对坐下。 华纯然伸出一只爪子：“你的一半元神还是取回去吧！分裂元神会很痛苦。” 怀青手指微微一僵：“我没事。” 华纯然眉毛一挑：“明天我不会离开你半步，这下你放心了吧？” 怀青瞧她一眼，表示不相信她这鬼话。明天的局势肯定会极端混乱，他还是将自己的一半修为和元神放在他身上保护她比较妥当。 “与其有空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调养你的元神。”怀青看了他一眼，不再理她，自顾自打坐调息，刹那间入定，身上有一层七彩的光流转不定。 华纯然：“……”既然他已经入定修炼，自然是不能打扰了。一旦惊扰极容易走火入魔。 华纯然只好收了这份心思，不敢打扰他，也开始修炼自己的元神。 她再怎么逆天，她也还是区区神君的修为，就算能将天地灵气化为己用，但是本身的实力太菜，驾驭的天地灵气也有限，所以她在浮玉山接下剑雨那一招虽然拉风，实际上她已经拼尽全力，连自己的元神都遭到了反噬。 怀青看出她的元神有些损伤，才让她到紫莲晶屋修炼。 这样弱的像蝼蚁的实力，实在是很不习惯啊！ 华纯然看着自己的手心，微微苦笑。明天，她这双手，就会染上无数同族的鲜血了吧！ 算了，不想这些有的没的，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将自己的元神调整到最佳状态。 华纯然内视元神，却发现元神内曲流觞的魂魄也在这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132.第132章 曲流觞苏醒 华纯然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忽视这位尊君大人很久了。 曲流觞看了华纯然半晌，明显感觉到华纯然这些时日的变化。 神仙的岁月悠悠无尽期，这区区几十年的时间，在很多神仙看来，也不过是弹指一瞬间，在曲流觞眼里也是。 只是，这一瞬间，似乎已经有很多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比如说面前的小狐狸。 曾经那个还有一腔热血的孩子，现在眼底已经一片冰冷，像是烈火燃烧后留下的灰烬。 这样的眼睛，让他莫名的心惊。 难道她和他那个傻徒弟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小姑娘，有魂玉吗？”曲流觞开口问。 华纯然下意识在随身空间里找了一下，发现自己堂堂青丘帝君现在，还真是前所未有的穷，连一块魂玉也拿不出来。 原来她收集了几千的东西，都是放在随身空间里，只是当时的随身空间是锁在她的上神金身里的，已经被她连金身一起毁去了，现在的随身空间是后来修炼出来的，只零星防着几样君怀青送给她的东西，还有一些她在尘埃海炼制的丹药。 华纯然俏脸僵了好一会儿，看了一眼对面的怀青，对曲流觞道：“我身上没有，不如等你家徒弟醒来吧！” 她身上没有，但是怀青身上肯定不乏养魂神器。新凝聚的魂魄毕竟还很脆弱，需要百年时间才能修炼出仙身，这段时间，必须要有一个强大的养魂神器做暂时容身之所。 魂玉是最低级的养魂神器。 曲流觞需要魂玉，说明他已经不需要自己的元神来温养了，华纯然也重重松了口气。 没有了曲流觞的魂魄，她的修行也会快上很多。 曲流觞感应到自家徒弟正在打坐，也理解华纯然不敢打扰，便不强求，点了点头。 看起来他们似乎没有发生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至少，这个小姑娘还肯处处为他的徒弟设想，就算他们有些矛盾，也不会太严重。 曲流觞继续沉睡下去。 华纯然看着对面还在打坐修炼的怀青，眸色复杂莫测。 她和君怀青交恶就是因为曲流觞的魂魄。他误以为她拿他师父的魂魄修炼，怒极之下和她大打出手，她不幸落败，被他拆分了元神，抹去了神识，沦为一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狐狸。 可是，她的命数却不是普通狐狸的命数，她也有她必须要做的事情，此后的灾劫接连不断，没有了强大的实力作为倚仗，她在这风云诡谲的局势里，更是步步危机，像是驾着小船在滔天的风浪中行驶，随时有倾覆的可能。 他还真是她命里的劫数！ 华纯然叹了口气，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拍回脑海，静下心来，汲取紫莲晶屋的独特灵气，修复自己的元神。 …… 怀青身上流转的七彩光渐渐消散，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双漆黑到极致的美丽眼睛。 怀青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心里发毛：“纯然，怎么了？” 华纯然笑笑：“你该改口唤我翩翩了。毕竟，这才是是我的真名。”华纯然这个身份，注定只是南柯一梦。 怀青点了点头：“翩翩，你没有修炼吗？” 华纯然摇了摇头：“你有养魂神器吗？你师父已经可以脱离我的元神了。” 怀青手指微微一僵：“师父他醒来了？” 华纯然没有回答这句废话，而是伸出一只爪子到怀青面前：“你不会这么穷，连养魂的东西都没有吧？” 怀青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了。她这是嫌弃他穷吗？他哪里穷了？龙族人最多的就是各种宝器好不好？ 怀青取出一只巴掌大的古铜香炉，香炉上呈莲花的形状，古拙雅致，一股岁月浸润的沧桑悠远的气息扑面而来。 华纯然眉心忽然飞出一道纯白的流光，落入古铜香炉，整个古铜香炉上红光一闪，冰凉的古铜开始变得温暖。 华纯然捧着古铜香炉，格外羡慕嫉妒恨的看了怀青一眼。龙族人喜欢宝物果然不是盖的，随手就能拿出顶级的养魂神器。 这古铜香炉看起来不起眼，确是太古时代流传下的养魂鼎。待着这养魂鼎中，说不定只要十几年，曲流觞就能修成仙身。 怀青将养魂鼎收了起来。虽然师父身上还有很多谜团，但是现在还是华纯然的事情更要紧一些。 等处理完青丘的事情，就问问师父，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怀青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安慰她一句：“你放心，我人都是你的，我的东西，自然也是你的了。” 华纯然：“……”这丫的真是时时不忘调戏她。 华纯然绷着一张俏脸，打开紫莲晶屋，转到寝殿的内室，开始换朝服。 怀青也出了紫莲晶屋，将紫莲晶屋收好，坐在屋里等她。 半晌，还是不见华纯然出来，不由得有些怪异：“翩翩，你换好没有？”华纯然的朝服虽然有些繁琐，但她换衣服的速度还是很快的，这次怎么用了这么长的时间。 内室里传来华纯然的声音：“还要一会儿。” 怀青无奈道：“翩翩，难道你不觉得这个帝宫里至少要有几名侍女伺候你起居？” 内室里的华纯然下意识就想到了凌潇湘和天绯音等人，打了个激灵：“还是不要吧！” 怀青：“……”果然还是要他来的。 “翩翩。我进来了。”怀青不待华纯然同意，就直接掀开帘子闯进去了。虽然有些莽撞，但是他心里还是很明白，他看不到什么春光，华纯然不肯出来，肯定是不会打理她那一头长发。 华纯然正在梳妆镜前，背对着他，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披垂下来，丝缎一样顺滑，像是一道小小的黑色瀑布，光可鉴人。 华纯然嘴角隐隐抽了抽，还好她已经换好了朝服。 怀青走到她背后，很自觉地拿起梳妆台上的玉梳，帮她将长发挽起。 “翩翩，你真的决定了吗？”怀青看着镜中人越发冷肃的眉眼，不禁有些心疼。 华纯然笑了笑：“自然，我本就是青丘的帝君，这六界，哪一张王座下没有埋着尸骨？” “需要我做什么？”怀青微垂着眼眸。这些是青丘的内务，他没有插手的余地，他还只是华纯然的未婚夫，不是丈夫，这些明面上的事情，他不能出手，否则会给华纯然带来无数麻烦。 133.第133章 临朝 “我要你好好的。”华纯然沉默了好一会儿，轻声道。 怀青手一僵，也许是因为没有料到华纯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也许是因为难得听到华纯然一句情话，心里感动，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华纯然眸色柔和下来，低着头，没有看镜中怀青的神色：“等青丘的局势稍稍安定一些，我们去一趟无想天，看看三生石好不好？” “好。”怀青自然是满口答应。 她说要和他去无想天看三生石，是不是她心里已经开始接受他了？ 怀青心里满满的是感动，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粉嫩的脸颊：“纯然，你也要好好的。不然，我就直接将你抢走，带回青梧宫和我成亲了。” 华纯然横了他一眼，拧眉。忽然有些后悔了，这个家伙这么强势，要是以后真的嫁给他，岂不是天天被他欺负？ 看来她还要慎重考虑一下。 怀青心情甚好，甚至有些迫切，迫切想要将青丘这场****压下去。他太高兴了，高兴到忽略了华纯然眼底的犹疑。 禁闭已久的宫门打开，群臣五年以来还是第一次进入紫英殿。 华纯然继位帝君以来，还是第一次早朝。虽然她在神庙接过权杖后在紫英殿接见了青丘所有排的上名分人物，但那时她穿的还是作为少君的正装，而不是帝君的朝服。 华纯然一身玄色的朝服，朝服上绣着九尾灵狐的纹饰，清冷尊贵，狭长的狐狸眼沉静睿智，栩栩如生。 怀青坐在王座略靠后的位置上，看着华纯然。谁能想到他宫里那只跳脱顽皮的小狐狸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优雅凛然，威仪天成，似乎她天生就应该坐在这个位置上俯视芸芸众生。 华纯然坐在王座上，透过幻神玉冕旒看着满殿跪拜，高呼帝君万安的文武群臣，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涂山玖玖和有苏语凝他们为什么要不择手段地争夺这个王座。 因为，这种万万人之上的感觉，还真的有些飘飘然。 “免。”华纯然吐出一个字。 “我离国数年，久不见各位，各位可好？”华纯然坐在王座上，侃侃而谈，无论是语速语气还是表情，都掌握的极好，既威严又优雅，还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拒绝的亲和力。 气氛一瞬间就有些微妙了，但众臣子依旧同声到：“我等无恙，谢帝君挂心。” 帝君离国已经数年，奇怪了，帝君不是一直在青丘吗？这位新帝君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华纯然淡淡点了点头：“我青丘目前尚算安稳，各位功不可没。” “为青丘尽忠是我等职责所在，臣等不敢居功。”众臣齐声道。 客套话说的差不多了，随侍地掌史宫女清冷严肃的声音适时响起：“有本来奏，无事退朝。” 一个老沉持重的中年男子越众出来：“臣李先有事启奏。” “讲。”华纯然沉稳的声音响起。 “魔族犯我青丘，还请帝君尽早部署。”李先心里暗暗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说。其实这件事是显而易见的，而且帝君已经布下了笼罩整个青丘的结界，只是，不知为何，帝君非要拖到今日才来商议。 华纯然声音温和有礼：“今日我召你们来，也是为了此事。请问各位大人有何良策？我的结界，最多只能维持到明晨。” 在朝诸臣听到这个结界只能维持到明天，一时间也有些慌了。 “臣以为可以启动神庙地护山大阵。” “臣以为可以退出青丘山，另择灵脉……” “不可，青丘乃我狐族圣地，岂可退让？不如与魔族议和……” “放肆，我堂堂仙族岂可与魔族议和？” …… 这些日子，他们也亲眼见到了魔族的可怕之处，还未等帝君发话，就开始窃窃私语，有些人时不时抬头窥视王座上的新帝君，想从这个年轻的帝君身上看出一丝一毫的慌乱来。 华纯然俯视着群臣，心中微微冷笑。 青丘数十万年没有战事，又不主动与外族交战，相对于万龙族，万灵族，天族和凤凰族，安逸了不知道多少。 这样安逸的环境，将青丘狐族的血脉里的血性都消耗殆尽了。 这样的朝局，这样的风气，怪不得父君想要重建一个和谐安定的青丘，却只能抱憾而终，给她留下一堆无法收拾的烂摊子。 如果，如果她不是一个在血与火里长大少君，而是一个养尊处优如有苏语凝这样的公主，是不是他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 看着底下说的差不多了，华纯然递了个眼色给女掌史，掌史明了，咳了一声，冷肃的声音喝道：“肃静！” 群臣忽然省起现在还是在紫英殿里，顿时禁了声。 华纯然目光落在一直默不作声的折笛身上：“折笛大人，你怎么看？” “臣愿意一战。”折笛看了一眼华纯然，恭谨道。 华纯然低低笑了一声：“总算有个会说话的。” 虽然是在笑，但这笑却极冷，群臣看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才想起这个新帝君和以往的帝君不同。 这个新帝君成名极早，尚不满百岁就已经横行青丘，修炼速度快的令人绝望，被誉为青丘数十万年以来的第一人。 千人千面，算无遗策，手段机巧，要不是她性子太跳脱，常年不在宫中，否则青丘帝君这个位置，她早几百年就坐上了。 “幽月大人。” 众人正自冒冷汗的时候，华纯然忽然唤道。 半晌，才听到一个微微嘶哑但中气十足的答道；“臣幽月明在。” “大人现在应该睡醒了吧？”华纯然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一直置身事外的三朝元老。 “睡醒了。谢我王关心。”幽月明一本正经地回答。 “那就好。”华纯然点头，声音忽然猛地一沉，“幽月明听旨。” 幽月明上前三步，跪下听旨：“臣恭听。” “魔族犯我青丘，本君协同怀青仙尊前往毓秀关亲战，命尔监国，本君不在期间，总领朝政，百官听你号令。”华纯然的话简短有力。 “臣遵旨。”幽月明领命。 “折笛。” “臣在。” “命尔统领五万禁卫军，若有趁本君不在作乱者，关入冥狱，依罪论处，不得姑息。” 134.第134章 镇守毓秀关 华纯然在王座上，有条不紊的吩咐了一些事宜，最后，目光落在殿中最为沉默低调的两个青年男子身上，声音微沉：“眠风长风听令。” “末将听令。”眠风长风两兄弟上前三步跪下。 华纯然顿了顿：“随我出征。” “末将领命。” …… 华纯然显然早已经预料到了今日诸事一般，青丘的军队处于随时候命的状态，当日黄昏，华纯然便率五万亲兵抵达毓秀关。 毓秀关是青丘的入口，易守难攻，还设有禁制，非上神级别的人在谷口无法用腾云术，所以，只要守住毓秀关，青丘便可无恙。 毓秀关附近修行的生灵都已经迁往帝城，整个青丘入口处，都将成为战场。 隔着一层金色的结界，可见外面密密麻麻行尸在无意识的游荡，却始终没有离开青丘入口的位置。时不时还有行尸疯狂的攻击结界。 华纯然登上城楼，看着结界外密密麻麻行尸，微微蹙眉。 怀青却饶有兴致的看着华纯然手下的卫兵，纯黑的眼睛里有掩藏不住地赞许和钦佩。 两人携手从那些守城的卫兵面前经过，那些卫兵依然不动声色，目不斜视，像是一杆杆挺立的标枪。整座城都透着一股锐利的杀意。 这座小小的城池，此时进驻了数万人，却安静的听不到一丝声息，足见华纯然治军之严。 这样一直军队，就算是六界最善战的万龙族军队前来，也讨不了便宜。 他知道华纯然暗地里准备了很多事情，但是，华纯然准备周全到了这种份上，他也忍不住心惊。 她真不愧是算无遗策的纯狐翩翩啊！ 他有些期待她接下来的行动了。 她面对的，不仅仅是新魔主殷狂，更是青丘内部的明争暗斗，这样几乎内外交困的情况，她会怎么绝地反击呢？ 不，这些人，还远远不能将她逼入绝地。 华纯然带帝城留了一个幽月明和折笛镇守，这边只有眠风长风齐宣齐素四大将领。 她这样的安排，不会没有别的用意。 若是旁人，或许会对华纯然这样的安排一头雾水，但是怀青一直跟在华纯然身边，所以大体能猜到几分她的用意。 “纯然，你真的要这么做吗？”怀青忍不住问。 魔族并非大军压境，这些还是能算是殷狂控制的傀儡，和真正意义上的魔兵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这一战的结果，华纯然是必胜。而这么有把握的一仗，拖了这么久，一来是因为想将其余的几大仙族拉下水，二来是想调查清楚殷狂的底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清除青丘数十万年以来留下的积弊。 这样的大举动，必定是会见血的。她平时虽然无良了一点，但他心里还是很明白，她并不愿意自己的手沾同族的鲜血。 华纯然神色淡然：“我是青丘的王。” 因为她是青丘的帝君，手里握着的是整个青丘的权杖，也是青丘的命脉。 权势是一头饿虎，而她此时正骑在虎背上，她必须不断地用鲜血去喂养，才能不会这饿虎反噬。 握住青丘的权杖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是华纯然了，而是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青丘帝君纯狐翩翩。 怀青心里喜欢的，是华纯然，但是，她却不得不做纯狐翩翩。 怀青听懂的她的言外之意，叹息一声：“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华纯然带他来这里，也是有她的用意的。这个用意，他还没有想出来。华纯然这么算计他，他心里虽然微微有些不舒服，但是也没有太过计较。 至少，他对她而言，还是有用的，不是一无是处。 怀青看了半晌，忽然问：“纯然，呃，翩翩，妖毒你该怎么对付？”他还是习惯唤她纯然。他总感觉，现在的华纯然身上，少了一股鲜活之气。他还是喜欢那个顽皮跳脱没节操的华纯然多一些。 华纯然神色淡然:“青丘以医术著称，这妖毒虽然厉害，但并非没有弱点。” 怀青不说话了。 “怎么，觉得我很可怕？”华纯然低笑。 怀青有些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眸色有些莫测：“不觉得。”顿了顿，话锋一转：“你在试探我什么？还是，你不想和我去看三生石，你想反悔了？” 怀青还是很给她这个帝君面子的，这种有损于她帝君声誉的事情，他是用神魂传音说的，除了华纯然，没有任何人能听见。 华纯然神色淡然，虽然她继位帝君以来，处处提防，步步算计，但是，她终究有些不愿意将这些算计用在君怀青身上。 她只是想告诉他，现在的青丘帝君纯狐翩翩已经不是从前的华纯然了。如此而已。 华纯然不做声，怀青就当她是默认了，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这死妮子，就不能让他高兴一天吗？ 得快点解决青丘的事情，要不然她的心永远不可能放在他身上。 暮色四合，仙气缭绕的青丘外围瞬间变得鬼气森森，呆滞迟缓的行尸在黑暗里更加灵活了，惨绿的眼睛变得一片赤红，疯狂地攻击青丘上空笼罩的结界，一道道红光汇集成强大的红色光刃，狠狠斩在结界上，一下接着一下。 坚韧无比的金色结界在在这越来越强劲的攻击下开始摇摇欲坠，金光明灭不定，随时要溃散的模样。 齐宣齐素长风眠风也登上城楼，齐齐朝华纯然和君怀青施了一礼：“帝君，仙尊大人。” 华纯然在他们到来之前，已经将自己脸上软弱的神色彻底收敛，纯黑的眼睛明亮而坚定。 “免礼。”华纯然声音冷定从容，“各位辛苦了。” “不敢。”四大将领齐声应道。 齐宣上前一步：“帝君，现在已经准备好了。” 华纯然目光望向结界外的漫天红光：“那就开始吧！” 齐宣朝传令兵打了个手势，传令兵会意，登上阵前的高台，红色的旗子向右下一挥，霎时间，城中升起十二道金色的光柱，光柱如天柱一般支撑起摇摇欲坠的结界。 结界上金光一闪，强横无匹的金光从结界上亮起，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反击回去。 仿佛摧枯拉朽一般，围攻结界的行尸被硬生生击退，纷纷向后倒下。 行尸明显是有人操纵，很快站了起来，继续疯狂的攻击结界。 怀青看着升起的十二道金光，眼底升起一些赞许的神色。强将手下无弱兵，这些只是华纯然手下普通的士兵，区区七十二人，但是配合起来施展这种阵法，却有像是十二个上神一齐出手一样。 怀青细细看了一下，发现每一个结阵的士兵手上都拿着一朵青色的牡丹花。 这…… 135.第135章 恻隐之心 怀青是个风雅的人，自然识得这是这种花，曾经华纯然在天音谷的时候就培植了这种牡丹。但是，青丘的水土明显比凡世好了不知多少倍，养出的牡丹花大如碗，晶莹剔透，每一朵花上都蕴藏着惊人的灵力。 前几天他化身为龙腾空之时，并没有见到有大片的药田，这些青花牡丹，难道是这几天培养出来的？ 华纯然看了好一会儿，便意兴阑珊：“齐宣，这场仗交给你，我不再过问。除非殷狂现身。” “末将领命。”齐宣拱手施了一礼，和齐素长风眠风等人下去了。 怀青指间夹着一枚紫色的传音符，看着华纯然，神色复杂。 青丘的战局已经拉开，龙族在魔界也去的相应的胜利，起码，所有事情，目前还是按华纯然的预料进行着。 三危山深处，迷花结界中，婆娑花依旧开的烂漫，香气隐隐，万年如一日，行走在婆娑花林中，像是在云端，又似在人间。 阿那伽依旧坐上婆娑花树枝上，反反复复吹着一首曲子，明明是空灵明快的曲调，却有种说不出的悲凉，脉脉如水，在身边流淌。婆娑花瓣随着笛声飘转而下，竟然有几分凄凉的味道。 这次，迷花结界里却不止一个人。 除了阿那伽之外，还有别人。一个骑着白狮的少女，一个皱纹堆垒，宛如粗粝的树皮的老人。 骑着白狮的少女有一头多人眼目的艳丽的七彩长发，长达一丈，蜿蜒拖曳到地上，五官野性而美丽。 少女似乎听不惯这样悲凉的笛声，隐隐皱眉。她身下的白狮眼底更是流露出人性化的悲伤，似被笛声感染。 皱纹堆垒的老人却是无感一般，闭着眼睛，既不出声打断，也没有认真倾听的样子。 直等到阿那伽有些倦了，放下手中的长笛。 少女忍不住开口了：“天主……” 阿那伽轻轻转了一下手中的笛子。若是那个丫头，听到他吹出这样的曲调，肯定会忍不住出声冷嘲热讽一番，说他一把年纪了还学轻狂少年不识愁滋味还强说离愁…… 阿那伽用神识追溯了一下，发现华纯然丝毫没有吃亏，没给他丢脸，也稍稍放下心来。 但愿她能平安度过此劫。 阿那伽收回神识，看了少女一眼，淡然的声音里隐隐有些警告的意味：“殷狂的妖毒，是你教的吧？阿惜，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名叫阿惜的少女脸色一白，忍不住辩解：“天主，我也是为了让纯狐翩翩尽快历劫才……” 阿那伽并没有听她的解释，扫了她一眼，打断她的话：“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此后，你不再是仞利天的人。你走吧！” 阿惜身子一颤，似乎没有想到阿那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顿时有些慌了，一叠声地求饶：“天主，阿惜知错了，你饶了阿惜这一次。” 阿那伽也似动了一丝恻隐之心，缓缓道：“看在你追随本座万年的份上，再给你一个忠告吧！别惹我那徒儿。” 阿那伽说完，阿惜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拎着，丢出了结界，连着那只白狮也一并扔了出去。 整个结界内，又恢复了往常的冷寂。 阿那伽看着皮肤已经粗粝得像风沙侵蚀的树皮的老人：“茧，你撤出青丘。” 茧终于睁开了眼睛，却不是想象中的浑浊空洞，反而深邃凌厉，精光四射，带着一种迫人的压力。 茧没有反驳，很听话地领命离去。 做了两千多年的师徒，再冷血无情的人也会在心底生出一些情感来，要让天主去算计纯狐翩翩，委实是有些为难了。 但是，天主终究还是会想通的，他无比确信这一点。 所以，他不需要去找纯狐翩翩的麻烦，他只需要静观其变。 而此时的华纯然，尚且不知道她的师父在打着什么主意。她的贝叶灵符还在怀青身上，没有讨回来之前，她实在是不想回去，她平时是没节操没脸没皮的，但是，她就是不想在阿那伽面前丢脸。 东方渐明。 经过了一夜，结界外的行尸因为天明，已经渐渐失去了疯狂和嗜血，开始变得呆滞而迟缓。但是，他们并没有像平时一样松散地在外游荡，反而有什么人控制了他们一样，竟然在结界外摆出了一个防守的阵型。 呜呜的短笛声幽咽凄厉，操纵着数十万的行尸，像是牧羊人放牧羊群…… 怀青和华纯然站在城楼上，目光似乎穿越了密密麻麻的行尸，看到了那个隐藏着不出来的“牧羊人”。 趁着阵型还未成形，城楼上的齐素向右上方一挥黄旗，三万青丘将士立刻冲出结界…… 三万对数十万？这样悬殊的人数差距，她会怎么弥补？ 怀青心里无比好奇。 但是，片刻之后，怀青就发现他低估了青丘的将士，也高估了对手。 青丘的士兵完全是虎入羊群一般，那些看起来凶悍的行尸，竟然像是易碎的瓷器一样，被人轻易砸烂，无数被禁锢的魂魄从破碎的躯壳里飞出来—— 不知何时，青丘的令外一万的将士已经将整个战圈围起来，手里执着法器，齐声诵念往生咒，超度这些灵魂…… 怀青知道这种情况离不开华纯然的筹谋。 华纯然似乎看懂了他的疑惑，淡淡的给他解释：“是青花牡丹的作用。” 怀青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华纯然低低笑了：“这要感谢我的父君母后和九曜梵天塔的妖怪。这六界之内，没有什么似完美无缺的，无论是神、仙、妖、魔，都有一些缺陷，只要找到了这个缺陷，在强大的神，也不堪一击。这些由妖毒炼成的傀儡，自然是也是有缺陷的。” 她在九曜梵天塔横行霸道的时候，也是出于一时的恶趣味，把那些得罪她的妖怪抓来试药，实验多了，自然也就多了一些意外的发现。这种传染性极强的妖毒，只要给她样本，她就能很快找出它的缺陷来。 要不是有办法克制这种毒药，她也不会让自己的将士们去接近那些已经染了妖毒的行尸。 接下来，就应该对付那个“牧羊人”了。 136.第136章 蓦兰鸟 “这些行尸傀儡，或者妖毒的弱点是什么？”怀青隐隐有些心惊，忽然间觉得华纯然对他一直很客气。至少，虽然会使点小心机，让他做这做那的，但是，她并没有真正伤害过他。 华纯然侧过头，看着怀青：“弱点就是妖毒需要一种灵气才会发挥作用，这种灵气遍布六界，所以这种毒几乎所向披靡。改变六界的灵气我做不到，但是改变青丘的灵气，我还是有把握的。只要将妖毒威力祛除了，行尸就不足为惧，因为，妖毒已经将他们的身体摧毁了，没了妖毒，他们什么都不是。这是我在九曜梵天塔拿第三层妖主实验出来的。” 华纯然大概觉得她的手段实在是有些卑劣，所以，这种事情她是用神魂传音说的。 这丫头，还真是个鬼才！怀青大概可以想象得到哪些沦为华纯然的药人的妖精究竟有多倒霉—— 怀青笑笑：“看来你是胜券在握了？” “否，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华纯然看着满天的曼珠沙华，烂漫的花朵开的极为烈艳，引渡战场中的亡魂。这些行尸多半是修仙者或者低级的地仙。他们死于非命，若是不及时超度，只怕会生成强大的怨灵，青丘首当其冲，所以她才安排这一手，永除后患。 这些死者，也不乏青丘的地仙。 华纯然凝望着远处，纯黑的眼睛深邃如海，却有种异样的神采，锋芒毕露，像是沉寂已久的利剑磨去锈迹，绽放出的冷锐的光芒。 既然殷狂已经摆下战局来叫阵了，她也没有必要退缩。她是纯狐氏的帝女，她也有她的骄傲。 青丘的九尾狐，当笑傲六界，无惧任何人。 怀青自然也清楚华纯然不肯吃亏的性子，忽然有些好奇她会怎么反击。 引渡怨灵是一件庞大的工程，需要这一万多的将士日夜做法，持续三天三夜才行，但是抓幕后的“牧羊人”却很快。 半个时辰后，眠风呈上一个漆黑的铁盒子，盒子上用金线和朱砂画满了各种各样的符咒，盒子上还有笃笃的声音传出来，似乎有什么东西不甘心困在盒子里，拼命地想冲出来。 华纯然结果盒子：“辛苦了。” 眠风眸色有些复杂的看了华纯然一眼，不知道华纯然要这个人做什么。他只是习惯性地听从命令，不该问的不问。但是，他还是该死的好奇。 盒子里封印的是此次****的罪魁祸首，就算将此人杀了都不为过，帝君却吩咐他们要活捉。 他们折损了十几个人，才将他捉住。 “不敢。”眠风回了一礼。 首恶已经在手里了，华纯然似乎放下心了，淡淡吩咐了一句：“清场，三天后到紫英殿向我报告。” 眠风常年听命于华纯然，知道她说的清场是打扫战场和善后…… 华纯然拎着盒子回到她暂时居住的官邸，看着放在案几上，几次差点掉下来的盒子，纯黑的眼睛深邃地看不到底。 怀青自然也跟着华纯然回来，和华纯然相对而坐。华纯然的表情是无比的熟悉。她一旦露出这种表情，心里一定是在算计着什么。 半晌，华纯然纤细修长的手掌按在震动不休的漆黑的铁盒子上，淡淡的红光从掌心里透露出来，漆黑的盒子竟然一瞬间化成虚无，一道黑色的影子飞快的从盒子里窜出来，飞速向外逃窜，却还是被一只纤纤素手抓住。 那只纤细瘦弱的手还带着炽烈的火焰，影子被沾上一点，顿时杀猪般嚎叫起来—— 怀青拧眉，一道白光打在黑影上，黑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瞬间没了声息。 华纯然手中的是一只黑色的鸟，很丑的鸟。只有巴掌大，肥胖的身子，不半寸的翅膀，黑豆似的小眼睛，喙短而小，两条腿短得几乎看不出来，羽毛乱糟糟的，像是刚刚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一样。 怀青着实嫌弃这只鸟儿。他家小妻子这么完美的手，却抓着一只丑到爆的蓦兰鸟，太违和了。 蓦兰鸟看见华纯然，黑豆一样的眼睛瞬间沾满了恐惧的神色，落在这个女人手里，它还不如死了干净。 华纯然看了它半晌：“你好歹是第八层的妖主，有点骨气行吗？” 有骨气的都被你打死了！蓦兰鸟嘴上说不出话，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纯狐翩翩是所有九曜梵天塔内妖主的噩梦。 他们有多畏惧第十层的妖主，就有多畏惧纯狐翩翩。它听闻纯狐翩翩在渡劫时受了伤，现在才堪堪神君的阶别，以为境界跌落的纯狐翩翩好欺负，才应下了新魔主，也就是原来的十层妖主的指派，控制无数傀儡攻打青丘—— 但是现在，它想骂娘。 特么的，谁说她境界跌落就会变得好欺负的，它保证不打死他！早知道在逃出九曜梵天塔后就该找个诸天神魔都找不到的地方隐居起来。 现在，后悔也晚了。它只求找个女人能给它一个痛快。 华纯然看到蓦兰鸟眼底瞬息万变的神色，心里也微微一囧：她有那么可怕吗？比起现在，她感觉她以前还是蛮善良可亲的，怎么它还是吓成这样？ “我不杀你，但是，我要你给殷狂传个信，告诉他，他的脑袋，我要了。”华纯然手一松。 蓦兰鸟是最怕死的，根本没有听清楚华纯然说什么，华纯然手一松，便瞅着机会，化成一道黑色的流光飞远了。 蓦兰鸟的翅膀并不能飞，它逃得这么快，完全是御使灵气—— 怀青看着神色淡定自若的华纯然，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有种运筹帷幄地淡然和自信。 “纯然，你做了什么？”怀青觉得她放蓦兰鸟回去，绝对不会只是为了给殷狂带一句狠话。而且，这只蓦兰鸟是必死的。殷狂对待下属一向严苛，岂会容许这样的失败者活着？ 现在六界都已经戒严了，墨兰鸟除了魔界，也无处可去。 华纯然也笑笑，笑容有些阴森森的：“没什么，只是在蓦兰鸟身上下了一种毒，只要它一死，这种毒就会爆发出来，就像毓秀谷外的行尸一样。殷狂送了我一份大礼，我也该回他一份，才不失礼数。” 137.第137章 故态复萌 怀青忽然有种感觉，无论是谁，得罪华纯然，都是极为不智的举动。 幸好，幸好他只是想将她拐走，没想过要与她为敌—— 可是，既然她已经成竹在胸了，这里应该没有他插手的余地，那她为什么还带他来？虽然他身份有些特殊，但是涉及青丘的军机秘密，她理应让他回避才是，而不是现在这样，就连和那四大将军商量对策都不避着他，偶尔还会询问他的意见。 难道，她是真的将他当成帝后了？ 虽然这是他最希望的，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是最不靠谱的猜测。 现在的华纯然，心思深沉如海，即使是他，也难以窥探。她早已经不是天音谷那个率性的华纯然，也不是他宫里那跳脱顽皮的小狐狸，更不是尘埃海里阴郁却不乏温柔的纯狐翩翩。 现在，她只是青丘的帝君。 华纯然似乎终于了结了一件大事，沉静的眼底有微漠的笑意：“这次青丘之乱这么快解决，还要多谢你。” 要不是怀青和灵舒暗中通气，截住魔族前来增援的魔兵，她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打败蓦兰鸟控制的行尸军团。 将怀青带在身边是个明智的决定，因为怀青本来就是六界战神，生平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场硬仗，行兵布阵上更是大行家，身份尊贵超然。 只要有他在，她就可以专心她青丘的战局，至于外部的敌人，怀青会做好部署，不用她操心，完全不用担心背腹受敌的危险。 当然，她对怀青也不是全然没有戒心，只是，她的戒心埋藏得极深。将一国的军机内务展现的外族之人，无论怎么看，都是愚蠢至极的行为，她这么愚蠢至极的举动后面，是狠辣决绝的后招。 如果怀青敢对青丘狐族不利，那么，万龙族也不会有在这天地间长存的可能。 她在天音谷就曾经取过怀青的一滴龙血。只要有龙血在手，她就可以研究出专门毒杀神龙的毒药—— 华纯然的心思极其隐晦狠毒，而怀青，本身却是不愿意去随意揣度华纯然的恶意。他宁可相信，华纯然对他的恶意就是用她那尖利的狐狸牙咬他一口，他不相信华纯然会真的狠心伤他性命。 当然，他情商为负数，心机却还是有的。知道华纯然的底线在哪里，所以他不会去碰。 “谢我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怀青懒散的笑笑。 他确实什么都没做，阻截魔族援兵是龙族凤凰族和万灵族的功劳，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给灵舒传了一份口信。 至于口信的内容，还是这家伙想出来的计策——执行这个计策的人是灵舒而非他。 魔界的新魔主麾下，大部分还是原来在九曜梵天塔中关押的大妖，华纯然跟几乎跟每一个大妖都交过手，自然是最了解他们。 现在，最受殷狂倚重的是第五层的妖主寒珏。 寒珏的实力卓越，在魔界稳稳当当地坐着第二把交椅，但是，他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对女人过敏，所以极好男色。 除了魔界的战事，这位魔族的二当家其余时间都让属下们收集美男去了—— 灵舒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把一副凤凰族现任族长儿子的画像和万灵族白灵圣主弟弟的画像送到寒珏面前。 凤凰族现任的族长名唤凤飞羽，他的三公子凤莫离是六界出了名的美男子；万灵族白灵圣主的弟弟白瑾也是容颜极为俊美的男子。这两个人，单论容貌，可堪与怀青并肩。 寒珏看到他们的画像，绝对百分百上钩。以寒珏的个性，肯定会对这两族出手—— 果然，寒珏出手的速度没有令他们失望，已经掳了白瑾回魔界，但是，强抢凤莫离的时候却失手了。 寒珏此举，彻底激怒了凤凰族和万灵族—— 万灵族和凤凰族发兵魔界，迫使殷狂暂时退出青丘，返回魔界主持大局。华纯然则借此平定青丘乱局，清除殷狂留在这里的根基。围魏救赵、声东击西、无中生有、釜底抽薪、隔岸观火……这些伎俩用起来如此的纯熟圆融，不愧是算无遗策的纯狐翩翩。 这简单粗暴又毁三观的计策，让怀青和灵舒都啼笑皆非，当然，也更坚定了灵舒将凌潇湘栓在身边的决心。华纯然这厮这么卑鄙无耻，一定会带坏他家纯洁善良的潇潇的！ 华纯然自然也想到了她那毁三观的计策，脸色颇有些不自然，咳了一声。其实她也是迫于无奈，要是不用雷霆手段，让他们措手不及，整个青丘只怕不保——这看似轻松的胜利，只有她知道倾注了她多少心血。 青丘的帝君，不是那么好当的。 怀青笑笑，在华纯然这些微的不自然中，终于找到了几分她原来的影子，心里甚感安慰。他是真担心她会在青丘帝君的位置上渐渐失了本心。 “不过，纯然，既然你真的要谢我，我也不好推迟。”怀青有些为难地想了一会儿，似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我不要什么虚言的谢意，只要你亲我一下。” 华纯然：“……”这丫的正常没几天就故态复萌了？还是他本性如此，装了今天圣人终于是绷不住了？ 华纯然反击殷狂初见成效，心情也极好，很干脆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见左右无人，也开始调笑他：“怀青，你说，要是把你的画像送到寒珏面前会怎么样？” 怀青摸了摸被她亲过的脸颊，心情好的几乎快飞起来了，那温暖柔软的触觉似乎还留在脸上，但是华纯然下一句话就让他瞬间黑了脸。 这丫头绝对是故意的，她就是看不得他高兴！ 华纯然见怀青黑了脸，强忍住笑意：“我这不是假设嘛！” 怀青瞥她一眼：“很好笑吗？” 华纯然正襟危坐：“不好笑。”眼底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怀青也笑了起来，起身，走到她身边，在她错愕中，轻轻在她唇上一吻：“纯然，你笑话我一次，我就亲你一次作为补偿。你想笑就笑吧！不用忍得这么辛苦。” 华纯然却整个愣住了，等她反应过来时，热血上涌，一张俏脸腾地红了，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138.第138章 必须要经历的劫 怀青很满意地看着华纯然俏脸上爬满的晕红，别看这家伙平素没脸没皮没节操的，实际上，还是很纯情的。 华纯然狠狠瞪了他一眼：“死妖孽！再亲我我就拔了你的龙鳞！” 华纯然这话说的极有气势，眼神也足够凶恶，如果，她能忽略她扑扑乱跳的狐狸心和红色的几乎滴血的小脸的话会更好一些。 怀青倒是很好的脾气，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眉眼泄露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华纯然恨不得将这厮欠揍的脸撕了，正欲说什么，却猛然感觉到了什么，僵了好一会儿。 门口正站着前来汇报的齐素。 齐素心里也有些悲催，他怎么挑了这么个时候过来？一不小心听到了帝君和“帝后”吵架，帝君不会大发雷霆剥他的狐狸皮吧？ 其实，齐素心里还是对他们的帝君佩服得五体投地的，竟然敢拔三十三重天仙尊的龙鳞！这种事，光是想一想就该被灭掉的啊！ 果然他们帝君是最彪悍的！ 华纯然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恢复了往常优雅高冷的帝君风范：“齐将军何事？” 齐素虽然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但还是很快回过神来，恭谨地施了一礼：“禀帝君，帝城传来急报。” 华纯然手下，淡定的看了一遍，合上，然后看着奏折：“我知道了，三天后回帝城。” “是。”齐素领命下去准备了。 怀青被齐素这么一打岔，终于正经起来了:“帝城出了什么事？” “意料之中的事。”华纯然不甚在意地说了一句。 意料之中的事？也就是涂山氏和有苏氏这两大部族的事？怀青看向她的目光中不禁有些怜悯。处理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比行军打仗更累吧！ 华纯然瞧了怀青一眼:“这三天，所有的军政事务就暂时交给你了，我要闭关。” “闭关？”怀青拧眉，“我看看。” 拉过她的手，正要查看，却看到某狐狸有些鄙视的眼神。这家伙的医道差到极点，在青丘，随便拎一条狐狸出来都能在医道上完虐他。 他是哪来的自信给她这个医道上的泰斗看诊？ 怀青顿时不爽了，他在虽然不精于医道，但是他好歹是修炼的大家，华纯然修炼出了什么问题，他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这六界，除了她的师父阿那伽，也只有他能指点这只小狐狸修炼了。这家伙倒好，还嫌弃他！ 怀青灵力在她身上细细一探，这才发现华纯然的情况极为糟糕，汹涌澎湃的灵气在她身体里左冲右突，她的经脉像是随时会崩溃的堤坝。 怀青脸色微微一变，有些恼怒的瞪了她一眼，又忍不住有些心疼。这样的痛楚，亏她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即使是他，如果不用灵力探测她的经脉，连他都看不出他已经在走火入魔的边缘。 华纯然抽回自己的手，看着他，眸色平静：“怀青，没用的。” 她半生笑傲，任性而为，不知做了做少逆天而行的事情，自然会有灾劫应验在她身上，即使怀青寸步不离，将她保护的密不透风，规避外界给她带来的伤害，但是，劫就是劫，躲不掉的，就算没有外界的伤害，她的身体内部，也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怀青寸步不离地跟着华纯然，自然也不是单纯地贪恋她陪在他身边的感觉，他一直担心她。担心她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度元劫她逆天改命降下的惩戒劫数会有意外。 怀青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僵住。 “我天生就不是应该活在别人的保护下的人，所以，我的劫只能由我自己来经历。”华纯然微垂着眉眼，“怀青，我承你的情了。也谢谢你卫护我的这份心意。” 就算怀青恨不得以身相代，她的劫还是无法转移到他身上。 这种事，她在两千多年前晋升上神的时候就知道了。她的父君第一次带着她登上王座，告诉她，她是天定的青丘帝君。地位有多尊崇，劫难就有多深，她可以成为光耀千古的青丘帝君，但是，一生戎马，换来的只是山河永寂。 她不忿这种命运，说到底，两千多年前的纯狐翩翩还是一个有少女心的女孩子，和所有的怀春少女一样，憧憬着爱情，即使在最险恶的环境中成长，心底某个地方，还保留着少女的天真。 她想要的是和心爱的携手万年，而不是在这个高高的王座上孤独的俯瞰众生，然后孤独地羽化于天地间—— 记得当时父君看她的眼里，充满了悲悯和痛心之色。 父君说，她要逆天改命，就要彻彻底底地死一回。 她一直不明白父君的这句话，直到现在，也是不明白。 她生而为仙，和凡人不一样，凡人可以永世轮回，但是神仙只有一世，一旦彻彻底底地死，那就是羽化，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 华纯然看着怀青极是难看的脸色，笑了笑，安慰他：“脸色别这么难看嘛！树荫下的树苗永远长不大，只有经历风雨摧折的树，才能长成参天大树。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怀青脸色发白，叹了口气，忽然发现，他对她，确实是没用，纵然他手眼通天，但能帮她的事情，依然十分有限。 “你闭关去吧！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怀青看了她一眼，低声道。 华纯然点头。 她确实是需要闭关了，前几天她的修为就莫名其妙的出了问题，所以她才不得不以雷霆手段反击魔族，然后用一个缺德的法子，将六界的水彻底搅浑，让魔族疲于应付，给她腾出一点时间来恢复自身的力量。 现在，她压了这么久的伤势，终于是有些压不住了。 华纯然召集将领们，简单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听从怀青指挥，直到她出关。军中一切照旧，她闭关的消息要严守，不得泄露半分。 说完这些，华纯然就闭关了。闭关的地点就在怀青袖子里的紫莲晶屋，算是让怀青给她护法的意思。 这是君怀青的要求，华纯然有求于人，自然不能跟他讨价还价了。 139.第139章 她会笑到下辈子 怀青本来就是三十三重天的仙尊，六界最强的上神，久居上位，而且这些天一直跟在华纯然身边，所以接手后也没什么不适应。 华纯然确实很有手段，仅仅几天就将混乱了五年的青丘拨乱反正。 怀青站在城楼上，看着城外红光闪烁的引渡法阵，眸色微微一深。 引渡这么多的亡魂，是功德无量的事情，理应减轻华纯然身上缠绕的业障，为什么华纯然身上的劫并没有减少？ 怀青忍不住分出一缕神识进入紫莲晶屋，只见华纯然闭目沉神，盘膝坐于莲台上，金色的神光萦绕，庄严而美丽，气息和神魂都很平稳，看来她修行很顺利。 怀青撤出神识。 刚刚收到灵舒传来的消息，灵舒此次深入魔族，受了一些伤，正由凌潇湘照看着。 本来怀青还有些担心某条龙，但听到后面一句，瞬间明了。 这丫的为了留下凌潇湘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看来这个所谓纵横情场的灵舒公子还真是踢到铁板了，连苦肉计都出来了。 不过，怀青很厚道，没有笑话他，只要他能顺利留下凌潇湘，再卑鄙一点他也会拍手叫好。 怀青发觉他真是有些堕落了，竟然吃一个女人的醋。 怀青暂摄帝君一职，虽然有些小波折，但总体还算平静，但是六界其它部族却像是炸开了锅。 殷狂从青丘赶回魔界，与在魔界刺探情报的灵舒狭路相逢，两人大打出手。 魔界内乱，殷狂不愿意多作纠缠;灵舒则是因为凌潇湘还在他身边，不敢多作担搁，所以狭路相逢的两人一瞬间不约而同地下了一个决定——速战速决。 殷狂是魔界之主，灵舒是龙族之主，两人动起手来，威势自然是惊天动地。 耀眼的金光和纯黑的魔气对撞，整个魔界地震了似的扭曲起来，几乎半个魔界都塌了，功力尚浅的魔兵魔将被波及，眨眼化为飞灰。 殷狂和灵舒也被震退，各自受了伤。 灵舒极为滑溜，一触即退，往入口掠去。这里毕竟是魔界，纠缠越久对他越是不利。 殷狂在青丘就吃了华纯然不少暗亏，刚回来又遇到灵舒，饶是他一向耐心不错，此时也狂怒起来，一掌狠狠朝灵舒逃遁的方向拍去——山崩地裂。似乎感应到魔主的情绪，整个魔界魔气翻腾乱转。 灵舒回到万龙族，终于稍稍松了口气，简单吩咐了几句，拔营回万龙族地。 现在，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再耽搁。殷狂回来时硬闯魔界入口，也令龙族折损了不少将士。 这一战，谁也没有讨到便宜。 回到王帐中，安排妥当所有事宜，灵舒终于撑不住了，变回龙的形态，好在他还有一丝意识，没有变回庞大如山脉的原身，而是变成了一条一丈长手臂粗的紫金神龙。一枚佩玉从紫金神龙的鳞片上掉下来，金光一闪，化为一个风娇水媚的大美人——凌潇湘。 凌潇湘一贯是识趣的人，所以在灵舒与殷狂动手的时候，她很老实，乖乖待着，没有给他添乱。 如今，灵舒受了重伤，无力维持这个变化术，这才让凌潇湘出来。 凌潇湘秀丽的眉几乎凝成一个结了。 现在他们正在拔营回万龙族地，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她以后估计是很难逃走了，但是看到这个风流肆意老谋深算的某族长现在死蛇一样趴在王帐的地毯上…… 趁机逃跑还是先就这条龙？凌潇湘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救这条龙一回。 她家谷主和万龙族应该是通气过的，合力对付魔族，要是这个家伙有个好歹，只怕不利益她家谷主的计划—— 凌潇湘要来一只特大号的浴桶，调配了一些药液，然后不甚温柔地将某条龙扔进浴桶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他是龙，应该淹不死吧？ 凌潇湘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忍不住走到浴桶边，探头一看，俏脸微微一白。 某条龙还真的死蛇一样沉在浅碧色的水底，一动不动…… 不会真的淹死了吧？ 凌潇湘忙伸手一探，不料哗啦一声水响，水花翻卷，水底似有一股大力一扯——凌潇湘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扯进浴桶里。 “噗……”凌潇湘狼狈地从水里爬起来，吐出口水，手里还抓着一只树枝状的金色龙角…… 凌潇湘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很淡定，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太年轻了。 凌潇湘瞪着某条龙：“别给我装死！” 某条龙不理她，继续装死。 凌潇湘看了一眼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有种想将这条龙剥鳞抽筋后炖汤的冲动。 凌潇湘瞪得眼睛都痛了，某条龙还是没有反应，于是，凌潇湘手一甩，想将它扔出去。 灵舒终于不装死了，龙身一绕，缠上凌潇湘，很有技巧地将她的手脚箍紧，昂起龙首，与凌潇湘平视，金色的龙目看起来有些不善。 这死妮子，他受了伤，她不好好安慰他一下，还把他扔水里，这让他龙族族长的面子往哪里搁？ 凌潇湘有些无辜：“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他做什么？还不是因为她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情！ 凌潇湘思量了一下，恍然：“我以为龙是不怕水的，到水里休养才是正道——不会你是被水淹了吧？”所以脑子进水了，把她扯进水里去。 灵舒忽然忽然有些后悔扯这个话题了，这么说他还是丢脸的这个，要是让她知道他被扔下水的一瞬间被呛了一下水，估计她会笑到下辈子去—— 好在这家伙虽然没良心，但是一手医术还是很不错的，呛了一下水，但是药水里的药力很快就被他吸收，缓过劲来，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 他大概是被水呛的第一条龙吧！ 看在她为他配药的份上，就暂时先饶过她这一次吧！ 灵舒瞥了她一眼：“你想多了。” 凌潇湘抿唇不语，她感觉她猜的八九不离十。 灵舒状似无奈地瞧了她一眼，开始教训她：“女孩子要温柔，不要学你家的谷主……” 说到华纯然，凌潇湘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你放开我！有正事。” 140.第140章 势不两立 灵舒金色的龙目微微一闪，还是如愿的放开了她，金光一闪，紫金神龙变成翩翩浊世佳公子。 凌潇湘回过神来，人已经出了浴桶。 凌潇湘正欲说灵舒受伤的时候青丘传来的消息，但一抬头，就看到灵舒有些异样的目光，不禁低头一看，顿时黑线，狠狠瞪了灵舒一眼。 凌潇湘平日里穿的是比较轻薄的鲛纱，样式简单大方，仙气十足，但是现在泡了水，衣服就变得有些薄透，隐约可见她肚兜上绣的西番莲。薄透的纱衣紧紧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她高耸的山峰和纤细的腰身，妖精一样诱人…… 灵舒忽然觉得他这么恶作剧还是值得的。 灵舒咳了一声，淡淡的金光在凌潇湘身上一绕，身上的衣衫瞬间干爽，像是没有掉进水里一样。 凌潇湘心情有些复杂，一半是羞愤恼怒，一半是羡慕嫉妒，这样方便实用的术法，她是一个不会—— 凌潇湘收敛起自己的脾气，将一只青色的纸鹤放出来。 纸鹤活了一样，振翅往灵舒面前飞去，在他指尖停下，重新变回一张纸，之上用特殊的神识之力写了几句话，这些凌潇湘都是看不到的。 灵舒微微拧眉，看了凌潇湘一眼：“青丘之围已解，你可以放心了吧？”其实纸上写的并不只这么一点点的事情，只是其余的事情比较毁三观，他不愿意让凌潇湘知道。 凌潇湘点了点头。 她从不怀疑她家谷主的能力，在魔界与殷狂狭路相逢的时候，她就大概猜到青丘应该没事了。 既然青丘已经没什么事了，那么，她也不急在这一时了。 等谷主忙完了青丘的事情，定会来万龙族接她。 在凌潇湘看不到的地方，灵舒的眸色却是很古怪。 他是打死也不让华纯然带走凌潇湘的！华纯然这么没脸没皮没节操没下限，肯定会带坏他家纯洁善良的潇潇的。 “潇潇，我受伤的事情，其余的人不知道吧？”灵舒问。 “嗯。”凌潇湘很简单地回答了一个字。 她不爽灵舒是一回事，但她不是华纯然这样任性妄为的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心里还是有底线的。 万龙族也不是绝对的铁板一块，说不定某处正潜藏着魔界的眼线，所以他受伤的事情少一个人知道他就少一分危险。 灵舒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我的伤并没有完全好利索，要辛苦潇潇调养了。” 凌潇湘拧眉，瞧着灵舒，她怎么感觉他是故意的？ 好在她待在万龙族的时间并不长了，管他在打什么鬼主意。这个龙族族长是个城府万丈的主儿，她还是不要与他有太多的交集。 凌潇湘虽然答应了照看他，但是，灵舒总感觉凌潇湘好像又误会了什么，可是，现在他不敢问—— …… 殷狂回到魔界，立即整顿军队，开始反攻，不料龙族却迅速撤退了，反倒是与挟势而来万灵族和凤凰族军队交战，双方忽有损伤，真正算起来，还是万灵族和凤凰族的损失比较严重。 恰好在此时，蓦兰鸟返回复命。 殷狂一见蓦兰鸟，就想起青丘的事情，气不打一出来。要不是这个废物贪生拍死贻误军机，他们何至于现在这么被动？ 殷狂怒极反笑：“十五万对五万，你都输了？你说，本座该如何赏你？” 蓦兰鸟战战兢兢，身子抖得像糠筛一样，魔主身上的魔气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像是沉入深海，渐渐地无法呼吸…… 殷狂眸色一厉：“这等废物，本座留你何用！” 蓦兰鸟大骇，正欲开口求饶，整个肥胖的身子像是充气的气球一样，越胀越大。 蓦兰鸟惊怖欲绝，连声求饶，声音凄厉尖锐：“魔主饶命！饶命……” 蓦兰鸟的身体还是不可抑制地膨胀到极致，最后，砰的一声炸开，漫天的血雨飞散，淋了殿中诸魔将一身…… 殷狂眸色冷厉：“本座不养废物，你们记住了！” “是！”众魔将噤若寒蝉。 殷狂还是不解气，明明是他谋算在先的，怎么反而着了华纯然的道儿？ 华纯然这样妖邪的性子，不应该是那种“我朋友甚少，一辈子孤家寡人”的代言人吗？ 她是哪里冒出这么多甘心为她去死的属下的？ 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他只差一步就可以拿下青丘，将她逼入魔道的，结果她后发制人，不仅翻了盘，还暗算了他一把。 很快，他就明白华纯然不止暗算了他一把！ 翌日，殷狂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了。 灵舒虽然是以风流享誉六界，但是手底下的功夫着实不差，加上他疲于应付，也没有十成的功力，和灵舒强行对了一掌，他受伤也不轻。 只是，他没有灵舒这么幸运。灵舒有一个值得信任且精通医道的凌潇湘疗伤，殷狂他却只能硬抗着，暗地里疗伤。 这些魔将表面上听命于他，但是暗地里都在觊觎魔主这个位置，一旦发现他受伤虚弱，他们便会落井下石，趁势要了他的命。 这些魔将是一起来他的寝殿的，明面上看不出他们有什么不妥，但是，转念一想就会很可怕。 他的寝殿是禁止任何人进入的，这些魔将最清楚不过，但是，他们还是进来了，还是一起进来，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武器，步步逼近，眼神空洞，似乎被什么控制了一样。 这——有些像蓦兰鸟研究出来的妖毒！ 片刻，殷狂的寝殿里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搏杀，最终以魔主胜利告终。 殷狂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却没有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越来越多的人感染了这种妖毒，然后纷纷面无表情地来刺杀他—— 魔族的人视人命如草芥，但是屠杀自己的手下，这种感觉——特么的不爽！ 殷狂又杀了一批潜进来行刺的魔兵，心里的怒气已经积蓄到了顶点：“纯狐翩翩！本座与你势不两立！” 殷狂也是个果断狠绝的人，很快找到症结所在。 这种的妖毒感染性极强，只针对魔族的人，于是，殷狂命令驻守在外的将士不得回来，然后将魔宫及附近城池的魔将集中，全部屠杀殆尽—— 魔界最繁华的魔城成了一片死域，禁止任何人出入，才算是控制了这种毒素的蔓延。 141.第141章 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殷狂看着地面上无数残肢断臂，粘稠的血汇成了一条条蜿蜒的河流，空气中满是腐朽的臭味和血液的腥气，熏人欲呕。 即使是杀人无数的殷狂，也有些心惊。 哈哈哈！纯狐翩翩！很好！你生而为仙，但是你的手段，比我这个魔还要狠戾啊！ 是啊！要是她不狠，这世上又怎么会有他的存在？ 魔族内部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也让备受压力的万灵族和凤凰族松了口气，同时撤兵。 虽然控制了妖毒的蔓延，但是殷狂此举实在过于狠辣，数十万的魔族子民被屠杀殆尽，只留下不足一半的人在魔界主城外围。 魔族没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殷狂此举不得人心，剩余的人摄于他的积威，虽然暂时听从他的命令，却是口服心不服，内乱丛生。 灵舒回到万龙族才接到这个消息，也暗暗心惊，这个纯狐翩翩手段之辣，丝毫不逊色于魔主，她真的是仙吗？ 如果万龙族万灵族和凤凰族趁势追击，说不定魔界会就此覆灭，但是她却提议撤退，万灵族和凤凰族吃了大亏，自是不敢再战…… 华纯然这是故意要放魔族一条生路？ 灵舒一直以来以为怀青心思难测，现在看来，这个华纯然才是真的城府万丈—— 或者，她现在已经是青丘帝君纯狐翩翩，不再是华纯然了！ 这些血腥算计，灵舒没有告诉凌潇湘，但是，看到凌潇湘一副等华纯然来接她的表情就莫名的不爽。 华纯然给他的感觉太过危险，只要一接到华纯然要来万龙族的消息，他就将凌潇湘送进秘境里去闭关修炼——总之，凌潇湘没有修成上仙或者华纯然没有成功渡劫之前，决不能让他们见面。 最先接到消息的是灵舒，其次是怀青。 三天时间已过，华纯然如约出关了。数十万的亡魂也超度完了，将士们连着几天几夜做法，超度玩也全累瘫了。 华纯然将他们转入练兵的秘境中休养。 怀青有些不放心，检查了一下华纯然身体，没发现有什么不妥，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六界内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给她听。 华纯然并没有很意外的样子，仅仅是淡淡点了点头。 怀青看着华纯然，眸色有些复杂。难怪她的劫数会这么多，因为她身上的业障，根本就无法抵消。 巧取豪夺，移祸江东……她做的每件事，背后都有难以想象的血腥。 华纯然似看懂了他的心思，淡淡一笑：“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怀青沉默了一下：“我只是担心你这么做，会加重你的元劫。”他本身也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他是六界第一上神，征战数千年，手上的血岂会比她少？ 华纯然的手段虽然狠辣，甚至见不得光，但是，这不是华纯然一贯的行事准则，他相信这里是有隐情的。 以她的手段，可以让魔族就此覆灭的，但是最后关头，她还是留了一手，没有赶尽杀绝。 华纯然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解释了一句：“我只是想让他尝一下亲手杀死自己下属的感觉。谁让他一见我从尘埃海回来，就给我准备了这样的一份大礼？我不喜欢别人欠着我的。” 她从尘埃海回来，进入青丘的时候，就遇到中妖毒的守卫，迫使她不得不杀了他们，这种感觉让她很是憋屈痛苦，所以，她也不会让殷狂痛快。 但是，无可否认的一点就是她远比殷狂狠毒，手段比殷狂高明，他让她杀了十几个守卫，她就让他亲自动手杀他十几万的子民—— 她之所以留着魔族一脉不至灭绝，是因为六界需要一个平衡。想要让草原上的羊强壮健康，就要放养几头狼。 魔族就是草原上的狼。 就拿青丘来说，承平的时间太久，很多青丘子民血脉里的血性都已经消磨殆尽，只知道争权夺利——这次魔族的围攻，从长远来看，对于青丘而言，未必是坏事。 怀青眸光微微一闪，这是她对她此次行为的解释？ 她是个骄傲的人，一向不屑于解释，现在，她会向他解释了，是不是说明，她心里还是很在乎他对她的看法？不想他误会她？ “纯然，你这么想，但是殷狂必定不会这么想，他大概快被气疯了，必定会有后招。”怀青心情颇好，清冷的眉眼里有淡淡的笑意。 华纯然点了点头：“他若是甘心，就不是殷狂了。现在这会儿，估计把我剥皮抽筋的心都有了。” 华纯然虽然这么说着，但面上却不甚在意，伸了个懒腰：“我也要尽快吧青丘的事处理了，这样才有精力和时间来斗那只蛟龙。” “殷狂的原身是蛟龙？”怀青讶然。 “是啊！黑色的蛟龙，像烧成的木炭。顶上还有一颗大肉瘤。”华纯然对于敌人是不遗余力地诋毁，“难看死了，我在九曜梵天塔和他打架，他变出原身来，实在是太丑了，吓了我一跳，结果一分神，挨了他一招。” 怀青：“……” 两人说话间，齐宣已经准备好了回朝的事情，前来请示华纯然的意见。 华纯然在这些臣子面前还是优雅端严，帝君架势十足的，淡定的下命令：“启程。” 毓秀关一役，青丘狐族大获全胜，首辅大臣幽月明和禁卫军首领折笛率文武百官在宫城前迎驾，整个青丘一片欢腾。 是夜。 参加完晚宴，百官散去，已经是深夜了。 华纯然也喝了不少酒，一张俏丽的小脸粉扑扑的，极是可爱。 怀青煮了一碗醒酒茶，端过来给她，闻到她身上的酒气，隐隐皱眉，忍不住开口教训她：“没酒量怎么喝这么多酒？快喝了它。” 华纯然虽然有些醉了，但是脑筋还是很清醒的，看着怀青有些难看的脸色，忍不住笑了笑：“谁说我酒量不好的？” 嘴上这么说着，手上还是很听话，结果醒酒茶喝下。 酒量好？她忘了她在尘埃海的糗事了吗？ 怀青接过空碗，瞧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华纯然有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半晌：“怀青，我帮你掐掉一朵你的烂桃花，你会怎么谢谢我？” 142.第142章 我喜欢你，怎么办？ 这话题跳跃得太快，让怀青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回了一句:“我有什么桃花？”他的桃花貌似就她这么一朵好吧？ “有苏语凝啊！”华纯然笑笑，“她一直恋慕你，你不知道吗？” 怀青:“……” 她这是吃醋了吗？ 这话怀青自然不会问出来，因为这种事她一定会好面子否认。 于是，怀青继续试探她:“你想我怎么谢你？” 华纯然听他不甚在意的语气，不禁有些不爽了:“你想赖账？” 怀青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失笑:“谁说我想赖账了？你现在不是还没把她掐掉吗？事情还没做好就急着讨赏了？” 华纯然哼了一声:“算起来，我已经帮你掐指一朵了——那个云浮海市的渺云仙子。”这丫的纯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所以她有必要申明一下，让这家伙知道他占了多大的便宜。 怀青笑笑，六界恋慕他的女仙多的是，他要不要再找出几个，让她醋一下？这主意貌似不错。 不过，这之前他先看看有苏语凝的下场，从有苏语凝的下场来看看她掐他桃花的决心。 怀青淡定地瞥了她一眼:“要不，你帮我掐一朵桃花，我就出手帮你料理一下人，怎么样？” “好！就这么说定了。”华纯然见他上钩，因为醉酒有些朦胧的眼睛猫一样眯起来。 “你先别答应得这么爽快，有苏语凝可不好掐掉。”怀青提醒她一个事实。 有苏语凝不仅是有苏氏的少主，更是涂山玖玖的心上人，一个弄不好，可能令青丘的两大部族离心。 换而言之，有苏语凝无论处置与否，都是极大的难题。 华纯然自然也懂这个道理，笑了笑:“我既然决定了要动她，岂会没有打算，只是可惜了玖玖。” 玖玖！？叫得真亲热！怀青薄唇微抿:“你不怕他反了你？”涂山玖玖比起华纯然是逊色了一些，但也是个有心机有手段的角色，纵然杀不了华纯然，给华纯然造成极大的困扰还是很容易的。 华纯然很笃定:“他要反的话，一开始就不会倾向我。”涂山玖玖是个聪明人。虽然她和涂山玖玖的交情不深，但她是青丘的少君，如今青丘的帝君，对于涂山玖玖这样于青丘举足轻重的人物，岂会事先不做任何调查了解？ 怀青:“……”这就是她曾说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吗？ 既然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怀青也不多言:“那我们先休息去吧！养足精神才能应付明天的状况。” 华纯然点了点头。她其实喝了不少酒，喝过怀青的醒酒汤后虽然清醒了一些，但脑袋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 怀青看着她晕晕乎乎的模样，很自然地抱起她往寝殿。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华纯然的胆子肥了不少，两条胳膊挽着怀青的脖子，吃吃地笑：“怀青，我有点喜欢你了，怎么办？” 怀青身子微微一僵，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是喝醉了吗？ 怀青看着她嫣红的小脸，呼出的空气里还带着酒气，温暖柔软的身子有一种有别于平常的火烫，水灵灵的眼睛似有些迷蒙。 她似乎有些不清醒！都说酒后吐真言，他是不是该问问她的心事？ 怀青压下心头翻涌的渴望和激动，缓缓问：“你说什么？”怀青的声音温柔低沉，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像是温暖的梦境一样，让人如受催眠，不可避免地沉沦其中。 华纯然没有任何犹豫：“我说，我喜欢你。” 怀青抱着她的手一紧，心里暖暖的，柔柔的，几乎要化成一汪春水：“既然你也喜欢我，我们就择吉日成亲，好不好？” 华纯然没有说话，似乎是已经睡着了，小脸贴着他的胸膛，睡得安静恬淡。 怀青虽然没有得到华纯然的回答，他心里依然十分高兴，欢喜几乎要飞起来。 两人躺在寝殿的大床上，怀青一时间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她或者只有喝醉的时候才会说这样的话吧？也许，让她喝些酒，也不是什么坏事。 熟睡中的华纯然转了个身，在怀青看不到的地方，悄然睁开眼睛，纯黑的眼睛复杂的令人心悸。 一夜无梦。 华纯然依例起来上朝，怀青自然也跟着。 整个青丘都已经知道了帝君和怀青仙尊的婚约，怀青仙尊地位尊崇，两人同住帝宫，形影不离，甚至上朝的时候也不分开，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怪异。 唯一觉得刺眼的就是有苏语凝。 今天在朝堂上，幽月明历数了有苏语凝的诸多罪状。 假冒少君妄图篡位，数度派遣刺客谋刺，结党营私……每一条都是罪大恶极百死莫赎的重罪，铁证如山，也根本不容有苏语凝辩驳。 华纯然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看着满朝文武大臣，很快定了有苏语凝的罪：“发入冥狱，三天后行天火之刑。” 天火之刑，是引九九八十一道劫雷之火，劈在受刑者身上，不仅会被焚毁肉身，就连魂魄也会被劈成碎片。青丘立世几千万年以来，还没有那个狐仙能扛过天火之刑的。 有苏语凝恨恨地瞪着王座上的华纯然，看着那个差点就成了她的宝座的位置，如今却坐着她最讨厌的女人，还要由这个女人来发配她的命运，这令一向骄傲的有苏语凝哪里能接受。 “纯狐翩翩，你早就想除掉我，谋逆，结党，行刺……呵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被判了死刑，有苏语凝反而冷静了，冷嘲。 就算是死，她也要给她找些不痛快。 有苏氏和纯狐氏一向不睦，这两个号称青丘双璧的女子，数千年以来一直在明争暗斗，这是不争的事情。有苏语凝这番话，很容易让人觉得华纯然是挟私报复—— 华纯然脸色不变，淡淡吩咐了一句：“带下去。” 立刻有金甲侍卫将有苏语凝拖下去，有苏语凝一边挣扎叫嚣着喊冤，叫嚣着纯狐翩翩手段毒辣排除异己…… 金甲侍卫嫌她吵，点了她的哑穴，这才安静下来。 华纯然目光在文武百官面前一扫，果然看到各种微妙的神色，心里冷冷一笑。果然，有苏氏在朝还是有不少人的。 143.第143章 恶意发泄一下？ 华纯然朝掌史女官使了个眼色，掌史女官冷肃的声音响起：“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现在的朝政基本上是由华纯然一手把持，有苏氏就算朝局中有人，此时也不敢造次，纷纷表示无事。 华纯然目光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的涂山玖玖身上：“涂山玖玖随本君到御书房。退朝！” 在朝堂上一直不发话的怀青有些古怪的瞧了华纯然一眼。 她说了要帮他掐掉有苏语凝这朵烂桃花，她的处置也确实很干净利落——天火之刑啊！不要说有苏语凝这种虚有其表的上神，就算是他这个最强上神，在天火之刑下，也别想还有魂魄碎片剩下来！ 但是，他感觉华纯然要做的事，远远不止这点。 涂山玖玖确实有些话想对华纯然说，也随女掌史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 女掌史很识趣地退出去了。 华纯然坐在书案前，看着跪伏在地上的涂山玖玖，眸色复杂：“玖玖，你这是做什么？” 涂山玖玖顿了顿，似鼓足了勇气：“求帝君放阿凝一条生路，我愿意放弃涂山氏少主的权势——” 华纯然听到这一句，忽然怒了，厉声截断他的话：“涂山玖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涂山玖玖脸色一白，顿了顿：“玖玖明白。” “你糊涂！”华纯然叱道。 “帝君不曾将阿凝与魔族有联系的事情摆出来，不就是想放阿凝吗？”涂山玖玖据理力争。 当初他和有苏语凝合力对付纯狐翩翩，谋夺帝君之位，他自然对纯狐翩翩有一定的了解。 华纯然冷冷一笑：“玖玖，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揣测本君的心思！不过，你料错了，本君不将此事揭开，只是想让她死的体面一点。堂堂青丘三大部族的少主，竟然联合魔族对付宗家，成何体统？有苏氏不要脸面了，我青丘还是要脸的！” 涂山玖玖说不出话来。 有苏语凝犯下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他辩驳的余地。 可是，他是真的不想让有苏语凝死—— 华纯然疾言厉色地说了一通，心里的怒气稍稍减了一些：“玖玖，我父君和母后的死还没有扯出来，所以，你并没有替她求情的资格。涂山氏一脉传承至今不容易，别轻易交出少主的位置。” 涂山玖玖身躯一震，垂着眼睑，还是没有起身。 他身上的罪愆不小，有苏语凝谋划的事情，除了与魔族来往，他几乎都参与了，但是，她却放过了他。 他是没有资格替有苏语凝求情的。 “玖玖，你知道有苏语凝在大殿上为什么只敢说本君，却不敢随意攀咬你吗？”华纯然眸色有些莫测，“她若是攀咬起来，即使是本君，也保不住你。” 涂山玖玖心下骇然。 以有苏语凝的性子，在朝堂上没有攀咬他，将他拖下水，实在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意外。 涂山玖玖毕竟是聪明人，很快就明白过味儿来。 有苏语凝肯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华纯然手里，或者，华纯然答应了有苏语凝什么条件才保下他！ “臣，有负帝君恩典。”涂山玖玖脸色越来越白。 华纯然挥了挥手：“你下去吧！好好想清楚！” 涂山玖玖退下，脚下依旧轻飘飘的。他以为只要帝君有意网开一面，就能救得了有苏语凝—— 但是，他还是得这么做。 他是涂山的少主，他做的一切事情，都要以涂山的利益为重，有苏语凝是他心里唯一的私情。 可惜，他和有苏语凝的手段都不如这位青丘的新帝君，败局已定，而纯狐翩翩也比有苏语凝更适合当青丘的帝君，他看得很明白，为了涂山氏一脉的将来，他义无反顾地投奔纯狐翩翩…… 他本来已经想好了，哪怕是用他的一条命换有苏语凝活着，他也愿意。 只是，现在，他连替她去死都不可能了！ 阿凝，对不起！我可以为你舍弃所有，但是，涂山氏不行。 涂山玖玖走后，华纯然坐在太师椅上，长长叹了口气，觉得涂山玖玖真真是鬼迷心窍了！ 为了一个有苏语凝，真的值得吗？ 华纯然目光落在怀青身上：“果然是情能惑智，清醒时的涂山玖玖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蠢事来的。” 怀青笑笑：“也算有苏语凝有本事。” 华纯然：“……”确实有本事，能让涂山玖玖为了她甚至愿意去死。 华纯然决定去见见这个有本事的有苏语凝。 冥狱常年寒冷异常，滴水成冰。 华纯然和君怀青走到有苏语凝的囚室。 有苏语凝被废除了修为，用冰链子锁住，极寒的冷气直往骨头缝里钻，冷得她直打哆嗦。 她从小生活优渥，哪里受过这种罪？看到华纯然这个罪魁祸首，眼里几乎要飞出刀子了：“纯狐翩翩，快放了我！否则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华纯然屏退左右，嗤笑：“你现在这样了，怎么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有苏语凝顿时感觉不妙了：“你……” “现在这会儿倒是聪明灵光了。”华纯然心情极好，“你猜对了，我确实是诓你来着。” 有苏语凝睁大的眼睛，几乎有些不敢置信。 华纯然有些怜悯地看着她：“真是可怜啊！我会告诉整个青丘，你已经失心疯了！一个疯子的话，是没有人相信的。” 有苏语凝目眦欲裂：“纯狐翩翩，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贱人！你算计我——” “啧！才夸一句，你就又犯傻了！”华纯然此刻像个恶劣的孩子，“我是算计你，但是，从小到大，你算计了本君多少次？本君第一次进九曜梵天塔，还是拜你所赐。你记住，你今天遭遇的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怨不得别人。” 有苏语凝一双美丽的眼睛血红，哪里听得进华纯然的话，只是极尽所能地咒骂——现在的她，除了咒骂，什么也做不了。 华纯然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 她现在已经疯了，她没必要浪费精力和一个疯子说话。 一直隐身跟着华纯然的怀青渐渐现出身形，看着华纯然离去的背影，眼底滑过一抹深思。 她真的只是恶意发泄一通，什么都不做？ 144.第144章 纯然，别怕！ 怀青找到华纯然的时候，华纯然正独自一人坐在接天楼的拎着酒壶喝酒。 怀青目光微微一闪，将她手里的酒抢过来：“不许再喝了。” 华纯然看了看空了的手，又看了看怀青，纯黑的眼睛雪亮：“你紧张什么？这是养气的灵酒。” “我感觉你在喝闷酒。”怀青不客气的揭穿她，“怎么？你后悔了？” “后悔什么？”华纯然嗤笑，“我虽然双手不知道染了多少血，但是，我无罪！我为什么要悔？” 怀青看着她雪亮的眸子，确实不像是亏心的样子，沉吟了一下：“那你为什么难过？” 华纯然笑了笑：“我不是难过，我是高兴，终于出了口恶气。你不知道我被送进九曜梵天塔去时有多憋屈。” 怀青揽衣坐在她身边：“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 华纯然很不客气地靠在他肩上，无奈的笑笑：“还是你了解我。” 怀青对于她这个小小的动作很满意，趁势揽着她的纤腰，清冷的眉眼间隐隐有些笑意：“怎么不说我们是心有灵犀？” 华纯然笑笑，靠着他的肩膀：“我的心还是不够硬。还需要锻炼！”如果她心肠够硬的话，就不会在这里纠结了。 “你这样就很好，要那么冷硬的心肠做什么？你又不是要证修罗道。”怀青仰头喝了一口酒，酒香清冽，齿颊留香，确实是难得的好酒。 看来这家伙没有说谎，这种灵酒确实是养气的。 华纯然见他一下子要将她的灵酒喝了，顿时急了，伸手去抢：“喂，这是我的酒！” “别这么小气，不就是一壶酒吗？”怀青哪里肯还给她，为了防止她继续抢，干脆仰头全部喝光—— 虽然这丫头喝醉了酒挺可爱的，但是他对自己的自制力没有信心。他和她是要成婚的，他不想和她的洞房花烛这么随随便便…… 华纯然：“……”这丫的是几千年没喝过酒吗？饥渴成这样？ 酒已经没有了，华纯然只得作罢，沉吟了半晌，忽然道：“怀青，我想去一趟我师父那里。” 她的意思是他应该把贝叶灵符还给她了。 华纯然哪里料得到怀青早就把贝叶灵符的事情抛在脑后了，她又提醒的如此委婉，怀青自动认为华纯然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恩，我陪你去。”怀青很自然地回了一句。 华纯然咬牙了：“你是不是该把贝叶灵符还给我了？”她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他要是再装傻她就抽他了！ 怀青瞥她一眼：“在我身上和在你身上有什么差别？”反正他是要陪她一起去的。 他心里，一直不放心那个阿那伽，生怕华纯然会吃亏。 华纯然差点炸毛了！当然有差别了！要是让师父知道她连贝叶灵符都保不住，她积攒了上千年的面子可就全丢光了。 华纯然脸色有些黑了。 怀青看着她的黑脸，有些莫名其妙，刚刚不是还挺开心的吗？ 女人真是善变的生物，他家的小狐狸也不例外。怀青无法，只得将贝叶灵符给她：“记得，不准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华纯然接过贝叶灵符，脸色稍稍缓和一点，她要是真能躲开他，何至于现在整个青丘都在传她和他夫妻情深形影不离？让她无语的是一向不问世事的雪城大神官还特意跑来问她何时大婚他好做准备—— 那时，她绷着脸说了一句不急，然后，几乎落荒而逃。 她不否认她现在是有些喜欢这位仙尊的，但是，她心里莫名的还是有些害怕。 光耀千古，山河永寂。 多么无情冷酷的判词啊！冷得她连骨髓里都透着寒意。 如果她不是青丘的帝君，她只是纯狐翩翩，或者是华纯然，她肯定会不顾一切去追逐自己的爱情，在还是少年的时候，在风月场里狠狠滚上几遭，就算不能厮守，起码也是经历过了，不会留下遗憾。 可是，她偏偏是青丘的帝君！她的一举一动，代表的是整个青丘，她可以经历一些挫折劫难，但是青丘不可以—— 青丘的帝君，不是那么好当的。 或者，当初她潜意识里也是不想当这青丘的帝君，所以五年前被他们暗算，她落入凡世，会忘记所有的一切，以华纯然的身份单纯而满足地活着。 凡人有命数，天人有天数，冥冥中似乎有一只手，将走上岔道的她拎回来，继续往青丘帝君这个千古一帝的道路上前行。 天数并非不可逆，但是违逆天数，自然是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现在，她握在手里的东西，是她不能或者不愿意作为代价支付的——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走一步算一步。 算无遗策的青丘帝君，永远是算不到自己的运数的。 这种不确定让她心里很是矛盾，一方面想好好把握一段属于她自己的感情，一方面，却没有信心，相信自己能支撑经营好这段情。 怀青看着她空茫的神色，木木呆呆的，心里有些怪异，这家伙在他身边就这么喜欢走神？ 怀青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小丫头，回魂了！” 华纯然猛然醒过来，抬手拔开他的手：“你刚刚说了什么？” 怀青有些不悦，重复了一下他的警告：“我说，不许丢下我独自跑路。” 华纯然点头，提出了她的条件：“你也不能和我师父动手打架。” 怀青眸光微微一闪，没有说话。 怀青没有说话，华纯然就理所当然地觉得他是默认了，不再多话，跳下接天楼。 佳人已经走了，怀青也没有坐在屋顶吹风的欲望了，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向青丘高远的天空。 天空飘着几朵白云，云边似乎镶了一层耀眼的金边，郎朗晴空中，却依稀有雷声响起。 怀青细细感应了一下身边的灵气，清冷的眉眼更是凝重了。 看来，他还是得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不然会出大事。 他已经经不起再一次失去她的痛楚了。天数又如何？如果天数注定他和她不得圆满，那他就逆了这天！ 纯然，别怕，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 145.第145章 断绝关系 怀青叹了口气，也跟着下了接天楼。他家的小妻子是个事儿精，他是个劳碌命—— 华纯然变成原来她在天音谷时的样貌，避开了所有人，前往三危山深处。 这个所有人并不包括怀青。 万年如一日，三危山深处的迷花结界，婆娑花妖娆盛开，灿如云霞，似乎永不凋谢一样。 怀青隐隐皱眉，算起来，他已经是第二次进来这里，这一次，他的感觉这里单纯干净的结界里，似乎多了一些什么东西。 怀青望向折花枝玩儿的华纯然，心里的不安更重。 华纯然平时虽然嘴上不留情，说及她的师父，十句有九句是损她师父的将阿那伽说的一无是处，但是，她内心里，还是相信她的师父的，这种信任，甚至比信任他更深—— 华纯然是个复杂的人，有时候，她会狠辣地令人畏惧，有时候，却又温柔让人无法拒绝。 灼灼婆娑花深处，有悠扬舒畅的笛声响起，随着落花轻扬，在风中纠缠，神秘而忧伤。 本来华纯然还算平静的小脸瞬间变得有些微妙了：“我师父估计病的不轻，居然会在这里悲秋伤春了。” 华纯然的话完全是无意识地脱口而出，却被迷花结界深处的阿那伽听到了。 笛声戛然而止，身边妖娆的婆娑花眨眼间换了模样，黑色的花枝触手一样层层叠叠攻向华纯然和怀青，密密麻麻的藤条状的树枝眨眼间就将华纯然和怀青的身形淹没。 突然遇袭，华纯然和怀青都没有半点惊慌，似乎早有预料一样。白光一闪，就有大量的藤条被切断；红光一炽，火势立刻蔓延开来—— 阿那伽显然也是清楚自己徒弟的实力的，怪异的婆娑花枝似乎不畏惧华纯然的本源狐火，穿越狐火屏障，根根花枝如利剑，暗合某种阵法，杀向华纯然和怀青。 怀青护着华纯然，凌厉的白光从掌心发出，足下踏着某种步法，身子一转，就避开了花枝剑阵的袭击，白光如剑，挥洒凌厉，击在匕首一样的花枝上，竟发出金石之音—— 华纯然倒是不在意，这样的情状，在她拜师后的几千年以来，频繁发生，这个花枝剑阵虽然凌厉凶狠，但是并没有丝毫杀气。 阿那伽也只是恼她嘴欠，不是真的想要直置他们于死地。 怀青自然也懂得阿那伽的用意，但是，他哪里容得了自己的妻子被别人欺负？ 怀青不愧是六界第一上神，很快就破除了剑阵，带着华纯然来到迷花结界深处的一座宫殿里。 华纯然数千年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轻易到达师父的殿宇，心里不免有些感慨——有一个强大的靠山真是一件令人舒爽的事情。 所以，华纯然笑眯眯地看着脸色有些黑的阿那伽：“师父，莫生气莫生气，一生气，你就更老了！”她师父是个天性空无的人，很难在他脸上看到有什么表情。 她认识阿那伽数千年，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丰富的表情，于是，忍不住不怕死地调侃。 阿那伽：“……”他能掐死这只狐狸吗？ 怀青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三杯清茶，茶烟袅袅，茶香扑鼻，只是闻上一闻，就感觉一股清气直冲顶门，灵台一片澄明…… 阿那伽显然是在等他们，似乎料到了他们今天回来一眼。 “孽徒！”阿那伽瞥了华纯然一眼。 华纯然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将贝叶灵符还给阿那伽，然后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好了，师父，有什么事你说吧？” 这个贝叶灵符是她师父额凭证，大约两个月前，有苏语凝广发喜帖，邀请六界中有头有脸的神仙来参加继位大典。那时，她为了让师尊陪她去大典现场，卖了一个条件给阿那伽，那个条件就是无条件为她师尊做一件事。 怀青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师徒两。 阿那伽收起贝叶灵符，看了华纯然好一会儿，微蓝的眼睛里竟是前所未有的复杂，声音却平静而决绝：“小丫头，你听好了，你我师徒之谊，今日断绝。” 华纯然脸色一白，茶杯失手坠地，玉色的茶杯碎成好几块，要不是怀青及时拉开她，茶渍几乎要溅了她一身。 “师父，为什么？”华纯然整个人懵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师父是生气了吗？因为她随口说了一句师父病的不轻？不可能啊！几千年的时间里，她有时被阿那伽折腾的惨了，更难听的话都说过，也没见师父生气啊？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师父要将她逐出师门。 怀青旁观者清，默默伸手握着华纯然的手，十指相扣，清楚地感觉到她身上压抑的战栗。 她看似拥有最尊贵的少君身份，实际上，她亲近的人还是极少，阿那伽就是其中的一个。如今，她的父君母后已经羽化，她身边，唯有这个师父才稍稍亲近一些。 阿那伽也有些古怪。若是华纯然做错了什么事，有辱师门，他完全可以说将华纯然逐出师门，但是，阿那伽却说，解除师徒关系。 这两者的差别，在旁人眼里，几乎是天差地别，但是，这个结果，对于华纯然来讲，却没有什么差别。 阿那伽看着华纯然惨白的脸色，眸色终于渐渐平静，平静之下，还有一丝淡淡的愧疚。 “没有什么为什么，缘来则聚，缘散则去，我不再是你的师父，你也不再是我的徒弟。”他们的试图关系本来就很少人知晓，倒是省却不少麻烦。 “我不同意。”华纯然忽然仰起脸，看着阿那伽，“如果弟子做错了什么，师父责罚便是，为什么……” 华纯然话音未落，阿那伽蓦然出手，抓向华纯然，微蓝的眼睛雪亮如刀锋。 眼看要抓上华纯然，华纯然却在这一瞬间原地消失了。 阿那伽抓了个空，再看时，怀青已经抱着华纯然退出了亭子。 怀青黑色琉璃一样的眼睛像是在冰水里浸过的一样：“仞利天主阁下，你这么做，心里的愧疚就真的能少一些吗？” 阿那伽一击不中，倒是收了手，没有继续追击，看向怀青的眼里，竟然有些赞许的光芒：“你比她聪明多了。” “不是我比她聪明，而是，你不是我师父。”怀青握着华纯然的手，丝毫不敢松懈。 如果他不是华纯然的师父，她自然能看出阿那伽居心叵测，但是，所谓情能惑智，即使是算无遗策的华纯然，也免不了被感情遮住眼睛的时候。 146.第146章 蠢到这种地步，活该被骗 怀青单手抱着华纯然，另一手上有淡淡的金光萦绕，如果阿那伽动手，他便能立时反击。 对于这个已经修炼成神的仞利天主，即使怀青是第一上神，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华纯然毕竟也不是一般人，深吸了口气，便已然稳住自己的情绪，问：“师尊，可以给我一个答案吗？” 华纯然的声音虽然平静，怀青却能听到她极力压抑隐藏的一丝脆弱。仓促之间，她也难以接受她的师尊突然要和她解除师徒关系。 阿那伽目光甚为平淡，也没有急着将华纯然抢过来。反正现在人在他的迷花结界里，他不着急。 “翩翩，没有师徒的名分，对于你我而言，都是好事。”阿那伽懒懒坐下，把玩着茶盏—— 怀青见华纯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模样，心里也暗暗为她难过，忽然有些不忍心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了。 要不要，一棍子将她敲晕算了？ 华纯然似乎察觉到怀青的想要将她敲晕的念头，便谨慎的运集灵力，防着怀青下黑手。 怀青：“……”她在某些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 阿那伽看怀青的神色，就知道怀青并没有告诉她全部的事实。不过，这小子倒真不愧是三十三重天的仙尊，他筹谋数千年，自以为无人知晓，甚至连算无遗策的纯狐翩翩就骗过了，但是，这个三十三重天仙尊，仅凭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就窥探到了他的全部谋算。 真是后生可畏啊！ 阿那伽笑笑，有些懒散无谓：“我当年收你为徒，便是别有目的，如今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不需要留着师徒的名分。但是，念在你我做了几千年的师徒，我也给你一个机会，是生是死，凭你自己的本事。” 华纯然脸色微微一白。 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了，怀青只得接着往下说：“纯然，你是青丘最为逆天的九尾天狐，本不需要他的教导，这几千年以来，他教导你，只是为了修成你那有聚魂力量的元神。” 能修补仙家魂魄的元神本来就是逆天之物，极难修成，还需要各种苛刻的条件，阿那伽之前肯定也尝试过，只是都没有成功，唯有华纯然，才符合条件，而且修炼成功了，以他师尊曲流觞尊君的魂魄为证。 阿那伽需要华纯然这样逆天的能力，来救回一个已经羽化多年的仙，其艰难程度自然要比凝练他师父的魂魄艰难，说不定，华纯然可能还是为此搭上她的小命。 怀青自然是不愿意华纯然搭上命去救人，所以，他也在暗中筹谋，抢夺她的贝叶灵符，时刻守在她身边，很大程度上，他是在防着阿那伽胁迫华纯然，或者华纯然脑子突然进水，答应他的师尊救人—— 好在，阿那伽这厮还是有那么一点良知和风度的，没有以师尊的身份来命令华纯然听命于他—— 华纯然天资卓越，人也努力上进，修为增长很快，需要阿那伽指点的地方并不多，阿那伽教给她的一些东西也很散碎，不成系统，所以，华纯然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些功法有什么问题。 而且，阿那伽交给她的元神修炼之法，并没有任何害处。 怀青有些担心地看了华纯然一眼。 华纯然眸色暗沉，纯黑的眼睛里似翻涌着惊涛骇浪，但是数千年步步为营的算计和强大的自制力，却让她看起来依旧冷静自持，依然是那个优雅凛然的青丘帝君。 “师尊，你要我复活谁？”华纯然衣袖下的手缓缓握紧，声音有些飘忽的冷，“我会帮你这么一次，此后，你我师徒之谊，彻底断绝。” 阿那伽眸色微微一闪，还是干脆地点头：“好。” “不行！”怀青瞪了华纯然一眼，打断他们。 她以断绝师徒关系为条件，本以为阿那伽至少会犹豫一下，但是，阿那伽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 看来，他真的只是为了利用她才会收她为徒—— 哈哈！真好！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目的，很好！ 果然还是自己太天真了，有那个棋手会去顾及棋子的感受？六界诸天神仙，本来就是凉薄之辈，只有自己才会这么蠢，被人骗了几千年，知道可能被骗了居然还抱有希望！ 蠢到这种地步，她活该被骗！ 华纯然微微闭了闭眼睛。恍若未闻一样，声音已经重新恢复冰冷：“怀青，我的事，与你无关。” 怀青脸色不禁有些难看了，看了华纯然半晌：“不关我的事？现在你还觉得你的事与我无关？” 华纯然没有回话，也不想看怀青那双几乎要冒火的眼睛。他和她，现在依旧是盟友的关系多一点吧？至于未婚夫妻？他们还不是，也许，他该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去青梧宫退婚—— 光耀千古山河永寂！这才是她的终点。 她往帝君王座的路上，父君，母后，师尊……这些都已经失去了。 如果，她本身什么都没有了，就不用再害怕失去什么了吧？ 她想要像个普通的少女一样，有父母疼爱，有师父娇宠，有丈夫呵护，有朋友扶持……这些她渴望的东西，都像是阳光下的泡沫一样，脆弱得像是华美的梦境—— 现在，梦境碎了，心也灰了。 怀青心里说不出是气怒还是悲哀，他想狠狠骂她一顿，但是看到她眼底的落寞和灰心，一颗心就像是架在火上烤一样—— 于是，怀青满腹的怒气都转移到了阿那伽身上，淡金色的灵力化为利刃，狠狠斩向阿那伽—— 要不是他，纯然就不会这么灰心，就不会连他也不相信！ 一声巨响，整个亭子都被轰飞。 阿那伽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一株婆娑花的花枝上，手中轻轻转着一支笛子，瞧着怀青，微蓝的眼睛里隐隐有些歉意。 怀青要的不是这种没有任何用处的歉意。 怀青转头看向华纯然，终于是忍不住，朝她发火了：“华纯然，你知道你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你想过我没有？” 华纯然笑了笑，眼神冰冷而桀骜：“我是纯狐翩翩的命，哪有那么容易丢掉？” 至于第二个问题，她没有回答。 147.第147章 元劫 怀青俊脸彻底黑了，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 恨不得掐死这家伙，又恨不得将她掳回青梧宫去，将她绑在他身边，管他什么青丘，管他什么师门—— 他苦等了几千年的人，怎么可能为了这种事情丢掉性命？ 阿那伽还是很了解这个弟子的。 华纯然看似没底线了一点，但是，她答应下来的事情，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完成—— 阿那伽稍稍松了一口气，原以为需要费一番周折才能胁迫她，不料竟然这般顺利。 阿那伽看了华纯然一眼，说出那个几乎已经被六界遗忘的名字：“远古神舒轸。” 华纯然听到这个名字，心脏不由得猛然跳了一下。 这个名字，隐隐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罢了，也许是学艺的时候阿那伽说的吧！ 她对于自己特殊的元神还是相当了解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这么当机立断地救下曲流觞。 不过，要召回一个早已身归混沌的远古神，她也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甚至有可能是她的生命。即使这样，成功的机会依然微乎其微。 为了这一线微茫的希望，他就筹谋这么久，连徒弟都可以舍弃—— 华纯然心底说不清是悲哀还是怜悯。 被晾在一边的怀青唇角勾起一丝微弱的笑意，他从觉得阿那伽不对劲以来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他岂会没有半点准备？ 怀青忽然笑了起来：“很好，既然你没有为我想过，那么，我也不必对你这么客气了。” 怀青的声音虽然清冷，但华纯然还是听出他话里有些阴森孤狠，有些咬牙切齿，不由得背脊后一阵发凉—— 貌似，她又惹毛他了！ 可是，她也没有说错啊！和阿那伽的事，是她的私事。有些事情，就算是夫妻也不能随便插手，何况他们还是未婚夫妻。 怀青话音一落，华纯然就感觉手心蓦然滚烫，烫的她下意识要甩开怀青的手，但是，哪里能够？ 怀青死死握着她的手，用力之大，几乎要将她的手折断了，手心里滚烫的，像是有一线滚烫的热水在手心里游走，似在描画什么咒文。 华纯然顿时感觉不妙了，不知道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来。 阿那伽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抢不上去，想将他们分开。 怀青瞧着他，眼底倒是沉静下来，似嘲笑，似怜悯，似胜券在握的从容自信。 迷花结界中的灵云霎时间汇集过来，变成耀眼的金色，一道金色的光柱从金色的云层里打下来，将华纯然和怀青两人的身形笼罩。 金光一闪，阿那伽被金色的光芒挡住，不能前进一步。 阿那伽猛然抬头，看向金色的云层，脸色大变。 这是华纯然的元劫！ 她的元劫明明还要半年，怎么可能提前这么久？ 阿那伽在这一瞬间终于明白了怀青脸上那种笑容是为何了。 华纯然本身的身份就不寻常，一旦度过元劫，她的身上就会渐渐凝聚神力，如果没有意外，就会成为凌驾众仙之上的神，与他一样。唯一的缺点，就是她元神的奇异功效会消失。 因为华纯然的元劫将近，所以，他才会这么急着对华纯然出手，但是，她没有想到怀青竟然有手段改变天数，硬生生将华纯然的元劫提前—— 阿那伽不知道活了几万年，还是第一次被这样的小辈算计—— 偏偏，他们现在被金光罩着，他还奈何不得他们。 元劫一旦降下，就不会停止。就算他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 阿那伽俊脸阴沉，这样功败垂成的感觉，即使以他数万年的修为，也感觉想要发狂—— 几万年的努力，眼看就要成功了，现在却转眼绝望。 阿那伽眼睛赤红，一掌狠狠击在金色的光柱上—— 于此同时，只听得霹雳一声响，一道极亮的金色闪电朝着华纯然和怀青身上下来，极亮的光芒让人一瞬间眼盲。 华纯然顾不得怀青，忙抽出怀青送她的玉骨，玉骨化剑，剑芒自下而上，斩向金色的闪电——但是，这种时候，怀青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 金色的光罩狠狠一震，但是，却丝毫没有破溃的迹象。 阿那伽一出手，自然非同小可，绝大的反冲力瞬间将无边无际的婆娑花林毁去，庞大的迷花结界也开始一点一点地崩溃…… 华纯然的剑芒接上金色的闪电，像是烛火比之日月，剑芒消散，金色的闪电毫无挂碍地朝他们直击而下。 堪堪劈到他们身上的瞬间，一道淡红的结界升起，将两人的身形笼罩。 金色的劫雷击在结界上，看起来淡薄的结界却无比坚韧，纹丝不动—— 华纯然惊愕地看着怀青。 怀青并没有看她：“别分心，按我说的修炼，抱元守一……” 一声接一声的炸雷在耳际响起，华纯然还是毫无挂碍的听清冷他的话，声音清冷如流水，不辨喜怒，一如他平常的声线—— 华纯然暗暗吸了口气，已然稳住心神，开始按他说的调理自己身上的气机—— 金色的闪电伴着雷声在金光内穿梭，劈在淡红色的结界上。 怀青的功夫从来不会让人失望。一连九九八十一道劫雷落下，他都完全挡下了，丝毫没有惊动华纯然。 怀青通过而来紧握的手感觉到她体内活泼流转的灵力，没有丝毫迟滞，知道她那次走火入魔留下的后遗症终于完全好了，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在劫雷笼罩的情况下，她还能乖乖听他的话修炼，她内心深处，还是相信他的，是吧？ 怀青心情终于稍稍好了一些。 金光褪去，劫云消散，怀青看着眼睛赤红的阿那伽，不禁感觉有些头疼，一道结界将华纯然笼罩，然后冲上去，和阿那伽动起手来。 阿那伽这么执着地想要复活那个舒轸，和当年苦等华纯然回来的他很像，他懂得这种感觉，但是，他同情归同情，他决不允许华纯然以命换命，将舒轸从混沌中召回来。 怀青是三十三重天的仙尊，阿那伽是已经修炼成神，两人动起手来，整个庞大的三危山瞬间风起云涌，山崩地裂—— 148.第148章 归墟之主 三危山是无数结界叠加的世界，凶险莫测，但是，这一切的凶险都在他们手下灰飞烟灭。 华纯然已经继位青丘帝君，她的气息与青丘的气脉相连，青丘的任何动静，都休想逃过她的感知，何况他们举手投足间山崩地裂的威势。 华纯然醒来，发现自己是被困在一个无比坚韧的结界里，气息还无比熟悉。 华纯然本来就极擅长设置结界和破除结界，但是这种结界—— 这是怀青以他自身的一魄化成的，如果不是怀青自行收回去，她破结界而出，必定会伤及他的魂根—— 华纯然看着结界外惊心动魄的战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阿那伽纵横六界的时候，君怀青尚未出生，就算君怀青再怎样天资横溢，但这种数万年时间的差距，还是不那么容易弥补的，加上他还分出一缕魂魄来卫护她，使得她即使在战圈之中，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怎么办？怎么办？怀青现在已经处于劣势，再这么下去，一定会被师尊杀掉的。 但是，现在怀青本来就处于劣势，如果她再动结界一下，塯必会让他分神—— 饶是华纯然平时机变百出，此时也有些束手无策，只得大声疾呼:“住手！快住手！” 神之怒，天地变色。 青丘上空黑压压的云层翻滚不休，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从天而降，仿佛天塌了一班。 三危山内隐世的精怪纷纷化为原形逃离，不敢去凑这个热闹。 一个是修炼成神的仞利天主，一个是六界最强的上神，一旦卷入他们的战圈，一定会死得很干脆。 华纯然的声音淹没在隆隆雷声之中。 怀青十指在虚空中连点，一个巨大的漩涡在头顶形成，黑色的漩涡如吞噬一切的黑洞。头顶风声猛恶，漩涡中有绝大的吸力，十几人合抱的巨树也被连根拨起，被扯进漩涡。 怀青纯黑的眼睛里隐隐有丝莫测。 阿那伽也被那阵绝大的吸力扯得一个趔趄。 阿那伽一瞬间有些发愣了:“宇极归墟？” 怀青没有说话，显然默认了阿那伽的猜测。 他虽然极恼阿那伽，但是，此刻绝不是他意气用事的时候。如果有可能，他是真想一刀杀了阿那伽永绝后患…… “除了纯然的元神，这天地六合间，唯有我能召回舒轸。”怀青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亮出他的底牌。 他如今一万零三百岁，在凡人眼里，是极长的寿数了，但是这个寿数放在六界，却根本不算什么。他能以这么年轻的岁数登上第一上神的位置，除了他强横的修为之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就是他是归墟之主。 归墟是诸神开始与结束的地方，若说舒轸还有归来的可能，那就是华纯然的元神和君怀青的归墟了。 华纯然的元神还有半数以上不成功的风险，而归墟——只要君怀青愿意，他可以令任何已经羽化的神仙归来。 阿那伽死寂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些希望的亮光。 怀青手指依旧保持着掐诀的姿势。归墟的范围渐渐扩大，越来越多的东西被扯入归墟化为虚无—— 阿那伽看了君怀青一眼:“你有什么条件？” 怀青看了一眼困在结界里急的团团转的华纯然，眸底划过一丝黯然，转向阿那伽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冷定睥睨：“我要你护着她，让她安然度过这场劫。” 阿那伽皱眉—— 怀青收了归墟，目光淡而冷：“不要打什么拿纯然胁迫我的主意，如非我自愿，舒轸便回不来。这个买卖，你不亏。” “我怎么相信你一定会召回舒轸？”阿那伽嗤笑。 怀青悠然一笑：“现在除了相信我，你别无选择。再说了，我也想纯然安然渡劫。” 阿那伽沉吟了一下，终于点点头：“好。” 交易谈妥，怀青也稍稍松了口气，袍袖一拂，困住华纯然的结界瞬息间消散。 那个要命的结界终于消失了，华纯然看着他们握手言和，稍稍安心了一些，但他们此时罢手，肯定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不由得心里一沉。 “君怀青，你是疯了吗？”华纯然抢步上来，看了一眼怀青身上的伤，就忍不住怒骂了一句。和她师尊这样的人交手，他竟然还敢将他的魂魄分出去，这不是找死吗？ 君怀青没想到她看他受伤，没有一句关心的话，反而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怒骂—— 若是旁人，怀青根本不会在意，但是是华纯然—— 越是在意的人越是会斤斤计较，很容易钻牛角尖，即使是怀青也不例外。 怀青俊脸微微一沉：“我是疯了，才会看上你这个没心的女人。” 华纯然正欲帮他疗伤的手微微一顿，看着怀青。 这句话是她心里的逆鳞，华纯然忍不住气往上撞，冷冷一笑：“我本就没有心，你是今天才认识我吗？这么明显的事情，现在才知道！？” 怀青一张俊脸彻底沉下来，纯黑的眼睛里似乎凝集了风暴，四周的空气霎时间冷了下来，冰寒刺骨。 华纯然直面他的怒气，似乎要将她撕碎一样，不知为何，心弦一颤，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怀青袖中的手狠狠握紧，才勉力克制住自己。 半晌，怀青看了她一眼，身形一闪，瞬息间消失了。 华纯然绷紧的神经一松，又有些后悔。 他用了分魂之术，还与师尊这个级别的仙交手，身上的伤肯定不轻。 他不会出什么事吧？华纯然看着怀青消失的方向，微微出神。 阿那伽看着这个他曾经的弟子，如今的青丘帝君，眸色有些复杂。 以前他还能稍稍看看她的命盘，如今，她的命盘已经是一片混沌的雾气，任谁也无法窥探分毫。 这个青丘的现任帝君，究竟是什么怪胎？ 阿那伽沉吟了一下，隐匿了身形。他和华纯然已经断了师徒之谊，他知道华纯然必定会逼问他一些事情，而他却不想再和她多说什么。 华纯然回过神来，阿那伽也不见了。 “……”华纯然。 华纯然看着沟壑纵横几乎看不出原貌的三危山，远处，折笛已经领着卫兵过来了。 华纯然身上淡淡的白光一闪，恢复了纯狐翩翩的模样，眼底软弱迷茫的神色也经过妥善的管理，不会露出一丝一毫，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青丘帝君。 149.第149章 有苏语凝的结局 折笛是惯会看人脸色的，虽然华纯然在她的臣民面前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但是折笛还是隐隐能感觉到她情绪微妙的变化的。 “臣救驾来迟，请帝君降罪。”虽然华纯然看上去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折笛还是敏感地察觉到她身上的低气压。 这位帝君大人在做少君的时候就很可怕，现在只会更可怕。所以折笛赔着小心，千万别在这种时候逆了她的狐狸毛。 华纯然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声：“三危山一切维持原样，若无本君手谕，任何人不得擅入。” 这个令谕虽然下的莫名其妙，但是折笛还是无条件地遵从。 折笛正欲询问一下帝君继位大典的事宜，抬起头才发现帝君已经不见了。 折笛：“……” 咦，他刚才没见到那位与帝君形影不离的怀青仙尊。因为帝君元劫在即，那位仙尊大人看护他们帝君看护的比眼珠子还紧，没理由突然消失了？ 难道帝君和怀青仙尊吵架了？ 这个念头才一出来，立即被折笛拍回脑海。 帝君是整个青丘的神，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小儿女心肠？错觉！一定是错觉！仙尊大人一定是有别的要事…… 华纯然回到帝宫就开始处理政务，她是个勤政的好帝君，但是，今天，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不平静。 华纯然批阅了一半的奏折，有些心力交瘁地撑着脑袋休息片刻。 他的修为那么强，又是六界第一上神，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怀青一走，华纯然感觉自己的生活几乎完全乱了套，明明身上很困倦，可是，就是见鬼的睡不着。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华纯然在心里感慨了一番。 今天是有苏语凝处刑的日子，华纯然微微闭了闭眼睛，感觉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疲惫。 她这种心性，真的能守护青丘？ 有苏语凝处刑，华纯然并没有前去，没有前去的还有涂山玖玖。 涂山玖玖没有前去，是因为华纯然拦住了他。 看着这个青丘新帝君脸上从容不迫不紧不慢的神色，涂山玖玖心就微微一沉。 帝君驾临，涂山玖玖自然不可能抛下她去刑场—— 但是，这位帝君已经喝了好几杯茶了，愣是什么话也不说，让涂山玖玖倍感压力。 涂山玖玖终于明白，华纯然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他。 涂山玖玖心里挣扎了许久：“帝君，阿凝必须要死吗？” 华纯然终于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隐隐有些锋利：“若是本君没有来，你是打算劫法场了？” 涂山玖玖脸色微微一变。这件事他安排的极为隐秘，帝君怎么会知道？ “玖玖，你是不是觉得搭上整个涂山氏，本君会因为法不责众，对你们都网开一面？或者，因为牵连整个涂山氏，而此时正值动荡时期，本君不会轻易处置？”华纯然眼底的神色越来越冷。 涂山玖玖心里忽然有些荒凉，这些年，他们斗不过这位帝君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玖玖，是不是本君的手段太仁慈，才让你觉得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本君的底线？你太让本君失望了！”华纯然声音微微一冷。 涂山玖玖眸光微微一闪，无法辩驳。 华纯然叹息了一声，压了压心里的怒气：“你真这么想救有苏语凝？” 涂山玖玖死寂的眼睛里终于有些的亮光，看着华纯然。 华纯然瞧了他一眼，发现这个风流邪气的少年这几日憔悴了不少，碧色的眼眸空洞死寂，像是风中残烛。内心深处的某根弦似乎被触动，咄咄逼人的气势稍稍收敛一点，衣袖一拂，一个白色的结界笼着一缕白色的魂魄。 涂山玖玖眼睛蓦然一亮——这是，阿凝的魂魄。 圆球形的结界悬在华纯然手心里，华纯然看了一眼有苏语凝的魂魄，这个魂魄并不完整，缺了一魂一魄。 华纯然声音有些莫测：“这是本君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本君已经用太上忘情咒抹去了她对怀青仙尊的恋慕之情。不过，这里尚缺少一魂一魄，毕竟本君也不能太过徇私，她需要转世七次才能补全魂魄，你们的缘法如何，自己把握。” 涂山玖玖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拜服在地：“多谢帝君成全。” 有苏语凝虽然被拆分了魂魄，还需要送到凡世轮回转世，但比起被天火之刑烧的魂飞魄散的结局，这个结果已经好太多了。 华纯然语调陡然一沉：“但是，本君已经抓获意图劫囚的人，那是决计不能放过了，要不然，这六界的人，都认为青丘的法度是个笑话！” 涂山玖玖接过有苏语凝的魂魄，有些歉然：“帝君恩情，玖玖永远铭感于心。肝脑涂地，九死不悔。” 华纯然淡淡看着他：“本君要你护卫的是青丘。你好自为之，若是你再有此等糊涂的举动，本君必定不会心慈手软。” 华纯然警告完了，便直接闪人，不再理会涂山玖玖。 涂山玖玖沉吟了良久，抱着有苏语凝残缺不全的魂魄，心里总算有了一丝微渺的希望。 阿凝，我一定会让你回来的！ 虽然有苏语凝现在的魂魄残缺不全，要等的她回来，必定会有不短的时间。不过，没有关系，他是天生的仙狐，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阿凝，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现在她的魂魄上有纯狐翩翩的太上忘情咒，她永远也不会在爱上怀青仙尊，这对他而言，是件好事。等她补全魂魄，他就将她带在身边…… 华纯然回到帝宫，就接到她的斥候传回来的消息，说怀青仙尊已经回了万龙族—— 听到这个消息，华纯然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他身上有伤，回万龙族，至少没有人能伤害到他—— 华纯然看着空荡荡的帝宫，忽然有些心力交瘁。 她此次留有苏语凝一条活路，自然是有她的用意，她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有苏语凝魂飞魄散，可能令涂山氏和有苏氏两大部族离心。 她能接受有苏氏背叛青丘，却不容许有苏氏和涂山氏一起背叛青丘，所以，她才用这个法子，将有苏语凝的魂魄拆分，留一魂一魄和她的仙身受刑，令外的魂魄留她一命，稳住涂山玖玖，等千年以后她重新归来，她已经不是有苏语凝了—— 用一个残缺的魂魄换取涂山氏一个部族的效忠，这笔买卖，并不亏。 150.第150章 把君怀青卖了 华纯然隐匿了身形，坐在接天楼的屋脊上，俯瞰整座帝城—— 以往她坐在这里的时候，君怀青都会在旁边陪着她…… 思念如野草，不经意间就已经蔓延了整个心房—— 怀青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只觉得怀青这个人喜欢管束她，让她觉得有些烦；如今没人敢管她了，她反而觉得不习惯，心里空落落的，仿佛缺了什么。 当日，她是一时气急，但是，也不能全怪她啊！谁让那丫的说她是个没心的女人！ 他知不知道这句话很伤人啊！她要是真的没有心，现在会这么为难吗？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牵肠挂肚，食不知味寝不安眠，甚至想不顾一切去万龙族看看。 华纯然有些迷茫。她从未喜欢过别的男人，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长这么大，身边的人要么教她礼仪法度，要么教她权衡谋划取舍定夺，却没有人教她这种感情私事…… 要不，她请教一下潇潇？ 貌似，请教这种事情有些丢脸呐！ 华纯然犹豫了许久，丢脸就丢脸吧！ 万龙族地。 凌潇湘看到面前一条银白色的神龙，尤其是听到灵舒说这条神龙是君怀青时，更让她觉得自己的三观有些受伤。 这个堂堂的六界第一上神，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灵舒也感觉这个上神有些丢他万龙族的脸，但是，他感觉怀青的心结，还是只有凌潇湘能解。 其实，真正能解的是青丘的那位新帝君，可惜那位新帝君似乎还在犯浑—— 凌潇湘迅速查看了一下怀青的伤势，瞧了灵舒一眼：“我无能为力，还是让我家谷主看看吧！” 灵舒何尝不知道，六界最好的医者都在青丘，青丘最到的仙医是那位新帝君。最终，灵舒无奈的看了一眼凌潇湘：“你家谷主究竟做了什么？” 凌潇湘摇了摇头。她哪里知道？ 这位怀青仙尊身上的伤层层叠叠，有些是自己用了禁术反噬的，有些是天罚留下来的，有些事与人交战留下的，更有一些是妖毒和魔气……要是搁普通的仙家身上，命早就没了。 灵舒看了凌潇湘几眼，又看了怀青几眼，很干脆地作出决定，将某仙尊卖了—— “潇潇，你也随我去青丘一趟，共和你家谷主继位青丘帝君。”灵舒摇了摇扇子。 凌潇湘有些狐疑，看了他一眼，这丫的脑子又抽了？他不是一直以来都是不喜欢她去见她家谷主吗？ 灵舒瞧了凌潇湘一眼：“潇潇，你还是得跟着我，现在的青丘还不太平。” 凌潇湘没有说话，反正到了青丘，可由不得他说什么了。 灵舒向其他圣主交代了几句，就带着凌潇湘备了一份厚礼赶往青丘。 其实，怀青出青丘的时候，身上的伤并不重的，只要稍加调息就好，但是他刚刚跟华纯然吵了一架，心情不佳，没心思调息——而且，还非常倒霉地遇到了殷狂。 殷狂这些时日一直在关注青丘的事情，但华纯然经历了上一次的妖毒事件，不但青丘内铁桶一般，就连青丘外围也戒严了，根本无机可乘。 殷狂上次被华纯然算计，屠杀了魔族十几万魔族族裔，才将她的妖毒限制住，这件事还令他在魔族几乎众叛亲离，所剩下的人也是口服心不服—— 这口恶气一直积压在殷狂心里，不出不痛快，所以见到怀青独自出来，身上还带着伤，知道青丘必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个君怀青是华纯然的未婚夫，杀了他，也能稍稍出一点心里的恶气—— 怀青心情生不爽，憋闷要爆炸，想杀人，这个魔主这么撞上来，正和他意，于是两人轰轰烈烈的打了一架—— 怀青先和阿那伽打了一场，本身就受了伤，十成的功力只能发挥七八成，于是吃了大亏。 殷狂也没有讨得太大的好处，身上的魔气几乎被华纯然打散了，不得不回魔界将养。不过，他的伤势比起怀青的伤势，还是轻了不少。 云路漫漫。 还没有到青丘，凌潇湘就接到了华纯然的传音符。 接通传音符，华纯然就开始旁敲侧击地问潇湘有没有见到君怀青…… 凌潇湘说话还是很干脆的，直说他们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不久就会到青丘，等到了青丘再谈。 那边顿了顿，只说了一句她在青丘等着，就掐掉了传音符。 凌潇湘有些忧虑地看了一眼灵舒的袖子。变出原形的怀青被灵舒变成一条一尺来长的小龙，模样还有些像蛇，盘在灵舒衣袖里面。 他们倒不像是彼此无情，但是他们此刻在闹什么别扭？他们家谷主那么别扭的性格，真的 灵舒和凌潇湘到来，受到了青丘最隆重的接待。 凌潇湘还是第一次看到华纯然盛装华服的模样，甚至，脸上还涂了淡淡的脂粉—— 谷主一向讨厌脂粉的味道，现在—— 不会是别的狐狸变得吧？ 等进了帝宫，屏退了左右，凌潇湘才算看到那个她熟悉的谷主—— “潇潇，近来如何了？”三人分宾主坐下，华纯然喝了一口茶，恢复了往常的平和自然，一举一动生动灵韵，让人从心里生出一股亲近的感觉，和寡言端庄清冷高华的青丘帝君简直判若两人。 凌潇湘目光落在灵舒身上，确切地说，是落在他的袖子上：“你还是看看另一个人吧！” 华纯然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的继位大典其实还要三个月的时间，他们此时过来，自然是有别的事。 灵舒倒是很干脆，直接将某条龙扔过去。 华纯然看着手里一尺许只有小指大小的银白色神龙，像是一个霹雳劈在脑门上，整个傻了。 灵舒没有丝毫愧疚的：“他就交给你了。” 华纯然是医道大家，一接手，就在一瞬间判断出怀青身上层层叠叠的新伤旧伤，心里更是后悔。 如果那天她不是这么死要面子不挽留他反而任由他离开，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华纯然手上一圈圈淡淡的绿光冒出，精纯的生命之透入银色小龙身上，将它笼入袖中，唤来女掌史：“安排他们两人住下，他们是本君的贵客，不得对他们有任何不敬。” 灵舒一向随遇而安，笑了笑：“救人要紧，我会照看潇潇的。” 华纯然也不多言，身形一闪，原地消失了。 151.第151章 嫉妒 华纯然走的干脆，让凌潇湘有些愣神。 谷主对这位仙尊，也不是全然无情，那他们先前发生了什么？ “你这么干脆将他卖了，他醒来不会找你算账吧？”凌潇湘瞧了灵舒一眼。灵舒这厮虽然行事洒脱不羁，但对于怀青，还是有几分——敬畏的，做出这种事，委实是有些不可思议。 灵舒笑笑，卖了个关子：“你猜？”这次他把某仙尊卖了，但是某仙尊还不至于会和他翻脸，说不定，某仙尊还得感谢他。 凌潇湘秀丽的眉微微蹙起：“你不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灵舒：“……”他有这么卑鄙无耻吗？真正卑鄙无耻的是她家谷主，那位高高在上的帝君大人好不好？ 不过，他也确实是有自己的目的。 那位年轻的帝君大人，在看到怀青的瞬间，只怕她心里就已经明了，但是，她还是决定了要救怀青—— 怀青虽然受了不少磨难，但是，起码现在华纯然对他已经有了一些情谊，追妻之路又进了一步。 灵舒瞧了旁边的凌潇湘一眼，叹了口气，可怜他，追妻路依旧漫漫修远—— 灵舒另有目的是一回事，但是，被凌潇湘这么狐疑，他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爽。 凌潇湘也乖觉，心思在某些方面比华纯然敏锐得多，背脊上的汗毛一竖，脸上却不动声色，岔开了话题：“你对青丘熟悉吗？我想去看看。” 女掌史很干脆地给了他们两块自由出入帝宫的九尾天狐佩玉。 灵舒岂会不知道凌潇湘在想些什么，只是，他还是点了点头。 凌潇湘和华纯然不同。华纯然在儿女私情上还是一片懵懂，任由怀青骗；而凌潇湘是经历过一场情殇的，她的心，封闭地很严实，除了耐心，他没有更好的办法让凌潇湘移情。 华纯然的喜恶还是很明显的，但是凌潇湘，她对每个人都温和从容，让人如沐春风，却隐隐有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唯一能走进凌潇湘心里的人，令她时刻悬心的，大概就是华纯然了吧！ 此时的凌潇湘，就像是离群的孤狼，在这险恶的世界，不顾一切的寻找着同伴——与她在天音谷有五年交情的华纯然是她仅有的同伴。这种羁绊，是他无法插手的，也无法斩断的。 潇潇，你的心结隐藏如此之深，这对你，可不是什么好事啊！这数千年，在她晋升上神之前，有华纯然为她挡劫，自然安全无虞，但是，数千年之后呢？ 灵舒倒不是等不及这数千年的时间，只是，心结这种东西，有些会随着时间消解，有些会随着时间深刻入骨，终成执念—— “走吧！我带你去见识一下。”灵舒笑笑。 这还是凌潇湘第一次亲口向他提出请求，他无法拒绝，也不忍拒绝。 魔界重创，六界内各个种族得以缓一口气，暂时相安无事，青丘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祥和。 凌潇湘对于华纯然治下的青丘，还是很好奇的，当然，两人也听到了坊间关于华纯然的许多传闻。 原本人心离散的青丘人对于这个新帝君，敬畏多于亲近。 华纯然以算无遗策的无上计谋统御整个青丘，自然很难让人亲近得起来，但是，没有人敢对新帝君不敬—— 凌潇湘静静地听着，柔静安然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灵舒忍不住问：“她在天音谷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说起天音谷，凌潇湘眼底的神色不自觉的柔和了一些，摇了摇头：“她在天音谷的时候，并不是这模样。” 华纯然在天音谷，并没有用什么心机，所有丫头对她都是心悦诚服，她只是每天懒懒散散地在谷里东游西荡或者躲在哪里睡觉，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劳心劳力—— 灵舒不禁有些奇怪了，华纯然变成这样，她就不感到失落吗？ 凌潇湘看了一眼帝宫的方向：“我不在意她用什么样的方法立身处世，我只担心她过得好不好。她现在这样，起码不会轻易被人欺负了去，很好。” 这个六界和天音谷是不同的，天音谷的丫头，对于华纯然并没有任何恶意，但是这个六界，除了青丘狐族，希望华纯然好好活着的人，大概没有几个吧！ 灵舒默然。 他忽然有些嫉妒华纯然，也有些恼自己。 为什么当初陪凌潇湘在凡世的是华纯然而不是他？为什么当初凌潇湘遭遇生死大劫的时候，能为凌潇湘挡劫的是华纯然而不是他？ “潇潇，你相信我吗？相信我和你一样，想要华纯然安好？”灵舒有些不甘心，问。 作为万龙族的族长，他自然有自己的小算盘，但是，他也没有想过要害华纯然什么。抛开她和君怀青的关系不讲，毕竟是她将凌潇湘带回来，带到他面前…… 凌潇湘回答的毫不犹豫：“我相信。” 她天天跟在灵舒身边，知道很多事情。抛开私情不谈，与强大的青丘狐族联手，于万龙族也是助益无穷。灵舒是个聪明人，多哥强大的朋友比多一个强大的敌人好。 灵舒的心情终于好一些了，拉着凌潇湘进了一家酒楼：“潇潇，我带你去尝尝青丘最有名的灵酒。” 凌潇湘对酒并不是太感兴趣：“等等，我们还是去丹坊看看吧！”青丘以医术立世，青丘的丹坊里，有六界最好的药材和丹药，凌潇湘现在还弱小，想先学医。 她家的谷主现在事情繁杂，恐怕顾忌不到她，所以她很可能还会再回万龙族待上一段时间。 她最开始去万龙族是万龙族卖了一个人情给华纯然—— 虽然有华纯然卫护，她能无忧无虑地在生活，但是，她要的，不仅仅是这样。她也需要独立。谷主已经给了她足够的强大起来的时间，她岂能辜负？ 灵舒愣了一下，只道是她不想欠万龙族人情。 凌潇湘的性子和华纯然几乎南辕北辙，但是有一点，他们是一样的——聪明而倔强。 潇潇，其实你完全不必如此的。 你不会欠万龙族什么，因为，万龙族，是你和我的。 152.第152章 我不想当寡妇 凌潇湘和灵舒天天喝酒逛街，要么就往青丘周边的山脉寻幽览胜，过得无比惬意。相较而言，华纯然就有些悲催了。 华纯然接到怀青化身的龙，就知道他身上的伤非同小可，尤其是他身上缠绕的上古魔气，更是令她头疼。 难道他负气离开青丘后就遇到了殷狂？ 华纯然心头怒意上涌，看来殷狂这厮好没有得到很好的教训，还有这家伙！ 他是疯了吗？他那种状态面对这个天地间最强大的魔主，他是找死还是怎么？打不过不会逃吗？他平时也是极聪明的人，怎么现在这么犯浑？ 怀青没有醒来，任是华纯然在心里骂的再狠，他也是无知无觉。 看着面前死蛇一样的某条龙，华纯然认命地开始忙碌起来。 怀青身上的伤不止一处，最要紧的还是那几处覆着有上古魔气的，那些魔气还在往他经脉里侵袭，就连她也只能用自己的本源狐火慢慢地将上古魔气炼化—— 华纯然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取了自己的心头血，本源狐火炼化成红色的雾气，笼在怀青周身，丝丝缕缕的黑气从怀青龙身上溢出来，碰到华纯然事先设下的结界，像是碰到了硫酸，发出一声声急促而细微的惨叫。 华纯然全然不管，继续疗伤的动作。 这种术法显然极为考验医者的功力，只是片刻间，华纯然身上已经大汗淋漓，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下来，一见白色的衣裙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这种术法的代价极大，但是效果也是立竿见影，掌下的银白色的龙身上的黑气渐渐退却，干枯的鳞甲开始变得光泽莹润。 黑气完全退却，淡淡的白光笼罩着怀青的龙身，待白光消散，银色的神龙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为俊美的青年男子，完美的五官宛如神之手精心雕琢的作品，即使还没有醒来，眉宇间清冷的强大气势却依然让人不敢小觑半分。 华纯然松了一口，身形一晃，险些跌倒，忙稳住身上，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嘴角一抽。 即使没有镜子，华纯然也能想象自己的模样，这肉呼呼的小手，这小短腿……这模样，分明像是个两三岁的孩子—— 华纯然不善地瞧了一眼云床上安睡的怀青，这丫的是她的克星吗？ 华纯然短胳膊短腿的，比云床高不了多少，她要查看怀青的状况，只能爬到云床上去。 本来是几乎不能称之为障碍的一张云床，现在却是她面临的一大难题—— 华纯然嘴角抽的更厉害了。 更让华纯然意外的是怀青竟然在此时醒了，睁开一双漆黑到极致的眼睛。 这是哪里？布置上看是女子的房间，而且，这里到处都是华纯然身上的气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淡幽香，正是华纯然身上的味道，他平常已经闻惯了的。 他明明回万龙族去了，怎么会在这里，怀青目光微微一转，就看到了床边一脸纠结的小萝莉，不由得愣了一下。 怀青一刹那反应过来，脸色也变得有些微妙了，抬手将某家伙拎上来，坐在他身上，纯黑的眸子里有极淡的笑意：“纯然。” 抬手间，怀青感觉自己身上伤已经被妥善处理了，身体内还有一股灵力活泼流转，他被上古魔气侵蚀的经脉在灵力的滋养下，重新焕发生机。 不用说，这些一定是华纯然的功劳。 六界之中，除了华纯然，没有人能有这样的医术。 华纯然感觉自己现在这模样实在是太丢脸了，略带一些婴儿肥的小脸都快纠结成一团了，为了缓解尴尬，咳了一声：“对不起。” 怀青目光微微一闪，笑笑：“这句话，你永远不必对我说。” 华纯然小脸上并没有什么笑意，而是盯着他：“别乱动，给我老实点，让我看看。” 怀青果然不乱动了。 他本是极聪明的人，他的伤他也明白，华纯然能著手成春，必定是用了一些特殊的法子，所以她才会变成一个小萝莉的模样。 对着这样可爱的小孩子，怀青心里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抱着怀青小小的孩子，她身上淡淡的温暖似一直熨帖到心里去了。 华纯然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不妥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好了，你的小命终于保住了。” “纯然，你还是舍不得我死，对不对。”华纯然挣扎了一下，想要挣脱了，但是现在她只是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哪里是怀青的对手。 “这是当然的，我可不想当寡妇。”华纯然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她山河永寂的天数已经够悲催了，要是再家一个寡妇命—— 她一定会灭了这天的！ 华纯然的语气虽然说不上和善，怀青的心情却极为不错，在她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放心，我才舍不得让你当小寡妇。” 怀青觉得，他可以期待他们大婚的这一天了。这次受伤虽然差点要了他一条命，但是他觉得值了。 华纯然是个理智的人，若不是她心里已经对他动情了，她是不会用这个法子给他疗伤的。多一个盟友是对她有很大的助益，但是，她绝对不会为了一个盟友牺牲自己。 华纯然说不过他。这人的脸皮奇厚，现在稍稍恢复了一些，就开始故态复萌了。 怀青抱着她：“乖乖的，你也好好休息一下。你这副样子，总不能让你的臣子们看见吧？” 华纯然也确实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这丢脸的模样，她也确实是倦极了，在怀青臂弯里，片刻就睡去了。 怀青看着怀中睡得像小猪的人，清冷的眉眼间竟是温暖的笑意，如冰雪初融。 怀青叹了口气，也缓缓闭上眼睛。 华纯然和怀青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月。 凌潇湘和灵舒看到两人携手出来，各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怀青虽然明知道这次灵舒算计了自己一把，但是，他破天荒地没有想要找回场子。 华纯然倒是有些不适应，脸上颇觉得不自在：“潇潇，灵舒圣主。” 灵舒瞧了怀青好几眼，发现他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连功力都恢复到了上仙的阶别，假以时日，必定能恢复至伤前水准。 青丘帝君的医术，果然不是盖的。 这样棘手的伤势，仅仅半月时间，就霍然而愈了。 灵舒笑笑，提议：“好说，你们青丘坊间的酒不错，我们一道去喝两杯？”酒桌上比较好谈成事情，他也需要和华纯然好好沟通一下凌潇湘的问题。 总之一句话，他不想让凌潇湘跟在华纯然这个没节操的家伙身边。因为这家伙一定会带坏凌潇湘的。 153.第153章 这丫的真能装 华纯然点头，身形飘飘一转，变成原来她在天音谷时的样貌，然后瞧着君怀青，想让他也稍稍掩饰一下形貌。 怀青像是没有看到，只是说了一句让华纯然瞬间想死的话：“纯然，就算我是你的帝后，和外人去喝酒的自由还是有的，别人也不会觉得奇怪。” 凌潇湘似被吓了一跳，她家谷主果然彪悍，将这六界第一上神纳为帝后了！不过，谷主的脸色怎么有些奇怪？ 灵舒像是见了鬼了，一脸的不敢置信，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你，你……”难道他的预感真的变成了现实，这丫的真要嫁到青丘来了？还是这厮为了得到纯狐翩翩已经不择手段，这样无耻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灵舒下意识看了华纯然一眼，只见华纯然羞恼成怒一副欲将某条龙拍扁了的模样—— 这模样，他还真不好判断怀青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了。 怀青浑然不觉得他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无比从容淡定地拉着华纯然的手：“走吧！” 华纯然黑着一张脸，瞪了他一眼，跑过去，拉着凌潇湘走在前面。 灵舒一脸黑线，他们两个女人走了，留他们两个人在后面走，不觉得奇怪吗？ 凌潇湘看了华纯然好一会儿，才问：“谷主，你真的没事吗？”华纯然一向是很能装的，就算受了再重的伤，她脸上都是一片风轻云淡，丝毫看不出什么异样。 所以，凌潇湘对华纯然“我还好”“没事”之类的话，有种近乎本能地否定。而且，她的医术虽然不如华纯然，但也少有人能匹敌，他知道怀青的伤该怎么治，只是她的能力不够而已。 华纯然笑笑：“放心吧！这几天在青丘还习惯吗？” 凌潇湘淡淡地瞥她一眼：“我是一介散仙，哪里都能随遇而安舒心自在，你呢？这个高高在上的青丘帝君，你真欢喜吗？” “潇潇，你还是这样，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一语中的，让人没有丝毫回避的可能。”华纯然没有回答，只是笑。 凌潇湘心里暗暗叹息，忽然有些怀念她无良赖皮的笑容。 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天音谷的谷主了，而是高高在上的青丘帝君。就算是同样的人，背负的东西不一样，人也会变。 华纯然和凌潇湘并没有直奔酒楼，而是将帝城逛了个遍。脂粉、钗环、衣裙……买了不知道多少，大有将整个青丘所有店铺都买空的架式，让后面跟着的怀青灵舒脸都有些绿了。 两人看中的东西，都由灵舒和怀青付账，他们倒不是在乎钱财，而是有些不忿——钱财花了不少，亲近美人的机会却直线下降，如今这两人女人还像是黏在一起似的，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一套成衣坊新出的衣裙，他们明里暗里试图分开她们，却一直无果。 怀青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将华纯然扯过来:“这套衣裙不适合你穿。你想买衣裙，过两天我带你去璇玑岛。” 华纯然瞧了他一眼:“我又没说我要穿。”她纯粹是烧他的银子开心而已。 华纯然这么恶劣的小心思，只有凌潇湘懂。 凌潇湘看着怀青发黑的脸色，也清楚他不是心疼钱，只是不爽她老黏着华纯然—— 凌潇湘内底里也是有些恶劣的，佯装善解人意地劝说:“谷主，我们逛了这么久，他们身上的钱大概被我们花光了，你还是见好就收吧！” 凌潇湘一句话说得怀青和灵舒两人的脸色彻底黑了。 龙族对宝物有天生的敏感，两人上万年，不知道累积了多少财物，她们两人再败家，花掉的钱财也只是他们私库里的九牛一毛而已，但被两个女人这么质疑他们的家底，还是让他们感觉很不爽。 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尤其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所以，两人只能任她们疯狂购物了—— 华纯然却有些兴趣缺缺了，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他们，拉着凌潇湘去了酒楼。 怀青瞟了灵舒一眼，压低声音:“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尽快把凌潇湘带走。” 灵舒无奈地一摊手，他比他更想。看到华纯然的爪子拉着凌潇湘的手，他就想把那只狐狸爪子剁掉！ 他都还没这么拉过凌潇湘的手！ 华纯然和凌潇湘刚一进酒楼，就遇到了一个熟人——涂山玖玖。 涂山玖玖自然是认得华纯然和凌潇湘的，甚至，当初凌潇湘中妖毒昏睡，就有他的一份功劳。 涂山玖玖当了这么多年的涂山氏少主，自然也是个老油条，见华纯然不是以本貌出来的，也自动将朝觐帝君的三跪九叩的大礼免了，仅拱手一礼:“华姑娘。” 凌潇湘却不认得涂山玖玖，所以，仅仅看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向酒楼中挂出的灵酒牌子上，专挑贵的点。 华纯然一瞬间就恢复了身为帝君的高贵冷艳姿态，优雅从容，仪态风度都无可挑剔：“少主阁下也是来喝酒的？” 凌潇湘对于华纯然瞬间变脸还是很淡定的，眼角都不瞟她一下。 后来跟着进来的灵舒就没这么淡定了。 这丫的，还真能装！ 涂山玖玖看到龙族的两位圣主居然来了这家酒楼，也感到意外，但是他一向乖觉，不敢多做打扰，礼貌地问好，然后向他们告个罪，以最快的速度开溜。 怀青有些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了口气。他对这个差点成了华纯然未婚夫的涂山玖玖有种莫名的敌意。 他可不认为在这里遇到涂山玖玖是巧合。 华纯然在青丘素来有算无遗策之名，就算他时刻待在她身边，她也能绕过他做一些事情。 她从来不是简单的人物，而且她今天也有些反常。 对了，华纯然说了要替他掐掉他的桃花的，现在她做的怎么样了？青丘所有人都在传说有苏语凝被处以天火之刑魂飞魄散了，但是他总觉得华纯然应该暗中做了什么，否则，青丘现在不可能这么平静，至少，涂山玖玖不会这么平静。 席间，怀青趁着华纯然已经有几分醉意的时候，问了一下有苏语凝的下场。 华纯然的话简洁明了：“魂飞魄散，永不超生。”末了，还邀功似的笑笑：“我掐这朵桃花掐的够彻底吧？” 怀青：“……” 怀青努力想从她眼底看出一丝说谎的痕迹，她的眼睛却一直澄澈如秋水，透明干净，什么也没有。 154.第154章 你还活着真是可喜可贺 怀青看不出任何异常，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是够彻底的。” 华纯然见他承认了，美丽的眼睛猫一样眯起来，眉眼弯弯，极是可爱，也极其危险。 怀青说过，她掐掉他一朵桃花，他就帮她料理一个人。 她的仇家这么多，先料理谁好一些？ 可惜，有她这个青丘帝君挡着，敢打怀青主意的女仙会越来越少，她要抓某人为她办事的机会也不多了。 “何必这么纠结？你直说殷狂不就结了？”怀青目光沉凝入深海。 华纯然懒洋洋地喝了一杯酒，语气却极为笃定：“你杀不了殷狂。” 华纯然这一句话无异于捅了马蜂窝，怀青没有说话，紧抿着唇，在她眼里，他就这么没用？ 华纯然今天已经喝了不少酒了，凌潇湘却喝的很少，大半的时间都在看华纯然喝酒，秀丽的眉微微蹙起，却没有阻止她。 怀青和凌潇湘是和华纯然走的最近的人，但是，也许是因为女人天生细腻的心思，凌潇湘还是比怀青更了解华纯然。 灵舒看这幅架势，自然也不好开口和华纯然说凌潇湘的事情。 最终，怀青有些看不下去了，将华纯然拎回帝宫休息。 怀青不甚温柔地将华纯然扔在床上，脸色有些臭。 华纯然不知道是喝的太醉了还是故意装死，抱着被子，把整个身子都团起来，沉沉睡去。 怀青闻着她身上浓重的酒气，有些气怒，但还是认命地煮了一碗醒酒汤，给她灌下去。 看来她是真醉了，这样都不炸毛。 今天的她实在是太反常了，难道是因为凌潇湘？ 怀青身形一闪，便到了凌潇湘暂居的宫殿外。 “进来吧！我等你很久了。”会客的花厅传来凌潇湘柔润悦耳的声音。 怀青一扬眉，大方地踏入。 凌潇湘将一杯茶推到怀青面前，从容安静，带着惯有的温和：“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难想象，她是白天那个不动声色黑了他们一把的人。 凌潇湘这么好说话，令怀青很是意外，但是，这个女人应该是最了解的华纯然的人，几乎算的上华纯然唯一的朋友—— 所以，凌潇湘霸占了华纯然一整个白天，他虽然不满，但也不敢真把凌潇湘怎么样。 华纯然以无上的智谋统御青丘，所以，她在青丘甚至六界，没有一个朋友，她对凌潇湘比旁人更看顾一些也是正常。 怀青审视了凌潇湘好几遍，发现她真的和慕娉婷相去甚远。华纯然曾说阿那伽是天性空无的人，其实，凌潇湘才更像天性空无的人。 怪不得纵横情场的灵舒会在凌潇湘身上栽个跟头。 凌潇湘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比华纯然好相处多了。与她相处，没有人会感觉到不舒服，但是，因为太好相处了，与之相对的，她的心思也藏得极深。 “纯然和你说了些什么？”怀青也不客气。 凌潇湘浅浅一笑：“其实，你想问的是我家谷主究竟喜不喜欢你，是么？” 怀青：“……” “你放心好了，谷主心里，除了你，没有别人。”凌潇湘给了怀青一个满意的答复。 怀青脸上的郁闷之色顿时一扫而空，忽然觉得这个凌潇湘顺眼多了。 华纯然有一两个闺蜜，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和谷主之间有什么协议，只是，谷主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凌潇湘想起华纯然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的情形，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今天她拉着自己胡闹，隐隐有些告别的意思，只是，她究竟是告别曾经的华纯然，还是告别自己。 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灵舒很早以前就和她说了，华纯然一旦登上青丘帝君的位置，华纯然就不再是华纯然了，而是青丘帝君纯狐翩翩，尊贵无匹的六界君主。 虽然那时她和灵舒发了一通脾气，差点闹僵，但是，她心里还是明白灵舒那番话的。 她不是圣人，一开始，心里自然有些不舒服，有些失落，但是，渐渐地，也看开了。 华纯然只是青丘帝君纯狐翩翩的一场梦而已，而她，是从华纯然梦里走出来的人。 她需要学会在新的世界生存，隐忍，坚强，独立，这才是她凌潇湘。 “决定？”怀青疑惑。女儿家细腻的心思，即使怀青再怎么聪明，也无法预料。 “嗯。”凌潇湘点了点头，“她是青丘的帝君，有些事情，必须有所取舍，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负她。她看起来很坚韧，实际上，她对别人的信任还是很有限，即使是你我也只有一次机会。她不会让自己栽在同一个人手里两次。” 怀青心里也有些凉，他自然是不会负她，但是，华纯然的的禁忌实在是多了一点，一不留神就犯了大忌，比如半个多月前在三危山的迷花结界里。 那天他确实是很生气，但冷静下来后，大概明白了，自己说说错话了。 呃，凌潇湘是个知情人，要不问问她，有关于那句话的禁忌？ 怀青斟酌了一下词句：“潇湘姑娘，你家谷主是不是特别讨厌别人说她没有心？” 凌潇湘错愕：“你这么说过她？” 怀青颇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凌潇湘有些佩服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活着，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怀青黑线。 凌潇湘也不绕弯子：“她对于自己在乎的人，还是很上心的，只是她的性子是实在是别扭了一点。她不是讨厌别人说她没有心，只是很讨厌别人误解她，曾经烟雪谷主误解了她一回，以至于他们现在还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僵局。” 怀青听得背脊上都冒出一层白毛汗了！ 看来华纯然还是很在意他的，他误解华纯然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怀青和凌潇湘聊到天色将明，才各自休息。 听凌潇湘讲了一宿的话，怀青回华纯然的寝宫时，底气也足了一些。 寝殿的大床上，华纯然依旧酣睡，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怀青掀起一边被角，躺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她小小的身子缩在他怀里，竟然无比的契合，躁动不安的心也奇迹般平静下来。 155.第155章 我相信你 华纯然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钻进了她的被窝，正欲醒来，但闻到那人身上淡淡的竹叶清香，瞬间安心下来，小脑袋在他怀中拱了拱，寻了个最舒服的睡姿，沉沉睡去。 怀青抱着她，淡淡的金光从掌心透出来，像蚕茧一样，将她小小的身子包裹住。 她频繁取用自己的心头血，怕是已经伤到了根本，必须要用神力好好调养。 凌潇湘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华纯然性子实在是太别扭了，也太会装了，无论受了什么样的伤，她都不会让人看出什么异常。如果不是他用神力检查，他甚至看不出这次取心头血已经伤及了她的仙根。 怀青心里似有潮汐起落，心里暖暖的，酸酸的，说不清是欢喜还是难过。 纯然，现在的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华纯然虽然喝得挺醉的，但生活还是很自律的，到了特定的时辰就会自行醒来。 华纯然一睁眼，就看见一双极为漂亮的纯黑色眼睛，眸底有温柔的波光流转。 华纯然刚醒来，有些呆呆的，看起来格外好欺负。怀青不客气地在她唇上一吻。原来他还会顾忌一下华纯然不喜欢他，这么亲吻她会让她彻底炸毛与他翻脸，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没必要这么君子了。 华纯然已经有些明白自己的心意，所以，也没有太过计较，小脸只是红了一红，然后淡定地爬起来。 她离开这么多天，书房里的奏折肯定都堆成山了，她需要加班加点处理……想想就觉得有些悲催。 怀青见某家伙竟然没有炸毛，有些后悔自己只是浅尝辄止了。 华纯然换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见怀青已经梳洗好了，正等着她用早点。 华纯然思量了一会儿，忽然问：“我们什么时候成婚？” 怀青没有想到她一说话就是这么劲爆的话题，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华纯然挑眉，她的话很惊悚吗？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两情相悦，不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吗？ 她心里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应该由她这样的女孩子说出来，但是她的父君母后已经羽化，纯狐氏宗庙里也没有可堪为她的长辈的人，自然没有人替她张罗这种事情，只能由她亲自开口，先和怀青商定婚约，然后由青丘狐族派使者和万龙族天界两方交涉，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华纯然有些不爽了，盯着怀青，目光称不上善意。 怀青知道自己的反应过激，惹得佳人不快了，咳了一声：“傻丫头，求亲这种事，应该由男人来说。” 华纯然瞧着他，似要他说出个确定答案来。 怀青看着她：“等你这三年的劫难过去，我们立刻成亲，好不好？” 华纯然没有说话，眸色却渐渐暗沉下去。 这些日子有太多的事情要忙，忙的她都忘了她还有逆天改命带来的三年劫难。三年之期如今才过三个月，还有好漫长的时间啊！ 这段时间，无论什么样的变数都可能发生，怀青这么考虑，自然也是为了稳妥打算，她也不想自己的婚礼上出现各种预料不到的变数。 别的事可以不顺，但是婚礼，她不想让自己的婚礼办得不顺。 华纯然心里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也没有太过计较，遂点了点头。 怀青看着华纯然明显有些低落的情绪，心里微微一疼。他心里，恨不得立时就和她成亲，只是，这三年，他也需要做一些事情，譬如说召回舒轸的事情。 阿那伽是个变数，这几万年，已经将阿那伽的耐心耗尽，如果不尽快处理好这件事，只怕他会拿华纯然出气—— 过几天，他就不得不离开她了。 “纯然，你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有些话，他还无法说出口，只能让她试着相信他。 华纯然自然知道怀青暗中做了一些事情，他没有告诉她，她也选择不问。既然她喜欢他，就要试着相信他。 所以，华纯然决定放下心里的防备，试着相信他。朝他淡淡一笑，十分笃定:“我相信你。” 算无遗策的人生太过无聊，偶尔，也是需要任性一下的。只要她小心一些，不要将青丘牵扯进她的私事里，就算得不到一个圆满的结局，也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 呸！她在想什么！有哪个人会这么咒自己的！昨天喝酒喝得脑子进水了吗？ 我相信你！短短四个字，却让君怀青心里暖暖的，满满的都是感动。 她终于愿意相信他了，天知道他为了得到她的信任付出了多少努力。 怀青眸色柔和下来:“纯然，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其间必然会有些波折，我们一定要彼此信任，才能携手共渡难关。” 怀青这一番话，说得真诚，即使华纯然心肠再冷硬，此时眼睛也有些发酸。 她长这么大，一直是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劫难，虽然强大，内心依然孤独。现在却有一个人告诉她，他愿意和她一起，直面这六界所有的艰难。 华纯然点了点头，难得的乖顺。 …… 华纯然在御书房处理积压的政务，凌潇湘灵舒怀青三人在御花园里喝茶聊天。 灵舒一见怀青春风得意的模样，心情就有些微妙。他是惯经情场的人，知道他这样的神色之后代表了什么。 大概是青丘帝君与三十三重天仙尊的好事将近了吧？ 灵舒看了凌潇湘一眼，心里默默叹气。这女人的心，现在还是像石头一样。她待他，也就比那些点头之交的路人好一些吧！如果现在他死了，她或许会难过一下，不过转眼就会忘却，过几年，就记不得他是哪号人了。 灵舒花名在外，是六界有名的风流浪子，但在自己心仪的女人面前，他依旧束手无策。 原本他还特意跟几个仙姬在他面前亲密，看看她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吃醋。 结果凌潇湘目光全在那些仙姬身上，还和他讨论起哪个仙姬的身材最妖娆哪个仙姬的眼睛最勾人哪个仙姬的声音更销魂…… 156.第156章 好梦留人醉 凌潇湘一副我很懂得欣赏女人的表情让灵舒险些吐血三升，差点以为凌潇湘有问题。 对于凌潇湘，灵舒除了拿出百分之两百的耐心来，也许有一天就能打动她了。 他明里暗里也试探过她，她确实已经将慕娉婷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潇潇，有时候，能吧所有的东西都忘记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灵舒目光瞟向怀青，似乎求救一般。 最了解凌潇湘的是华纯然，他是不该找华纯然聊聊？ 华纯然是青丘的帝君，要找她聊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唯一不受任何限制随时可以见华纯然的只有某仙尊。 怀青岂会不懂灵舒的苦逼，但是，涉及凌潇湘的问题，找华纯然聊天也没有用。 华纯然是极为护短的人，当年曲歌行下妖毒害凌潇湘，华纯然为了杀曲歌行，甚至将天道都置于不顾。 而且，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他这个万年损友也是能花样作死的人，明知道凌潇湘经历过一场情殇，肯定极厌恶背叛和滥情，这家伙居然还敢在她面前风流快活，他都有些佩服这花龙一路作死到底的勇气了。 以华纯然的脾气，知道这个六界第一风流浪子在打凌潇湘的主意，只怕她就已经开始在心里算计着怎么弄死灵舒了。 三人中最淡定的就是凌潇湘，最先开口打破沉默的也是凌潇湘：“灵舒圣主，我想在万龙族再住一些日子……” 凌潇湘话还没说完，灵舒已经满口答应：“欢迎之至。” 他这些天一直在烦恼的也是凌潇湘的问题。他自然是希望凌潇湘留在万龙族的，只是华纯然多疑，这个要求不能由他或者怀青来提，否则华纯然一定会认为他们拿凌潇湘胁迫她，事情多半会闹僵。 现在凌潇湘主动提出来，这对他简直是意外之喜。 怀青却想的更深一层，凌潇湘主动提出来去万龙族，难道是因为华纯然昨天反常的举动？ 昨天她们两个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没什么特别啊！ 他们这种心意相通的感觉让怀青着实有些不爽。 凌潇湘的打算其实很简单。即使现在身处一个她完全不熟悉的六界，她依然是凌潇湘，那个自立于天地，不依靠任何人的凌潇湘。 此刻，她还很弱小，但是，正因为弱小，她才更需要成长。她也有很好的选择，无论是灵舒还是华纯然，都能给她最好的指导。 青丘已经渐渐趋于稳定，但是华纯然身上还有逆天改命带来的三年灾劫，她不能再麻烦华纯然，那就麻烦那个终日无所事事的万龙族族长。 “凌姑娘，就算你要去万龙族，还是需要和纯然打一声招呼。”怀青感情上自然偏向灵舒，他也希望灵舒能把握自己的幸福。 灵舒这几千年，看起来风流肆意，实际上，过得并不如人意。 凌潇湘淡淡一笑：“这个我自然知道。” “万龙族现在也没什么大事，我们在这里多留一些时间吧！”灵舒放下一桩心事，很善解人意地替凌潇湘着想。 凌潇湘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但是她做这个决定并不轻松，华纯然是她唯一的朋友，就让她在这里多待一些时间。 凌潇湘看了他一眼，微笑致谢。 灵舒满足了。 还是他家的潇潇更好，无论何时都是这么温柔，善解人意的，不像某帝君，千人千面，让人分不清哪个才是她真正的脸。 三人聊了一下六界的奇闻和当下的时局，不知不觉，就已经是下午了。 华纯然忙碌了一整天，积压的奏折才批阅一半。 华纯然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眼睛，看着书案上两摞尺许高的文书，有些欲哭无泪，但是，面上，她绝对不会露出一点点痕迹。 华纯然出来时，看到他们三人闲聊，落霞的余晖洒落在他们身上，像是渡了一层金光，风徐吹，衣袂飞扬，这画面，竟然出奇地和谐。 华纯然的出现惊动了他们，三人一起看过来。 华纯然淡淡一笑：“本君是设国宴招待你们，还是一起下山喝酒？额，怀青仙尊请客。” 怀青失笑：“你还真是不客气。”此刻旁边没有臣子或者内侍，他们说话也比较随意。 灵舒是个不怕事多的，而且他也还在记恨怀青不帮他问凌潇湘心事：“国宴太过拘谨无聊，不如到好梦轩喝酒。”好梦轩不但是青丘最贵的酒家，还是六界最贵的酒家。 反正是怀青请客，他一点都不心疼。 华纯然自然了解青丘帝城的酒家，然后无辜地瞧了怀青一眼，好像在说是你交的损友太损了，不关我的事。 怀青瞥了她一眼：“纯然，你先换下朝服再去，放心了，虽然我的家底不如你青丘的国库，但是养你，还是养得起的。” 凌潇湘没有说话，但是看华纯然的模样，就知道他们的事情已经不用她操心了，她很欣慰。 …… 为了方便他们喝酒，怀青豪掷万金，将整个好梦轩包下来，叫来最好的酒——留人醉。 怀青虽然爽快，却不想让华纯然喝这么多酒，只肯给她一杯解馋。 凌潇湘一直在旁边看着，偶尔也喝了几杯，大部分是两个男人喝的。 席间，凌潇湘看着华纯然，状似无意道:“谷主，过几天我就要回万龙族了。” 华纯然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瞟向灵舒的目光有些不善。 凌潇湘黑线:“谷主，这是我自己的决定，龙族善战不善医，是我最好的修行之地。” 华纯然左瞧右瞧，没有瞧出凌潇湘说谎或者被胁迫的痕迹，半晌，终于点头，只是脸色依然不是很好:“灵舒圣主，我家潇潇，任何人也欺侮不得。” “帝君放心，潇潇会是万龙族最尊贵的客人。”灵舒满口应道。他哪里敢欺侮潇潇，他一直是想办法讨好却找不到门路。 华纯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灵舒态度这么诚恳，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私底下小声和凌潇湘说:“潇潇，这个灵舒是六界最风流的浪子，他的红颜知己，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千万别被他骗了。” 157.第157章 是你们心邪 华纯然果然是最厉害的角色，一句话，说的三个人脸色全变了。 凌潇湘感觉有些囧，原来是她一直替他们谷主操心，现在感觉反过来了。 灵舒是六界最风流的浪子关她毛事啊！他风流他的，她逍遥她的。她只是想安心修炼，尽快得到在这六界立足的力量，和灵舒的交集，了不起就是一起谈谈美女或者替万龙族的人治病…… 凌潇湘比华纯然厚道，毕竟华纯然说这些话，也是为了她好，她还是很感激的。 “我知道的。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被骗。”凌潇湘很体贴地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灵舒一张脸却彻底黑了，咬牙切齿：“纯狐翩翩，你不要在潇潇面前胡说八道！”转头看向凌潇湘却变得义正词严光明磊落，“潇潇，她这是污蔑！” 华纯然有些不爽了，瞟了他一眼：“我确实是污蔑你了。灵舒圣主，你现在应两万六千多岁了，你是平均半个月换一个美女，我说你才区区一万的女人，确实是污蔑你无边的魅力了。” 灵舒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平日里再怎么自诩风流，也不想在心上人面前留下一个滥情的印象，但是今天纯狐翩翩像是吃错药了死了，一个劲地给他添堵。 这死狐狸，万龙族和青丘狐族还要不要合作了？她平时那么高的情商都让狗吃了吗？ 六界之中，他认识的美女确实不少，但是他是风流不是下流好不好？他和她们也就是诗酒唱和，看起来走的亲近，实际上，他连她们的手都没牵—— 除了那次他故意刺激凌潇湘，让那几个美女挽了一下他的手臂而已—— 灵舒觉得他需要好好想凌潇湘解释一下，凌潇湘一句话就堵死了他：“灵舒圣主，你不必解释什么。我不会干涉你的私事。” 灵舒俊脸阴沉得几乎要滴水了，那目光简直恨不得将华纯然生吞活剥了，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纯狐翩翩！我要和你决斗！” 怀青同情地看了灵舒一眼，趁着华纯然还没有应下挑战，率先将挑战揽下来：“夫妻本是一体，你和我决斗也是一样的。” 灵舒：“……” 你们两个能要点脸吗？ 最让灵舒郁闷的是他才一说要和纯狐翩翩决斗，凌潇湘的目光就变得极为不善了，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留在青丘算了。 灵舒不敢炸毛了，只能在心里暗暗发狠，他一定要找机会报这一箭之仇。 悲催的，他堂堂龙族族长，更是龙族的圣主，怎么沦落到如今任人欺凌的地步了？ 一行四人，喝到深夜，才回到帝宫。 因为有怀青在一边盯着，华纯然没有和多少酒，没有像昨夜一样倒头就睡。 “今天你是故意整灵舒的吗？”怀青还是煮了一碗醒酒汤给她，省的她醒来会头疼。 华纯然很无辜地瞧了他一眼：“我哪里有故意整他？我说的都是实话。而且，这种事情，将来潇潇她必定会知道的。” 怀青忍不住为自己拿悲催的损友辩解一句：“纯然，其实灵舒他还不坏。” 华纯然凉凉地瞧了他一眼：“坏不坏和好不好色没有关系。” 怀青：“……” “既然你这么不放心灵舒，怎么又同意她去万龙族？”怀青觉得华纯然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华纯然躺在自己的大床上：“我相信潇潇，她做任何事，有她自己的判断，我只是告诉她一些事实，她做任何选择，我都不会干涉。如果几千年以后，她真的喜欢灵舒，我也乐见其成。” 怀青松了口气，幸好华纯然不是卯足劲儿阻止灵舒追求凌潇湘。 “纯然，其实灵舒看起来是风流一点，但他还是很有分寸的，只是些琴棋书画诗酒花的唱和，并无其它。”灵舒笑笑，告诉她灵舒不是一个滥情的人，是个值得凌潇湘依靠的人。 华纯然懒洋洋道：“我也没有说他和那么多女人有苟且之事啊！你们自己心邪想歪了也怨我啊！” 怀青：“……”他家小妻子的厚脸皮果然不是盖的。那种情形下说那些话，认识谁也会想歪的吧？ 华纯然眼睛猫一样眯起来，瞄了怀青一眼：“我说，你这一万零三百多年，不会天天和灵舒这厮去泡美女吧？” 怀青：“……” 这丫头，终于是醋了么？ 怀青坐在床边，伸手欲将她揽进怀青，华纯然抬手一挡，明显是个拒绝的姿势，一双澄净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怀青失笑，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你想哪去了？六千年前，我只有你一个，之后，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哪里有空去找别的女人。” 华纯然圆满了，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伸手将他揉她发顶的手抓过来：“六千年前，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怀青手微微一僵，看着她漆黑如夜色的眸子，心里似有潮汐起落。 华纯然感觉到他的僵硬，不由得拧眉：“怎么？不能说？” 怀青看着她纯黑的眼睛，温声道：“纯然，这些事，不要再问了，好吗？既然你已经忘记了，就没有必要再给自己添烦恼。你只要记得，我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会丢下你。怀青心里默默地加了一句。 华纯然问及前世，也纯粹是一时好奇，并没有深究的意思，见他讳莫如深的样子，反而更加好奇了，但在他这样的目光沐浴下她又不好再问，只得点了点头。 怀青这样的人，到哪里都不会是无名之辈，只要有心，没有她查不出来的事情。 既然怀青不愿意说，华纯然也不纠结这件事了，从袖中取出一个纯白的魂魄，美丽的眼睛里有些为难：“怀青，你说，我要不要将曲歌行的魂魄拿去给潇潇处置？” 怀青看到曲歌行的魂魄，就想起华纯然在凡世酷烈的手段——擅自羁押凡人魂魄，这种有违天道的事情，她眼也不眨就直接做了，真是任性妄为啊！ “你当初留下的他的魂魄，不就是有些话想问他？这么久了还是没有问出来？”怀青疑惑。 华纯然瞥他一眼，感觉有些丢脸。 “曲歌行，你想见见潇潇吗？”华纯然问。 沉睡的曲歌行的魂魄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是华纯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听到潇潇的名字，虚幻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挣扎。 158.第158章 你把我当成什么 华纯然抽风起来行事完全不能以常理揣度。 明明是她要询问曲歌行的意见，结果不等曲歌行回答就封了曲歌行的魂魄，扔进随身空间。然后有些纠结地看了怀青一眼:“你说潇潇知道我杀了曲歌行，她会不会恨我？” “嗯？”怀青疑惑，“你若担心这个问题，就说曲歌行是我杀的。”他和凌潇湘交集不多，不怕凌潇湘记恨。 华纯然瞧白痴一样瞧了怀青一眼:“你觉得潇潇很好骗？” 潇潇真这么好骗她还愁什么？ 怀青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想炸毛。华纯然如果只是想要一个她满意的结果，她有无数办法来达到她的目的，但是涉及到凌潇湘，她还是会以凌潇湘本人的意原为先的。 怀青没好气：“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你真的担心有什么后患，将曲歌行的魂魄搅个风流云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不管当初曲歌行和凌潇湘之间有什么误会，现在的凌潇湘已经有了仙缘，不是那个凡女了，和曲歌行的缘分也彻底了断。曲歌行是否存在这个世间，临终前带着什么样的心思，已经无人会去追究了。 华纯然歪着头，眼神有些游离：“怀青，你觉得现在的潇潇怎么样？” 怀青：“……”他忽然感觉自己有些跟不上华纯然的节奏。她的思维这么奔逸真的好吗？ 怀青对凌潇湘了解不多。在天音谷，凌潇湘给他的印象就是八面玲珑圆滑世故外加有点小奇葩。现在，她依然是那个八面玲珑世故圆滑的凌潇湘，只是正常不少。 凌潇湘身上有种令人十分舒服的气韵，宁静澄净，宛如月下松风。 总之，他看不出凌潇湘身上有什么毛病。就算看出什么毛病，他也不能随便说，否则华纯然一定会生气。 凌潇湘的坏话，不是谁都能说的，所以，怀青聪明地不予置评。 “潇潇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她内心深处，还是有些疑问的，只是，她将这份疑问深埋在心底。”华纯然叹息，“她的心结未结，是永远不可能接受别人的。” 她不愿意凌潇湘心如槁木死灰一样，所以，她才想起曲歌行的魂魄。 怀青终于明了，原来她是想让凌潇湘上一段缘分彻底划上一个句号，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怀青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也大概能猜出她会做出什么决定了，笑笑：“纯然，你对潇湘未免也太好了一点？好的让我都妒忌了。你什么时候也对我这么好？” 华纯然瞧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女人。”潇潇现在连最低级的小仙都还排不上位，他却是六界第一上神，需要她的看顾吗？ 一句话噎得怀青无话可说。 翌日，华纯然还是将曲歌行的魂魄交给了凌潇湘，当然，她也收获了灵舒杀人一般的眼神。 虽然在座的都是她相熟的人，但是她自己的感情私事，她还是不愿意让他们知晓，所以凌潇湘让华纯然找了间静室，避开他们三人，好好和曲歌行谈谈。 “我说纯狐翩翩，我们两个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为什么非得这么整我？”灵舒咬牙切齿。 昨天她拼命在凌潇湘面前抹黑他，今天倒好，直接给他整出一个情敌来了，任是谁遇到这种情况都得抓狂。就算灵舒贵为万龙族的族长，所到底，也不过是个情场坎坷的普通男人。 华纯然瞥他一眼：“我这是在帮你，你不谢我也罢，反冲我发脾气，这是什么道理？” 灵舒咬牙。他是想谢谢她，顺便谢谢她往上几十辈的祖宗！ 怀青目光有些不善地瞧了灵舒一眼：“纯然说的是真的，如果潇潇的心结不解，你永远不可能靠近她。” 灵舒本身也是极聪明的人，难道潇潇的心结就是那个男人的魂魄？那个与凌潇湘有过婚约的曲歌行？ 灵舒不说话了。 那个凡世发生的事情，他还是很清楚的，因为那次正是怀青让他来善后的。即使有些细节因为华纯然酷烈的手段被抹杀，但是还是能猜出一些事情来的。 “你就不怕潇潇会很你吗？”灵舒心里的怒气沉淀下来，头脑也开始变得敏锐起来。 华纯然剜他一眼：“她怎么选择是她的事。”虽然这条花龙也不靠谱，但是比起曲歌行，还是好很多的。 静室内。 凌潇湘看着面前悬浮的灵魂光团，眸色也变得很微妙。 曲歌行再次睁眼，看到的不是华纯然这抽风的女人，让他很是欣慰，然看到凌潇湘安静柔和的俏脸，却又一滞。 现在的凌潇湘和凡世的凌潇湘已经完全不同了。这一点上，曲歌行是感受最深刻的人。 “你，还安好？”曲歌行看到她的模样，倒是安心下来了。华纯然虽然抽风变态，但是她还是把凌潇湘照顾得很好。 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凌潇湘淡定的脸色都有些僵了。 她是个普通人，不是万事不萦于怀无情无欲的神仙，即使隔了这么久，如今更是隔了生死的距离，当初被背叛暗算的愤怒依然没有熄灭：“我很好，你是不是很失望？” 曲歌行神色微微一窒，抿着唇，没有说话。 “当年，你为何给我下这样的妖毒？如果不是你的妖毒，绯音颜颜他们不会死，谷主不会因为替我逆天改命，至今都背负着天罚！这些事情，你就没有一句话要说的吗？”凌潇湘吸了口气，连声质问。 曲歌行看着她脸上愤怒的神色。记忆中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凌潇湘脸上有这么激烈的神情。 “对不起！”曲歌行有些歉疚。 “我要的是理由，不是你的歉意！”凌潇湘脸色发青，“你把我当什么？” 曲歌行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道：“潇潇，你这么聪明，道现在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凌潇湘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吸了口气，压下胸口中翻涌的怒气，稍稍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我们是凡人，我们的命盘，都握在那些神仙的手里。”曲歌行低低笑了起来，“他们永远高高在上，操弄着别人的命运。即使是你最尊敬的华纯然，也是一样的。” “你闭嘴！”凌潇湘眸色一厉，叱道。 曲歌行却没有闭嘴：“潇潇，别否认。你看，华纯然一怒之下，就屠杀数十万灵修，断绝凡世修仙门路，但是，现在没有人能把她怎么样，不是吗？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啊！” 159.第159章 他唯一能做的 凌潇湘脸色沉凝：“曲公子，你是特地来诛心的吗？” 曲歌行看了凌潇湘一眼，忽然笑了：“潇潇，那种妖毒，你觉得凭我一个凡人，能得到吗？” “所以，我才要问你。”凌潇湘看了他好一会儿，“我可以不计较你下毒，你没有力量对抗他们，你想活着，我理解，也没有怨怪你的意思。但是，我想知道是谁在操弄这一切。” 曲歌行愣了一下:“潇湘——” “给你妖毒的人是谁？”凌潇湘睫羽轻轻一颤，问。 “我也不知道。”曲歌行沉默了一下，道。他只是一颗棋子，用来触发某些条件的，这样不轻不重的作用，是没有资格知道仙界的事情。他不是灵修，更无从得知给他毒药的是是男是女是仙是妖，他唯一能知道的是他们青丘狐族的人，和华纯然一样是狐狸，他们所拥有的力量不是他能对抗的。 除了给潇潇下毒，他也别无选择。只是，他心里还留着一个侥幸。 那个狐狸精华纯然一贯护短，应该会救凌潇湘一命吧！ 凌潇湘忽而笑了起来：“他们给你了什么好处？让你至死都维护他们？” “潇潇，我没有骗你。”曲歌行心里一窒。 凌潇湘冷冷一笑：“曲歌行，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你说什么我就相信？罢了，我本不该问你。” 凌潇湘这样的疾言厉色，令曲歌行瞬间哑然。 “潇潇，你别这样。”这样不冷静的凌潇湘，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凌潇湘没有说话，气氛沉重地几乎凝滞了一样。 良久，凌潇湘才道：“你现在只剩下魂魄了，我送你去往生吧！” 曲歌行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凌潇湘一眼，这一眼极深，即使是凌潇湘，也被他看得心底猛然一跳。 “潇潇，别太相信华纯然。”曲歌行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说话了。 凌潇湘手微微一抖。 她心里何尝不明白，天音谷的无妄之灾，大半是因为青丘狐族的内乱波及。但是，她能指责华纯然什么？ 凌潇湘开辟轮回路，将曲歌行的魂魄送上轮回之路，凌潇湘在静室内长久地沉默下来。 …… 华纯然怀青灵舒在静室外等了一整个白天。 灵舒有些焦躁起来，就算他们要谈什么，一天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吧？ 灵舒几次按捺不住要闯进去，都被华纯然拦下了：“你此刻进去，以后就别想靠近潇潇了。” 这是个极为有力的威胁，灵舒还真的不敢擅动了，在亭子里不停地踱步。 里面的凌潇湘开辟轮回路超度亡魂，三个人都感觉到了。 华纯然喝了一口茶，纯黑的眼睛有些莫测。 灵舒金色的眼睛陡然一亮，那个男人被送去往生了，也就说明凌潇湘放下了那段感情—— 她现在肯定很难过，正好他可以趁虚而入，正欲冲进去，又被华纯然拦住。 灵舒忍不住要冒火了：“纯狐翩翩，你想打架吗？”她不是说了不干涉他和潇潇的事情吗？现在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他去见潇潇是几个意思？ 华纯然倒是想和这条龙打一架来消消心里的火气，但是现在她渡了元劫好不容易恢复到上仙阶别的实力，前几天因为给怀青疗伤，现在只有散仙的阶别。 以散仙的阶别对抗一头上神阶别的龙，毫无疑问会输，所以华纯然只能放弃打架泻火的想法，拿出她身为青丘帝君高贵冷艳的姿态增强自己的气势：“灵舒圣主，潇潇需要冷静。” 灵舒有些忍无可忍了：“她现在需要人陪。” 华纯然微一挑眉：“也是，你在外面等着吧！本君去陪潇潇。” 灵舒：“……”这纯狐翩翩绝对是想找架打。 灵舒正欲动手将华纯然扔出去，手腕上蓦然一痛，下一秒，灵舒就看到了怀青不善的面色。 怀青顺势拦住华纯然：“纯然，你不能进去。” 凌潇湘和那个曲歌行聊了这么久，肯定说及天音谷和妖毒的事情，这些事情，华纯然和他都有责任，还是等凌潇湘冷静一些，他们再见面。 华纯然被怀青缠住，只是这一瞬间的空档，就让灵舒寻到了机会，闯进静室里。 华纯然：“……” “先让凌潇湘静一静吧！我们先回去。”怀青挽着华纯然的手，十指相扣。 掌心传来他身上淡淡的体温，华纯然脸颊有些发热：“好。” 怀青松了口气，这家伙花在凌潇湘身上的心思实在是多了一点。要是她能像关系凌潇湘一样关心他，那该多好。 一路上，华纯然都有些郁郁寡欢，让怀青有些忧心：“纯然，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曲歌行没这么爱潇潇，潇潇对曲歌行用情也不深，回头应该会容易一些吧！”华纯然幽幽道。 曲歌行是有些喜欢潇潇的，只是他更爱他自己，潇潇对曲歌行也是用了真情，否则她一向机敏，哪会这么轻易中招？ 只是，即使用情不深，但也是用了请，动了心，想要将心收回来，需要时间。 “这样我也放心一些。”怀青笑笑，一来，凌潇湘对曲歌行用情不深，这对于灵舒是一件喜事，二来，因为用情不深，所以对曲歌行的在乎也有限，至少，她不会记恨华纯然杀了曲歌行的事情。 记得当初凌潇湘沉睡前，曾经告诫过所有人，不准为她报仇，不准为难曲家的人。 可当初盛怒之下的华纯然，可是将凌潇湘的告诫违背了一个遍—— 即使记恨华纯然是没有道理的，但是每个人都有这么理智的话，这六界之内，就不会有什么纷争了。 华纯然知道他话里所指的意思，笑笑：“潇潇心里，其实还是怪我的，所以她没有立即出来，而是待在静室。她也需要好好考虑如何与我相处。” 华纯然看着满目繁芜的花木，脸上笑着，有些感慨，眼底却落寞：“纯然已死，我是纯狐翩翩。身在青丘帝君这个位置上，是会变的。”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变成什么样。 她眼底落寞的神色刺痛了他的眼睛。 她做这个帝君，做的并不开心，但是，他帮不了她。这是她必须承担的责任，抛不开的责任。 “纯然，我会陪着你，坐在青丘帝君这个位置上。”陪伴她，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160.第160章 情人岛 怀青这话出口，才省起自己还是要离开她前往归墟一行，心中歉然，神色微微一黯。 他还是要离开她一段时间，还是在她最艰难的时候。 华纯然却未注意到这些枝梢末节的，她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如果我变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怀青上上下下打量了华纯然好几遍，看得华纯然心里都有些发毛了，怀青才悠悠一笑：“别担心，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以后你会越变越好，我自然会越来越喜欢。” 华纯然虽然会变，也许她会变得更工于心计，也许会变得更加狠辣无情，但是，她还是他的妻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他宁可她变得心机深沉，去算计别人，也不要她被别人算计陷害。 也许，现在她对他的感情也仅仅是喜欢、合适而已，但是，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真正爱上他。 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 华纯然：“……”为什么她有种想剥了他的龙鳞的冲动？什么叫她不会变得更坏了？她现在有这么糟糕吗？ 华纯然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但是怀青早有准备，扣得愈发的紧，哪里是她现在能够甩脱的。 “这就生气了？”怀青倒是很喜欢看她生气恼怒的样子，比起她现在冷漠威严的样子可爱多了。 华纯然瞪着他，有些不满，这家伙怎么连情话也不会说？有这样一个未婚夫还真是件令人忧伤的事情。 华纯然又瞧了怀青一眼，忽然觉得这丫的单身上万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么恶劣的性子，那个女人受得了？ 怀青见她竟然没有跳起来和他掐架，也微感有些意外，看来，这些日子，她也真的沉静了不少。 “好了，是为夫说错话了。”怀青笑笑。佳人被惹毛了，他还是要给她顺毛的：“为夫带你去一个地方，当是赔罪。” 华纯然近来心情甚是糟糕，她本性比较活泼好动，如今困在这个帝君的王座上，连性情都变得有些压抑了，所以他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不去。”华纯然很有骨气地拒绝。 怀青却不容她拒绝，直接带着她，眨眼间到了青丘的外围。 怀青手掌按在结界上，金色的结界顿时出现一道流光完全的门，怀青拉着华纯然出了流光门。 门外已经是青丘之外了。 华纯然瞪了怀青一眼：“你要带我去哪里？” 云路漫漫，两人驾云极快，几乎是瞬息万里。 怀青时不时在空中打出各种法诀，穿越不同的空间，犹自有闲暇和华纯然聊天：“你猜！” “猜你大头鬼！”华纯然没好气。这丫的不是说向她赔罪吗？结果她不愿意去，他还将她绑了去，这就是他赔罪的态度吗？为毛她没感觉到他一丁点诚意？ 怀青很欣慰，虽然被骂了，但是看她这样生气勃勃的样子，还是格外顺眼，比起在青丘的时候可爱多了，比较接近她还是小狐狸的时候。 “纯然，要是让那些奉你为神明的臣子们看到你现在这样，他们会怎么想？”怀青糗她。 “本君千人千面的称呼又不是今天才传出来的。”华纯然丝毫没有惭愧之色。 她是什么样的人，她的那些臣子都知道，她还是少君的时候就收服他们为己所用。那时候的她，还是个极度顽劣的孩子。 说实话，万万人之上的感觉确实令人飘飘然，但是，这些天，她也确实端架子端的很累，也就现在离开青丘，才稍稍放松下来。 怀青笑笑，并不作答。 穿越了好几个空间，两人落在一座水晶做的岛屿上。 水晶岛屿上每一种东西都极为精致漂亮，像是各色水晶精心雕琢而成的，每一山每一树，甚至每一块石头，每一片叶子，都美丽的令人心醉。 这岛上的物种还有一个极为明显的特征，那就是所有生物都是成双成对的。并蒂花上停栖着双双对对的水晶蝶，深蓝的水晶镜面一样的湖泊上双双对对的仙鹤相对起舞…… 水晶折射着天光，却并不刺眼，光线柔和，让岛上每一处景致都完美得赏心悦目。 华纯然本来心里有些气怒，但看到这样梦幻一样的地方，心里的怒气瞬间全消了，炸起的狐狸毛一瞬间被抚顺了一样。 她曾经也在六界行走，但是六界极大，世界不知道有几千几万亿，自然有许多她未曾到过的地方。 这个水晶一样的地方，不要说她以前没有到过，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是情人岛，我两千多年前渡元劫的时候发现的，那时候就想带你来看看。喜欢吗？”怀青微笑着解释。 “喜欢。”华纯然回答得很干脆。 …… 怀青和华纯然在情人岛逍遥散心，另一边的凌潇湘和灵舒相处就不甚愉快了。 凌潇湘抱着膝，坐在她寝殿的牙床上，低着头，长长的睫羽掩盖了她眼底的神色，看起来有些莫测。 她的修为明明很弱，至少在他面前是如此，但是他却在她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压迫力。 灵舒知道她心情不甚好，但是，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她并没有乘虚而入的机会。 凌潇湘在看到他进来以后，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不要说话，让我静静。” 灵舒：“……”灵舒一肚子的安慰的话都没来得说出口，就被凌潇湘噎回去了。 既然她想静静，就让她静静吧！灵舒便坐在她不远的另一张小案前，不出声。 凌潇湘沉默了许久，久的让灵舒以为凌潇湘已经睡着了，凌潇湘才缓缓问：“灵舒圣主，纯狐翩翩呢？” 纯狐翩翩？ 她一向是称呼华纯然为谷主的，偶尔气急了也会连名带姓地叫华纯然，却还是第一次叫华纯然的真正本名——纯狐翩翩。 灵舒愣了一下：“她走了。” “那我们等她回来吧！”凌潇湘叹了口气，秀丽的眉宇间依稀有重忧。 灵舒反而有些担心了：“潇潇，纯狐翩翩，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知道。”凌潇湘很冷静，“但是，华纯然已死。” 161.第161章 迷梦 华纯然已死。这句话，令灵舒微微一惊。 凌潇湘撑着头，似有些心力交瘁：“在天音谷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不是一般的狐妖。她素有千人千面之名，华纯然只是纯狐翩翩其中的一张脸而已。” 灵舒自诩风流，自认极了解女人，但凌潇湘和华纯然，都不是一般的女人，让他有些束手无策。 此刻，凌潇湘心里并没有怨恨责怪华纯然的意思。华纯然眼也不眨地杀了曲歌行，她一开始是有些愤怒和怨气的。即使她本人也知道这股愤怒和怨怼没有任何道理。 但是，在静室里呆了一阵，她渐渐也想通了。 她的一生坎坷。幼年身患绝症，被家人抛弃，后来被烟雪谷主收养，一直待在天音谷，太太平平地过了十几年。之后与曲歌行订婚，然后被退婚，天音遭遇灭顶之灾，她因为禁术和妖毒的双重作用，几乎油尽灯枯，陷入沉睡。再醒来，已经有了仙人的身份…… 她一生遇到的有限的几次凶险，都是真刀真枪的厮杀，而华纯然漫长的三千年，生活在权力中心，其间的凶险诡谲又岂是她这样的人能了解的？ 她手段毒辣，也是环境使然。况且，就算华纯然不下手，曲歌行也没有什么活路。 参与了青丘那些见不得人的争斗，哪里有他活命的机会？华纯然出手还能留下他的魂魄，若是由那些人出手，只怕他连魂魄都不会留下—— 她不怪华纯然了。 只是华纯然确实已经不不是天音谷的谷主了，如果她还是以之前的习惯来对待她，难免会惹下麻烦。 “灵舒圣主，她的最强状态是什么？”凌潇湘问。 灵舒有些意外，但还是据实回答:“她是有天命在身的青丘帝君，与远古神衹并列。” 凌潇湘这些日子在龙族的藏书楼也翻阅了一些典籍，知道一些远古神的事迹。 即使凌潇湘对华纯然的身份有了一定的评估，但是华纯然彪悍到这个程度，还是令她心惊。 凌潇湘决定了，等华纯然三年灾劫满了，她就闭关潜心修炼。 即使她不是华纯然这样的天命君主，起码，不要与她差得太远。 凌潇湘问出这一句话，灵舒就知道凌潇湘的意思了，不由得叹了口气：“纯狐翩翩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幸运。” 凌潇湘不置可否。如果华纯然心肠再硬一点，任她因为妖毒而魂飞魄散，而不是用这样逆天改命的禁术来救她，或许，现在的华纯然根本不会这么被动。 也许，所有的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 灵舒也舒了口气，终于不再嫉妒纯狐翩翩分走凌潇湘这么多的心思了。他该庆幸，庆幸纯狐翩翩只是想要一个朋友，而不是想要一个下属。否则，他要拐走凌潇湘只怕更费劲。 刚刚他得到怀青传回来的消息，看了看凌潇湘，什么时候他也带凌潇湘去那里玩一玩？ 情人岛，真是值得一去的地方啊！灵舒一向波澜不惊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些期待的情绪。 灵舒不知道是，他这个想法，足足等了几千年才实现。 情人岛。 怀青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静静沉睡的华纯然，纯黑的眼底闪过一抹柔和。 事实证明，华纯然是属毛驴的，只要顺毛捋，她就会很听话。 怀青手指波动横在膝间的古琴，琴声如流水，柔和舒畅，仿佛春日暖风微醺，令人不自觉的想沉睡。 华纯然本身就是九尾天狐，休眠是她最好的恢复方式，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华纯然还真恨不得能狠狠睡上十天半个月的。 在琴声的催眠下，华纯然睡得很沉，面目安静恬淡，一点也不像王座上那个盛气凌人的帝君。 渐渐地，有金色的符文自琴弦中流出，围绕在华纯然身边…… 上一世，他没有好好保护她，这一世，他一定要保护好她，不惜一切代价。 怀青幽黑的眼睛渐渐沉静，却坚定得不容置疑。 这一切，华纯然毫无知觉。 华纯然觉得自己像是跌进了谁的梦境一样，明知道是别人的梦境，却无法离开。 梦境里是一片烂漫的山花，山花深处，一个红衣少女在一棵火红的凤凰花树下舞剑，剑光倏忽如雪鹤翔空轻灵曼妙，倏忽如电闪奔雷迅捷无匹，每一招每一式都极为精妙缜密，显然是剑法名家。 华纯然来了兴致，以意念之力凝出一把剑，想和这少女过过招：“姑娘，看剑。” 一剑平平刺去。这招看似朴实无华，却是她已经修炼至返璞归真大圆满的一招，即使是怀青，也未必能抵挡。 少女却浑若不觉，华纯然却毫无阻碍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 少女一身大红的衣衫恍如艳丽的朝霞，看向远处归来的人：“怀仞哥哥。” 华纯然随手消去了她的剑，终于明白，她现在只是一团并不存在的意识，只能听，只能看，其余的，什么也不能做。她也看不清那红衣少女的容貌，只是觉得这个少女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归来的男子一身淡蓝色的宽大法袍，法袍上流转着银色的暗纹，额上勒着一块帝王蓝宝石，身姿挺拔，宛如芝兰玉树。 华纯然有些郁闷的是她居然也看不清这个男人的脸。 等等，红衣少女似乎唤他怀仞来着…… 君怀青这厮的真正本名就是怀仞，这么说，这是君怀青的梦境？ 不可能啊！她修的是青丘的意念魂，就算她本身的实力菜鸟，但是灵魂力量可比怀青强，如果是怀青的梦境，她不可能看不清他们的脸。 华纯然还发现，她现在能看到的事物都是以那红衣少女的视角看的。 那这红衣少女是谁？君怀青的旧情人吗？ 怀仞也不说话，只是笑笑，雪亮的剑光朝少女当胸刺来，快如奔雷闪电。 少女咯咯一笑，声音清脆如摇响一串银铃，横剑一封，轻描淡写地将怀仞凌厉的剑势封住：“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招儿……”手腕一转，剑光如神龙夭矫，削向怀仞手腕。 怀仞也长笑一声：“进步很大，不错！”身形一转，避开她的剑锋，手腕一旋一抖，剑光分化成两道，分取少女肩井璇玑两处大穴。 少女也丝毫不甘示弱，只见剑光漫天，剑气纵横，却没有伤到凤凰花树的一片叶子—— 这两个人的身手，真是深不可测。华纯然感慨万千。 162.第162章 要不要灭口？ 其实，怀仞的身手还是要比红衣少女好一些的，身为局外人的华纯然看得分明。 漫天的剑华收成一束，来如雷霆收震怒，罢若江海凝清光。 雪亮的剑锋压在怀仞的脖颈间，再往下压一分，怀仞就要身首异处了。 红衣少女笑得得意而张扬，像只骄傲的小孔雀：“我已经能胜过你了，可以让我跟着你了吧？” 这个地方虽然好看，但是实在是太闷了，再在这里待下去，她都要长蘑菇了。 怀仞笑笑，黑色琉璃一样的眼睛满是宠溺的光芒：“好。” 红衣少女得到怀仞的许诺，瞬间收了剑，一声欢呼，直接扑到他怀里，差点将怀仞扑到在地上：“怀仞哥哥真好！” 怀仞无奈地笑笑，抱着她：“女孩子家要矜持，才显得金贵，哪有你这么扑上来的？”嘴里说着斥责的话，但一脸得意的表情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红衣少女才不管这些：“本姑娘高兴就行！谁乱说话我就揍谁！我看看还有谁敢？” 红衣少女嚣张的话让怀仞忍俊不禁：“六界内高手多不胜数，哪是你全部都打得赢的？想让他们不敢乱说话，还要有心计……” 红衣少女听了怀仞这一番话，颇不以为然，拉着怀仞的衣袖：“怀仞哥哥，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做饭给你吃。” “……你修成上仙，早已经能辟谷不食，怎么还喜欢这种红尘俗物？”怀仞有些无语地瞧着她，但到底还是没有违逆少女的意思。 红衣少女反驳：“我可不是贪恋红尘，是你们把日子过得太无聊了，才会生出向往红尘的心。” 怀仞屈指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嘴馋还这么多的歪理。” …… 华纯然虽然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却能感觉到他们间的脉脉温情。 只是，他们待在这个深谷里的时间并不长，后来的画面转的越来越快，让华纯然目不暇接，大半的画面都被无尽的血色占据。 红衣少女跟着怀仞南征北战，怀仞也因为军中事务繁多，甚少照顾到她。 少女并不是一个需要时时娇惯的，只是知道万龙族军中有她这么号人后，知道她是和怀仞有些关系的女子，针对她的刺杀也开始多起来。 好在少女也不是软柿子，任他的拿捏，刺杀的人杀了一批又一批，少女也有些烦了。便向怀仞请命，想在怀仞帐下要一个职务，光明正大地上阵杀敌。 华纯然也很好奇少女有没有要来职务，她正要兴致勃勃地看下去，灵魂却猛然一沉。 华纯然打了个激灵，终于醒来。 梦中清晰的画面也变得模糊，像是被砸碎的瓷器，看不出原本模样。 华纯然努力回想，却想不起半个片段。她的灵魂是六界中最强的意念魂，狐念术更是登峰造极，能操纵任何人的梦境，这种无能为力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琴声幽幽，像是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拂过，抚平她心里的躁动和不安。 怀青瞧着她：“做了什么美梦？” 华纯然摇了摇头：“就算是美梦也忘记了。” 怀青也有些意外。他这个小妻子的意念魂在梦境中几乎无往不利，怎么在她自己的梦境还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她的灵魂也出了什么毛病？ 怀青手指按在琴弦上，收了琴，拉过她的一只手，想要探查她的灵魂之力。 华纯然瞧着怀青，目光有些微妙。 怀青细细探查了一下，发现华纯然的魂根确实有些问题了，但是一看到华纯然这微妙的小眼神，有种将她丢出去的冲动。 “纯然，你的主魂怎么只有一半？”怀青忍不住开口问。 “我天生就是如此，所以才修意念魂。”华纯然浑不在意，“只有意念魂才能掩饰我魂魄的缺陷，不被人抓着把柄暗算。” 华纯然目光一转：“你说我要不要杀你灭口？” 华纯然话音还没落，脑门上就被敲了一下，怀青淡淡瞥了她一眼：“脑瓜子想些什么！” 她前世是自爆内丹与魔主同归于尽的，无论是本体还是灵魂，都化为了虚无，就算她得到什么机缘，聚魂重生，魂魄凝聚不全也是正常。 她那半个主魂，到哪里去了？ 华纯然摸摸有些发疼的脑袋，要是换做别人，她早就灭那人的口了。 她少年时游历六界，去过不少地方，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寻找她的主魂。只是，她的另外一半主魂却像是完全不存在六界之内一样，没有丝毫线索。 华纯然睡了一觉，精神头也足了很多，伸了个懒腰：“怀青，我们该回去了。以后，我们再来这里玩。” 怀青淡淡一笑，握着她的手：“好。” 青丘有苏氏私底下还是有些小动作，放任那灵舒和凌潇湘在青丘也有些不妥。 怀青和华纯然回到青丘时，青丘已经乱成一团了。因为堂堂万龙族族长竟然在青丘被袭击了。 灵舒见凌潇湘心情有些低落，就带她到帝城附近的一座仙山上散心，于是，遭到了暗杀。 好在灵舒也是极为彪悍的人，将凌潇湘看护的很好，凌潇湘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尽管没什么损失，但这件事，却大大失了青丘的颜面，折笛脸色微微沉凝，看着地上平躺的七具尸首，温雅秀气的俊脸上阴云密布。 青丘狐族与万龙族的合作事宜一向是由帝君亲自处理的，足见帝君对于万龙族的重视。这番刺杀究竟是来自青丘内部还是其余的远古神族末裔？ 兹事体大，偏偏帝君此时又出去了。 当然，凭着华纯然在青丘的威望，他不会认为他们帝君是出去花前月下，惯性地认为他们帝君又在谋划什么大事。 算无遗策的纯狐翩翩，不会做多余的事情，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华纯然一回到青丘，就恢复了她身为帝君应有的威仪。 华纯然先看望了灵舒和凌潇湘，看到他们无碍，然后礼节性地向灵舒问候了一下，说会彻查真相，给他们一个交代。 然后，纯狐翩翩召见了折笛和涂山玖玖，详细询问事情的起因经过和调查结果。 怀青被留下来，看着灵舒和凌潇湘的模样，知道事情不大，尤其是灵舒眼底暗暗地得意之色—— 怀青目光再次落在凌潇湘身上，凌潇湘已经先开口了：“怀青仙尊，这些人是青丘的人还是别的神族？” 163.第163章 计划提前 怀青目光在凌潇湘身上一转，看来这些时日，灵舒没有少教她。 “难说。” 现在，任何肉都有可能对青丘出手，甚至连万龙族都不例外。 现在的六界，并不太平，能平静这么多年，多半是龙族，青丘狐族，天界，万灵族和凤凰族实力差距不大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而华纯然，就是打破这个平衡的变数。 青丘屹立六界几千万年，包括华纯然在内，一共有十二位帝君，得到六合八荒呼应的只有华纯然和那位创立青丘狐族的纯狐氏老祖，其余的帝君继位只是历九九八十一道荒火劫。 华纯然这样出挑，还加上和他的婚事，无论是天君还是其余神族末裔的执掌人，都愿意见到青丘狐族和万龙族联姻，肯定会加以破坏。 至于万龙族的人有可能出手，一则是为万龙族考虑，就算万龙族实力在神族末裔中是最强的，但是成为众矢之的，还是不妥；二来，他的身份特殊，华纯然的元劫会影响到他自然令那些个圣主不舒服—— 论此次出手的动机，六界中每一个人都有。 凌潇湘暗暗皱眉，纯狐翩翩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遭人恨啊！ 凌潇湘将目光落在灵舒身上，对于这个彪悍的龙族族长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这个人，就算做不成朋友，起码，也不要做敌人。 怀青详细询问了一下他们两人遇袭的情况，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怀青也终于知道他眼底那淡淡的得意之色究竟是为什么了。 凌潇湘虽然看起来温和平静，实际上，性子还是有些要强的。可惜现在的她并没有力量来匹配她要强的性子，自然是要依靠灵舒的护卫。 灵舒哪里会放弃这种献殷勤的好机会，甚至还趁机一亲芳泽—— 灵舒心情颇好，将事情娓娓道来，然后看向怀青：“如果是她青丘内部的人作为，她自然可以借机铲除异己，顺便给我一个交代，一举两得，但是，若是动手的是青丘之外的人呢？” 纯狐翩翩这个帝君毫无疑问是极其彪悍的，但是她再彪悍，也受限与这三年逆天改命的灾劫，现在的实力更是菜鸟的神君巅峰。 这个实力放在六界之内，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有什么能力给他的一个交代？ 青丘的天障虽然堪称完美，但依旧有各个部族的斥候渗透进来了，龙族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而且，这次刺杀的人整体实力不怎么样，只有一个上神，其余的都是上神阶别以下的人。 怀青对于华纯然倒是信心十足：“或者，这也是她震慑六界的一个好机会。与其等他们一个个上门挑衅或者暗地里耍手段，倒不如一开始就让他们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她与那些历荒火劫继位的帝君有本质的区别。” 论战斗力，青丘不输于万龙族以外的任何一个神族；论心机手段，呃，最好还是不要和华纯然比心机这种东西，否则，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倒是很好奇，华纯然会查出什么样的结果来，但是，他清楚，无论是否与有苏氏有关，她都打算肃清内务了。 紫英殿上，华纯然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神色端严，看着折笛和涂山玖玖，忽然道：“折笛，你差人放一道流言出去，说灵舒圣主在刺杀中受了重伤。” 折笛愣了一下，不知道帝君又在谋划什么，但是，帝君的命令，他习惯了遵从。原来帝君的作为，他多少还是能猜到她的用意的，现在…… 帝君越来越深沉了。 折笛又看了眼涂山玖玖。他是帝君的臣子，这位涂山氏的少主则相当王族，地位很是微妙，既是帝君的臣子，又有凌驾于所有一品大臣的权势。 折笛领命退下，大殿上只剩下华纯然和涂山玖玖。 华纯然没有说话，坐在王座上，面无表情，没有人能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一毫情绪变化。 她不言不笑的时候，身上的气势更是强悍，压得人几乎喘不过起来。 涂山玖玖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压抑的气氛：“帝君，有何时吩咐？” 华纯然其实在不久前就策划了在青丘刺杀灵舒一次。当然，她是为了破开六界其余神族末裔对她暗中下手的可能，打乱他们的计划。事先，她也会和灵舒商量好，不会真的出什么事。 然后，她在以万龙族族长在青丘遇到刺杀为由，整肃那些他们安插在青丘的斥候，牵扯出一大片的人，然后伺机挑拨，不让他们达成同盟封锁万龙族和青丘狐族—— 她要嫁给君怀青，六界的阻挠是必然的事情，她必须先发制人，将这种阻挠化解。 只是，她的计划好没有来得及发动，就被别人抢了先。 这多少让她这个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青丘帝君有些失了面子，她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必须冷静克制。 既然他们先挑起了事端，她就该好好想想怎么利用这次事端，然后，给抢了她先机的那个混蛋一个血的教训。 华纯然略略定了定神：“原计划提前。” 涂山玖玖微微一讶：“帝君，真的要这么做吗？” “玖玖，有什么事，本君会担着，万龙族那边，本君会亲自去说。”华纯然眸色的淡淡的，“去吧！” 既然帝君心意已决，涂山玖玖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不了解新帝君纯狐翩翩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他了解纯狐翩翩的手腕。 对于纯狐翩翩的手段，他是绝对信任的。 华纯然将事情吩咐了下去，就去别苑找灵舒和凌潇湘了。 凌潇湘看了华纯然一眼，眸色平和。 华纯然一瞬间就明白了凌潇湘的意思，心里有些宽慰又有些怅然。 虽然她自己也说华纯然已死，现在的她只是纯狐翩翩，但是，连潇湘就察觉到了她的变化，看来，她是真的变了很多。 华纯然目光落在灵舒身上。 灵舒奇异的，全身的汗毛都微微一竖。 灵舒刷的抖开折扇，摇了摇：“帝君这是做什么？” 华纯然淡淡一笑：“本君邀请你和潇潇去安生池休养两天。” 164.第164章 兴师问罪 灵舒觉得他的背脊凉的是有根据的。 他又没有受伤，去青丘的安生池做什么？虽然青丘的安生池是六界中最顶级的，但是纯狐翩翩这个无利而不往的家伙，肯定挖了坑在等着他。 和算无遗策的纯狐翩翩打交道，丝毫容不得掉以轻心。 灵舒目光一转：“本座为何要去安生池？” “灵舒圣主受了重伤，必须到安生池休养。莫要讳疾忌医。”华纯然说的理所当然，脸不红气不喘的，丝毫没有睁眼说瞎话的心虚。 面前的灵舒唇红齿白，双目精华内蕴，神采奕奕，哪里有丝毫的病态？ 灵舒金色的眸子微微一闪，折扇轻轻敲击着掌心：“本座有什么好处？” 华纯然目光一转，不客气地将凌潇湘卖了：“有潇潇亲自照顾，你还想要什么好处？” 凌潇湘：“……”果然，就算变成了青丘的帝君，他们家的谷主必要的时候，还是很没下限的。 灵素沉吟一下，换了一个话题：“既然是同盟，本座总该知道你的计划吧？” 华纯然幽黑的眸子瞧向他，深沉如深渊，眼底似有微弱的笑意，说出的话却极不客气：“若是连这点都猜不到，灵舒圣主可就枉自活了两万多年了。” 这条花龙本来就不是简单的角色，就算她千人千面算无遗策，也不敢小瞧这条龙半分。 灵舒对于华纯然有些不满，不禁瞧向怀青，让他好好管管他的妻子。 怀青淡淡一瞥他，一副“别看我，再看我就和纯然联手揍你一顿”的模样。 灵舒泄气。他这是什么朋友啊？果断和他绝交三分钟先。 凌潇湘笑笑：“灵舒，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她让你去安生池，是因为你身上还是有些痼疾的。青丘的安生池正好对症。” 灵舒曾经和阿那伽动手，受了不轻的伤，虽然经由她的调理，已经好了，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她的医术有限修为有限，对六界的认知有限，所以治疗地并不彻底，痼疾依然存在，一旦爆发，还是极其危险的。 凌潇湘已经开口说话了，灵舒自然十分听话，立刻撑着头，俊脸微微苍白：“这么一说，还真感觉身上有些不舒服，头也有点疼，潇潇，快扶我去安生池。” 凌潇湘涵养再好，此时也有一脚将某条龙踢出去的冲动。 但是，凌潇湘是个隐忍克制的人，没有将某花龙踢出去—— 华纯然衣袖一挥，一行四人就已经在安生池了。 六界之中，每一个神族末裔都有一个安生池，用以给族人疗伤。 青丘的安生池是一眼红色的温泉，温泉旁边有一座精巧雅致的殿宇。 还没有进入安生池，灵舒就感觉到了就一股极为纯粹庞大的治愈之力。一般的安生池只能治疗外伤，只有青丘的安生池不仅能治伤，就连元神的损耗也能慢慢弥补。 灵舒感觉他占便宜了，只是配合她演戏而已，就能泡上这安生池，实在是太划算了。 怀青认出旁边的殿宇就是他疗伤的地方，心里微微一暖。 华纯然这一系列古怪的举动背后，他都能猜出原因。 看来她是真的爱上他了，所以才会一决定和他在一起，就开始为他们的未来筹谋…… 傻丫头，我们的将来，是要我们一起筹谋的！ …… 很快，龙族族长灵舒在青丘遇袭的受了重伤的消息传遍了六界，不仅是龙族的长老们，其余的君主们也各自派了使者前来慰问。 这些所谓的慰问，很多都是试探。 华纯然应付这些人，自然得心应手，任是他们怎么旁敲侧击，她的废话说了一大堆，却没有一个字是准信儿，太极官腔打的极有水准…… 唯一令华纯然有些囧的就是万龙族来的人。 灵舒为了把戏演得逼真一些，当然，也有给华纯然添一点堵的意思，万龙族一下子来了兰灵和月阙两位圣主——兴师问罪。 兰灵和月阙两位圣主是一对夫妻，他们还没来得及跟华纯然兴师问罪，就被怀青一个眼刀子摄住。 兰灵和月阙来到安生池，看到正在耐心教导凌潇湘修炼术法的灵舒，瞬间明白了事情肯定由内幕。 能混到圣主这个位置上的，都不会是愣头青。 灵舒回过神来时，就看到一脸恍悟的兰灵和月阙，以及一副欲杀人的表情的怀青。 灵舒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有些无辜地摸摸鼻子，让凌潇湘道外面去练习新的术法。 四人坐下。 灵舒简单的说了青丘狐族和万龙族结盟的事情，然后就六界内的阻挠大致过一下。 华纯然和凌潇湘的目的都很简单，一来是防止其他的部族结成联盟封锁万龙族和青丘狐族，二来是对付魔族及魔主殷狂。 最后，宣布了一件大事，青丘帝君纯狐翩翩和三十三重天怀青仙尊不久之后就要结成夫妻，让他们早作准备。 青丘帝君和六界第一上神的婚礼，自然是不可以马虎的，一场盛大的婚礼，需要预备的东西太多了。 说到自己的婚礼，怀青仙尊说了一下自己的要求。 要最盛大最隆重最好的—— 灵舒不禁有些羡慕怀青了，他和凌潇湘，虽然朝夕相对，但是进展缓慢啊！ 月阙圣主对于最后一件事倒是不意外，而且，在灵舒代怀青求亲的时候，万龙族内部就已经开始了预备怀青的婚礼了。 但是对于华纯然算无遗策的表现，又忍不住心里有些发凉：“族长，仙尊，青丘帝君陛下会怎么处理这件事的后果？” 既然他们万龙族已经来了人“兴师问罪”，那么纯狐翩翩就必须给出一个关于刺杀案的真相来向所有人交代。这个罪名应该扣到那个神族末裔身上？ 灵舒也很好奇华纯然会怎么处理，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最了解青丘帝君纯狐翩翩的怀青。 怀青除了在华纯然面前外，在别人的面前一向话少。 “这一次，多半是没有结果。”怀青沉吟了一下，觉得还是这个可能最大。 要是真的有了明确的结果，华纯然就不好给其它的神族扣帽子，最好就是什么都查不出来，所有人都有嫌疑—— 165.第165章 树敌无数 怀青虽然这么说了，但是他心里也有些拿不准，因为华纯然这家伙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就算是他，也常常猜不到。 圣主既然无事，加上万龙族和青丘狐族的联盟之事，大局为重，聪明人都不会揪着这么小的事情不放。 所以，华纯然所允诺的交代不了了之也不会有人去指责什么。 但是，这一次怀青还真的料错了。因为过了不久，华纯然就来了，先说了一堆道歉的话，说青丘守卫有疏漏，她本人招呼不周，连累到圣主大人云云。 华纯然这一举动弄得灵舒感觉芒刺在背如坐针毡。 华纯然言辞恳切，眼神真挚澄澈，显然是发自内心的歉意，大有将整个事情的责任揽下来的趋势—— 灵舒敢对天地发誓，她的目的是真的，歉意什么的全是假的。 灵舒心颤颤的，生怕她一直这么抱歉下去，会抛开她帝君的架子给他行一个大礼—— 她是身负天命的青丘帝君，他可受不起她的大礼。 灵舒连忙故作淡定，故作大度地笑笑：“无事，本座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百密一疏，也是常事，不足挂齿。” 华纯然优雅得体地微微低头：“圣主大度，翩翩谢过。” 灵舒还是比较习惯平日里活泼跳脱的华纯然，而不是现在这样优雅威严矜持高贵的纯狐翩翩。 一旁的月阙和兰灵两位圣主也感觉有些怪异。 这个青丘的新帝君怎么和传言中的不一样的。 这次刺杀，对于万龙族一边，就这样揭过去了，但是对于六界来说，却远远还没有结束。 大概是一向要强的帝君因为这件事在万龙族面前装够了孙子，所以心里极不平衡，以至于处理事情越发的凌厉狠辣不留情面。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至少青丘过半的朝臣们都这么认为。 过了许久，灵舒终于知道这个传言的时候，感觉自己实在是冤啊！有怀青和凌潇湘在，借他十个龙胆也不敢在纯狐翩翩面前充大爷啊！ 除了纯狐翩翩的血亲长辈，在纯狐翩翩面前装大爷，一定会被雷劈。 华纯然很辣的作风下，很快揪出许多隐藏在青丘内部的各个势力的斥候。 华纯然做事也狠绝，将这些斥候的名单散布六界，若是超过七日无人认领，就全部诛杀—— 斥候本身就是各个势力培养的线人，永远存在于暗地里。斥候的存在，在六界有点身份地位的人群里，都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华纯然的此番作为令怀青莫名其妙，忍不住问：“纯然，你这么六界树敌，真的好吗？”将斥候这种暗地里的事情扯出来，并伤不到他们的元气，反而会平白得罪万龙族以外的所有势力。 万龙族的斥候此时已经下令撤出，加上折笛很得华纯然的心，对万龙族的斥候网开一面，所以此次万龙族没有任何损失。 华纯然淡淡一笑，给怀青倒了一杯茶：“青丘狐族和其余神族的恩怨，由来已久。他们对我这个新帝君的忌惮，是永远不可能与我成为盟友的。迟早是要做敌人的。等我坐稳了这帝君的位置，他们就再无机会，能动手的，也就这三年之期。与其等他们动手，不如一开始就给他们一个警告，本君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 现在青丘狐族和万龙族结盟，魔族妖族一体，天族，万灵族，凤凰族最后也会因为利益走在一起，这三股势力形成鼎足之势，达成一个新的平衡。 她极力促成这个新的平衡，是因为想让各方都心存忌惮，不敢擅动，好让她有些喘息安生的时间。 只是，这个平衡太微妙，稍稍不慎就有倾覆的危险。而且，殷狂也不容许她在这个平衡之下安然躲过这三年。 殷狂一定会出手的，而且，那个人，也会出手。 怀青接过华纯然倒的热茶，喝了一口。经华纯然这么一说，他也明白了华纯然的用意，心里也不禁微微黯然：“你都知道了？” 她大概是知道他要离开她，所以，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促成这个平衡，告诉他，她有足够的实力在这乱局中自保，好让他安心一些，不必为她时时悬心。 华纯然点了点头：“你真的有把握召回舒轸？” 华纯然初时因为阿那伽说要解除师徒关系的事情，心里多少受到一些打击，当时没能反应过来，但是冷静下来以后，倒是很快就能猜出阿那伽和怀青交易的内容。 原来，她的元神有凝聚魂魄召回逝者的能力，这种能力并不是天生，而是阿那伽有心为之。她经历元劫后，这种能力就消失了，这让筹谋已久的阿那伽顷刻间失望绝望，极度愤怒下欲杀了她。 怀青为了保护她，第一次在人前说明他归墟神龙的身份，答应召回舒轸，交换条件就是阿那伽不得伤害她。 怀青是万龙族百万年一遇的归墟神龙，虽然说归墟是万物之始，但是要召回一个已经羽化了几万年的神，只怕难度还不小。阿那伽等了几万年，已经迫不及待了，怀青尽力拖延，也拖延不了几日。 怀青笑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为夫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情了？我还急着回来娶你呢！” 想到要娶她，怀青心里就忍不住有些急切，尚未开始，就急着想把事情了结，回来娶她。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近一万年了。 华纯然俏脸红了红。她现在的修为太弱，根本帮不到他什么忙。 怀青看着厚脸皮的华纯然居然脸红了—— 脸红了！这个脸皮比城墙还厚，下限比海沟还深的人，竟为他一语而羞—— 怀青放下茶盏，不客气地将她拉进怀里：“真想现在就成亲，把你冠上我的姓氏，就不怕你跑了。” 华纯然嘻嘻一笑，也不忸怩，伸出一双胳膊，抱着他的脖子：“不是你说的要嫁给我吗？青丘，我暂时还不能不管，你还得做我几年的帝后。” 怀青：“……”嫁和娶，这不是都一样吗？只要他们是夫妻就成。 没有旁人的时候，华纯然不必端着帝君的架子，做事也比较随心所欲，这样娇憨的模样，只有他能看见。 都说她千人千面，但是，她最真实的一面，还是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面前—— 166.第166章 有些人不打不识相 她笑靥如花，靠得如此近，鼻息间是她清淡悠远的香气，丝丝缕缕，刻入骨髓一般的熟悉，让他心里暖暖的，安定沉静。 只要还能这样拥她在怀，就算前路有再大的磨难，他也会踏过去，再多的荆棘他也会将它踩在脚下，半步不退。 怀青不知道的是离他如此近，如此慵懒娇憨的华纯然，此时在心里是在打着送走他的主意。 自她从凡世回来，怀青就几乎没有离开过她身边，虽然这是为了保护她，但是这样密不透风的保护也让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她是身负天命的青丘帝君，这样尊贵的身份，与之相匹配的是寻常仙家无法承受的凶险，这些，都是她必须去经历的。 如果这些劫难都是怀青帮她挡下，三年后，只怕她也会无疾而终。 这些劫难，再艰难，也要自己一个人扛下，这是她身为青丘帝君的劫数。她现在还不想死，她还没有嫁给他，还没过几天安生的日子呢！至于君怀青，她只能祈祷他能平安从归墟回来。 怀青不知道花纯然心里是这么想的，还一脸歉疚：“对不起，纯然，我过几天就要去归墟了。” “什么时候？”华纯然接话接的极快。 “等你见过白灵圣主以后我就离开。”怀青沉吟了一下。现在阿那伽已经越发的不耐烦了，他也拖延不了多长的时间。 华纯然点了点头。他大概是想要一个安心，一定要看到自己平息下这件事情的风波，才肯去归墟。 华纯然也不勉强。以怀青的性子，就算她想勉强，也勉强不来。 斥候果然是见不得光的，没有那一个神族会为了几个斥候与青丘狐族正面对上，反而有不少关押斥候的地方遭到了几次刺杀，就是为了防止更多的秘密被青丘帝君纯狐翩翩发现，这些斥候自然不能再好好活着。 一个死人，总是比活人更能保守秘密。 前来的刺客级别越来越高，青丘的守卫应对起来也渐渐有些艰难，就连折笛都被迫出手了。 折笛出手，自然与其他人不同，活捉了两名刺客。 折笛有些怜悯地瞧了这两个人一眼。 落在帝君手上的斥候，帝君没有将他们身上的价值榨干，怎么会轻易放开他们。 这些斥候的原身和元神是分开关押的，没有人知道最重要的原身被关押在哪里。就算这些杀手来了，真的得手了，也只是毁灭一个肉身而已，根本无济于事，反倒令他们抓住把柄。 这两个人，还是万灵族的人。 万灵族和青丘狐族一向不对盘。万灵族是走兽之长麒麟，但是狐狸也是走兽，还是血脉极为久远强横的走兽，地面上的走兽没有敢与九尾天狐正面对抗的，但是狐族却不归万灵族管，相反，万灵族在某些方面还会受青丘狐族掣肘。 近几千年来，青丘狐族式微，而万灵族渐渐强大，自然不甘心受制于青丘狐族，而青丘力弱，行事难免有些委曲求全，所以，当日，白灵圣主才敢在有苏语凝筹划的继位大典上这般令青丘难堪，甚至逼迫有苏语凝进入九曜梵天塔以赎纯狐翩翩屠杀数十万生灵的罪孽。 哈哈，这下热闹了。 虽然那次是有苏语凝假冒少君，意图篡夺王位，但是丢的毕竟还是整个青丘的脸，这让他们脸上也无光，想让帝君找回场子来。 时间过得很快，七日时间一晃而过。 那些被华纯然提出的斥候元神，全部被华纯然强行拔出仙根送去轮回。 灵舒看着华纯然如此干脆果断的做法，越发的看不懂华纯然了。 “帝君阁下，你是想与六界为敌吗？”华纯然此举虽然清楚了青丘的内患，但是也得罪了六界内除了万龙族意外所有的种族。 灵舒这些天心情不错，凌潇湘修行进步很快，而且，解除了心结的凌潇湘也变得比以前爱说话了。也许，这对于旁人是微不足道的改变，但是对于灵舒，却是意外的惊喜了，像是她内心竖起的坚硬的壁垒终于出现了一些细微的裂隙—— 于是，华纯然沾了潇潇的光——某条龙格外的好说话。 华纯然很淡定地瞧了灵舒一眼：“本君记得你和怀青以前也经常打架，每次动手必然伤筋动骨，但是你们有老死不相往来或者不共戴天见面要拼的你死我活吗？” 不是她想六界树敌，而是有些人，不打不相识；有些人，不打不识相！不打不相识的，此后也就相识了；不打不识相的，她会打到他们识相为止。 被点名的怀青淡淡笑了笑：“纯然，你说，白灵圣主是哪一种人？” 华纯然敛眉：“难说。” 灵舒有些新奇：“真难得从你嘴里听到难说两个字。”这家伙每走一步，就计算好了之后十几步的事，心思深沉得令人心惊，对于人心的掌握更是少有人能及。 华纯然有些不高兴了：“怎么说？”她感觉她不确定的事情多了，只是她的狐狸脑子比常人转的快，随机应变的能力强而已。 这世上哪里有真正的算无遗策，不过是世人的夸耀之词罢了。 这个万灵族的白灵圣主，她心底，还是想拉拢的，至少，也是不愿意正面与她对敌的。 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六界神族末裔虽然不少，但是女性执政人就只有白灵圣主和她，她心里难免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希望，这个白灵圣主格局能大一些，眼光能长远一些。 灵舒笑笑：“依你一贯的性子，不是应该在心里有了你的计较，然后用不计其数的法子让白灵圣主就范，让她向着你的目的前行。” 华纯然微微抿着唇，心里有些囧：她真的有这么辛辣卑鄙吗？ 华纯然细细一想，发现自己自继位青丘帝君以来，手段确实是毒辣了一些，这几个月，青丘流的血比之前几千年流的血都要多。 华纯然无法反驳，只是看了怀青一眼，然后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白灵圣主不是那么轻易就范的人，让她听话太费力气。” 灵舒看着华纯然，很想骂她神经病。既然嫌对付这个白灵圣主太费力气，当初为何要拼命去招惹？人家好歹也是万灵族族长，你还能在青丘杀了白灵不成？ 167.第167章 种族歧视 华纯然顿了顿，有些不爽他看神经病的眼神，斜了他一眼:“你一向对美人感兴趣，白灵圣主又是美人，你动心了？” 灵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左右看了一下，没看到凌潇湘的身影，松了口气，看到华纯然有些恶质的笑，瞬间怒由心中起:“你别乱说话，会出人命的！” “你是龙，不是人。无事。”华纯然很淡定。 灵舒咬牙。这只死狐狸！他现在很想将这只狐狸炖汤了—— 怀青眸色微微一深，白灵圣主快来了，那他也快走了。 华纯然心里也有很多事积压着，所以看灵舒这家伙如此轻松适意，心里不免有些不爽。 华纯然心情不好就会整人:“要不，我指导潇潇一天，你帮我对付白灵圣主？” 凌潇湘的仙根是她强行种下的，所以潇湘身上带着她的本源狐火。本源狐火的使用和修炼还是由她来教导更好些。 灵舒对于凌潇湘的修炼状况自然是了若指掌，但是他还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原因无它，只要是华纯然提出的，关于凌潇湘的，那一定是巨坑—— 华纯然也早料到了这个答案，将一本小册子扔给他:“这是本源狐火的修炼法门。” 万龙族不擅医道，所以无论是从私情还是从大局出发，灵舒都不会让凌潇湘离开万龙族，这一点，她很清楚。她这么说，只是故意刺激这条龙一下。 这条龙对潇潇也确实有几分真情，她不怀疑灵舒卫护潇潇的能力和决心，所以她现在有了护她周全的能力，也没有勉强凌潇湘留在青丘。 潇潇，无论身处何地，我都希望你能平安。 灵舒看了一眼，就愣住了:“你……” “潇潇用得上，不是给你的。”华纯然嘴上依旧刻薄不饶人。 灵舒却觉得她现在格外顺眼。凌潇湘的医术极高，只是受限于她的修为，能医治的伤病较少。就比如当时怀青的伤势，如果凌潇湘有神君以上的修为，或者本源狐火修炼到第十层，她也能医治，不用劳动华纯然出手。 本源狐火的修炼与她本身灵力修为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不但可以用来炼药治病，还可以用来打架，正适合现在的凌潇湘。 他之前也想过向纯狐翩翩开口要来本源狐火的修炼之法，但青丘狐族的修炼之法一向是六界不传之秘，说不定纯狐翩翩还以为他别有用心。 纯狐翩翩是青丘天赋最强的狐狸，只看了一眼，灵舒就知道她的修炼功法已臻完美—— 凌潇湘有了这修炼之法，医术肯定还能再上一个台阶，将来的混战中，万龙族也可减少伤亡。 凌潇湘有纯狐翩翩这样一个朋友，他很欣慰。 怀青见华纯然已经完成了此行的任务，便不愿在这里多待，拉着她离开。 灵舒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一双金色的眼睛里波光明灭不定。 华纯然走后不久，凌潇湘终于出关了。 灵舒很干脆地将那本小册子交给凌潇湘。 凌潇湘翻看了一下，眼神颇有些奇特:“你们达成了什么交易？” 灵舒黑线，为什么潇潇总是怀疑他？他有这么城府万丈吗？城府万丈的不应该是纯狐翩翩吗？ “我和她能有什么交易？”灵舒叫屈。纯狐翩翩不天天挖坑给他跳他就烧高香了。 凌潇湘无语了一会儿，换了个问法:“青丘狐族和万龙族达成了什么约定？” 这种修炼功法一看就是不传之秘，按理来讲，应该是纯狐翩翩亲手交给她，而不是经由灵舒之手。 唯一的可能，就是两族达成了什么协议。 灵舒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任何交易。她再无良，说到底，还是不愿意利用你。这一点，本座倒是很欣赏她。” 凌潇湘笑了笑:“你不负她，她必不负你。这是她的原则，与她相处，只要不触及这个底线就可以。” 灵舒也笑了笑:“要不要去看一场热闹？” 凌潇湘心里一动，难道他纯狐翩翩又要去整人了？ 灵舒似看懂了她的想法似的:“我只是想带你去看一个不一样的纯狐翩翩。” “你不信她？”凌潇湘微蓝的眼眸微微一转，冷静地问。这是最可能的答案。青丘狐族和万龙族同属六界中最强的几方势力之一，其中利害勾连之深，不是局中人难以了解，任何轻信都是致命的，何况纯狐翩翩在六界诸天仙佛眼里就是不可信之人。 纯狐翩翩的城府，实在太深了。 灵舒摇着折扇的手微微一顿:“怎么这么想？” 灵舒感觉他很冤。他只不过带想带凌潇湘去看看纯狐翩翩怎么对付万灵族的白灵圣主，怎么就扯到他不相信纯狐翩翩的高度上去了？ 诚如凌潇湘所言，纯狐翩翩还是一个有底限有坚持的人，那么，青丘狐族和万龙族的联盟还是可靠的。他也相信，纯狐翩翩只是平时看不惯他风流模样所以极喜欢给他找不痛快，但涉及两族利益，她还是不会乱来的。 要说他有什么不放心纯狐翩翩的，那一定是怀青前往归墟这件事。他总感觉这里面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内情。 凌潇湘的回答很简单:“直觉。” 灵舒:“……”这还真是一个万能的答案呀！ 灵舒没有多作解释，只是淡淡地阐明一件事:“潇潇，任何合作都是有风险的，为了防止最坏的局面出现，使一些手段也是人之常情。” 凌潇湘:“……”这个道理她不是不懂，但是，心里还是隐隐不舒服，不客气地堵了他一句:“你不是人，是龙。” 灵舒无语。这丫头，是种族歧视吗？往上算六千多年，她自己也是龙啊！ 灵舒并没有带凌潇湘去紫英殿，而是去了镜台。 白玉般的灵石光滑如镜，在术法的作用下，缓缓显出一个画面来。 画面流转如浮光掠影，最终，定格在接天楼。 接天楼最高层的观景台上，并肩站着两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一个一身白衣，一个一身黑衣，衣饰华美，气势威严，宛如琼花玉树，交相辉应，几可夺日月光辉。 一身玄色朝服的自然是华纯然，另一个素白朝服的凌潇湘却是不认识。凌潇湘还是第一次见到气度能与纯狐翩翩匹敌的女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就是白灵圣主，万灵族的族长。六界中除纯狐翩翩以外，唯一的女执政者。”灵舒耐心给她解释了一句。 168.第168章 交涉 凌潇湘看了灵舒一眼:“用水镜之术窥探，你就不担心她们察觉？” 灵舒目光望向接天楼的方向，眸色有些莫测:“不担心。”因为纯狐翩翩不可能察觉。 这个镜台原来是察看整个青丘用的，石台能掩盖水镜术法的气息，即使是纯狐翩翩的意念魂，也察觉不到。而且帝宫极大，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进入帝宫的，他们也不用担心被其他人察觉。 而且，纯狐翩翩这种性子，如果不想被人窥探，她会在周身设下一种结界来阻挡水镜之术。但是，此时的华纯然并没有，可见她并不担心有人偷窥或者偷听。 凌潇湘没有说话了，只是专注地看着水镜镜面。 镜面上只有画面，听不到声音，但是凌潇湘懂唇语，还是能“听”到她们说话的。 她们两人站在一起，琼花玉树般美丽协调，但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不怎么和谐。 白灵圣主微微抿着唇，深琥珀色的眼底掠过一缕深思。 这个真正的纯狐翩翩，比起那个假纯狐翩翩，不知道强大了多少。 或许，当初她就不应该在那一场继位大典上捣乱，让这位真正的纯狐翩翩有起复的机会。 华纯然淡淡看了白灵圣主一眼:“圣主是否后悔当日间接相助本君，以致今日这般尴尬的局面？” 白灵圣主执掌万灵族，自然不是简单的角色:“纯狐帝君意欲如何？” 华纯然有些疑惑地看了白灵圣主一眼:“诏令上不是说清楚了吗？” 白灵圣主樱桃红的小嘴紧抿着。诏令上是说了不予追究，但是这种宽宏大量冠冕堂皇的话—— 骗鬼呢！鬼都不信这种话！尤其是这种话还出自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纯狐翩翩之口。得有多天真无邪的傻子才会相信？ 华纯然叹了口气，似有些惋惜:“你不会觉得本君的金口玉言的诏令是骗人的吧？” 白灵圣主薄唇抿得更紧了，她现在终于明白了，纯狐翩翩那纸雍容大度的诏书就是个圈套，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必定会暗中下手除去那些斥候，行动越多，露出的破绽也越多，纯狐翩翩手里的把柄也越多。 这些把柄，如今会变成和谈的筹码，放在明面上讨价还价，他们还不能指责什么？ 青丘帝君已经诏告六界了不予追究，偏偏他们还不依不饶继续对青丘出手？如今被人拿住把柄怨谁？ 明知是计，但是这个闷亏，她还是得咽下。 斥候的死活她不会管，但是此刻，她那两个不省心的弟弟还捏在纯狐翩翩手里，她不得不继续和纯狐翩翩交涉。 这个青丘帝君，还真是名不虚传。 华纯然叹了口气，似委屈，似倦怠:“本君一番好意，你们却这般想，委实令本君难过。” 要不是要保持风度，白灵圣主都想破口大骂几句了。这丫的不仅心黑，还很无耻！ 华纯然很难过似的:“那两个人你带回去吧！权当他们从未来过青丘。” 白灵圣主反而愣住了，这么好说话？ 不，纯狐翩翩从来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这么一来，万灵族就相当于欠下青丘狐族一个人情。 六界之内，唯人情债最难还。 “有什么条件，你就直说吧！”白灵圣主不想再和她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 白灵圣主做事，一向干脆利落。 华纯然侧目，瞧了白灵圣主好一会儿:“翩翩并无以此交换圣主什么好处的意思。以利相交的盟约太过脆薄，本君不需要这样的盟友。” 原来这位帝君想要的是以情相交的盟友！ 白灵圣主大概是第一次发现青丘帝君纯狐翩翩竟然是这样一个有原则的人—— 这比白日见鬼还令人觉得惊悚。 白灵圣主哪里会信，心里越发的警惕，纯狐翩翩究竟想干什么？狐狸的脑回路都是这么诡异的吗？ 华纯然看到白灵圣主隐隐警惕的眸光，真真是无语了。 她的口碑真的有这么差吗？她好不容易想以情去说服一个人，结果却是这样？ 该死的有苏语凝，他们当初怎么败坏她的名声的？害得她现在想把自己的形象弄正面一点都这么难。 算了，无法以情动之，那便以利驱之！ 华纯然叹了口气:“既然圣主不信，那翩翩就用圣主喜欢的方式来说吧！” 华纯然极目望去，整个帝城尽收眼底，繁华热闹的街市，安居乐业的青丘子民……这些都是她身为帝君，该全力守护的。 良久，华纯然才缓缓道:“仙魔之战在即，希望万灵族不要在本君背后捅刀子就行。” 这可以说是低得不能再低的要求，但是，这个要求却激怒了白灵圣主。 白灵圣主怒声道:“万灵族的人才不会这么卑鄙无耻！”背后捅刀子的事，放哪里都是污点。 华纯然并未将白灵圣主的怒气放眼里，轻笑，似松了口气:“那样最好。” 白灵圣主也压下怒气，看着华纯然沉静淡定的模样，白灵感觉暴躁易怒的自己像个傻瓜。 白灵圣主虽然暴躁易怒，但行事却不冲动，瞧着华纯然:“既然纯狐帝君也知道仙魔之战在即，白灵也请帝君以大局为重。” 华纯然目光有些莫测:“白灵圣主这话，翩翩可有些听不懂了。翩翩何时没有顾全六界大局了？” 白灵圣主没有回话，只是看着她，深琥珀色的眼睛里冷光乍现。 这个青丘帝君继位之前，青丘内忧外患不断，三大部族离心，魔族压境，青丘狐族本已无回天之力，但这个帝君继续不过几个月，就将青丘内乱压下，还击退了魔族，甚至令魔族也在她手中吃了大亏，万灵族凤凰族天族也受了她一些暗算。 有这诸般劣迹，白灵圣主自然不敢轻信这个算无遗策的青丘帝君。 华纯然眸色微微一闪，似有些好笑:“白灵圣主是在责怪翩翩曾经算计万灵族？” 白灵圣主抿着唇，没有说话。论心机，她是比不过纯狐翩翩的，她只能慎重再慎重。 “白灵圣主，当时青丘狐族万龙族与魔族交战之际，圣主打的是隔岸观火和渔翁得利的主意吧？”华纯然目光幽深，“本君是青丘帝君，为了青丘在六界有一隅之地，再见不得光的手段也会用。圣主和本君，是同样的人，同病相怜，何必相煎太急？” 169.第169章 过慧易夭情深不寿 白灵圣主有些错愕，不是被纯狐翩翩扭曲的三观惊住，而是被她这前所未有的厚脸皮惊住。能把这么无耻卑劣的算计所得如此清新脱俗光明正大，这纯狐翩翩还真是个奇葩似的天才！ 尽管纯狐翩翩的三观扭曲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但是她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她和纯狐翩翩一样，这般辛苦奔走，不过是为了她们治下的万灵族和青丘狐族在这风云诡谲的六界谋得一席生存之地。 她相信纯狐翩翩的初衷，如果纯狐翩翩只是单纯的青丘最强者，而不是处在青丘帝君这个高险的位置上，她还是愿意引她为朋友的，但是，纯狐翩翩是青丘帝君，这是无可辩驳的事情，就连六合八荒天道都是承认的。 处在这样的位置上，没有人能纯洁无垢，她自己，亦是如此。 华纯然心里也微微有些郁闷，她了解白灵圣主心里的忌惮和防备，但是，她自我感觉良好，觉得她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别人这么看待她，委实是曲解她了。 算了，万灵族，她本来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不是每个人都有灵舒那条花龙的魄力—— 她相信白灵圣主的为人，既然欠下了她一个人情，她会还的。 她要的是将来对阵殷狂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现在让万灵族欠了她一个人情，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她相信白灵圣主还是有求她的时候，谁让她是六界最出色的医者呢？医者这个身份，有时候比青丘帝君的身份还要好用，不好好利用，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白灵圣主看了华纯然许久，忽然道：“过慧易夭，情深不寿，帝君这般聪明，又这般情深，不怕折寿吗？” 这个纯狐翩翩早已经是上神，但是现在她的修为却始终停留在神君的阶别—— 身负天命的帝君不是那么好当的。 或者，她不需要这么担心青丘，这个新帝君，很大可能会陨落在她的劫数里。 过慧易夭情深不寿，这句话，像是一柄利剑，精准地刺在她的心上。 字字诛心！ 华纯然淡淡一笑：“圣主多虑了！”就算她掩饰得再好，但是作为六界举足轻重的势力，还是有办法知道她的劫数的，她怎么掩饰也没有用。 白灵圣主深琥珀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华纯然，平静，却有种说不出的强势。 华纯然也回看着她，纯黑的眼睛如两个幽深的漩涡。 片刻，白灵圣主收回目光：“帝君保重。” 华纯然也淡淡一笑：“玖玖，替本君送送白灵圣主。” 一直守卫在接天楼下的涂山玖玖听到华纯然的命令，上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白灵圣主看了涂山玖玖一眼，琥珀色的眼睛略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微微颔首：“有劳涂山少主了。” 镜台前的凌潇湘微微拧眉，看了灵舒一眼：“你也知道翩翩的劫数是不是？” 她听到那个什么白灵圣主说过慧易夭情深不寿什么的，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 灵舒瞧白痴一样瞧了凌潇湘一眼：“她的命数这么容易看破，那她就不是身负天命的青丘帝君了。”但是，纯狐翩翩有很大的可能会在这三年陨落倒是真的。这句话，他不敢告诉凌潇湘。 华纯然虽然是为了凌潇湘逆天改命而应劫，但是，凌潇湘知道了这些，也无力改变什么。 容许他自私一回吧！他只想凌潇湘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不要背负这些沉重的东西，所有的罪孽，让他来承担。 凌潇湘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在她的认知里，没有华纯然办不成的事情，所以，这点劫数，她也理所当然地觉得华纯然能轻松应付—— 凌潇湘放下心来：“灵舒，既然你想知道青丘狐族和万灵族的协议，为什么不直接问翩翩，反而拉我来这里偷窥？” 灵舒早料到了凌潇湘有此一问，摇了摇扇子，笑得人畜无害：“虽然纯狐翩翩三观奇歪，但是她的手段还是有些可取的，你也该好好学学。我宁可你去欺负别人，也不想你让别人欺负了。” 凌潇湘：“……”灵舒圣主，你自己都三观不正，有什么资格说纯狐翩翩三观奇歪？ 灵舒衣袖一挥，镜台上的画面消失，带着凌潇湘回了安生池。 华纯然回到御书房，就看到了怀青坐在那里等她了。 怀青一看华纯然的脸色，大概就知道了事情不顺利，正欲传音让灵舒去处理万灵族的事情，华纯然却制止了他：“万灵族不妨事。” “嗯？”怀青疑惑。华纯然从来不是轻信之人，很难想象她会对强大的万灵族这么放心。 “白灵和凤凰族的凤飞羽是不同的，关键是凤飞羽。”华纯然笑笑，“不过，对于凤飞羽，本君觉得不必像对白灵这般客气。” 怀青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纯然，有些处理不了的事情，就让灵舒去。” 华纯然点了点头，走到他身边：“我等你回来。” 我等你回来，短短五个字，却让怀青心里一暖，拉过她，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多则三年，少则半年，我就回来。” 额上还残留着怀青唇上的温度，这淡淡的体温似乎传到了脸颊上，华纯然脸颊微烫，垂下头。 怀青不客气地将她拉进怀里，看着她墨黑的眼睛，眼里已经有离愁黯生…… 纵然再不舍，终究还是要离开的…… …… 怀青离开第一天，华纯然还是很准时地起床，照例早朝，处理青丘大小事务。似乎，与怀青在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满朝的文武大臣看到王座上孤零零的帝君时，还是有些错愕。 青丘的每条狐狸都知道了帝君与三十三重天怀青仙尊的婚事，只要有帝君在的地方，必定能看见怀青仙尊的影子，俩人形影不离，几乎如连体婴儿似的—— 怀青仙尊去哪儿了？几乎所有人都想问，但是，看到帝君冷峻清冽的眉眼，没有一个人敢问。 华纯然看着满朝的文武大臣，笼在袖中的手触摸到腕间一个金色的龙形镯子，眸色微微一沉，低声吩咐了女掌史几句，然后离开。 170.第170章 你是谁？ 涂山玖玖觉得这位新帝君越发的古怪了。不，应该是她一直以来就很古怪。 在这位新帝君的铁腕下，青丘已经安定下来了，就连一直不安分的有苏氏，都已经乖乖地，不敢再有什么异动。 唯有一点，令涂山玖玖有些不安。时至今日，他们都没有找到有苏容与—— 有苏语凝虽然和纯狐翩翩并称青丘双璧，但是真正支撑有苏氏一族的是有苏容与。有苏语凝修炼天赋是还可以，但论勤奋和心机，还是差了纯狐翩翩很远—— 这位帝君的心思太深沉，他常常看不懂。 这不，这位帝君又在退朝后将他留下来，唯一有些不一样的就是这次还多了一个折笛。 这个折笛一直以来就是帝君的心腹，俊美优雅，书卷气极浓，和帝君一样，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涂山玖玖因为五年前的一些事，对于纯狐翩翩也不是全然放心，只是他已经无路可走，只能选择相信纯狐翩翩。 帝君继位至今，也没有丝毫要秋后算账为难涂山氏的举动，对他也颇为器重，频频委以重任……这些表现，都不像是曾经算无遗策的纯狐翩翩做的—— 这让涂山玖玖很找不到方向，难道帝君转性了？ 折笛朝涂山玖玖拱手一礼：“少主阁下也是去见帝君吗？” 涂山玖玖忍不住问：“你知道帝君找我们是为了什么吗？” 折笛悠悠淡淡地笑了笑，笑容干净明亮，丝毫看不出这个人是心机手腕仅次于帝君的人：“帝君纵有千般手段，其目的不过是为了青丘，少主阁下安心做事即可，不必揣度帝君的心思。” 涂山玖玖没有说话，略略颔首。 两人在御书房外等了一会儿，传话的侍女就出来请他们进去。 华纯然已经换下了朝服，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法袍，样式简单，衣襟，袖口和下摆都描绘着大红的符文，隐隐有光晕流转不定。 帝君这身装束委实太过怪异，令涂山玖玖和折笛都有些错愕，连给她行礼都忘了。 华纯然坐在书案前，纯黑的眼睛深沉如最深的深渊，深邃，寒凉。 两人终于反应过来，朝华纯然一礼。 华纯然自继位帝君以后，人前都是维持着优雅从容的风仪，高高在上，既不会太过威严，也不会让人觉得亲切，相处起来也不会让人不舒服，就连他们也还是第一次看到帝君露出这种冷冽的表情来，让人一看就心里发寒。 涂山玖玖心里有些惴惴的，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现在的她是青丘的帝君，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对青丘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华纯然淡淡说一句话：“本君有事需要离开青丘数天，需要交代你们一些事情。” 涂山玖玖心头微微一凜：“帝君要去哪里？”这个帝君现在只有神君阶别的修为，擅自离开青丘，这不是找死吗？ 折笛也没有料到华纯然竟然敢这么胡来：“青丘局势刚刚稳定，需要帝君坐镇，不可轻易离开青丘，若是真的非去不可，臣可以代帝君前去，请帝君三思。” 华纯然决定的事情又岂是他们可以说动的：“这是只有本君亲自去方可，你们二人，选一人陪本君前去，留下一人镇守青丘。” 涂山玖玖和折笛齐声道：“臣愿意前往。” 华纯然微微拧眉，她心里也不好定夺，所以才将他们召来。 折笛似乎没有料到涂山玖玖会说出这话来，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的心思一惯是深沉的，沉默了一会儿：“帝君，您和涂山少主前去，臣留下镇守青丘，必定不会让青丘出乱子。” 华纯然眸色微微一深，立即拍板：“好。玖玖，你回去安排一下，今夜就走。” 涂山玖玖：“……” 涂山玖玖虽然满腹疑问，但是还是听从了华纯然的吩咐，回去将涂山清夜召来，吩咐了一些事情…… 涂山玖玖离开御书房后，华纯然看着折笛，沉默了一下，往暗处的阴影里招了一下手，一个全身黑衣的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华纯然面前，单膝跪下。 “雷，今日起，你保护折笛，直到本君回来。”华纯然简单吩咐了一句。 暗影里的人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然后，像雾气一样消失，无声无息，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折笛本身虽然只是上仙的修为，但比起一般的上神也不遑多让，方才，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御书房除了他们外竟然还有人。 这就是纯狐氏的王卫吗？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青丘纯狐氏的王—— “谢帝君。”折笛心头也有些慎重。帝君竟然将她的王卫留下守卫他，一方面是对他的重视，一方面，也隐晦的告诉他，青丘内部还是有一些危险的，丝毫大意不得。 “若是遇上难以定夺的事情，联系不上本君的时候，就去找雪城大神官。”华纯然最后吩咐了一句，挥手令折笛下去。 华纯然处理好这些，就去了安生池。 灵舒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当然，灵舒看到华纯然这一身怪异的装扮，也愣了一下：“不用这么慎重吧？” 华纯然淡淡瞥了他一眼：“潇潇呢？” “潇潇已经由兰灵和月阙护送回万龙族了。”灵舒说的理所当然，当然，他也是需要极力忽略华纯然越来越冷的脸色。 她让兰灵和月阙送潇潇回万龙族，一来是怕夜长梦多，趁着华纯然事多管不到凌潇湘时做出决断省的将来华纯然翻脸，二来是担心凌潇湘翻脸。 灵舒打了个哈哈：“话说，你真的打算去那里？” 华纯然冷着脸没有说话。 灵舒倒是饶有兴趣地看了华纯然好几眼：“我倒是有点好奇了。应运而生为神，应劫而生为魔，纯狐翩翩，你究竟是是什么人？”灵舒第一次对华纯然的身份起了疑心。 华纯然眼神隐隐有些锐利：“神和魔有什么区别？” 灵舒似乎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不由得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眼，只见她通身仙气凛然，比起任何仙家的仙气都要纯净，没有丝毫魔气。 从表面上看，她确实是仙。 171.第171章 原来你们如此惦念本座 灵舒摇了摇头，感觉自己最近似乎有些神经了，竟然会有这么古怪的念头。 或许，她是天命之女，所以才这么奇怪的吧！ “纯狐翩翩，神魔自古不两立。”灵舒沉吟了一下，金色的眼眸里有华纯然看不懂的深意。 华纯然脸色不变，声音却有些冷漠:“灵舒圣主，纯狐翩翩这个名字，可不是你叫的。” 灵舒微微一滞:“是灵舒逾越了。” 只是短短交谈了几句，就变得有点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华纯然没有看他，只是幽幽说了一句:“自太古时代到今天，悠悠亿万年，诸神早已寂灭，而魔却留在了人心里。这六界，已经没有神来主持了，说不定，以后还真的是魔渡众生。” 灵舒感觉脚底下蓦然升起一股冷意，毒药一样，深刻入骨。 纯狐翩翩，除却她这一身的仙气，还真的没有哪里像一个仙的。 这个话题太过沉闷无聊，灵舒适时地转开了话题:“你只带一个涂山玖玖去，是不是太托大了。” 华纯然微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涂山玖玖，也该去经历一些事情了。 他们都是青丘未来的栋梁，她只要他们效忠青丘，其余的，她可以不问。 涂山玖玖处理好涂山氏的内务，准时来到帝宫。 华纯然只淡淡一句:“走吧！”没有丝毫多余的话。 涂山玖玖满腹疑问。帝君这样讳莫如深的模样，让他几乎以为她是要带他到一个几人知道的地方杀人灭口—— 涂山玖玖觉得自己脑洞开得有点大。 现在，帝君并没有杀他的理由，也没有杀他的必要，那么帝君究竟想干什么！ 涂山玖玖忽然有些怀念怀青仙尊在青丘的时候。怀青仙尊在的时候，帝君会正常不少，起码不会这么抽风。 “你在腹诽本君什么？”华纯然斜瞥了涂山玖玖一眼。 涂山玖玖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华纯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涂山玖玖满腹疑问，却不敢再问华纯然，而灵舒虽然话多，但是十句话里没有一句是有用的—— 越过数个空间点，大约费了半天的时间，涂山玖玖心里的疑问才有了答案。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极为荒凉的地方，天地都是一片厚重的昏黄，仿佛回到了太古时代还未孕育出天地一样。 这里虽然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标记，但是涂山玖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这里东极蛮荒，原来的九曜梵天塔所在地。 九曜梵天塔已经毁了，这里唯一的亮色也失去了。 涂山玖玖的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帝君啦这个地方做什么？ 虽然这里一片荒凉，除了黄土什么也没有，但是华纯然对于这里，还是地位熟悉的。 她从小到大，不知道被放逐到这里多少回了。她三千多年的岁月，留在九曜梵天塔的时间比待在青丘的时间还长—— 涂山玖玖的心情有些微妙了。 纯狐翩翩还是少君的时候，没少被罚来这里。那时，其实她并没有犯什么错，绝大多数都是他和有苏语凝的设计—— 涂山玖玖不免有些愧疚。虽然帝君很小的时候就很彪悍，但是帝君第一次被送进九曜梵天塔还是只有区区神君的阶别，纵然安然出来了，也必定受了不少苦。 地面上还残留着上次惊天一战留下的痕迹，灵舒看着地面上被剑气劈出来的纵横交错的深深沟壑，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九曜梵天塔，阿那伽，殷狂，纯狐翩翩，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华纯然淡淡看了一眼灵舒，声音清冷如风吹浮冰：“开始吧！” 开始什么？涂山玖玖疑惑。 灵舒点了点头，似乎已经了然。 华纯然也没有忘记涂山玖玖，瞧了他一眼：“你替本君护法。” 涂山玖玖这才发现，华纯然和灵舒两人相隔三十三丈，各站着一个方位，同时掐起一个莲花形的法诀。 这是两仪阵吗？感觉又不太像。 涂山玖玖虽然奇怪，但是他还是丝毫不敢大意，站在华纯然身边，为她护法。 华纯然的灵力是赤红色的，鲜艳如血；灵舒的灵力是淡蓝色的，纯净剔透。两种截然不同的灵力开始以他们脚下苍黄的大地为画布，描画着精妙繁复的符文，层层叠叠，有些像树枝，又有些像渔网—— 这绝对不是青丘狐族的阵纹。 涂山玖玖看着阵纹，心里忽然有些怪异的感觉，元神中也微微有些眩晕—— 涂山玖玖连忙收敛心神，不敢再看。 这个阵纹的刻画极为艰难，即使是华纯然和灵舒合力，也足足画了三天三夜。 阵纹画成的一瞬间，赤红和淡蓝两种颜色冲天而起，整个昏黄的天地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开—— 一场豪雨从天而降…… 大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天后，整个荒凉的东极都焕然一新。 碧空如洗，大雨似乎洗净了空气中的尘埃，清新的空气在肺叶间流转，带着淡淡的泥土的腥气和草木的清气，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绿意渐染，一层层往极远的天边蔓延—— 涂山玖玖一直来就很清楚他们帝君很彪悍，但是彪悍到这个地步，还是令他吃惊。 这，这几乎是开天辟地的能力啊！即使是太古神代，拥有开天辟地的创世之力的神也寥寥无几。 但是，他们费这么大的力气，究竟是为了什么？ 灵舒身上疲累欲死，要是可以，他恨不得现在狠狠睡上一大觉。 灵舒目光复杂的瞧了一眼华纯然。 这种术法是需要两人同时施展。他是上神，都感到极为吃力，但是华纯然只有神君阶别的修为，居然也能撑下来—— 青丘的狐狸未免也太逆天了吧？ “现在我们这副样子，要是殷狂来了，我们可就逃不了了。”灵舒目光微微一深。 “原来万龙族的族长如此惦念本座啊！”一个风雅入骨的声音响起，片刻间，就到了华纯然和灵舒面前。 灵舒：“……”怕什么来什么，也太倒霉了一点吧？ 涂山玖玖看到这个撑伞前来的红衣男子，只是看一眼，就感觉到了莫大的压迫力。虽然这个人笑得温和平静，像是邻家哥哥，但是他身上暗黑的气息极为惊人，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172.第172章 纯狐翩翩，你想多了 华纯然斜斜瞥了他一眼:“数月不见，你重口味了不少，连男人都调戏？” 华纯然一句话，让殷狂和灵舒都变了脸色。 涂山玖玖也一脑门汗，他们帝君说话，这么口无遮拦，真的好吗？ 华纯然浑然不觉她的话有多没节操，她只是和殷狂天生不对盘，见面必定会掐架——所以，收敛了许久的毒舌立马发作。 殷狂嘴唇紧紧抿着，看向华纯然，红宝石般的眼睛带着淡淡的笑意，但身上的杀气却几乎要化成实质…… 看到华纯然，殷狂就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被她用妖毒暗算，整个魔界折损大半—— 真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华纯然本性上，还是很恶质的，从来不知道敬畏为何物。想利用谁就利用谁，想算计谁局算计谁，从来没有什么顾忌，只凭一己高兴。 现在，看到殷狂一脸不爽，她心里的恶趣味发作，越是想再踩他两脚。 所以，华纯然笑了笑：“想来魔主这些日子也身为思念本君。” 殷狂显然也很熟悉华纯然那令人讨厌的性情，微微勾唇，似乎在笑：“本座确实思念纯狐帝君思念得紧。”每天都在心里想着念着将她挫骨扬灰一万遍，这也是一种思念吧？ 这句话显然很好地取悦了华纯然那阴暗的小心思。华纯然笑得如花儿一样烂漫：“本君这般美丽聪明，你这么想念本君也是常理，本君不会怪你的。” 灵舒不客气地笑喷了。现在，他总算觉得纯狐翩翩对他已经够客气了。 殷狂很想立刻就剥了她这身狐狸皮。见过自恋的，但是自恋到纯狐翩翩这种地步的，绝对是奇葩。 涂山玖玖觉得，一离开青丘，不需要再端着帝君的架子，这位帝君就变得很邪性。行事做派无所顾忌—— 要是这一番话让怀青仙尊听见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纯狐翩翩，你想多了。”殷狂脸上的笑意终于维持不住了，阴沉如水。 论毒舌，殷狂还真不是这个家伙的对手。 华纯然见他脸上碍眼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心情更好，笑得眉眼弯弯，本着恶心死他的心思，继续道：“想多了么？本君倒觉得你有些欲盖弥彰了。” 殷狂感觉再跟她说下去，一定会被她气死，所以，他也不多说了，直接动手—— 沛然无比的魔气让刚刚恢复几丝生机的东极蛮荒霎时间又复变得荒凉，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黄，秽浊厚重的魔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绢伞转动，伞面上的白蔷薇蜿蜒，霎时间，一圈巨大的白蔷薇壁垒将华纯然涂山玖玖和灵舒三人圈禁起来—— 白蔷薇藤蔓蜿蜒，层层叠叠，在半空中交错盘结，形成一个半球，将他们倒扣在里面。 白蔷薇美丽繁茂，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却是最剧烈的毒药。三人立刻闭了气，在身边设置了结界保护自身，但是他们足下的土地并没有结界保护，竟被白蔷薇花的香气腐蚀，发出嘶嘶声，黑黄的气从地面上升起。 华纯然脸上笑容未敛，她既然已经料到了殷狂回来，有岂会不做任何准备？ 华纯然还没来得及出手，灵舒已经出手了，水蓝色的符文从脚下升起，透明的冰凌一寸寸蔓延，霎时间将白蔷薇冰封—— 灵舒手缓缓握紧，整个冰球崩碎，化成细小的冰晶，消散—— 随着冰晶消散，空气中的白蔷薇香气也被净化，要不是地面上蜂窝状的腐蚀孔还存在，几乎让人不敢相信这里的空气中曾经布满毒素。 华纯然眸色微微一深。好厉害的化毒术—— “多谢圣主援手了。”华纯然脸上一派轻松适意，没有丝毫强敌压境的紧张感，让灵舒有些疑惑，也有些恼怒。 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没有再战之力，他们三人中，唯一有战力就是一直没有出手的涂山玖玖，但是这个涂山玖玖，明显不是殷狂的对手。 华纯然难得向他道谢，就算他心里再不爽，表面上的礼貌还是要维持的，华纯然说到底，也是青丘的帝君—— 虽然她很会作死，而且是不分时候的作死。 涂山玖玖虽然很多时候跟不上华纯然那奇葩的思维，但是他对目前的局势还是评估得很到位的。至少，目前他们帝君是没有再战的能力的，虽然面上谈笑风生，但是一直在拼命恢复她的灵力。 其实她的灵力恢复和不恢复都没什么区别，因为就算恢复了，她也只是神君，和魔主殷狂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现在，对抗魔主的重任，只能交给他了。 涂山玖玖上前一步，将华纯然护在身后：“帝君，你且歇歇，让我会会他。” 殷狂看了一眼涂山玖玖和华纯然，忽而笑了笑：“纯狐翩翩你倒是好本事。” 论斗嘴，除了君怀青以外，她还真没输给任何人。 “魔族本事更好，玖玖不是你的对手，我和灵舒圣主现在也无还手之力，你为何不亲自动手？反而用这半吊子的法宝，不敢上前？”华纯然懒懒一笑，低声跟涂山玖玖道：“找机会逃跑。” 短短五个字，却让涂山玖玖心里一震，不知道华纯然在打什么主意，但是这次，他不会听她的。 说实话，他心里并不喜欢这个帝君，对她除了敬重，更多的是畏惧。但是，青丘人才凋零，除了这个帝君，谁也没有能耐保住青丘。 他不得已选择了纯狐翩翩为君主，随着与她相处日久，对她的看法也渐渐有了改观。 无论她的人品如何，起码，对于青丘，她是一个好帝君，是青丘的希望。 涂山氏与纯狐氏两族怎么内斗都行，但是遇到青丘大劫，还是要一致对外的，他不能让青丘的未来断送在这里，哪怕拼上他这条性命！ 涂山玖玖是上神，比起怀青和灵舒，或者差了很远的距离，但是对上殷狂这样的对手，他心里也没有丝毫畏惧。 “帝君，待会儿我会拼死拖住魔主，你和灵舒圣主快逃！”涂山玖玖压低声音，短促地说了一句。 华纯然：“……” 173.第173章 你亦是青丘子民 华纯然眸色微微一变。 灵舒饶有趣味地看了华纯然一眼。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将一个对手变成效忠于她的属下—— 谁说纯狐翩翩是孤家寡人的？ 不过，以他对华纯然的了解，她必定会有后招，她不会这么无厘头地跑来这里，只是为了设下一个复苏万物的阵法—— 灵舒有些不爽了，作为合作伙伴，他除了配合华纯然做事，竟然没有弄明白华纯然如此抽风的目的何在？ 这在他两万多年的岁月里，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华纯然看了一眼已经和殷狂对上的殷狂，眸色微微复杂，还有些苦逼—— 这丫的怎么就死脑筋？说好的默契哪里去了？ 华纯然瞧了灵舒一眼：“灵舒圣主，你先回万龙族吧。” 灵舒懒洋洋一笑：“不必多言，你知道本座的意思。”他还是想看看纯狐翩翩究竟有什么什么样的手段。 华纯然：“……” 华纯然没有勉强，只是稍稍闭上眼睛。 一霎时间，天地六合的灵力疯了一样朝华纯然身上汇集，强大的灵力潮汐几乎瞬间席卷了整个东极—— 华纯然的身体像是无底洞一样，吸入灵气—— 长风鼓荡，华纯然一身白袍烈烈如飞，大红的符文流光闪烁，她身上的气息一寸寸变强，灵力节节攀升，但是堪堪到神君的位置，就停下了。 殷狂毕竟和华纯然交过手的，知道华纯然接下来会有什么变化，不，万不能让她变成那种形态—— 这个女人根本就是疯子，一定要在她没有发疯前杀了她！ 殷狂立刻舍了涂山玖玖，身形一起，一道凝结了无数怨戾之气地红色魔气之刃狠狠斩向华纯然—— 魔刃所过之处，空间寸寸崩塌，没有那个神仙能直面这样的一剑—— 要是被这样的一剑刺中，只怕会直接化成宇宙尘埃。 涂山玖玖大骇，一颗狐狸心几乎跳出来，手中灵力暴涨，斩向后面空门大开的殷狂—— 一定要在他伤害到帝君之前杀了他，青丘未来的希望，不能断送在这个魔主手里—— 灵舒也被这一变故吓了一套，奈何他的灵力已经耗尽，根本没有办法抢不上去救下华纯然。 华纯然倏然睁开眼睛，一双纯黑的眸子幽深如最黑暗的夜色，脚下出现一个巨大的红色阵纹，阵纹中心，大红的九尾天狐虚影和华纯然的身影重叠—— 华纯然不闪不避，只是做了一个手势，涌向她身体里的灵力霎时间转了一个方向，朝魔刃汹涌而去，去势更急—— 无形无质的灵力撞上魔刃，发出一声长鸣，刺耳的声音传遍六界，似打开了地狱之门，恶鬼噬魂之声如如潮汐一样，听的人头皮发麻—— 殷狂似乎没有料到华纯然继位青丘帝君以后，竟然还有这招，顿感不妙，但是人在半空中，根本来不及做出应对，后背已经被涂山玖玖一剑斩下—— 妖红的血泼洒开来—— 殷狂看了华纯然一眼，红宝石般剔透的眼睛闪过一丝兴奋，更多的是一种疯狂，要将面前三人彻底撕碎的疯狂—— 寻常仙家，被魔主这样的眼神盯着，都难免心生畏惧，但是华纯然可不是吓大的，纯黑的眼睛幽深得看不到底，不动声色将涂山玖玖护在身后：“玖玖，你不是他的对手，退下。” “帝君。”涂山玖玖看着华纯然，碧色的眼眸微微复杂。 “你亦是青丘的子民。本君，是青丘的王。”华纯然声音冷漠，却坚定如磐石。 灵舒目光微微一深，果然，青丘帝君纯狐翩翩的实力，远远不止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只是神君，就这么变态，如果她有上神的实力…… 难怪这家伙没有了上神金身依旧能拍断君怀青的一节龙骨。不愧是天命之女！ 殷狂唇角微微一勾：“纯狐翩翩，这是你自己找死。” 华纯然笑了笑：“现在，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做魔主需要冷静客观一点，别只会说大话。” 别人不知道殷狂的来历，但是她却很清楚。如果她的推测没有错，她一出生就缺了的那一半主魂就在殷狂身上—— 如果她死了，他这个魔主的功力起码要丧失一大半。 他原来的部下都已经被她用妖毒暗算了，新的手下都是他用武力压服的，对他口服心不服，要是他的功力退步，他们这些属下必然会反水—— 她这个青丘帝君举步维艰，他这个魔主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这次，她的目的不是杀了殷狂，而是消减他的功力…… 这三年的灾劫没有满，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恢复到上神的阶别，无论她怎么努力修行，一旦过了神君的界限，就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或者出些意外，她的实力还是会被打回神君的阶别…… 这个悲催的设定让她有了危机感。因为殷狂的实力会恢复很快，而且没有她这种狗血的情况——一旦殷狂的实力恢复到超出她控制的范围，她和青丘就变得很危险，所以，她需要在殷狂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给他一击—— 最起码，在没有找到制衡殷狂的力量之前，她不能让他太过强大。 当然，她也想拿回自己的主魂。 殷狂也笑了笑。原来他只是想抓了这只狐狸，把她挫骨扬灰一万遍，但是现在，他觉得这样似乎太便宜她了—— 他应该把她活剐了下酒—— 华纯然和殷狂一言不合，立刻就交上了手。 灵舒指间夹着一张淡绿色的符，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召一位龙族的圣主来。 尘烟滚滚，已经看不见华纯然和殷狂的身形，只是不时有黑色或者红色的灵力如割裂尘烟的闪电，地面上沟壑纵横，刚刚复苏的大地又复变得荒凉—— 不，没有，这片大地似乎已经有了某种力量，被灵力割裂的地面开始弥合—— 华纯然身上的灵力似乎永不枯竭一样，竟然以区区神君的阶别和魔主斗了个不相上下—— 腰间一个紫色的传音符亮了起来，灵舒微微一皱眉，接通。 于此同时，涂山玖玖的传音符也亮了起来—— 174.第174章 纯狐翩翩的秘密 这个是折笛留给他的传音符，有急事才会动用。 涂山玖玖心头微微一沉，难道青丘出事了？ 涂山玖玖迅速接通传音符，传音符里传出折笛不温不火的声音:“帝君在吗？” 涂山玖玖实在不爽折笛这不温不火的性子，看了一眼尘嚣甚上的战场，华纯然身形轻灵迅捷，手握玉骨化成的长剑，挥洒凌厉，即使他们已经离开战场方圆十里，也能感觉到她剑锋上骇人的杀意—— 看来，帝君并未落下风。 涂山玖玖顿了顿：“帝君无事。” 那边的折笛也顿了顿，似乎有些话不知道给怎么开口，但是涂山玖玖却奇异地懂得他的心思，沉声道：“我会带帝君平安归来。” 青丘纯狐氏涂山氏和有苏氏的争斗由来已久，他是涂山氏的少主，原来就是和华纯然分庭抗礼的角色，如今臣服于华纯然，华纯然愿意相信他，但是华纯然原来的部下却不会这么轻易信任他—— 在青丘的时候便是如此，即使有华纯然从中调停，他和折笛等人依旧有些矛盾。折笛看在华纯然的面子上没有发作，但是信任这种东西，不是华纯然三言两语就能在他们之间建立起来—— 折笛对于他的防备远远多于信任—— 折笛略怔了一下：“好。青丘的事情，请帝君不必担心。”说完，果断挂断了传音符。 反正，现在涂山氏整个部族就在青丘，如果涂山玖玖有什么异动，就别怪他拿整个涂山氏开刀。 相信那位涂山氏少主是个聪明人！ 涂山玖玖看了一眼手中的传音符，额角青筋跳了跳。这么紧急的情况，折笛这丫的竟然只是问几句闲话？最起码也应该将青丘的近况说明一下，他好向帝君禀告啊！ 涂山玖玖略一侧目，就与灵舒复杂的目光碰上。 灵舒眸色有些莫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涂山玖玖先行开口：“是魔族开始对万龙族动手了吗？” 灵舒点了点头：“青丘想必也遭遇了魔族的袭击吧？” 涂山玖玖：“……”这个折笛真没说，他也不敢确定。不过，有折笛在，青丘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现在关心的是华纯然，现在这情况，她和魔主谁也讨不了便宜，这样僵持下去可不是办法。 涂山玖玖正欲上前帮忙，灵舒一伸手拦住他：“你现在上去，会碍你们帝君的事。” 涂山玖玖脸色有些难看，他是一个上神，但是，却连他们的战场都没有办法靠近。 灵舒也在努力恢复自己的灵力。就冲凌潇湘的情面，他也不能让华纯然折在这里—— 这里有华纯然和他联手设下的法阵，他的灵力也恢复得极快，华纯然又完全牵制住殷狂，给了他恢复实力的最佳机会。 灵舒正欲出手，空中红白两道光乍合又分，强大的力量对撞引发的冲击瞬间将整个东极掀翻—— 涂山玖玖和灵舒连忙各自设下结界，阻挡这股惊天的威势。 待尘埃渐渐落定，华纯然和殷狂已经各自站在方才他们刻画好的阵符上。 华纯然一双纯黑的眼睛隐隐发红，透着令人心悸的煞气——宽大白色法袍灵光流转，像是杀神附体一样。 殷狂一双宝石红的眼睛越发的红，透着不详的气息。 这只死狐狸，还是这么疯狂！ 此行注定无果，起码，现在他奈何她不得，但看到华纯然已经变色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勾唇一笑：“纯狐翩翩，你这心肠，还是不要做神仙了！跟本座成魔吧！” 顿了顿，殷狂开出一个相当优厚的条件的：“你若成魔，本座可以不计较你暗算本座的事情。” 华纯然渐渐恢复淡定，眼底的赤红渐渐退去：“确实是相当优厚的条件，但是相对于成魔，本君还是对你的小命比较感兴趣。” 殷狂倒是丝毫不在意她的话：“那么，本座拭目以待。” 殷狂撂下这一句话后，不再赘言，转身离开。 灵舒本欲出手，华纯然却抬手拦住他：“让他走吧！” 灵舒有些怪异地看了华纯然一眼。 她筹谋此事，费心费力，难道甘心这样无功而返？ 殷狂去的远了，华纯然才解释道：“我们追上去也是无果。我终究还是算错了。”这半年的时间，成长的不止是她一个人，这个魔主的进境也非凡，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这三年的劫，比她想象中的更难过啊！ 算无遗策的她，一遇到自己的事情，还是会有疏漏。这是天意吗？ 既然华纯然有意要放殷狂走，灵舒也不好说什么，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圈，发现她依旧是个小神君—— 神君这中阶别的实力，平常他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但是现在，这只逆天的九尾狐硬生生以神君的实力对抗实力远超一般上神的魔主，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灵舒有种将她解剖了冲动，想知道她这么逆天原因—— 华纯然以为灵舒有些不忿自己出了力却没有一点效果，不由得笑笑：“我虽然算错了一些事情，但此次也不算是无功而返。至少引得魔族出手，经此一役，青丘和万龙族三年内，应该无战事。” 灵舒点了点头。华纯然从来是不吃亏的。 “灵舒圣主，此时魔族压境，圣主还是回万龙族坐镇吧！”华纯然整了整衣襟，正色道。 灵舒眸色复杂，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方才，你是怎么回事？”他竟然感觉刚刚的华纯然有几分妖气。 华纯然这次倒是很坦诚：“我现在的身子并不是我的上神金身，而是原来凡世的一只狐妖的身子。有妖气很正常。”她是借尸还魂重生的。 灵舒：“……”他一时找不出什么毛病来，只能先接受这个解释。但是，他总感觉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 灵舒走后，涂山玖玖有些担忧地看了华纯然一眼：“帝君，我们现在也回青丘吧！” 华纯然瞧了涂山玖玖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玖玖，我现在暂时还不能回青丘。” 涂山玖玖听到这句话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大了一圈，连忙劝道：“帝君，青丘数百万臣民的命运都寄予帝君一身，请帝君千万保重，不可轻易涉险……” 华纯然看着涂山玖玖，目光有些奇特，看得涂山玖玖额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今天的帝君怎么入魔了似的，这么邪性？ 华纯然眸色一深，缓缓道：“玖玖，本君要的不是你们效忠本君！本君要的，是你们效忠青丘！” 175.第175章 倒霉的运气 涂山玖玖霍然抬头，就看到华纯然一双纯黑的眼睛—— 六界之内，除了纯狐翩翩，没有那个仙家有这样的一双纯粹的眼睛，黑白分明，像是冰原上的白山黑水，美丽，灵气，清澈，沉静，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眼睛。 华纯然很快就转过头：“玖玖，你要时刻记住这句话。” 涂山玖玖单膝跪下：“涂山玖玖愿意追随帝君，九死不悔。” 华纯然额角青筋跳了跳：“玖玖，本君的话很难懂吗？” 涂山玖玖回答得很干脆：“不难懂。” 要不是顾忌着自己身为青丘帝君的形象，华纯然几乎要破口大骂了。这丫的是存心来堵她的吗？ 涂山玖玖很平静地补充了一句：“帝君的职责是护卫青丘，玖玖的职责是护卫帝君。” 华纯然：“……” 华纯然不说话了，转身就走。她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半生的经历像是一篇波澜壮阔的生存史……她还没有习惯被别人保护。 涂山玖玖也敏感地察觉到她似乎有些不对劲，便不再多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两人离开后，东极荒凉的土地上，渐渐又漫上一层绿意，芳草碧连天，空气中充满了草木的清香，似乎不久前的旷世之战是一场梦幻—— 华纯然和灵舒设阵的地方，冉冉升起一座九层高塔，宝光琉璃，顶天立地一样，矗立在东极土地上。 若是涂山玖玖一回头，就会发现这座塔和已经损毁的九曜梵天塔并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里面没有关押为祸六界的大妖或者邪魔—— 华纯然没有敢到处乱晃了，因为身边跟着一个涂山玖玖—— 华纯然不是没有想过甩掉涂山玖玖，但是，问题是涂山玖玖是狐狸，和她一样，极擅长追踪，无论她跑到哪里，哪怕是用空间跳跃到不同的世界，都会被轻易找到—— 华纯然失败了几次，终于不再折腾了。但心里已经在暗暗发誓，有空了一定要好好修炼隐息术。尽管她自己也是青丘的狐狸，此刻也觉得青丘狐族天赋的追踪术很烦人。 涂山玖玖和华纯然相处久了，也知道她一些弱点，譬如在将她要发飙的时候提醒她青丘帝君的身份，她多半也就没脾气了。 华纯然心不甘情不愿地回青丘，继续做牛做马，老学究一样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 涂山玖玖也重重松了一口气，他们家帝君的倒霉运气还真是…… 在青丘外的半个月，他们帝君还真是步步该灾，碰到三次妖仙阶别以上的大妖，遇过山崩海啸，甚至在空间跳跃的时候遇到了空间乱流和空间巨兽…… 这些寻常仙家几万年都遇不到的东西，居然让他们帝君遇见一个遍。 幸好纯狐翩翩本身很彪悍，只受了点轻伤，但是如此奇葩的霉运，让涂山玖玖有些胆战心惊，利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拼命游说，也不知道是那句话触动了纯狐翩翩，这个野性难驯的青丘帝君才恹恹地回了青丘。 回到青丘后，帝君那糟心的霉运终于没有了。这更让涂山玖玖觉得回来青丘是十分明智的。 华纯然归来，也让在青丘坚守的折笛等人有了主心骨。 此次魔族来袭，虽然来势汹汹，但青丘已经不复是从前的青丘了，在折笛的统帅下，很快就击退。只要来的不是魔主本尊，折笛都有把握获胜。而魔主本尊，最想要的是帝君的小命，帝君远离青丘，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魔主怎么会错过？ 虽然互有伤亡，但依然是大获全胜。 折笛从涂山玖玖那里听了一些华纯然的举动，也是极度无语。 青丘刚刚经历一场大战，身为青丘帝君的人，身为青丘至高无上的王，不第一时间回来看看自己国家的情况，还四处溜达在，这成何体统？ 但是，折笛心念一转，心底却蓦然一沉。 平时的帝君并不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她这么做，难道还有别的深意？ 折笛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折身去了神庙。 华纯然忙里偷闲，此时也在神庙里，和雪城大神官喝茶。 折笛听到这个消息，只得打消了去见雪城大神官的念头，转身回去。 雪城大神官看了一眼华纯然，默默叹了一口气：“帝君，你这是在做什么？” 华纯然喝了一口茶，姿态无比的优雅，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 雪城大神官眸色有些微妙。这个野性难驯的纯狐翩翩安静下来，倒是有几分帝族血脉的优雅从容。 与这份气度不同的是华纯然的话一点也不优雅：“你喜欢折笛？” 雪城大神官有种将这货丢出去的冲动，这丫的节操全让狗吃了吗？他和折笛都是男的好吗？ 难得见雪城大神官一副欲将人拍扁的模样，华纯然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连着处理三天三夜公文积压出来的怨气终于消散了一点点，一脸无辜的解释：“你平素光风霁月目下无尘的，突然间不满我拦着折笛不让他见你，我能不想歪吗？” 雪城瞥了她一眼，就算想歪也不会像你一样这么毁三观吧？ “你这是在交代后事吗？”雪城不爽她，冷冷问，想噎一噎她。 华纯然淡淡笑了笑：“本君还是要嫁人的，不可能一直待在青丘，自然要慢慢训练他们独挡一面了。本君这么用心良苦，却每一个人能理解，委实是令本君难过，所以来找你发发牢骚。” 雪城大神官凝眸看着她，良久。 这个帝君的命数还是一片混沌，让身为大神官的他有种强烈的挫败感。 他的年纪其实比华纯然大上不少，能一眼看透绝大多数仙家的命数，像天君这样的人物，虽然看不到全貌，但是也能看个大概，只有纯狐翩翩和君怀青两个，命数一团混沌，充满不可预知的变数。 这两个混蛋是老天爷专门派来玩他的吗？ 一个人的能力太高，脑子就会懒得绕弯子。雪城就是这种人。因为他一眼就能看清别人的命数，所以就很少去关注别人的表情语气等等。 所以，华纯然这么说了，雪城也不怀疑有它，顶多就觉得华纯然不被人理解是活该—— 若是换做君怀青，听到华纯然的这番话，必定觉得华纯然此时没有说实话，至少，没有说全部的实话。 176.第176章 感觉好疏远好无情啊 华纯然顾影自怜般感慨了一会儿，听得雪城想当着青丘所有人的面说他不认识面前这货。 华纯然也不是不识趣，所以，恶心了一下某位大神官，便欲起身告辞。 雪城反而有些莫名其妙了。感觉华纯然这种，来他这里，绝不可能只是蹭一杯茶。 她什么都没做，就这么离开？这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在雪城惊疑不定的时候，华纯然已经施施然地离开了。 华纯然看着掌心纵横交错的纹路，也有些发愁。 雪城的枫雾茶能调理气机，饮一杯能增加一个甲子的功力，但是，她的修为依旧像顽石一样，丝毫不见涨…… 枫雾茶无效—— 华纯然对于自己这修为也是无语了。 明天找个名目去折笛家，看看折笛家的凝霜果对她这石头一样不长个的修为有没有用…… 相对于华纯然无所事事天天去别人家混吃混喝，凌潇湘在万龙族就显得规律多了，每天上午陪某条龙处理公文，下午修炼，晚上学医炼丹，日子充实而忙碌—— 唯一不满的大概就是灵舒这个家伙每天都在她身边晃荡，除了晚上睡觉，连一点私人时间都没有。 凌潇湘涵养也不算差，这样过了几个月，也忍无可忍了：“灵舒圣主，我觉得我们各自应该留一点私人空间。”她是个有教养的人，轻易不会骂街。 灵舒淡淡瞥她一眼：“你是万龙族唯一的高阶药师，需要严密保护。而这万龙族，没有哪里是比本座身边更安全的地方。” 这是什么见鬼的理由？凌潇湘俏脸微微一沉：“万龙族内并没有什么危险。”进出万龙族需要特殊的手令，根本就铁桶一样，任何魔族妖族的人都无法渗透进来。 灵舒面不改色，振振有词：“万龙族内也有不少别族的斥候，他们要对本座下手不易，但是要对你下手就再简单不过了。” 凌潇湘疑惑。 灵舒叹了口气，似有些为难：“本座是上神，你连小仙的阶别都勉强。所以，在你没有达到上仙的阶别，不能离开我一步。你要是觉得不甘心，就好好修炼。来，让我看看你的青莲剑歌修炼的怎么样了。” 凌潇湘一张俏脸微微涨红。 她成仙至今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就算她再逆天也能不可能比得上灵舒这种活了两万多年的神仙—— 凌潇湘第一次感受到了实力不足的憋屈。 灵舒怕自己这番话对凌潇湘的打击太大，又连忙安慰：“你的资质还是很不错的，只要你心无旁骛，按我说的修炼，不用三千年就能修成上仙。你要知道，这个速度放在整个仙界，也是寥寥无几。” 凌潇湘没有说话，她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她需要将近三千年才能修炼成上仙—— 三千年，好漫长的岁月啊！ 灵舒为了不让凌潇湘继续胡思乱想，将一叠尺许高的公文推到凌潇湘面前：“你要是不想修炼，那就帮我将这些公文抄写一遍吧！” 凌潇湘自然不愿意干这种苦差事，摇了摇头，盘膝坐在蒲团上，开始打坐修炼。淡淡的青光围绕着她活泼流转，仙气逼人。 灵舒桃花眼上流泻出淡淡的笑意。忽然有些理解当初怀青为什么会不顾一切要将华纯然留在身边。 尽管她还不爱他，但是她现在就在他身边，一个触手可及的位置，仅仅这样，就能令他的心安定下来，不再像以前一样，心里空落落的难受，任何美酒美色都无法填满。 潇潇，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一定。 灵舒执掌万龙族万年之久，生平不知道经过了多少腥风血雨惊涛骇浪，即使在这种非常时期，处理万龙族的事务也异常得心应手。 灵舒很快处理完手中的事务，然后坐在凌潇湘身边，静静地看着她修炼。 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心里就无限满足。 凌潇湘这次打坐时间格外长，足足打坐了三天。 这三天里，灵舒一步也没有离开。 青蒙蒙的灵气渐渐消散，凌潇湘缓缓收功，睁开眼睛，见灵舒依旧在批阅公文，让凌潇湘一瞬间有些恍惚，不知今夕何夕。似乎只过了一会儿，又好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灵舒虽然在批阅公文，但还是敏锐地感觉到凌潇湘的反应，合上公文，看了她一眼，一双眼波欲流的桃花眼里不笑也有三分笑意。 看起来某条龙心情不错，难道有什么好事？ 凌潇湘有些好奇，走上前去：“有什么好消息吗？”她主要指的是青丘。 灵舒淡淡一笑：“你醒来不就是好消息吗？” 凌潇湘：“……”她有点想将案头上的公文拍在他脑门上。 灵舒见凌潇湘神色颇为不虞，连忙收起脸上的笑意：“没什么好消息，只是有青丘帝君的消息。” “哦？”凌潇湘对于纯狐翩翩的事情还是很感兴趣的，“什么消息？她近来还好吗？” “她自然是很好，只是有些人不怎么好。”灵舒将自己面前的公文放到凌潇湘面前。 凌潇湘粗略地看了一眼，看到纯狐翩翩生像她的帝宫没饭吃一样到处打秋风，也是一脸黑线。 凌潇湘毕竟算是比较了解华纯然的：“翩翩这么做，是因为她心情不好吗？” 灵舒眸色微微一闪。纯狐翩翩如果真的心情不好，她不会让人看出来的，能让别人看出来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灵舒只是想将这个消息告诉凌潇湘，如此而已，并没有存利用凌潇湘与纯狐翩翩的特殊关系来刺探纯狐翩翩的意思，所以，也不在这种小事上纠结：“潇潇，她是青丘的帝君，以后要用敬语，否则会有天道惩戒。” 凌潇湘莫名其妙：“为什么？”刚改口叫她翩翩都有些不习惯，现在还要用敬语——感觉好疏远好无情啊！ 灵舒转着一支毛笔，笑笑：“现在她没有恢复实力，所以没有什么，一旦过了这三年劫数，她恢复上神之位，就有天道护佑，诸天神佛亦不可对她有任何不敬，甚至此后她的名字都会成为禁忌。” 凌潇湘还是不太懂：“所有的上神都有天道护佑吗？” 灵舒摇了摇头：“只有她这个青丘帝君有。” 凌潇湘更无语。既然天道如此偏爱纯狐翩翩，为什么纯狐翩翩还这么倒霉？ 177.第177章 无色天 灵舒这个倒是回答得很清楚。 “潇潇，你也清楚，力量是不可能凭空获得的，尤其是天道这种力量。想要得到这种力量，就必须会付出某些代价，或者，经历某些劫难。”灵舒金色的眼睛有些莫测，顿了顿，“所以，你也不必觉得自己连累了她。她命中注定，该有此一劫。” 凌潇湘紧紧抿着唇，脸色微微苍白，许久，忽然问：“灵舒，既然一切都是注定，你甘愿当天命的提线木偶吗？” 灵舒讶异，抬头，看着凌潇湘，将笔搁在笔架上：“潇潇，跟我去一个地方。” 凌潇湘脸色有些难看。她才不管什么劫数什么天命，她的命运，由不得别人来摆布，哪怕所谓的天意也不行。 凌潇湘一愣神的功夫，人已经腾空而起，耳边风声呼呼，却没有一丝风，显然是灵舒设了结界阻挡高速飞行产生的强大风压。 灵舒一手揽在凌潇湘纤腰上，半抱着她，一手捏着诀。 白云迎面而立又倏忽远去—— 凌潇湘脸色微微一红，有些羞恼：“你干什么？” 灵舒没有看她，揽着她纤腰的手微微一紧：“别闹，你现在的修为不足以阻挡这么强的风压，乖乖待着。” “我们要去哪里？”凌潇湘挣了挣，但是她这么丁点的修为，哪里是灵舒的对手？ “好地方。”灵舒的回答很简洁。 凌潇湘也不再挣扎了，反正也挣扎不脱。 噗……一声细微的轻响。似乎穿越了什么屏障，眼前一花，面前已经是另一片天地。 整个天地都是一片空茫，空白，没有任何东西，看不见任何物质，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是什么地方？”凌潇湘忍不住问。 灵舒微微勾唇一笑：“无色天。第二十七层天。” 凌潇湘点了点头，这个地方还真的如它的名字，无色天，就是什么也没有，他们此刻就像是处于无尽虚空中，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当然，也没有生死的概念。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凌潇湘问。转头一看，才发现身边竟然已经没有了灵舒的身影，甚至连他的气息也被这片空间同化了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凌潇湘不禁有些慌了。 她虽然比一般的女子不知道坚强了多少，但是她毕竟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在这样一个诡异的地方，失去了唯一的凭恃，心里难免有些不安。 “灵舒，灵舒……”凌潇湘一连声呼唤，却听不到半丝回应。 整个空间如一座空坟，死寂荒凉得可怕，除了自己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仿佛天地只剩下她一个人。 凌潇湘不知道的是灵舒其实一直在她身边，没有离开一步，只是，他没有回话。 听到她这样声嘶力竭地呼唤，灵舒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有酸涩，有心疼，也有淡淡的欣慰——至少，在逆境里，她知道向他求助了，而不是逞强一个人面对，坚强的令他想把她抓过来打一顿。 但是，他再心疼，再不舍，也要放任她在无色天参悟。 她现在已经是神仙了，如果她再固执地守着她的尘心，只怕会形成心魔—— 今天，她这样的诘问他，让他感觉到了不妥。 最近的几天，他一直教她怎么修炼灵力，却没有教她修心，如果她的心境跟不上她的实力提升，必然会出乱子。 灵舒干脆封闭了自己的听觉，怕听到她这样声嘶力竭的呼喊会心软。 灵舒垂眸看着掌心的纹路。 他虽然知道天道的存在，也明白他们很多时候会受制于天道，但是，若说他是天道的提线木偶，就有些不恰当了。 他修的是逍遥道，只要不违逆本心，顺应天道也无不可；但是，他绝不会为了顺应天道违心行事。 说到底，仙途是一条看得到终点的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走这一条路，所有的悲欢喜怒冷暖聚散都是自己的感觉，就算是天道也无法夺走—— 潇潇，终究是偏激了一些，这样的心性，是修行的障碍，必须除去。 凌潇湘嗓子都喊哑了，还是没有得到灵舒的回应，终于也灰心了，抱着膝盖坐在虚空里，像个迷路的孩子。 凌潇湘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无力。 灵舒站在凌潇湘背后，欲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在几乎碰到她头发的刹那，顿住了。 如果潇潇修练不出属于她自己的仙心，三千年之后，她还是会死于劫雷—— 一定要让她修出仙心！ 他要的是她长长久久地陪着他，而不是短暂的相聚后又要分离—— 时间如此的寂寥空漠，他要和她携手一起走到尽头——他不想再回到那段以酒色自污的日子！ …… 无底之海。 极深处并不昏暗，岱屿、元峤、方壶、瀛洲、蓬莱五座神山矗立。每一座山上下周旋三万里，山间相距各七万里，每座山高大九千里——如果站的位置足够高，视力足够好，就可以看到五座神山的位置颇有章法，似乎暗合某种阵法。 这是宇极归墟内的景象，已经不是恢弘大气这样苍白的词汇可以形容的。 怀青化作龙身，在幽蓝的海水里游动—— 他庞大如山岳一样的龙身和这五座相比，竟微小如芥子一般。 阿那伽站在龙背上，看着这五大神山，心里也微微有些恍惚。 归墟内无法连接外界，怀青也听不到任何关于华纯然的消息，所以脾气不免有些暴躁。 龙身蜿蜒，宛如电光一闪，进入瀛洲神山内。 瀛洲神山上笼罩着一层结界，隔绝了海水，在瀛洲山上可以自由呼吸。 一入结界，怀青就将阿那伽甩下来，变回人形。 阿那伽知道这小子心情不好，但是也懒得计较，他只想尽快召回舒轸—— 为了召回舒轸，他已经不知道等待筹谋了几万年，利用舍弃了多少徒弟，万不能在这最后的希望上功亏一篑。 怀青看一眼阿那伽，气就不打一处来，想起华纯然这个家伙心灰意冷的模样，他就想将阿那伽揍一顿。 “在这里召回舒轸，需要一些东西，你自己准备。”灵舒一口气说了几样东西。 阿那伽活了几万年，自然极为博学，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去准备了。 怀青悠闲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歇脚，看着阿那伽为了一株灵草和守护兽打的昏天黑地…… 178.第178章 宇极归墟 怀青看了好一会儿，觉得阿那伽这个活了几万年的神还真不是白活的，起码打架的本事也不错，难怪华纯然学艺的一千多年都没有在他手上讨得好处。 怀青是归墟之主，是这个庞大的世界说一不二的主神，只要他一句话，那些守卫灵草的巨兽就会排着队将他需要的灵草送来，但是他偏偏要阿那伽亲自费时费力去取—— 原因无他，他现在心情很不爽，如此而已。 心情不爽就折腾别人，貌似他原来没这毛病的，看来跟华纯然待久了，她的一些坏毛病也被他学过来了。 不知道那丫头现在再干什么？是在青丘外四处闯祸还是在青丘帝宫里老学究一样处理那堆积如山的公文？ 她有没有在想他？ 怀青掏出怀中白色的传音符。这个传音符是他和华纯然联系专用的，只是在这归墟之中，无法连接外界。所以这个传音符只缠绕了一丝华纯然身上的气息—— 看不到华纯然本人，即使感受到一丝她身上的气息，也令他感到安慰。 纯然，过不了多久，我就来找你。没有人能分开我们。 阿那伽很是彪悍，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守护兽打败，取来灵草，交给怀青。 怀青盘膝坐在石头上，淡淡瞥了他一眼：“瀛洲山上还有七种，三天之内采齐全再给本座。” 阿那伽脸色有些不悦，明明这个家伙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办到的。 怀青似乎感觉到阿那伽不爽的心情，脸上终于有了淡淡的笑意：“你好像很不爽？” 阿那伽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超过时间会怎么样？”他很想修理这货一顿。 怀青淡淡一笑：“召回逝者，自然需要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且还要你亲手来做，你也知道，愈是逆天的阵法，要求愈是严苛。” 阿那伽抿着唇，转身离开，继续按怀青说的，寻找其他灵宝——这小子，还是等召回舒轸以后再收拾吧！ 怀青看到阿那伽吃瘪的模样，心情更是好了几分，感觉心里出了一口恶气一样。 他利用了华纯然几千年，也是时候让他尝尝被人利用的滋味了。 归墟内是没有时间概念的，无论他们在归墟里待了多久，出去都还是他们进入归墟的时间，只是这一点，怀青没有没有跟阿那伽说，现在有时间流逝的感觉，都是他弄出来的幻象。 阿那伽毕竟是活了几万年的神，果然很有本事，虽然瀛洲山高九千里，上下周旋三万里，庞大的堪比一些小的神族了，但阿那伽还是完成了任务。 这三天的时间，怀青主要的任务就是打坐恢复，他毕竟曾经受过重伤，来归墟又耗费了不少力气，加上有一个极其危险的阿那伽——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需要以最佳的状态来迎战这个六界内唯一的神—— 自从阿那伽差点和他闹翻以后，怀青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折腾人，而是理直气壮，打着阵法需要的理由，让阿那伽每天疲于奔命地寻找灵宝。原来在瀛洲山上，只是寻找七种灵药灵石什么的，到了后来，要求的数目也越来愈多 比如自蓬莱山上，怀青要求自三天之内筹齐二十一样灵宝，包括一些异兽的内丹、皮毛、犄角、精血等等，千奇百怪，令人无比抓狂…… 到了后来，阿那伽直想将这条龙剥皮抽筋了—— 为了舒轸能回来，阿那伽还是得忍，忍得自己都快忍出内伤了。 怀青倒是玩的不亦乐乎，让这丫的当初这么利用他家的小妻子，看他不折腾死他！ 遇到的灵兽越来越难缠，即使阿那伽这样的人，连续搜寻了三座神山，此时身上也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无数。 好在阿那伽医术尚算不错，神山内又有大把的灵草，供他疗伤。 阿那伽也渐渐明白了，怀青很大的可能是在玩他—— 但是，这六界自有归墟之主才会这种转生阵——华纯然的元神已经没有了凝聚魂魄的功效，他也没有退路了，他不能冒这个险。 他除了任劳任怨听从怀青的吩咐，没有任何办法。 怀青也是极为冷血，无论阿那伽伤成什么样子，他都在一边看着，丝毫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只是看向阿那伽的眸色有些复杂了。 看到阿那伽为了一条雌性九头勾玉的内丹，硬生生和那一雄一雌两条九头勾玉死磕，这两条九头勾玉比起一般的上神不知道强悍了多少，极难对付，最后，阿那伽虽然得到了九头勾玉的内丹，但是肩膀已经被九头勾玉生生撕下一块血肉，白骨森然，看得人心惊肉跳。 即使是心肠冷硬如怀青，也生出一丝恻隐之心。 六千年前，华纯然在他面前引爆内丹与远古魔神同归于尽，他那时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般—— 此后的数千年，他只做一件事，就是拼命想办法，将她找回来。但是，他求遍诸天神佛，没有一个人能帮到他。 后来，不知为何，本该魂飞魄散的她竟然因为某种他不知道的机缘投生在青丘纯狐氏帝族。 得到这个消息的他喜不自禁，又有些胆怯，所以隐匿了身形，潜入青丘，看到尚在襁褓中三朝未满她—— 她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人了，她叫纯狐翩翩。 但是，她终究还是回来了。这就足够令他安心了。 他有这样的好运气，但是，阿那伽显然没有，那个逝去的舒轸显然也没有华纯然那样逆天的本事。 看到这样的阿那伽，有些像当初疯魔一样寻找华纯然的他。为了能让她回来，无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愿意。 阿那伽止住了血，服下一颗丹药，略略调息了一下，继续取寻找下一种需要用到的灵宝—— 怀青看着阿那伽有些摇晃的背影，想起还在青丘的华纯然，心里升起的哪一点恻隐之心马上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些皮肉之苦，比起被背叛的裂心之痛，算得了什么？ 怀青压下心里的慈悲恻隐，继续冥想打坐，冷眼旁观。如果阿那伽没有这个本事取来需要的东西，这就不关他的事了——这可不是他耍赖不愿意替他召回舒轸—— 阿那伽想必也不会正中他的下怀，必能找齐材料。 179.第179章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阿那伽显然也是知道怀青不怀好意的，但是，就算再艰难，他也会将材料筹齐的。 半个月后，阿那伽终于将怀青说的材料一一拿到手。当然，阿那伽的命也去了十分之九。 怀青将垂死的阿那伽拉出岱屿山。 四周是蔚蓝的海水，水波荡漾，远处神山耸立，神光离合，本是极美的景致，当然，要忽略数万里深的海水带来的强大水压。 怀青本身是龙，又是归墟之主，所以对这样的水压完全无感，但阿那伽就不一样了。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本来命就已经去了九成的阿那伽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强大水压直压下来—— 只是一刹那，阿那伽就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骨骼迅速断裂，血肉经脉霎时间被毁掉，甚至有尖锐的骨骼断口从体表刺出来，五脏六腑翻转过来似的疼，身上每一寸骨骼都像是被碾碎了一样。 怀青这才发现不妥，立即给他设了一个结界抵挡水压，然后，颇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不会连设结界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阿那伽也是狠绝之人，硬生生压下胸中的逆血，没有吭一声。 他感觉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这小子这么做，大概是为了给他原来那个小弟子出气吧！他虽然落魄自此，但是，用不着这小子怜悯。 阿那伽想要自己撑开结界，但是，他身上连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 怀青对于华纯然之外的人，如非必要，一向是懒得说话，所以，他也没有等阿那伽回答，只是看他实在是动弹不得，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便不再说什么，开始在水底，依托五座神山，布置阵法。 阿那伽见怀青在设阵，终于稍稍安下心，也开始在结界中调息。他本身医术不错，医治起来倒是不太麻烦，只是恢复自己的修为颇为艰难。 归墟内灵气极为充裕，但是却不能化为己用，就像是守着一座金山，却拿不走一点金子。 阿那伽无法，只得一步步累积，花了整整七天的时间，他的实力还是连平时的百分之一也达不到。 即使还远远达不到全盛时期水平，但是已经用来设结界了。 阿那伽自行设了一个结界，不想要怀青的庇护。 他做好这一些，才发现水底下多了一个极为庞大的阵法，金色的阵纹在水中明灭不定，而他和怀青此时，就在阵法的最中央。 “接下来要怎么做？”阿那伽沉不住气，问。 怀青一身淡蓝色的法袍，符文流转间，淡蓝色的光围着他旋转，似起伏朝拜一样。 “等。”怀青看也不看他，微闭着眼睛调息。 “等？”阿那伽咬牙切齿。要不是还要这小子启动转生阵，他一定把这小子活活撕碎了。 怀青终于睁开眼睛，瞧了他一眼，纯黑的眼眸映着幽蓝的水波，冰冷而锋利:“你等不起？” 阿那伽一滞，几万年他都过来了，的确是不在乎这么一点时间。但是，为什么他心里，会有一种强烈的不安？ “与其有空研究本座，不如将舒轸的舍利子自九曜梵天塔的残骸中分离出来。”怀青淡淡说了一句。 怀青的话，阿那伽不敢不听，至少在召回舒轸之前，他不敢违逆怀青的任何话。 数万年以来，自己堂堂一个神尊，还是第一次这样活的这么卑微—— 怀青没有说话，只是和阿那伽在中心最主要的阵眼相对而坐，打坐调息。 转生阵这样的逆天的阵法是天道所不容许的，必须要设在归墟之中，才能躲避天道的绞杀。 这看似没什么特别，却耗去了他九成的功力，现在的他，比起阿那伽并好不到哪里去，才会这么频繁地打坐。 当然，他也不敢丝毫放松对阿那伽的警惕。 他和阿那伽打过几次交道，就大概能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阿那伽能翻过手来，一定会杀了他。华纯然是他的弟子，数千年的师徒情谊，阿那伽都能下得去手。在华纯然之前，阿那伽也利用过几个徒弟了，最后他们连魂魄都没有剩下来。 对至亲都能狠绝如此，何况是与他有诸多过节的他？ 他不会让他翻过手来的。 但是，他现在也不能杀了阿那伽。阿那伽对于华纯然无情，但是华纯然对阿那伽，还是有几分师徒之情的，尽管她曾经无比嫌弃她的师父是巨坑—— 既然不能杀，那么，让阿那伽威胁不到华纯然就是了。他也不是一个嗜杀的人。 阿那伽却在担心怀青会反悔不愿意召回舒轸，并没有想的那么深远。稍远一点的，大不了就是舒轸回来后将这个小子打个半死，以出这段时间受的无数鸟气。 阿那伽将九曜梵天塔的残骸拿出来：“我试了很多方法，还是无法将她的舍利子辨识出来。” 九曜梵天塔本来就是一百零八位上神的舍利子打造而成的，熔炼在一起，经历了数万年的岁月，已经没有什么气泽还留在上面了。 怀青拧眉：“还有别的舒轸的物件吗？” 阿那伽摇了摇头。如果他能找到舒轸的物件，当初也不会设计毁了九曜梵天塔。 怀青一张俊脸有些发青。 许久，怀青闭上眼睛，继续打坐恢复。 时间缓缓流过，转眼间已经过了三个月。 怀青终于睁开了眼睛，就看到阿那伽一张几乎有些忍无可忍的脸。 怀青心情顿时不爽了。 要不是阿那伽，他一醒来看到的肯定是华纯然的脸—— 虽然这里的时间流逝是他弄出来的假象，但是，他是真的感觉好久没有看到华纯然了。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阿那伽黑着脸问。 怀青没有起身，只是看了一眼头顶蔚蓝的海水：“时间到了。” 深海里会下雪吗？ 即使是阿那伽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惊呆了。 一片片洁白的雪花从头顶蔚蓝的海水里飘转而下，曼妙无比，落在阵法上，化为细细的白色流光，附着在法阵上。 阿那伽伸手撷取了一朵雪花，发现它和普通的雪花不同。普通雪花是六菱形的，而这些雪花，每一朵都是八菱形—— 这是八瓣曼陀罗雪！ 180.第180章 他还是很仁慈的 无底的归墟深处，下着一场浩大的雪，每一片雪花落在方圆数万里的庞大的阵法上。 每一片雪花都化成一道细细的流光，在阵法中流转，没有一道能逃出阵法外。 阿那伽为了复活舒轸，几万年以来，不知道尝试了多少种办法，对于这种力量并不陌生，甚至说得上是熟悉。 八瓣曼陀罗雪有两种颜色，一种是高阶的神佛寂灭，天地同悲，会降下红色的曼陀罗雪;另一种是高阶的神佛转世，会降了白色的曼陀罗雪。 这样浩大的一场曼陀罗雪，应该不只一位神佛转世。 阿那伽转过头，看着怀青，微蓝的眼睛里有些震动，不敢置信。 怀青坐在阵中，一个青色的莲台将他托起，他端坐于莲台上，正全神贯注地施法，金色的神光明灭不定。 白色的流光越来越盛，渐渐汇成一束，如一条巨大的白龙一样，绕着怀青转了三圈，冲天而起，往归墟的出口而去。 白光一闪而没，整个归墟又恢复了原来的深蓝，似乎那一场曼陀罗雪没有下过一样。 阿那伽死寂的眼睛里似乎终于有了亮光，仿佛看到了希望。方才白龙绕着怀青转的时候，他眼尖，看清楚了那白龙是一百零八个魂魄 归墟转生阵并不能直接复活死者，只是召回死者的魂魄，令其转生。仅管如此，它也足够逆天了。 阿那伽有些迫不及待了，想立刻离开归墟，找到舒轸的转生之地，将她带回来。 阿那伽看了看怀青。他是归墟之主，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也无法出入归墟。 怀青悠悠站了起来，眸色一冷，声音从容却坚决得令人不敢置疑:“你不能出去。” 不得不说，怀青很会踩别人的痛脚。这句话，成功地让阿那伽怒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要是出不去，如何去寻找舒轸？ “字面上的意思。”怀青依旧冷淡。 “你想毁诺？”阿那伽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了。本来舒轸归来，他也不愿意多生枝节，便不再计较这小子处处算计他的事情了。现在，他觉得他还是算计一下比较好一些。 这小子绝对是那种不收拾不老实的类型。 怀青隔着幽蓝的海水与阿那伽对望，归墟深处极冷的水似乎让他的眼眸也染上了冷意。 “本座的诺言已经兑现了。”他只答应召回舒轸的魂魄，没有答应不对阿那伽下黑手，“你这样危险的人物，还是留在这里好一些。你放心，你好歹做了纯然几千年的师尊，本座不会杀你，待她成神，就让你出来，你那时再去找舒轸也不迟。”待华纯然成神，那时就不惧阿那伽的手段了。 华纯然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单纯。他是她的未婚夫，自然要好好保护她，任何威胁到她的东西，都要不遗余力地铲除。 阿那伽倒也不傻，一瞬间明白，怀青这么为难他，是觉得他对华纯然造成了一定威胁。 “本尊可以对天道起誓，不再伤害她。”阿那伽心里默默权衡了一下，觉得能不动手还是不要动手。 即使他是神，在归墟内动手，也不大可能是赢得了怀青。 “归墟内以天道起誓是没有用的。出了归墟，本座还真的没把握能胁迫你立誓。所以，你还是留在归墟内，无论对本座还是对纯然，都有益无害。”怀青油盐不进，认定了将阿那伽留在归墟才是最优的方案。 阿那伽退让道这个地步，怀青还是丝毫不领情。 阿那伽是神，身上还是有几分傲气的，既然这小子不听话，那就打到他听话为止。 两人在这数万里深的海底打的天翻地覆，水波翻卷，就连五大神山都有些受了牵连。 归墟内最强的力量就是重生，两人打架的威势，将整个蓬莱神山都掀翻了，只是片刻，土石自动凝聚，又恢复了巍峨的蓬莱神山—— 虽然这种力量反馈到归墟之主怀青身上是很少的一部分，但是也足够怀青用来对付阿那伽了。 和一个无论受了什么伤都能无限恢复的人打斗，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砰！阿那伽似乎被飓风吹中，狠狠砸在岱屿山的山体上，坚硬如钢铁的黑曜石山体被硬生生砸出一个大坑。 胸中气血翻腾，阿那伽头晕眼花，眼前金星乱冒，却强撑着心里的一线清明，硬生生压下喉中涌上来的腥甜。 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将他逼到这个地步的。 怀青神色冷峻，看着阿那伽：“仞利天主，你成神数万年，当知道本君是何等样的人。别白费力气，老老实实在这里待几千年吧！你和纯然，再无任何干系。” 阿那伽恨恨地盯着怀青，心里也是一阵阵悲哀。即使她已经复活了，他还是看不到她—— 怀青看他这样萧索的模样，心里有些快意，又有些同病相怜的恻隐，但是转念一想，有觉得阿那伽活该。 华纯然虽然有千人千面算无遗策之名，但是比起他和阿那伽这样的人，还是稚嫩了一些。 大概是从小没有得到什么温暖吧，她一直很珍惜她仅有的一些情谊，比如她与阿那伽的师徒之情，比如她与凌潇湘的友情，甚至，单纯到什么坏事都不愿意往他们身上想。 这几千年来的算计利用，令华纯然吃了多少苦头？他只是着意令灵舒调查了一下，也许还没有窥探到事情的原貌，就已经被阿那伽这样深沉隐忍的心机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没有杀了阿那伽，只是令他几千年见不到他的心上人而已。过几千年，阿那伽出去以后，还是能见到舒轸的。如果他足够狠绝，他就杀了阿那伽或者舒轸，令他们永生不再相见。 如今这个处置，他已经很仁慈了！至少他是这么觉得。 怀青身子微微一晃，化身成巨大的银色神龙，水花翻卷，腾空而去。 阿那伽也想随之而去，但是重伤的身子却桎梏着他的行动。 对不起！ 阿那伽缓缓合上眼睛。这一声道歉，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也没人听见。 181.第181章 何去何从 怀青出了归墟，化成人形，落在水边的黑色大石上。 身子一晃，一口血喷出来，溅在沙滩上。 怀青微微闭上眼，调息片刻。 阿那伽不愧是活了几万年的神，即使从一开始他就为了将他封闭在归墟内做了各种准备，比如说令他到处找珍奇的灵宝，还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甚至控制归墟内灵力，压制他恢复的速度。 即使如此，他们最后一战，他虽然占了上风，在一个上万年的神拼起命来，也不能小看。 归墟内他可以无限再生，但一离开归墟，再生之力撤去，他的伤势也开始暴露出来。 这样的状况，实在不适合去见她啊！ 怀青调息了片刻，取出半个肉芝，用灵力削下一片，含在嘴里。 这半个肉芝是华纯然在尘埃海历练的时候送给他的。 服用了肉芝片后，怀青身上也轻松了不少，想了想，招来祥云，往三十三重天的青梧宫去。 等伤养好一些再去青丘吧，免得她为他悬心。 怀青却不想，飞越第二十七层天无色天的时候，遇到了灵舒。 他在无色天做什么？ 虽然平时争吵的时间不少，但怀青对于这个好友，还是很在意的。灵舒面色有异，似乎有什么为难。 怀青不能不管。 微风一飒，怀青已经到了灵舒跟前:“灵舒。” 灵舒看了怀青一眼，眸色微微一沉:“怎么伤成这样？” “不妨事。”怀青不甚在意，他一万多年以来，比这重的伤都受过不计其数次，何况当时，华纯然嫌他医术差劲，送了许多疗伤的灵药给他。 灵舒正欲继续数落他，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闭了嘴，没再说话。 怀青目光转向虚空的某一处:“现在就让她修炼仙心，你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 这个她，自然是指凌潇湘。 他们的修为远远超越凌潇湘，自然能清楚地看见凌潇湘在无色天幻境中挣扎。 但是，修炼仙心，没有人能帮忙，他们能做的，只是引导而已。 “不是我着急，她的修炼进度太快，要是没有仙心支撑，将来会出更大的乱子，或者，我不是最适合的引导者。”凌潇湘已经在无色天待了三天了，还是没有出来，这不和常理，灵舒也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怀青心里默默叹气。虽然凌潇湘六千多年前是神仙，而且还是享誉六界的神仙，不是无名之辈，但是现在，她只是凡人，除了被华纯然强行种下的仙根外，和普通的凡人没什么区别。 凌潇湘最适合的引导者是华纯然，但是，灵舒这货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就是不喜欢凌潇湘和华纯然走的太近。 难道这以风流之名闻名六界的灵舒圣主是在吃醋，而且还是很没出息地吃一个女人的醋？ 怀青本来想笑，但是细想之下，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貌似这种事情，他曾经也干过，也曾经防贼一样防着凌潇湘——直到华纯然亲口承认喜欢他，这分防备才渐渐淡下去。 灵舒和华纯然在公事上还能合作愉快，私人交情上却是势同水火。 华纯然最想做的大概是将灵舒的龙鳞拔了龙筋抽了；灵舒最想做的事情，大概是将华纯然炖汤了。要不是万龙族和青丘狐族关系错综复杂千丝万缕，他们必定已经动手了——这样矛盾的情况，让怀青也是醉醉的。 “还是让纯然来吧！”怀青看了一眼无色天中的情景。 凌潇湘此时正陷入一个幻境中，似乎是天音谷。 凌潇湘本人对于成仙成神并没有什么兴趣，完全是随遇而安，这种情况对于修炼灵力是有绝大的好处，但是对于修炼仙心，却是一大阻碍。 凌潇湘十几年的人生，最为眷恋的生活，就是在天音谷中那段岁月。如今陷入那样的幻境，她哪里肯出来？ 这种事情要找华纯然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华纯然修炼的是意念魂，也是六界内唯一一个可以干涉无色天幻境的仙家，甚至，不需要她离开青丘就可以办到。 灵舒脸色有些臭，紧抿着唇。难道他又要将凌潇湘交给华纯然？ 而且，以华纯然那深不可测的底线，她来引导凌潇湘的话，以后潇潇会不会变成她那副德行？ 想想就觉得可怕。 “再看看吧！”灵舒臭着脸，拒绝了。 怀青：“……”英明睿智的灵舒圣主在情感上居然也幼稚到这种令人不忍直视的程度。 怀青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坚持。反正无色天的幻境是不会死人的，万一凌潇湘始终无法修炼仙心，大不了强行将她拉出来，抹去她在无色天幻境中的记忆，待三年后重来就是。 …… 凌潇湘渐渐地明白了，无色天是空无一物的，她所见的景物都是她自己内心的执念外化出来的具体景象，比如说，这个她无比熟悉的天音谷。 只是，重新置身于天音谷中，凌潇湘却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尽管身边是她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潇湘姐姐，你见到谷主没有？”杏林堂主事桂香陌抱着一大叠的卷宗，迎面而来。 “陌陌，谷主不是已经离开了吗？”凌潇湘莫名其妙。尽管每个丫头都知道谷主是狐妖或者狐仙，而且还是很彪悍的狐妖，但是，没有人能猜测到他们谷主身份竟然神秘尊贵到如此地步。 桂香陌被凌潇湘这话弄得有些懵了：“潇湘姐姐，你怎么和谷主一样胡言乱语了。谷主今天上午不是和你一起教习灵修弟子的修行吗？今天下午是她教导破颅释血手术的，我正要找她商量手术用的模型是用术法来做还是让丫头们找几只得了病的猴子来呢。” 凌潇湘讪讪的笑了笑，诚实地回答了桂香陌的问题：“我没见到谷主。” 桂香陌有些失望得叹了口气，继续去找他们拿不称职的谷主。 凌潇湘看着桂香陌的背影，心里有些怅然。真正的桂香陌，已经死了，现在这会儿，应该已经转生在凡世了吧？ 似乎，一切都变了。这个她最熟悉最眷恋的地方，竟然生出一种违和感了。 难道，她的心变了吗？ 这只是个幻境，，幻境里的她，是过去的她，已经不适合现在的她，而将来的她，该何去何从？ 凌潇湘默默地在心里问自己。 182.第182章 一念仙魔 无色天的幻境还是很脆弱的，完全随着进入无色天的人的心境转变，光怪陆离瞬息万变。 凌潇湘只是心里这样迷茫了一下，天音谷的幻境瞬间崩塌。 “我们只是凡人，所有命运都握在那些神仙手里。他们永远高高在上，操弄着别人的命运，即使是你最尊敬的华纯然也是一样。” “潇潇，别否认。你看，华纯然一怒之下就屠杀数十万生灵，断绝凡世修仙门路，但是，没有人能将她怎么样。” …… 虚虚渺渺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字字诛心。 凌潇湘脸色一白，面前的场景已经瞬间转换。依然是那个她熟悉的凡世—— 华纯然已经幻化成纯狐翩翩的样貌，妖红的本源狐火幻化的利刃过出，就是一地的鲜血和残肢断臂，宛如修罗场。 她见过各种各样的华纯然，却还是第一次见华纯然这样杀伐冷酷的模样，仿佛浴血修罗，万物生灵于她，不过草木尘芥…… 这样的华纯然让凌潇湘下意识觉得有些害怕，很陌生。 她记忆里的华纯然，虽然任性刁蛮了一点，但是只要不触犯她，她对别人就没有任何威胁—— “潇潇，没有什么众生平等，那只是那些神仙的虚伪之词。”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响，像是恶魔的低语，带着诱哄。 六界众生是不可能平等的，这一点，凌潇湘很早就认识到了。这一句话，更是入耳入心。 “潇潇，我们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那个声音似乎察觉到她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便趁热打铁，娓娓劝说。 是啊！一直以来，她在六界生存，都是依靠华纯然，依靠灵舒——现在，她要靠自己了。她要凭自己的能力，在六界争得一席生存之地。 凌潇湘意念一转，幻境又开始动摇了…… 守在凌潇湘旁边的灵舒和怀青却在某一个瞬间感觉到不对劲了。 魔气！ 刚刚他们竟然在凌潇湘身上感应到了淡淡的魔气，虽然极淡，只出现极短的一瞬，却逃不过他们两个上神的感知。 灵舒脸色微微一白，几乎忍不住要闯进去，将凌潇湘拉出来—— 一道红光从极远的天边闪电般疾射而来，灵舒身形微微一闪，避开。 怀青和灵舒同时望向某一个方向。 华纯然和涂山玖玖极速御风而来，眨眼即到。 似乎赶路赶得太极，华纯然脸色微微有些白。 “纯然。”怀青唤了一声，声音虽然轻淡，却隐隐带着几分笑意。华纯然也笑了笑，然后看着灵舒，脸色就冷了：“你把潇潇扔在无色天了？” 灵舒正奇怪华纯然这小混账怎么来了，听到她劈头就问这么一句，又莫名的有些心虚。 某条龙脸皮还是相当厚的，即使心虚，面上也不表露分毫：“帝君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到这无色天来？” 华纯然哼了一声：“这无色天是你家的？本君不能来了？” 这两人果然不对盘，话没说两句，火药味就出来了。涂山玖玖略略拱手施了一礼，然后站在华纯然身边，防着这两人掐架。 涂山玖玖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全身的狐狸毛都差点竖起来。 灵舒和华纯然互看不顺眼，怀青也看涂山玖玖不顺眼，尤其是他在华纯然身边，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那个应该是他的位置！ 涂山玖玖觉得他很无辜，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有这位仙尊在，帝君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涂山玖玖稍稍后退了一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华纯然却没有注意到这个，所有心思都落在凌潇湘身上，看着好心做了坏事的灵舒，气不打一出来：“要是潇潇有什么不测，本君一定拔了你这身龙鳞。” 灵舒本想发作，但是——这里四个人，除了他以外，其余的人都是向着这头死狐狸的，他不占上风，所以，他很大度地不和这女人一般见识：“潇潇此时修炼仙心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去了好吗？ 华纯然横了他一眼：“你没有看本君给潇潇的功法？” 灵舒摇了摇头。那是给潇潇的，他不是不好奇，只是这狐狸戒心太重，他也要时常留意自己的作为有没有逆她的狐狸毛。 华纯然有些气郁了，后悔自己当初将潇潇交给他教导。 “那本功法有什么禁忌？”灵舒倒也不傻，很快问出关键的问题。 “本君的功法不用修炼仙心，会随着她修为的提升同步修炼仙心。”潇潇修炼没有大成，此时修炼仙心，无异于拔苗助长，更糟糕的是此时在无色天幻境，不到最后，他们谁也无法帮凌潇湘，即使是她得意念魂也不行。 灵舒：“……” 灵舒好心干了坏事，自然有些底气不足：“提前修炼仙心有什么坏事？” 华纯然脸色极冷，恨不得将他的龙鳞拔了一样：“有一半的可能修炼的是魔心。” 潇潇看起来宁静柔和，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心底还是有些执念的，所以她给凌潇湘的修炼功法是根据她的心性改善过的。 灵舒这条龙虽然看着风流，不务正业，但是对于修炼，还是极有心得的。她以为她教凌潇湘修仙心，他教凌潇湘修仙力，能相得益彰，结果—— 她是太高估这条龙的智商了。 灵舒脸色很不好看了。 华纯然目光紧紧的盯着某处虚空，脸上的担忧之色毫不掩饰。 怀青不爽了。他也受了伤，这家伙一眼就能看出来，结果她却担心别人，对他不闻不问。 “纯然，随我回青梧宫。”怀青看着她。 华纯然这才回过神来，见到怀青不善的面色，心里咯噔了一下，暗叫不好。 “等潇潇出来我们再去，可好？”华纯然小心地问。 “她没事。如果她真的修了魔心，将她扔到佛莲池去就可以了。”怀青提供了一个简单粗暴但是直接有效的法子。 华纯然：“……”这家伙怎么这么难缠？ 华纯然还没斟酌出轻重来，灵舒已经开口了：“青梧宫何时去不得？帝君还是稍等片刻吧！” 华纯然背脊上的汗毛一竖，总感觉事情要糟。 果然，怀青不再等华纯然表态，直接拉着华纯然就走，直奔三十三重天青梧宫。 涂山玖玖思量了片刻，向灵舒打了个招呼，急追而去。 183.第183章 给本君笑一个 灵舒借力打力，不着痕迹地将某个烦人的帝君送走了，心里终于舒了口气。 碍眼的人终于走了，灵舒看着渐渐在幻境中清醒的凌潇湘，眼底闪过一抹欣慰的神色。 华纯然没有一点人权地被怀青强行带进了青梧宫。 这太损她作为青丘帝君的面子了，华纯然正想发作，看到怀青不虞的神色，瞬间就没脾气了。 华纯然能进青梧宫，涂山玖玖却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被宫门前的侍童拦住，理由是未经宫主同意，任何人不得擅入。 涂山玖玖有些无语，不知道为何，这位三十三层天的仙尊大人对他有种莫名的敌意。 涂山玖玖自然不会擅闯，很平静地请侍童进去禀告一声，说他求见青丘帝君。 侍童自然不敢得罪来自青丘狐族的贵客，便入内禀告。 怀青听到涂山玖玖跟来了，脸色更差，凉凉地瞥了华纯然一眼。 华纯然感觉自己很无辜，这家伙一向小气，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枝节，华纯然咳了一声，将一枚法螺交给侍童，让他转交给涂山玖玖。 华纯然还想吩咐几句，怀青却拉着她进了书房。 怀青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太师椅上，也不说话，瞧着她，目光冷冷的，怨怨的，一副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华纯然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有种转身逃跑的欲望。 但是，她是青丘帝君，逃避不是她的风格，只能硬着头皮问:“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怀青瞥她一眼，不说话，薄唇抿成一线。 华纯然无法，一横心，倒了杯茶，送到他面前。 怀青看了她一眼，没有接，也没有说话。 华纯然还是第一次知道不说话也能这么磨人的。 华纯然脸皮还是比较厚的，青梧宫内也只有他和她，她也不必要端着帝君的架子，所以—— 怀青一愣神间，华纯然已经挤到他坐的这张太师椅上，揪着他的衣襟:“给本君笑一个！拉着一张臭脸给谁看？” 这模样，简直就是强抢民女的恶少。 怀青将她的手从她衣襟上扯下来，脸色依然不太好看:“别动手动脚。” 华纯然:“……” 这丫的哪根筋搭错了，一向是他喜欢对她动手动脚的，这会儿怎么矜持起来了？还是他在归墟伤到了脑子？ 华纯然胆子还是比较肥的，似乎认定了就算她动手动脚怀青也不会真把他怎么样。 所以，她很不客气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怀青额上青筋突突地跳，感觉十分怪异。这家伙手法极是流利，极快速地检查了一遍，大概是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不妥，于是，开始变得不规矩了—— 他这是被她调戏了吗？ 怀青本来就不是什么圣人，此刻偎在他怀里的是他爱了几千年的女子…… 她调戏他的手法很生涩，他依然起了反应，想将她狠狠压在身下—— 怀青纠结了一下，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现在她是青丘帝君，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整个青丘，她身上已经够多麻烦了，每天都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他不能给她惹额外的麻烦了。 反正他们的婚期定在三年后，这些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三年。 华纯然却不知道只是片刻，怀青心里已经转过了这么多弯弯绕绕。 怀青抓住她不规矩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杜绝她在他身上点火的可能:“别玩火。”她要是再调戏他，他可就真的忍不住了。 华纯然幽幽地瞧着他，渐渐地坐直了身子:“那你告诉我你在别扭什么？” 他还能别扭什么？说到底也不过是气她不关心他罢了。 怀青叹了口气，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纯然，这些日子，有想我吗？” “当然想了。”华纯然回答很干脆，很君子坦荡荡。 她怎么可能不想？她虽然有借他势的心思，但喜欢他，也不是作伪。 他是为了她，才答应前往归墟替阿那伽召回舒轸。 她虽然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法子，但这样做根本就是逆天而行，肯定极为凶险，她自然日夜悬心。 这句话很好地取悦了某仙尊—— 怀青好看的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既然想我，为什么一见面，你就只关心凌潇湘不关心我？”怀青垂眸瞧着她。她当时可是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 当然是因为凌潇湘的情况更为紧急啊！他虽然受了伤，但他已经用过药了。她在尘埃海的时候就送了他数量庞大的各种伤药。她堂堂六界第一仙医的药自然灵验无比，药到病除。 华纯然心里默默吐槽，但这些话绝对不能说出来，否则这家伙肯定炸毛。她好不容易才将他的毛顺好的。 她是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青丘帝君，才不当低情商的作死小能手。 华纯然回了句比较保险的话:“谁说我不关心你？真要不关心你，我可不会跟你来青梧宫。”某狐狸选择性地忘记了她是被强行带到这里的事实。 怀青失笑，也不戳穿她的谎话。有些话虽然半真半假，但听起来就是顺耳。 华纯然听他笑了，就知道自己过关了，也笑了笑，打趣他:“你不会在吃潇潇的醋吧？” 怀青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揽在怀里，一只手把玩着一缕她的发。 这具温暖馨香的身子一入怀，他心里瞬间就安定了许多。 有她在身边的感觉真好。怀青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了，来慰藉这段时间的相思之苦。 沉默就是默认了。 华纯然不客气地笑出声:“潇湘是女人啊！你怎么这般小气——” 说没说完，掌心像是被利针扎了一下，疼得她差点跳起来。 敢扎她的不会有别人，华纯然怒目而视。 “你也知道她是女人，适当关心就好了，别让人以为你这青丘帝君有什么特殊癖好。”怀青声音四平八稳，不辨喜怒。 华纯然:“……”头顶乌鸦飞过。 半晌，华纯然笑了笑:“我觉得很正常啊！不说潇潇，我对绯音、颜颜、陌陌她们也是一样关心……”这丫的不是喜欢吃醋吗？索性让他多吃点。华纯然心里暗暗发狠。 184.第184章 不能得罪的人 怀青谢谢垂眸瞧着她，忽而笑了笑，没有说话，打横抱起她，走向寝殿。 华纯然顿时感觉到危险了。 糟糕！玩过火了！ 华纯然挣了挣，想挣脱他的怀抱，但是，她现在这么点功力，哪里是怀青的对手？ 怀青不紧不慢地抱着她进了寝殿，看着她脸上悔不当初的表情，心里顿时舒服多了。 但是，他还是想再逗逗她。 怀青困住在他怀里挣扎扭动的华纯然，瞥了她一眼：“乖一点，别像条鱼似的乱动。”为了不让她乱动，怀青不客气的封了她的修为。 华纯然心颤颤的，感觉非常不妙，自己再不逃，就会被他当成条鱼宰了—— 华纯然颤声道：“怀青，你知道的，我一向不会说话，有些话是我胡说的，你千万别跟我计较……” 怀青充耳不闻，淡定得将她放在自己床榻上，塞进被窝里。 华纯然立刻活过来一样，往里侧一滚，戒备地看着他。这个时候，他千万别兽性大发啊！她现在修为被封住，连狐狸都变不成。 怀青宽了外袍，嫌弃被窝的一角，躺了进去。 华纯然身子僵硬。 她不是不懂男女之事，但是，即使怀青是她喜欢的人，她心里还是很紧张。 而且，在她的想象里，这种事应该是两情相悦洞房花烛自然而然发生的，不是今天这样，他因为吃醋兽性大发—— 怀青侧过身子，看着她渐渐爬满红晕的脸，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紧张。 怀青笑了笑：“你赶了这么远的路，不累吗？” 她确实很累来着。 凌潇湘和她的力量是同源，凌潇湘没事的时候她自然察觉不到，但是凌潇湘一有危险她就能瞬间感应到，于是，用禁术穿越了二十七层无色天，及时阻止灵舒用禁术将凌潇湘拉回来。 如果凌潇湘被强行带出幻境，她的仙心凝聚不成功还是小事，说不定连魂魄都会受伤，必须要送往轮回温养—— 与其是这个结果，倒不如像君怀青说的，潇潇修成仙心固然好，万一修成魔心，就扔到佛莲池净化—— 她本身的实力就不强，连续穿越这么多层天，消耗自然极大，涂山玖玖是被上次她那逆天的霉运弄出了心里阴影，只要她离开青丘，必定会跟着，或者让其余实力高又信得过的青丘仙族跟着。 只是，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君怀青这条龙，更没有算到今天她会处在这么尴尬的位子上。 “累，当然累！”华纯然点头如捣蒜，似乎为了证明她很困，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说罢，真的闭上眼睛，仿佛下一刻就会立刻睡过去一样。 怀青应该不会这么没品吧！ 悲了个催的，华纯然发誓，在她还没有回复上神实力之前，还是不要故意刺激他。 怀青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累了就乖乖睡一会儿，为夫也累了。” 华纯然本想炸毛，但是听到后面半句，又放下心来，还有些愧疚。 他应该是刚从归墟归来，虽然用肉芝恢复了一些灵力，但是精神力的消耗也很大，且不容易恢复。 他肯定是累极了。 华纯然仅剩的一点良心发作，柔声道：“我陪你休息。”伸出一只爪子，覆在怀青眼睛上，要他赶紧闭上眼睛睡觉的意思。 怀青长长的睫羽轻轻刷着她柔嫩的掌心，酥酥的痒。 怀青失笑，将她的手拿下来，握着，十指相扣，然后，闭上眼睛。 许久积累的疲惫袭来，如今心爱的人就在自己身边，怀青久悬着的心也放松下来，很快就睡过去。 华纯然见他睡了，终于也渐渐闭上眼睛。 …… 且说在青梧宫外的涂山玖玖接到华纯然的诏令，碧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微光。 虽然帝君和怀青仙尊有婚约在身，但是，她一个人待在青梧宫，真的没事吗？涂山玖玖表示他真不太相信这个仙尊的人品。 涂山玖玖看了一眼诏令，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遵照她的诏令行事。 但愿，合格怀青仙尊能真的护住他们家帝君。 现在，他该去一趟凡世了。 阿凝此时应该转生成功了。魂魄不全的她在凡世肯定过的很艰难，他需要去凡世安排一下，就算不能时时守在她身边，起码也要护她一个周全。 虽然帝君此时让他去凡世，有些施恩买好的意思，但是，他还是愿意以她为尊。因为，她和他们不一样。 当初，他们争夺帝君的位置，只是为了帝君这个无比尊荣风光生杀予夺的权力。他们败给她，他也是认为他们手段不如她高明。直到他们去东极一行。 “玖玖，你不是他的对手，退下。” “你亦是青丘子民，本君是青丘帝君，自会护佑尔等。” “玖玖，本君要的，不是你们效忠本君，本君要的，是你们效忠青丘。” …… 直到那时，他才渐渐明白他们和她的差距。也是从那时，决定毫无保留的遵从她的诏令，赴汤蹈火，九死不悔。 这种感情，是单纯的敬重。 涂山玖玖取出一枚传音符，接通了远在青丘的折笛，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让折笛派人来接这个脱线的帝君回青丘。 她堂堂一个青丘的帝君，老是离开青丘，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必须要好好管管。 折笛听到涂山玖玖的话，也感觉有些头大。 折笛看起来秀气文雅，书卷气极浓，像是饱读诗书中规中矩的人，实际上，骨子里还是极其叛道离经的。 青丘城府最深的莫过于华纯然，其次就是折笛。但是折笛此时也为难了。 帝君独自一人陪怀青仙尊住在青梧宫确实有些不妥，那位怀青仙尊肯定是不会轻易放人的，肯定会得罪他—— 那位仙尊大人可是未来的帝后啊！得罪他绝对是最不明智的。 折笛暗暗骂了一声涂山玖玖老油条，然后一脸苦逼的想万全之策。 折笛灵光一闪，要不，让那位雪城大神官去？反正大神官是不参与青丘内务的，得罪未来的帝后也不要紧，因为他们注定不会有什么交集。 他真是太机智了！ 185.第185章 天作之合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折笛来到神庙，就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童子出来:“折笛先生，师祖去青梧宫了。” 折笛:“……” 不愧是青丘的大神官，料事如神啊！ 既然他去接帝君回来，那就不用担心了。这个大神官与帝君交情甚好，也有帝血刻印，是可以信任的人。 青丘最危险的时期已经过了，但还远远没到能松一口气的时候。 帝君千万不能有什么意外啊！ …… 华纯然一觉醒来，已经是第天了。 天光从木格子窗照进来，洒落一地的光斑。 身边的并没有君怀青的身影。 华纯然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但也不甚在意，坐起身。 “醒了？”怀青推门进来，看了眼坐在床边发呆的华纯然，眸色柔和如沐春风。 华纯然被他笑容晃花了眼。 神仙堆里，最不缺的就是俊男美女。华纯然生活的青丘狐族更是俊男美女的集中地，只要是青丘狐族的人，随便拎一头狐狸出来，化形的也是极品美男或者美女。 从小看惯了俊男美女有些审美疲劳的华纯然看到君怀青，甚至和他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今天看到他笑，还是有一瞬间的惊艳。 怀青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缓步走到床边，纯黑的眼睛如湖波般潋滟生辉：“还累吗？” 华纯然虽然懂男女之事，但是，也仅仅懂那么一点，丝毫没有感觉到怀青的问话有什么不妥，只理解字面上的意思：“不累。” 她的恢复能力很强大，穿越二十七层天虽然疲累，但是歇了一晚，也缓过来了。 怀青拉着她的手，细细探查了一下，眉峰微蹙，微一用力，将她带起来：“不累的话就起来洗漱一下。我刚刚做了些早点。” 这家伙是只贪吃的小狐狸，原来在青梧宫的时候，几乎是无肉不欢。 两人一起吃过早点，华纯然正要提议去天君的御花园散散步，结果一出宫门就见到了雪城大神官。 怀青脸色颇有些不好看。他心里很清楚他家的小妻子是青丘的重宝，不能有半点闪失，所以青丘的人看她看得极严，昨儿她刚把涂山玖玖打发，今天就来个雪城大神官。 他敢保证，将这雪城大神官打发后，肯定还会来别人—— 这些人，就不能让他们好好相处一会儿吗？ 华纯然倒是没有这么些心思，只是看到常年不出青丘的雪城大神官竟然离开青丘了，这让华纯然有种太阳打南边出来的感觉。 “雪城，你舍得离开青丘了？”华纯然脑残地问了一句。 雪城虽然有大神官这一无比高大上的职位，但是在青丘为人处世极为低调，低调到如果不是帝家纯狐氏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仪典，这位大神官都在神庙里，几千几百年也未必能见他一面，以至于青丘狐族几乎都不认得他。 这万年死宅竟然出门旅游了，这让华纯然多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雪城大神官倒是很淡定，见华纯然眉心的九尾狐刻印没有消失，也略略放心了，拢袖拱手一礼：“帝君。仙尊。” 华纯然左右看了好几眼：“雪城，你是独自一人来的吗？” 雪城微微诧异：“自然。” 华纯然不怕死地补了一句：“雪城，你还是第一次出青丘，不怕迷路吗？” 雪城大神官脸色微微一黑，想把这只死狐狸扔出去。 事实上，他确实是个路痴来着，所以他轻易不出神庙。这次能准确找到华纯然，是因为他手心上有华纯然的帝血刻印，可以感应到华纯然的位置。 华纯然好死不死就一脚踩在他的痛脚上，淡定如雪城，声音也冷了几分：“帝君不必操心。” 华纯然是个人精，呃，狐狸精，洞彻人心，雪城大神官在心机上，远远不是华纯然的对手。 华纯然忍了忍，才没有笑出声。 雪城大神官看了华纯然两眼：“帝君，待会儿你还得出席天君主持的伏魔大会。” 华纯然点了点头，表示她已经清楚了。华纯然很自然道：“雪城，你也随本君一起参加吧！”她是青丘帝君，虽然有上神品阶，但是没有上神实力，身边还是要有一个青丘的上神为好。 至于君怀青，他是万龙族的人，不是青丘的人。 华纯然这个决定，让君怀青有些不太高兴了：“你不是已经有为夫陪同了吗？” 华纯然瞥了他一眼：“你是三十三重天的仙尊，万龙族的圣主，你我还未成婚，算不得青丘的人。而且，我也不想让六界的人都觉得我是借你的势才登上青丘帝君这个位置的。”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怀青还是很不爽，有种被她排除在外的感觉。 雪城在一边悄悄地提醒这两个不着调的家伙：“帝君，仙尊，此次伏魔大会只怕不只是对付魔族这么简单。”最主要的原因，大概还是想要阻止青丘狐族和万龙族联姻。 因为，万龙族和青丘狐族联姻的，不是有些无足轻重的王孙公主，而是位高权重的帝君和圣主。 这一点，无论是华纯然还是君怀青，心里都早有准备。 “潇潇还在二十七层天，灵舒估计来不了了，你得替灵舒出席。”华纯然瞧了怀青一眼，纯黑的眼底有几分恶作剧。 华纯然的话音一落，怀青腰间紫色的传音符就亮了起来。 华纯然认得这个是灵舒的传音符。 怀青淡淡瞥了华纯然一眼。这个家伙，是真的在将他往外推—— 怀青接通传音符，简单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然后走到华纯然跟前：“换一件适合的礼服吧！” 华纯然现在已经是青丘的帝君，这样的场合，还是严肃一点比较好，现在一身常服的她显然不合适。 两人返回青梧宫。 再出来时，华纯然一身白色的朝服，流转着缠枝花的暗纹，华贵逼人，带着金色的王冠，长发高高的束起，给人一种利落明丽的感觉，臂间挽着大红的云纹披帛，华贵中又平添了一分飘逸。 怀青也是一身的白色的袍服，宽袍大袖，低调奢华，两人站在一起，让雪城大神官脑袋里第一个蹦出来的词就是天作之合。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186.第186章 凤凰族族长 雪城觉得，天作之合这个词，就是专门为他们两个造出来的。 怀青拉着华纯然的手，占有之意十分明显。 华纯然朝雪城略点了点头致意。 雪城本性还是比较单纯的，也向华纯然回了一礼，中规中矩，该有的礼仪一点也不缺。 怀青瞧了华纯然一眼:“纯然，青丘只有你们两人出席吗？” 华纯然淡淡一笑:“觉得这个规格小了点不符合本君的身份？” “嗯！”尤其是她现在没有上神的实力，偏偏在六界中树敌那么多。那些人，难免不会使绊子。 “有雪城就够了。”华纯然倒不怎么在意:“伏魔大会而已，又不是相亲大会。要是嫌雪城分量不够的话，揍一顿就老实了。就算我现在实力不济，不是还有你吗？” 怀青:“……”最后一句话取悦了怀青，怀青也不再多说。 华纯然在正事上，从来不会胡来，她这么做，必定有自己的打算。 难道她一开始打发涂山玖玖，就是预料到了雪城会来？ 雪城不是多话的人，一言不发地跟在他们身后。 华纯然和怀青一同来到瑶池外，就见到了在瑶池外等候的万龙族将领们。雪重霄，梅不孤，萼绿华，风间离……随便一个都是六界大名鼎鼎的人物。 “见过圣主，见过帝君上神。”众将领整齐划一地朝两人行礼。 华纯然眸色微微一深，仪态优雅地还了一个礼。怪不得怀青说她只带一个雪城不妥—— 不过，就算她带了折笛等人来，也没什么助益。折笛等人，相对这些万龙族的将领，还真是名不经传—— 她将他们雪藏太久了，以致于他们已经是上神了，在六界内依旧籍籍无名。 萼绿华是众将领中唯一的女性，虽然华纯然曾经来过万龙族，但并未与这些将领照过面，加上数千年以来，万龙族与青丘狐族的关系不尬的，所以连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这位青丘帝君。 萼绿华忍不住有些好奇地打量她。 他们还是第一次足以和他们圣主比肩的女子，气度雍容，优雅威严，却不会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萼绿华与凌潇湘走得比较近，曾经听过一些关于华纯然的传言。 千人千面，算无遗策啊！ 但是这个帝君，怎么看也不像是心机深沉之辈？难道是她太能装？ 萼绿华悄悄打量了一下华纯然，她的眼神极深，像无底的深渊，根本不容任何人窥探。 华纯然倒是很坦然，任他们打量。 怀青目光淡淡一扫他们，微微的冷。 萼绿华心神一凛，立即收回自己的目光，垂眸站好。 即使他们被怀青的眼神压迫得不敢抬头，但心里还是有些古怪。 这样正式的伏魔大会，这位青丘帝君只带一个人来，未免太儿戏了吧？ 半年多前，青丘毓秀关一战，除了让华纯然一战成名外，也让六界知道了折笛等人的存在。 他们有一半的心思，是想见识一下青丘最强的将领们。 但是，这位青丘帝君身后淡蓝衣袍的男子，绝对不是毓秀光一战中的将士。 雪城生性淡泊，虽然是上神，但身上的气场并不强，在他刻意收敛身上的气息时，存在感就更加不明显了。 众人在瑶池外耽搁了这么一点时间，已经有几位仙家陆续走来。 无论是华纯然还是君怀青，都是六界瞩目的人物，放在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不少仙家也开始过来打招呼。 “想不到在这里还能偶遇仙尊和帝君上神！飞羽有礼了。”一声清越的凤鸣，一个一身华服的青年男子瞬息间到了跟前。身后是八名凤凰族的将领，或威严，或冷峻，或淡漠，或温和，无一不是六界中出名的将领。 华纯然目光微深，看向眼前自来熟的男子，心情颇有些微妙。 她明里暗里坑了这位凤凰族族长许多次，他竟然还能这般轻松地和她打招呼—— 看来六界之内，千人千面的不止她一个啊！ 华纯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只是没有亲切，只有警惕和忌惮。 华纯然面上不动分毫，微微一笑：“凤族长来的很巧。” 凤飞羽哈哈一笑：“本座的运气一向很好，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遇见帝君上神这样的美人。” 凤飞羽此话一出，立即接到了怀青杀人般的眼神。 凤飞羽此人脸皮厚，虽然被怀青看得有些心惊肉跳，但面上却依旧谈笑风生：“只可惜，帝君已经订婚了，要不，把之前的婚事——” 话还没有说完，万龙族的将士们已经怒目而视，就连淡泊无为的雪城都沉下脸。 凤凰族的将士们一见龙族的将士们与发作，也训练有素地上前，卫护凤飞羽，大有一言不合就干架的趋势。 华纯然唯恐这家伙说出的话会激怒怀青引发血案，微笑着打断他的话：“凤族长说笑了。” 凤飞羽饶有趣味的看了一眼华纯然和君怀青，神色颇有些遗憾，似乎遗憾自己没有早某仙尊一步和纯狐翩翩定亲。 华纯然眸色颇有些凉，扫了一眼凤飞羽身后的凤凰族将领。 凤飞羽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一挑：“不敢。”他的话不是玩笑。 三千前前，他是见过纯狐翩翩的。 当初纯狐翩翩还小，虽然是青丘帝君之位的唯一继承人，但是他实在不相信这样的天真未凿的小狐狸能掌控青丘的乱局。 事实总是打脸的，成长起来的纯狐翩翩不仅压下了青丘的乱局，还抵挡住了魔族的数次强攻。 这样的心机手段，就算在高手如云的六界，也堪称出类拔萃。 他不是不恼怒纯狐翩翩数度暗算他凤凰族，但是，他觉得拉拢纯狐翩翩比与纯狐翩翩为敌更为有利。 华纯然忽而笑了起来：“不敢？本君倒是觉得没什么事是你不敢的。” 至少，撩拨君怀青的怒气，连灵舒都不敢做的事，这个凤飞羽竟然真的敢做，她佩服他作死的勇气。 凤飞羽脸皮极厚：“这样么？那飞羽多谢帝君上神的夸奖了。” 华纯然被他这厚脸皮惊住了，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人能在脸皮上胜过君怀青这厮了。 华纯然不想和他掺杂不清，淡淡问了一句：“鸾皇殿下还好吗？” 187.第187章 高调入场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 鸾皇不是死了吗？为什么纯狐翩翩会问这个问题？ 唯有怀青最为淡定，华纯然说话不会无的放矢。 怀青探究的目光落在凤飞羽身上。 凤飞羽听到鸾皇的名字，表情也有一瞬间的空白。 凤飞羽笑笑，看了君怀青一眼:“好吧！先前是飞羽说笑了。” “凤族长，本君何时可供人随意取笑了？”华纯然似笑非笑问。 凤飞羽:“……”这青丘帝君还真是难对付，一点亏也不肯吃。 怀青拉着华纯然的手，往瑶池去。 凤飞羽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黑色的眼睛里似有暗光闪过。 这个纯狐翩翩，她是怎么知道鸾皇还活着的？ 怀青心里也盘桓着这个问题，以神魂传音问她。 六界的这场动，乱之始，就是由六界神族后裔失踪引起的，失踪人员中，属凤凰族的鸾皇身份最高。 华纯然的回答倒是很简单:“鸾皇和我一样，修炼意念魂。殷狂奈何不了我，自然也奈何不了鸾皇，鸾皇必定还活着，只是，受重伤是免不了的。” “哦？”怀青眸色微微一闪:“这么说，凤飞羽还是会有求于你？” 华纯然是六界最强他仙医，没有谁敢保证在漫长的生命中不求这位青丘帝君。 怀青稍稍放下心来，他就说他家小妻子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 怀青看了一眼一脸淡定的华纯然，心里微微有些恍惚，现在的华纯然和六千多年前的华纯然已经完全不同了。 华纯然倒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开始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将从凤飞羽那里讨得更大的好处。 她对于得罪自己的人，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怀青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本身就是极聪明的人，不需要他担心什么，唯一需要担心的—— “纯然，凤飞羽居心不良，你要多加小心。”怀青小声道。一想到那厮竟然敢教唆华纯然和他退婚—— 怀青觉得，应该给某只骚包的鸟一个血的教训！ 华纯然没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事实上，包括灵舒在内，六界各个君主之中，没有人对她有良好的居心。 她这个青丘帝君的身份，还是挺遭人恨的。 怀青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就知道她没听进去。 怀青薄薄的唇抿成一线。 好吧！华纯然这样的女人，有那么多仇敌和各种桃花是很正常的，是他做得还不够。 两人携手跟在接引侍童后走进瑶池。瑶池里已经摆开了宴会，唯有首座和首座下三个位置尚且空缺。 天君和白灵圣主已经落座，两人走进来，真真是万众瞩目。 华纯然虽然很少参加这样的宴会，但她对于这样万众瞩目的待遇，她还是很习惯。 首座自然是君怀青的。 君怀青此次倒是很强势，衣袖一拂，首座消失，拉着华纯然坐在青丘狐族的位置上:“这个位置够大，足够坐下本座和青丘帝君。” 华纯然:“……”这个家伙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强调他的身份。 两人落座，紧随他们进来的凤凰族凤飞羽也在凤凰族的位置上坐下。 华纯然不想在众仙面前扫他的面子，所以很淡定地坐下。 怀青很体贴地在蒲团上使了个清洁术拉着她坐下，将她喜欢的几样果品点心挪到她面前，殷勤周到得令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怀青仙尊是假冒的。 传言中万年冰山般，对任何女人都不假辞色的怀青仙尊竟然会对一个女人这么体贴？不少痴迷和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落在他们两人身上。 华纯然面上淡定，心里却有些无语，这家伙做的也太过火了吧？ 本来万龙族、青丘狐族、万灵族、凤凰族、天族、鲛人族和君怀青的座位是呈扇形分布的，君怀青的位置在最中间。现在，最中间的位置撤掉了，六大神族就分成两列了。 华纯然是坐在右边首座，右下方就是白灵圣主和鲛人族的皇子汐澈。左边首座是天君和天后，中间有个是空的，本来应该是万龙族灵舒的位置，左边最末尾的是凤凰族的凤飞羽。 主持这次伏魔大会的是天君，因为怀青仙尊一向闲散，断然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所以只能由此次伏魔大会的发起者——天君本人主持。 怀青简单地说了几句，说灵舒圣主有事来不了，由他全权代理，万龙族内的事务，他可以全权做主。然后，目光就落在纯狐翩翩身上，不再说话。 华纯然大略的打量了一下。台上只有他们几人，台下的内圈是一些比较小的部族，比如说雪蛟族等等，外圈是各个部族的将领们。 唯一活跃的也是那些外围的将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攀谈，直到天君开始发话，才在各自的位置上做好。 即使在人数众多的将领堆里，雪城也格外出众。一方面是因为青丘狐族的地盘上，只有他一人；另一方面是他根本就不像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士。 雪城对于这样的伏魔大会并不感冒，开始闭目养神。 不得不说，青丘狐族的人行为举止还是相当一致的，华纯然对于这样枯燥的宴会也无感。 怀青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百无聊赖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坐在这里—— 怀青便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神魂传音与她聊天。 其实，若不是打着要算计某人的主意，华纯然根本就不想参加这种伏魔大会，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战线划分加上灭了魔族之后怎么分地盘—— 华纯然本身是乐衷于抢地盘的，只是，她心里并不觉得魔族所有人都该死，所以有些消极倦怠。 “纯然，你似乎对这次的伏魔大会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为什么？”怀青悄声问。一般有便宜可占加上还可以揍那个她最讨厌的殷狂，她一向是很乐意的。 华纯然没有回答，只是问：“怀青，你也觉得魔族该死吗？” 怀青眸色微微一闪：“你是担心六界力量失衡？” 华纯然点了点头：“神魔本来就在一念间。承平久了，就算是神族，也会滋生出强大的纯魔来。所以，魔族还是留着比较好一些。” 当然，华纯然也不是那种以六界安危为己任的良善之辈。她也是为了青丘的长远考虑。 188.第188章 高调秀恩爱 他们划分战线，瓜分魔族的地盘，所为的，无非是抗衡万龙族和青丘狐族联姻，或者，是单独对他们二人来的。 怀青是久居高位，岂会不懂得这些。 华纯然心思不纯，这些人，也各怀鬼胎。 华纯然被怀青这么一闹，倒是没这么犯困了，而且，见他居然能将这么枯燥的会议听进去，心底竟然生出几丝佩服之意。 “怀青，你对这次伏魔大会怎么看？”怀青墨黑的眼睛隐隐发亮。 怀青不动声色，将削好的一枚凝霜果递到她手里：“我要有什么看法？” 华纯然微微挑眉，见他不动如山的神色，索性自己挑明：“我以为，你至少会不忿。” “不忿什么？”怀青发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竟然跟不上这个家伙的思维了。 明面上，两人只是各自坐着，怀青仙尊时不时将一些纯狐翩翩喜欢的吃食送到她手边，殷勤周到，没有人知道他们暗地里在天南地北地聊天。 华纯然吃了一枚凝霜果，然后道：“现在的魔族大势已去，他们这时开伏魔大会，不过是想捡便宜而已。说到底，此次与魔族交战，万龙族出力最多，但是听他们划分的战线，将来获利可是最少的。” 华纯然自己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但是他们的做法，还是令她不爽，偏偏为了促成六界新的格局，她还不能随意发作—— 如果他们真心想对付魔族，要开伏魔大会，其实应该早几年开的——现在，青丘狐族和万龙族将魔族收拾的差不多了，他们再蜂拥而上，然后说魔族是六界各个部族联手剿灭的。 不用出太多的力气，也不必付出什么代价或者仅仅付出一点点微小的代价，就能得到无数的好处——这对于万龙族和青丘狐族死难的将士，何其不公？ 青丘狐族的伤亡还好一些，因为青丘狐族医术本来就是六界最强，华纯然对于魔族又太了解，但是，万龙族就不一样了。 怀青总算听懂了华纯然要表达的意思。 他心里不是不恼怒，但是，他是个极为冷静缜密的人。 现在他们急着扩大地盘，扩充实力，无非是想压制万龙族和越来越强的青丘狐族，或者，能将华纯然这个新秀以隐秘的手段出去—— 想要再这六界生存，有些血腥，还是需要经历的。 华纯然、白灵圣主、凤飞羽、天君、乃至灵舒等人，他们都不是良善之辈，为了一族的利益，他们需要考虑的是绝对的胜利，有时候，道德什么的，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 怀青剥了几颗核桃，将肉挑出来，放在华纯然面前一个精致的碟子上：“为夫确实有些不忿，但是他们要得到这么多好处，只是一点点代价怎么够？你不是想促成一个新的平衡吗？为夫倾万龙族的力量帮你达成。” 虽然有人当靠山的感觉很好，但是华纯然还是有些古怪：“怀青，灵舒才是万龙族的族长，什么决定你还是问一下他的意见吧！” 怀青神色依旧从容淡定：“这也是灵舒的决定。” 这一下，华纯然有些惊悚了。 灵舒的决定？！她没听错吧？那厮和她天生不对盘，见面必吵架，要不是因为各自的身份有所约束，估计他们已经轰轰烈烈的开始干架了。 这家伙不会使了什么绊子吧？ 怀青将华纯然微妙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准确猜到她的心思，有些哭笑不得：“灵舒虽然平时胡闹了一点，但是这种事情，不会胡乱决断。” 华纯然一想也是。 就算灵舒这家伙再怎么看她不顺眼，但是因为凌潇湘的关系，灵舒还是有所顾忌的。 一向是她照顾凌潇湘，现在，她要承凌潇湘的人情了——这种感觉，还真的有些微妙。 但愿，这个灵舒圣主能真心待潇潇！可是，一想到某条龙的斑斑风流韵事，华纯然又感觉这个灵舒不怎么靠谱。 华纯然见他这么殷勤地伺候自己，到底有些过意不去，见面前有怀青喜欢的碧桃，也拿了一个—— “想吃什么跟为夫说，为夫帮你拿。”怀青将碧桃去核，切成几瓣，放在碟子里，送到她面前。 华纯然：“……”这是给他的好不好？ 华纯然无意往台下一扫，发现不少女仙都盯着他们这里，那火热的眼神——恨不得坐在怀青仙尊身边的是她们—— 她们看向她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 有鄙夷的，有嫉妒的，有羡慕的…… 不就是一只凭着怀青仙尊才当上青丘帝君狐狸精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只狐狸精这么心狠手辣，哪里及得上她们一半的温柔善良？怀青仙尊是眼瞎了吗？竟然对她这么好？ 这只死狐狸，伺候人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她做的吗？凭什么让堂堂仙尊大人像个小丫头一样伺候她？她竟然还这么心安理得？ 不愧是青丘的狐狸精，竟会一些狐媚手段！要不要提醒仙尊大人小心这个狐狸精？ …… 华纯然本身的涵养就不算好，此时心里也有些火了！ 丫的，她身边做的明明是她的未婚夫，是她的人，可是看看她们的眼神，怎么像是她勾，引她们丈夫一样？ 怀青也渐渐感觉那些个女仙看他家小妻子的眼神不善了，不禁微微拧眉。 这些小部族，他一向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是，他们竟然敢对他的妻子不敬，他是不是该采取一些措施了？ 华纯然有种恶质。她心情要是不爽了，就会让别人更不爽！ 于是，华纯然更加心安理得地接受怀青的殷勤照顾了。 华纯然略略凑近怀青身上，低声道：“夫君，我想喝木樨清露。” 怀青看她难得娇憨俏皮的模样，心中一暖，心里颇感安慰，对于她的要求，自然满足：“好。” 怀青总觉得华纯然身为帝君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阴郁，和她真正的模样想去甚远，让他有些不习惯。 怀青用玉杯盛了一杯木樨清露：“给。” 华纯然接过，喝了一口，眼睛猫一样眯起来，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果然，她再度收获了一片既鄙夷又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华纯然这么一闹，表面上严肃的伏魔大会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189.第189章 下手不用太狠 怀青全然不管这些。 华纯然这一声“夫君”，叫得他心里无比舒爽。要知道，他纠缠了她三世，还是第一次听她唤他夫君。 怀青第一次觉得那些个苍蝇一样烦人的莺莺燕燕还是有点用处的。 怀青的好心情是显而易见的，眉宇间清冷之色都淡了不少，看向华纯然的目光柔和如一汪春水。 天君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数千年来，这位仙尊大人一向不问世事，唯一出格的事就是三千年前，也是在这里，与尚且是孩童的纯狐翩翩定亲。 因为这个仙尊素来不管事，所以天君也没有对这个压在他头上的某仙尊不满，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 就不知道收敛点？ 华纯然倒是没有这么厚的脸皮，虽然脸上淡定，心里却已经在思考怎么摆脱这个囧境。 天君目光落在华纯然身上:“帝君上神对于战线划分有何高见？” 不曾想火这么快就烧到了她身上来了，华纯然错愕了一下。 霎时间，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华纯然身上。 华纯然目光浅淡，落在天君身上:“本君觉得，天君的提议甚好。” 全场静默。这个千人千面的青丘帝君莫不是傻子？刚刚划分给青丘狐族和龙族的东极之地，是最为贫瘠，虽然战线广阔，看起来公平，实际上还是吃了暗亏。 怀青目光落在天君身上，墨黑的眼睛里晦暗莫测。 天君心里打了个激灵。 华纯然悄悄扯了一下怀青的衣袖，怀青才没有发作，按捺住性子，看华纯然如何应对。 来瑶池之前，一向和华纯然见面就掐的灵舒竟然说要东极一半的地界，和天君的提议竟然不谋而合—— 他们两个，在他离开的这些时日，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 华纯然晃了晃手中盛着的木樨清露的玉盏，墨黑的眼睛明亮澄澈，无邪得令最凶恶的人也不忍伤害她分毫：“青丘狐族和万龙族占了整个东极，三十二位天主和七十九个部族分其余的三方极地，公允得很。” 众仙家：“……” 华纯然已经这么说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本来以为青丘狐族和万龙族回不同意，怎么也会有一番波折，但是现在—— 白灵圣主在青丘就受够了华纯然的奇葩行径，此时也有些忍不住，转头看向她。 华纯然脸上是既得意又愧疚。 “自即日起，东极属于青丘狐族和万龙族的地界。”放完狠话，华纯然将手中的木樨清露一饮而尽，玉盏重重放在案几上吓了在座的人一跳，然后站起来，脸上的愧疚之色一扫而光，掷地有声：“本君的地界，容不得任何人染指，否则，别怪本君翻脸无情！” 众人渐渐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但是，青丘帝君已经当着所有人表明了她的态度，谁有这个胆子同时得罪青丘狐族和万龙族？ 怀青脸上不动如山，心里却疑窦丛生。忍不住悄悄用神魂传音问：“纯然，你在东极做了什么？” 华纯然没有理会她，只是看了天君一眼，笑了一笑：“天君处事公允，不愧为六界典范，本君佩服。”淡淡拱手一礼，落座。 怀青自然不甘心被某狐狸冷落，再取了一杯木樨清露放在她面前，方便她随时取用。 坐在外围的雪城在华纯然开口说话的时候就悄然睁开了眼睛，眸色莫测。 这位帝君做事一向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即使他有预感，自己来这里也是帝君预谋的，但是，她这么做究竟是想做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一个东极？ 东极原来是一个蛮荒之地，除了那一座已经损毁的九曜梵天塔，没有任何价值。而且，九曜梵天塔虽然是一百零八位上神的舍利子打造的八荒神器之一，但是除了封印大妖邪魔，也没有别的功效。 因为九曜梵天塔的存在，东极到现在还是大凶之地。 雪城认识的华纯然向来是多心多虑的，从来不做无用之事，也从来不肯吃亏的。难道东极隐藏了什么秘密？ 天君作为伏魔大会的主持者，对于这个无比顺利的结果，还是感到满心的意外。 天君正要做结语，瑶池外，忽然一道沛然无比的魔气冲天而起—— 黑色的雾气凝聚，晴好的三十三重天霎时间魔云密布—— 是谁！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上三十三重天挑衅？！ 天君震怒：“金甲侍卫何在？” 华纯然忽然心里一紧，心脏好像被人用力攥了一下。 华纯然脸色微微一变。 怀青敏锐地感觉到华纯然的异常：“翩翩，怎么了？” 华纯然看了一眼怀青：“潇潇出事了，我们去二十七层天看看。” 怀青挽着华纯然的手，身形一闪，直接离开了瑶池。 雪城和万龙族的将领们也极为默契地借口看看瑶池外有什么变故，追怀青和华纯然去了。 众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往瑶池外去。 瑶池外，华纯然和怀青就遇到了一个老熟人——殷狂。 殷狂一见华纯然，红宝石般的眼睛邪气横生：“纯狐翩翩，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本君还以为你是特地前来见本君的，没想到不是，让本君颇为丢脸！”华纯然目光极淡。 怀青微微黑了脸。他才离开多久，她就惹了这么多的桃花，连魔主殷狂也在内啊！ 果然长本事了！ 殷狂：“……”他有些不懂她说话的逻辑了。但是，他并不生气，反而觉得这样邪气横生的华纯然更对他的胃口。 华纯然心里不妙的感觉越来越重，没心情和殷狂纠缠，问跟来的雪城大神官：“雪城，你擅长打架吗？” 雪城淡定的看了华纯然一眼：“帝君，雪城擅长算命。” 华纯然无所谓的挥挥手：“打架这种事，经历一两次就会了。这个魔主就交给你了。下手不用太狠，打个半死就行了！” 众仙家齐齐无语。 雪城倒是最淡定的：“谨遵帝君令谕。” 华纯然心忧凌潇湘，扯着怀青，直接徒手撕开空间通道，往二十七层天。 殷狂哪里会让华纯然得逞，墨黑的魔气匹练袭向尚不稳定的空间之门。 雪城手一招，极寒的冻气瞬间将魔气冻结，阻止了他这一击，非常有礼貌地告了个罪：“魔主阁下，帝君吩咐在下要将阁下打个半死。君命难违，得罪了。” 190.第190章 路痴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雪城语气温和有礼，言辞安定，不徐不疾，从容不迫，让人觉得此人必是谦谦君子，但是，说出的话，却是令人极度无语。 众仙家对华纯然和君怀青如此抽风的行径有些接受无能，但是，这两人地位极尊，他们也管不了，但是，他们还是能管这个魔主的。 这位魔主孤身一人上三十三层天，面对诸天仙佛，这样狂妄，将他们几百仙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分属各个部族的将领立即各站方位，将殷狂团团围在中间。 殷狂神色倒很从容，看着雪城，微微而笑:“青丘的大神官吗？你觉得你们有留下本座的实力？” 雪城摇头:“除了帝君，无人能置你死地。” 殷狂眸色微闪，笑了笑:“好，得到这句话，不枉本座来这一趟。” “但是帝君吩咐了在下，要将你打个半死。”于是，雪城大神官很有礼貌地告了个罪，然后直接动手开打—— 淡蓝的灵力和纯黑的魔气碰撞，强大的气劲掀翻了半个瑶池。 被留在三十三层天的万龙族将领看着和和殷狂都得如火如荼的雪城大神官，个个都是一脸惊骇的神色。 想不到那个看起来温吞，存在感不强的雪城大神官，竟然能和魔主殷狂打成平手——这是他们四人联手布阵也做不到的事情。 青丘式微，避世已久，不知道是他们的情报疏漏还是青丘的人隐藏得太好了。至少，雪城这个人，在六界无任何战绩，也没有任何出战的记录，更无人知道他的深浅。 原来以为青丘难对付，是因为一个纯狐翩翩。但是纯狐翩翩在六界中战绩骄人，千人千面算无遗策。 谁能想得到除了纯狐翩翩以外，青丘内竟然还有这样强大的力量？青丘内，还有多少这样的雪城？ 这个问题，盘绕在每一个人心头。 雪城心思单纯，并不知道他已经在这里一战成名了。他只是单纯地执行某城府万丈的帝君的命令——将某位魔主打个半死。 雪城虽然没有任何与人动手的经验，但是他作为大神官的优势也显现出来了，仿佛本能一样，能准确地判断殷狂的每一个招式，能提前避开或者找出弱点反杀—— 殷狂越打越心惊，感觉自己似乎小看了这个青丘的大神官—— 不，应该是他从来没有小看青丘的大神官。当初他与有苏氏一族勾结，就曾经想过对付这个大神官，但是，都没有成功。 想不到，竟然是这般的难对付。 不过，就算这个雪城再难对付，今天也是他赢了。 殷狂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一想到纯狐翩翩那张淡定的脸换成悲痛绝望，他的心情就像是气球，开心的要飞起来了。 殷狂不再与他纠缠，纯黑的魔气在手中凝聚成一柄样式奇古的利剑，剑身暗沉，一丝光也反射不出，通身缠绕着黑气，隐隐能听到厉鬼的尖啸嘶喊。 此剑一出，整个三十三重天都充满了肃杀之气，怨气鬼气弥漫，冷意逼人，即使在座的都要一身极为不俗的本事，也冻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是——弑天剑！ 众仙家大多数是识货的人，忍不住齐齐退了一步。 无数白蔷薇藤蔓密密麻麻生长，疯狂地扑向雪城，似要缠住他施法的手脚，弑天剑一挥，锋利无比的剑芒斩向雪城，似乎要将这天也一起毁灭一般。 雪城脸色微微一沉，闭上眼睛，双手在胸前掐诀，淡淡的蓝光自他指尖散发出来—— 萼绿华看着弑天剑下不闪不避不设防的雪城，大吃一惊：“快躲啊！”弑天剑下，就算是上神，也会灰飞烟灭的！ 几乎是一瞬间，萼绿华化身成一条威风凛凛的青色巨龙，龙身蜿蜒，朝雪城的方向冲过去。 比萼绿华更快的是一头威风霸气的金色凤凰，宛如一道流光，想要将雪城救过来。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谁也没有料到，弑天剑在斩到雪城天灵盖的刹那，闭目掐诀的雪城一瞬间睁开了眼睛，身形如一道淡蓝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了殷狂面前。 黑色的魔气似乎爆发了一样，霎时间将半个三十三重天淹没，即使是萼绿华和凤飞羽的身影也看不到丝毫。 龙族的将领们反应过来，连忙冲进黑雾中寻找…… 黑暗中，似乎有人低声诵咒，低沉温柔，沉静悲悯，淡淡的，柔和的白光净化驱散了黑雾。 黑色的雾气消散得越来越快，渐渐显露出雪城和萼绿华的身影。 原地已经没有了殷狂的身影，雪城一手扶着萼绿华的摇摇欲坠的身子，眸色沉静，脸上是一惯的宠辱不惊。 凤飞羽站在二人不远处，眸色微微复杂。 雪重霄风间离等人也急忙赶过来。 雪城瞧了他们一眼，将萼绿华交到他们手上：“萼仙子已经服过药了，不碍事，不必担心。” 风间离比较老成持重，瞧了雪城一眼，看着他淡泊宁静的眸色，心里忽然升起一团火，偏偏，又无处发泄—— 这种感觉—— 雪城和他们并不熟，他的职责是守望青丘，守望纯狐氏帝血，现在，他该去找纯狐翩翩了。 雪城习惯性地往右边走，正欲驾云—— 脸色微微苍白的萼绿华嘴角忽然抽了抽：“雪城公子，那个不是通往二十七层天的方向。”他刚刚去的是青梧宫的方向，青梧宫连着界外天，要是这位大神官走到界外天去了就麻烦了。 雪城：“……”雪城淡定的转过身，朝萼绿华道了声谢，然后往左走。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妙，本来他可以凭着帝血刻印感应华纯然的位置的，但是不知为何，他竟然感应不到华纯然的位置了。 于是，天生路痴又失去了唯一的参照物的雪城蒙圈了。 风间离额角滑下一大滴冷汗—— 谁能想到这么强大的青丘大神官，竟然是个路痴—— 青丘的每一条狐狸都应该有逆天的追踪术啊！为什么这位大神官是路痴？这位大神官，简直刷新了他们对青丘狐族的认知。 萼绿华也极为无语：“雪城公子，那是去往修罗界的方向。” 雪城了然，又朝萼绿华道了声谢，然后转身——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191.第191章 争执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萼绿华扶额，他怎么又选了去青梧宫的路啊？！ 为了避免这位大神官将青丘好不容易挣来的脸面丢了，萼绿华很善解人意地问：“雪城公子，我们要前往二十七层天，阁下要不要一起？” 雪城大概也觉得自己路痴实在丢脸，拢袖一礼：“有劳了。” 雪重霄粗通医理，检查了一下，发现萼绿华身上的上已经好了七八成。 雪重霄眸色复杂的看了雪城一眼。青丘狐族的医术不愧是六界第一，随便拎一条狐狸出来，医术都足以甩万龙族的人几条大街。 但是，想到萼绿华是因为这个人受伤的，雪重霄和风间离的表情都很微妙。 …… 华纯然和怀青急如星火地来到二十七层天，就见到了凌潇湘和灵舒，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凌潇湘的眸色有些古怪，本来微微冰蓝的瞳色，此时却透着暗红，隐隐不祥。 看到此时站在凌潇湘身边的人，华纯然脸色就一沉，她知道这种不祥是来自哪里了。 华纯然目光瞧向灵舒：“灵舒圣主真是心宽啊！” “你闭嘴。”灵舒此时正是他这辈子最憋屈最郁闷最丢脸的时刻，偏偏被这只讨厌的狐狸看到了。 所以，此刻的灵舒像是炸了毛的刺猬，逮谁扎谁。 华纯然哼了一声，表面上闭了嘴，却默默传音过去：“曲歌行都混上无色天来了你都没发现，这是你活该，冲我发什么脾气？！” 华纯然走到凌潇湘三丈外，站定，眸色冷静从容：“潇潇，过来。” 凌潇湘眸华微闪，心里也有过一些挣扎，脚下却没有动。 华纯然目光落在凌潇湘身边的曲歌行身上，脸色虽然平静，但是，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的冷意。 此时的曲歌行已经不复当初贵介公子的优雅从容模样，面目虽然没有改变，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天差地别，艳红如鲜血的唇色衬得他面色更加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原来深褐色的眼睛变成纯黑，危险而诡谲，一身黑的衣袍，露出的手也是苍白的，指甲却是黑色，极长，像锋利的匕首。 “想不到，你竟然堕落魔道了。”华纯然感慨了一句。 “当然，我这一切，还是拜你所赐。”曲歌行黑色的眼睛里透着怨毒，恨不得将华纯然凌迟一般。原本他还以为华纯然了不起也就是得道的狐妖，想不到他是凌驾于众仙之上的青丘帝君。 她手里握着无数生灵的命脉，无论他轮回多少世，都是不可能超越华纯然的，所以，他答应了殷狂的条件，堕落成魔。 那个毁了曲家，带走了他的未婚妻子，害的他到这般凄惨的地步，凭什么还高高在上—— 他知道，就算他成魔，也杀不了她，但是，有人可以杀她。 华纯然忽而笑了笑，神色讥诮冷漠：“本君让你成魔了？这个黑锅，本君可背不起。” 一直沉默不语的凌潇湘这时终于开口了：“帝君，让他走吧！” 华纯然有些不高兴了：“潇潇，你说什么？” 丫的，要是知道会有今天这种局面，她当初就该将他的魂魄搅个风流云散的，斩草除根，一了百了省的留下今天这样的祸根。 而且，潇潇竟然和他们一样，唤她帝君了，这让她感觉很别扭。 “潇潇，你过来，我帮你祛除你身上的魔气。”灵舒虽然看那个曲歌行不顺眼，加上他还引诱潇潇堕落魔道，这大大触到了他的逆鳞，恨不得将这个曲歌行一刀杀了永绝后患。 但是，这个男人是凌潇湘的旧爱，凌潇湘本人还未对曲歌行忘情，他不能这么做，否则会更加刺激凌潇湘成魔。 这种老虎咬刺猬无处下嘴的感觉，让灵舒心里的怒越烧越高，丝毫不亚于华纯然。 凌潇湘看了灵舒一眼，脚下依然未动分毫：“多谢灵舒圣主，但是仙魔殊途——” 仙魔殊途这话一出，华纯然和灵舒都变了脸色，唯有曲歌行的嘴角微微勾起，有些得意，又有些挑衅地看了华纯然和灵舒一眼。 华纯然怒了，一道红色的本源狐火打出，奔袭向曲歌行。 曲歌行不闪不避，也不见施展什么术法来防御，要是被华纯然的本源狐火烧到，就算要不了他的命，也能令他痛不欲生。 凌潇湘修炼的也是本源狐火，识得厉害，脚步一错，手一抬，同样的本源狐火发出。 华纯然吃了一惊，虽然是愤怒之下出手，但还是留有几分余力，见势不好，立即将狐火回撤。 饶是如此，凌潇湘硬接这一击，也连着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形。 华纯然脸色铁青，声音也冷了八度：“潇潇！你就为了这么一个给你下妖毒的人跟我作对？” 凌潇湘脸色也有些发白，眼神激烈的变幻了好一会儿：“谷主，你说了，你会给我们绝对的自由，不干涉我们的任何选择。” 华纯然气息一窒。 这句话是她在天音谷的时候对她的那些丫头说的，没想到今天竟被凌潇湘拿来堵她了。 华纯然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危险了：“潇潇，你让开。即使你恨我也无所谓，这个人，我必须杀！” 凌潇湘脸色惨白，纤细的手指却握紧了手中的剑，暗红的眼睛有些邪气，却坚定得不容置疑：“谷主，你要杀他，只能踏过我的尸首。” 华纯然忽然笑了，一步步走过去：“潇潇，你要和我动手？你有几分胜算？你用什么和我动手？用我教你的天剑四象，还是青莲剑歌？” 凌潇湘眼神激烈地变幻，半晌，松开了握剑的手，颓然道：“谷主，你就放过他这一次吧！放我们离开，算我求你。我从小没有求过你什么，这次，我求求你。” 凌潇湘挺直的脊背放松下来，跪在云上，低下头，看不出她脸上的神色。 看着自己的好友，为了别人在她面前跪下，华纯然心里像是打翻的调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身居高位，有着与生俱来的尊贵，她不缺就是别人的跪拜，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凌潇湘回跪在她面前，求她放过一个魔—— 即使是经历无数背叛利用，自以为心肠冷硬的华纯然，这一刻，也感觉到真正的难过和疲倦了。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192.第192章 决裂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华纯然眸色冷了下来:“凌潇湘，你起来。” 华纯然眸色太冷，冷得曲歌行心里打了个哆嗦。 凌潇湘知道，华纯然此时看似冷静自持，心里必然怒极。 凌潇湘抬起头来，缓缓站起，直视华纯然那双暗沉如黑夜的眼睛：“谷主，对不起。我有自己的决定。” 华纯然笑笑，目光转向脸色如死灰一样的灵舒：“我是没有问题，但是他呢？” 凌潇湘目光落在灵舒身上，平静得像是再看一个陌生人：“他不是我的什么人。” 这样无悲无喜的语气仿佛一直利剑，瞬间洞穿了他的心脏：“你……” 凌潇湘没有看他，跪下，朝华纯然拜了三拜，然后和曲歌行飞下二十七层天。 灵舒刚想阻止，华纯然已经闪身到他面前，拦住他。 凌潇湘此时的功力已经今非昔比，虽然还远远不是华纯然等人的对手。只是一眨眼间，就远去了。 从三十三层天天赶来的诸位神仙于是看到了这一幕——青丘帝君纯狐翩翩放任两个魔族的余孽离去，还阻拦万龙族族长追击。 于是，愤怒的万龙族族长和青丘帝君在无色天上竟然动起手来。 变化发生的太快，令所有人措手不及，一时都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怀青无比头疼的看着空中打的如火如荼的两人。 华纯然似乎也在发泄某种情绪，天剑四象、逆洪荒……她的成名绝技都一一使出来了，剑气纵横，竟是拼命一般，搅得整个无色天都隐隐有奔溃的迹象。 灵舒一直以来就恼华纯然，此时更是借机发泄一样，每一出手都惊天动地—— 众仙面面相觑。青丘狐族和万龙族的不是一向关系不错吗？现在这会儿，两族的族长怎么打起来了？ 渐渐地，有些心思活络的就联想到了三十三层天上魔主殷狂对纯狐翩翩的态度，明显是与他人不同的。 难道，青丘狐族和魔族有勾结？ 再联想到伏魔大会上她那兴趣缺缺的样子，这个猜测又多了几分准确度。 恶念就像疯狂生长的藤蔓，渐渐地霸占了整个心原。 雪城大神官看着已经打红眼的华纯然，蔚蓝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疑惑，但是，他还是要保证这位青丘帝君的安全。 这位青丘帝君虽然彪悍，以区区神君的实力，竟然能和这位上神缠斗这么久。 怪不得她在三十三层天问他擅不擅长打架——和她相比，他确实不善长打架。 不过，神君就是神君，虽然现在未露败像，但是时间一久，帝君还是会落败的。 得像个办法分开他们。 雪城大神官和怀青仙尊合力分开他们，两人依旧心有不甘似的，恨恨地瞪着对方，像是看了刻骨仇人。 怀青仙尊和雪城大神官一左一右地卫护这华纯然，灵舒这边就显得有些孤单了。 萼绿华等人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下意识将灵舒护住，然后，看到自己需要防备的人，竟然是前一秒的盟友—— 这滋味—— 萼绿华是人精，悄悄看了一眼自家族长很不好看的脸色，就知道事情大条了，但是族长正在气头上，她不想被炮灰啊！ 华纯然脸色微微晕红，像是涂了一层薄薄的胭脂，一双纯黑的眼睛极深极亮：“灵舒圣主，你想和本君为敌吗？” 华纯然此话一出，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敢问帝君上神，你为什么要放过那两个魔族？你和那两个魔族是什么关系？” 华纯然目光落在发声的女子身上，神色倨傲：“本君的事情，需要向你汇报？”大概是她的目光太冷，那女子瑟缩了一下，全身冰冷，有种刀锋过体的冷意。 华纯然这样倨傲的神色，看起来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想要以强权压人，更让人起了疑心。 但是，青丘帝君的位置太过高绝，即使这些人合力，也未必能将她拿下，加上六界中地位最为尊崇的怀青仙尊正站在她身边，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天君朝怀青行了一个大礼：“仙尊，青丘帝君有通敌之嫌，还请仙尊明察。” 为了增加说话的分量，其它各族的执掌人也开始纷纷附议。 怀青正要说什么，耳边却听到华纯然一线细细的传音：“演戏，带我回青梧宫。” 怀青：“……”这死丫头究竟在葫芦里卖什么药？为什么事先不和他商量？ 怀青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华纯然极其意外的话：“本座没有看到青丘帝君通敌。”一锤定音掷地有声。 华纯然：“……”华纯然面上淡定，看着众人，一副老子有靠山怕你这些人做什么的样子，内心里却极为悲催愤怒。 这丫的没有听到她的传音吗？！她说的不够清楚吗？！说好的默契呢？都见鬼了吗？ 华纯然差点都不知道该怎么演下去了。 灵舒看了这两人，金色的眼眸暗沉下来，沉声问，声音冷的像含着冰碴子：“青丘帝君通敌，仙尊真的打算视而不见？” 怀青回答得很坦然：“她在瑶池当着众仙的面唤本座一声夫君，本座自然要护她了。” 如此理所当然，又如此的无耻，即使众仙个个都有一身淡定的本事，但是此时也一片抽气声。 众仙沉默了几秒，气氛微妙而紧张。 就连淡定的华纯然，此时也是想骂人。这丫的原来重点在这里！这下，她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灵舒暗金色的眸子也很复杂，语气极为坚定决绝：“那么，万龙族此后再无怀青圣主。万龙族与青丘狐族的联盟到此为止。” 怀青看了灵舒一眼，纯黑的眸子微微一闪，将万龙族圣主的金印抛回给灵舒：“如你所言——” 华纯然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张卷轴，炽烈的火焰从掌心燃起，将合约焚毁：“本君亦如你所言。” 只是一天的时间不到，整个格局就变了，即使见惯大风大浪的诸仙，此时也愣住。 但是，这个局面，还是有人乐意看到了。至少，青丘狐族与万龙族翻脸，他们对付两个种族的联盟比起对付两个种族，还是要简单很多的。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193.第193章 只是不想重复噩梦而已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在众仙家各怀鬼胎的目光下，怀青带着华纯然扬长而去，丝毫不管身后的众仙。 华纯然回到青丘，都还没有缓过来，关上帝宫的门，然后设下免打扰的结界，便开始质问怀青：“你为什么不按我的计划来？” 怀青很淡定地坐在一边喝茶一边给她顺毛：“你千人千面，演技这么好，不拿来秀秀岂不可惜？” 华纯然显然不吃他这一套，夺过他手里的茶杯：“老老实实回答，没让我满意没有茶喝。” 想不到她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举动，怀青笑笑：“我觉得，青丘比青梧宫适合你休养，如此而已。”顿了顿，有些责怪地看了她一眼“纯然，你要习惯你现在还是个小神君，别动不动就和上神阶别的人掐架。幸好是灵舒，出手有分寸，要不然，你要是有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 华纯然：“……” 不要说伏魔大会的众仙，就连华纯然本人，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也感觉有些反应不过来。 凌潇湘入魔和曲歌行的出现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选择成全凌潇湘，一来是因为她让雪城看过凌潇湘的命数了，凌潇湘必定会走这一遭的，只是，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她这才放心放手的。 但是，她说了要杀曲歌行，不是说着玩的。 发生了这件事后，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脱轨了。她至今脑子都还有点乱。 华纯然见怀青不想说他“不听话”的原因，华纯然也知道自己就算拿着刀逼他也没有用，只能转移话题：“你和灵舒之间又达成了什么协议？” “演戏而已。”怀青说的更加轻松自在了，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似乎完成了积压在心里的一件大事一样，“话说，为夫的演技也很不错吧？” 华纯然：“……”不自恋能死吗？ 华纯然问不出什么了。她最关心的问题，某仙尊是一副打死说的样子。 怀青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眸色变幻莫测的华纯然，心底一疼。 其实，原因很简单。他只是不想再重复六千年前的噩梦了，如此而已。而现在，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段记忆并不美好，让她知道，除了徒增烦恼没有任何好处。她现在这样就很好。 怀青伸手将有些愣怔的华纯然抓过来，让她坐在他怀里：“纯然，你的问题为夫都回答了，现在轮到为夫问了。” 华纯然本来在思考殷狂这厮这次行动的用意，听怀青这么一说，立即回神了——被气的。 他的回答能称之为回答吗？ “好吧！你问吧！”华纯然很大方地笑了起来。 怀青也不客气：“你把雪城大神官忽悠到三十三层天，是想有什么打算。” 华纯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不解：“难道你不觉得身边有一个打手跟着很威风吗？” 怀青：“……” 他敢保证，这丫头一定是故意的。 怀青无语，真是一点亏也不吃啊！ 怀青揽着她腰肢的手微微一紧：“纯然，需要为夫把你在瑶池说的话跟青丘的人说一遍吗？” 华纯然还是比较好面子的，在她的臣民前要维持她优雅威严的帝君形象，所以，拿这个威胁她是不会有错的。 华纯然怒，瞪着他。 怀青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华纯然不久就败下阵来，手一翻，掌心出现一个白色的棉絮状的东西，如云似雾，洁白无瑕，还透着一股极强的生命力。 更奇异的是这东西竟然有华纯然身上的气息，不知道是它本来的气息还是因为在华纯然身上放久了沾染上的。 “这是什么？”怀青发现自己这个活了一万多岁的人，对于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认识还没有华纯然多。 华纯然笑了笑：“这是修补我的意念魂的东西。” “这是你那半个主魂！”怀青震惊得几乎失声。 “是啊！”华纯然有些得意：“我猜测我的一半主魂在殷狂身上，跟雪城说了一下，要不然我还真请不动他离开青丘。” 事实上，没有任何人限制雪城大神官的自由，只是，他因为天资太过卓越，窥探天意也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有的是寿元，有的是精血……而灵舒牺牲的，是方向感。 所以，如果不是特别要紧的事，雪城不会离开神庙半步，因为——怕迷路。 怀青看着她手中的半个主魂，心里也放下一块大石头，低头在她鬓发间轻轻一吻：“拿回来了就好。” 华纯然并没有急着收回自己的一般主魂，而是瞧了怀青一眼：“你帮我收着吧！这样我的小命又多了一层保障。”就算她过不了这三年的劫难，只要这一半的主魂在怀青手中，她就算魂飞魄散也会自归墟中归来。 怀青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胡说什么呢！” 华纯然没有计较这些小细节，说到归墟，让华纯然想起了自己的“师父”，仞利天的天主阿那伽。 “怀青，师尊，呃，阿那伽他怎么了？是舒轸没有召回来吗？”华纯然发现，习惯的称呼，要改口还真的很难。 想到阿那伽，想到凌潇湘，华纯然神色有些怅然。 怀青自然不会说他暗算了阿那伽一把，让他至少要在冰冷的海水里待上一千年。 于是，某仙尊脸也不红地撒谎：“纯然，想要召回逝者，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要是这么容易，他也不至于奔忙了几万年。” 华纯然细细一想，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也不疑有他了。因为她的师父一想彪悍，他不太相信怀青能伤到阿那伽。 但是，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怀青偏偏做到了。 华纯然没有细问，怀青也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华纯然从他怀里跳下来：“好了，你先休息吧！我先处理一下族里的事情。” 她离开青丘一些时间，虽然有些折笛等人可以解决，但是还是需要帝君御批。 怀青想了想，占了起来：“我陪你去紫英殿吧！” 华纯然头皮一麻，生怕当着群臣的面将她在瑶池干的丢脸事说出来，连忙拒绝：“不用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批阅奏折很快的。” 言罢，直接遁了。 怀青莫名其妙。他没做什么让她害怕的事情啊！她怎么像是有鬼在追一样跑得这么快？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194.第194章 你有心事？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虽然帝君不在，但是有折笛等人镇守，倒也没有什么大事。无论哪里，看起来都很平静，这种平静，却隐隐有种不祥的味道，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压抑。 华纯然常常因为各种原因离开青丘，所以锻炼出了折笛等人强大的应变能力，而华纯然算无遗策的缜密性子，也让她各种匪夷所思的的举动都变得别有目的—— 当瑶池上发生的事情传到青丘来时，折笛第一反应就是他们帝君又在谋划什么大动作了。 于是，这些谣言瞬间就变了风向。但是，青丘的子民是不适合随便议论帝君的得失的，所以青丘子民之间都在猜测他们帝君的用意，甚至坊间还为此开了赌局，赌帝君这般古怪反常的举动是为了什么。有人帝君是为了防备凤凰族和万灵族，有人说是防备天君，有人说是想拉拢万龙族，有人说想对付魔族，还有人猜测，帝君是对怀青仙尊动了真情……零零总总的十几个。 某通人，看到这个赌局，发现唯一一个和自己相关的赌局，竟然是最少人押宝的…… 怀青心情不可谓不微妙。 他都住在帝宫，他们帝君的寝宫里了，他和华纯然还是那么不被人看好吗？ 怀青没了闲逛的心情，折身回了帝宫。 华纯然已经批阅完了所有文书，此时正坐在接天楼顶的屋脊上，抱着膝盖，看着苍茫的群山，纯黑的眼睛里，眸光似有些复杂，似乎在算计着什么，似乎又在等待着什么。 怀青看到华纯然这样的神色，心像被什么狠狠一扎，鲜血淋漓。 “纯然。”怀青走到她身边。声音温柔低沉，似隐藏了极深的羁绊，缠绵悱恻。 华纯然一颗狐狸心微微一抖，终于回神了，看着怀青认真慎重的神色，不禁有些疑惑：“你怎么了？有心事？” 怀青揽衣坐在她身边，习惯性地将她抱住怀里：“纯然，无论你身在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华纯然：“……”沉默了一下，华纯然忽然笑了起来：“因为我在瑶池上唤你夫君吗？” 他那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那时她是恶作剧，才会说这种话的吧？为什么他还这么死脑筋？一句玩笑话而已，何必那么认真？ “我等你这个称呼已经等了几千年了。就算你当时是开玩笑，我也很开心。”怀青握着她的手，低声道。 即使她是青丘本源狐火修为最强的狐仙，经过这么连番的折腾，也伤及了根本，手心微凉。 可是，她是身负天命的青丘帝君，注定要比别人经历更多的磨难，即使他是归墟神龙，能帮到她的地方，也极其有限。 人人都羡慕她尊贵无匹的地位，可是谁能知道她为此受了多少罪？若是寻常的仙家，只怕早已经魂飞湮灭了吧？ 华纯然怔住了，半晌，懒懒地靠在他怀里：“既然你喜欢，那么我们成婚以后，我天天这么唤你，好吗？” 怀青手臂略略收紧了一些：“好。” 他声音虽然一如往常，清朗磁性，但华纯然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他压抑的欢喜。 华纯然也笑了笑，抓过他一只手，细细把玩：“怀青，你还记得我们在青梧宫的日子吗？” 自然记得。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想起华纯然还是小狐狸，被他强留在青梧宫的那些日子，现在想来，还真有几分好笑，还有几分愧疚。 这丫头是想翻什么旧账吗？怀青莫名地心虚起来。 华纯然并没有责怪他的的意思，感慨良多地叹了口气：“我们那时简直就像仇人，想不到，现在却成了未婚夫妻。” 怀青轻轻吻了吻她的鬓角，没有说话。 华纯然发觉自己最近似乎特别容易疲累，如今靠在怀青怀里，心里有种温暖安宁的感觉，更是昏昏欲睡。 怀青看到她有些睁不开眼的模样，笑了笑：“困了就睡一会儿吧！” 华纯然紧紧握着他一只手，点了点头。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怀青垂眸看着她安静的睡颜，纯黑的眸子似掠过万千情绪，半晌，他俯首，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轻巧如蝴蝶。 辗转三世，她终于还是回到了他怀里—— 纯然，别怕，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怀仞，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绝对不会让六千年的事情再度重演。 …… 华纯然知道自己又做梦了，因为，她又在那个梦境里，见到了那个红衣的少女和怀仞。 而且，这个梦境还是接着上次她的梦境，让作为旁观者的华纯然颇为欣慰。 这个梦境是怀仞的少年时光，如果他是真的，那么，这个红衣少女，是自己的前世吗？ 华纯然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 但是，华纯然想要求证什么，却没有任何可以寻思的线索。除了怀仞，没有人知道红衣少女的名字，红衣少女似乎也因为某种禁忌，或者处于某方面的顾忌，不能将名字告诉别人，所以，除了怀仞以外，所有人都称呼她仙君或者姑娘。 怀仞也从来不唤她名字，每次都是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扑过来唤他怀仞哥哥。然后他极为宠溺地抱着她，说她淘气。 华纯然看不清红衣少女的面目，但是心头的那种熟悉感还是越来越重，似乎这个红衣少女是她一样。 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讨价还价，红衣少女还真的拿到了一个官职，还是不低的官职——万龙族疾风营前锋。 红衣少女虽然娇蛮，但是也懂得军中的规矩，令行禁止，从无差错。 时值六界混乱之际，群妖作乱，魔物横行，红衣少女跟着怀仞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名头也越来越响。仇家也越来越多，身上受的伤也越来越多。 红衣少女的原身是条龙，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还是一条很常见的火龙，实力彪悍，是打架的一把好手，但是，也没有逃脱万龙族医术废材的怪圈，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 六界中的青丘狐族、万龙族、万灵族、凤凰族等部族依旧各自为战，部族之间也时常有冲突，无论哪一个种族想要再六界生存下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195.第195章 九死一生 那时，青丘狐族开启了护山大阵，避世不出，六界混乱不堪。 在那样的情况下，采取明哲保身的做法，于青丘内部而言无疑是正确的选择，但是对于六界而言，却是于大义相悖。 从那时起，青丘狐族渐渐被各个部族疏远。 各个部族各自为战的局面让强大的万龙族也有些举步维艰。 有一次，红衣少女和妖族的大护法相柳自弱水狭路相逢，两方大战了一场。 弱水是六界最为险恶的水域，鸿毛不浮飞鸟不度，功力稍稍弱一点，就会被弱水无情吞噬。 相柳偏偏是穷凶极恶的妖，九头九尾，实力之强在妖族中是稳坐第二把交椅的。红衣少女纵横一生，遇到了除怀仞以外的强劲对手。 红衣少女和相柳恶战三天三夜，终于杀死了相柳，本身也受了极重的伤，她麾下的疾风营，也死伤殆尽，徒留她一人。 红衣少女看着满地的尸骸，有她身边的将士，也有妖族的将领，对于这样数不尽的杀戮终于生了几分厌倦。 只是，六界混乱，无论是神仙还是妖魔，都像是放在丛林里的生灵，只能拼命搏杀，才能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争得一席之地。 这样的杀戮，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红衣少女一身血污，最终力竭，倒在一片狼藉的战场。 诸神诸魔死去的战场，黑色的怨气渐渐凝结，生成强大的邪灵。邪灵吞噬生人或者刚死的仙魔的魂魄，越来越强大。 强大的邪灵是秉承怨气而生，对于或者的生物有着强烈的怨恨，对于新鲜的血肉，更是异乎寻常的执着。 夜幕落下。 怨灵们纷纷出来觅食，诡异的碧色眼睛在暗夜里散发着瘆人的凶光。 华纯然不禁有些急了，红衣少女此时还在昏迷，要是不赶紧离开，只怕她会变成这些邪灵的美餐—— 华纯然顾不得了，跳到红衣少女身边：“喂！你醒醒！你快醒醒！” 华纯然快急疯了，拼命地呼唤，伸手想要将红衣少女拉起来，红衣少女却像是死了一样——不，应该是她着急也没有用，因为红衣少女听不见她的声音，她拉扯红衣少女的手也毫无阻碍地穿过了红衣少女的身子—— 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怨灵们很快发现了这个美味的晚餐，呼啸着飞扑过来。 每一只怨灵都足足有一头盛年的凤凰这般大，黑色的翅膀挥动起来遮天蔽日，狂风大作，尖刀一样尖锐的喙对准了红衣少女的心脏——神仙的心脏是最具灵力的东西，也是邪灵们最喜欢的部位。 华纯然吓得一颗心差点跳出来，正要施展术法将这邪灵灭掉，不料体内竟是空荡荡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三只邪灵正要抓向少女心脏的一瞬间，红衣少女忽然消失了，雪亮的光一闪，一柄短剑一具削掉了其中一只邪灵的一双爪子，最后，扎在它小小的脑袋里—— 邪灵惨鸣一声，化为无数黑色羽毛飘飘转转。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红衣少女此时一手握着短剑，一手握着一颗红光闪烁的珠子——那是从邪灵脑袋上剖出的内丹。 红衣少女很是机灵，不等另外两只剑灵反映过来，立即凭着记忆，往万龙族大营的方向奔去。 她还不能死，她厌恶杀戮，但是，她也不想死。 她想见怀仞哥哥，真是她此时心里唯一的念头。 华纯然身不由己的跟着红衣少女，心里感到安慰的同时，也隐隐有些担心。 红衣少女虽然实力卓越，但是连番战斗后的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要是被邪灵追上，她必死无疑。 她唯一希望的就是黑夜赶紧过去，邪灵惧怕阳光，会放开她这块香喷喷反而肥肉，自行退去。或者，运气好，能有人救她一救。 红衣少女的运气实在悲催到了极点，不但没有人来救她，逃跑的路上，竟然还遇上了两只比追她的那两只更为强大的邪灵—— 红衣少女所有的路都已经被堵了，即使是红衣少女这样的人，心里也升起一丝绝望，握紧了手中的剑。 咦，似乎有什么东西硌手？ 红衣少女握着手中红色琉璃一样的内丹。内丹隐隐散发着红光，红光外缠绕着淡淡的黑气和紫色的邪气。 红衣少女的眸色激烈地变幻着，最终，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竟然将内丹纳入口中，运转仅剩下的灵力，炼化—— 邪灵的内丹灵力虽强，但是，邪气更强。 后来的画面极为血腥。 红衣少女魔化，一双美丽的眼睛赤红如妖鬼，狂暴的灵力和妖力在她体内左冲右突，青筋暴起，皮下似乎有什么在游走一样，极致的痛楚让少女越发的狂暴，急切地要将这种痛发泄出来，或者，需要做些什么来转移这种痛楚。 于是，面前四头强大的邪灵就成了她的发泄对象——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炼化一颗普通邪灵的内丹，却令红衣少女实力暴涨，竟将这四只邪灵全部撕碎。 少女暴走之后，终于再次晕倒了。 红衣少女此时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 夜尽天明。 红衣少女身上还是有很浓重的邪气。 邪灵是不能生活在阳光下的，但是一身邪气的红衣少女已经昏迷了，根本不知道要避开阳光。 阳光照在红衣少女身上，像是在少女身上泼了硫酸，所有裸露的肌肤嗤嗤地冒着白烟，面目全非。 痛！痛入骨髓！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痛过！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少女满地打滚，试图减轻这种痛苦，甚至想一刀了结自己，来结束这种痛楚。 但是—— 怀仞哥哥！ 迷迷糊糊，少女还在沙哑的声音还在呼唤这个名字，似乎这个声音是唯一的救赎。 红衣少女渐渐地现出来原形——一条全身上下没有一片龙鳞的龙。 不，原来她是有一身很漂亮的龙鳞的，只是现在，没有一片附着在她身上。 华纯然作为旁观者，看着痛晕了的少女，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一样，窒息般痛。 炎炎烈日终于西斜，沉入山的另一面。 炎炎烈日已经将她身上的邪气魔气烤的一点不剩，也将她的小命带去了十分之九。 196.第196章 委屈 少女是被一阵钻心蚀骨的疼痛疼醒的。庞大的龙身渐渐缩小，变成一个面目全非几乎体无完肤的怪人，唯一完好的是一双黑亮的眼睛。 少女看着自己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心里也受了极大的刺激。 龙族不擅医术，但龙族人肉身极为强悍，恢复能力极佳。 可是，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她再强的恢复能力，也要一定的时间来恢复。 她这副样子，怎么去见怀仞哥哥？ 暮色四合，天已经快黑了。一旦入了夜，所有的邪灵都会出来觅食，她八成是要将这条命交待在这里了。 不，她还不能死！ 她接到的命令是赶往苍梧之渊增援的，现在她在弱水遇袭，万龙族肯定出了大事。用来联系的传音符已经被毁，她必须回去报信—— 好在少女并不是弱质的深闺女子，征战数年，血与火的洗炼已经锤炼出了少女顽强的意志和冷静敏锐的决断。 少女移动了一下脚步，身子一颤，差点摔倒。少女一咬牙，坚难地移动着身子，往不远处的水域走去。 短短的几百米距离，在平常根本不算什么，但是，以她现在的力量，却是天堑鸿沟。 跨越这几百米的距离，她才能获得一线生机，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华纯然看着少女一步一个血印，艰难地往前面的水域走去。 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华纯然作为旁观者，一边为少女着急，一边为冷静地分析。 眼前的少女，十有八九是自己的前世。 她现在只有三千来岁，而她根据她所知道的史料，结合她看到的一些人和事，能大致推测出这是六千多年以前。 这么说，自己是死过一次了？ 华纯然心情很是微妙。难道自己上辈子一世英名，竟然在这种地方无声无息地死了？ 这也太丢脸了吧？完全不符合她一贯的风格。 这是过去的事情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往既定的方向发展，无能为力。 天色渐渐暗下来。荒凉的原野上开始有邪灵出没。 很快，它们就发现了少女这个香甜的饵食，纷纷朝少女的方向扑来—— 尽管这些邪灵的实力都不强，若是她平时，随手就能将它们超度，但是现在，随便一只都能将她撕碎，何况来了一百来只。 华纯然一颗心险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少女拼尽全力，加快速度，奔向近在咫尺的水域。 奈何少女的运气实在是差到了极点，被足下的石头一绊，整个人都沿着斜斜的湖堤滚下去，湖堤上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上百只邪灵落在少女经过的路途上，争着抢染上少女鲜血的一切东西，甚至连石头也不放过。 龙血上蕴藏了极为充裕的灵力，一只邪灵只是吃了一滴她的鲜血，整个身子瞬间就打了一圈，更加凶戾了。 很快，邪灵们就开始争斗起来，试图吞噬其它邪灵的内丹增强灵力。 只是这些，华纯然已经看不到，她也随着少女到了水底。 少女已经昏过去了，但是，龙族不愧是统御六界万水之主。 水赋予了龙族无限的生命力，即使少女已经昏过去了，她身上的伤却在渐渐好转。 华纯然颇为欣慰。 少女没有醒，华纯然也不能去别的地方，百无聊赖，只好运用自己的医理知识，给少女看诊…… 少女还是很彪悍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换做一般的仙家，已经魂飞魄散不知道多少回了。 华纯然还发现自己的前世也不一般，起码这种快速愈合的能力，就非一般的龙族可比。 少女整整昏迷了七天，身上已经重新长满了粉红色的鳞片，极为娇嫩，化成人身时，这些鳞片化成的肌肤也极为脆弱，连碰一下都会让它破溃—— 少女不得不再休息一天。 少女恢复了行动力，就立即往万龙族赶回去。 但是，她急急赶回来，就发现事情不对劲，真个万龙族都笼罩这一层肃杀的气氛，每个人看向她的目光都极为古怪，令她如芒刺在背。 经历了一些曲折，少女终于见到了她朝思暮想的怀仞哥哥。 少女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了怀仞劈头盖脸一顿数落，说她任性妄为，不遵法令，让数万龙族将士因她陨命…… 少女一下子懵了，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九死一生地逃回来，就是为了这个局面？ 少女从小大到没受过什么委屈，心高气傲得很，平日里也确实有几分任性妄为，但是怀仞这么不问青红皂白的一顿数落。 少女原来是一肚子委屈，现在是一肚子怒火，连辩解的话也懒得说了，冷冷看着怀仞：“怀仞，你是这么看我的？” 怀仞看着她怒气冲冲的小脸，心里的怒气也在升腾。 她此次犯下弥天大错，即使是他，也费了很大的劲才将事态平息下来，否则，只怕她还未回到万龙族，就被人杀了。 他费心费力，搭上许多人情，结果他才说她几句，她就在这里和他大小声了：“华纯然，做错了事，你就一点认错的态度也没有吗？几万将士的血，不值得你认错一次？” 果然是他太过娇惯宠溺她了，才养成她现在这种不知轻重的性子！ 一直在看着所有事情发生的华纯然愣了一下，以为自己被怀仞发现了，吓了一跳，看了他们一眼，才知道自己是误会了。 原来这个少女也是叫华纯然啊！ “他们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少女一下子就火了。 在弱水河畔，她和相柳一战，她拼尽全力，也没有护住任何一个人，她也痛心，惋惜，恨自己弱小无能为力，但是，他们的死，绝对不是她造成的，跟她没有干系！ 怀仞被她这样冥顽不灵漠视生命的态度气的七窍生烟：“你——” “给我滚去黑龙潭面壁！”怀仞铁青着脸，衣袖一挥，站在帐前的少女眨眼间消失了。 华纯然却有些意外地，没有随着少女一道离开，而是停留在虚空中，看着强压下怒气的怀仞，正焦头烂额地想办法，怎么把少女的一条小命保下来。 六千年前的华纯然成长环境单纯，就算经历了几年军旅生涯，也还不足以磨练出她的城府，作为旁观者的华纯然，却深谙权谋之道，城府万丈，略略将所有的事串联起来，就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197.第197章 天道无情 怀仞看起来似乎有些疲倦，撑着头，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 只是把她扔到黑龙潭，只怕难以平息众怒吧！ 他心里还是了解华纯然的，她虽然娇蛮了一些，却不是不知轻重，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怀仞虽然强大，但是一边要应付万龙族的战事，一边要处理华纯然的这件事，还是感觉有些焦头烂额。 华纯然从小就是受不得气的，只怕在黑龙潭中也不安分，会和他厮闹—— 怀仞这一愣神的功夫，殿外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有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进来，询问对华纯然的处置…… 怀仞在万龙族还是有极高的名望的，即使如此，有些事情，也不能用武力或者名望去弹压，所以，怀仞也极为被动，废了好大的劲，才将打消他们立即当众处死华纯然的念头。但是，他们也要求他，必须给万龙族死去的将士们一个交代—— 他们要华纯然去死的心还是没有淡，只是暂时让华纯然多活几天而已。 众长老离去后，灵舒从殿后出来，看着焦头烂额的怀仞，有些怜悯：“你又何必呢？” “纯然不是那种人，只是现在情势危机，只能先委屈她。灵舒，别人我都不放心，你帮我照看她一些时日，别让人暗地里下手。”怀仞有条不紊地吩咐。 灵舒没有动，只是看着怀仞，暗金色的眸子里似有漩涡：“你和她都是归墟神龙，只能存一个，你这么卫护她，是想自己去死，好成全她吗？” 灵舒说的极为不客气，让怀仞瞬间变了脸色，厉声截断他的话：“灵舒！” 短短的一席话，却像是一个个惊雷，劈在她脑门上。 原来的华纯然是归墟神龙？可她现在是青丘的狐狸啊！ 难道被关在黑龙潭的华纯然是被他们暗害了，才转生成她？ 华纯然在他们们的交谈中，渐渐得知怀仞和六千年前的小纯然与普通万龙族的龙是不一样的。普通龙族人是父母生养的，而他们，是自万海之源的归墟里诞生的。 归墟神龙对于万龙族的意义非凡，却容不得有两条归墟神龙，即使同时出现了两条归墟神龙，其中的一条也必定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 怀仞一开始就知道事情的结果。 他害怕小纯然也是归墟神龙的事情暴露，所以，幼年的小纯然一直被怀仞藏在一个深谷里，在她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之前，不让她见到任何外人。 但是，他隐瞒得了万龙族人，却瞒不过天道，甚至后来，小纯然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那么好哄，她会自己想事情了，不会事事都听他的了—— 怀仞只能将她带出那个山谷，帮助她在这世间立足，结果他还没有帮她把威望竖立起来，就发生了这些事，让他措手不及。 天道不可违，即使偶尔出了差错，也会被无情地修正过来。 现在，小纯然这么多灾劫，大概是天道在修正这个差错吧！ 华纯然在虚空中，微微叹息了一声。 看着怀青为了小纯然的小命，在那里焦头烂额的样子，忽然间有些明白她的父君母后为什么会对她这么严苛了。 无论什么样密不透风的保护，都不如让被保护的那个人强大起来——这种保护才是最为严密的，尽管过程不是那么美好。 怀仞和灵舒聊了一阵，怀仞终究有些不放心，去黑龙潭看了小纯然一眼。 华纯然的也身不由己的跟着去了黑龙潭。 黑龙潭是关押犯了大罪的万龙族子民的地方，环境说不上有多恶劣，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纯然被关在黑龙潭的最底下。 小纯然被关进黑龙潭，自然是十分气怒。阴寒至极的寒气丝丝缕缕地渗透进骨髓里，而她又重伤未愈，在这种情况下，虽然没有人对她动刑，但是这种痛楚，却比任何刑罚都痛苦一万倍。 华纯然只是看了一眼小纯然的脸色，就暗道不好，这样下去，小纯然必定会留下病根的。 但是，她只是一个旁观者，是一缕误入六千年前的意念魂，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 万龙族医术废材的毛病也在此时显露出来了，看着痛的满地打滚的小纯然，都以为她是矫情娇气，或者想要博得怀仞心软，或者她是装病，待有人打开牢门，她好逃跑—— 没有一个人看得出小纯然是真的在受活罪。 华纯然对于自己前世的事情还是比较好奇的，她每次问及六千年前的事情，怀青都是讳莫如深的模样——他越是如此，她越是好奇。 现在，她的意念魂阴差阳错地来到六千年前，她自然要看个明白。 果然，小纯然在黑龙潭待了七天。 七天里，第一天，她被黑龙潭里诡异的阴寒之气侵袭，寒入骨髓，让本来没有好利索的伤更是雪上加霜—— 第二天，由于极寒，刺激了身体内部的机能，为了抵抗这种寒冷，她开始发热，烧的迷迷糊糊，依旧在执着地喊着怀仞的名字—— 第三天开始，小纯然开始在牢里大喊大叫，说要见怀仞，然而，没有人理会她—— 渐渐地，小纯然似乎灰心了。第四天，开始安静下来。 华纯然知道，小纯然不是想安静下来，而是她的身体状况容不得她再这么折腾，身上时冷时热，经脉中的灵力乱窜，要走火入魔了。 其实在这个时候，笑纯然心里，还是希望怀仞会来看她的，然而，没有。 时间一天天过去，小纯然也一天天心灰下去。 内心极度委屈和害怕，加上层层叠叠的伤病侵袭，第七天，小纯然彻底倒下了。 这一刻，她心里终于不再残留着侥幸了，也不再为怀仞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为他始终不见她开脱了。 她心里，只有愤怒和悲凉。 她南征北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她？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 在华纯然满心愤懑的时候，昏迷过去的前一刻，她终于见到了怀仞——她从小到大最为依恋，最为亲近的人。 198.第198章 剔骨 怀仞看着倒在地上拼命蜷缩着身子的小纯然，散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的面目，狼狈不堪，心猛然一紧，尚未想好该怎么做，已经蹲下身子，想将她抱起来。 “滚！”小纯然强撑着一丝清明。 怀仞手微微一顿，还是强势地将她抱起来。 她小小的身子一入怀，怀仞才发现她的情况极其糟糕，内息紊乱，身上还冒出一层层的白光……这，这是天人五衰的征兆。 怀仞就算医术再废材，也知道大事不好了。 “纯然，醒醒！醒醒！”怀仞一叠声地呼唤她的名字，害怕她精神一散，无法笼住自身的魂魄，就这么魂飞魄散。 华纯然看着自己的前世如此受罪，心里也有些责怪怀仞。 小纯然成长的环境十分单纯，所以她的性子也十分单纯，她的世界里，只有怀仞一个人。 因为喜欢他，所以想时时见到他，但是怀仞却不能只属于她一个人。怀仞是万龙族数百万年一现的归墟神龙，背负着万龙族的希望，也背负着万龙族的命数。 为了能时常看到他，她便想着离开山谷。 可是，离开了山谷，她也很少见到他，即使偶尔见到他，他身边也围着一大群的万龙族将士，或者他通宵处理各种军务，或者与谋士商议策略…… 他太忙了，没时间照顾她。 单纯的小纯然开始羡慕那些甲胄鲜明满身杀伐之气的万龙族将士。羡慕他们能天天见到怀仞。 如果她也能像他们一样上阵杀敌，是不是可以常常见到他了？就算不能常常见到他，起码也能替他分担一些事情，不让他那么辛苦。 小纯然合计了一下，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她仗着自己实力剽悍，挑战了万龙所有排得上号的高手，无一败绩，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开始了她的军旅生涯。 尽管行军打仗辛苦，她本身也不喜欢杀戮，但是，每次打了胜仗，她看到他眼里嘉许的目光，她还是觉得值得。 现在，这个往来不败的小纯然吃了一次败仗，就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他这么待小纯然，对小纯然而言，只怕比任何责罚都难以承受。 小纯然此时，心里已然开始恨他了，恨他不分黑白不问原由就给她定罪，恨他把她扔在这里任她自生自灭，恨他对她不闻不问。 怀仞看着她已经迷糊了，还下意识地抗拒他，一颗心像是在沸油里滚过一样。 他想安慰她，想告诉她，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她，但是，他身后还跟着灵舒等人，这句话，他无法说出口，一旦出口，他们会更加坚定置她死地的决心。 怀仞只能一言不发地抱起她，回到自己的寝殿。 华纯然也身不由己地跟上去。小纯然这样的情况，多半是没救了，除非—— 怀仞的寝殿，是万龙族所有人的禁地，即使是众长老，也不敢贸然进去。不过，这个禁制对华纯然无效。 怀仞在寝殿周围设下禁制，然后看着榻上的小纯然。小纯然虽然已经迷迷糊糊，已经有天人五衰的征兆了，小小的身子蜷缩着，来抗衡那深入骨髓的痛楚。 怀仞没有时间犹豫了，取了一滴自己的心头血，喂给昏迷的小纯然。 龙族人的医术废材，但是神龙的心头血却是一剂良药，也是目前唯一能救小纯然的办法。 取用心头血很伤元气，即使怀仞是最强大的归墟神龙，取了一滴心头血，脸色也极其苍白，全身汗湿，像是刚从水里出来一样。 华纯然本来有些怨恨怀仞的，但是看怀仞此举，又想起那些长老和灵舒讳莫如深的眼神，心里憋着一口气。 难怪她和灵舒天生不对盘，原来是因为自己前世的死与他有关。 服用了怀仞的心头血，小纯然脏腑经脉上的伤也渐渐有些好转，终于不那么痛了，蜷缩着的身子缓缓放松，只是秀丽的眉依旧微微蹙起。 怀仞抬手轻轻抚了着她的眉，似乎要将她的眉头抚平。 小纯然迷迷糊糊，感觉到怀仞的气息，嘟囔了一句，下意识地要将他打开：“你是坏人！我不要你！” 怀仞抬手抓住她的手。 这只是她下意识的举动，没有什么力道，却在他心里狠狠扎上一刀。 本来，她是最喜欢窝在他怀里睡觉的，现在—— 以后，只怕她会更恨她吧！ 怀仞沉默了一阵，分出自己的一缕魂魄，以自身的魂魄为结界，封印了小纯然的知魂。 怀仞做的极为隐秘，即使是华纯然，如果不是亲眼见怀仞施法，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怀仞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很快，华纯然就知道怀仞的目的了，心里也更是愤怒了。 小纯然小小的身子被锁在困龙台上，粗大的锁链穿透她的肩骨，将她牢牢钉在刑台上—— 小纯然终于醒来了，吃惊地看着自己，有些不敢置信，打量了一眼四周，最后，目光落在怀仞身上。 小纯然明亮的眼睛满是不敢置信，刚要挣扎，粗大的锁链将她牢牢地钉在原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全身的骨骼像是被扯断了一样，剧烈的疼痛终于让她明白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小纯然苍白着脸，忽然间大笑起来，笑声穿云裂石，刚笑了两声，忽然间呛咳起来，剧烈的咳嗽像是连心肺都咳出来一样，但是她还是固执地想笑，笑一声咳几声。 华纯然看着刑台上狼狈不堪的小纯然，心情极是复杂。原来以为自己的前世有多么轰轰烈烈牛叉闪闪，结果却是如此的窝囊狗血—— 怀仞看着小纯然的模样，一颗心几乎翻转过来，甚至有种不管不顾带着小纯然离开万龙族的冲动，但是—— 怀仞衣袖下的手狠狠握紧，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行刑。” 一道道金色的闪电劈下来，每一道挟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劈在小纯然小小的身子上。 小纯然终于不笑了，挺直了腰，站在刑台上，不言不笑，纯黑的眼睛盯着怀仞，面无表情。 即使心智强大如怀仞，在她这样的目光下，都有种想落荒而逃的冲动。 199.第199章 决裂 华纯然眸色复杂地看着怀仞。怀仞这个人，城府极深，无论是六千年前还是六千年年后。 但是，相对六千年后的他，现在的他还是嫩了些。 她也有些明白怀仞为什么不愿意提及六千年前的事情。即使她现在是以一个看客的身份看到六千年前的自己的经历，也难以原谅他。 或许，他是有别的用心，但是，他不仅仅是万龙族实际上的掌权者，更是她的心上人。 他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就给她定了罪，处了刑，她如何能心平气和地思量他的用意？ 小纯然的心里，此时除了恨，没有别的。 她身上心上，不是不痛。 她原来喜欢他，就算一个小小的擦伤，也喜欢给他看，朝他撒娇，因为她知道，他也喜欢她。 但是现在—— 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他已经不爱她了，她在怎么痛，怎么伤，他也不会在意，那么，她也维持着自己仅剩的一点骄傲，不想被他看扁。 九九八十一道惊雷落下，小纯然一身的血迹，站在刑台上。 众长老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打算就此罢休。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怀仞对这个小姑娘的在意，他们也不敢逼得太紧。 小纯然看着向她走来的怀仞，忽而笑了：“怀仞公子，贻误军机不是死罪吗？区区的剔骨之刑，如何平息得了众怒？为何不杀了我？” 被剔去了仙骨，小纯然才恢复一点点的伤势又被打回原形，只是，这次她没有喊疼，只是用所有的力气，挺直脊梁，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目光如冰似雪，没有一丝感情。 这句话，生生钉住了怀仞的脚步。 怀仞看着小纯然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恐慌。 灵舒脸色一变，他似乎用错方法了，但是，这是唯一一个让他们两个能共存的法子——将小纯然剔去仙骨，发入凡世，轮回十世，再由怀仞点化引渡，重新位列仙班。 只有这样，她才能脱去归墟神龙的身份，与怀仞并存于六界。 他好像算错了，算错了这个似乎只会朝怀仞撒娇的女子，竟然有这样的烈烈风骨。 小纯然人是单纯，但并不是傻，看到灵舒和列位长老晦涩不明的眼色，就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她是他们的眼中钉，一直想拔除她，而她“贻误军机”是一个绝好的契机。 她是一个往来不败的女将军，想要抓住她的错处，实在是太难了，他们怎么会错过这个老天给与的机会？ “纯然，跟我去疗伤。”怀仞脸色苍白，声音都有些飘忽。 小纯然退了一步，纯黑的眼睛雪亮，像是一柄破除尘封的绝世利剑：“怀仞，别逼我兵解。” 所有人听到小纯然的话，顿时不敢擅动。 龙族的兵解之术，能短时间能提升十几倍的力量，小纯然的功夫即使和怀仞比起来也相差无几，一旦兵解，除非怀仞也同时兵解，否则没有人能拦得住她。 就算他们不顾惜小纯然的性命，但是，怀仞的性命却金贵得很。 小纯然看着怀仞，眼里只有陌生：“怀仞，你实话告诉我，我途经弱水河的事，是不是你泄露的？” 怀仞脸色剧变，额上冷汗涔涔。 他接到的战报明明是她驻扎在颍城，颖城到苍梧之渊只需要三日的路程，不需要途经弱水河。 难道她是在郢城而非颖城？ 她在郢城的话，如果要在三日内增援，就必须过弱水河。弱水河可是相柳的地盘啊！ 难怪她这么虚弱，难怪她只身一人回来，原来是遇到了相柳。相柳手下是魔族最为精锐的五万斥候军，她手下的疾风营也才堪堪三万。 相柳受魔主调派，争夺妖族的地盘，与万龙族无关，怀仞便没怎么管他，却不想相柳竟然和小纯然在弱水河狭路相逢。 她能活着回来已经是极大的侥幸了。结果，他却刚愎自用，没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就将她扔到了黑龙潭。 “纯然，不是我。”怀仞声音有些发颤。她已经完全不相信他了，“别说了，我带你去治伤。” 小纯然哪里肯？又退了一步，只是她身上的力气已经完全被剔骨之刑磨去了，现在还站着，完全凭她心里的一口气。 怀仞不敢擅动，因为他见她已经掐了一个兵解的起手式。 小纯然被剔去了仙骨，并没有被废除修为，因为她是归墟神龙，她的修为并不是凭依骨血，而是凭依她的魂魄，唯有重伤她的魂魄伤及她的魂根才能废去她的修为。 小纯然的质问让万龙族的众人终于发现事情不对了。 这看似简单的案子，竟然是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误会，成了一件冤案。 但是，看到已经被剔除仙骨的小纯然身上竟然还有修为，又瞬间明白，她和怀仞一样，是归墟神龙。 怀仞一直苦心隐藏的秘密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接连不断的真相爆出，让万龙族的人一时间都难以接受，愣愣的看着刑台上的小纯然和怀仞。 怀仞吸了口气，看着满身血污的小纯然，一颗心几乎翻转过来一样：“纯然，别这样，我发誓，不会再害你，我带你去安生池疗伤。” 小纯然没有看他，只是一字一句道：“今日起，本座和万龙族，和怀仞没有任何关系。本座不欠你们任何人的！” 小纯然身上慢慢升腾起一圈淡淡的红光，那时她燃烧自己的一半主魂，换取离开这里的力量。 小纯然决绝的举动彻底震惊了所有人。 小纯然纤细的手指生生将贯穿她身体的锁链捏碎，身子往后一仰，像只轻飘飘的纸鸢，往下飞坠。 “怀仞，他日相见，你我必是仇人！”小纯然的怨毒的声音伴着风声传来。 怀仞脸色比死人更难看，脑中一片空白，却不由自主地从刑台上一跃而下，去追那道红色的身影。 他一种感觉如果他此时追不上她，他就会永远失去她。 怀仞身形一滞，腰上套着一条透明的软索，灵舒及时拉住了他。 怀仞头也不回，反手切断软索，急追向小纯然。 然而，这一瞬间的滞后，再次让怀仞错失了追上小纯然的机会。 200.第200章 幽禁 困龙台下是幽冥海。 幽冥海浊浪滔天，哪里还有一丝小纯然的身影？ 怀仞疯了一样，将整个幽冥海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小纯然的踪迹，连她的气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巨大的恐慌攫取了他的心脏。他不敢想象，如果小纯然真的彻底离开了他，他会变成什么样。 怀仞手脚冰凉，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唯有冷静下来，才能找到小纯然。 找不到小纯然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小纯然在躲着他，还有一种是小纯然已经遭遇不测了。 怀仞深吸了口气，极力压下心里的恐慌，遥遥感应。 小纯然身上有一缕他的魂魄，借着魂魄的气息，定位小纯然的方位。 片刻，怀仞睁开眼睛，化身为龙，潜入幽冥海南面的棋盘海。 小纯然是在躲着他。她似乎料到了怀仞会追下来，一定在幽冥海寻她。她不想再见到他，所以，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以最快的速度潜入棋盘海。 棋盘海海底地形复杂，是适合藏身的好地方。 小纯然精疲力竭，终于是昏过去了。 棋盘海确实是藏身的好地方，也是极为凶险的地方，大型海兽出没，而她浑身是血，简直像是在狼群中放了一只绵羊。 好在她毕竟是龙，对海兽有一定的压制，血脉的优势又救了她一命。 当怀仞找到小纯然的时候，小纯然业已昏迷，护身结界自发而动，身边围了一大群的大型海兽，似乎只要等结界一破，就一拥而上，将小纯然分食了。 小纯然被剔去了仙骨，虚弱不堪，但是怀仞却是最强大的归墟神龙，海兽们哪里敢招惹他，纷纷作鸟兽散。 怀仞看着她蜷缩成一团的身子，心像窒息了一样。 怀仞破除她的护身结界，俯身抱起她。 护身结界被破除，小纯然更加没有安全感了，情不自禁地挣扎起来。 怀仞险些保不住她，叹了口气，指尖点在小纯然眉心上，小纯然彻底昏过去了，终于老实了。 怀仞低头看着怀中安睡的少女，叹了口气：“纯然，你要不是归墟神龙，那该多好。” 小纯然已经昏睡过去了，根本听不到他的话，听到这句话的，只有华纯然。 “别怕，我说了要保护你，就一定不会食言。”看了怀中的少女一眼，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眼底满是宠溺和不舍。 华纯然叹了口气，就算怀仞决心不顾一切也要护住她，只是，经历了这些事情的小纯然，只怕是不会再相信他了。 小纯然终究还是会死，这才有了她华纯然，现在的青丘帝君纯狐翩翩。 小纯然的死似乎不简单。 一般的神仙死了，是不会有转世的机会的，但是她却转世成功了，难道是因为她被剔去了仙骨削了仙籍？ 画面一转，小纯然已经被怀仞安排在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灵气充裕山清水秀，正是适合小纯然养伤的地方。 小纯然本身的自愈能力极强，虽然人昏迷着，但是身体机能还是自发而动，吸纳天地灵气。 怀仞抱着小纯然，眉目间依稀有重忧。怀仞思量好一会儿，觉得还是不放心，只得继续取自己的心头血给她疗伤。 连续取用心头血，让他的积压下的伤势也爆发出来了。 怀仞看了小纯然许久，虽然不舍，但是，他还是要走。这个六界还不太平，她这样的性子，在哪里都极其危险，他想要给她一个清平世界，让她能够像在那深谷里一样，单纯而快乐地活着。 怀仞设下了十层结界，才离开。 华纯然看着这十层结界，嘴角微微一抽，这丫的是想困住小纯然几千年的节奏吗？ 这个结界固然能防止外来的伤害，但是也能阻止小纯然离开。就算结界有一个山头这么大，在里面待几天也够呛。小纯然这么活泼的性子，怎么受得了？ 果然情商低是痼疾，几千年都不见好。 小纯然醒来已经是七天后了。 小纯然睁看眼，就看到面前一只淡青色的纸鹤，纸鹤扇着翅膀，吐出一句话：“纯然，这段时间你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走，我处理好万龙族的事情，就来接你。” 小纯然还在气头上，手上炽烈的火焰一闪，立即将这碍眼的纸鹤烧成灰了。 小纯然自然是不听话的主儿，开始在结界里各种折腾，想要破开结界出去。 怀仞情商低了点，但是对于小纯然，还是很了解的，所以他设置的结界全是她没有见过的，不仅需要对应的法诀，还需要极强的实力。 小纯然最缺的就是实力，她从在弱水河遇到相柳的时候险些丢了命，又在黑龙潭受了七天折磨，紧接着是剔骨之刑，早已元气大伤，实力百不存一，哪里能解的开？ 小纯然折腾了半个月，终于放弃了，开始潜心修炼。 在她被关在结界里的时日，也常常收到怀仞送来的一些物件，比如衣裙，钗环、点心、修行的灵宝、法器……甚至还有一些给她逗乐解闷的玩具…… 这些东西小纯然都被小纯然一把火全烧了，一件也没有留下。 山中岁月像是静止了一样，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月，唯一变化的就是小纯然的实力越来越强横，与之相对的，是常年累月不说话，人也越来越沉默，甚至，她已经不会说话了，沉默阴郁，整个人身上低沉压抑的气场，和原来的小纯然简直判若两人。 此时，六界中也自有一番风雨。 万龙族在怀仞的带领下，已经在混乱的六界厮杀出一条血路，魔族实力渐渐被打压下去，不少为祸一时的大妖被关进九曜梵天塔。 小纯然恢复了原有的实力，但是，想要破开怀仞设下的结界，还是远远不够。 其实，小纯然虽然还不到四千岁，但是一身修为已经甩同龄的人好几条街了。只是，她天资卓越，怀仞比她更强，甚至比她更为专心努力。 她只能拼命，才得到和怀仞对抗的实力。 支撑着她这么拼命修炼的，是一股难以言宣的愤怒和怨恨。 201.第201章 破关 华纯然也跟着小纯然在山谷里困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看着小纯然拼命修炼，心头也不禁有些发酸。 小纯然此时唯一的念想，就是找怀仞报仇。 原来，她只是想离开万龙族，和万龙族的人再无瓜葛。虽然她跳下困龙台时，说和怀仞再见面就是仇人，但也只是她为了挽回自己仅剩的一点尊严，真要她对怀仞下杀手，她做不到。 她内心深处，还是有几分怯懦，即使在万龙族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只是想遁迹六界之外，但是怀仞却不依不饶，还将她困在这个鬼地方—— 只要看一眼这个结界，小纯然心里的恨意就多一分。 华纯然百无聊赖地看着小纯然修炼，心里也在默默地咒怀仞这个混账，这个结界居然将她也困在里面了。 这丫的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还是纯粹巧合？ 小纯然还是很争气的。争气到彻底令怀仞乱了阵脚。 小纯然一口气劈开结界，身在万龙族的怀仞就感应到了，吃了一惊。 但是，感应到小纯然竟然是朝他这个方向来的，心倒是定了一半。 小纯然已经不是从前依恋他的小纯然了，所以，小纯然很干脆，只是一剑，就劈开了万龙族的结界，提着利剑找上门。 小纯然看了眼怀仞，目光冷静犀利，没有说话，手中绯红的利剑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纯然。”怀仞看着她沉默阴郁的模样，心里一疼，看到她眼里的恨意，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纯然在万龙族，还是很出名的，砸了万龙族的结界，自然惊动了所有万龙族人。 怀仞毕竟是了解小纯然的，只是这一眼，他就知道小纯然恨他了。 怀仞足下一动，就到了小纯然面前：“纯然，我们——” 怀仞话还没有说完，小纯然手上的剑已经朝他招呼，横削过去—— 怀仞只能闪避。 小纯然依旧一眼不发，或者，她已经太久没有和别人说话了，就连说话的能力都已经丧失了。 华纯然看了小纯然好一会儿，便明白小纯然的心思，她多半还是想出一口气，并没有将怀仞置于死地的心思。 自己的前世，还真是爱惨了怀仞。 怀仞也是爱着小纯然的吧？！只是天意弄人，小纯然是归墟神龙，而六界之内，是不允许存在两条归墟神龙的，这个差错，注定要被天意无情地修正过来，无论怀仞主观上有多么想保护小纯然。 小纯然这个心思，怀仞也明白，所以，他不敢伤害他分毫，也舍不得伤害她分毫，但是此时小纯然的修为实在是太强了，强到足以和他比肩。 必须想个办法制住她。 怀仞不闪不避，合身扑了上去，绯红的利剑洞穿了胸膛，透体而出。 “圣主！”万龙族将士齐齐惊呼，无数法器朝小纯然身上招呼。 淡淡的金光一闪，袭击小纯然的法器纷纷被弹回去。 小纯然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轻易伤到他，被恨意蒙蔽的眼睛终于慢慢清明。怀仞温热的血溅在她的手上，让她一颗心紧紧缩起，痛的像刀割。 忽然间，小纯然明白，即使他冤枉她贻误军机，即使他让她在黑龙潭受罪，即使他剔除她的仙骨，囚禁她这么多年，她心里，还是爱他的，还是舍不得他死。 怀仞掐了一个法诀，手搭在小纯然肩上，小纯然立即昏了过去。 怀仞抱着小纯然，一手拔出透体而过的利剑，脸色惨白，却依旧抱着小纯然回了他的寝殿。 万龙族的众人，没有一个人敢阻拦。 灵舒目光微微复杂，看着怀仞的背影，心下惨然。现在，或许还不是最难熬的，他再这么不忍下去，由天意出手，小纯然只怕会更惨。 华纯然不由自主地跟着怀仞进了他的寝殿，这期间，华纯然才知道，小纯然被困在那里已经整整五十年了。 怀仞看着小纯然苍白憔悴的脸色，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些年六界的战事吃紧，他亏欠了她许多。他频频给她送去一些她原来喜欢的东西，他也知道小纯然一件都没收，每次都是烧了了事。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送，只要看懂有什么是她喜欢的，他都忍不住买下来，给她送去…… “纯然，我知道你现在还很恨我，等我处理好万龙族的事情，就永远陪着你，任你打骂出气，好不好？”怀仞低声道。 昏迷着的小纯然是不会说话的，即使她不昏迷，现在也不会说话了。 怀仞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伤，放下心来，替她掖好被角。然后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出神。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他是归墟神龙，是天生地养的，没有父母，他从一个巨大的蛋里面孵出来，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小纯然，小纯然那是也只是一颗巨大的龙蛋，只是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她闷在蛋壳里，差点被憋死。 他帮她打破蛋壳，让她出来。 她第一眼见到的是他，她还有些雏鸟情节，一下子就扑上来叫他“娘亲”，雷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纠正了好久，才哄得她唤他怀仞哥哥。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小纯然从小到大一直都很依恋他，她最喜欢的就是抱着他的脖子撒娇。 曾何几时，她已经开始讨厌他了？不再像以前一样，一见到她就扑上来了？ 怀仞没有去治伤，只是自己草草止了血，敷了些药，然后和衣躺在小纯然身边，看着她，不愿意移开眼睛。 此时，他不想去管万龙族有多混乱，他只想好好陪着她。 华纯然也坐在床边，看着怀仞，又看着小纯然。 怀仞固然是有许多苦衷的，但是，小纯然太单纯，她不懂，就算懂了，他们两个同是归墟神龙，这个命运，还是无法改变。 小纯然不死的话，就没有她华纯然什么事了？ 华纯然看着怀仞，忍不住伸手去触摸他的眉眼。 怀青，你是真爱我华纯然，还是，因为六千年前的事情，你心里愧疚？ 202.第202章 生气了？ 即使推断出小纯然是她的前世，她对于前世的自己依然很陌生。 她是她，小纯然是小纯然，不能混为一谈。 华纯然指尖一触到怀仞的眉目，脑中顿时一阵眩晕，再次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双纯黑的眼睛，明亮沉静，温柔得似乎要将人溺毙其中。 华纯然有些恍惚，不知道是梦里还是梦外。 四下看了看，发现这里是自己的寝殿，瞬间回过神来。 原来不是做梦。 华纯然本来是记不住任何梦境的，但是这一次，却破天荒的，记得梦里的每一个细节。 “睡懵了吗？”怀青看着她懵懵懂懂的样子，感觉分外有趣，调笑。想低头吻一吻她，又怕太过唐突，只得生生忍住。 华纯然没有理会他的调笑：“我睡了多久？” “不久，才一个时辰。”怀青看了一眼室内的燃香，目光转回她身上，“纯然，你最近似乎有些嗜睡，哪里不舒服吗？” 华纯然想了想，自己最近似乎还真的有点嗜睡，暗暗运转查探了一下自身，没发现什么问题。 “没事。”华纯然摇了摇头，“大概是这些时日事情太多的缘故。” 怀青还是有些不放心，只是他的医术差劲，只能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分辨她是不是说谎哄她。 华纯然坐了起来，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怀青，眸色微微复杂，似乎想问什么，但还是生生忍住了。 怀青虽然情商为负数，但是和华纯然待久了，也很会看华纯然脸色，笑了笑：“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别憋在心里憋出麻烦。” 华纯然狐狸眼微微眯起：“我问了你会回答吗？” 怀青直觉她的话里有坑，拒绝上当：“这个我说不准。” 华纯然：“……”有时候她特讨厌跟脑子里有无数弯弯绕绕的人打交道。她本来想问问自己前世是怎么死的，但一想怀青对旧事讳莫如深的态度，就知道这个问题是在他不想回答系列里的。 她并没有追究前事的意思，而且从怀青的态度她也能推测陨那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前世事前世毕，她只是想从万龙族捞些好处。她前世为万龙族征战四方，还被他们冤枉，剔去仙骨，要是没有捞到足够的好处，怎么想都亏得慌。 怀青淡笑，着看她，也不说话。 华纯然想了想，也很快释然，每个人心里都有些秘密不愿意对他人吐露，这是人之常情，没必要因为这种事不快。 “生气了？”怀青坐了起了来。 华纯然摇了摇头:“没有，你不想说，必然有你的道理。” 怀青眸色微微一深，看了华纯然一眼，半晌，说了句不相干的话:“你要继续休息还是起来走走。” 华纯然斟酌了一下，重新躺下，闭上眼睛:“我想再休息会儿。”她想看看能不能接着做那个梦。 怀青眉间有些忧虑，拉过她的手，运用灵力细细查探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不妥。 华纯然抓着他一只袖子:“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也陪我休息吧。” 怀青瞧着她，这家伙知不知道这话很容易让人想歪。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她在暗示什么，结果这家伙目光澄明——是他想歪了。 怀青有些无奈，看着她拉着自己衣袖那娇憨的小模样，哪里还说的出拒绝的话，只得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好，我陪你。” 华纯然本来不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躺了一会儿，居然真的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怀青却有些睡不着，华纯然这段时间有些奇怪，虽然她对他很好，但是这种好当中，还有些许的不确定。 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她开始对六千年前的事情感兴趣了。 这些事，他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和她说的。 现在的纯然，和六千年前的纯然已经完全不同了。那么，就允许他自私一次，这种事情，还是让他一个人承担好。 一夜无梦。 华纯然醒来，怀青还在身边，让华纯然心气有些微妙。 怀青早已经醒了，只是看着她的睡颜出神。 华纯然不禁脸红了：“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长了花吗？” “花哪有你好看？”怀青笑了笑。虽然有恭维的嫌疑，但也是实话。 华纯然圆满了，笑得眉眼弯弯。 怀青看到她花开一般的笑容，心里也渐渐温暖起来，很是高兴。 两人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雪城大神官就来找他们了，还跟他们说了一件特别糟心的事情。 离华纯然的正式继位大典还有半个月的时间，青丘狐族的人广发喜帖，宴请六界，但是，青丘的人发下的喜帖竟然几乎全数被退回，这大大伤了青丘的面子。 至于退喜帖的原因，一来是因为青丘帝君纯狐翩翩有通敌的嫌疑，二来，青丘狐族和万龙族闹僵了，他们来青丘，很大一个程度上就是看不起万龙族。 得罪青丘狐族和得罪万龙族，他们必须要做出选择，两害相权取其轻，得罪青丘狐族比起得罪万龙族而言，显然是青丘狐族是软柿子，好拿捏。 华纯然似乎料到了这样的事情，并没有表现得提别的难过，只是笑了笑：“面子是自己挣得，不是别人给的。别人能随便给你面子，也可以随便甩你巴掌，因为你的面子本身不值钱。” 坏青愕然。 雪城大神官也被她这歪理驳斥的无话可说。 华纯然依旧懒懒的：“凡是此次赶来的，必定不会是普通仙家。” 华纯然喝了一口茶润喉，笑了笑：“你不觉得我的喜帖像是人品筛查机器吗？来的人要么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叛道离经之辈，要么是诚心有求于我的人，这两种人，可以结交，利用他们的时候，我会仁慈一些，至于其他人嘛！哼！” 雪城瞧了华纯然一眼，实在是有些不懂她为什么活的这么累，就连发一张喜帖都掺合进了这么多算计。 怀仞却感觉华纯然这样的性子很好，比起当年小纯然单纯的性子要好的多。 怀仞将一枚黑色的叶子交给华纯然：“看看这个，你想必很有兴趣。” 华纯然有些疑惑地用了特殊的法子看了一眼叶子里的内容，眸色就微微一沉。 潇湘！ 203.第203章 不听话打到听话 华纯然眼光毒辣，只一眼就认出这是大雩树的叶子，叶脉的纹路颇为奇异。 “她说了什么？”怀青脸色颇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忍不住问。 华纯然瞧了他一眼，怀青有些心虚地咳了一声，转过头去。 华纯然没有为难他，解释道:“只是两句凡世的诗句，春风无限潇湘意，欲采萍花不自由。” 怀青自然知道这两句诗的，但他不认为凌潇湘冒这么大风险只是写两句毫无意义的诗句。 华纯然笑了笑：“潇潇是在潇水边被烟雪师父带回来的，第一句她是告诉我，烟雪师父在魔界，第二句是告诉我她除了在魔界没有自由，其余的尚算安好。” 怀青了然，原来这些暗号是专门写给华纯然一个人的，就算灵舒截下来也无济于事，除了华纯然，没有人能解开这密语。 华纯然显然也很清楚这片叶子经历的曲折，也不点破，只是有些古怪：“烟雪师父还真是手眼通天，连魔界都能混。” 怀青不止一次听到华纯然这个说及她这个“烟雪师父”，对于这个人，他在凡世时也听天音谷的丫头们听过。 他对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烟雪，了解甚少。但是，即使了解甚少，怀青也知道华纯然和这个烟雪关系不怎么好，据说是因为烟雪说了一句话，得罪了华纯然。 但是，撇开华纯然和烟雪莫名其妙的师徒关系外，烟雪这个人本来也是个谜。 华纯然接到怀青疑惑的目光，长长的叹了口气：“烟雪师父是个神经病，你永远料不到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要是有一天你们告诉她娶了个女人我都不会觉得有什么意外。” 怀青：“……”他能掐死这货吗？尽想些没节操的。 “你的烟雪师父在魔界，你拿她怎么办？”怀青不想再问她们奇怪的师徒关系，直接问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后果。 华纯然翻了一下白眼:“什么怎么办？一句话，她不听我话就揍，揍到听话为止，不必因为她是我师父就手下留情。” 怀青看了华纯然一眼。好吧，她还在记恨烟雪说她没心没肺的事。他不参与他们师徒的恩怨。 华纯然在意的是凌潇湘后面的一句话，她没事就好，以她的能力，她应该足够自保，不必她操什么心。 所以，华纯然看完之后，就将树叶烧了，没有任何处置，继续批阅她的公文。 他们在二十七层天，联手给诸天仙佛演了一场戏，按华纯然的意思是，既然殷狂这么费尽心机，她要是不配合一下，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魔界已经伤了元气，他也被逼的很紧，担心伏魔大会会给他造成绝大的压力，所以他利用六界各个势力之间的嫌隙，让本来就有些松散的联盟更加一盘散沙。 他知道华纯然在乎的人不少，但是其余的人都没那么容易被算计，唯有凌潇湘修行时间尚短，最好利用，所以半路拦截了曲歌行的生魂，引诱他成魔。 曲歌行本来就恨极了华纯然，只是凭他自身的实力，根本就奈何不得华纯然一丝一毫，只能无奈答应凌潇湘去往轮回转生，但现在，有一个能亲手向华纯然复仇，还能重新得回凌潇湘的机会，他自然要抓住。 华纯然的弱点是凌潇湘，凌潇湘的弱点是曲歌行。 殷狂和华纯然争斗了许多年，自然也摸清了华纯然的性子，料到了她会放任入魔的凌潇湘离开。 这一幕被人看见，勾结魔族的罪名，她就别想这么轻易脱去。她不可能将凌潇湘抓回来正法，只能背下这个罪名。 殷狂的计划，华纯然自然也清楚，所以，虽然是仓促之间得到通知，但是演戏这种事，对于千人千面的纯狐翩翩，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这整件事情，灵舒是最郁闷的一个，因为凌潇湘事先完全没有跟他商量，就擅自做了决定。 虽然大家都在演戏，但是凌潇湘确实是入了魔道，修出了魔心。 华纯然有千人千面算无遗策之名，不仅是因为她能算到别人的计划和反应，更主要的是她能根据瞬息万变的局势迅速反应，做出对策，甚至随时调整对策应对。 所以，凌潇湘突然来这么一出，华纯然依然能从容应对。 怀青也在一边，协助她处理青丘的公务。 不多时，一个女掌史进来，低声禀告:“帝君，涂山少主求见。” 华纯然小脸微微一沉:“玖玖？” “正是。”女掌史听出帝君语气不太好，有些战战兢兢的，这个帝君的心思太难捉摸了。虽然帝君不会迁怒于她，但是她心理压力依然很大。 华纯然顿了顿:“先让他侯着。” 女掌史虽然满腹疑问，但也只能听从帝君吩咐。 华纯然把朱笔一扔，有些头疼。 怀青看着一向八风不动的华纯然头一次这么头疼，不由蹙眉:“有什么为难的事吗？跟为夫说说？” 听到“为夫”这个词，华纯然嘴角微微一抽，但怀青这厮在某些事情上一贯我行我素，她的意见也没有用，所以，她只能忽略，当作自己没听到。 华纯然当作没听到，怀青却当她是默认…… 华纯然想了想，还是告诉怀青实情:“本来玖玖是我安排的一张王牌，结果，他本来应该在凡世待两个月的，但是现在，他大概听到了什么消息，按捺不住，跑回来了。” “你没让他按兵不动？”怀青表示怀青。 华纯然有些古怪地瞧了他一眼，打死也不告诉她，她确实是忙晕了，忘了这茬。 华纯然还没有头疼完这一件事，腰间各色的传音符竟然接二连三地亮起来。 华纯然拧眉，接通了折笛的。因为折笛没有极重要的事情是不会打扰她的，他要说的应该是最严重的问题。 一接通传音符，就传来折笛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帝君，鲛人族、青鸾族、腾蛇族等十六个部族联名上奏天君，说帝君勾结魔族，意欲讨伐青丘。折笛请战，踏平这十六个仙族。 204.第204章 接二连三的请战书 华纯然听到折笛气急败坏的声音，有些懵，还以为自己接错了传音符，反复看了三遍，确定了是折笛。 华纯然保持着良好的耐心，听折笛说完。 那厢折笛等了好一会儿，没有等到帝君的回话，不禁有些疑惑。 帝君向来是有决断的人，一般接到消息就有了主意，立即安排各项事宜，但是现在，帝君究竟在盘算什么？ 半晌，华纯然问：“折笛，既然他们是上奏天君要求讨伐本君，我们为何不将天君斩了？” 折笛：“……”折笛很难猜透华纯然的心思，但是这次，着实令折笛愣了一把。 如果青丘在帝君的带领下，再成长几千年，把天君拉下马也很正常，但是现在，以青丘的兵力——实在是不够。 现在天君已经意欲对青丘不利了，现在这会儿不是应该先剪除天君的羽翼，蚕食鲸吞，终于一日会将天君拉下马。 折笛愣了一下，但还是应下：“折笛谨遵帝君令谕。” 传音符另一边的华纯然瞬间黑线。折笛平时是一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她明明说的是反话，这家伙会听不出来？ 果然她还是比较适合保持帝君的高冷范儿，不适合开玩笑。 “闭嘴！”华纯然冷冷叱道，“来紫英殿一趟。” 折笛脸色微微一沉。果然，帝君不会轻易对天君出手。但是，外界的传言实在是传的太难听了。身为青丘的子民，哪里能容忍别人这么非议自己的帝君？ 青丘的新帝君在六界的名声并不太好，但也会太坏，这件事情的背后，或许有原因。 看来，他以雷霆手段镇压的办法，并不可取。 帝君会有什么办法呢？ 折笛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帝君这么做的用意。再过半个月，就是帝君的正是登基大典了，自然要八方朝贺，但是现在六界的局势这么微妙复杂，会有多少人来参加？ 这关系整个青丘的颜面，帝君要怎么做？帝君为什么在这当头上惹出这些事情来？ 折笛心里怀着无数的疑问，赶往帝宫。 华纯然在书房里，连续接个几个传音符，结果都是各方将领的请战书—— 华纯然扶额，难道真的是她太任性了，让整个青丘的人都在为她的名声担心——她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干脆让它在难听一点也没什么啊！ 反正她不在乎。 她心里也知道有人造谣煽风点火，她也懒得管。 现在的六界，其实是青丘狐族、万龙族、凤凰族等众多神族和妖族、修罗族等众多魔族在新的秩序里博弈，谁的手段高拳头硬，就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谁最没本事，就注定要受欺压—— 从某种程度上说，她要促成六界新的局面，要留着魔族，和勾结魔族有那么一丝共通之处。 天族觉得青丘狐族本就式微，经历了和魔族的数场战役，早已经元气大伤，外强中干，正是吞并青丘狐族的好时机。 而华纯然要留着魔族，就是想利用魔族牵制天族凤凰族万灵族等——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值得信任的，她必须防着他们在她背后捅刀子。 怀青听到华纯然和这些将领臣子们的谈话，心里不禁有些欣慰，也为华纯然有这样的臣子感到高兴。 怀青是唯一清楚华纯然的计划的，他虽然也很恼那些流言，但是现在那些流言对华纯然还有用，那就先留着。华纯然不需要这些流言来隐藏自己的面目时，他有足够的手段让那些散播流言的人后悔活在六界之内。 他是青丘帝君纯狐翩翩的未婚夫，当着他的面，给他的妻子难看？这些人，还真当他是死的啊！ 数千年来没有执掌权柄，有些人就开始不把他这个仙尊放在眼里了。 华纯然将全部传音符掐掉，挥手令侍立在一边的侍女：“让门外的涂山少主到紫英殿。” 将侍女打发了，华纯然回过头，看着怀青，眸色有些奇特：“怀青，你跟我去见他们吗？” 怀青笑笑：“纯然，我现在和万龙族已经没有关系了，只有你肯收留我，我自然要跟着你了。” 华纯然：“……”理由太荒唐，完全没有说服力，差评！ 且不说她和灵舒这厮是在六界诸天仙佛面前演了一场戏，否则，灵舒哪里有胆子敢将怀青逐出万龙族？以怀青的身份，无论到哪里，都是上宾的待遇，六界之中，唯一不拿他当上宾的，大概只有她了。 华纯然面色犹疑，怀青声音微微一沉：“纯然，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昭告六界，说你我是睡同一张床。” 华纯然黑线。这丫的无耻起来果然能刷新人的下限。 这丫的一说话，估计她长了一百张嘴?说不清，因为她的信用口碑本来就不好，但是怀青却是一言九鼎，比她的话更有说服力。 既然怀青想去，华纯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拒绝不得。 华纯然换了朝服，怀青依然是一身淡蓝的衣袍，清华无尘，冷漠如冰。 华纯然忽然发现，这位怀青仙尊其实和她是同一种人，如果着意隐藏，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心。 华纯然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襟：“我们走吧。” 怀青低头看着她，一颗心忽然跳的有些乱了节拍。 一向宠辱不惊的他，竟然有些受宠若惊了，看来他是——渴望她太久了。 华纯然和怀青到了紫英殿，就看到几乎满朝的文武大臣，除了被华纯然外派出去办事的其余的，居然都来了。 华纯然因为有了和折笛谈话的教训，所以坚决不和他们开玩笑，全程面无表情喜怒不形于色，高冷的令人多看一眼就似乎要冻僵了一样。 最先开口的是涂山玖玖。 涂山玖玖上前一步：“帝君，您是青丘的门面，容不得任何人污蔑，请帝君下令，我等必将散布流言者抓来任帝君处置。” 华纯然笑了笑：“本君是青丘帝君，一定程度上说，确实是青丘门面。本来本君不愿意计较这种小事，但是听众位卿家一说，这么放任，确实有些不妥。诸位卿家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205.第205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折笛道：“帝君，臣以为此次污蔑帝君的流言必定是有人暗中散布的，其居心险恶，帝君怎么可能与魔族有什么关联。” “本君和魔主殷狂确实有些关联，而且，本君也确实在二十七层天上放走两个魔族余孽。”华纯然坐在王座上，看着他们，眸色深沉，复杂莫辩。 折笛等人默了一默，但是立场不同，他们想的自然和其它神族想的不一样。 帝君与魔主有些关联，呃，仇人也是人际关系中的一种，说是有关联没差；帝君放跑了两个魔族余孽，肯定是有后手，以她前面放走他们费心费力抓住的蓦兰鸟为例。那次，帝君足足借刀杀了魔族十几万的人，这次，帝君一定有更妙的后招吧？ 两朝元老幽月明也越众出来：“帝君，污名不除，青丘威严不存，请帝君莫将此时当做小事一桩啊！” 华纯然摆了摆手：“幽月大人，本君这不是在和众位卿家商量怎么办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怀青终于开口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华纯然：“帝君，这件事交给本座来做，如何？” 旁人只看到了怀青眼里的温情和信任，但是华纯然却敏锐的读出了丝丝缕缕的威胁之意，似乎在说她不让他插手他就将他们睡一张床的事情说出去。 华纯然被六界非议也没有感觉到丢脸，这次，她却是实打实的觉得丢脸了，而且还很憋屈。 华纯然皮笑肉不笑地反问：“仙尊有什么好办法？” 怀青淡淡一笑：“帝君不必管本座是用什么办法，本座要的结果，也会令帝君满意。” 切，还卖关子！华纯然心里默默吐槽，面上却保持优雅温和的笑意：“如此，有劳仙尊了。” 怀青点了点头。 众卿家面面相觑。他们自然也听闻了在二十七层天上怀青仙尊为了他们帝君，与万龙族决裂的事情，一时间表情都很微妙，一种自家养了多年的女儿要嫁给别人家的臭小子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上来，各自被雷了一下。 呃，他们帝君这么彪悍，一般是不会嫁去别族的，她娶一个王夫回来还比较正常。 所以，众人对于帝君和未来的“帝后”的互动，默契的视而不见。 关于华纯然的流言的事情，由怀青全权接受。 接下来，要商讨的是第二件事就是帝君的登基大典。 帝君正值青丘情势危殆的时候回来，所以一切从简，现在情势缓和一些了，自然要宴请六界宾客，宣告青丘从此由新帝君纯狐翩翩执掌。 华纯然发现，她在青丘帝君这个位置上，虽然有利于她做事，但是，也会多了很多限制。 要是此时她还不是帝君，只是少君，那些造谣生事的，此时已经被她借刀杀了，但是现在，她这么做，别人会觉得青丘帝君私德有亏，会伤及青丘的颜面。 华纯然正在为继位大典的事为难，同样，为这件事为难的人不止一个。 万龙族内。 灵舒看着桌上大红色的请柬，嘴角微微一抽。上次去青丘，他是带了礼物去的，已经祝福她执掌青丘了，现在怎么还送给他一张请柬？ 嫌他上次拿的礼物不够贵重吗？ 华纯然是六合八荒承认神仙，身负天命，就算青丘帝君怎么怎么样，为了显示对青丘狐族的重视，每个部族还是需要去祝贺一下的。 灵舒有些怀疑，感觉华纯然的脑子坏掉了，这种时候举行登基大典，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灵舒又隐隐感觉到华纯然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人。 此番他才和青丘狐族闹翻，至少是明面上闹翻，他到底要不要去？ 灵舒思量许久，决定了还是要去，默默地，偷偷地去。他不是瞒自己的妻子。他的未婚妻现在还在魔界啊！ 老天爷一定要保佑她平安啊！ 万灵族内。 白灵圣主面前摊开了一张大红的请柬，请柬上是华纯然铁画银钩龙飞凤舞的笔记。 白灵圣主叹了口气，将请柬一放，拿了一篇公文，看了一眼，愣住了。 这个竟然是青丘狐族所有将领从各个分散的地方赶回的消息。看来她还真的应该去看看这个青丘帝君的继位大典，权当是到青丘刺探情报了。 凤凰族内。 凤凰族地是一片片高大的梧桐树。凤凰非竹不食非梧不栖，所以凤凰族地的宫殿建在一株巨大无比的梧桐树上。 凤飞羽看着面前大红的请柬，撑着额头，无奈的笑笑：“青丘的新帝君，你还真的让人为难啊！” 青丘狐族的帝君还背着私通魔族的嫌疑，与青丘有往来是一件惹人注目的事情。 或者，青丘新帝君就是故意让人为难的。 凤飞羽看着面前身影有些虚幻的鸾皇—— 为难就为难吧！对于她这么恶劣的性子，六界的掌权者还是有一定的准备的。 鲛人族。 鲛人族的皇子看着老迈的父王，海蓝色的眸子有些不赞同的光芒：“父王，依儿臣看，我们必要时还是需要去青丘一趟。” “你让我去给那个黄毛丫头庆贺？”鲛人族的王浑浊的眼睛一瞪，十分不乐意。 汐澈皇子看着固执的父亲，还是耐着性子说服他：“父王，青丘的帝君是得到六合八荒认可的帝君，万万不能随意得罪。” “天君我们就能随意得罪了吗？”鲛人族的王喘着粗气，“一个黄毛丫头，还成不了什么气候，为她得罪天君不值。你这个不孝子，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 汐澈皇子看着老迈的父亲，美丽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悲悯。 半晌，没有人进来。 鲛人族的王慢慢感觉到事情不对了，看到儿子眼里悲悯洞悉的光芒，瞬间明白了什么，伸出枯瘦的手指，浑浊的眼睛惊恐地几乎要夺眶而出：“你，你……”半晌，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汐澈皇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父王，你已经老了，现在的六界，不适合你这样的老人家，这是年轻人的天下，你一辈子做不得主，还是安歇吧！好好做你的太上皇。不用操心鲛人族的事情。” “你，你想篡位？”鲛人族的王咬牙切齿，似乎想不到这个一向温顺的孩子会突然间夺了他的权柄。 “父王哪里的话。”汐澈皇子笑意不减：“汐澈只是不忍父王年迈体衰还要为鲛人族的未来操心。所以想替父王分忧。” 206.第206章 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汐澈皇子趁鲛人族的王病重之际，夺得鲛人族的权柄，便立即派遣使者前往青丘，商量两族合作的事宜。 …… 青丘帝君继位典礼的请柬，像是在暗流汹涌的水域扔下一颗深水炸弹。 作为始作俑者的华纯然，此刻正悠闲地在神庙蹭茶喝。 雪城大神官还没有清净两天，某帝君就找上门来了。 雪城大神官深深觉得，这两个人是老天爷派来打击他的。 雪城大神官黑着一张脸:“我这里没有茶了。” 华纯然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仗着自己鼻子灵敏，嗅了嗅:“别藏了，我知道你这里有好茶，我都闻到香味了。” 帝君大人，你能要点脸吗？ 雪城脸色更黑了。 华纯然熟门熟路地在某一个玑衡里找了一小罐子茶叶出来，献宝一样捧到怀青面前：“雪城打架方面差强人意，但是制茶的手艺不错，这是琼华春，你有口福了。” 怀青看着华纯然驾轻就熟的样子，就知道这种事情她经常干。 怀青看了一眼雪城大神官的黑脸，有些同情他了。但是，既然华纯然这么有兴致，他也不忍扫她的性子。 雪城大神官看着她将自己精心炮制的琼华春拿去，心疼的直哆嗦，心想着等这次帝君的继位大典过去了，他就封闭整个神殿，让纯狐翩翩别想再进来。 雪城大神官是个老实人，碰上华纯然这样的流氓，也实在是没法子，只能想办法躲。 雪城看着取来天河水煮茶的华纯然，眸色变幻了好几回，最终还是在一边坐下。 华纯然不学无术，但是很会泡茶。 华纯然大概觉得自己老是这么抢别人的茶叶，有些不厚道，所以也给他倒了一杯。 雪城瞧了她一眼，眸色颇为不善：“帝君就不担心半个月后的典礼出什么乱子吗？” 华纯然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不是有大神官你在吗？有你在，出不了什么乱子。” 雪城：“……”他实在是不擅长对付华纯然这么抽风的人，所以数千年来，他在她手上吃亏无数，却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怀青只是作陪的，最近华纯然心情颇为烦躁，他本来想带她出来散散心的，结果华纯然提议来神庙。 现在，华纯然果然开心了不少。 茶香馥郁，怀青喝了一口，只感觉一股清气直冲顶心，灵台清明，整个人精神一震，丹田中隐隐有热气流转。 这茶不仅好喝，还能增加一个甲子以上的功力，怪不得华纯然这么垂涎。 华纯然最缺的就是实力。区区神君的品阶，相对于青丘帝君这个位置，实在是太低了。 雪城不是多话的人，怀青在外人面前也甚是寡言，华纯然这家伙本来挺高兴的，品了一口茶，自己的功力依然石头一样没有丝毫增长，于是，华纯然有些不甘心地喝了一杯接一杯，牛饮一般喝了五六杯，依旧没有任何效果。 一杯茶已经喝完了。 华纯然终于死心了，不说话了，气氛稍稍有些僵硬尴尬。 怀青看这个架势，终于知道华纯然是想劫这些茶增加一些自己的功力，结果—— 雪城看了华纯然一眼，怕华纯然打他别的茶的主意，小声说了一句：“你的境界提不上去，是因为天道压制。你要是过了劫难，就能瞬间恢复上神阶别的力量。压制越狠恢复后越强。” 雪城眸色晦暗地看了一眼怀青。 华纯然垂死的眼神里似有了一丝亮光：“你的意思是我将来比他更强？” 雪城摇了摇头：“不是，你想要超越他，必须比他更为勤奋修炼，而且，至少闭关苦修十万年。” 华纯然脸色有些臭，这丫的是她青丘的大神官吗？ 怀青笑笑：“为夫哪里是纯然的对手？为夫两世都栽在你手上，哪里有纯然厉害了？” 怀青的话虽然有恭维的嫌疑，但还是满足了华纯然小小的自尊心，终于大发慈悲，放过雪城的茶了，拉着怀青的手：“我们去玖玖家，看看他家里有什么好东西。” 雪城感激地看了一眼怀青，在华纯然踏出神庙的一瞬间，生怕华纯然反悔似的，立即封锁了神庙。 华纯然嘴角抽了抽，她有这么遭人讨厌吗？ 华纯然正待返回找雪城算账，怀青拉住她：“纯然，你要是惹急了他，你可找不到神官来替他。 华纯然只要怏怏的放弃，也不去找涂山玖玖了。 怀青看着华纯然怏怏的模样，有些不忍：“纯然，我们去逛逛集市，如何？” 两人还没有决定，涂山玖玖已经来了，恭谨地朝二人行了个礼，眸色沉静，该有的礼仪一样不缺。 能惊动涂山玖玖的都不是什么小事，华纯然几乎一瞬间就变成了那个冷艳高贵的青丘帝君：“玖玖，你找本君有何要事？” 涂山玖玖看了怀青一眼，还是不太习惯议事的时候有这个人在场，但是他反抗也没有用，只能尽可能地忽略：“帝君，鲛人族遣使来见。” 华纯然眸色微微一闪，终于来了。 既然有要事了，华纯然依然我行我素：“玖玖，你替我接待。周到一些，只谈风月，不与他们谈国事。其中的度，你自己把握。” 涂山玖玖领命退下。 四下无人，怀青看了眼华纯然，华纯然一双眼睛闪闪发亮，似乎对于这件事谋划已久。 既然谋划已久，为何还将别人晾一边？ 怀青思量了一下，问：“你不是一直想联合鲛人族吗？怎么不去见见？” 华纯然微微一笑：“你猜鲛人族派遣的使者是谁？” “汐溟公主？”怀青疑惑。 华纯然瞬间没了趣味：“你是不是从万龙族接到了什么消息？” 怀青摇了摇头：“我是从你们的话和态度上推断出来的。若是正式的使者，你不会这么失礼，除非对方是有别样的目的，你才会有这样处置。鲛人族虽然不如凤凰族，但是为了显示对青丘的重视，他们必然会派遣王室成员。想来想去，能来的只有汐溟公主。” 华纯然被打败了一般，垂头丧气：“看来我输给你，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么变态的推理能力，简直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207.第207章 妖主令 怀青笑笑:“为夫这么聪明，你不是应该感到骄傲吗？” 华纯然瞧着他:“万一你欺负我怎么办？上辈子我就被你欺负得很惨。” 怀青本来想调笑几句，听到她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一颗心悄悄地揪紧再揪紧。 她是恢复前世的记忆了？ “纯然，我——”怀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什么？”华纯然纯黑的眼睛里带着平日里没有的沉静和慎重:“我并不想追究几千年前的事情，我只是讨厌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原来她今天的目的是在这里。 怀青心里一痛。 他一直很清楚华纯然已经不是六千多年前的小纯然了。她现在，有了六千年前没有心机城府，只有她不想做的事，没有她做不到的事。 但是，六千年前的事情，即使是他，也是一个不容易的坎，他不想她背负着青丘这样沉重的责任之后，还要背上一个仇恨这样沉重包袱。 她已经活得如此艰难了。 当然，这里也有他小小的私心。她知道真相，必然会恨他。 他也害怕，害怕她会离开他。 “纯然，对不起。”怀青不由分说，拉着她，紧紧抱在怀里，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分不开一样。 华纯然心里微微一疼，她知道，她还是爱他的。 算了，看在他的份上，她也不算计万龙族了。 “我喜欢你，不会因为别的事改变。”华纯然感觉到他心里的不安，纵然自己心里再好奇，也只能压下。 这句话，成功的安抚了怀青不安的情绪。 怀青心中一颤，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本来惶恐不安的心霎时间就定了下来，像是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进心房。 华纯然被他抱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挣了挣，但是哪里能挣脱？ 怀青大概感觉到华纯然有些不舒服，稍稍放松开来一些，却舍不得放手。 “纯然，谢谢你。”怀青低声在她耳边道。 谢谢你还愿意爱我。怀青默默在心里补上一句。 最大的杀手锏都出手了，还是无效，华纯然不免有些气馁。但是，既然已经打算不追究了，她就不再问了。 谁让她喜欢他？ 华纯然觉得自己绝对是一个深明大义宽宏大量的好妻子。 “你真想谢我的话，就请我去聚贤楼吃一顿好的。”华纯然不客气地提要求。 怀青笑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么贪吃！前几天你不是还嚷嚷着减肥吗？” 华纯然不以为然：“吃的再多，待会儿打一架也会消耗掉。” 顿了顿，华纯然瞧着怀青，纯黑的眼睛里似有些危险的光芒：“你是嫌我胖了吗？” 怀青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眼，目光在她胸前略略停顿了一下：“是太瘦了。” 他的目光太有形有质了，简直像是登徒子。 华纯然脸上一红，绷着脸不说话，心里却已经在咬牙切齿了。这条龙果然欠收拾。 她现在因为实力被禁锢在神君阶别，所以无法长久维持自己最盛年的形貌，最省力气的就是幻化成和她实力相匹配的年龄段的相貌，也就是说，她现在的模样，是普通凡世十五六岁的少女样子。 十五六岁的女子，虽然该有的曲线都有了，但是绝对说不上妖娆魅惑，和那些长腿大胸的美女确实有些差距。 哼！这丫的没眼光！她可是六界排的上号的美人，就算没有完全长大，也是风华绝代美绝人寰的好不好？ 华纯然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华纯然和怀青在青丘太出名了，便分别隐藏了各自的形貌，来到聚贤楼。 华纯然泄愤似的，直接吩咐：“要一间最好的雅间，将你们这里最贵的十八个菜送上来。” 怀青失笑：“点这么多，能吃完吗？” 华纯然瞥他一眼：“你只管付钱就行了。” 怀青笑了：“好！是为夫说错话了，为夫认罚。” 雅间内，菜很快上齐了。 怀青一直殷勤地伺候某狐狸吃饭，算是赔罪。 华纯然吃饱了，终于稍稍消了气。看着满桌子几乎没动几下的菜，然后看了一眼一口都没有吃的怀青，有些疑惑：“你怎么不吃？” 怀青瞥了一眼满桌子的菜，淡淡道：“这些菜没有你做的好吃。” 华纯然：“……” 见华纯然消了气，怀青才问：“纯然，你刚刚说要打一架，是和谁打架？”打架这种事不是应该由他来的吗？万龙族善战，他是归墟神龙，六界第一上神，他出手的话，绝对稳操胜券。 “鲛人族的尹修肆。”华纯然这次没有卖关子，从随身空间里拎出一枚黑色的鬼脸木牌子。 怀青拧眉。 这鬼脸木牌子是妖主令，原来是他收着的，怎么到她那里去了？ 怀青在自己的随身空间里找了一下，在某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两枚漆黑的鬼脸木牌子。 木牌子上的鬼脸依旧狞厉，似乎要从木牌子里跳出来择人而噬一样。 他实在不清楚妖主令和鲛人族之间有什么关联。 看着怀青疑惑的眼神，华纯然顿时圆满了。原来也有这家伙猜不到的事情。 “能代表鲛人族与本君谈合作的人，应该是尹修肆，他那次卖我们一个人情，大概是想到了今天的局面。”华纯然笑笑，“这个汐澈皇子不简单。不过，想要合作，自然要将两方的实力都摸清楚好一些。我这个神君的阶别实在是扎眼得很。任是谁都想捏一把！” 怀青微微拧眉：“为夫觉得，还是由为夫削比较合适。” 华纯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需要一战来为青丘正名。一场公平的战斗。” 既然鲛人族想试探她的实力，她也就顺水推舟，给他们一个机会。 怀青默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她现在只是一个区区神君，和一个上神一对一战斗，她有获胜的机会吗？ 华纯然这样的性子，万一她像凡世那样，利用道心种魔的心法堕仙怎么办？ 怀青还是觉得，这件事由他暗中出手将尹修肆打的不能走为好。 208.第208章 好处 华纯然还是很了解怀青的，看他的脸色，心里就明白了一些，唯恐他真的这么干了，连忙道：“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怀青有些不高兴了：“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帮你看看他的实力如何？” 华纯然笑了笑：“他实力再强，也强不过你和灵舒这混账，只要不是遇上你们，六界中我还没有怕过谁。” 怀青很想打击她一下，让她清醒一些，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上神了。 但是，接下来华纯然的话，让怀青彻底闭了嘴。 “你们两个，我只能凭自己的修为，其余的嘛！打不过就骗，骗不过就用毒。我要是用毒的话，连殷狂都惹不起。”华纯然笑了笑，“你真当我是什么英雄，做什么都讲究公平公正正大光明？算了吧！我是青丘的王。王者和英雄，做事天差地别。” 好吧！他家小妻子生来不是会吃亏的那种人。 “纯然，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着，有我在你身后呢！”怀青看着华纯然，轻声道。 华纯然心里一暖，看着面前一大桌子菜，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从小到大都是靠自己的，现在有一个人忽然对她说，他一直站在她的身后，等着她依靠。 华纯然很高兴，抱着他的手臂：“那我就不客气了，你陪我去云麓天台。我想学你万龙族的剑法。你肯不肯教？” “你若想学，我自然教。”怀青笑笑，话锋一转，“不过，要有好处。” 华纯然愣了一下：“你想要什么好处？”这家伙什么都不缺，还需要好处？他一个人，比她这个青丘帝君的还要富裕，怎么也是她伸手要好处才符合实际吧？ 难道这是他的推脱之词？这丫的果然不可靠！ 怀青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垂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这就是我要的好处。” 华纯然脸上一热，额上温热的感觉似乎熨烫到心里去了，一颗狐狸心噗噗乱跳。 怀青满意地看着她朝霞一般的脸颊，拉着她的手离开雅间，直接去了云麓天台。 云麓天台是青丘最大的角斗场。 青丘并不尚武，云麓天台大半的时间还是空置，所以，华纯然和怀青两人占着庞大的云路天台。 怀青将一柄剑交到华纯然手上：“来，让我看看你的剑术。” 华纯然不乐意了：“你一个上神好意思欺负我一个小神君？” 怀青随手凝成一把普通的青钢剑：“我会将实力压制在神君的阶别，可以了吧？” 华纯然顿时笑得眉眼弯弯：“好！你小心了。” 华纯然也不和怀青客气，掌中剑一起，刺出。 华纯然这一剑没有任何花俏，唯一的特点就是快，没有任何剑芒逸出，却比任何杀气都锋利。 怀青显然低估了华纯然的实力，但是他也是六界第一上神，灵力灌注剑身，横剑一封，一声清越的剑鸣，两人各自退了三步。 不分胜负。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怀青收了青钢剑，一摊手：“纯然，单论剑术的话，我无法教你。” 华纯然的剑术已经练至返璞归真大圆满的境界，和他齐平，根本不必他教。 华纯然听到他的评语，顿时像只骄傲的小孔雀：“我就说我是个天才，你们还不信，现在相信了……” 怀青哭笑不得。不可否认的是华纯然确实很聪明，短短三千年的时间，就有了别人几万年都未必能有的修为，如果不是他误伤她废去她的修为，她会更强。 但是，再好的天资，也要足够的勤奋才能发挥出效用。他甚至可以想象她当初被送进九曜梵天塔，和无数妖魔决斗，拼命修炼的模样。 怀青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小天才，别闹，你的剑法虽然不错，但是鲛人族一向以敏捷著称，单纯的剑术对他们的压制并不大。” 华纯然受了打击，瞧了怀青一眼。 怀青的话虽然不怎么中听，但是很中肯。 怀青知道华纯然不愿意自己插手她的事情，她虽然是青丘第一人，但是她对鲛人族并不熟悉，没有和鲛人族对战的经验，他只能趁现在，教会她一些东西，让她有把握对付尹修肆。 鲛人族擅长水系术法，身手灵活敏捷；华纯然虽然五行术法都能用的圆转如意，但是她最擅长的，还是她的本源狐火，她修为最高的剑术又被鲛人一族的种族优势压制。 尹修肆从某方面说，还真是华纯然的克星。 华纯然的术法修为还是比较菜，尤其是她被压制了修为以后。 怀青将修为压制在神君阶别，利用鲛人族的术法和华纯然战斗。华纯然就没有一开始那么轻松了，几乎是处处挨打，要不是仗着她丰富的临敌经验，只怕她已经伤在怀青手里了。 两人斗了一个时辰，怀青才收了手。 华纯然精疲力竭，躺在玉石地板上挺尸—— 君怀青这变态，竟然一点都不让着她！ 怀青依旧气定神闲，看着躺在地上耍赖的华纯然，嘴角微微一抽，伸出手，想将她拉起来。 华纯然半死不活地看了他一眼，终于明白自己现在和这家伙的差距了。 华纯然爪子搭在怀青手上，顺着他的力道坐了起来：“你怎么会鲛人族的术法？”还用的似模似样的，让她几乎以为怀青这厮实际上是出身于鲛人族。 怀青瞧了她一眼：“知道错在哪儿了吗？” 华纯然没好气：“你是龙还是鲛人？” 怀青抿着唇，他的重点不是这个好吗？ 怀青不客气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现在还有把握打过尹修肆吗？” 华纯然不服：“尹修肆绝对没有你厉害。” 怀青无语，他刚刚也压制了修为好不好？ 怀青去了一枚鸽子蛋般大的蜃珠给她：“我刚刚没有出全力。将这个蜃珠炼化，待会儿我教你一些克敌制胜的术法。” 华纯然刚刚想要翻起的的白眼迅速收敛，笑得眉眼弯弯：“谢谢怀青，你最好了。” 怀青微微抿着唇，他其实想哄她再唤他一声夫君的…… 片刻后，华纯然炼化了蜃珠，虽然这个可以增长百年灵力的蜃珠依旧没能帮她升级，但是将她消耗一空的灵气全部补回来了。 怀青见到华纯然生龙活虎的模样，然后开始教她术法。 209.第209章 比她更能装的 怀青是个很好的师父，但是，这么好的拿捏华纯然的机会，怀青怎么可能会放过？ 于是，华纯然每学一招，就要付出代价。 华纯然一张小脸，已经被某条龙亲了一个遍。 华纯然本来觉得自己很了解怀青，现在，她感觉自己又被他狠狠刷新了回下限。 华纯然学习能力极强，普通人一两个月也未谈能学会的术法，华纯然半个时辰就能学得很瞬溜。 华纯然将今天学会的术法融汇贯通，然后和怀青较量——结果依然很惨。 华纯然已经不知道第几回从他这里拿到补充灵力的灵宝炼化了。 华纯然深深觉得，现在她的实力简直就是无底洞。这么多灵宝砸下来，就是绝世废材也能提升不少实力了，但是，她的修为依旧像万年不变的石头一样。 华纯然心里渐渐有些烦躁了。 怀青气定神闲地坐在一边，看着华纯然，目光柔和。 其实华纯然这一天的进益很大，如今他想要轻松取胜，都不敢将修为压制在神君阶别了。 他现在这么气定神闲地把华纯然打击得灰头土脸，是因为他这次没有压制修为。 “纯然，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怀青安慰她。打击得太狠，现在要给她顺顺毛了。 华纯然有些泄气:“好毛线啊！还是没办法在你手下撑过三百招。” 这丫头还不知足？！要知道以他的修为，神君阶别的他一挥袖子就直接灭掉，她能撑过三百招，已经很了不起了。 华纯然有些发愁:“难道我真的要用毒药把他干掉？” 怀青:“……”这丫头之前还言之凿凿将用毒说得光明正大冠冕堂皇，这会儿怎么犹豫了？ 怀青领教过华纯然的用毒之术，确实防不胜防，几乎可以在任何情况下立于不败之地。 华纯然看到怀青有些微妙的眸色，瞬间炸毛:“能光明正大地赢自然要光明正大地赢，用毒是下策。本君是那种一上来就用毒的卑鄙小人吗？”虽然有些时候她的手段是卑鄙了一点，但是这点她打死不会承认。 怀青瞧了她一眼，笑笑，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家纯然心地善良，当然不可能是这种人。” 华纯然:“……”为什么她还是感觉这话有歧意？ 果然，这辈子，她和单纯善良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今天就到这里吧！欲速则不达，你是青丘帝君，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也可以让涂山玖玖代替你出战。反正涂山玖玖从凡世回来已经打乱了你的计划，那就将他作为明牌放出去。”怀青不知从哪里取来一盏木樨清露，放到华纯然手里。 华纯然不客气地喝完:“这些日子，你不声不响的，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看来这种事情，你比我更门清。” 怀青接过空的玉盏，将她的话当夸奖，照单全收:“鲛人族的王，你打算怎么处置。” 华纯然眸色微微一闪:“鲛人族的王不成气候，先看看天君的反应吧！” 说起天君，怀青的眸光有些冷。 华纯然看着身边的怀青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怀青，你对天君的了解怎么样？” 怀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拉起坐在地上的华纯然，带她下了云麓天台。 即使怀青没有说，华纯然还是明白怀青的意思。 都说她千人千面，但华纯然觉得这个天君才是真正能装的。表面上是个八面玲珑成天笑呵呵的和事佬，要不是因为鲛人族的事，她还不知道这位天君也有如此阴损的手段。 某无良的小狐狸，莫名地对自己的人品充满了自信。 万龙族，青丘狐族，万龙族，凤凰族，天族，鲛人族六大神族中，万龙族实力最强，鲛人族最弱，天族凤凰族略次于万龙族，万灵族和青丘狐族略次于天族凤凰族。虽然实力参差，但总体相差不大，所以这场博弈格外艰难。如今外部还有一个妖魔二族虎视眈眈。每一个神族都要提防妖魔二族，同时还要防备其余神族，每个掌权者都不轻松。 回到帝宫，怀青才道:“纯然，天君是冲着为夫来的，不如，你将鲛人族的事情交给为夫处理？” 华纯然却笑得没心没肺:“不招人嫉非英才，你看开点。” 鲛人族的王是受制于天君的，这一点，也是鲛人族开始向青丘狐族发难，才被青丘狐族的斥候查出来的。青丘狐族和万龙族表面上已经闹翻，但私底下，还是消息共享合作愉快的。 青丘狐族和万龙族合作是去年的事，而天君对鲛人族的控制却由来于久，说明天族和鲛人族不是受万龙族青丘狐族刺激结盟，也说明天君是有野心的，不满足于统御天族，他更想做六界之主。 天君想要做六界之主，第一个要除去的就是君怀青这个三十三重天仙尊，六界第一上神。 怀青看着笑得没心没肺的华纯然，有些无语，目光隐隐不善。 别人想对付他，这家伙就这么开心？ 华纯然看到他不善的目光，忙收敛了笑容，正襟危坐，扮乖乖女:“理想的合作是双赢，没有哪一个种族愿意受制于别人，天君这招，是下下策。” 这不，汐澈皇子已经开始反了。 怀青看着华纯然不甚在意的模样，忍不住提醒她：“这个汐澈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心点。” 这六界的掌权者，有几个是好人？华纯然心里默默地反驳了一句。 “纯然，鲛人族内，受制于天君的不会只有鲛人族的王。”怀青沉吟了一下，“汐澈这个人，值不值得合作，还有待考量。” 怀青本身就是从无数的血与火里成长起来的。他宁可相信人性本恶。 华纯然本来就是冰雪聪明的人，很快就明白过味来。 汐澈皇子这么做，有可能是不愿意受制于人，也有可能是和天君达成了某种协议，故意来和青丘狐族合作。 华纯然事先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虽然这个可能性比较小。经怀青这一提醒，她确实需要防备这个可能。 这种非常时期，任何的疏忽大意都是致命的。 210.第210章 君子如玉，适我愿兮 华纯然感觉自己似乎有些退步了。换做几年前，她是不可能出现这种疏漏的。 华纯然眸色复杂地看了怀青一眼。难道是和他在一起久了，她的智商就慢慢减退了？ 怀青被华纯然这一眼看得毛骨悚然，这么片刻的功夫，她怎么就变得不正常了？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怀青问。 “色令智昏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华纯然很中肯地说了一句。 怀青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传到寝殿外去，令侍女们面面相觑，发现声音的来源是帝君的寝殿，各自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纷纷远离寝殿。 华纯然自己也不知道哪句话取悦了他，愣愣的看着他大笑。 “纯然，这么说你觉得是为夫的美色让你昏头了吗？”怀青好笑的同时也有些无奈。 刚刚两人明明还聊着很严肃的话题，结果华纯然瞬间就将话题带到十万八千里外了。 大概也就华纯然敢这么不着调吧！ 华纯然倒是很坦然，淡笑：“君子如玉，适我愿兮。本君也不算亏。” 怀青：“……”这句话，应该是他来说才合适吧？他这是被她调戏了吗？他是反调戏回去呢还是反调戏回去呢还是反调戏回去呢？ 怀青走到她面前，看着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她的眼里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似乎她的眼里只有他，樱桃红的小嘴轻抿着，粉嫩得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怀青勾唇一笑，不客气地低头，吻上她朝思暮想的樱唇。 她的味道和想象中的一样甜美—— 怀青本来只是想调戏一下她，但是，所有的事情在吻住她的那一刻，就变了样。 温暖的，柔软的，馨香的，甜蜜的……如同一朵罂粟，让他尝到了就不想放开—— 他也是个普通男人，对于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会有欲，只是他们现在还没有成婚，华纯然身负特殊，有诸多顾忌，所以他也时时克制—— 现在，想要她的念头铺天盖地的，火热的唇舌撬开她的齿关。 华纯然虽然没有经历男女之事，但是她毕竟是医者，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都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 知道是一回事，怎么应对是另一回事。 此时的华纯然才算是色令智昏，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原来精明的脑袋此时像是塞满了浆糊，昏昏沉沉黏黏糊糊的，身子软绵绵的，要不是怀青紧紧抱着她，只怕要瘫软到地上去了，胳膊不自觉地环着他劲瘦的腰，扬起脑袋，承受他的亲吻…… 等她稍稍清醒一些，人已经倒在床上…… 华纯然浑身的热血上涌，俏脸飞霞，忍不住推了推怀青。手臂软绵绵的，哪里推得开怀青？ 怀青一手抓住她的手，推举到头顶，火热的唇吻过她的额头，眼睛，鼻尖，耳垂……一手解开她的衣带，衣衫渐渐凌乱，粉嫩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带着她身上特有些馨香，让怀青更是沉醉…… 夜明珠似乎被厚厚的纱遮住，光线暗了下来，室内的温度渐渐升高…… 笃笃！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敲门声，清晰。 怀青飞到九霄云外的理智霎时间回笼，身子一僵，扯过被子，将衣衫半褪的华纯然盖的严严实实。 怀青一瞬间也出了一身冷汗。翻身坐起。 他险些就铸成大错了。 怀青默默感应了一下，没有察觉到寝殿附近有什么人，心里顿时了然。 那一声敲门声是神庙的雪城大神官弄出来的。 华纯然现在是青丘帝君，虽然他和她是两情相悦，也有婚约在身，但是他们毕竟没有正式成亲。他若在这是和华纯然有了实质的关系，会让六界的人以为华纯然是依靠美色来交易，获得万龙族的帮助—— 即使华纯然不在乎这样的污名，但是他不能让她陷入这样的危机。 他只能忍，忍到他们正式成婚。 怀青略略吸了口气，挥手在寝殿内设下一层结界，平复胸中翻涌的气血，将那股欲，望压下去。 华纯然也清醒过来了，一张俏脸红的几乎滴血，连怀青也不敢看，直接拿着被子蒙住头—— 怀青看着蒙住头的华纯然，知道她在害羞，但是这样，不怕被憋着吗？ 怀青扯了扯，没有扯动。 “别闹，我睡了。”被子里传出华纯然闷闷的声音。 “乖！不许蒙着头睡。”怀青稍稍用了些力气，将被子扯下一点，露出华纯然的小脑袋。 华纯然小脸红红的，一双纯黑的眼睛是有一层水光，澄净中带着魅惑—— 怀青感觉热血霎时间往某个地方涌去，胀痛得难受。 怀青猝然移开目光，感觉自己的自制力在逐渐崩溃。 “纯然，我们什么时候成婚？我快等不及了。”怀青道。忽然间，他有些烦他这个三十三重天仙尊的身份了。因为他的身份太尊贵，所以他成婚的礼数就格外的多，而他也不愿意委屈华纯然，所以，两人的婚礼就算六界最盛大也是最繁琐的，只怕走过场都要几年的时间—— 太折磨人了！ 成婚么？ 华纯然歪着头想了想，忽然间心里也有些期待了。 记得儿时母后跟她说，成婚是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大事—— “怀青，就算我们成婚了，我暂时也不能跟你去青梧宫。”华纯然微微拧眉。她是青丘的帝君，这是她逃不掉的责任，所以，现在六界的局势还很不明朗，她不能轻易离开青丘。 怀青自然清楚华纯然的顾忌，笑了笑，打消她的疑虑：“我陪你待在青丘。我说过，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六千年前，他把她关在一个山谷里五十年，导致她离开山谷后，连说话的能力都退化了。 这一世，他不会再丢下她一个人，他会每天陪着她，和她说话…… 以前，他总是勉强她，让她跟随他的脚步，现在，就让他来追随她吧！ 华纯然心里一暖，笑了起来：“好！我答应你，不会在青丘待太久的时间。等六界的局势安定了一些，我会慢慢放权，将来就算我不当这个帝君，青丘也不会乱。” 怀青似乎被她的笑声感染，也笑了笑：“乖！好好休息，今天你已经累了一天了。” 211.第211章 汐溟公主 华纯然噗嗤一笑：“你哄孩子呢！”如果说这话的不是怀青，她一定会将对方揍一顿，让对方乖一点。 但是怀青这么说，却让华纯然很受用，有种被人宠爱的感觉。 怀青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女儿。乖乖睡觉。”说完，转身出去了。 华纯然抱着被子，很少女心地打了个滚，然后闭上眼睛培养睡眠。尽管明天会有无尽的麻烦，但是此刻，华纯然却很安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华纯然感觉身边的被褥馅下一点点。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君怀青。 刚刚他离开这么久，回哪儿了？ 华纯然习惯性地抓过他的手，握紧。 他的手有些冰凉，让华纯然有些意外：“你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凉？” 泡了冷水澡能不凉吗？怀青心里默默回了一句，嘴上却说得风轻云淡：“没事，为夫也有些累了，休息吧。” 华纯然给他把了一下脉，没发现什么不妥，便知道他是喜冷水澡了。 隔壁的甘泉宫不是有温泉吗？他为什么非得去洗冷水？ 一夜无事。 华纯然一觉醒来，身边的被窝已经空了—— 华纯然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微微的失落。她甚至已经习惯了每天醒来，她像只树袋熊一样抱着怀青…… 怀青在一边看书，看到华纯然醒来，笑了笑：“洗漱一下，早点想吃什么？” 华纯然微微拧眉，弹指在自己身上使了个清洁术，然后坐到怀青身边：“本君堂堂神君，岂是这等贪图口腹之欲的人？” 华纯然说的义正词严，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正盯着怀青手里的书。 怀青手里的书不是什么术法书，也不是什么史料，而是一本猎奇书，讲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说意念魂…… 怀青转头看着华纯然一眼，这无肉不欢的小狐狸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她就不怕搬石头砸脚吗？ 为了堵这小狐狸一下，怀青一挥衣袖，案几上顿时出现几样早点：水晶虾饺、翡翠菜心、金丝小卷、鸳鸯羹……每一样都是华纯然爱吃的。 华纯然：“……”她敢对天发誓，怀青这厮一定是故意的。 华纯然脸皮还是很厚的，故意不去看怀青那促狭揶揄的眼神，心安理得地吃早点。 “你想知道意念魂的事情，怎么不问我？”华纯然将一个水晶虾饺夹到怀青嘴边。 怀青笑了笑：“为夫不饿，这些是为你准备的。” 华纯然笑了笑：“谢谢怀青。” 怀青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跟为夫说话，不用这么客气。” 怀青合上书，问：“纯然，这六界中，除了你和鸾皇，还有谁修炼意念魂？” 华纯然摇了摇头：“我所知道的就我和她，怎么？你怎么突然对意念魂有兴趣？” 当然有兴趣了！ 六千年前关于小纯然是归墟神龙的历史已经被他抹去了，没有人知晓，即使是经历过那一场劫难的万龙族诸人，也记不起小纯然了。华纯然忽然恢复记忆，想来想去，只有意念魂这一可能。 书中记载意念魂可以穿越古今。华纯然想来是魂魄无意间回到了六千多年以前。 但是这种事情，他哪里敢问华纯然，只能自己默默地查。 华纯然正待继续说，就听到侍女站在殿外低声禀告，说鲛人族的使者已经在地宫外，等着朝见了。 华纯然淡定地应了一声，让他们到紫英殿等候，然后起身去换朝服。 怀青看着案几上吃了一半的早点，叹了口气，衣袖一挥，所有的东西都化作粉末消失。 怀青也换了件衣衫，和华纯然一起去了紫英殿。 华纯然终于见到了这位鲛人族的汐溟公主。 美人啊！极品美人！ 青丘狐族是得天独厚的种族，出身于青丘狐族的人，无论男女，都有一副极美的样貌，以她这个青丘狐族的颜值担当为例。 今天看到这位鲛人族的汐溟公主，才发现上天不仅仅偏爱青丘狐族。 汐溟公主一头海蓝色卷曲长发，蔚蓝的眼眸如海上长空，一身淡金色的紧身长袍，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 妖，娆、魅惑、冷艳、尊贵，这些矛盾的特质堆叠在她身上，却异常地和谐。 汐溟公主感觉到华纯然有些炽热的眼神，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位青丘帝君的脑子不会脑子有毛病吧？ 她昨日在青丘察看了一下，青丘的臣民提及这位帝君，都是既敬且畏，断不可能是脑子进水的货。 汐溟公主双手交叠脑前，微微一躬身，朝华纯然行了个礼:“鲛人族皇女汐溟见过帝君，见过仙尊。”跟在汐溟公主身后的是和华纯然有过一面之缘的尹修肆，也一齐见礼。 礼仪周全，措辞得当，挑不出任何毛病。 华纯然对美人一向是宽容的，微微而笑:“公主有礼了，赐座。各位卿家也请入座。” 众人一致致谢后，便依品阶各自落座。奉茶侍女们鱼贯而入，每人面前摆上一杯香茶。 闻着茶香，怀青辨识出那是华纯然从雪城大神官那里抢来的琼华春，一盏能增加一甲子的功力。 怀青看着几十杯茶烟袅袅的香茶，心里默默感慨华纯然大方。 华纯然右下首坐着的是涂山玖玖。涂山玖玖自然是懂茶的，嘴角隐隐一抽。要是那位大神官看到现在这场景，会不会气晕过去？ 汐溟公主和尹修肆似乎为华纯然这样的手笔惊住了。 华纯然心里也有些肉痛。这些茶不是她亲手炮制的，但确实是她动手抢过来的，付出了劳动的…… 丫的，一定要从鲛人族捞到足够的好久，才不亏了她的茶。 华纯然看着左下首的汐溟公主:“公主这两天在青丘可待得习惯？” “多谢帝君和涂山少主款待了。”汐溟公主有些拿不准华纯然的态度。她来青丘，不是游玩，是来议事的。 她是鲛人族第一美女，本来她是想与青丘联姻的，以联姻的方式换取青丘的盟约。 青丘纯狐氏帝族只余纯狐翩翩，纯狐翩翩是女人，不能联姻，唯一能联姻，且身份尊贵的，只有涂山玖玖。 212.第212章 求亲 汐溟公主对华纯然一开始就将她晾一边的做法感到不爽，但是她还是需要仰仗华纯然，发作不得。 汐溟公主递交国书，双方寒暄了一阵。 华纯然一直应对得体，姿态也拿捏得很好，高贵冷艳却又不会盛气凌人。 怀青看着游刃有余地处理事情的华纯然，眸底略过一丝欣慰的光。现在的纯然已经很强大了，不再是任人欺凌的孩子。她越强大，她的自保能力就越强，这让他很是欣慰。 但是，华纯然的游刃有余也仅仅是之前，现在，事情有点棘手了。 汐溟公主一句话，让华纯然淡定的脸几乎绷不住了。 “帝君，汐溟心悦涂山少主，请帝君赐婚。”汐溟公主站起来，朝华纯然恭谨地行了一个礼，一双曼妙的眼睛在涂山玖玖身上转了一圈。 这句话一出，尹修肆瞬间变了脸色。 华纯然虽然被这句话雷了一下，但是她并没有错过在场诸人的反应。尤其是看到涂山玖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差点跳起来，她心里竟然小小地阴暗了一把！ 让这丫的不听话，没事跑回来，现在这会儿摊上麻烦了吧？ 涂山玖玖看到他们帝君眼底那丝幸灾乐祸的模样，心里更是不安，生怕华纯然真的赛一个女人给他，忙求救似的看了她一眼。 他其实很想站起来立即拒绝，但是帝君没有发话，他不能僭越帝君权威，只能先等华纯然表态。 幽月明和折笛一干人等并不希望涂山玖玖和亲，但是帝君没有开口，他们如何进言？ 帝君似乎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和鲛人族合作，他们贸然开口，损伤鲛人族的颜面，说不定会让两族势同水火。 这个汐溟公主在鲛人族的身份并不低，是除了汐澈皇子外的****之一。 鲛人族王室的人丁比青丘狐族王室的人丁兴盛多了，青丘狐族纯狐氏一脉单传，鲛人族的王却育有三子两女，每一个都有继承王位的权利，这个汐溟公主也是****之一，还真无法等闲视之。 华纯然虽然被汐溟公主的举动愣了弄得愣了一下，但她是经历了无数风浪的人，这点事情简直是小儿科。 “公主先请坐。”华纯然脸上依旧是淡定从容的神色，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声音也很平静不冷不热。 汐溟公主却将华纯然的反应当做是隐忍，心里暗笑。果然，就算她是青丘帝君，也不敢不给她面子，她这时提出这件事，就是看准了青丘帝君会顾及两族颜面，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得到她，就相当于得到了鲛人族的帮助，这对于举步维艰的青丘，绝对是很划算的一笔买卖。只要纯狐翩翩不是傻子，都会答应她的要求。 汐溟公主算的挺好，但是，她哪里算得到华纯然本身就是个奇葩。 华纯然状似很有兴趣的问：“你心悦玖玖？你和玖玖认识多久了？”言罢，还瞟了涂山玖玖一眼。 涂山玖玖急了，他们帝君不会真的让他去和亲吧？ 汐溟公主娇羞地瞧了涂山玖玖一眼：“汐溟对涂山少主仰慕已久，昨日才有缘得见。” 华纯然点了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汐溟公主看华纯然的反应不似要反对的样子，惊喜地问：“帝君是同意了？” 涂山玖玖被汐溟公主看了一眼，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涂山玖玖总算是明白了，这个帝君是因为他违背了她的命令，擅自回了青丘，所以她心里不爽，故意整他来着。 涂山玖玖心里一万个悲催，摊上这么个帝君，实在是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华纯然看到涂山玖玖几乎想撞墙的模样，心里总算稍稍出了口恶气。她闹归闹，但是正事上绝对不含糊，声音微微一沉：“玖玖，你的意见呢？” 涂山玖玖站了起来，朝华纯然拱手一礼：“帝君，玖玖心里，另有他人。有负汐溟公主抬爱。” 华纯然自然知道涂山玖玖心里有别人，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当初放有苏语凝一条生路，还是放对了的。 这个汐溟公主动机不纯，对于青丘，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给这个汐溟公主太大的面子。 诚心合作，她纯狐翩翩自然欢迎，但是这个汐溟公主…… 鲛人族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王室的直系子女都可以参与争夺王位，新王登基后，为了稳固地位，会将他的兄弟姐妹全部杀死。 这个汐溟公主在鲛人族的王位争夺战中处于弱势，所以想拉拢青丘。青丘除了帝君外，就属涂山玖玖的权力最大。 这个汐溟公主的眼光倒是很好，可惜，她不是有苏语凝。 华纯然不是菩萨，虽然清楚这个鲛人族的公主接下来的命运，但是，她不会搭上一个涂山玖玖去救这种自命不凡的女人。 换而言之，对于她而言，这位汐溟公主没有被救的价值。 华纯然有些抱歉的看了汐溟公主一眼：“公主，玖玖不同意，本君也没有办法了。” 汐溟公主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她脑中翁嗡作响，似乎想不到纯狐翩翩为什么会拒绝。 和亲在六大神族之间很常见，青丘正值多事的时候，最需要盟友。她都没有嫌弃青丘这么大的烂摊子，主动下嫁，他们为什么要拒绝？ 汐溟公主想不通，涂山玖玖听到华纯然的话，却重重松了口气，这个帝君这么喜欢玩，不太好吧？ 看来以后要多加小心一些，千万被得罪了这位帝君大人。 汐溟公主脸色发白，却还保持着一国公主基本的风度，讪讪笑了笑：“汐溟唐突了。” 华纯然歉然，大方地发了一张好人卡给她：“是玖玖没有这个福气，像公主这般的可人儿，值得更好的男子。” 尹修肆全程不发一言，倒是令华纯然有些猜不透了。 这个汐溟公主，从来不是她关注的重点。 汐溟公主求亲遭拒，虽然被华纯然巧言带过去，但是气氛还是有些尴尬。 幽月明折笛等人对于这样的结果，也能接受，各自不发一言，坐着品茶。难得帝君肯拿出这样的好茶，不喝个够本怎么行？ 213.第213章 钓鱼 怀青虽然一言不发，但是对于华纯然的心思，还是摸得很清楚，对于华纯然黑心黑肺的性子又多了一些了解。 联姻在六界之中并不算什么，除了万龙族和青丘狐族，其余的各个神族之间都有些联姻，错综复杂，千丝万缕…… 某些时候，联姻还真的是最简单的获得盟友的方式，但是华纯然却果断干脆地放弃了。 她这么做，多半还是体念涂山玖玖对有苏语凝的一片深情罢了。 怀青忽然觉得，这个涂山玖玖还真的有些碍眼。 华纯然即使坐上了青丘帝君的位置，处事依旧有些抽风，喝了一盏茶，就吩咐折笛招呼鲛人族来的贵客，散了朝，吩咐涂山玖玖到御书房等候。 涂山玖玖自然恨不得摆脱招呼汐溟公主的任务，华纯然的吩咐很得他的心。 汐溟公主似乎也在动着什么歪心思，听到华纯然这样的安排，暗地里狠狠瞪了华纯然一眼。 退朝后，华纯然并没有想往常一样在御书房处理公务，而是到了某一处灵气充裕的大湖边上——钓鱼。 湖是蓝色的，一望无际，瑰丽纯净，像是巨大的蓝宝石，银白色的沙滩蜿蜒，极为优美。湖水轻漾，漫上沙滩，又复褪去，来来去去。远处有山如剑，白色线练一样的流泉自山顶泻下，注入湖中。 三个人坐在山脚靠湖的黑色礁石上，一人一杆钓竿一个鱼篓，比赛谁钓的鱼多。 涂山玖玖实在摸不着华纯然日渐诡异的心思：“帝君，我们钓鱼做什么？” 华纯然瞥他一眼：“你想去招呼那个汐溟公主？” 涂山玖玖摇头。 一直默不作声的怀青看不惯他们两人有说有笑，终于开口了：“纯然，你个汐溟公主心术不正，你让折笛招待，就不担心吗？” 华纯然笑了笑：“让折笛招待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折笛这个人，表面上看着文秀安静，书卷气极浓，实际上是个最不怜香惜玉的人，这个汐溟公主在折笛那里讨不了便宜。 汐溟公主在紫英殿上求亲不成，肯定会懂别的歪脑筋。比如说，设计涂山玖玖，让她和涂山玖玖有夫妻之事，或者让别人以为她和涂山玖玖有了夫妻之实。到时候流言传出去，众口铄金，鲛人族向青丘狐族施压，即使她再不爽这个汐溟公主，也得应下青丘狐族和鲛人族联姻的事情。 现在她的正式继位典礼在即，她不想横生一些枝节。 怀青不说话了。 涂山玖玖还是一头雾水。 华纯然只好解释了一遍。 涂山玖玖心里微微一凉，还有点恶心。幸好他现在不用去招呼这个汐溟公主了。 但是，心念一转，涂山玖玖有些古怪的看了华纯然一眼，这样内闱倾轧陷害的污糟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青丘崇尚自由恋爱，绝不会将自己臣民的婚姻作为政治筹码，所以六界并不鲜见的联姻之事自青丘是进不到的。就算是帝君和怀青仙尊的婚姻，也是他们相恋在先。 纯狐氏帝族的后宫更加单纯。 帝君的父君纯狐皓宇只有涂山辉夜一个王后，没有别的姬妾。虽然帝君成长的环境不算单纯，但是在于宫闱方面，还是很干净的。 究竟是谁教她的这些？ 涂山玖玖目光落在怀青身上。难道是这位仙尊？ 华纯然和怀青都专心钓鱼了，没有人理会他。 其实涂山玖玖这次是误会怀青了。这种事情，怀青明白，是因为阅历；华纯然明白，是因为受人点拨。 只是这个点拨华纯然的人不是怀青，而是天音谷的天绯音。 天绯音本来是出身于凡世的帝王之家，是身份显赫尊贵的郡主，后来举家被污蔑为逆臣，满门抄斩，烟雪谷主只救下天绯音。 天绯音自小生活在帝王家，后宫内闱的事情见多了，偶尔闲聊的时候也会跟他们说及，让他们千万要防备女人。 华纯然别的没有学到，但是勾心斗角的本事却越来越长进，几乎没有人能算计得到她了。 她理解汐溟公主不想死的心情，但是，这个混乱的六界，不够强，就死路一条，她也不例外。 她死了，就不复存在了，但是这个汐溟公主不会。 这个汐溟公主争夺王位失败，会被投入转生红莲之中，百年后再度出生，只是不再有前世记忆而已。这一点，鲛人族比其余的任何种族都要好得多。 生死，在他们眼里，只是不同的生命状态。 湖面上的水花一卷，钓竿猛然一沉，华纯然喜上眉梢，迅速提起——银色的吊钩空空如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鱼，甚至连鱼饵都不见了。 华纯然小脸一黑。 这该死的破鱼！ 恰好此时，怀青也提起钓竿，钓竿上一尾银色的鱼咬着鱼钩—— 怀青利落地一甩，银色的鱼就落在身边的水桶里，翻起一圈水花—— 华纯然格外羡慕嫉妒恨地看了怀青一眼。 此时，涂山玖玖也钓上一条金色的鲤鱼—— 华纯然：“……”这些破鱼是欺负她吗？丫的，她就不信了，她今天连一条鱼都钓不上来。 华纯然卯足了劲，乖乖地，不说话，安静的像木头桩子一样戳在哪里，一动不动，静静地等着鱼儿上钩。 过了小半个时辰，华纯然感觉水底下似乎有大鱼在扯着她的鱼钩—— 华纯然看准时机，猛地一提钓竿—— 鱼钩上勾着乱七八糟的水草。 华纯然的脸色更黑了。 而此时，怀青已经钓了七条银色的鱼了，涂山玖玖也钓了六条金色的鲤鱼，唯有她，别说是鱼，就连一片鱼鳞都没有。 怀青看了看天色，现在已经快午时了，她应该快饿了。 怀青又看了看她空空如也的水桶，还有黑到极致的小脸，有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钓鱼是一门技术活，任平时的华纯然有多聪明，钓鱼这种事情，她是没这个天赋了。 尤其是这次提起钓鱼比赛的是她，只怕她有些下不来台吧？ 怀青正思考着这么帮她一把，结果华纯然直接跳进湖里去了—— 214.第214章 台面下的合作 怀青吓了一跳，就算比赛输了，也没有到要跳湖的程度吧？ 怀青下意识也跟着跳了下去，留下涂山玖玖一脸懵懂的样子，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对他们帝君还是极有信心的，这个湖也没有什么危险。 于是，涂山玖玖闭上眼睛钓鱼——他们帝君上岸的时候肯定全身湿透了，非礼勿视，他是君子。 帝君一开始就吩咐他钓多点鱼，他还是老老实实钓鱼吧！ 怀青是神龙，水性自不必说了，水下视力极好，只见华纯然身形灵活地像一条游鱼，正追着一条五彩的大鱼。 华纯然似乎对那条五彩鱼志在必得，卯足劲，即使在水里也快如闪电，加上她本来就是最狡猾的狐狸，很快就抓住了这条倒霉的鱼。 五彩鱼似乎不甘心被抓，犹自摇头摆尾，拼命挣扎，试图逃脱华纯然的灵气束缚。 华纯然抓到了鱼，兴高采烈地折身，游到怀青面前，眉飞色舞，传音道：“怀青，我们的午餐有着落了。” 怀青看了一眼华纯然抱着的五彩鱼，他是神龙，对于水族的生物极为了解，知道这种鱼极为难得，是适合他的体质的灵鱼，可以增加五百年的功力。 华纯然一开始就打算钓这种五彩鱼的，结果一直钓不到，一时气急，就直接跳下来抓了。 怀青心里一暖，拉着她的手，跃出水面。 淡淡的白光在两人身上一绕，两人湿透的衣衫瞬间干爽。 抓到一条大鱼，华纯然的底气也足了，招呼涂山玖玖：“玖玖，该吃午饭了，想吃什么自己做。” 涂山玖玖：“……”他是上神，早已辟谷不食了好吧？ 看到自家的帝君依旧凡人一样，一日三餐每一餐都不肯落下，涂山玖玖感觉他这个正常人都有些不正常了。 华纯然不理会涂山玖玖，目光闪闪地望着怀青：“你喜欢吃什么样的鱼？清蒸？红烧？烧烤……” 怀青笑笑：“清蒸吧！” 涂山玖玖看着这两个奇葩真的在沙滩上野炊了，眼角微微一抽。他很想问这位抽风的帝君大人，现在是能悠闲的野炊的时候吗？ 他纳闷了一上午了，还是没有弄明白他们帝君来这里钓鱼的用意。不会，她真的只是想吃鱼而已吧？ 他很想提醒她一句，过几天就是她的正式的继位典礼了。 涂山玖玖不喜欢吃鱼，便继续钓鱼，不理他们。 怀青将自己钓的鱼，抓了一条最大的烤了，给华纯然吃。虽然他医术废材，但是也能知道这种银色的鱼对改善华纯然的体质有很大的帮助。 剩下的鱼先收起来，等闲了再做给她吃。 涂山玖玖虽然专心钓鱼，但是怀青和华纯然在做什么他还是很清楚的，看到他们互尝彼此的厨艺，终于有些回过味来了。 敢情帝君带他来这里，是让他看他们秀恩爱的吗？ 看到他们帝君为了一个男人洗手作羹汤的模样，涂山玖玖就感觉有些胃疼，但是他们两人在一起，有该死的和谐—— 怀青和华纯然吃饱喝足。 怀青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湖水出神。华纯然却坐不住，跑到涂山玖玖身边，看着水桶里装的二十几条金色的鲤鱼，喜上眉梢：“辛苦玖玖了！” “帝君，这些鱼是做什么的？”这金色的鲤鱼虽然有极浓郁的灵力，除了吃，他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用途。 还不等华纯然回答，沙滩边忽然走来一个男子，海蓝色的长发，深邃的蓝色眼睛，俊美凌厉的五官，身手利落。 来人正是尹修肆。 尹修肆朝华纯然和怀青施了一礼：“帝君，仙尊。” 怀青打量了尹修肆一眼，纯黑的眼睛里隐隐有些凌厉的锋芒。 “尹公子来的真是时候。”华纯然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尹修肆似乎了解华纯然小心眼的性子：“帝君见谅，此次，是鲛人族做的有些过了。在下代汐澈皇子向帝君陪个不是。” 涂山玖玖总算明白了，原来帝君是和鲛人族合作，而且，还是这种台面下的合作。 果然，他们家帝君抽风归抽风，但是不耽误正事。 “你能代表汐澈说话？”华纯然对这一点表示怀疑。 尹修肆点了点头，屈指一弹，一个透明的琉璃瓶内，装着三滴红色的血液，悬浮在华纯然面前：“这是汐澈皇子的诚意。” 华纯然笑了，笑得高深莫测：“既然汐澈皇子这么有诚意，那么，玖玖，将你钓的鱼当做两族相交之礼，送给这位尹公子吧！” 这礼也太随便了吧？涂山玖玖虽然满腹的疑问，但还是照办了。 尹修肆丝毫不以为忤：“如此，多谢帝君信任了。” 华纯然却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似笑非笑地瞧了尹修肆一眼：“本君不是信任，而是算计。” 尹修肆似乎没有想到这个青丘帝君说话会这么直白—— 这千人千面的青丘帝君，还真不好对付，完全不知道哪一张才是她真的脸？ 但是，这位帝君说的也没错，各个部族之间的联盟，哪怕是联姻，有哪个不是算计？若是有人说这些合作是因为信任，因为情谊，那绝对会令人笑掉大牙。 “既然是算计，便是各取所需的相互利用，不知道帝君想要得到的好处是什么？”尹修肆不愠不火，保持着礼貌，问。 华纯然想了想：“本君想要鲛人族裂谷深处的血珊瑚。” 尹修肆想了无数华纯然可能提出的条件，万万没有想到，华纯然提出的条件竟然是这个。 涂山玖玖已经见多了华纯然抽风的行径，所以，他对华纯然各种抽风的行径已经免疫了，丝毫不觉得奇怪。 怀青眸色却有些不善了。这家伙想要血珊瑚为什么不找他？ 尹修肆目光微微一闪，点了点头。 裂谷深处的血珊瑚虽然难找，但是比起裂土割地，这个条件已经极容易了。 华纯然见他点头，笑得眉眼弯弯：“本君就是喜欢和干脆的人合作。这血珊瑚在本君继位大典前送到本君手里，另一味解药本君也会告知尹公子。” 尹修肆：“……” 果然，和这个帝君合作，是半分也大意不得。 215.第215章 刚刚做了什么坏事？ 尹修肆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华纯然胸有成竹的模样，苦笑了一声，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尹修肆点头:“一言为定。” 华纯然纯黑的眸子里似有淡淡的笑意。 尹修肆略略行了个礼，不卑不亢，收起涂山玖玖花了半天钓上来的鱼:“大典之前，必有佳音，请帝君耐心等待。” 华纯然笑了笑:“本君向来不缺耐心。” 尹修肆笑笑:“告辞。” 涂山玖玖真心觉得帝君此行有些儿戏。他刚感觉帝君靠谱了一些，结果她就给他整这么一出。 两族合作，只是凭口头上的约定？ 涂山玖玖自然是不敢问华纯然的。 怀青看着尹修肆离开，目光才转回华纯然身上，纯黑的眼底似有一些趣味和探究。 华纯然懒洋洋地感慨了一句：“我还以为要打一架呢！想不到他还挺能忍的。”白费了她昨天累死累活学了一天术法被某人占了无数便宜。 华纯然想想就觉得憋屈，横了怀青一眼。 怀青只当她是朝他撒娇，笑笑：“纯然，你刚刚做了什么坏事？” 华纯然一囧。她做的很隐晦啊！甚至为了避嫌，她都没有靠近涂山玖玖装鱼的木桶。 这条龙的眼睛可真够的毒的！这条活了上万年的龙还真是不好糊弄。 华纯然神色一敛：“也没捣什么鬼，只是在鱼里面下了一种蛊毒。” 华纯然说的很平静，涂山玖玖心里却生生打了个冷颤。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手法……幸好帝君不是用在他们身上。 即使鲛人族是潜在的敌人，但此时，涂山玖玖却对他们升起了一股淡淡的同情。 怀青：“……”果然，还是她家小妻子手段高。 华纯然看着怀青似笑非笑的神情，也感觉自己的手段是在是有欠光明，脸颊有些热。 华纯然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没出息，强辩：“看什么！本君是对他们下毒了，但是只要他们不做危及本君和青丘的事，蛊毒就不会触发。” 怀青失笑，只是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他又没有责怪她什么，她这么急着解释什么？ 华纯然给了鲛人族一个脱离天君控制的机会，还他们自由，只是收取一支血珊瑚作为报酬。但是鲛人族内部毕竟还有太大的变数，她也需要一个把柄来拿捏鲛人族。 她或许没有控制鲛人族的心思，但是她作为青丘的帝君，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得防着鲛人族对她或者青丘狐族不利。 这是最聪明的做法，换做是他，他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涂山玖玖对于华纯然这样的安排，心里并不感到有什么意外，只是疑惑一件事：“帝君，你所说的还有一味药是什么？” “血珊瑚。”华纯然回答得很干脆。 这件事情，只要尹修肆足够聪明，采摘到血珊瑚就能明白。如果他不够聪明，非要她来提点，那么，她就不客气再坑他一次。 华纯然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瓶子，瓶中装着三滴鲜红的血。每一滴都如珊瑚豆子一样，似乎有什么力量附着在上面，各不相容。 怀青伸手，将琉璃瓶子抓过来：“你怎么尽收集一些奇怪的东西？”记得在天音谷的时候，华纯然就曾经拿他的龙血珠来炼制刹那芳华籽。 这次他要炼制什么药？只是，这血的灵力极稀少，就算用来炼药也太次了吧？ 华纯然横他一眼：“我是六界第一仙医，自然需要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炼药啊！” 怀青挑眉，反复看了琉璃瓶子几眼：“鲛人的心头血灵力有限，很难用来炼药吧！” 怀青这种对医药外行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这心头血的灵力匮乏，何况华纯然？ 华纯然知道骗他不过，抿了抿嘴，卖了个关子：“天机不可泄露。” 怀青以为是因为涂山玖玖在旁边，所以有些话不方便说。 怀青不善地瞧了涂山玖玖一眼。本来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相处时间，结果现在却多了一个不能甩掉的外人—— 虽然他极力忽略这个人，但是……怀青对涂山玖玖已经一万个不满了。 涂山玖玖也感觉到了怀青的敌意，感觉芒刺在背如坐针毡……涂山玖玖虽然苦逼地想逃跑，回到涂山氏的行宫，闭门谢客直到典礼开始，但是想起雪城大神官的吩咐，他还是得硬着头皮待在他们身边。 雪城大神官说了，为了维护青丘的颜面，帝君在未与怀青仙尊举行婚典之前，决不能让怀青仙尊和帝君有夫妻之实。 涂山玖玖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简直想撞墙。那两个人的事情，是他能干涉的吗？ 某大神官还在记恨华纯然抢了他的茶，要让涂山玖玖给他们制造麻烦，他自然是不会体谅涂山玖玖的各种苦逼的，压根不给涂山玖玖推脱诉苦的余地，遁入谁也进不去的神庙—— 涂山玖玖千不愿万不愿，但是为了青丘，他还是得硬着头皮接下任务。 帝宫之外他能当个大灯笼妨碍他们亲近，但是到了帝宫内，他就无能为力了。据说，他们两个是住同一个寝殿的。要不是帝君额上九尾狐的刻印还在，就足够令人脑补出各种各样的情状来。 涂山玖玖苦逼的杵在原地，承受着怀青几乎要杀人的目光。 华纯然却没有这个自觉，吃饱喝足，正有些犯困的时候，便靠着礁石，眯着眼睛打盹。 怀青看华纯然犯困了，没心思用眼神凌迟涂山玖玖了，抱起她，瞬息间到了某一座行宫里。 怀青将华纯然抱到寝殿榻上，替她盖好被子，然后在床榻和寝殿设下两个极强的结界，阻止任何靠近，才出来。 涂山玖玖对于自家帝君的作息习惯也无语了，但看他们两人的相处方式，温情脉脉，羡煞旁人。 涂山玖玖也算是看过人性大恶的人，但是看他们两人的相处方式，忽然间有些相信这世间真的有纯粹的爱情。 怀青看了涂山玖玖一眼。要不是这货，他此刻是在榻上陪着他家小妻子午憩的。 涂山玖玖权当自己没有看到怀青不善的目光，坐在亭子里，摆开棋局，自己和自己下棋。 216.第216章 乖乖等我回来 怀青和涂山玖玖本来就不熟，华纯然已经午休去了，留下他们两个，自然无话可说，怀青也不太喜欢和华纯然以外的人说话。 怀青闭目静坐于寝殿前，静静调息。 ……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大典前夕，但对于怀青，这段时间却格外的漫长。本来除了上朝和批阅公文以外，其余的都是他和华纯然单独相处的时间，自从涂山玖玖跟着华纯然以后，他和他家小妻子单独相处的时间就只剩晚上了。 为了能和华纯然同榻而眠，他不知道泡了多少个冷水澡…… 好在，这苦逼的日子就要过去了。 大典前夕，尹修肆如约送来血珊瑚和七十二扇整座的珠贝屏风，当做青丘帝君继位大典的贺礼。每一个巨大的珠贝张开都有两米高，贝内都含着一颗西瓜大小的圆润的月白色珍珠，珠光盈盈，瑞气万千，闪瞎了一众宾客的眼。 华纯然很满意。 但是，华纯然的满意也仅仅维持半天。 华纯然找了个借口推掉了宾客应酬，逃也似的回了帝宫，看着老神在在在帝宫内抚琴的怀青，心里格外的不平衡。 他在外面忙着应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累的要死，这家伙凭什么这么悠闲？待会儿也拉他去，要死一起死。 怀青看着某人不怀好意的眼神，无奈地笑了笑：“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眼前终于没有了碍眼的某人，怀青心里很是安慰，心情舒畅，抚出的曲子也极是动听，悠扬舒畅，听的人心里如霁月清风一般。 不知何时，他们所在的殿宇周围，聚集了无数祥鸟珍兽，各个歪着头倾听，似乎陶醉于这美妙的乐声中。 华纯然心里的不快也渐渐被安抚下来。 “你是青丘的帝君，有些时候，还是需要一些架子的，比如说应酬这种事，你可以让涂山玖玖和折笛去的。除非是本座这个级别的客人，才能劳动你亲自迎接。”怀青一边抚琴，一边和她讲一些礼数。 “……”华纯然无语。青丘狐族的礼法本来就不像别的神族那么严苛，所以养成了华纯然做事随心的风格。 她对礼制不熟，相比之下，折笛和涂山玖玖去应酬确实比较妥当。 华纯然瞧他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本座以为你喜欢这样的应酬。”怀青说的很淡定。 华纯然：“……”这家伙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哪里又触到他的逆鳞了这么整她？ 华纯然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不会还在生玖玖的气吧？” 琴音袅袅而停，怀青手指按在琴弦上，瞧了华纯然一眼，目光有些深：“纯然，为夫像是在生气吗？”声音平静，有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豫的淡定从容。 华纯然连忙摇头：“不像。”开玩笑，这个时候说像，肯定会捅马蜂窝，会触到他的逆鳞。 她可不想他在他的继位典礼上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她一贯是识时务的好孩子。 琴音消失，围绕着帝宫的祥鸟珍兽纷纷离去。 怀青满意地笑了笑：“为夫想离开青丘半天，特地等你回来和你说一声。” 华纯然微微拧眉：“你要走？” 怀青忍不住打趣她：“舍得不为夫了？” 华纯然脸上的忧色瞬间一敛，抿着嘴，不说话了。 怀青有些遗憾，这家伙还是这么不经逗。得把她的脸皮脸厚一点。 怀青收了琴，缓缓道：“我答应过你，帮你清理六界的流言的。现在，我也需要做一些准备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华纯然心里一酸，也微微一暖。其实只要他陪在她身边，无论面对什么样的事情，她都不会害怕。 明天是她的继位典礼，宴请四海八荒三山五岳神仙，是件极重要的事情，她心里还是希望他和她一起参与的。 “晚上就回来。”怀青回答得很笃定，“乖乖在家等我。”顿了顿，似乎有些不放心，补了一句：“为夫没有回来，不要离开帝宫。” 这个要求就有些古怪了，华纯然不禁有些疑惑了：“为什么？”她青丘的治安还是可以的，等闲的仙家也伤不到她，他是慎重过头了吧？ 怀青见她一副不怎么想听他话的模样，扶额。看来这家伙安逸了几天就忘记了她那糟糕透顶的运气。 怀青生怕她不听话，一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指尖有淡淡的白光冒出…… 华纯然眼角微微一抽，这似乎是一个防御性的咒术。怀青似乎还觉得不放心，在华纯然身上种下十几个防御性的咒术…… 华纯然哭笑不得，抓住他施咒的手：“好了，我会乖乖听你的话，等你回来。” …… 怀青离开帝宫后，华纯然感觉躺在榻上，很少女心地滚了几圈，感觉到了久违的自由。 华纯然蒙着被子，睡了一个大觉，醒来时已经是掌灯十分。 寝殿里的夜明珠渐渐亮起。 华纯然四下看了看，竟然没有看到怀青的影子，下意识就想拔腿去找，还未出寝殿的门，才省起怀青离开了。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她习惯了一睁眼就见到怀青，现在醒来看不到他，竟然很不习惯。 他说了晚上回来，说了让她等他—— 华纯然百无聊赖，便自去了膳房，做了几样小菜，等怀青归来。 月影渐渐西斜，华纯然精心侍弄的小菜都已经凉透了，怀青还是没有回来，华纯然有些犯困，却强撑着眼皮，坐在条案前，等着怀青。 他说了会回来的！ 怀青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寝殿里灯火通明。 她还没有睡吗？ 怀青踏入寝殿，就看到华纯然撑着头，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犯困了，面前的案几上还有一些饭菜。 怀青心里一暖，有些温暖酸涩的感觉从心底泛上来。 这些小菜还有些温度，显然这菜不是第一次做的了。应该是她久等他不回，她为了等他，这一份晚餐做了一遍又一遍。 怀青轻轻抱起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替她掖好被子。 华纯然似乎感觉到他回来了，睁看眼睛—— 217.第217章 惊喜变惊吓 华纯然吓了一跳，下意识从榻上蹦起来，却被怀青及时按住：“为夫有这么可怕吗？这么一惊一乍的。” 华纯然没在意他话里淡淡的揶揄：“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怀青坐在床边，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心里有暖暖的感动涌上来：“刚刚回来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刚刚看到她在等他回来，让他有种强烈的归属感，似乎，他们是恩爱的夫妻一样，他的妻子在家里等着外出的他回来。 华纯然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一件很要命的事情，从床榻上跳起来，连鞋都没穿，就往外殿奔。 怀青吓了一跳，伸手一捞，直接抱着她，阻止她赤着脚在地上跑。 怀青有些无奈：“你想跑哪去啊？天色已经很晚了，该休息了。” 华纯然有些赧然，略略算了一下时辰，黑线：“你的晚饭又凉了。你饿不饿？” 怀青瞧了她一眼，纯黑的眼睛有些意味不明。他确实很饿来着，只不过是想吃她而已……可惜，现在还不能吃。这种感觉，无比的折磨人。 “为夫不饿，好好休息，明天是你的继位大典，还要早起呢！堂堂青丘的帝君，总不能一脸倦色地去主领继位典礼吧？” 华纯然乌溜溜的目光在怀青身上转了两圈，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他是——去杀人了吗？ 他说要替她摆平六界中关于她的不利谣言，难道他是以这种杀人的方式吗？对手是谁？他有没有受伤？ 华纯然被重新放进被褥里。 怀青正要去沐浴梳洗一下，华纯然却扯着他的手腕，手指搭上他的腕脉。 怀青感觉到她的灵力探进来，在他周身游走。片刻后，华纯然没有发现怀青身上有什么不妥，才松了口气，却不肯放他离开：“你陪我休息。明天一早陪我参加继位典礼。” 怀青无奈地笑了笑，纯黑的眼睛却极亮，柔和而温暖，宛如潋滟的湖波：“好。”华纯然的要求，她一向很难拒绝。 华纯然终于满意了，闭上眼睛，心满意足的睡去。 …… 翌日，华纯然是被怀青叫醒的。 接下来，是一整天的忙碌。 典礼极为盛大，整个青丘所有臣民都有幸一睹新帝君的风采。即使青丘帝君有私通魔族的嫌疑，但是这个青丘帝君还挂着六界第一仙医的名头，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仙家虽然能拥有极长的寿数，但是谁也不能保证这么漫长的一生里没病没灾，青丘的医术是六界魁首，难保没有有求于青丘的时候。 只要是拎的清的，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得罪这位新帝君。 来的人比华纯然预想的要多得多，让华纯然有种自己的谋算成了无用功的感觉。 还有一件众仙家意料之内的大事，就是六界第一上神怀青仙尊竟然当着四海八荒的神仙说，他要嫁给青丘帝君，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不要是来自四海八荒的贺客和青丘的子民，就连当事人华纯然本人，也被他的言行吓了一跳，呆住了。 某仙尊看着呆若木鸡的某狐狸，非常不要脸地歪曲了一下事实：“翩翩，你是因为太惊喜，傻了吗？” 因为怀青的这一句话，让后世史书上多了一笔：怀青仙尊坦言欲嫁与帝君，帝君喜不自胜，竟呆若木鸡，不能言语…… 活脱脱将某高贵冷艳的帝君描述成一个小花痴。 这是后话，不表。 华纯然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有些咬牙，低声道：“你这么说，不觉得丢脸吗？”虽然怀青的话确实是惊喜，但是这种场合，就直接成惊吓了好吗？ 她现在很想知道万龙族那帮人会不会想剥了她的狐狸皮？她这个六界内品级最高的狐狸精将万龙族几百万年一现的归墟神龙拐跑了，这简直就像是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怀青神色很坦然，很平静，仿佛她刚刚说的不是一件震惊六界的大事，而是在说今天晚餐吃什么这种平常的小事。 华纯然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辈分极尊，怀青又是凌驾于众仙佛之上的六界第一上神，他们能露面已经算的上是赏光了，他们两个在典礼后就离开了，也没有人敢非议什么，反而觉得，像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天生就该如此。 折笛和涂山玖玖忙着应付各方宾客，青丘的流水席足足摆了七天，众宾客才渐渐散去。 除了第一天华纯然和怀青露了脸以外，其余的三天，都没人见到他们的影子。 即使见不到帝君，涂山玖玖还是能通过传音符联系他们帝君的，他们也清楚他们帝君在哪里。 此时的华纯然和怀青避开了所有人，来到万龙族。 万龙族此次只是派遣了使者送上礼物，灵舒本人并没有去。 当某风流族长听到某仙尊在青丘的雷人言论，惊得差点从太师椅上跌下来。果然，这世上的底线是在不断刷新的。 算了，由他去吧！管他嫁到青丘去还是嫁到哪里去，万龙族有事的时候，他不会旁观就行。 他是个开明的族长。 这么一想，灵舒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灵舒心里还没有舒服几个时辰，华纯然就登门拜访了。 由于不是正式的两族交涉，所以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程礼仪，华纯然一见到灵舒，心里就像是有一簇小火苗在燃烧，若不是她极力压制，这火苗还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潇潇这几天怎么没递消息给我？”华纯然劈头就问。 灵舒看了华纯然一眼：“你来就是问这件事？” “这是其中一件。”华纯然俏脸上似结了一层薄霜。 灵舒感觉很诡异，有种他在和这个女人争夺凌潇湘的错觉，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过，灵舒身上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怀青也不太喜欢华纯然把过多的心思放在凌潇湘身上，握着她的手，安抚她暴躁的脾性。 灵舒一张风流妖孽的脸微微一沉。他果然天生和华纯然不对盘，三两句话后，就像是要打起来一样。 幸好她现在是个神君阶别的小菜鸟！灵舒甚至有些恶毒地希望华纯然的修为一直停留在神君阶别，这样她抢人就抢不过他了！ “潇潇无事。”灵舒不愿意和华纯然多说，淡淡地回了一句。 这句话不禁华纯然不满意，就连怀青也不满意了。 华纯然是不满意灵舒的答案，怀青是不满意灵舒的态度。 218.第218章 别和本君谈交情 怀青眸色颇为不善地瞧了灵舒一眼，正想说什么，华纯然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说话。 怀青虽然不悦，却也没有说什么。 华纯然听到凌潇湘安好的消息，心里终于不像原来那么急躁了，审视的目光在灵舒身上转了一圈：“这不是你拦截潇潇信笺的理由。” 灵舒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但是想到凌潇湘和华纯然心意相通配合默契地在六界众仙面前演了一出好戏，他心里就觉得堵得慌。 要不是华纯然，凌潇湘也不至于修了魔心，将来她回来，还是要在佛莲池化去身上的魔气…… 她本来可以不用受这个罪的。 灵舒没有说话。 华纯然实在难以理解灵舒的脑回路，这么幼稚任性，实在不像是她的对手？难道，他也是色令智昏了？或者，他是别的万龙族人假冒的？ 华纯然仔仔细细分辨了一下，发现这人确是是灵舒本尊。华纯然不死心，想要分辨一下他的灵魂气息。 贸然探究他人的灵魂气息是有些不礼貌的，即使灵舒现在这样粗神经，也感觉自己被冒犯了，瞪了华纯然一眼：“纯狐翩翩，你有病吧？！” 灵舒刚刚说完，天际就隐隐传来雷声，喀拉一声巨响，一道银白的闪电朝着灵舒击下—— 灵舒本非庸手，身形一动，霎时间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尘烟四散，灵舒所在的位置上被闪电击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周围还冒着黑烟。 近在咫尺的华纯然却毫发无伤，淡定地站在那里。 灵舒背脊上出了一层白毛汗，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 就算她是私底下来商量事情的，但她的身份依旧是青丘帝君，除了她的长辈夫婿，任何人不得直呼她的名字，否则必遭天谴。 灵舒眸色复杂地瞧了淡定从容的华纯然一眼，终于明白，她已经不是那个弱的谁都能踩上几脚的小狐狸了。 “帝君此番前来，应该不止是为了潇潇吧？”灵舒决定还是绕过凌潇湘的问题。 灵舒转移话题转移得如此生硬，华纯然岂会不止，但是她很怀疑灵舒现在的状态：“本君现在有些不信任灵舒圣主的状态。” 灵舒：“……”他最近确实是有些浑了，幸好六界中除了她的继位大典，并无什么大事，否则事情还真的要糟。 灵舒脸色不太好看：“这个只怕由不得你不信任了。” 华纯然盯着他金色的眼眸看，灵舒也淡定地直视她极有侵袭力的眼神，气氛霎时间变得极为紧张。 僵持了片刻，华纯然收回目光：“既然阁下有统御局势的信心，那么，收网吧！” 灵舒暗金色的眸子微微一转，忽然笑了起来：“帝君怎么看待青丘狐族和万龙族的合作？” “任何合作都是利益勾连，你我，各取所需罢了。千万别跟本君谈交情这种东西。”华纯然淡淡一笑，笑容明丽如夏日的阳光，眼底却冰凉一片，隐隐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 真是无情得令人伤心的答案啊！ 灵舒眸色几经变换，看着华纯然，目光似有些深远。 是了，她现在，和六千年前是完全不同的人，除了骨子里的孤狠，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整个六界，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六千年前威名赫赫的小纯然了。 灵舒瞟了一眼淡定地坐在位子上喝茶的怀青：“他呢？” 怀青瞥了他一眼，不等华纯然回答，怀青已经表态了：“我是她的丈夫，自然一切以她为先。即使是万龙族，也只能排在她后面。” 灵舒：“……” 灵舒目光在华纯然眉心的九尾狐刻印上转了一下，这个青丘帝君居然还是处子。 真是能忍啊！灵舒佩服他。 华纯然脸色有些黑了：“我和他的关系，不必阁下操心。” 灵舒一摊手：“好。” 华纯然见灵舒终于正经起来了，也开始商谈正事。 怀青看着和灵舒分析局势侃侃而谈犀利冷静又不乏圆融的华纯然，心里微微复杂，既欣慰，又有些心疼。 华纯然虽然嘴上刻薄，但是做事还是很公允的，至少对于万龙族，并没有她说的那么血腥算计。 总体而言，两族算是合作愉快。 华纯然和灵舒足足商谈了一个下午，除了怀青，没有人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 …… 魔界万年如一日。魔云笼罩，不见天日，阴气森森。 凌潇湘来到魔界已经将近一个月了，还是不太适应魔界的气候。 凌潇湘虽然修了魔心，性情也变了许多，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即使曲歌行也不敢得罪她。 凌潇湘每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大樗树下修炼。 凌潇湘修炼格外用功，甚至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除了睡觉的两三个时辰，其余的时间都在修炼。虽然她的功法是一些粗浅的功法，和灵舒华纯然教她的功法简直天差地别，但是架不住她的聪明，有些功法里的瑕疵，她甚至自己就能改正，因此修为增长极快。 有实力的最大好处就是不仅可以不被欺负，还能去欺负别人。 实力为尊，这个规矩在魔界尤为重要。 但是，最近凌潇湘也有一些闹心的事情。首先就是她幼时的救命恩人——烟雪谷主。 她就烟雪谷主救回来的时候，年纪尚小，对于这个表面上温雅大方言辞安定的烟雪谷主多是孺慕之情，甚至她的一些言行举止，都是向这个烟雪谷主学习的。 只可惜，烟雪谷主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就将华纯然这小狐狸精领回来了，还将华纯然推举为天音谷谷主，然后，莫名失踪了。 没想到，她再次遇见烟雪谷主，竟然会在魔界。 烟雪谷主严格来说，并不算是美人，五官上没有丝毫特别之处，扔在人堆里绝对找不着的那种，但是再次遇见她，却绝对能一眼认出来。 这个感觉古怪矛盾，一如此刻凌潇湘的心情。 她一直觉得烟雪谷主温柔善良大方端庄，所以一度对抽风的华纯然很是看不顺眼，现在想来，果然是十三岁的自己实在太年轻了！ 现在这种情况，她是将这个烟雪谷主抽一顿比较好还是无视她比较好？ 凌潇湘大概忘了，烟雪谷主不是那种能无视就无视的人。 “潇潇，今天我带了凡世的烧鹅，要不要尝尝？”烟雪谷主坐在大雩树树枝上，笑问。 219.第219章 落井下石 丫的，她是嫌她的麻烦不够多吗？凌潇湘脾气已经算得上很好了，此时也忍不住想骂人了。 但是，有时候骂人也是需要底气的，而她现在，还不具备华纯然那样的底气，所以，凌潇湘忍了忍，不客气地拿过她手里的烧鹅：“谢谢了！” 烟雪谷主目光在凌潇湘身上转了几圈，暗紫色的眼睛微微一深。果然，这个孩子也跟华纯然学坏了。 烟雪谷主决定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叹了口气:“你不该来的！” 凌潇湘目光微微一沉，柔和的目光犀利肃杀:“难道我天生就该像傀儡一样，任你和华纯然摆布？” 烟雪谷主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一向安静柔和的孩子脸上有这种狷介桀骜的神色，不禁有些愣神。 烟雪谷主混迹六界，见识自然也非同凡响，一双暗紫色的眼睛闪过一丝趣味：“你看那小混蛋不顺眼冲我发什么脾气？我也瞧那小混蛋不顺眼，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了。我们合作吧！” 凌潇湘：“……”以前她怎么没发现这位烟雪谷主脑子有坑？ 或者，烟雪谷主脑子没坑，而是试探？ 她孤身在魔界，孤立无援，必须事事小心谨慎，一旦轻信，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华纯然，都是万劫不复的局面，即使面前的是曾经天音谷的烟雪谷主，也不能完全信任。 不，是根本不能信任。 她孤身深入魔界，不是为了给华纯然增加麻烦的，她是想找到解了华纯然身上那三年灾劫的。 凌潇湘目光落在烟雪谷主身上：“我不需要什么朋友。” 烟雪谷主太神秘。 在天音谷的时候，她以为烟雪谷主只是一个幽居深谷的医仙，除了一身出众的医术，和其余的凡女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现在看来，这个烟雪谷主不简单，至少她能在魔界混得如鱼得水，这就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不敢信任这个她孺慕的烟雪谷主。 不知道是她的修为弱还是烟雪谷主本身就极为特殊，她看不出她修炼的是魔气还是灵气。这个烟雪谷主身上的气息更接近于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但是，如果真的将烟雪当成一个凡人，那一定会死的很惨。 凌潇湘干脆利落的拒绝，烟雪谷主却丝毫不意外：“这六界之内，没有绝对的力量，所以，也没有人绝对不需要朋友的。你还没听我说合作的条件，就一口回绝，莫非，你本身并不恨华纯然？” 凌潇湘顿住，嘴唇紧紧地抿着，衣袖下的手狠狠握紧。 “那么，你来魔界，是为了帮她对付魔界？”烟雪谷主声音越来越冷，身上甚至带着一股压迫力。 这样的压迫力，凌潇湘只在气场全开的华纯然灵舒等人身上看到过。六界之内，果然是卧虎藏龙。 但是，她还是分辨不出这位烟雪谷主是仙是魔。 “烟雪谷主的想象力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凌潇湘不客气地将烧鹅拍在烟雪谷主脸上。 凌潇湘显然是生气了，这一拍，竟然用上了内劲。 烟雪谷主微微一侧身，便避开了。一只烧鹅直接将烟雪谷主身后的一支大雩树的树枝折断。 烟雪谷主似乎被吓了一跳，怒了：“不识好歹的混账——” “院门在那边。慢走不送！”凌潇湘很干脆地下了逐客令。 烟雪谷主大概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给她脸色看的人，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大雩树上已经没有了烟雪谷主的身影。 她来的无声无息，也消失得无声无息，若不是那折断的大雩树的树枝和嵌在地面上的烧鹅，她几乎以为遇见这位烟雪谷主是一场梦。 凌潇湘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曲歌行不知道从何处转了出来，一双赤红的眼睛盯着凌潇湘，眼里满满的是怀疑和失望：“潇湘，你真的是华纯然安排的探子？” 凌潇湘听了，瞬间怒有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曲歌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曲歌行也感觉自己诱骗她入魔实在太容易了一些，俊脸微微一沉：“潇湘，我是为了你好，魔主是不允许有人背叛他的。” 凌潇湘看着曲歌行，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是，她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他是魔主殷狂派来监视她的。显然，刚刚她和烟雪谷主的对话被曲歌行听去了，用不了多久，魔主殷狂就会知道她和烟雪谷主的谈话内容。 殷狂是个极为多疑的人，一旦怀疑有人对他怀有二心，就连死都是一种奢望。 她现在，该怎么打消他们的疑虑？ 或者，她怎么逃出魔界？ 魔界中有不少青丘狐族和万龙族的斥候，这点她是很清楚，但是她不能将他们牵扯进来。 凌潇湘脑筋飞速运转起来，想着各种保命的方案。 “曲歌行，你不要血口喷人。”凌潇湘目光一冷，淡淡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对于别人的怀疑，千万别试图解释，因为越解释就越像掩饰，但是一定要表现得很生气，很克制，保持着高贵冷艳的姿态，一副不与傻瓜争论的姿态。 曲歌行看着凌潇湘无惧无畏的模样，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但是你也知道的。魔主大人一向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他不在乎你是不是真的反了，而是他觉得你背叛了他就是背叛了他——” 凌潇湘忍着心头的怒气，反问：“那怎么办？” 曲歌行趁势上前一步，抓着凌潇湘的手：“潇潇，你知道的，我一直对你……要不是华纯然多事，我们早就成亲了。” 凌潇湘猛地抽回手，强忍着把他这双爪子剁掉的冲动，抿着唇，看着他，一双珊瑚红的眼睛里神色变化莫测。 曲歌行也有些讪讪的，似乎犹豫了一下，讷讷地说出了他的办法：“潇湘，我，只要我们成亲，就能打消魔主对你的疑虑。” 成亲！？ 若是没有发生后面的事情，她只是天音谷的凡女，他只是曲家的少主，没有神仙，没有妖魔，世界清静，或许，她是真的嫁给了他。 但是，不经历一些事情，是无法看到一些人的真面目的。 220.第220章 赐婚 原来的曲歌行也算是名士风流的贵公子，仪态优雅，容颜俊美，很得女子欢喜，不知道是多少深闺少女的梦中情人。 “还是算了吧！”凌潇湘目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他那么多疑，还是不要连累了你。” 曲歌行:“……”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潇湘，别任性，这是唯一的办法，我现在是魔族七护法，他对我还是有所倚重的，你嫁给我，他就不会轻易动你。”曲歌行苦口婆心地劝说。 曲歌行说的极为诚恳，掏心掏肺，凌潇湘心却越来越往下沉，一颗心也越来越冷。他真是不可救药了！ 凌潇湘冷笑:“曲护法，你也说了，他天性多疑，你觉得你这个护法能得到他的信任？换而言之，得到又如何？你没见魔城数十万的尸骨，哪一个不是他曾经的属下？” 曲歌行脸色一白。 凌潇湘似乎还嫌不够似的:“你的处境和我并没有什么不同。别把自己的看得太重要。” 凌潇湘的话尖刻犀利，字字诛心，丝毫不留情面。 曲歌行从小到大还没有这么难堪，脸上热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记耳光。 凌潇湘也发现自己气怒之下，说话比平时刻薄了许多，但是，这些话，再难听，也是实话。 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成长的，不仅仅是华纯然。 凌潇湘觉得，她永远不可能被殷狂信任，因为她明白，曲歌行诱骗她入魔，多半是奉了魔主殷狂之命。 她是殷狂用来对付华纯然的棋子，她没有发挥她的作用之前，是不会轻易杀了她的，但一定会对她用一些手段。 凌潇湘想来想去，还是没有想到全身而退的法子。 凌潇湘坐在大雩树的树枝上，片刻，利用万龙族和传信的特殊法子，下了一个命令。 原本她还以为能多拖些时日，没想到烟雪谷主一来，就乱了她的计划。 烟雪谷主真的出身魔族吗？ 凌潇湘折下一支树枝，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似乎要在这树枝上看出朵花来。 凌潇湘没有在树上待太久的时间，魔宫就传来了魔主传诏的消息。 凌潇湘没有犹豫，换了身衣衫，就随传令官去了魔宫。 凌潇湘再次见到了这个魔族的领袖——魔主殷狂。 论身份地位和修为层次，这位魔主和灵舒大概在同一个级别，但是灵舒在她面前，一直是收敛自身的威压，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今天她一进入大殿，就感觉到一个强大的威压，仿佛有万钧重担压在身上一样，整个人从灵魂深处都漫气一股寒意。 好在凌潇湘是个勤勉的人，近段时间修炼魔宫大有进益，饶是如此，如此强烈的威压下，凌潇湘也险些吐血。 就算她天资再好，也不可能比得上这些修炼几千年的仙或者妖魔，凌潇湘一颗心噗噗乱跳，不受她控制，越来越快。 糟糕！ 这个魔主对她起了杀心！ 凌潇湘顿住脚步，看着王座上的的殷狂。 殷狂正懒懒地半躺在王座上，说是王座，实际上更像是床——极宽大的墨莲床，足够七八个人在上面打滚。 一个美人柔顺地侧躺下，给殷狂当靠枕，身边有七八个美艳绝伦性感火辣的美人，倒水的倒水，打扇的打扇——一个美人姿态万千地给他喂一颗樱桃，另一个美人倒了一杯嫣红的酒，喝了一口，凑过去，口对口喂给殷狂，殷狂一笑，揽着美人的腰肢…… 殷狂一双红宝石一样剔透的眸子也凝住在凌潇湘身上。 凌潇湘虽然是个美人，但是身上还是有很重的凡人气息，在各种火辣的魔族美女中，几乎毫不起眼。 可是，如今这个毫不起眼的女人，居然能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就得到了可以抗衡他的威压的力量。 殷狂笑了笑，如果忽略他身上的威压的话，他的语气甚至说的上是和善，带着一种特有的磁性，听得人骨头都发酥。 “看来和青丘帝君待久了的女人，都会有点她身上的臭脾气。”殷狂懒懒地看了凌潇湘一眼。 凌潇湘脸色微微一白，轻咬了一下唇，似有些不悦，但是在这个人面前却不敢发飙：“我是我，她是她。” 站在一边的曲歌行有些急了，频频朝凌潇湘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太倔强，免得触怒魔主。 凌潇湘却恍若没看见一样。 殷狂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看了她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凌潇湘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在在场的诸人中掀起不小的风浪。所有人都在看热闹似的看着凌潇湘，等着魔主将这个大逆不道的女人的头颅拧下来。 殷狂却似不意外一样，手一伸，一个美姬乖巧的递上一杯酒。 曲歌行有些急了，连忙上前一步：“魔主，小人有一个不情之请，请魔主成全。” “哦？”殷狂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说来听听。” 曲歌行看了凌潇湘一眼，忽然道：“请魔主给小人和潇湘赐婚。” 这一下，凌潇湘彻底变了脸色。原来他是想借助魔主殷狂的手来向她逼婚了。 殷狂倒是很会察言观色了，瞧了凌潇湘一眼：“你似乎不同意？” 凌潇湘点了点头。 殷狂忽然笑了起来：“既然不同意，那么，依魔族的规矩，你们两个进行生死战，胜者生，败者死。” 这下，不仅是凌潇湘变了脸色，就连曲歌行也变了脸色。 魔族这个规矩她是知道的，她并不是别人看到的那样，除了练功什么事都不做，有些事，该了解清楚的，她还是了解得很清楚。 曲歌行知道，以前在凡世，凌潇湘是想嫁给他的，现在她为什么不愿意了？难道她见有人比他优秀，比他强大，身份比他高贵，所有她变心了？ 曲歌行自然能联想到万龙族的族长灵舒，那个令整个魔界闻风丧胆的男人—— 哼！原来他还以为她和别的女人不同，原来，也不过如此，虚荣虚伪得令人作呕！ 221.第221章 有人砸你的招牌 懒散的殷狂似乎终于起了一丝丝兴趣，一挥手，整个大殿都动了起来，四周传来扎扎之声，似乎什么机关启动了，足下的石台渐渐被孤立起来—— 片刻间，曲歌行和凌潇湘就被困在石台上，四面是弱水，水底传来沉闷的兽吼之声，似乎有什么凶兽盘踞在水底…… 凌潇湘心里微微一紧，看向曲歌行。 曲歌行此时也望着凌潇湘。 都怪这个没眼色的女人，要不是她这么没眼色拒绝他，又何至于在这战台上？ 原本以为拿住她，无论这场仙魔之战华纯然殷狂谁输谁赢，他都摸到一张好牌。殷狂为了要利用凌潇湘，不会轻易舍弃他这个棋子；华纯然会因为他是凌潇湘的丈夫心存顾忌—— 原本凌潇湘是极聪明的女人，她应该能料到她开口拒绝后的处境，但是，她为什么还这么做？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难道一开始，她就打算杀了他？ 潇湘，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凌潇湘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言，微蓝的眼睛神色莫测，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即使阅人无数的殷狂也看得有些疑惑。 不过，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殷狂懒洋洋开口道，红宝石般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趣味：“开始吧！若是你们两人都还活着，那就一起成为相柳的食物吧！” 他喜欢看这种戏码！究竟是这个小妞的手段狠一些还是这个蠢货的手段更辣一些。 相柳！ 凌潇湘沉静的眸色终于有了一丝丝变化，纯黑的魔气一绕，凭空凝出一柄一尺许的精巧的短剑。 手上握着剑，凌潇湘身上的气息就完全变了，凌厉的煞气几乎凝成实质一般，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只是片刻间，就上升到了元魔的阶别—— 凌潇湘一暴露实力，就连殷狂也有些惊讶了，随即，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露出一丝趣味，看来，今天不会无聊了。 场中的凌潇湘和曲歌行已经动起手来了。 不得不说，凌潇湘在魔修方面的天赋比起曲歌行不知道强了多少，要不是她修行时日尚短，这一场就不是势均力敌的生死战，而是但方面的碾压。 …… 万龙族。 接到魔族传来的消息，灵舒整个人都愣住了，一颗心像是沉入了最深的海底，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潇潇死了？！ 灵舒不敢置信，掏出怀中的一块小小的玉牌，玉牌无声无息地裂开—— 该死的！ 一向冷静理智的灵舒霎时红了眼睛！曲歌行！殷狂！他一个也不放过！ 青丘狐族。 华纯然从冥想中霍然睁开眼睛，纯黑的眼睛漆黑如深夜。 守在华纯然身边的怀青也被惊动了，看着华纯然凝重的脸色：“纯然，怎么了？” 华纯然身上出了一身薄汗，脸色微微有些白，让怀青颇为担心，体贴地递给她一杯茶。 “相柳。”华纯然喝了口茶，略定了定神，吐出两个字。 怀青脸色也微微一变。相柳是六千多年以前赫赫有名的凶神，六界罕逢敌手，他和她上一世的悲剧也是始于相柳。难道她的意念魂又穿越了六千年时光，回到了她在弱水边大战相柳的时候？ 华纯然眸色沉凝：“相柳没死，此刻在魔界。”还有她那个半路出家的混账师父——天音谷前谷主烟雪。 怀青终于知道，华纯然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她的意念魂在六界中游走。 这是极其危险的，即使她的意念魂再强，终究是一道魂魄而已，万一被什么人捕捉，回不来了怎么办？ “纯然，以后不要随意用意念魂。不安全。”怀青微微拧眉。 华纯然黑线：“意念魂是最自由的魂魄，除了本人，不受任何人任何力量的约束，不用担心。” 华纯然这么说了，怀青虽然有些不放心，但也不好再说什么，继续问：“你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当年相柳败在小纯然手上，今日华纯然见到前世的手下败将，不可能会被吓成这个样子。 华纯然略定了定神：“潇潇在相柳手里。她不知道和相柳达成了什么协议，将我设置在她身上的禁术解了。” 换而言之，她现在不必受那三年天道的责罚。潇潇她自己的劫难，将由她自己承担。 当日，在二十七层天上，潇潇说想了却她和曲歌行的这段渊源，所以想去魔界一趟。 修仙之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即使是华纯然，也只是竟她身上的劫难挡掉，不能代替她修心，更不能代替她了却尘缘。 如果潇潇和曲歌行的这段尘缘无法了却，绝对会成为潇潇修行的障碍，这对她更是不利。所以她那时只能成全潇潇。 她也是仗着自己将凌潇湘的劫难挡去了，确定她不会真的遇到谁什么危险，才这么放任的。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凌潇湘最终的目的，竟然是这个。 就算她是算无遗策的青丘帝君，也不可能算尽这六界内的所有事情。比如，凌潇湘的缘法，比如早该死了的相柳。 怀青脸色微微一变，这意味着凌潇湘此刻的处境很危险！ 怀青立刻通知灵舒，把华纯然的意念魂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华纯然也站了起来：“本君也去魔界看看，顺便会会相柳。”六千年没见了，她还真的有点想他了！ 其实，细细想来，魔界真的有蛮多她的熟人，她要做的事情很多。 “相柳就交给为夫来处理。”怀青对于华纯然好战的性子也有些无语了。他很想将相柳宰了，为六千年前的小纯然。 华纯然想了想：“我安排一下，叫上玖玖和雪城，让齐宣齐素整兵出征和我们会和。” 怀青点了点头。华纯然处理事情越来越老道了。 雪城大神官对于华纯然时不时来抓他的差很不满，但是华纯然一句话，就将他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雪城，有人砸你这个青丘大神官的招牌。”华纯然不愧是最了解雪城大神官的。 雪城大神官抿着唇。砸他招牌的不就是他面前的两个家伙吗？他这个六界第一的神官，推测不出自家帝君的运数。还有比这个更丢他的脸的吗？ 雪城大神官赌气，转身就走，但是，华纯然一句话定住了他的脚步。 “有人能推测本君的运数，你想不想见识一下？”华纯然胸有成竹道。 222.第222章 赤果果的投错胎了 雪城心里很清楚华纯然绝对是故意的，但是，他还是有些凡心的，比如好奇。 雪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是谁？” “一个抽风的女人。”华纯然的回答言简意赅。 雪城很想说她抽风起来也不差。但是他很清楚，这位看似无所不能的帝君实际上在推演术算方面很是废材，就连给凡人算命都有五成是不准的。 那么，另一个抽风的，推演术算方面比他还强的究竟是谁？足不出青丘，不代表他对六界的事情一无所知。就推演术算一道，以他的认知而言，没人能比得上他。 但凡天赋卓越者，心底都会有几分傲气，雪城心底，也还是有些骄傲自负的。 怀青看着被华纯然三言两语坑来的雪城，有些无奈地笑笑，任由她这么无良地坑人。 她说的能在推演术算上胜过雪城大神官的人，大概是烟雪谷主吧！对于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天音谷前谷主，怀青也是有几分好奇的。 华纯然怀青和雪城一起到了青丘入口的毓秀关，就见到了早早在那里等候的涂山玖玖。 涂山玖玖望了雪城大神官一眼，又看了华纯然一眼。他终究还是不敢轻易问他们帝君为什么将一个堂堂神官当成打手来用？ 这位帝君行事一向鬼神莫测，真是难为了这任的青丘大神官！ 华纯然等人先行，齐宣齐素领兵在后面压阵，十万大军，厉兵秣马，往魔界开进。 怀青华纯然在魔界外见到了快急疯了的某族长，以及，凤凰族的凤飞羽、万灵族的白灵圣主、鲛人族的汐澈皇子。 唯一缺席的，就是天族的天君。 两人一到场，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了。 华纯然目光在众位神族的君主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凤飞羽身上。这次收网虽然是先前通过气的，但是凌潇湘遇险，让灵舒和她不约而同将计划提前。 事情仓促，没想到各方还是很给他们面子，来的挺齐的。 凤飞羽摇了摇折扇，有些同情华纯然差到极点的人缘，率先和她打招呼：“帝君，别来无恙。” 华纯然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老狐狸，却依然笑若春风：“有劳凤族长记挂了。凤族长一别数月，风采依旧啊！” 此次能促成各大神族坐下来谈判，凤飞羽出力不少，要不是他极力劝说，万灵族的白灵圣主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令今日的计划平添无数变数。 尽管凤飞羽始终没有说这些，但是她还是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个情，她必须承了。 这本是一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恭维寒暄，但是凤飞羽还是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不用说，有这个气场的，绝对是六界第一上神，三十三重天的仙尊。 凤飞羽立即敛容：“谢帝君夸奖。”然后不动声色地稍稍远离了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成长起来，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能随意招惹的。而且，局势安定后，他还得带着鸾皇到青丘求医。 灵舒这次没有跟华纯然对着干了，而是直截了当地问：“潇潇在哪里？” “潇潇暂时无事。”华纯然惜言如金，转向其余的各位神族君主，目光沉凝：“我建议各位的军部设在魔界五百里开外，暂时不宜举兵压境。” “为什么？”白灵圣主有些不解。 “帝君的意思是，我们今天是来谈判的，先礼后兵，方是正道。”凤飞羽解释。 华纯然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凤飞羽的解释。 “我和翩翩会前往魔界面见魔主殷狂。”怀青目光淡淡在众人身上一扫，“诸位请在五百里开外等候。灵舒你也是。” “我陪你们去。”灵舒这次很坚决。不看到凌潇湘安好，他委实无法安心。 华纯然看着他坐立难安的模样，倒是有些同情他了。或者，他是真的对潇潇动了真情吧！ 只是，以他现在的状态进去，必然会坏事。退一步说，无论是她还是怀青，都需要他在外面掠阵，防着万灵族凤凰族和鲛人族反悔，忽然对他们下手。 华纯然必要的时候还是很无情的：“我会照看潇潇。”平静而坚定地拒绝他的要求。 凤飞羽目光微微一转：“本座还没有到魔界看看，仙尊和帝君应该不介意多飞羽一人吧？” 华纯然瞧了凤飞羽一眼，愈发地觉得凤飞羽和她越来越像。 这丫的白长了一身的凤凰毛，内底里和她一样是狐狸。 赤果果地投错了胎啊！ …… 六界神族的各位君主在商量着进入魔界的事情，魔主殷狂自然也早就接到了消息。 殷狂依旧是半躺在一张极其宽大的墨莲形状的大床上，七八个美丽的魔女殷勤地伺候着，看起来无比的奢靡安逸，完全没有大军压境即将亡国灭种的危机感。 魔将们看着魔主，心急如焚，不知道魔主又在打什么主意。 殷狂一向不喜欢解释，继续和魔女们耳鬓厮磨，大有将他们的话当耳旁风的意思。 唯一尚算淡定的大概是殷狂的心腹爱将——原来九曜梵天塔的第五层的妖主寒珏。 九曜梵天塔出来的九个妖主，到了今天，寒珏已经是硕果仅存的一个了。 寒珏还是相当了解青丘新帝君的。 这位新帝君并没有挑起战端的意思，如果她想要挑起战端，此时青丘狐族已经打进魔界了，而不是在那里叽叽歪歪商量—— 这位青丘的新帝君，究竟在想什么？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传令的人进来禀告：“魔主，青丘帝君和凤凰族族长代表六界神族递上拜帖，就要进来了……” 传令的侍卫还没有说完，手上大红的拜帖已经到了魔主手里。 略略扫了一眼拜帖，殷狂就呲之以鼻。纯狐翩翩这混账什么时候有这修养了，知道要递拜帖了？ 这拜帖也是只是通知一声的意思，那些魔将是拦不住她的。就算他说了不见，她也有本事出现在他面前。 想想就让人觉得不爽。 这股不爽的情绪驱使下，幽蓝的火焰一窜，将拜帖烧成灰烬。 玄冥阴火似乎触动来了什么，空气里传来华纯然得意而张扬的笑声：“魔主果然好客，本君马上就来。” 殷狂：“……”这女人本事不长，脸皮倒是长得飞快。 223.第223章 魔主请自重 既然纯狐翩翩这个女人已经主动找上门来了，殷狂索性不管了，挥手令身边的美姬下去，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有些莫测的神色：“你们想不想见个绝世美人？” 魔主很少表露情绪，即使他常常笑，他眼底也没有丝毫笑意。但是今天，一向阴晴不定的魔主大人眼里，竟有淡淡的喜色。难道这厮喜色，是因为那个神秘的绝世美人？ 一瞬间，所有人都对那尚且没有露面的绝世美人充满了好奇心。 有一个妖魔不禁表示怀疑。魔主身边伺候的女人，那个不是绝世美女？就连个打杂的都是脸蛋绝美身材一级好的顶尖的魔女，这些魔女放在六界也是排的上名次的。 难道是宴流霞仙子、女夷、蟾宫宫主？亦或是白灵圣主？ 那些死板的女仙有哪里比得上魔族的魔女火辣性、感？魔主这是什么品位？ 在场的诸魔，没有一个想起华纯然也是个美人来着……华纯然在六界算得上是凶名赫赫精于算计，完全掩盖了她身为一个女子的美貌和温柔。 每个人想起华纯然，第一个印象就是精于算计手段毒辣城府万丈。这样的印象几乎会令所有人的敬而远之，连她本身是个女人都忽略了。 …… 魔界入口处。 六界神族的各位君主终于商议好了进入魔界的人选——华纯然、怀青和凤凰族的凤飞羽。 一直坚持要进入魔界的灵舒被华纯然用暴力解决。当然，暴力解决的背后还有两个帮凶——怀青和雪城大神官。 华纯然带了雪城大神官、凤飞羽带了凤凰族的一位将领，一行五人直接进入了魔界。 除了华纯然这个依然停留在神君阶别的奇葩以外，其余的四人都是清一色的上神品阶，随便拎一个出来也是神扫六界的角色，一路上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很有力的阻挡。 五人几乎算的上是畅通无阻地来到魔宫前。 魔主并没有出来迎接，也倒是寒珏出来了。 寒珏虽然是魔主坐下的第一把交椅，但是以她的身份出来迎接他们，还是有些不够。 华纯然俏脸一黑。 寒珏好男色，他一见他们五人，只是象征性的看了她一眼，行了个礼，然后目光落在她身边的四个男人身上。 不得不说，站在她身边的四个男人一个赛一个的出色，各有千秋。怀青清冷无尘、雪城淡泊从容、凤飞羽狂放张扬，凤惟之狷介凌厉，以华纯然的眼光来看，最为出色的是怀青。 寒珏这次倒是和华纯然的审美同步了，目光落在怀青身上。 华纯然果然是抽风到了极致的人，明明是来和谈的，结果一眼不和就大打出手了。 “把你这双招子给本君废了！”华纯然秀眉一蹙，俏脸上似乎结了一层霜，赤红的本源狐火立即朝他身上招呼过去。快，准，狠，根本不容别人有丝毫反应的余地。 怀青本来想发作，但见华纯然已经先出手了，墨黑的眼睛掠过一丝微光。他家的小妻子会维护他了，不错。 寒珏在九曜梵天塔内和华纯然交过手，知道她行事不可以常理揣度，虽然面上无视，但心里一直对她有些戒备。 这一份戒备之心救了他一命，一见不好，瞬间暴退三丈，即使如此，一双眼睛也是火辣辣的疼，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凤飞羽看着一向精于算计步步为营的华纯然竟然这么雷霆火爆，一下子就懵了。 果然千人千面啊！这翻脸翻得简直就让人无法反应好吗？ 寒珏本来是因为在九曜梵天塔中被纯狐翩翩欺负得很惨，如今华纯然实力打回神君阶别，而他这些年的进益两朵，满以为能杀杀纯狐翩翩锐气，没想到她即使被压制在了神君的阶别，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帝君好大的火气啊！”殷狂的声音遥遥传来，带着几分戏谑和轻嘲。 “魔主好大的架子啊！”华纯然不示弱地回了一句。 华纯然这句话一出，魔主殷狂瞬息间到了她面前，在她身前一丈的地方站定，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红宝石般的眼睛看着华纯然，略有些兴味。 华纯然坦坦荡荡地任他打量，然后，看着他：“你我也算老相识了，就不用这些虚的，说正事吧！” 殷狂笑了笑：“随本座来。”眼底略有些挑衅的光芒。 魔宫位于魔族腹地，守卫森严，不亚于龙潭虎穴，即使他们五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在这种地方，也是凶多吉少。 他到要看看，这位青丘帝君的胆色如何？ 华纯然似乎没有戒心一样，举步跟上。 其余的人自然以华纯然马首是瞻，也跟着进去。 殷狂红宝石般的眼睛有些复杂了，顿了顿，笑了起来：“帝君和本座确实算得上是老相识了，不过，本座觉得我们成为老相好会更适合一些。” “魔主阁下请自重，本君心里有人，不是阁下，而且过段时间便婚配，届时魔主一定要赏光来青丘喝杯喜酒。”华纯然一边打量着魔宫内的景致，一边悄悄地安抚怀青差点暴走的情绪。 只是这么片刻的功夫，她已经从那个暴躁易怒的纯狐翩翩变成了优雅沉静的青丘帝君，转换之快，简直跟人格分裂一样。 怀青知道六界中有不少华纯然的桃花，他自己也很努力，见一朵就掐一朵，但是面前这朵，为了华纯然的大局考量，暂时不能将他怎么样。 不过，华纯然的一番话让他心里安定了下来。 他不是怀疑华纯然什么，而是，他只是看不得他们在她面前晃。她的幸福，只有他才能给予，其他的人都不可以。 现在，华纯然的话也让他的小心眼生出一丝丝的宽容理解。他家的小妻子这么优秀，肯定有很多人觊觎，但是只要她的心是在他身上的，他们就永远不可能有机会。 他也绝对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 殷狂嘴角隐隐抽了抽，实在是不适应这样的纯狐翩翩。哪怕纯狐翩翩流氓一样无赖无耻无下限，也比现在这样优雅淡漠油盐不进来的好对付。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了。 但是，感觉到尴尬的也就凤飞羽和殷狂，其余的，完全不在状态上。 224.第224章 品味堪忧 殷狂看了一眼左顾右盼的华纯然，微微一笑：“本座的魔宫如何？” 华纯然略有些同情地瞧了他一眼：“品味堪忧。” 这一句，顿时令在场的几人变了脸色。 凤飞羽绷着脸，强忍着笑意。青丘狐族的帝宫是六界中最为美丽的宫城，自然养成了她极为挑剔的审美目光。 实际上魔主殷狂的魔宫富丽堂皇，锦绣生辉，极尽奢华大气，并没有纯狐翩翩说的这么不堪。 这位帝君这么说，大概是因为魔主的言语轻佻惹怒了她，所以才会这么踩他。 这个青丘帝君，还真是孩子气！ 怀青却不客气地笑出声了。 只有他知道华纯然的意思不是吐槽殷狂的品味，而是吐槽他这魔宫拙劣的阵法设置。 六界中每一个君主的帝宫都会设置不计其数的阵法，就如华纯然在青丘的寝殿，就设置了三种阵法，而且设置得极为巧妙，看不出任何阵法的痕迹。当初入住华纯然的寝殿时，若不是华纯然刻意提醒过，就连他都察觉到不出来。 青丘狐族在阵法上的造诣一直以来就享誉六界，这魔宫美则美矣，但是阵法的痕迹太明显，而且阵法的设置，在华纯然眼里略显粗糙，所以看不上眼。 殷狂没想到华纯然会给他来这么一句。一直以来，这头狐狸都是比较喜欢奢华的东西，难道她在凡世转了一圈，品味就改了？ 更让殷狂不爽的是，他竟然被怀青耻笑了。 殷狂本来不算和善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华纯然犹自不觉一般，挽着怀青的手，不徐不疾地跟在殷狂身边。 凤飞羽略略落后一两步的距离细细看了一下，发现华纯然虽然表面上随意从容，实际上，脚下走的步伐颇有章法，让他心里微微一凜。 殷狂邀他们来魔宫，一来是试他们胆色，二来是魔宫内有各种阵法和魔族将领，以防万一。 进来魔宫商谈，本来就是极为不智的举动，但是现在看来，似乎纯狐翩翩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过了几个院落，一行人终于来到一个大湖边。 碧波万顷，倒映着魔云，湖岸上芳草萋萋，倒是别有一种风味。 华纯然眸色微微一凝。这湖水不是普通的湖水，而是弱水河的河水。 殷狂好大的手笔，竟然将整条弱水河移入魔界，将河水汇集到这大湖上，若非水族，落入这水中，只怕会尸骨无存吧！ 华纯然目光望向湖面，默默感应凌潇湘的气息，然而，她悄无声息地用意念魂搜遍了整个魔宫，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有关凌潇湘的消息，反倒是看到了曲歌行。 华纯然不动声色地瞧了怀青一眼。 怀青手稍稍握紧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殷狂淡淡瞥了华纯然一眼，唇角似有一丝笑意。 殷狂这样的举动，让华纯然不得不怀疑此时凌潇湘已经落在了殷狂手里。凭凌潇湘的本事，是不可能逃脱她的意念魂搜索的；怀青是归墟神龙，能轻易探测到水里的生物，但是看怀青的反应，凌潇湘并不在水底。 整个魔界都找不到的话，那么就只剩下两个可能，一个是凌潇湘已死，魂飞湮灭，没有在这时间留下任何痕迹；一个是有比她和怀青更擅长隐匿的人将凌潇湘藏起来了。 隐匿气息方面，殷狂恰巧是个中好手。 华纯然无法，只得在这里和他周旋：“魔主是打算在这里和我们商谈停战事宜吗？” 殷狂笑了笑，红宝石般的眼睛里蓦然有了锋芒：“帝君能代表其余的神族君主？” 这话问的尖锐犀利，对于华纯然这种在六界人缘极差的人来说，还真是致命的打击。 但是华纯然毕竟是个脸皮厚的，幽幽一笑：“在这里的，不仅是本君，还有凤族长。” 凤飞羽淡淡一笑：“本座同意青丘帝君代表凤凰族万灵族鲛人族与魔主商谈。”这项议和，是纯狐翩翩和万龙族灵舒圣主一手促成的，算是卖纯狐翩翩一个面子。 殷狂笑了一笑，看着华纯然，似乎懂得了什么。 “阁下也只是凤凰族的族长而已。”殷狂挤兑他，虽然议和是势在必行，但是今天的情状，还是他丧失了先机，想要在华纯然手里讨得便宜不是一剑容易的事情，所以，他想给华纯然找点麻烦，奈何，这个凤凰族的族长一点也不上道。 凤飞羽看了华纯然一眼，既然决定了要信任这位不怎么靠谱的青丘帝君，那他也只能信任到底了，就算这青丘帝君有些奇葩。 “本座带来了其余各族的君主的手书，立下的约定，所有人都会遵守。阁下无需担心。况且此次只是先行商谈，立盟仪式需要另外择日。”凤飞羽不徐不疾地解释。 华纯然适时地开口了：“魔主这下该没什么异议了吧？” 殷狂有些挫败，他花了这么大的力气给华纯然抹黑，让她担上暗通魔族的罪名，本以为能让她孤立无援，但是现在看来…… 他是枉做小人了！ 华纯然的名声依然不甚好，甚至有些糟糕，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的强大的手段和实力。 六界各个种族的君主暂时达成的休战协定，也只是暂时而已。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夺，没有永远有效的休战协定，这一点，每个人都很清楚。 停战对于各方而言都是有利有弊，总体利大于弊，他们才能坐下来好好谈。 任何协定都是建立在利益和实力上的，不是建立在某个人的人品上的。 魔主殷狂眸色有些复杂的瞧着华纯然，越来越觉得华纯然这样的性子，实在是不适合做神仙。 她适合做妖魔！ “帝君手段机巧，本座今天总算是见识了。”殷狂有些慨叹，想到这个女人已经和君怀青定亲了，他就感觉很不爽，这种不爽的感觉究竟从哪里来的，他自己也不明白，只是觉得不舒服，想将君怀青一刀杀了。 “多谢夸奖。”华纯然回答的客气疏离，但是眼底的得意，瞎子都看得出来。 某帝君的脸皮厚度，再一次刷新了在座诸人的三观。 华纯然是个干脆的人，将自己拟好的停战协定展开，给殷狂看：“这是本君拟定的停战协定，灵舒圣主、白灵圣主、汐澈皇子、凤族长都已经看过了，魔主阁下也看看吧！” 225.第225章 糟糕的人缘和人品 殷狂拿过来看了一眼，眉峰一蹙：“帝君这是要迫本座签这城下之盟？” 华纯然有些疑惑：“魔主阁下何出此言？本君给出的条件不够公允吗？” 殷狂瞧着华纯然，红宝石般流丽的眼睛里有几分深思：“条件是相当公允，本座也能接受。”顿了顿，目光在怀青等人身上掠过，其意不言自明。 事实上，纯狐翩翩的给出的条件相当公允，而且他接二连三被纯狐翩翩这条狐狸算计，他的处境、魔族的处境都不乐观，他也需要停战休养，按道理来说，纯狐翩翩这个提议几乎是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诡异呢？ 纯狐翩翩是什么人？六界出了名的难对付，千人千面算无遗策，思虑周全城府万丈。这也还罢了，关键是她还很记仇，得罪她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以他和纯狐翩翩的这种不共戴天的“交情”，那绝对是不死不休局面。 现在这会儿，这条狐狸居然主动要与他握手言和了。 对殷狂来说，纯狐翩翩这种情况，就像是十恶不赦恶贯满盈的人忽然说要洗心革面立地成佛一样令人难以置信。 华纯然也不着急，静静地等他的恢复。反正今天这个局面，还在她的掌握之中。 华纯然深深觉得，这个魔主还是蛮有文化的，起码用城下之盟形容这个盟约还是有那么一部分贴切的——殷狂除了签署这个条约，没有别的选择。 不，应该还有另一种选择。他扣留他们在魔宫，得不到他们消息的神族联军会开始攻打魔界，到时候玉石俱焚，魔主和魔族不复存在，但是其余的神族都不会伤到根基。 这种局面，只要稍稍有点脑子，都不会选择。 殷狂是个有脑子的人，这一点，华纯然还是很笃定的。 华纯然平时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是这种看似轻松实际上剑拔弩张的谈判现场，华纯然还是将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开到最大。 明白魔主殷狂眼神里表达的意思后，小脸微微一黑！ 摔！她人品有这么差劲吗？想做一次好人还被怀疑别有目的！ 她这辈子果然是与好人绝缘了！ 她就应该恶人做到底，不应该在这里充好人的。 “魔主果然是爽快人，既然能接受，那便签署一下，让雪城择个吉日定盟。”华纯然道。 她确实是别有目的，她是唯一能杀死魔主的人，但是她现在并没有绝对的把握在杀了殷狂后还能对付其余神族。 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她现在，就是要留着殷狂这只“狡兔”。 她急着让殷狂签署，主要是想早点去找验血和凌潇湘。 殷狂并没有立即签署，而是反复打量了华纯然好几眼，越发觉得华纯然别有目的。 “本座有些好奇，这些事于你并无太大的益处，你为何如此热心？帝君似乎不是这样的人。”疑者多虑，殷狂便是这样的人，想要骗到殷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出手的华纯然这样的老狐狸。 殷狂的话实在说不上客气，华纯然一听就想炸毛、掀桌。 这丫的胡说什么？居然敢公开质疑她的人品！ 好想将这丫的揍一顿，怎么办？华纯然衡量了一下，还是保持着青丘帝君该有的风度，微微一笑：“本座是何等样的人，与这个盟约有关系吗？” 殷狂尚未接话，华纯然继续道：“盟约是建立在各方势力相当，利用相合上的，盟约时间维持的时间也并非由本君的人品决定。” 华纯然目光凝注在殷狂脸上：“魔主这样聪慧的人，应该清楚这些，不当有此疑问。难道，魔主是在魔界，舒坦的日子过久了，连这点勇气都被酒色消磨殆尽了？” 论嘴皮子，华纯然刻薄起来，杀伤力也不小。 殷狂脸皮不算薄，但被华纯然这么一嘲讽，也感觉脸上热辣辣的，有些挂不住。 凤飞羽此行，并不参与谈判，只是作为这份合约的监察者，防着纯狐翩翩和殷狂捣鬼，此时听他们的谈话，倒觉得这一神一魔的两人，绝对是八字不合见面就掐的。没有死伤只是因为实力相当，绝对不是各自手下留情。 这位青帝帝君的人缘，实在堪忧。 怀青是作为华纯然的守护者来的，并不参与这些盟约，所以一直缄口不言。 雪城大神官本来就对这些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他们帝君说的那个可以推测他们帝君命数的人。 可是，他们帝君还在这里磨蹭，什么时候才找得到那个人？ 而且，听他们谈话——额，他们家帝君的人品也没那么差吧！顶多就是爱折腾人，但是，应许的事情，她是不会食言的。 也正是因为相信某人的人品，他才有耐心在这里继续等。 殷狂沉默了一下，看着华纯然，半晌才道，带着惯常的挑衅：“帝君觉得，这个合约可以维持几年？” 华纯然瞥他一眼：“你脑壳进了水吗？这个合约与本君并没有什么用。合约生效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不惹到本君头上，本君才懒得管你死活。” 啧啧，这话，像是堂堂青丘帝君说出来的吗？ 殷狂听到这个简单粗暴的回答，也是黑线。 不要说凤飞羽，就连雪城这个不谙世事的人，也是对华纯然无语了。 就算这话是真的，但是这么说出来也是有些不妥吧？ 殷狂虽然黑线，但是她这样实话实说，倒也算合他的胃口，总算是再度见到了九曜梵天塔中的纯狐翩翩。 这让殷狂感到一丝亲切。 于是，殷狂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签署了华纯然拟定的各种条约。 众人齐齐疑惑地看向华纯然，难道魔主殷狂喜欢的是这种说话的风格？亏他们刚才还捏把汗，因为要谈崩，双方会免不了一场大战呢！ 果然，还是宿敌更了解宿敌！ 华纯然达到了目的，开始谈私事了：“本君此次前来，还想向魔主打听一个人。” “谁？”殷狂明知故问。他自然知道华纯然要找的是凌潇湘，但是，他就是不想让她太得意，就是不想她过得太舒坦。 华纯然掌心灵气缠绕，缓缓凝聚出一个人的影子—— 226.第226章 烟雪谷主 殷狂看清她掌心女子的虚像，不免有些意外：“这位是？” 居然不是凌潇湘？这纯狐翩翩究竟在搞什么？ 华纯然似有些咬牙切齿：“这女人名叫烟雪，和本君有些过节，本君追查许久，今日方得她的消息，自然要和她了却这桩恩怨。” 究竟是什么不深仇大恨值得堂堂青丘帝君上天入地地追查？除了怀青之外，所有人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她。 华纯然小脸阴沉沉的，似看懂了众人眼里的好奇，解释道:“她曾经打本君的狐灵珠的主意，让本君着实不爽。” 觊觎青丘帝君地的狐灵珠，确实算的上是结下梁子，值得这小心眼的帝君上天入地地追查。 殷狂脸色顿时变得复杂了。 半晌:“有她的消息，本座会知会帝君。”绝对不能让这小混账在魔界乱逛。只要她在魔界，他这个魔界就别想安生。 现在的魔界已经经不起她折腾了，这也是他暂时同意停战的原因。 等他翻过手来， 华纯然:“……”这厮果然不像在九矅梵天塔中那么好骗了。 华纯然点了点头，很有风度:“有劳魔主阁下了。” “好说。”殷狂也回答得很爽快。 怀青看着事情已经谈妥，没什么要事了，牵起华纯然的手：“好了，事情已经办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殷狂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忽然感觉这个三十三重天的仙尊格外的碍眼。殷狂又看了看纯狐翩翩。 这只昔日一身是刺容不得任何人靠近的狐狸，却微微笑了，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干净温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她不会违逆他的意思。 从前的纯狐翩翩何时容得别人替她拿主意？ 殷狂终于重新正视了三十三重天仙尊和青丘帝君定亲的婚事。 他一直以为纯狐翩翩这样的性子，是不可能爱上任何人的，她决定嫁给三十三重天的的仙尊，是因为这位仙尊大人对她有用，值得她这么拉拢，甚至不惜用联姻的方式将两者的利益祸福捆绑在一起，某一****足够强大了，不需要怀青仙尊的助力了，她会毫不犹豫地将怀青仙尊这个棋子牺牲掉！ 冷酷、狠辣、阴险、卑劣、偏狭、睚眦必报、取舍间决绝不留余地，这才是真正的纯狐翩翩，才是他熟悉的纯狐翩翩。 她什么时候长出了这些柔软的心肠？九曜梵天塔地狱一般的经历，这么快就淡忘了吗？ 纯狐翩翩，你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殷狂压下将这些人扣留一具歼灭的冲动，将他们送出了魔宫。 殷狂知道，魔界外围有哥哥神族的兵力驻扎，如果他们没有在约定的时辰出去，他们必定会开始进攻。 如果真的兵戎相见，那他这些时日的心血都白费了！ 好不甘心啊！ 华纯然一行人用风行术赶往魔界入口。 怀青以为华纯然会用术法造出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分身跟着出去，真身留在魔界寻找凌潇湘，却发现华纯然丝毫没有要找凌潇湘的意思。 唯一稍稍有些反常的就是华纯然一路上看到一些九曜梵天塔中被他欺压的魔将，特别嘚瑟地放开身上的威压，挑衅一般露出身份，顺带揭他们惨败在她手下的伤疤。 不得不说，殷狂御下极严，他们除了恨恨地瞪着华纯然，却不敢有丝毫上前和华纯然打一架举动。 华纯然没架打，感觉有些无聊。 怀青算是最了解华纯然的人，此时也对华纯然的一些行径感到无语。 “纯然，前面就是魔界入口了，再不抓紧，可就没机会找凌潇湘了。”怀青利用神魂传音问。 华纯然笑了笑：“不妨事，潇潇会来找我的。” 怀青心里微微一动，难道…… 怀青心念未完，就远远听到了凌潇湘的声音：“谷主，等等我！” 远远地，一条墨黑色影子极速飞来，九颗狰狞的蛇头吞云吐雾一般—— 出场不是一般的拉风！ 怀青下意识将华纯然护在身后，纯黑的眼睛深凝如海！ 相柳！这九头蛇竟然是相柳！ 极目看去，相柳背上还站着两个女人，一个是一身青衣的凌潇湘，另一个一身淡黄色的薄衫，抱着手臂，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即使不用人介绍，怀青也能认出那是传言中的烟雪谷主。 这两个女人，怎么和相柳混在一起了？ 凤飞羽几人眸色微微一变，各自戒备。待看清了相柳背上的两个女人，顿时，目光都变得有些微妙了。 相柳载着两人，瞬息间到了眼前，华纯然百丈开外，相柳却怎么也不肯上前了，人凌潇湘怎么催促，他都在原地盘旋，九个脑袋十八只眼睛看着华纯然，每一双眼睛里透露的神色都是极度的畏惧，甚至不敢非得太高，委委屈屈地自离地三尺的地方飞。 相柳的怂样大大折损了烟雪谷主的面子，烟雪谷主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相柳一眼，拉着凌潇湘跳下相柳的背。 相柳唯恐被主人抛弃，竟变成一条一尺许的黑色小蛇，缠在凌潇湘手腕上，藏在她宽大的衣袖下瑟瑟发抖。 “潇潇，欢迎回来。”华纯然淡淡一笑。 怀青有些纳闷，暗中传音道：“你怎么确定他们会来？” 华纯然有些囧了，感觉自己先前的智商有些偏低。烟雪这厮虽然混账了一些，但是对于凌潇湘他们还是很看顾的。 她有这个能力在魔界乱窜而不被发现，就必定有你能力带凌潇湘离开魔界。她先前，完全是瞎操心了！ 华纯然目光在凌潇湘身上一转：“你和相柳都到佛莲池去。” 凌潇湘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衣袖下瑟瑟发抖的相柳，示意它不要害怕，然后看着天音谷的两任谷主再度聚首—— 为什么她感觉周围的气温有点冷了？ 华纯然看着烟雪谷主，似乎在笑，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心里没有丝毫笑意：“烟雪，你回来得正合时啊！” 烟雪好整以暇地瞧着她：“你是觉得你当了青丘帝君，解了这数年灾劫，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华纯然不看她，直接跟最低调的雪城大神官说：“雪城，这丫的在砸你招牌！” 227.第227章 腹黑男女 雪城大神官瞧了华纯然一眼，十分怀疑他们家帝君是在恶意给别人拉仇恨。 雪城大神官笑了笑：“帝君，您这么说清净天的天主，她会不高兴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看了看雪城，又看了看烟雪，实在看不出这个流里流气的女人是清净天的天主。 这个青丘的大神官几乎足不出青丘，识得六界最神秘的清净天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烟雪似乎没有想到有人能一语道破她的身份，看向雪城大神官。 雪城大神官手中握着三片碧绿的用于卜卦的蓍草，优雅从容，气质清华，有种视六道众生如无物的超然风骨，但是目光流转间，却又纯净如水。 这样兼具清高骄傲和天真单纯的眼神，即使她混迹六界阅人无数，也不多见。 华纯然这个混账究竟无良到了什么程度，这样的人都能去算计，就不怕遭雷劈吗！ 烟雪一边赞叹雪城大神官的术算精深，一边在心里咒骂华纯然黑心黑肺遭雷劈，还顺便估算这个大神官的整体实力。 估算的结果是——她打不过这个雪城！ 向来是不怕事大的人，淡然一笑：“她不高兴，但是本君高兴啊！” 烟雪：“……”她好想揍这丫的的一顿，让她知道嘴欠会付出代价的但是一看她身边的阵容，瞬间熄了这个心思。 烟雪果断决定，只要和他们一道出了魔界，就立刻分道扬镳，和这小混账在一起，她肯定会被气出脑溢血的！ 珍爱生命，远离华纯然这变态！ 凌潇湘闻到两人之间的浓重的火药味，不由得黑线，连忙打圆场：“谷主，烟雪谷主，你们就不要吵架了好么？曲歌行和有苏容与他们快来了。” 华纯然本来也不想在这里多做纠缠，但听到曲歌行和有苏容与，一张俏脸就沉下来。 这两人活着，就是扫她堂堂青丘帝君面子的—— 若是没有签署停战协定，她一定将这两人杀之而后快，但是现在，已经签署了协定，她就暂时不能将这两人怎么样了—— 她这算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华纯然冷冷一笑：“潇潇，你急什么，他们要找的是这位清净天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过来。” 凌潇湘不知道华纯然又在故弄什么玄虚，疑惑。 华纯然却没什么耐心，也不见她怎么动作，眨眼间到了凌潇湘面前，指尖在凌潇湘身上一点，凌潇湘眨眼间就原地消失了。 华纯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着烟雪，唇角噙着一丝莫测的笑意。 烟雪瞬间有种被她算计了的感觉！ 片刻后，烟雪就知道她这不是错觉。 华纯然等人前脚刚走，烟雪就劫走了凌潇湘，凌潇湘也有一身好本事，竟然将魔主豢养的九头蛇相柳拐走了，此刻整个魔界都在找他们，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魔主殷狂统领魔界还是很有一套的，不久，魔兵魔将们就搜查到这里来了。 因为华纯然的刻意拖延，所以，他们一行人还在魔族的地界上。 或许是因为魔主也避免有苏容与曲歌行与她照面，所以来的人并不是她预料中的那两人，而是魔族的一名女护法——云飘蓼。 云飘蓼看到华纯然等人还在此地，有些惊讶，但还是礼数周全的拱手行了个礼。 华纯然将她无耻小气记仇的个性发挥到了极致，直接对云飘蓼说搅闹魔宫的是面前的烟雪，还表示她和烟雪的恩怨已经了结。烟雪任由魔主处置，她绝无二话—— 烟雪一张脸彻底黑了！ 烟雪混迹六界，自然不是这么容易被抓的，很快就突出重围，往魔界入口而去：“纯狐翩翩！你给老子记着！” 此话一出，天际雷声隆隆，金色的闪电蜿蜒如蛇，利刃一样从高处直击而下，击向极速逃跑的烟雪—— 众人总算是见识了青丘帝君睚眦必报的性子，各自心有戚戚焉！ 这丫的城府这么深，气量这么小，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了！ 一行人离开魔界，华纯然似乎还嫌不够，暗地里放出消息，烟雪是十七重天清净天天主—— 未与各个部族签订停战协定的天族因为这件事，差点打了起来，让天君大为恼火，但是六界停战已经是大势所趋，天族独立对抗魔族，难免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经历了几次惨痛的教训，不得不忝着脸，想和魔族签订停战协定。 殷狂自然不肯，他要将在华纯然那里吃的亏加倍从天君这边赚回来！ 青帝大军的营帐里，华纯然和怀青正在王帐中处理军务。 怀青看了看这些送来的消息，笑笑：“纯然，这里面，一定有你的功劳对不对？”怀青看的，正是一份天族和魔族斗得如火如荼的消息。 华纯然也不否认，一双纯黑的狐狸眼里尽是慧黠的光芒：“你还没有收到天君的求救信吗？” 怀青虽然久不掌权，但他还是实际上的三十三重天仙尊，号令六界众神，天君被逼到这个境地，第一件事应该是向怀青求救。 怀青无奈地笑笑，揉了揉她的发顶，满是宠溺：“真是淘气！他早些时日就给了我消息，只不过，我没有理会而已。”这个天君忌惮华纯然多于魔族，这是他不乐意看到的。 天君没了，他还可以选出下一个天君。既然这个天君没有足够的魄力和担当，那么他完全可以选一个顺他心意的。 当然，怀青并不是一味地偏袒华纯然。 华纯然所谋的是六界各个种族相互制衡，魔族和神族，就像天平的两端，只有两方平衡这个秩序才不至于倾覆，这是符合天道规则的。 但是，天君哪里容得这么多人和他平起平坐？ 若果天君一开始就接受灵舒和华纯然的建议，那么现在应该六界各自相安无事。 不结盟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有什么样的后果，自然也由他来承担。 华纯然嘻嘻一笑：“我知道你是维护我，但是你这么做，会让六界众生对你有意见的，你……” “为夫有分寸的，别担心。”怀青宽慰她，适时地转移了话题：“凌潇湘呢？” 228.第228章 是为夫着急了 怀青转移话题如此的明显，华纯然微微愣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但她终归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潇潇和相柳此时都在西天梵境的佛莲池，灵舒应该派了人在看守着，不会有事。” 入魔只是一念之间，除魔却是抽丝剥茧。 怀青看着华纯然，他想问的是她以后如何与凌潇湘相处。 凌潇湘会入魔，自然是因为对华纯然有些不满和怨怼，才会被引诱—— 凌潇湘是华纯然为数不多的朋友，她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异样，但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过的。 经此一事，有些事情，还是要变的，再也回不到从前。无论是她还是凌潇湘，都有了很大的变化，他们不得不接受的变化。 他不喜她这样，什么事都闷在心里。 他以为她会说出来，没想到…… 她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华纯然将自己身前的一堆公文一推，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现在没什么要紧的事，我们出去走走吧！” 怀青看了她一眼。果然，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怀青没有多说什么，也起身，拉着她出了王帐。 青丘此时驻扎的是云霄城，是个极有利的军事要塞。华纯然看起来好说话，但是自己该得的便宜，绝对一分不落下。 “怀青，你对现在六界的局势有什么看法？”怀青以为她要谈私事的时候，华纯然却问出一句让他十分无语的话来。 怀青无奈地笑笑，什么看法。这一切还不是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暂时达成一个平衡，只是这个平衡维持的时间不会很长，如此而已。 魔族需要时间恢复元气，华纯然需要时间修炼成神。这两个人达成各自目的的时间，就是平衡倾覆的时间。 且不说殷狂会怎么做，单单是华纯然，她是绝对不允许殷狂长久地活着的。华纯然的父君纯狐皓宇和母后涂山辉夜双双死在殷狂手里，这份恨意，她能隐忍一时，隐忍不了一世。 怀青淡淡问：“纯然，你需要多少时间？” 华纯然：“……”果然，她无论做什么坏事，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但是，对于君怀青这个一针见血的问题，她还真的不好回答。谁知道修炼成神需要多长时间啊？她现在还被压制在神君的阶别呢！ “你从上神阶别修炼成神花了多长时间？”华纯然想找一个成功的例子来激励自己一下。 怀青笑了笑：“花了三千年。”三千年前在瑶池会上，他和她定亲后，他就修炼去了，害怕自己修炼成神的灾劫会应在她身上，强忍着三千年没有见她…… 华纯然蔫了，感觉自己不是找激励，是找打击—— 她原来的师尊阿那伽修炼成神，花了几万年的时间，已经是天才的级别了，但是这丫的，简直就是一丧心病狂的变态！ 三千年的时间太长，她还是找找别的办法吧！她身边不是已经有一尊神了吗？到时候借助他的力量也无不可！ 就这么定了！他是她的丈夫，她有难，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纯然，你有什么打算？”怀青继续问。 华纯然放下一桩心事，整个人轻松了一些，人也变得开朗了一些，扳着手指头算：“有苏容与和曲歌行是一定要除去的，殷狂嘛，到时候看看我的修为到那个程度再作打算，这些事都非一朝一夕之功，不着急，现在商量我们两人的婚事要紧。” 怀青：“……”这家伙的思维跳跃性实在太强了，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绕到他们的婚事上了！ 原来急着成婚的不止他一个！ 怀青笑了起来，心情极好，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调侃：“原来纯然这么急着成婚，那我去催催他们！” 华纯然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说了什么，粉嫩的脸蛋一下子红了个通透，几乎要烧起来了，狠狠瞪了怀青一眼：“谁着急了！？” 怀青看着她羞恼成怒的模样，分外熟悉：“是为夫着急了！”他很懂得见好就收，立刻认错。 要是真的惹怒了她，她不肯嫁的话，他哭都没地哭了！ 哼！算这个家伙识相！ 华纯然稍感满意。 怀青看着她依旧红的像天边晚霞的俏脸，忽然很想吻一吻她——但是这个念头才刚起，就被他压下了。 他们现在就算有未婚夫妻的头衔，但是此时是在军中，需要保持她手握重兵的青丘帝君的威严，不能有太过亲密的举动。就算他再想抱她，想亲她，都只能作罢，最多，也就牵牵她的小手…… 怀青此时无比怀念那个青丘的帝宫。在帝宫里，他们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禁忌。 “纯然，你还想杀曲歌行，就不担心凌潇湘吗？”怀青将这个话题岔开。 提及这个人，华纯然就有些不高兴了。 “原来我是潇潇的好友，插手他们感情的纠纷，确实有些理亏。但是，我现在是青丘的帝君，他的所为冒犯了我，也冒犯了青丘。上一次我以潇潇好友的身份杀他，这次，我是以青丘帝君的身份来讨要他的命。”华纯然脸上的晕红渐渐退去，纯黑的眸子恢复了往常的冷定。 怀青有些不信。既然她下了决心，为什么还这么不开心？ 华纯然望着天边的火烧似晚霞，轻声道：“怀青，最近我一直在想我和潇潇的事情。” “在想些什么？”怀青问。 华纯然纯黑的眼睛似有些迷离：“其实，我觉得，再好的朋友也是有界限的。我原先不知道，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什么界限？”怀青很是好奇。不论华纯然会说什么，只要她肯说出来，就是好事。 华纯然眸色微微闪烁：“即使我和潇潇是好友，但是我们本来就是两个独立的人，有各自的生活。平日里，她遇到的事情，我只需要给出建议，而不是亲自动手去替她做什么。这就是界限，不插手别人的生活。” 怀青笑了笑：“你能这么想，看来也已经想好了怎么和凌潇湘相处了。你和她只是朋友，我是你的丈夫，所以你是不是该把放在她身上的心思还给我了？” 229.第229章 需要赌一把的勇气 华纯然黑线，这家伙怎么小气到这种程度？不过，这家伙小气的时候还是有点可爱的。 可爱？！要是他知道她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他，一定会炸毛的吧？ 华纯然只得哄他：“是——”拖长了声音，眉眼弯弯，具是笑意，“以后，你是我最亲的人。” 她已经没有父母了，纯狐氏宗室仅剩她一人，除了君怀青这个未婚夫，她已经没有亲人了。 亲人—— 想到这个词，华纯然不禁有些愣神，心里似乎有一根弦被触动了，有些温暖，又有些悲凉。 上一世，她也是除了怀仞，没有别的亲人，但是上一世的结局…… 华纯然忽然有些烦乱。 华纯然的话大大取悦了怀青，三千年的上天入地愧悔追寻，三千年刻骨相思的守望等待，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补偿。 纯然，我已非昔日的怀仞，绝对不会再让六千年前的事情重演。哪怕舍去我每一滴血每一寸骨，我也必定护你周全。 怀青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现在很开心，就看到华纯然有些烦乱的神色。 心里的欢喜瞬间消失。 “纯然，你怎么了？”怀青有些小心地问。 华纯然微一转头，就看到他关切担忧的神色，心里的烦乱忽然消失了。 既然她已经和他定亲了，甚至就快要成婚了。她已经不是六千年前的小纯然，她有能力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是她的丈夫，她应该相信他的，而不是这么胡乱猜疑。 华纯然想了想：“我刚刚在想，我决定和你成婚，是不是太仓促了？” 她身负青丘少君之名，幼年时学的都是权衡谋划取舍定夺的事情，没有人在感情上引导过她，即使是她的母亲涂山辉夜，也不过教了她如果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宁可不嫁。 但是，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华纯然心里也很迷茫。 她小时候，羡慕父君母后的感情，他们到哪里都是成双成对的，有她父君的地方，必定能看到她母后的身影。 她从小立志要嫁一个像她父君的男子，像父君呵护母后一样呵护她—— 但是，随着他长大，她明白了一些更为复杂的东西。 这场订婚虽然是君怀青摆了她一道，但是如果她不愿意，也没有人能勉强她。 她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婚事。 她是真的爱他，还是习惯了他的照顾，贪恋他的温暖？她觉得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 仓促？！怀青心里警铃大响。他哪里做的不好了，让她犹豫着要不要嫁给他了？ 他和她的婚事哪里仓促了？他感觉他们成婚的速度已经太慢了，慢的令人发指！ 若是有可能，他恨不得他们今天就成婚。 “纯然，怎么会这么想？是为夫哪里做的不好？”怀青陪着小心地问，心里却暗暗发狠。不管怎么样，他和她的婚事，绝对不能取消。 她要是敢悔婚，他就直接将她掳到青梧宫去。 她不懂，这个婚约，对他而言，比他的性命都重要。 “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华纯然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我，我还不确定我是喜欢你还是只是习惯了你的照顾。” 怀青稍稍松了口气。方才她还是急着成婚的，这会儿又突然犹豫了，这瞬息万变的心思——难道她是婚前恐惧症？ 果然，还是他做的不够好，让她心里有了疑虑。 “纯然，这个问题，我们成婚以后你再思考也是一样的。我相信，你是爱我的。”怀青说的很笃定。 她现在已经会考量她的决定会不会伤害到他，会将心里的话说给他听，坦诚无间，如果不是因为爱他，她绝对不会这么做。 华纯然：“……”这丫的真是一自恋狂！她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他凭什么确定？ 不过，看到他舒展的眉眼，微勾的唇角，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她心情也似乎好了起来。 那么，她就和老天赌一把！赌她的未来一定温暖美满！ 就算她是算无遗策的青丘帝君，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无法尽算，偶尔，也需要赌一把的勇气。 未来的千变万劫，她就拉着他一起面对。谁让他是她的丈夫呢？ 她的丈夫不就是要护她，怜她，与她携手共度风雨的吗？ 华纯然一颗狐狸心瞬间定了一大半，开始思考自己的婚礼该怎么筹备了。 “明天我们就要回青丘了。一个月以后到东胜山定盟。等这些事都安排好了，我亲自去趟万龙族，协商我们的婚事？” “哪有新娘子去协商的？让涂山玖玖去。”怀青笑笑，“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婚礼？喜欢什么样的嫁衣？” 华纯然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少女心爆棚，反而很冷静地反驳：“涂山玖玖算起来应该是我的远方侄子，由他去不合礼数吧？” 华纯然似乎没有料到华纯然居然是一个守礼法的人，这让怀青觉得很新奇，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笨蛋，你是青丘帝君，你就是礼法。而且礼法上也没有新娘子亲自去协商婚礼规程的吧？” 华纯然：“……” 这还真是让人为难的事情。 “玖玖辈分太低，还是让雪城去吧！玖玖作陪，不用担心他迷路。”华纯然斟酌了一下，终于定下了方案。 …… 西天梵境佛莲池。 佛莲池是名至实归的佛莲池，整个莲池上都开满了炼化。青色的、白色的、金色的、红色的……每一种都是阆苑仙品。每一朵莲花都闪着圣洁的毫光，霞光瑞气万千，整个莲池上氤氲着白雾。 这白雾并不是普通的雾气，而是极为纯净的灵气。 凌潇湘和相柳都化身成莲花，种在莲池里，接受圣水洗涤，每日听佛经梵唱，修炼仙心。 莲池边坐着一个紫衣的男子，怔怔的看着莲池中一朵青色的莲花，眸色温柔。 这朵青莲是凌潇湘的化身，紫衣男子自然许久未见的灵舒。 230.第230章 完结 刚刚做完早课的僧侣自大雄宝殿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年轻的僧侣好奇的看了灵舒一眼，问身边的同伴：“这个人天天在这里守着，是做什么？” 稍微年长的僧侣望向灵舒，阅尽红尘的眼睛里有淡淡的悲悯：“别看了，走吧！” 年轻的僧侣有些不甘心，又转头看了灵舒两眼：“师兄，跟我们讲讲吧？” 年长的僧侣被缠的没办法，叹息：“缘分如佛前灯盏，几世积累，方得琉璃盏满，但从明到灭，或短不过一瞬，或长如一生，端看如何把握了？”那个人如此自苦，大概是在强求吧！ 或者，这个万龙族的族长也该到佛莲池中走一遭。 灵舒对于这些话，却恍若未闻一般，看着池中青莲，也不说话。 日月更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某一日，灵舒一抬头，就见到了携手而来的华纯然和君怀青。 看到这两人，灵舒下意识觉得肯定是没什么好事，尤其是看到华纯然，就想起凌潇湘入魔的事情。 华纯然目光在那朵青莲上轻轻一扫，又瞄了一眼青莲旁边的一朵墨莲—— 那朵墨莲是相柳的化身，感觉到华纯然的视线，急忙往青莲后面一躲，碗口大的花朵瑟瑟发抖，似乎极为畏惧华纯然。 华纯然郁闷地摸摸鼻子，她长得有这么凶神恶煞吗？ 华纯然恶趣味发作，想要再去刺激一下相柳，伸出手去，想要拔一片墨莲花的花瓣下来—— 青色的莲花伸过来，挡住华纯然的摧花辣手。 华纯然悻悻地住手了。 怀青笑笑，捏了捏她的手，安慰她。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灵舒语气算不上好。现在他心爱的人还是以一朵莲花的形态，这两个人跑来做什么？在他跟前秀恩爱吗？ 华纯然似乎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淡淡一笑：“本君来看潇潇，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灵舒抿着唇，看着她，没有说话。他才不相信她只是来看凌潇湘的。 果然，华纯然的下一句话就点明了她的用意：“这次六界签署停战协定，还是需要你回去主持。” 灵舒瞧了怀青一眼：“为什么非得本座去？”这家伙去不是更有分量吗？ “你是万龙族的族长。”华纯然噎了他一句，“虽然这个协定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但对于你，终归还是有益无害的。耽搁不了几天。” 灵舒：“……”这女人是担心签署停战协定会引发什么乱子，所以要拉上强大的万龙族吧？ 这个女人，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算计！ 灵舒知道自己逃不掉，只得起身，在佛莲池上设下一个强大的结界，保护着凌潇湘，这才随华纯然和怀青离去。 潇潇，我会赶在你从佛莲池出来前回来的！ ————完———— PS：南国有妖第一卷在这里划上句号，谢谢亲们的支持，我会一直写下去的。 《南国》开篇时，容容是打算写一个虐一点的故事，将男主女主往死里虐（表打我），但是写到后来，又于心不忍，感觉是在虐待自己的孩子一样（这比喻有点诡异），所以，结尾还是尽量给他们一个圆满。 《南国》的第二卷作者还没有想好。是写一个腹黑女政治家的血腥上位史？还是写一个情场小菜鸟逐步成熟变成老妖精？还是……（设定多，有点乱） 容容想休息半个月，将设定捋一捋，也许第二卷是另开新文，也许是续写。 容容能做的，只是认真对待自己写的文。 再次感谢亲们支持。 231.第231章 倒霉的新人 洪荒历六万三千四百年，万龙族、青丘狐族、万灵族、凤凰族、鲛人族和魔族在东胜山签署六界停战协定。 此协定划定各族疆域，互不侵犯滋扰…… 天君得知这个消息，脸都黑了，不得已将第一、二重天划给魔族，以暂时换取和魔族暂时停战的协定。 华纯然接到这个消息，眸色颇为微妙地瞧了怀青一眼。 怀青被她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这么看着为夫做什么？” 华纯然目光微有些深:“他私自把第一重和第二重天割让给魔族，你这个三十三重天的仙尊就不发表一些意见？” 怀青瞧白痴似的瞧了她一眼:“为夫是三十三重天仙尊不假，但为夫只是守界外天入口而已，若非六界有数万年前那样的劫难，为夫用不着出手。”什么纠纷他都要插一手的话，他岂不忙死？ 华纯然炸毛，这什么破眼神！ “纯然，以你对天君的了解，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怀青反问。这家伙放着正事不做，心思全花在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了。 华纯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我觉得以前的天君不像是这么智短的人，这次……怎么脑子进了水一样？” 怀青目光落在她身上，纯黑的眼睛里深沉如夜色，没有说话。 华纯然头皮一麻:“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天君只是忌惮你？”怀青若有所思。 华纯然无语:“我现在一个小神君，青丘整体实力和天族相当，我有什么值得他忌惮？” 说到这里，她忽然沉默了。 她确实是个小神君，无论是她的实力还是青丘狐族的整体实力，都没有让天君如此忌惮的资本，最多也就是让天君忌她三分，不会让他欲除她而后快。 但是，她有一个强大的未婚夫，那就不一样了。 说到底，还是看不过青丘狐族和万龙族联姻。天君不敢招惹最善战的万龙族，就捡她这个软柿子捏！ 你妹啊！原来她是被人小看了！ 怀青可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华纯然的思维已经偏的没边了—— 他家的小妻子日后成长起来，会是一个与他并列的存在，天君显然已经知道他家小妻子的真正身份了，才会这么着急想压制她。 从开天辟地到如今，泱泱数千万年，比他们更有天赋的仙家大有人在，但是，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因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家小妻子还弱小，需要韬晦，需要时间来成长。 华纯然沉吟了许久，她是不会这么轻易承认自己被人小看的，反而得出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结论：“不遭人嫉非英才，本君是旷世天才，他们嫉妒，继而忌惮本君很正常。” 怀青：“……” 因为停战协定对于各方都还有震慑力，每个人都在积极积攒自己的力量，整个六界都处于一种暴风雨前的平静状态。 在这短暂的平静中，青丘狐族和万龙族的联姻也拉开了漫长的谈判—— 华纯然和怀青都想要尽快完婚，但是，青丘狐族的帝君要成婚，这场婚礼关乎着青丘的颜面，哪里能草率？ 务必每一个细节都符合青丘帝君高大上的身份！这是作为纯狐氏帝族守护者雪城大神官应尽之责。 同样，对于万龙族也是一样。怀青仙尊身份地位超然，他的婚礼更是不能有任何草率的地方！ 于是，青丘狐族和万龙族就此拉开了漫长的谈判拉锯战。 两个倒霉的家伙，本来计划三年内完婚的，结果硬生生拖了一百年—— 华纯然和怀青都极度不满，他们身份尊贵，地位超然。他们可以决定要不要成婚，但是，成婚的礼数等等还是需要严格按照礼制的，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这么一大篇灌满堂皇的说辞下来，华纯然和怀青都同时觉得，这绝对是灵舒和雪城的报复！ 对，这是赤果果的报复！ 一百年的时间，对于仙界的神仙，并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漫长时光，但是对于某两只，就有点难熬。 百年的时间，在怀青的帮助下，华纯然终于恢复到上神的阶别。 重回上神阶别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再也不是那个菜鸟神君了，华纯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经过漫长的拉锯谈判，他们的婚期终于敲定，在三个月后。 华纯然将指节拗的咔吧响，绝美的脸上有种恶狠狠的表情。 这三个月，为了防止他捣鬼，她先忍他！她大婚后，她一定要揍雪城那厮一顿—— 还有灵舒那厮也不能放过！ 怀青看着她恶狠狠的表情，有些好笑。其实，他也很想揍那两个混蛋一顿，竟然敢在他的婚事上给他使绊子！不过，再有三个月，他就能娶她了。 想到这一点，怀青的心情就极好。 他盼着这一天，已经盼了几千年了。 六千多年前，六界混战，他拼命似的想将六界的****平定下去，就是想要给她一个清平盛世，守护住最初单纯无忧的她。 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们阔别了几千年。他甚至来不及让她知道，他很爱她，很想娶她—— 好在，上天待他不薄！ 怀青伸手将华纯然拉过来，让她坐在他怀里，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蛋：“你想欺负谁？为夫帮你。” 那还用说？肯定是灵舒和雪城这两个混蛋！ 以雪城这家伙的心性，估计是不会这么黑！这次他突然开了窍似的故意整她，一定是得到了某“高人”的“指点”。 这个高人，绝对是清净天主烟雪。她在凡世的那个坑货前谷主。 呵呵，得罪了她纯狐翩翩的人，竟然还想全身而退？他们想的也太美了一点！ 华纯然兴致勃勃地和怀青商量着成婚以后怎么把场子找回来。 怀青看着眉飞色舞地算计雪城灵舒烟雪的华纯然，看着她亮的有些吓人的目光，有些无奈。 这样的准新娘子实在太少见了！ 成婚前夕，新娘子不是应该和他商量嫁衣样式吗？ 她怎么光顾着算计别人了？ 虽然他早就为她准备了嫁衣，但是他此生只会成这么一次婚，所以每一个细节都务必让她喜欢，让她满意。 所以，嫁衣，还是要试的。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还有时间改过来。 232.第232章 重回青梧宫 怀青对于华纯然的各种任性，是极度纵容的。 两个黑心黑肺的家伙，本来城府极深，想算计谁就算计谁，各种没节操的事情也干的很是顺手，很快就敲定了方案，完全没有难度，所以也花不了什么时间。 定下方案，接下来就是等时机了。 华纯然忽然有些忧愁了，看着怀青俊美无俦的脸。依照礼制，新人成婚前三个月是不许朝面的。 也就是说，今天怀青就要走了。 她要三个月后，成婚的当天，才能再见到他！ 三个月，好漫长的时间啊！ 怀青看着她染上忧色的眼眸，心里微微一疼，调笑：“舍不得为夫吗？” 华纯然点了点头。什么狗屁规矩礼制，真想将它们统统踩在脚下…… 怀青笑了，心里似乎有一股暖流缓缓流动，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 他也舍不得她，真的片刻也不想离开。不过，他和她也不是什么守礼之人，就算不能明着见面，凭他们的本事，他们想见面，谁拦得住？ 这家伙担心有点过头了。不过，为什么看到她不舍的模样，他心里反而很高兴呢？ 怀青抱了抱她：“纯然，跟为夫去一趟青梧宫，好吗？” 华纯然疑惑：“去青梧宫做什么？” “挑选嫁衣。”怀青也不隐瞒，直言。 华纯然眼睛一亮，不客气的在怀青脸颊上亲了一口：“走吧！”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怀青自然是任她拉着走。他很喜欢现在华纯然这样活泼娇憨的模样，所以，他也格外的好说话。 把她养成这个模样，真不容易。 华纯然和怀青都是比较任性的，所以，最讨厌他们任性而为的雪城出来阻止：“帝君，您现在不能离开青丘。” 华纯然小脸有些阴郁，这家伙越来越能掐会算了，看来没少在烟雪那里学六爻之术。 “雪城，你算算本君今天会不会动手揍你？”华纯然忍了雪城这么久，终于还是有些忍不下去了。 雪城：“……”这还用算吗？想不想揍人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她是会动手的，如果他继续阻拦下去的话。他说她不会动手，她一定会说你算错了。他说她会动手，她肯定会说恭喜他答对了，然后…… 有这么一个任性妄为偏偏武力值爆表的帝君，还真的是一件令人心塞的事情。 所以，雪城无比的心塞地看了华纯然一眼：“帝君，雪城只是提醒，帝君如何抉择，雪城无法干预。”不过，后果自负。这句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 他不说出来，华纯然这样聪明的人，也猜得到，根本没有说的必要。 华纯然脸色总算没那么难看了，哼了一声：“雪城，你一向不涉世事，所以有一件事本君需要提醒你一下。” 雪城微微有些诧异：“雪城洗耳恭听。”他不涉世事是真，但是这位帝君说的事情，也八成是歪理。 华纯然幽幽一笑：“两个女人打架，拉架就行，千万不要胡乱偏帮，除非你偏帮的那个女人是你的妻子。” 雪城俊脸微微一僵，帝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果然，他不太适合与他们帝君这样深沉的人打交道，等帝君完婚，他就闭关吧！最起码也要闭关几百年。 华纯然拉着怀青，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青丘，没有哪个人敢阻拦。 …… 青梧宫。 再次踏入青梧宫，华纯然也有些感慨。 青梧宫中除了云海里养的各种各样的鱼稍稍长大了那么一丢丢，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你这青梧宫真是岁月不留痕啊！”华纯然笑笑，她有些垂涎云海里的鱼，那条金红色的，拿来红烧肯定很美味。 “怎么无端端生出这么个感慨？”怀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落在那条金红色的鱼身上。 看来她是饿了！ “我们已经有百年的时间没有回来这里了，但是这一切，还是和百年前没什么两样。”华纯然如实回答。 这百年时间，怀青一直和她住在青丘，就算有那么几次来了三十三重天办事，也没有回来。 怀青没有搭理她。 区区百年时间，对于凡人而言，就是一世，对于他们这样与天地洪荒齐寿的神仙而言，却只是匆匆一瞬。 华纯然在青梧宫吃的午饭很丰盛。她看中的那条鱼被怀青捉了，拿来红烧；东面院墙下的玉竹刚刚冒出几根嫩嫩的笋，被怀青挖了拿来清炒……水榭下的紫菱的菱角和仙芙蕖的莲子也拿来做成甜点。 华纯然看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顿时更饿了。 怀青拿了一双筷子递到她手里：“来，试试看，合不合你胃口？” 当然合她的胃口了，这满桌子的菜都是按她的口味做的。着满桌子的菜，吃不完好浪费啊！ 怀青眸底略过一丝亮光。对付这只无肉不欢的小狐狸，做好的办法就是美食引诱…… 他做出来的菜能让她喜欢，也让他非常有成就感。 他刚刚学着做菜的时候，做出来的饭菜其实味道真的不怎么样，而华纯然从小锦衣玉食，养成了她极度挑剔的味觉，但是，只要是他给她的饭菜，她都会吃完…… 华纯然不客气的吃了起来，还不忘此行的正事：“怀青，我们什么时候看看你给我准备的嫁衣？” “食不言寝不语。”怀青无奈，教训她。 “反正只有我们两，不用这么多规矩吧？”华纯然小脸垮下来。 怀青笑笑：“那你快快吃了，吃完再去试。”他也很想看她穿上嫁衣，在漫天花雨中向他走来…… 那是他渴望了几千年的梦……现在，这个梦，终于要实现了。 嫁衣是早已经准备好的，完全是按照华纯然的身材裁剪的，极为合身，此次，主要是看她喜不喜欢。 华纯然再强大，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待嫁的时候，和普通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快速吃了几口，就拉着怀青要去看嫁衣了。 怀青的品味她是相信的，他为她准备的嫁衣，肯定很好看，她想看看自己穿上嫁衣的样子。 穿上美丽的嫁衣，嫁给自己最心爱的人，这是一个女人最幸福的事情。 233.第233章 他也太霸道了 这只小狐狸向来理智冷静，无论做什么事都是筹划周密步步为营，极少见她这么猴急的模样。 其实，他比她更急！ 不过，难得见她着急的模样，他还是多看看…… 华纯然拉了拉某人，某人像是长在椅子上了一样，分毫不动。 华纯然挑眉，讶异。 “怎么了？”华纯然问。难道她的嫁衣还没有准备好？ 怀青瞟了眼桌上的饭菜，笑笑：“嫁衣放在那里跑不了的，先吃饭，不用这么着急的。” 华纯然：“……”她是真的很急啊！但是，看到某人眼底一闪而过的促狭，俏脸微微一红，终于反应过来，差点就要炸毛！ 这厮太可恶了！ 看她着急很好玩吗？哼，以为她是迫不及待地要嫁给他似的。不急就不急，不能让这家伙太得意！ 华纯然淡定下来，坐下，拿起筷子，继续吃她的午饭。 怀青：“……”果然不能太得意啊！ 两人吃罢了午饭。 华纯然伸了个懒腰，吃饱喝足，她有些困了，便径自走到怀青的寝殿。其实，她还是想去看嫁衣，但是一想到怀青那促狭的表情，她就想跟他抬杠，不想顺了他的意。 怀青拉住她：“吃饱就睡，对消化不好，陪为夫到外面走走。” “……”华纯然。她是神，不是凡人，不用这么讲究吧？ 华纯然还没有想好要不要陪他，怀青已经拉着她沿着云海散步了。 一百多年的朝夕相处，让他们成了彼此最熟悉的人。华纯然总觉得今天的怀青有些不寻常。 难道，他是恐婚？ 华纯然黑线，就算恐婚，也是她恐婚比较正常吧？ “怀青，你是不是不想和我成婚？”华纯然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问一下比较好。 她究竟哪里做的不够好，让他这么没安全感？难道他是觉得她不够爱他？ 怀青脸色微微有些古怪，她想哪去了？ 他怎么会不想和她成婚？他是心心念念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娶她好不好？他渴望她都几乎要疯了。如果不是要顾忌她青丘帝君的颜面，他即刻就扯着她拜堂入洞房了。 忍了一百多年，再忍下去，他都要忍出内伤了。 怀青摇了摇头。 “既然不是，那你怎么有些不高兴？我想去看我的嫁衣，你还这么推三阻四的。”华纯然不想和他绕弯子，直言不讳地问。 怀青无奈笑笑，原来是因为这件事。他不是推三阻四，而是单纯的恶趣味，想看她着急的样子而已。 “纯然，我是想让你多陪我一些时间。”怀青解释。明天就要把她送回青丘去了，需要等上三个月他们才能再见面。 自从他们重逢以来还是第一次分别这么长的时间，真的舍不得她。 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他想的也忒多了。谁有这个本事禁止他们私底下相见？ 华纯然笑了笑，不客气地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一双纯黑的眼睛澄澈如秋水，带着一些撒娇的意味：“我想去看我的嫁衣。” 怀青心里一动，忍不住低头，吻上她娇嫩如樱花的唇瓣…… 许久，怀青才放开她，压了压心里翻涌的欲念。难得见她朝他撒娇，他就成全她一回吧！ 嫁衣是放在怀青的寝殿了。 怀青的寝殿，华纯然并不陌生，知道那里有一个密室。 难道她的嫁衣就放在密室里？ 华纯然有些古怪地看了怀青一眼。他一百多年没有回青梧宫，那她的嫁衣是早就已经备下了的。 那么，他是什么时候为他准备嫁衣的？一百多年前他设计和她订婚的时候？还是她第一次入住青梧宫尚且是一只萌狐狸被他骗婚的时候？或者三千多年前瑶池会上许婚的时候？或者，是更久的六千多年以前？ 密室缓缓打开。 整个密室巨大的玳瑁打造了，幽幽的夜明珠珠光下，紫檀木架上放着两件成婚的吉服，一男一女。 华纯然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套吉服。 衣料是玉蚕丝，由织女的巧手织成，柔滑如水，摸起来极是舒服。 衣料是朝霞红的颜色，上是立领织金绣花罗衫，下是二十四幅褶裥裙，无数细碎的各色珠宝镶嵌成一朵朵栩栩如生的并蒂莲花，裙摆上整齐的镶嵌着无数无色玉珠制成的精巧圆坠，外面罩着一层素纱衣，繁复华丽中平添了一份飘逸。 新郎的吉服和嫁衣是同样的面料，同样的花饰，样式却和普通的新郎吉服有些差别，不见丝毫刻板，即使是套在紫檀做成的衣架上，也有一种衣带当风的飘逸感。 只要一眼，华纯然就看出这两套衣服都是按照她和怀青的尺寸定制的，穿上去的话，一定极为合身。 华纯然身为青丘的帝君，自然是见惯各种宝物的，这一套成婚的喜服，随便拆一个珠子下来，都是令六界各路神魔抢破头的宝物…… 要做成这样的两套喜服，绝对不是朝夕之功。 “怀青，你什么时候备下这嫁衣的？”华纯然有些爱不释手，摩挲着手下精美的嫁衣。 “在我们从云浮海市回来的时候。”怀青脸色颇有些不自然。 其实他之前就准备了一套嫁衣，在六千多年前。 他本来打算将六界的战事平定，就立即娶她，却没有料到小纯然会这么决绝地离开他。 她重生归来，已经不是小纯然了，而是一个全新的人，她是青丘帝君纯狐翩翩。 他知道她一向是骄傲的，担心她误会他是因为前世的小纯然才爱现在的她，所以重新准备了嫁衣。 她是他的妻，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华纯然：“……”那个时候她还没答应要嫁给他吧？！难道那时他就打定主意要拐她了？ 这家伙也太黑了吧！ “你怎么这么笃定我一定会嫁给你？”华纯然想起自己那个时候没少在他手里吃亏，忍不住有些小心眼地翻旧账。 怀青笑了笑：“因为我不会让你嫁给别的男人。”她的丈夫唯有他，别的男人，想都不要想。 他是她爱了几千年的女人，就算用抢的，他也要把她抢过来。 华纯然：“……”他也太霸道了！ 234.第234章 往事如烟 “如果我一直不喜欢你呢？”华纯然继续和他抬杠。 怀青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纯黑的眼睛里有些意味不明:“你会喜欢我的。” 这货还是这么自恋！本来想打击一下他，但看他眼底意味不明的光芒，瞬间，寒毛一竖。 她这是作死啊！怎么一时得意就忘了这是他的禁忌了！ 怀青这厮平时很好脾气，无论她怎么折腾，他都不生气，唯独只要她说不喜欢他，绝对分分钟炸毛。 华纯然谨慎地退了两步，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怀青手一伸，轻轻松松抓住她:“不是说要试嫁衣吗？” “我，我到屏风后面换衣。”华纯然随口扯了个理由。 怀青微一挑眉:“不用为夫帮你换吗？” 华纯然僵住，忙不迭道：“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华纯然话还没有说完，就悲催地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在这里门呢过暗算她的人的，除了君怀青，不会有第二个人。 她果然把他惹毛了。 华纯然心颤颤的，看着一脸淡定的怀青：“我，我是说假如，假设，你千万别冲动，别闹出血案啊！” 怀青淡淡瞧了她一眼，淡定地解开她的外衫，放在屏风上…… 华纯然一张俏脸红透，偏偏，她不敢跟他生气，因为一生气，这家伙的举动就会更加出格—— 怀青看着她几乎滴血的俏脸，终于大发慈悲的放过她一马，没有继续脱下去，取下衣架上的嫁衣，给她穿上。 一边帮她整理衣襟，一边教训她：“为夫只是想帮你试试嫁衣而已，你想哪里去了，忒不纯洁……” 怀青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说的华纯然想咬他了。 怀青有一大恶趣味，就是喜欢逗她，看她生气，看她急…… 或者，她不应该生气，得换个法子治治他！ 华纯然在悲催的手脚不能动的情况下，什么措施也拿不出来，一双纯黑的大眼睛渐渐泛上了一层水雾，小嘴紧抿着，似乎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一样。 怀青帮她整理前襟，半晌没有听到她炸毛的威胁或者怒骂，不禁有些奇异，目光略略上移，就看到那笼上一层泪雾的眼睛，心里似乎被什么狠狠一撞，一阵难以言宣的苦涩泛上来—— 华纯然号称千人千面，但是，相伴百年，他们朝夕相处，他都没有见过她哭泣的样子。 不是他们这百年中过得很平顺，她也遇到数不清的麻烦和各种各样的质疑和误解，但是，她要么面无表情，要么笑得高深莫测，她脸上，从来没有任何软弱的神色。 六千多年前，小纯然破关出来，来到万龙族大闹了一场，但是，她的修为再强，又如何强的过怀仞。 怀仞制住了小纯然，将她带到他的府邸里。 怀仞不再关系六界的战事，只是天天陪着她，和她说话，试图恢复她余人说话交流的能力，每天寻来一些新奇的玩意，想逗她开心，都徒劳无功。 他说的再多，小纯然都已经不是从前烂漫风情，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的那个小纯然。 她彻底得沉默了下去。 这样的日子，足足过了三个多月，小纯然不知道是打开了心结还是想通了什么，终于开口说话了。 “原来，我是个不该存在的人。”小纯然坐在水榭边，怀中抱着一朵仙芙蕖，纯黑的眼睛深沉的看不到底，原本生气勃勃的眼睛此刻如一潭死水。大概是隔得太久，她说话还是有些不利索，说的磕磕碰碰，咬字也不清晰。 但是，怀仞却听懂了，一霎时间，心如刀绞，脸色如死人一样苍白。 “纯然，你不是什么多余的人，不要听他们胡说。”怀仞开口解释，似乎想将钻了牛角尖的她拉回来。 就算天道不允许两条归墟神龙的存在，小纯然也不是多余的人，她是他最爱的人，是他想倾尽一切去守护的人。 小纯然低头看了看怀里香雾环绕，霞光瑞气万千的仙芙蕖，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怀仞走上前，想抱抱她。 小纯然对他却极为排斥，只是一眨眼间，就离开了水榭，坐在湖岸上的假山上，离他一丈远。 一丈，是他和她的绝对距离。 他无法靠近半步。 看着坐在假山上的少女，怀仞无比怀念在那个无名山谷的时候，那个纯净如溪水的少女，看到他，会跑过来，抱着他脖子，得意洋洋的向他炫耀她新学会的术法或者抱怨山谷生活的无聊。 但是，这些他都得不到了。 小纯然沉默了半晌，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 她的目光甚为平静，却让怀仞本能地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小纯然斟酌着措词，声音也甚为平静，无喜无悲，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怀仞，我喜欢你。” 听到小纯然这样的情话，怀仞心里也有一瞬间的欣喜若狂，但是，更大的不安和恐慌迅速占据了他的心脏。 小纯然还是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用抬起头，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必然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虽然很听他的话，却不是没有主见。一旦她自己打定了主意，即使是他，也没有办法改变，只能听着。 小纯然没有说话，纯黑的眼睛里，却有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接连不断地往下掉—— “别哭。”怀仞心像是烫伤似的疼，还没想好该怎么做，人已经瞬移到她身边，伸手想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小纯然依然很冷静，悄然退开一丈，拒绝他靠近。 怀仞手指狠狠握紧，心里空落落的。 小纯然大概也觉得自己这么哭实在是没出息，但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掉，也许是因为自己这些年的委屈，也许是为了他们浅薄如纸的缘分，也许是感应到天道无情…… 小纯然抬手用衣袖抹了把眼泪：“怀仞，我不会在为你哭，不会再喜欢你……放我走。”前一段似乎言不由衷，声音微微发抖，最后三个字，却说得沉稳冷定。显然，她早已经有了这个打算了。 235.第235章 大婚 怀仞衣袖下的手狠狠握紧，纯黑的眼眸眸色有些莫测。 他从来没有想到，亲耳听到她要离开自己，他的心会这么痛。 不，他放不开她！ “纯然，乖，别闹脾气，你今天太累了，好好休息。”怀仞努力保持冷静克制，不激化她看起来平静实际上已经在崩溃边缘的情绪。 小纯然被隔绝了这么久，即使现在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话了，但要她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她还是办不到。 她想告诉怀仞，她不是在闹脾气，她现在很冷静，她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下的决定。 但是，说服别人本来就要很强的技巧，这个对于小纯然实在太难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既然说不出来，她索性直接用行动来表明她的态度。 小纯然一折身，往大门掠去。 小纯然苦心孤诣修炼了几十年，修为自然不同凡响，速度不可谓不快，但是，她的对手是怀仞，就注定了悲剧—— 眼前白影一闪，小纯然收势不住，一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鼻息间淡淡的冷香，无比熟悉。 不用抬头看，小纯然也知道是怀仞。 小纯然此时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忍不住要挣扎。 怀仞眸色一黯，手指极快地在她身上某个穴位一点，小纯然顿时昏了过去…… 怀仞轻轻地替她拭去脸上没有干的泪痕，一颗心满是酸涩。 “纯然，乖，不哭！”怀仞抱紧了她，很紧，似乎这样，就能留住她一样。 肩上忽然一痛，怀仞回过神来，就看到一个穿着一身华丽的嫁衣的女子，美丽精致的俏脸上隐隐有些愤怒。 怀青顿时醒转过来，看着华纯然愤怒的神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华纯然咬了他一口，但心里明显没有解气：“你把我当成谁了？！” 怀青也是看到她装哭，无意间想起六千年多年前小纯然唯一一次在他面前哭的事情。 这些六千年前的旧事，她心里还是有些好奇的，只是见他似乎不愿意多提及，所以，这些年，她也刻意不提。 或者，他应该把真相告诉她的。 “纯然，你就是你，我没有把你当成别人。”怀青看着她有些愤怒的眼睛，解释。 即使她是小纯然的转世之身，但是她毕竟不是小纯然了，她和小纯然的性格大相径庭，他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小纯然。 华纯然哼了一声，显然还在生气。 怀青无奈地笑笑：“纯然，你不是一直对六千年前的事情很好奇吗？我可以告诉你。” “本君现在一点也不好奇。”华纯然瞥了他一眼，“你再把我当成她，就不是咬你一口就算完的了！”言罢，用力一推，脱离了怀青的怀抱。 怀青：“……”这小丫头醋劲这么大，连自己前世的醋都吃？ 怀青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握紧。 华纯然挣了挣，没能挣脱，怒瞪着他。 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她的容颜太出色，即使生气的时候，也格外的可爱，像是在撒娇一样—— 怀青眸色微微一深，看着这个为他穿上嫁衣的女子。他渴望这一刻渴望多久了，渴望到灵魂都疼了。 怀青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纯然，我爱你。” 华纯然本想炸毛，但听到这一句话，竟奇迹般的安静下来了。 怀青正要说什么，华纯然腰间的传音符就亮了起来。 淡青色，是涂山玖玖的。 怀青脸色微微一黑。 不用说，肯定是青丘的人来接她回去了。 华纯然小脸上也有些尴尬，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嫁衣，她还没来得及秀一下呢！ …… 三个月后，青丘帝君与怀青仙尊正式大婚。 怀青仙尊极为迁就妻子，婚礼是在青丘举行的。 两人身份地位极尊，例行拜过天地后，就坐在帝宫紫英殿的王座上，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怀青握着华纯然的手，心里像是开出了一朵花。 她终于是他的妻了。 六界承平百年，所有人都见识了青丘新帝君的能力和手段，没人敢在明面上扫这位帝君的面子，一时间青丘贺客如云。 华纯然和怀青应付完这些宾客，已经是掌灯十分。 华纯然原来的寝殿重新修整装饰了一下，作为新房，布置得极为精致优雅，大到桌椅，小到茶盏，无一不是全新的，无一不是极为精美的。 华纯然坐在牙床上，一颗狐狸心扑扑跳的贼欢快。 怀青坐在她旁边，取下她头上的花冠。 大红的喜烛高烧，温暖的烛光在两人脸上跳跃，有一丝暧昧在房内流转开来。 华纯然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怀青，一张俏脸上更是通红：“你，你不用去陪万龙族来的宾客吗？” 怀青看着她晕红的脸颊，微眯了眼，懒洋洋道：“我陪你就够了。” 华纯然一窒。 怀青一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俯首瞧着她。在烛光的映照下，她如雪的肌肤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让她的容颜更加娇艳如花：“这样找借口把为夫支出去，是新婚紧张吗？” 华纯然死鸭子嘴硬：“谁紧张了？你那只眼睛看见我紧张了？” 怀青笑了，一双纯黑的眼睛似笼着轻烟的湖水，轻轻将她一缕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华纯然一颗狐狸心跳了又跳。 “哦？不紧张正好，我们该喝合卺酒了。”怀青手一招，桌上的两杯酒凭空出现在他手心。 华纯然对于这成亲的仪式自然是极清楚的，只得端起其中的一杯，和他手臂交缠，额头相抵，将那杯酒喝下。 怀青眸色深邃如酒，她双颊艳如桃花，让他胸中热情如沸。 华纯然在他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几乎要燃烧起来，俏脸上似乎有一阵阵热浪炸开，她心里一慌—— 接下来是该洞房了！ 这个婚礼她虽然期盼了一百年，但是真的进行到了洞房这一步，她还是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 她该找个什么话题来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纯然。”怀青搂着她，低唤，“你终于是我的妻子了。” 236.第236章 该改口叫夫君了 妻子！ 是啊，他们是夫妻了！ 华纯然心里一暖，有些淡淡的酸涩泛上来，似乎她等他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 这种感觉来的突兀，来的古怪，但是，华纯然并没有多想。 不管以前如何，毕竟都已经过去了，她需要考量的，是他们的以后…… “怀青……”华纯然紧张的心情竟然稍稍放松下来，话还没有出口。 怀青含笑，伸出一根手指堵住她的小嘴：“乖，该改口叫夫君了。”这一百多年的时间，这个家伙一次也没有唤他夫君，总说他们好没有成婚。 现在他们成婚了，总该改口了吧？ 华纯然黑线，这家伙怎么像是对这个称呼有执念一样。他们是夫妻，唤他夫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夫君这个称呼，貌似有些酸…… 华纯然笑了笑，眉眼弯弯：“我还是习惯唤你的名字。” 怀青目光微微一深，改口唤他夫君不是顺利成章的吗，怎么会不愿意？ 怀青想了想，觉得这事可以缓一缓，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这样啊！”怀青貌似乎有些遗憾。 华纯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抬头，就看到怀青一双纯黑的眼睛。 他的眼神有些像瞧着小白兔的大灰狼，让她瞬间口吃：“你，你……” 怀青看她羞窘的模样十分可爱，忍不住逗她：“为夫怎么了？” 华纯然：“……”还能怎么了？他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华纯然感觉有些悲催。她从小就一个人长大，没有同龄的闺蜜，唯一的凌潇湘也是未婚的，根本没有办法教她这种闺房之事，至于她的母后涂山辉夜，天天都和她父君腻在一起，自然不会教她这些。 她是六界最强的医者，自然知道男女之事，但是理论和实践往往隔着天堑鸿沟。 华纯然内心有些小纠结，反正要被吃，要不她先扑上去吃他？可是，该从哪里下口？ 华纯然还在纠结，怀青轻轻在她唇上一吻，贴着她耳边，轻声道：“纯然，我要你，可以吗？” 他灼热的气息吹拂在她耳边，让半个身子似乎有细细的电流通过，一阵酥麻，险些瘫软在他怀里。 华纯然没有说话，伸手略略抱紧了他的腰，虽然羞涩，却勇敢地抬起头，吻了吻他的唇。 他们是夫妻，是彼此最亲密的人，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她也喜欢他吻她。 怀青眼眸猛然一亮，立刻反客为主，狠狠吻上去…… 她的气息温暖清甜，让他沉醉，忍不住想要更多，更深入…… 这一次，他再没有什么顾忌，他的吻温柔又凶猛，带着志在必得的强势 华纯然对他的吻最没有免疫力。何况在这个时候，只是片刻就被他吻得没有力气…… 两人的衣衫一件件飞出床帐，整齐的码放在床头的矮柜上。 两人终于裸裎相向…… “纯然，叫夫君。”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怀青声音带着十足的隐忍克制。 华纯然迟钝的大脑终于扯回一丝清明，意识到此刻的自己身上一丝布片都没有，顿时热血上涌，忍不住伸手推拒，却没有想到手像是棉花似的，没有一丝力气。 怀青伸手抓着她的双手，推举到头顶。这个姿势，让她胸口更为饱实，两人身子紧紧贴在一起，更能感觉到彼此身上微妙的变化…… 华纯然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隐隐有些慌乱，又隐隐有些期待，汗湿的身子微微颤抖。他的气息氤氲在鼻端，让她心神如醉。 种种情绪如同一团火，让她整个人似身在云端，又似身坠地狱…… “纯然，看着我……”怀青声音低哑。 华纯然颤抖着睁开眼，入眼的是他一双黑到极致的眼睛，眸底似燃起了火光，要将她焚烧殆尽。 “纯然，自此刻起，你是我的人了……”怀青一笑，声音蛊惑，同时，身体利落地一沉—— “啊……唔——”华纯然失声惊叫，却被人用唇捂住。 他俯身在她身上，气息极为不稳，动作却保持着最大的克制，低头吻去她额上沁出的汗珠和眼角的泪。 “乖，会有些疼，忍一忍就好。”怀青低语，带着十足的诱哄。 “你，你出去……” 此时出去他就该爆炸了！ “第一次是会有些疼，乖，你再忍忍。”怀青气息越来越不稳。 华纯然疼的心头有些火气，干脆抬起手臂，抱着他，主动吻上去…… 红烛高照，夜色正浓，无边的春色正在蔓延。 …… 华纯然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三天起不了床的时候。 她的身体底子很好，就算是受了重伤，也能很快恢复，但是洞房花烛后，她全身都像是被拆开重组了一样，骨头缝里都透着酸涩，爬不起身。 作为罪魁祸首的某人，却神清气爽得像是刚刚散步回来一样，让她恨得牙痒痒，瞪了他好几眼。 怀青脾气极好，清冷的眉眼里似有淡淡的笑意，只要见过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心情极好。 怀青将手上端着的托盘放在桌上，走在床边，伸手将一缕散在脸颊上的乱发别在耳后：“饿不饿？” 当然饿了！但是，华纯然心颤颤的，不敢回话。 昨日，她说了一句她饿了，结果，惨不忍睹，她又被他结结实实吃了一回。 怀青看着她的神色，忍不住笑了：“为夫是问你肚子饿不饿，你想哪儿去了？” 华纯然：“……”她想咬他，怎么办？ 正在这时，华纯然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 华纯然脸顿时红了。这不争气的肚子！ 怀青失笑：“看来是饿了。”怀青很自然地抱起她，从衣橱里拿了衣服，要给他换上。 华纯然哪里肯，咬牙：“你先出去，我自己换。”她的脸皮貌似还是薄了一点。 怀青似有些稀奇，看着她，俯首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华纯然耳朵像是涂了辣椒汁一样通红，瞪了他一眼，还是坚决地将他推出去。 三重帷帘放下，怀青坐在外间的桌前，看着帷帘后朦胧的身影，纯黑的眼睛似湖波般潋滟生辉。 这家伙似乎太害羞了一些。如果他运功于双目，可以视帷帘如无物，看清里边无边风情…… 怀青到底还是没有看。乖乖等她换好衣衫出来。 华纯然出来，看到桌上的菜色，虽然这些都很合她的胃口，但大多数都是补身子的药膳。 华纯然嘴角隐隐一抽，不就洞房了一次，用得着这样补吗？ 237.第237章 关于孩子 怀青伸手，很自然地将某人抓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一手给她盛了一碗鱼汤。一系列动作自然娴熟，无微不至。 华纯然黑线：“我自己来吧！”说着想要跳下去。 怀青手一紧，制止她：“乖乖的，别乱动。” 两个人身子挨得极近，很容易察觉到身体的变化。 华纯然咬牙，却真的乖乖的，不敢动了，乖乖喝了鱼汤。她是真的饿的狠了。 怀青也略略松了口气。 由于压抑太久了，所以有些控制不住，这三天里要了她很多次，惹得他家小妻子有些恼了。得好好哄哄…… “你怎么不吃？”华纯然看着为自己殷勤布菜的怀青，有些古怪。 “为夫不饿。”怀青淡淡一笑，“纯然，你要习惯。” 华纯然疑惑：“习惯什么？”习惯他越来越荤素不忌的性子？ 其实，除了他荤素不忌的性子，她倒是没有什么不习惯的。他们相处了一百多年的时间，除了同房，什么事都做过了，了解彼此都如左右手一般，她早就习惯了他的殷勤照顾和亲密。 怀青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为夫饿了这么久，会失控也很正常，辛苦夫人了。” 华纯然脸蛋爆红，他能不能不提这茬？ 有这么一条饥饿的大尾巴狼在身边，华纯然食不知味地匆匆吃了几口，然后将碗筷一推：“我吃饱了。” 怀青不再逗她了，抱着她往外走。 华纯然扯着他的衣袖：“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他们出宫的话，要是路上遇见那些宫娥，看到这一幕，她帝君的面子就全丢光了。 华纯然再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帝君的身份实在是麻烦。如果她不是什么帝君，她肯定让他抱着走了。 怀青似乎懂了她的顾虑，把她放下来，却顺势牵着她的手，十指交错相扣。无论何时，他一定要在离她最近的位置上。 她是他的妻，这一世，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谁都不行。 两人变幻了形貌，手牵着手，走在青丘帝城的大街上。 在华纯然的治理下，青丘更为繁华，而此刻，青丘帝君成婚，大摆流水席，帝城里汇集了三山五岳的各路神仙。 几乎每个人都在谈论青丘帝君大婚的事情。 一百年的时间，足够华纯然从一个少君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君，每个青丘的子民提及这个年轻的帝君，都是既敬且畏，更有甚者，还在设了华纯然的生祠，每天早晚供奉…… 对于青丘帝君和怀青仙尊的婚事，也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祝福。 帝君和怀青仙尊相恋，却蹉跎了百年才成婚，赚足了青丘大大小小的狐狸的同情心，所以帝君成婚三天来未现身一次，所有人都不觉得有丝毫奇怪。 “纯然，你想去哪里？”怀青心情极好，有种踩在云端的感觉。 “嗯？”华纯然在听街上的人八卦，一时没听明白怀青的意思。 “你不是说过新婚都要蜜月旅行的吗？想去哪里？”怀青笑问。 蜜月旅行吗？华纯然微微一笑，其实，她并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只要有他的地方，就是乐土。 “你定吧！我听你的。”华纯然笑笑。 怀青看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 有她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纯然，能娶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这条街道，他们在青丘的百年来，走了不计其数遍，哪家铺子是新开的，哪家的酒最好喝，哪家的菜最好吃…… 华纯然最为喜欢的是一家赌坊，今天他们刚好路过，只是，这次，华纯然的脸色有些微妙。 赌坊中排行第一的竟然是赌她和怀青的第一个孩子是男还是女孩。 华纯然差点绷不住，想掀桌骂人了。 她和君怀青才刚刚成婚，哪有这么快怀上孩子？这些人是不是太闲了？ 怀青低低一笑，拉着她离开。她堂堂青丘帝君，还是不要进赌坊种地方。 这个糟心的赌坊也终于出了一个让他开心的赌局了。 “生气了？”拉着华纯然走远了，怀青低声问。 华纯然摇了摇头：“我觉得他们太闲了，需要给他们找点事情做，省的他们天天编排我们。” “成了婚，自然会有孩子，开花结果很正常啊！”这家伙还真生气了，怀青开始给她洗脑。 孩子吗？ 华纯然沉吟了一会儿。 她虽然是最为尊贵的青丘帝君，没有兄弟姐妹，一直是一个人长大，并没有感受到父母的疼宠爱护。 如果她有了孩子，一定不会让他和自己一样。 华纯然瞧了怀青一眼，似乎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不禁有些发愁。 “怎么愁眉苦脸的？”怀青觉得她的情绪变化得有些快，“说出来，为夫帮你想办法解决。” 华纯然有些纠结：“你是龙，我是狐狸，你说，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不会是半狐狸半龙吧？ 龙首狐狸身子，还是狐首龙身？无论怎么都感觉很怪胎的说。就算能化成人形，孩子心里也会很自卑吧？说不定还会留下心里阴影。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怀青失笑：“什么会是什么？我们的孩子，一定是最聪明最漂亮的。” 无论是她还是怀青的样貌，都是极为出色的，他们的孩子遗传他们的相貌，自然是极为漂亮的，但是，原身呢？就算她和怀青的原身再拉风再华丽，组合在一起，还是很怪异的说。 “那我们的孩子的原身是什么样的？”华纯然还在纠结这个死结。 怀青沉吟了一下：“龙族和青丘纯狐帝族的血脉都很强势。我们的孩子，要么是龙，要么是九尾狐。” “真的？”华纯然稍稍安心了一些。只要不是小怪胎，什么都好说。 “嗯。”怀青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华纯然终于稍稍放心了，开始思考—— 她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有了丈夫，以后还会有孩子，有一个家—— 想到这里，华纯然就感觉心是暖暖的，将怀青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华纯然问出了这个几乎所有女人都会问的问题。 238.第238章 再起波澜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男孩女孩无所谓。”怀青轻笑。其实他还没有这么快打算要孩子。 他娶她这么不容易，还是先让他们过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比较好，他不太想这么快就有人来跟他争夺他的小妻子。 “可是，我听说一般男人都喜欢男孩子。”华纯然抱着他的手臂，笑嘻嘻道。 “为夫是一般男子吗？” 好吧！她夫君是这六界最特别的男子。 “那你这个特别的男子是喜欢女儿了？”华纯然继续逗他。 怀青目光在她身上一扫，最后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纯然，如果你急着要孩子的话——” 华纯然俏脸腾地红了，连忙打个哈哈岔开这个话题。 现在他们才刚刚成婚，谈孩子的事情似乎早了些。 本来青丘只是打算摆半个月的流水席，结果半个月后，宾客依旧络绎不绝。流水席足足摆了三个月才作罢。 青丘的臣民很是得力，三个月内也没有一件事情惊扰新婚的帝君，让新婚的帝君夫妇放了一个惬意无比的婚假—— 其实真正惬意的大概是某仙尊…… 这些年青丘太平无事，华纯然这个帝君也是有很多的空闲，但是太平的日子过久了，就显得有些无聊了。 怀青知道华纯然不太喜欢这样平淡的日子，就将她带出来。两人的足迹遍布六界。 这天，两人来到万龙族。 华纯然自然是去找凌潇湘了。 这一百多年的时间，凌潇湘也有了很大的成长，虽然没能像华纯然一样妖孽，晋升上神，但也从小仙的阶别修炼到了散仙阶别，一手医术更是出神入化，凭她自己的能力，也能在六界立足了。 这天凌潇湘刚好没有闭关，听到华纯然来的消息，也立刻出来见她了。 缠在凌潇湘手臂上的相柳感应到华纯然的气息，瞬间一溜烟跑得没影了，拦都拦不住。 虽然见过很多次，凌潇湘还是忍不住扶额，她家谷主曾经有多变态，相柳都转世一回了，结果看到她还是老鼠看到猫一样。 原来它还只是缩在她身后，现在倒好，看到她家谷主就直接逃了。 凌潇湘忍不住问了相柳一句。 相柳：“……”它能不怕她吗？在佛莲池的时候，她还只是神君，但是现在，她已经是上神还不好？ 百年时间就从神君到上神，就算是灵舒圣主那只种阶别的天才天天吃丹药，也不可能做到。 这么变态到没朋友的疯女人，它敢惹吗？ 本来华纯然就有些无聊，想逗一下相柳，结果这家伙似乎知道了她的意图一样直接跑了？ 跑了？！ 相柳，你作为上古凶兽的节操呢？ 灵舒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脸色颇有些不好看。 这两个家伙新婚，不在青丘卿卿我我，跑到他跟前来碍他眼吗？成心来刺激他吗？ 他现在最看不得别人恩恩爱爱卿卿我我，连万龙族内的蝴蝶都不能成双成对—— 好想将这两个家伙扔出去！ 可是，这两个家伙武力值太高，任何一个他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胜过，更别说将他们扔出去了！ 怀青目光在灵舒和凌潇湘身上略略一转，就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要不，他把凌潇湘带走，让这小子着急去？谁让这小子故意将他和华纯然的婚事延误一百年！ 只是，怀青也只是这么一想，就将这个念头压下。 他和他家小妻子的二人世界，才不要加入其它不相干的人。 但是，延误婚期这口恶气实在是咽不下去，必须找个法子出了这口恶气！ 华纯然拉着凌潇湘去了凌潇湘居住的寝殿，说一些闺房私话，将两个男人晾在了外面。 怀青微微眯了眼，瞧了一眼凌潇湘寝殿，忽然觉得他需要防范他家的小妻子会带凌潇湘走了。 不行，他不能让任何人来跟他抢人！ 灵舒目光也望向凌潇湘的寝殿，暗金色的眸子微微有些复杂。 凌潇湘和相柳在佛莲池待了整整十年，才将他们身上的魔气完全洗去。洗练魔气的过程无疑是痛楚的，虽然他们表面上是霞光灿然的佛莲，但内底里的痛楚，只有亲身经历过得人才会懂。 九十年前，他将凌潇湘接回万龙族，凌潇湘却选择了闭关修炼。 凌潇湘修炼的资质在仙界并不算好，但是，她本身就是个极为努力的人，加上灵舒舍得下本钱，各种灵药灵宝，甚至用他的神力为她易筋洗髓，修为也增长得极快。 凌潇湘在佛莲池待过的优势也渐渐凸显出来，她的心远比一般人静，心无杂念，每一次闭关就花了五十年的时间。 凌潇湘出关，只是向他请教了下一步修炼的法门，又接着闭关了，直到华纯然成婚前夕才出来。 灵舒深深觉得，他在凌潇湘心里的分量，绝对远远不如华纯然。 这一百多年的时间，他和凌潇湘的感情没有寸进，让他也不禁有些焦躁了。 怀青淡定地抿了一口茶，有些不厚道地幸灾乐祸。 灵舒曾经嘲笑他在尘埃海朝夕相处三十年都没能令华纯然倾心。啧啧，看看他现在，一百年时间，连美人的手都没牵上—— 这是六界最出名的风流浪子灵舒圣主吗？ 灵舒察觉到怀青的嘲笑，薄唇抿得更紧了，忍不住开口打击他：“我听说现在魔主似乎在搜罗美人。” 怀青瞥他一眼：“有话直说。” 要是卖关子，就别怪他不念同族之情，拔他的龙鳞了。 灵舒：“……”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所以，他特别讨厌和怀青华纯然打交道，尤其是他得罪了这两个人之后。 真不愧是一对！ 灵舒在心里默默吐槽，但还是把重点说了：“殷狂搜罗的美女，都极似那位帝君上神。”据说最得魔主宠爱的姬妾，和纯狐翩翩长得并无二致。 怀青：“……” 看来这魔界，还真的应该去看看了！ 239.第239章 生分 灵舒与怀青共事几千年，自然极了解他，不由得担心起来:“现在停战协定还有效，你别乱来。” 好歹这个停战协定是某帝君大人花了无数心血多方算计游说才完成的，他应该舍不得某帝君无数心血化作东流吧？ 怀青神色不变:“本座何时乱来过？” 他现在是纯狐翩翩的夫君，夫妻一体，如果他贸然对殷狂出手，势必会被人认为是青丘狐族对魔族挑衅，停战协定破裂。 停战协定破裂，要么是六界再度混乱，要么就是惩戒破坏规矩的人。这两个结果，都会令华纯然左右为难。 他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做事仅凭一时义愤不计后果。 灵舒:“……”仙尊大人，你乱不乱来完全是看你自己心情好吗？ 目前，某仙尊大人心情毫无疑问是非常不好的。纯狐翩翩是某仙尊大人心里最大的逆鳞，触之必怒。 六界之内，敢触某仙尊这片逆鳞的，大概只有魔主殷狂。 怀青神色淡定地喝着茶，目光是不是瞟向某座寝殿。 这家伙和凌潇湘说什么呀？说了这么长的时间，把他这个新婚的丈夫丢一边，很不人道的说。 灵舒略略松了口气，还好这家伙没乱来，要不然他真要被某狐狸拔龙鳞了。 怀青不理会灵舒，华纯然又还在和凌潇湘聊天，他便开始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收拾殷狂这厮了。 华纯然定下这停战协定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协定并不能长久，所以，她也故意留了一些漏洞。 譬如说，签订停战协定的是六界各个势力，却并没有任何保障各方势力的君主的条例。 意思是，只要手脚够干净，不被人抓住把柄，就算他杀了殷狂，也不会对六界有任何影响。 从某方面来说，华纯然还是相当阴险的。 幸好她的心机手段针对的不是他。 殷狂搜罗与华纯然长相相似的美女，暗地里，也是一种挑衅，对他和华纯然两个人的挑衅。 也许，经过百年的修整，魔族也和青丘狐族一样，恢复了元气，渐渐地，六界的矛盾也凸显出来。 这个本来就因为各自需要休养生息而存在的停战协定，变得岌岌可危。就算他们不主动挑起战端，也会有别人来挑起。 经过了百年，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更加隐晦阴沉，更难对付，但是，值得庆幸的是华纯然已经不是那个小神君了。 她是青丘的帝君，会成长为青丘的千古一帝。 他的职责是守护她。 好在华纯然并没有将他这个夫君完全抛在脑后，不久之后就出来了，并没有让他等的很着急。 华纯然是一个人出来的，凌潇湘并没有跟着她一块出来，这让灵舒微微有些讶异，但是他也不敢贸然去凌潇湘的寝殿。所以，他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华纯然。 华纯然却似乎没看到他这个人一样，径自走到怀青身边。 怀青习惯性地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说完了吗？” 华纯然乖乖点了点头。其实她还是有许多话想和凌潇湘说，但怕他着急，说了小半个时辰就出来了。 一旁的灵舒感觉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怀青还好说，毕竟共事几千年，彼此极为了解，所以怀青现在一副有妻万事足的样子，他丝毫不觉得意外，但是这位青丘帝君现在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实在是让他接受不能。 尤其是这两个家伙之间温馨亲密的互动更让他觉得碍眼。 “我说你们两个，秀恩爱别处秀去，这里这么多人看着，有碍风化。” 华纯然脸皮厚度见长，连脸色都没有变，继续保持窝在怀青怀里的姿势，狐狸眼微微一眯，反问:“灵舒圣主当年在这里与宴流霞仙子共饮灵犀酒……”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凌潇湘恰好在此时进来—— 灵舒:“……”这死狐狸真真是嘴欠！ 他虽然没能和美人亲近几次，但情商不低。如果他深爱一个人，是绝对容不得她身边存在对她有非分之想的人的。推己及人，凌潇湘也一样。 灵舒一颗心七上八下，既盼着凌潇湘生气，又有些怕她生气。 如果她听到自己这么多的风流韵事，会生气，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又担心她气的太过，直接跟纯狐翩翩这头狐狸走了…… 凌潇湘的反应很平淡，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淡淡施了一礼，目不斜视：“圣主，潇湘已经见过帝君，明日开始闭关……” 灵舒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凌潇湘和他这么生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原本她想靠自己的努力在六界立足，这是好事，他也知道她一向骄傲，但是，她未免也太生分了，似乎在有意无意地与他划清界限。 灵舒想和她好好聊聊，结果她除了闭关就是看望华纯然。 现在，她马上又要闭关，他也不敢说了，怕影响她的心境。 她为华纯然入佛莲池一次，但是，他不希望她为他入佛莲池，不想她再承受这样的痛楚。 怀青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华纯然，看着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心里微微一动，难道，这是华纯然授意的？ 这当然是华纯然授意的。 灵舒这混账不是和雪城联合起来，将她和怀青的婚事延期了一百年吗？那么，她就让他一千年也见不到自己的心上人。 以她和凌潇湘的关系，想要说服凌潇湘，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得罪她纯狐翩翩的人，没有谁会有好日子过的。 不过，她也不算太损，至少这闭关的千年时光，于凌潇湘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怀青失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华纯然淡定地和凌潇湘道别，然后拉着怀青去怀青曾经在万龙族的府邸了。 灵舒也猜测到也许是华纯然暗中使坏，但是，他没有理由阻拦凌潇湘闭关，倒是凌潇湘很是体贴地给了他一枚金叶子，说万龙族有什么急事需要她帮忙的话，可以将这金叶子点燃，她自然会醒。 灵舒：“……” 他感觉他似乎也有必要去魔界看看了。 听说曲歌行这厮在魔界混得还不错。他凭什么混得不错？ 240.第240章 血河计划 要说灵舒最讨厌的人，那绝对是曲歌行，其次，就是青丘帝君纯狐翩翩。 他过得这么悲催，凭什么他的情敌能过得不错？纯狐翩翩他惹不起，但是他区区一个魔族的护法，还不在他忌惮的名单里。 怀青拉着华纯然的手，信步往他的府邸去。 “你有心事？”华纯然见他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没有。”怀青摇了摇头。 华纯然自然不信，狐疑地看着他。 怀青有些无奈：“纯然，为夫是觉得有些奇怪，你没有带走凌潇湘。” 华纯然黑线。 “我本来是想带潇潇走的，但是一想，你肯定不同意，但是灵舒这家伙太可恶，这么轻易放过他，我心里终究不甘心，所以折中，让她闭关。”华纯然毫不避讳地说出她这个有些缺德的主意，丝毫没有算计别人的愧疚感和负罪感。 “莫非，你是觉得我太小心眼了？”华纯然沉吟一下，问。灵舒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两人共事数千年，情谊自然非一般的人可比。 怀青不料她竟然一下子想到这里去了，失笑：“你想什么？那小子这么坑我们，我自然巴不得他着急痛苦一下，不过……呃，算了，你现在能事事为为夫着想，为夫甚感欣慰。” “这是当然，你是我夫君，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自然要事事替你着想。”华纯然哄他。 怀青心里一暖，她的这番话，极大地取悦了他，忍不住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真乖！” 乖？！ 她堂堂青丘帝君岂可用乖字来形容？要不是他是她丈夫，仅凭这个字她就能将他揍一顿，让他乖一点。 …… 魔界。 阳光找不到的地方，魔云密布，灰黑暗沉的天空似乎随时会塌下来一样，到处都笼罩着魔气。 阳光无法照耀，但是无数消息还是风一样在魔界传递。 奢华气派纸醉金迷的大殿上，殷狂半倚在王座上，手里摇晃着一杯深红色的酒，眼神微醉，看着坐在火辣大胆的跳舞。 一个盛装华服的美姬端着一盘樱桃，乖顺地跪在他脚边，将樱桃捧到他方便取用的地方。 华服盛装的美人眉眼极像纯狐翩翩，但身上的气场却和纯狐翩翩不知道相差几万里远。 殷狂微微垂眸看了一眼这个面目与纯狐翩翩极为相似的美人，眸底略过一丝恶意。 要是纯狐翩翩看到一个模样极似她的人这样一幅乖顺的模样跪在他脚边，她那张妖气十足的狐狸脸会不会被气歪？ “抬起头来。”殷狂喝了一杯酒，看着美人，红宝石般的眼睛里似乎有火光再幽幽地燃烧。 美人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到底还是不敢违逆魔主的吩咐，缓缓抬起头，一双纯黑的美丽的眼睛里隐隐有些惧怕。 她知道，她得魔主的青睐，不是因为她美貌，而是因为她的美貌极似另一个女人——六界大名鼎鼎的青丘帝君纯狐翩翩。 她是个聪明的人，但也有因为本身没有实力带来的，根深蒂固的怯懦。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地做一个影子，他不敢忤逆魔主的任何要求。 殷狂对她这样惧怕的神色很不高兴，抬手捏住她尖尖的下巴—— 正在此时，魔族第一护法寒珏走进殿来，无视殿中妖娆旋舞的舞姬，无视美人花容失色的俏脸，单膝跪下，完全是公事公办模样：“主上，属下有消息禀告。” 殷狂神色微微一动，放开了美人，目光落在寒珏身上。 寒珏感觉到魔主的视线如冰刀一样掠过自己身上，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最近魔主的脾气实在是太差了。 不过，魔主看到他带回来的消息，只怕脾气会更差吧！ 寒珏勉力镇定，将一张薄薄的信笺呈上。 殷狂收敛了身上的威压，手一抬，信笺自动飞到他手上，打开一看—— 殷狂接到最新的消息，俊逸的脸上瞬间阴沉如水。 殷狂本身的气场就极为强大，一旦发怒，大殿上的温度简直就像是降到了冰点，在他身边服侍的美姬吓得跪伏在地上发抖，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魔主一怒之下，整个大殿就血流成河。 殷狂用力一握，手上的信笺瞬间化为齑粉。 殷狂看着身边瑟瑟发抖连抬起头来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的美姬，眼底掠过一丝嫌恶的神色。 纵然皮相再相似，终究不是纯狐翩翩。 纯狐翩翩当初在九曜梵天塔内群魔乱舞的内都敢拔剑和他对峙，而这些人，他只是脸色稍稍难看一点，就害怕得发抖…… 这次从外界传来的消息是关于纯狐翩翩的。 纯狐翩翩与怀青仙尊大婚的日子，六界人人知晓，但是，青丘狐族和万龙族都没有给任何人发帖，只是告知六界他们成婚的时间。 他得到消息，但是，他没有去。他怕他控制不住，会砸了他们的婚礼，不，应该是青丘戒严，除非他将魔族所有的军队都拉去，否则，他在她的婚礼上，绝对翻不起什么浪花。 虽然此时六界承平，但是纯狐翩翩对他的戒心从来没有放下。 现在，他们成婚已经半年有余了，每一个传回来的关于她的消息都是帝君夫妻恩爱如胶似漆，到哪里都是形影不离…… 每一个这样的消息传回来，都像是在他心里狠狠扎上一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但是，这种难受的感觉却日夜折磨着他，让他脾气越来越阴晴不定。 他也发觉自己这样的状态很不好，急需要一个方法来解决。 他觉得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让纯狐翩翩也跟他一样难受，看着纯狐翩翩难受，他就有种莫名的快感。 他把他的这种难受的感觉归咎在纯狐翩翩最近过的太好了。 他也是时候撕开这个虚伪的停战协定了。 “寒珏，启动血河计划。”殷狂压了压自己心里的烦躁和憋闷，冷声朝他座下的第一护法下了命令。 太平久了，未免有些无聊，还是找点事情做好。 最好的莫过于将纯狐翩翩这只狐狸拉入地狱，只有地狱，才是最适合她那样的罪恶之花。 寒珏似乎对魔主这个决定并不感觉意外，恭谨地施了一礼，退下。 241.第241章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寒珏领命退下，殿中所有女子的脸色都刷的雪白，恨自己没有在寒珏说话前削掉自己的耳朵。 血河计划这样机密的事情，哪里是她们这样的女子能听的？ 殷狂看着瑟瑟发抖的众女子，唇角微微一勾，似乎终于找到了事情做，不那么无聊了。 殷狂伸出手，勾起美人优美的下巴，看着那张苦的梨花带雨的小脸，忽然间笑了起来：“很害怕？” 美人身子颤了缠，她当然怕了，谁不怕死？ 但是，知道了机密的人，是不可能活下去的，这些时日，她已经见得太多了。 她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魔主怜惜，而是因为她有自知之明，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 然而，她再谨小慎微，依旧徒劳。 “皮相再像，你终究不是她。”殷狂低低叹息了一声，似有些失望。 “妾……妾身可以发毒誓，不泄露一丝一毫……”美人颤抖着身音提议，试图挽回一丝生机。 “蘅芜，只有死人才能真正守得住秘密。”殷狂声音柔和，却如死神一样冷酷。 似乎是为了作证他的话不虚，殷狂一挥衣袖，大殿中十几个妖娆美丽的舞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化为劫灰，连一丝魂魄也没能剩下来，似乎这世间从来没有她们一样。 美人名叫蘅芜，原来只是魔界边陲之地一个没落家族的次女，天赋一般，在族中备受欺凌，性子谨慎而怯懦，唯一的一次强硬就是在她被接入魔宫时，提出了一个要求—— 殷狂觉得她的性子某些时候还是像那只狐狸的，于是，遵照她的要求将她身处的那个小家族全灭了。 但是，现在这个小白兔一样的女子，哪里像那个眼也不眨看着自己的至亲一一惨死自己面前的辛辣魔女了？ 蘅芜心里一慌，难道她真的要死？ 不甘心！她不想死！ 殷狂目光似有些怜悯的光芒，但是手上却没有丝毫犹疑，手掌按在蘅芜头顶，淡淡的红光溢出—— 乖顺的蘅芜眼底似有雪亮的光一闪而过，身上爆发出一阵碧绿的光，身形霎时间暴退三丈—— 她知道她是打不过魔主的，当下也不恋战，身形闪电般往殿外掠去—— 这样程度的力量虽然不算弱，但是还威胁不到他这个魔界之主。只是，那一瞬间，这个女人眼底雪亮的光让他有些恍神。 这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孤狠。和某只狐狸在九曜梵天塔的样子很像。 很像，是真的很像！ 殷狂并没有急着追出去，因为她是逃不掉的。 除了某只狐狸，没有人能在他手底下逃走。 果然，片刻之后，六护法云飘蓼拎着木头桩子一样的蘅芜进来：“禀魔主，蘅芜姑娘带到。” 蘅芜被云飘蓼制住，不能动，不能说话，唯一能动的就是眼珠子。 难道她今天真的要死了吗？ 殷狂挥挥手，示意云飘蓼退下。 待云飘蓼退下后，殷狂似乎终于有些几分兴趣：“刚才那孤狠的眼神，倒是有几分像那只死狐狸。你平时的乖顺，都是装的吗？” 魔主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坏，看来自己一条小命算是保住了，而且是因为神似某人才保住小命。 尽管妄自揣测魔主的心意是大忌，但是蘅芜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猜测——魔主大人只怕是喜欢那位青丘的帝君的吧？！ 是不是她日后要更像那位青丘帝君一些，才能活的长久一些？ 青丘的帝君是何等样的人呢？ 遇到现在这样的境地，那位青丘帝君会做什么呢？ 殷狂没有得到她的回答，但是，他此次并没有生气，只是挥了挥手：“下去吧！” 蘅芜如遇大赦，生怕魔主反悔似的，立刻离开了大殿，回到自己居住的园子。 青丘的帝君是什么样的人呢？蘅芜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因为这个人是她日后很长一段时间不得不扮演的角色。 纯狐翩翩是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 蘅芜暗中打听了一下，有人说她狠辣，有人说她善良，有人说她工于心计，也有人说她天真未凿…… 蘅芜将所有的消息综合起来，得出一个结论：这个青丘的帝君是个变态！ 装正常人恨容易，要假装变态，真真是有难度！ 但是她除了模仿这位青丘帝君，没有别的可以活命的法子。 …… 华纯然在万龙族，并不知道魔界的一些事情，要是知道蘅芜对她下了这个评判。要是知道了，绝对的分分钟炸毛！ 靠！什么破人得出的破结论！她明明是个正常的好人好么？ 在殷狂下达启动血河计划的瞬间，华纯然背后莫名地发冷，头皮微微发麻，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怀青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异常，关切问：“纯然，怎么了？” 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华纯然眸华微闪：“我感觉有人想要暗算我。”说实话，闭关修炼了百年，没怎么坑过人，她的成就感还真的降低了不止一半。 她是不是该找人欺负一下了？ 怀青知道她的直觉一向极为敏锐，但现在，他不想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只想和她平安度日—— 他和她平安度日的前提就是将殷狂干掉。 怀青笑了笑，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谁能暗算你啊？想多了吧！” 华纯然一撇嘴：“你啊！你自己数数，你暗算了我多少次？” 怀青：“……”仔细算起来，他还真的算计了华纯然很多次，但是，有些事不能完全怪他啊！ 要不是他魅力够大脸皮够厚手段够多心机够深，哪里能抱得美人归？ 怀青笑笑：“为夫这不是暗算，是诚心。” “……”华纯然。 她家夫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功夫还真的无人能敌啊！ 怀青这么一打岔，到让华纯然忘了刚刚被人算计的毛骨悚然的感觉，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地参观怀青的府邸。 上次她来这里还是一百多年前，那时她和怀青尚且在闹别扭，所以这个府邸也没有好好看，现在终于得空来看了，自然要看个够。 呃，怀青的就是她的，她要是连自己的府邸都不熟悉的话，岂不是很糟糕？ 不过，为什么她越看越熟悉呢？似乎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故事一样。 华纯然隐隐有些头疼，似乎有幻象从脑海深处浮上来，但是她努力想看清那幻象时，却又变成了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242.第242章 看热闹 怀青稍稍握紧了华纯然的手，眸底有些矛盾和挣扎。 纯然，原谅我自私一次。 华纯然摇了摇头，将这些幻象摇出脑海，问：“怀青，这个府邸，为什么我越看越熟悉？” 怀青笑笑：“因为你曾经住过。” 华纯然细细思量了一下，发现自己最近一次住这里不是百年前。那时她卯足劲和他斗气，惹得他生气，把她困在他寝殿里，压根没机会熟悉环境—— 那么，她的熟悉感是来源于六千多年以前，她还是小纯然的时候。 这家伙对六千年前的事情讳莫如深，她还是不要刺激他了。 以君怀青这种对旧事的态度，她大致猜到了六千多年前，她的结局并不好。 可是，再不好又能怎样？她已经重生了。 她是青丘帝君纯狐翩翩，不是那个单纯天真，心里眼里只有君怀青的小纯然。 就算君怀青将旧事全部说出来，于她而言，也不过是像看了一出悲伤的折子戏，或许会难过一两天，很快就释然。 但是，于君怀青而言，这些旧事却是心头上的伤疤，揭开痂皮，还会流出血…… 这六千多年，他过得也很艰难，就算他做错了什么，六千年的痛悔，也惩罚够了。 生活是要向前看的，她能做的，也仅仅是陪伴他，尽她所能，不让他难过…… 所以，华纯然“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便没有再想。 怀青：“……”他以为她怎么也会继续追问两句，结果—— 华纯然忽然顿住脚步：“怀青，我们去凡世玩，好不好？” 虽然她不愿意去追究前事，但是对于万龙族和灵舒当年把她作为弃子保君怀青的做法，她心里还是有一道坎—— 本来她没有知晓六千年前的事情，还是当灵舒是朋友的，不管两族邦交如何，私交终归算得上不错的，但是现在，她和灵舒的关系比两族的关系还不如。 如果这条紫色的骚包龙不是潇潇的文莱夫婿，不是君怀青为数不多的好友，仅仅是万龙族的族长，那么，她会毫无心理障碍地用各种伎俩算计他，他不死她不休—— 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她和这位灵舒圣主的关系，如今真真是淡淡如水，但是，不见得是君子之交。 在万龙族待得不舒服，她想走。 凡世？ 怀青点了点头：“好。”华纯然本来就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既然她想去凡世玩，他自然要满足。 他也感觉到了她不喜欢待在万龙族。 他记得又一次，她说了她的意念魂穿越六千年时间，看到那段被他刻意抹去的过往。 她对万龙族、对灵舒的反感大概是来自这里…… 怀青心里的危机感更深了，如果她知道了全部的事情，会不会也一样反感他？ 怀青纵然君临六界，但是对于这种事情，他心里委实没有多少自信。 “是去天音谷吗？”怀青低声问，眼神颇有些闪烁，明显底气不足。 貌似他做错的事情，不止六千年前这一桩。 华纯然摇了摇头。 天音谷的灵修弟子，除了凌潇湘，全部都折在那场劫难上了，剩下的都是普通医女，她们此时，终究是要离开，要嫁人的。况且，他们只是凡人而已，百年已经是寿数的极限了—— 她再去天音谷，看到的不过是一片荒冢，没什么好看的。 怀青眸色微微一黯，不禁握紧了她的手，似乎怕她下一瞬就抛下他一样。 …… 凡世。 一间酒楼二楼靠窗的雅间里，坐着两个人。一个俊美无匹，一个容颜如画，两人坐在一起，宛如琼花玉树般交相辉映。 这两人无疑是闲极无聊的君怀青和华纯然。 不，闲极无聊的大概只有华纯然。 “来，尝尝这虾，看看合不合你口味？”怀青随手给她剥了几个虾仁，放到她面前的碟子上。 华纯然吃了几口，但是她的注意力显然不在吃食上，一双纯黑的眼睛目光闪闪地盯着斜对面的街道。 斜对面是一家卖酒的铺子，当垆卖酒的是一个绝色女子。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华纯然看到卖酒的女子，浮上心头的就是这一句诗。 “怀青，你看那个美人怎么样？”华纯然兴致勃勃问。 怀青横了她一眼：“你学什么不好学凌潇湘品论女人？”当初听说凌潇湘和灵舒评论美女的时候，他还嘲笑了灵舒许久，没想到他也有这一天。 况且，这六界有哪个美人比得上青丘帝君美貌？ 以华纯然的容貌，追求她的人足可以挤满这个凡世。幸好他当初英明，早早跟他订婚，要不然，只怕他要防的情敌都可以装满一个国家了。 华纯然黑线。 怀青已经慢条斯理地剥开了一只肥美的蟹，把蟹黄装到她的碟子里。无论到哪里，华纯然贪吃的性子都不会改，这不，来到这个凡世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好吃的—— 华纯然见怀青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终于不卖关子，直接揭开谜底：“你看那个美人的眉眼是不是像有苏语凝？” 怀青愣了一下：“谁？”说实话，除了华纯然，他还真的很难记住别的女人的模样。 怀青终于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当垆卖酒的女子，半晌，发现自己根本就记不住有苏语凝的长相：“记不清了。” 华纯然：“……” 这时，那家酒肆来了几个流里流气的人，出言调戏那女子。 那女子也是颇为泼辣的人，大声斥责，甚至举着沽酒的竹筒，作势与砸人。 女人还没来得及动手，那几个地痞忽然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不由自主地转身走了，往城外去，然后，扑通几声，像是下饺子一样跳了河。 这下，怀青终于有兴致了，瞧了华纯然一眼。 这种控制人行动能力的术法，分明是青丘狐族的狐念术。 华纯然瞧回去：“不是我干的。” 这里是一条极为繁华的大街，那几个地痞的情状如此诡异，应该会引起一些恐慌的，但是，大街上，似乎没有人看见了他们一样，甚至他们一个个跳了护城河，有几个恰巧在护城河边玩耍的孩子都对此视若无睹。 这是大范围的清洗记忆的术法和高深的结界术。 怀青当然知道不是华纯然干的，又复转头望向那个小小的酒肆，目光微微一深。 243.第243章 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华纯然漂亮的眼睛猫一样眯起来：“怀青，我们要不要打个赌，赌这个酒肆还能开多久？” 怀青轻轻敲了一下桌面：“纯然，你是故意的？”坚决不要和华纯然赌，她定下的赌约，都是巨坑。 别人是十赌九输，在华纯然这个，绝对是十赌十输。 华纯然咳了一声，似笑非笑：“难道你一直觉得你的妻子是这么无德的人，竟然派地痞流氓去为难一个女人？” 怀青轻笑，华纯然做事还是有底线的，但是，他感觉华纯然来这里，绝对不是来散心的。 过了片刻，雅间外想起了敲门声，伴着一声恭谨的问候：“涂山玖玖前来拜谒，帝君万安。” 华纯然眸色问问一闪，沉声道：“进来。” 涂山玖玖推门而入，一一向华纯然和怀青见礼。礼数周全到令华纯然有些不习惯。 在青丘，涂山玖玖算得上是和华纯然比较相熟的人了，但是，该有的礼数，涂山玖玖还是遵守的，不会逾越分毫。 华纯然知道自己在他们口中的风评一般，她自己也不是宽宏大量的人，加上涂山玖玖确实做了一些糊涂事，所以他这么谨慎也是有原因的，不想被华纯然抓到什么把柄。 华纯然心里也清楚这一点，也没有勉强他。 涂山玖玖沉吟了一下，决定还是问：“帝君来凡世，有何事吩咐在下？” 华纯然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吩咐倒是没有，只是你在凡世需要小心些，魔族有些异动，不怕来者不善。本君对你没有别的要求，但是，别让魔界的人抓到把柄。” 涂山玖玖有些惊讶，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微臣会注意的。” 对于帝君的吩咐，他听着就是了。况且，她也是为了他们好。 “本君也不赞成你在此多事之秋引渡她成仙。”华纯然默了一下，还是加上这一句。 涂山玖玖有些不解:“帝君，微臣保证不会让她插手青丘的政事。” 华纯然微一拧眉，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摆了摆手:“你有分寸就行，退下吧！” 涂山玖玖愣了一下，却不敢多言，恭谨退下。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这个凡世？”怀青有些不解。六界中凡世何止亿万，每个凡世的时间空间切入点都不一样，她是怎么这么精准地找到涂山玖玖和有苏语凝的？ 华纯然瞟了他一眼:“有苏语凝魂魄中有我的太上忘情咒，我自然可以随时知晓她的方位。她已经轮回十世，现在她的名字叫苏薇。” 涂山玖玖纵有千般好，但有苏语凝是他的死穴，无论出于她制衡青丘内部权力还是出于她在六界纷纷中不受制于人的考虑，她都要将有苏语凝控制在手里。 说她狠辣阴损也好，说她猜忌多疑也好，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光耀千古的青丘帝君，她的脚下，注定会尸骨累累。 她也不想这样算计，但是，她稍稍一放松，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自己的力量，一定要握在自己手里，才算是保障。 她不会再让自己像六千年前在弱水河大战相柳的小纯然一样，势单力孤，在邪灵恶鬼丛生的地方挣扎求生…… 怀青算得上是最了解华纯然的人，看到她眼底神色，还是心疼。 帝王之道本是孤绝之路，他舍去了三十三重天仙尊的尊贵身份，只愿陪着她。但是，也仅仅是只能陪着她而已。 青丘的安危，无数人的生死成败，还是需要她去守护。 六千年前的小纯然是一张单纯的白纸，眼里非黑即白。 现在的华纯然，或许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她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她一定是合格的青丘帝君。 华纯然做事极有远见，有些事堪称是草线灰蛇伏延千里，就如对有苏语凝的处置——连他都看不到她的尽头。 他虽然看不见她算筹的尽头，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到她的心情。 “纯然，你是想保护他们吗？”怀青虽然是疑问的话，语气却有八九分笃定。要不然刚才她就不会多话。 “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我管不着。”华纯然将碟子里的蟹黄吃掉，喝了一口桂花酒，“玖玖的缘法，一向是有些差劲。” 怀青眸色微微复杂。 华纯然所学的术法极为庞杂，五花八门，但是，六爻卜卦之术实在是差劲到无法见人。 凭她这渣渣的六爻卜卦之术，是算不出涂山玖玖的缘法的。她是什么时候联系过雪城大神官的？ 怀青不自觉的将这话问了出来。 华纯然微微苦笑：“就是上次我去找他，本来想趁他还没有关闭神庙将他揍一顿出出恶气的，他大概知道打不过我，不想被揍，就拿了这句话来交换。” 她人不在青丘，但是有涂山玖玖和折笛在，青丘就不会出什么乱子。说起来，涂山玖玖是她委以重任的臣子，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很震惊。感觉有人要砍她一只手臂一样。 可惜雪城这厮被她坑怕了，关闭神庙后，死活不肯出来，她也套不出更有价值的消息。 怀青：“……”他感觉他的好日子似乎到头了。 他家的小妻子，是属于青丘狐族的，不是仅仅属于他一个人！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丫的，这群混蛋，这么快就整出这么些幺蛾子出来分散他家小妻子的注意力！他还是新婚啊！ 殷狂这厮是罪魁祸首，他不把他打回九曜梵天塔誓不为人！ “既然我们是出来游玩，就不要想这些事情。”怀青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 华纯然也有些歉疚，对于怀青，她实在是关注的太少了。 怀青见她神色有些松动，立即打蛇随棍上：“纯然，为夫觉得你似乎不喜欢我了。” 华纯然一口酒险些没喷出来，但看见他不虞的神色，顿时觉得心虚，忍住笑，哄他：“这是你的错觉，错觉！我若是不喜欢，就绝对不会嫁给你。” “真的？”怀青懒洋洋问。 “比真金还真。”华纯然连忙点头。 “那你答应我，三个月内不许变成小孩子。”怀青乘机提出自己要求。 244.第244章 巧遇烟雪 这是怀青最为头疼的问题。 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变小孩子上瘾，有时候不想和他****的时候，就变成一个五六岁的小萝莉，极无辜地伏在他怀里，让他满腔的欲火顿时化为悲催。 这个凡世的时间和青丘不同，青丘一天，在这里是整整一年的时间，所以他们还能优哉游哉地玩一段时间，也不会耽误事情。 华纯然万万没想到他提的竟然是这个要求，不由得俏脸一红。 “你不觉得你太勤奋了一点吗？”华纯然咬牙。就算他的是可以增强彼此功力的双修之术，但是被他这么勤奋地纠缠，她只怕会早衰—— 他们成婚以后，怀青就带她出来玩了，白天游山玩水，晚上就百无禁忌地和她双修—— 她知道他忍了一百多年，需要补偿，可是，补偿的也太过了吧！ “有么？为夫怎么不觉得？”怀青极无耻地回答。 好吧，既然答应他也无妨！再被逼急了，她还是可以变成男人的！ 好在怀青不知道她心里打的猥琐主意，要不然绝对会疯掉。 华纯然咳了一声，岔开这个有颜色的话题：“我在这个凡世还感应到了烟雪的气息，你说烟雪这混账究竟想干什么？” 怀青也微微拧眉。这个普通的凡世，怎么接二连三的有神仙下来？涂山玖玖是为了有苏语凝，现在的苏薇，他们是为了涂山玖玖，那烟雪这个清净天主，又是为了什么？或者，是为了谁？ 怀青想了想，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要不，我们去看看？” 华纯然摇了摇头：“算了，我和她一见面必然会掐架，我现在不想和别人掐架。” 怀青：“……”华纯然一向好战，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两人说话间，下面街市上的人已经莫名开始混乱起来了，不少人往一个方向跑。 “你看，风仪山上有黑烟！” “是狼烟吧？是不是外族入侵了？” “不像是狼烟，看着挺邪门啊！” “听说国师殿的人已经赶过去了，是不是出了什么邪祟？” “谁知道啊！去看看就知道了。” …… 华纯然和怀青不约而同开了天眼术，看到风仪山上的场景，自个交换了一个眼神。 当垆卖酒的苏薇也看到了城外风仪山的异状，正欲去找在里间的涂山玖玖，涂山玖玖却已经先行出来了。 “玖哥哥，我想去风仪山看看。”苏薇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涂山玖玖深碧色的眼睛里似有些微光：“阿薇，这件事你是无法解决的，不许靠太近。” 苏薇笑了笑，抱着他一条手臂撒娇：“呃？你好像知道怎么回事的样子，你告诉我好不好？” 幸好大街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就算有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风仪山的异象上，否则，只怕他们打死也不相信这么泼辣的卖酒女会有这么小鸟依人的一面。 涂山玖玖往对面的酒楼看了一眼，那里白蒙蒙的一片，显然是利用了某种术法遮掩。 既然帝君不想插手，他也不敢前去请示，便带着苏薇随着人流往风仪山的方向去。 风仪山位于城外五十里地的地方，说起来也不算近，但是这个凡世灵修并不奇怪，所以还是有不少人御使各种各样的器物，往风仪山去。 涂山玖玖没有直接驾云，只是御使一枝普普通通的树枝，带着苏薇往风仪山的放下，也不算太显眼。 还没有靠近风仪山，就感觉到了那股黑烟上的邪气，让涂山玖玖都有些心惊。 他是上神阶别的神仙，尚且感到不舒服，那这些凡人？ 涂山玖玖在距离风仪山十里地地方将苏薇放下：“阿薇，你在这里待着，不许乱跑，为夫去去就来。” 苏薇虽然有些修为，但是她现在连小仙的阶别也达不到，若不是有涂山玖玖设下的结界护着，只怕此时她连站立的勇气都没有了。 黑烟是从风仪山山顶冒出来的，有些像火山喷发，却没有火山喷发的炽热感觉，反而越靠近越觉得冷。 黑烟似乎被什么力量控制了一样，螺旋形向上，上大下小，像是一朵硕大的蘑菇。 黑烟里透着一股异常冰寒的气息，阴冷压抑，让人无端端地觉得心里愤懑悲凉，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这么重的戾气，玖哥哥一个人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苏薇知道自己实力弱小，别说帮他了，她就连靠近那里都做不到，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里除了苏薇，还有一些穿着白色的法袍的人，有十二位，袍脚都绣着国师殿的白蔷薇徽章。 这些人的修为在这个凡世来说，已经是登峰造极了，但是，他们的能力，也仅仅是走到这里而已。 他们看到涂山玖玖从容不迫地往风仪山山顶上去，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他们已经算得上是灵修界的翘楚了，代表着这个凡世最高的灵修水平，但是这个名不经传的青年男子，竟然修为比他们还高？ “小，小姑娘，这个人是谁？”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看着和他们站在同样位置的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小姑娘，更加心塞了。 一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都能这么轻易达到这里，他们这些修行了几百年的人，竟然只是别人十几年的修为—— 这太打击人了！ “我夫君。”苏薇有些得意地笑道，声音清脆如银铃。 …… 尽管有心里准备，涂山玖玖还是低估了这黑烟的威力。 他凭着上神的修为，到达山顶上并不难。 山顶上似乎被人打了一个垂直向下的一丈宽的大洞，深不见底，往外冒着极寒的冻气壑冉冉黑烟，山顶四周的草木都被冻成冰雕。 涂山玖玖正欲下去看看情况，不料此时一道白色的影子却闪电般从底部弹丸似的在洞壁上几个跳跃借力，直窜了上来。 涂山玖玖下意识避让，待看清楚上来的人，脸色微微一变：“清净天主。” 烟雪鬓发有些散乱，一边喘气，一边打量了涂山玖玖两眼，直言问：“你家那混账帝君呢？” 245.第245章 慎言 涂山玖玖知道他家帝君在六界的风评不是很好，而且他家帝君和清净天主的恩怨由来已久。 此时清净天主这么说他家帝君，可能是平日养成的习惯，但是涂山玖玖还是莫名地觉得不爽，俊脸一沉：“清净天主请慎言！青丘的帝君容不得任何人轻侮半分，否则便视为对青丘宣战。” 烟雪：“……” 她和华纯然两个互损惯了，以至于她一出来，就忘了华纯然的身份，忘了她此时面对的是对华纯然这个青丘帝君敬若神明的青丘臣子。 这死丫头黑心黑肺就讨人厌，现在成了青丘帝君，就更加的讨人厌了。 烟雪缓过这一口气来，但是当下她也不得不暂时妥协：“这次是我的不是，你家帝君呢？” “不知。”涂山玖玖面不改色地说瞎话。帝君不打算出手，他也没必要样别人去惊扰她。 烟雪眼睛微微一眯，她才不信这鬼话！她都闻到了那小混账身上的狐狸骚气—— “里面有一个阵法，只有你家帝君或者那位仙尊大人才能破解。”烟雪声音微微一沉。 这种诡异的冰寒阴邪之气只是暂时被特殊的阵法压制住了，一旦爆发出来，整个凡世都会被瞬间冰封，所有生灵都会被一瞬间抹去。 涂山玖玖不理她，纵身往那个深不可测的洞口跃下。 这个清净天主虽然和帝君有半师之谊，但她的话，涂山玖玖是不敢相信的，无论如何，他还是要亲自去探查一下，就算他真的无法解决，到时候再叫帝君不迟。 烟雪眼睁睁看着涂山玖玖御风而下，眨眼间淹没在浓重的黑暗里。 烟雪直跺脚，这群人怎么就不相信她？！她堂堂清净天主，难道就这么没有可信度？ 肯定是华纯然这小混账天天在她背后败坏她的名声！ …… 酒楼里，华纯然猛然打了个喷嚏。 怀青有些担心：“纯然，哪里不舒服？” 华纯然摇了摇头，俏脸黑了下来：“肯定是烟雪在说我坏话！” 怀青：“……”他就没见过这么奇葩的师徒。 说起来，华纯然这辈子的人缘还真的很差劲，她真正的师父仞利天主阿那伽是为了利用她，而这个烟雪师父——他们两怎么看也是像仇敌多一些而不是像师徒。 “我们要过去看看吗？”怀青笑笑。 “再看看吧？有烟雪在，应该问题不大。”华纯然伸了个懒腰，“烟雪这厮虽然喜欢损我，但是本事还是有的。” 如果这个清净天主搞不定，她就把她这件糗事公诸六界，看她丢不丢得起这个脸！ 既然华纯然不着急，怀青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把银刀削梨，然后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放在她面前。 华纯然看着君怀青无比熟练的动作，心里颇有些微妙。她好像把一个凌驾众神之上的仙尊教成一个妻奴了！ 华纯然感觉自己有些冤，她明明很独立的，不是那种事事需要别人照顾的人啊！ 华纯然陪着小心道：“怀青，这些事情，我自己会，你不用这么……这么……” 怀青瞟她一眼，顿时让她不敢接着说下去了。 “做顺手了。”怀青给她一个解释。他很喜欢这种宠着她的感觉。 她是他的妻子，他自然要小心呵护。 华纯然没词了。 正在此时，整个地面忽然一震，似乎有什么魔物从地底下苏醒了一样。冰寒的气息瞬间浓郁了不少。原本就有些寒凉的天气霎时间冰寒刺骨。 华纯然虽然修成了上神金身，寒暑不侵，但是天气突然变冷，也让她有些不舒服，俏脸微微一沉。 “出事了，我们去看看。”怀青也感觉这股阴寒的气息十分诡异。 两人出来时，盘旋而上的黑烟有扩大的不少，整个风仪山已经被冰封。黑烟还有往边上城镇蔓延的趋势。 苏薇和国师殿的人都被强制离开了风仪山，才没有在刚才的一瞬间变成冰雕—— 尽管此事天气冷的像寒冬腊月，苏薇却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现在情况有恶化了，玖哥哥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苏薇恨不得自己也能上山顶上去看个究竟，也强过在这里担惊受怕。 当苏薇见到华纯然和怀青过来的时候，扑通一声跪下：“公子，姑娘，求求你们救救玖哥哥！” 华纯然辈分极尊，又位极青丘，平日里大半的人见她，都是跪着的，她开始尚且不习惯，见的多了，也渐渐习惯了。 但是，此时苏薇跪在她面前，她感觉有些微妙。 她敢确定，苏薇是第一次见她。 苏薇作为有苏语凝的时候，最想得到的就是她现在身处的位置，但是此时，她却为了一个男人跪下来求她。 她已经不是有苏语凝了，她是苏薇，是全新的人。就如她已经不是六千年前的小纯然一样。 苏薇虽然不认识华纯然和怀青，但是她刚刚在酒肆的时候，亲眼见到涂山玖玖上去见了他们两个，而且，一贯眼高于顶目下无尘涂山玖玖竟然对这个女人很恭敬——不是那种对于上位者流于表面的尊敬，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于强者的敬畏。 现在这个女人再这种极度恶劣的情况下依旧不如此从容，更显得她强大。 华纯然在外人面前还是很能装的，很自然地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淡淡瞥她一眼：“让开。” 苏薇见她是要去风仪山的山顶，大喜，也不在意华纯然的态度很欠：“姑娘，可否带我上去？” 华纯然懒得纠缠，拉着怀青，一闪身，原地消失。 “你对这涂山玖玖还真是上心？”怀青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本来以他们的实力，可以直接去山顶的阵法中心，但是华纯然偏偏要看看苏薇，这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华纯然哈哈一笑：“这不是上心。这很有必要。” 涂山玖玖是她手里最锋利且用的比较顺手的刀，这把刀，她自然不希望折了，就算避免不了要折，起码也要有价值。 原来她一直不懂涂山玖玖隔三差五来凡世，现在，她算是有答案了。 怀青眸色微微一黯：“你一定要把你自己的作为说的这么冷血算计吗？” 246.第246章 心都冷了下来 华纯然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名声，有一部分，是她自己推波助澜的结果。 他和她相处这么久，看得最清楚。她演技不错城府够深，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并没有突破底线。就如对有苏语凝的处置，就如对涂山玖玖几度网开一面—— 这两个人，都曾经害她不浅。可是最后，她却放过他们了，尽管她扯得理由是他们两个有更大的利用价值云云。 说到底，她要的只是别人怕她。因为她是青丘的帝君，注定不会有什么朋友，她不需要什么友情亲情，她需要的，是别人怕她。 千人千面算无遗策，听着就能让人退避三舍了。 华纯然无语地瞧了怀青一眼：“我确实是有这个打算。我只是极力防止最坏的结果出现。最坏的结果没有出现，并不是我不曾存这种心思。” 华纯然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心是真的邪，若不是天生仙根使得她只能修仙，她一定会选择修妖——她的心性，也确实比较近妖。 不过，这厮似乎不喜欢她修妖！上次她在青梧宫修妖，就惹得他大发雷霆，将她修炼的药力全部废了。 其实，为仙为妖，本来就是凭心，而不是凭身上的灵力。 她是青丘帝君纯狐翩翩，是青丘历史上最为逆天的九尾天狐，无论选择哪一道，她都是最出色的。 怀青：“……” 两人的修为都不错，只是瞬息之间，就到了山顶。 踏上山顶的土地，华纯然就知道自己原先是小看了这个地方。 怀青目光略略一扫，就得出一个结论：“纯然，这像不像原来关押你的上神金身的炼天古阵？” 华纯然的脸色颇有些微妙，点了点头：“这个是炼天古阵简化后再加了一些变化的。” 其实，华纯然此时已经在心底骂人了，哪个混蛋脑洞这么大，阵法这么乱改真的好吗？ 原来华纯然本人就喜欢将原有的阵法改的古古怪怪，让人头疼，但是现在碰到一个与她有同样“爱好”的人，她却感觉想炸毛。 华纯然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涂山玖玖，也没有看到烟雪。 片刻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色更黑了！ 本来这些阴寒冰凉的邪气是有阵法封印的，没这么快扩散，涂山玖玖出身青丘，也极为精通阵法，不会触动封印—— 这些邪气之所以这么快扩散，是因为有人动了这封印。 有这能耐的，除了烟雪不会有别人。而且，烟雪触动阵法也很有水平，并没有扩散太大，所以也没有出现伤亡。 丫丫的，这堂堂清净天主，能要点脸吗？为了逼她出手，连这种手段都使得出来。 “我们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当证据的。拿到天君面前，我看天君有什么话好说的。”被人暗算了一道，华纯然很是不甘心，想要扳回这一城。 烟雪教唆雪城，变着花样拖延她和怀青的婚期已经令她很不爽了，但是烟雪这厮滑溜的很，很难逮到她，让她心里一直有道梗。 烟雪是清净天的天主，不属于青丘的子民，她的地位虽然比烟雪的级别高，管不到她，只能拿天君来压她。 现在在这里，又被她摆了一道，旧恨加新仇，让华纯然瞬间炸毛了。 怀青四下看了看，发现清净天主做事还是很利落的，一点把柄也没有留下。 不愧是专注做坏事几千年的人啊！ 华纯然心里也知道自己是拿不到什么把柄的，所以她也只是说说而已，现在要紧的是涂山玖玖还在阵中—— 报仇和涂山玖玖的安危比起来，有些微不足道。 华纯然脚下升起一道道阵纹，十指交错如莲花绽放，一道道绚丽的结界升起，笼罩在风仪山上，阻挡邪气扩散，一些原本在结界外的邪气，也被奇异的阵法倒吸回来。 怀青已经进入几乎直达地底的地洞，寻找失陷在阵法中的涂山玖玖。 怀青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来搭救这个他曾经最大的情敌，一时之间，他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涂山玖玖心里始终只有有苏语凝一个人。 怀青有过和华纯然一起闯炼天古阵的经历，加上这一百年的时间，也从华纯然那里学了不少阵法，所以找人并不是件麻烦的事情。 涂山玖玖并没有遭遇什么不测，而是站在一个古怪的阵法中心，看着阵法中心一口漆黑的棺材发愣。 “你在做什么？”怀青微微不悦。这厮明明没什么事，竟然还要劳动他家的小妻子来救援。 怀青往那口漆黑的棺材扫了一眼，顿时，俊脸就沉了下来。 阵法的地步并不昏暗，大概是以为极寒的原因，这里凝结着一层厚厚的冰层。冰层并不是普通的冰蓝色，而是淡淡的红色，看起来邪气而不祥。 漆黑的棺材暗沉，似乎连光也会被吸收一样，棺材上并没有棺盖，所以能够看清棺内的东西。 棺内躺着的是一个人，一个他们都无比熟悉的人。 要不是才见过华纯然，知道她还活的好好的，他们几乎以为躺在这里的就是她。 涂山玖玖心里似乎有些恍然，怪不得清净天主说要帝君或者某仙尊才能解决这件事情。 涂山玖玖看了怀青一眼，眸色复杂，但还是依照礼制，行了一礼：“仙尊，这里似乎有帝君的魂魄气息。” 怀青也不知道面前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伸手稍稍探了一下，发现这只是用华纯然的血复制出来的一具躯壳—— 怀青瞧了他一眼：“不是翩翩的魂魄的气息，是她血脉的气息。”华纯然的魂魄很完整，就连她从出生就缺失的那半个主魂都已经回归她身上了。 他在华纯然的魂魄上种下某种咒术，如果真的华纯然真有什么意外，第一个被伤到的也是他，不是华纯然。 怀青此时一颗心似乎浸透在了冰水里。 那些混蛋当初控制了华纯然的上神金身，不知道取走了她多少血，也不知道他们用这些血制造了多少这种躯壳，不知道在多少的凡世种下了这种阵法，这种阵法有什么作用。 怀青越想心越冷，就算他和华纯然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将所有的凡世都翻转过来寻找这个阵法。 这次他们能遇上，纯属意外。 247.第247章 我以帝君的身份命令你 涂山玖玖显然也和怀青想到一块去了，脸色有些差，当初取用华纯然上神金身的精血，他也有一分“功劳”。 这个阵法并不难破解，其实这件事涂山玖玖也能轻易办到，烟雪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无非是想要怀青和华纯然知道这件事情而已。 破坏这个阵法，只要将这个阵眼毁去，再让华纯然用本源狐火炼化这些怨气，便能一劳永逸。 但是，他们都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问题——谁能下的了手把这个和华纯然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的人杀死。 两人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微风一飒，华纯然已经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了。 “你怎么下来了？”怀青下意识想要拦着华纯然，不想让她看见那口诡异的黑棺材，一边暗示涂山玖玖速速毁去那口黑棺。 华纯然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一踏入这个诡异的阵法，华纯然心里就有种极为怪异的感觉，似乎这里有些熟悉一样，甚至这你弥漫的阴寒的愤懑怨气也有些熟悉。 本来她是在上面掠阵，但是这种怪异的感觉让她莫名的心里很不平静。她按捺不住心里这种怪异的感觉，便在山顶以自身的本源狐火设下结界，只要她心念一动，就能将结界内的怨气净化。 现在到了到底，华纯然终于知道她心里这股怪异的感觉从哪里来了。 华纯然身形一闪，绕过怀青，看清楚了那口漆黑棺材里面躺着的人，一张俏脸顿时沉了下来。 华纯然轻易不发脾气，所以，她稍稍发脾气，就会让人心惊胆战。 怀青心里也咯噔一下，感觉要糟。 怀青的感觉是对的，华纯然华丽丽的怒了，手心妖红色的本源狐火汹涌而出，整个大殿一片红光，极度炽热的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地底，坚硬冰寒的淡红色玄冰竟然也在一刹那间化去—— 蛮横的灵力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席卷一切，庞大的阵纹瞬间崩溃—— 怀青似乎没有料到华纯然一上来就这么雷霆火爆的下死手了，反应过来时——他们此时正在数千米深的岩洞下，阵法一旦撤除，普通的岩洞哪里经受的住华纯然这样强横的灵力？ 巨大的石块滚落下来，几乎是眨眼间，整个岩洞轰然坍塌—— 风仪山外围，被结界阻挡在外的人们眼睁睁看着整个风仪山轰然倒了一半，尘烟滚滚。同时，一道道闪着红色的光芒的阵纹猛然亮了一下，又消失不见。极致冰寒阴邪的气息似乎一瞬间消失了一样。 苏薇看着坍塌了一半的风仪山，两眼发直。 明明此时已经没有了那种诡异的阴邪寒气，但是苏薇此时，心却像是被冻成了冰渣子，冰冷的麻木。 玖哥哥！玖哥哥还在山里面呢！ 苏薇眼睛猛然一亮，发了疯似的直跑进风仪山：“玖哥哥！玖哥哥——”她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死。 他不是青丘的神仙吗？不是说神仙是天人永寿，不老不死的吗？ 苏薇声嘶力竭的呼喊，声音凄厉，令心肠嘴硬的人都忍不住落泪。 苏薇踉踉跄跄地在乱石堆里寻找，美丽的眼睛满是慌乱，生怕在乱石堆里找到什么，有怕什么也找不到—— 远远地观望的华纯然也动了恻隐之心，看了涂山玖玖一眼：“去吧！” 涂山玖玖犹豫了一下。此刻，他终于被明白他们帝君为什么当初会有那一句话了。 玖玖，本君不建议你在这多事之秋引渡她成仙。 青丘的局势并不容乐观，他也需要有所取舍。 让苏薇在此时认为他死在了山崩之中，也是不错的选择。 华纯然似乎明白涂山玖玖的犹疑，眸色认真而慎重：“玖玖，去吧！照顾好她，将她平安带回青丘。我以青丘帝君的身份命令你。” 君令如山，涂山玖玖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也深知她是为了他好。 涂山玖玖恭谨地单膝跪下：“谢帝君。”然后转身离开。 …… “阿薇，我在这里。”尘烟散尽，涂山玖玖出现在苏薇面前。 苏薇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涂山玖玖，半晌，忽然扑了上去：“你刚刚去哪里了？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涂山玖玖抱着她，心里也暖暖的。 她是他爱恋了几千年的女子啊！以前，她的心里眼里，只有那位高不可攀的仙尊，对他却视而不见。 现在，她忘了那位仙尊，她的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原来，两情相悦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美好的像一个梦，一个让他不愿意醒来的梦。 苏薇低声抱怨了几句，却早已经破涕为笑，然后退开一些距离，上上下下打量了涂山玖玖好几遍：“你有没有受伤？刚刚山崩的时候，没有伤到你吧……” “我没事。”涂山玖玖笑了，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取出一枚蓝色的丹药：“来，张嘴。” 他们虽然深入地底，但是以他们三人的功力，就算是熔岩底下也能闯一闯的，区区一座风仪山，根本难不倒他们。 在岩洞坍塌的瞬间，他们已经用土遁之术离开了。 苏薇有些奇怪，但还是乖乖张嘴，吃下丹药：“我没有受伤，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苏薇顿住了，因为她已经知道了这丹药的作用。 刚刚她扯着嗓子喊了这么久，声音有些嘶哑，嗓子有些不适，但是服下丹药，她嗓子就奇异的全好了，声音清脆得像百灵鸟似的。 真不愧是青丘的仙！ …… 怀青和华纯然远远地看着这一幕，都暗暗松了口气。 怀青似笑非笑地瞧了华纯然一眼。他就说他家小妻子心肠不坏。 华纯然死鸭子嘴硬：“本君御下有方。想要让玖玖死心塌地地为本君办事，自然要给他足够的甜头啊！” 怀青笑笑，不答话。 华纯然看了一会儿，挽着怀青手臂：“怀青，我们走吧！” “不去见见清净天主吗？”怀青问。他敢笃定，烟雪一定在附近。只是他不太擅长追踪，找人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华纯然这只狐狸。 华纯然不爽：“找她干嘛？她有事自然会来找我。” 怀青：“你难道不想知道更多关于这种阵法的事情吗？”他感觉烟雪出现在这里，不是什么偶然。 华纯然沉吟了一下：“不行，烟雪这厮没节操，每次我问她事情，她都要我拿最珍贵的和她交换。我最珍贵的就是你了，我可舍不得。”华纯然的声音越来越低…… 248.第248章 找人出气 怀青：“……” 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怀青对于烟雪的节操下限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但是，她说他是她最珍视的人，他心里还是有些雀跃，有些甜蜜的。 怀青心情很好的时候，就格外好说话，华纯然显然是极了解这一点的，所以，华纯然话锋一转：“你是我最亲的人，我被人欺负了，你是不是该帮我出出气？” 原来这家伙今天这么乖是因为这个。 他这个当夫君的，自然不能让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欺负了去。 怀青手臂微微收紧，让她依靠在自己怀里：“是谁欺负我家纯然？” “很多人！”华纯然道，然后扳着指头数：“殷狂，烟雪，雪城……”华纯然发现她十个手指头已经数不下了，小脸略有些尴尬。 貌似，与她有过节的人还真的不少。 怀青笑笑：“那我们就一个个欺负回去，现在，先去找烟雪吧！” …… 烟雪并没有走远，她也在等华纯然。 当然，她也预感到了这次谈话很不会很愉快。 为毛别人家的徒弟都是这么听话乖巧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家的却是如此的讨厌，不但拒不承认他们师徒之名，还各种算计她这个做师父的？ 可是，即使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弟子再怎么不贴心，她这个当师父的总不能太没气量，和一个小孩子计较？是不是？ 这么一想，烟雪心里油然生出一种优越感，越开华纯然越觉得这家伙是小气记仇的毛孩子，她堂堂清净天主在气度上完全碾压华纯然—— 华纯然是九尾天狐，凭借着物种的优势，常人眼里极难的追踪之术在华纯然这里，却仅仅是一项本能而已，很少有她找不到的人，况且烟雪并没有隐匿她的行踪，简直就像是引导他们来找她一样。 奇葩果然是不能以常理来推断的。 他们找到烟雪的时候，烟雪正在一艘华丽的游船上，笙歌隐隐，香风阵阵，十几个美姬簇拥着一身男装的烟雪，玩笑逗乐。 怀青看到这样的场景，几乎有种带他家小妻子去洗眼睛的冲动。华纯然对于烟雪的评价，还是很中肯的。 游船上虽然有湖风吹拂，但依然有很浓重的脂粉味。华纯然嗅觉敏感，尤为不适。 怀青体贴妻子，淡淡的白光在游船上掠过，浓重的脂粉味瞬间消失，含着淡淡的水汽的湖风吹拂，凉爽宜人。 船上的美姬看到华纯然和怀青，都看直了眼，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似乎感觉想做梦一样。 肯定是做梦，现实里哪里有这么美的人儿？ 烟雪半眯着眼，看到他们两人登船，正欲开口，华纯然已经先声夺人：“一百年不见，你重口味了不少！” 烟雪抱着美人的手薇薇一僵，这个死丫头，还是这么的讨厌。 烟雪没有答话，懒洋洋地一挥衣袖，在她身边围着的美人一瞬间消失，回到某条花街上，为了防止骚乱，还大规模地修改了相关人的记忆，没有人记得游船上的一幕，似乎她们不曾离开花街一样。 华纯然唇角微微一抿，瞧向烟雪的目光里似有些鄙夷：“那些美人好歹伺候了你一场，你连银子都不给，还霸占人家的游船，你不觉得你太缺德没品了一点吗？” 和这个小混蛋说话是相当气人的，真要和她计较就就输了。 所以，烟雪并不答话，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你不想知道其它的有阵法的凡世了？” 这句话是不小的威胁。 要说对六界中亿万凡世的熟悉程度，首屈一指的绝对是清净天主，但论这厮此刻的靠谱程度，华纯然在心里默默地给她打了个负分。 对付不要脸的人，就得比她更不要脸。 华纯然是深谙这一道理的，所以，华纯然身为天音谷主的无良无耻作风重出江湖：“那我们做个生意吧？你告诉我消息，我帮你把租这艘游船的钱付清。” 烟雪嗤笑了一声，没有理会她。 租船这种银子就能搞定的事情，根本就配不上她的消息的价值。这只狐狸某些时候还是比较爱财的，得让她多放点血出来。 华纯然也不恼，施施然走到烟雪面前，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连连施展的几个清洁术，这才坐下：“烟雪，你觉得清净天主眠花宿柳还不给钱这种笑话在六界会有什么影响？” 烟雪：“你想编排我？” 华纯然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似笑非笑：“编排？本君说的是实情，而且，你觉得有谁会在乎什么真相？大家想要的只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相对于青丘帝君故意编排清净天主的不是，人们更喜欢看的是清净天主喜欢女人，在凡世娶姬妾，眠花宿柳不给钱之类的消息。” 烟雪：“……”这青丘帝君还能要点脸吗？ 华纯然继续侃侃而谈：“你也不用想着用同样的办法编排我。本君有天命在身，胡乱编排本君是要遭天谴的。而你没有天命，本君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烟雪看着华纯然一副我就是无赖有本事你咬我啊的表情，感觉无比的牙疼。 这小混账无耻的作风越发的登峰造极了。但是，让华纯然这么得意下去，烟雪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 华纯然并没有催她，给足她考虑的时间。 其实，她并不是很想知道有哪些凡世有刚刚遇到的那种阵法。因为，这件事情的背后，必定是殷狂在捣鬼。 殷狂想毁约，想破除这个停战协定，她也一直在防范毁约给青丘带来的影响。 她感觉，这些阵法里面，似乎也是有些阴谋。 殷狂究竟在算计什么？ 华纯然发现隔了百年，她对于这个对手的认知居然还停留在一百年前。 果然是太平的日子过得久了，就会忘记战斗的本能。 249.第249章 你讨厌妖怪？ 烟雪虽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她并没有错过华纯然眼底的任何一个变化。 看来这厮虽然一如既往的无良无耻，但是她终究还是能及时清醒过来的。 华纯然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和那个威严凌厉的青丘帝君相去甚远，甚至丧失了对危机的感应力。这在充满不稳定因素的六界，是非常危险的，尤其是她还身在这么高险的位置上。 烟雪要的，只是这个结果而已。只要华纯然对某件事上了心，就没有她解决不了的。 她这样对华纯然极端了解的人，自然知道华纯然不会为了几个区区地点就这么不要脸。 华纯然这么无良，多半只是想逗逗她，确切的说，华纯然只是喜欢给她心里添堵而已。如果华纯然真的想对付她，估计不用华纯然动手，某仙尊已经很体贴地代劳了。 一想到这一点，烟雪就觉得极为气闷。这小混账喜欢玩什么不好，偏偏喜欢玩人！ “真想叫你青丘的那些个臣子看看你如今这样子！”烟雪压了压自己的脾气，面色颇为沉静。她发脾气对某人完全没有震慑力，她越生气，某人越开心。 她不想让某人太得意。 华纯然得意地笑了笑：“本君一向如此神秘而迷人，他们都知道的。” 烟雪：“……”烟雪觉得自己已经够变态了，结果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这完全没办法聊天了！ 烟雪咬了咬牙，不想再和这小混账多待一刻，扔给她一卷泛黄的羊皮卷，拂袖而去。 华纯然很淡定地结果，朝烟雪的背影摆了摆手：“谢啦！你租花船请歌姬的钱我帮你付了。” 烟雪足下微一踉跄，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走了，眨眼间消失了踪迹。 一直旁观的怀青也有些哭笑不得。这完全不用他出手，她就能出气啊！ 华纯然展开手中泛黄的羊皮卷，看了一会儿，眸色变得有些奇异。 怀青也忍不住看了两眼，不由得暗暗惊叹这个看起来极不靠谱的清净天主也有靠谱的时候。 华纯然手中的是烟雪炼制的黄泉谱，暗黄的纸上隐隐有星辰流转，图中心有一个红色的点闪烁不定，这个红点的位置，正是他们所在的这个凡世。 华纯然注入一丝灵力，整个黄泉谱顿时发生了变化，暗黄的纸张上无数星辰亮起又湮灭。 明灭不定的星光闪烁了一小会，最后灭了，只剩下零星的五六个还在闪着微弱的光芒。 这五六个明灭不定的额光点，就是其余有与这个凡世一样的阵法的凡世。 这个烟雪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是她好歹还是将最适合华纯然使用的宝物无偿让出来了。 华纯然看到烟雪这么大方，大概是觉得自己便宜占的太多了有些于心难安，叹了口气：“早知道她这么大方，我就顺便多送她一些银子给她买酒喝。” 怀青绝倒。黄泉谱这样的宝物是能用银子来衡量的吗？ 他家的小妻子某些时候，实在是心黑。 华纯然收起黄泉谱，有些忧愁地瞧了怀青一眼：“这黄泉谱只能感应我，恩附近的二十八个凡世，但是仅仅二十八个里就有五六个有阵法，这密度也太大了点吧？” 怀青也感觉事情有些棘手，这些凭依华纯然的血脉衍生的怨气，是需要上神阶别的和华纯然有血脉渊源的人用本源狐火净化，才能彻底除去，所以，符合条件的，只有涂山玖玖和华纯然。 这么多的凡世，只怕他们根本来不及。 如果狠心不去管这些凡世时死活，那些有阵法的凡世就会变成死域，这样的死域会滋生强大的怨念，成为殷狂快速修炼的能量—— 无论于公于私，他们都要将那些阵法一一找出来毁去。 但是，方才破阵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她还是感觉到了那股诡异的阴寒的气息对她似乎有很强的干扰，让她莫名地变得脾气非常坏，甚至不管不顾做出差点阵毁人亡的事情来。 她平时绝对不是那么冲动的人，但是刚刚在风仪山上，她却见鬼似的，完全不能控制自己。 难道，那寒气还有侵蚀心智的作用？而且是仅对她一人起效。 华纯然本能上要让自己远离这种阵法，但是，她没有逃避或者退缩的理由。 华纯然和怀青选了一个凡世，与涂山玖玖打了声招呼，就和怀青携手去那个凡世了。 云路缥缈。 华纯然握着怀青的手，看着身旁迅速掠去的浮云，心里微微有些复杂：“怀青，你很讨厌妖怪吗？” 怀青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怎么这么想？”然后，某人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曾经废除过某家伙的妖力，顿时心虚了。 “纯然，你是天生仙根的九尾天狐，不能修妖。”怀青还是重申了一下自己的观点。想到华纯然身上还有诡异的道心种魔心法，他心里就越发的惴惴不安了。 他只在乎他的小妻子，别的什么仙啊妖啊，他哪里有空去管他们的死活？他家小妻子的事情他还管不完呢！ 他果然还是很讨厌妖怪的。 不得不说，六界中对妖魔的歧视还真的是普遍存在的，说什么众生平等，到底哪里平等过？ 华纯然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和妖魔打交道，发现有些妖魔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但是，修为再高的妖魔，他们也无法和神仙比肩，神仙修习的术法也是专门对付妖魔的…… 华纯然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既然他不喜欢，那么她还是不要变成妖仙吧！ 殷狂的意思，华纯然基本上已经弄明白了。殷狂大概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做妖魔有些寂寞，想拉她一起。 如果所料不差的话，他们破解完这些阵法，她基本上也被各种邪气沾染，会成为堕仙—— 华纯然第一次觉得这个殷狂是个大麻烦，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凭着年轻气盛一腔热血得罪他了。 现在好了，她这会儿完全是被毒蛇给盯上了。 除了杀了这条蛇，没有别的路可走。 250.第250章 她想和他一起走下去 华纯然打定了主意，心也定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悬在她身边的这个人身上。 她机关算尽，唯一算不到的，就是自己的心。 华纯然不自觉地握紧了怀青的手。 这个人是她在这漫长的生命里，唯一一个遵从自己本心的选择。她不想放弃，她想和他一起携手，走到时间的尽头，或者，他们生命的尽头。 平时，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他，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此时，这种渴望却如此强烈。 怀青感觉她握住自己的手都隐隐有些颤抖，心里微微一揪：“纯然，别怕，有为夫在。” 华纯然心里一暖。 是啊！她不再是一个人了，她有属于自己的家人了。 华纯然抱着他一条手臂，不客气地靠上去：“恩！夫君真好！” 怀青心神一荡，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很想吻上一吻。 他们已经是夫妻，所以怀青也就不客气了…… 一吻毕，两人才气喘吁吁分开。 怀青抱着她，心里暖暖的，这样的感觉真好，只要和她待在一起，他就倍感安全和温暖。这是只有她才能给他的感觉。 …… 每一个凡世都不一样，就算是神仙也需要遵守一定的规则，譬如说曾经天音谷所在的凡世会压制神仙的修为，而此刻他们要去的凡世，则是有门禁的。 这个门禁有些特殊，进入凡世必须要渡过一条天河，天河之水凶险无情，几乎能吞噬一切生命，即使很多神仙也不敢以身犯险。 茫茫水面上，只有一叶小小的扁舟往来。 摆渡人是个身高不足五尺的半兽人，一身青衣，面目清秀，只是额上有一只红色的独角。 既然是这条水道上唯一的摆渡人，自然也是有些怪癖和傲气的，当然，也有不少奇葩甚至苛刻的规矩，即使面对这两个六界中地位最高的人也丝毫不例外。 摆渡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两人一眼，冷淡地问：“你们想渡河？” 华纯然点了点头，手上握着有些权力，自然有着提条件的资本，华纯然身为六界第一仙医和青丘帝君，自然深谙权力带来的利益。 摆渡人目光在华纯然和怀青身上一转：“两位可知道这里的规矩？” 华纯然摇头，她才三千多岁，六界的奇葩事多了去了，再给她三千年她都没这个本事一一将六界亿万凡世完全参悟。 她不知道很正常，绝对不是她孤陋寡闻。 怀青目光微微一闪，朝那人扔了两块火晶石：“走吧！” 摆渡人接过火晶石，死人一样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连忙收好，笑得特别和蔼可亲：“两位，请上船。” 华纯然瞬间懵了一下，看着怀青，任由怀青挽着她的手登船。 华纯然无比好奇，他怎么知道这个摆渡人需要火晶石的？还是他曾经来过这里？ 果然，活的长还是比较占便宜的。 天河上并不平静，小船也有些颠簸，甚至这片水域还有限制他们力量的能力。 华纯然有些晕船，小脸微微发白，却强忍着，力持镇定。 要是让六界的人知道她堂堂青丘帝君居然晕船，她的脸可就丢光了。 怀青把她抱在怀里，虽然可以减轻一些颠簸的感觉，但是想要彻底压下这种晕船的不适感觉，还是有些难。 扁舟在一座座小山般的浪潮中飘摇，似乎随便一个浪头打过来，就能让小船整个倾覆—— 华纯然心惊胆战地看着一个个扑过来的浪头，小手紧紧地抓着怀青的衣袖，生怕自己被抛进天河里。 怀青是归墟神龙，虽然这里的水域不归他指挥，但他终究是不怕水的，所以也没在意那些浪头，低声安慰有些紧张过头的华纯然。 摆渡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也许是因为想从怀青这里再多拿几颗极品火晶石，解释道：“这里的风浪是根据渡河的人的功力涌起的，这么高的浪头，我也是第一次见。” 怀青扔了两块火晶石给他：“开稳一些。” “好的。”摆渡人喜笑颜开地结果，收了起来，小舟如梭子鱼一样灵巧地在浪脚掠过。 怀青眸色微微一声，却没有说什么，用神魂传音悄悄通知华纯然：“纯然，这个人心术不正，用狐念术控制他。” 华纯然正晕晕乎乎，听到怀青的传音，倒是瞬间惊醒了。但是，她惯会做戏，表面上看依旧是晕晕乎乎，伏在怀青怀里求保护的样子，神识却悄悄张开。 意念魂这一逆天的能力再次帮了华纯然一个大忙。 只是稍稍用意念魂靠近摆渡人，就读取到了摆渡人心里的想法。 等下就设计一下翻船吧！不仅可以得到狐灵珠和龙珠，还能得到他们身上的火晶石……有了这些，他一定能离开这条该死的河的！ 靠！原来这是条黑船！原来她还觉得他只是个正经生意人，只是态度有点差，没想到他打的竟是谋财害命的主意。 华纯然华丽丽的怒了，怎么可以比她还心黑？ 对付比她还心黑的的人。 但是，看着茫茫水域，华纯然有些发愁，她是不会摆渡这个活的。 华纯然思量了一下，决定还是留这厮一条性命，只是，他会变成她的傀儡，从今日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这里机械地摆渡，再不能谋财害命。 华纯然拥有最强大的意念魂，直接将摆渡人的主魂抽来，换上她的一缕意念…… 华纯然控制住摆渡人后，整个天河的水域瞬间平静了下来。 水域平静后，华纯然晕船的症状也减轻了许多。 华纯然咬了咬牙，果然这些风浪也是他造出来。 平静下来的水域光滑如镜，水底的情况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华纯然低头看了一眼，就吓了一跳。 水底的不是水草，不是鹅卵石，而是一颗颗各种各样的头骨，人骨，牛头骨，虎骨……甚至还有麒麟骨龙骨狐狸骨等等，不知道有多少神仙妖怪葬身在这水底。 华纯然背脊上出了一层白毛汗。 怀青抬手遮住她的眼睛：“乖，不要看。”他一时大意，竟然让她看到了这种事情。 华纯然掰开怀青的手，扬起头问：“你早知道？” 251.第251章 肠子都悔青了 华纯然问出这一句，才发现自己脑残了。 他是归墟神龙，主管万水之源，水里掺杂了什么，哪怕再细微的杂质，他都清清楚楚。 怀青点了点头：“他没有动邪念的时候，为夫也不确定这些遗骨的来历。” 华纯然瞟了那个目光呆滞的摆渡人一眼，敢情这货干的都是杀人劫财的勾当！ 要不是这个地方确实需要一个摆渡人，她绝对会杀了这货！ 怀青抱了抱她，低声安慰她。 他们此次要去的凡世叫做长生界，是个几乎全民修仙的特殊界域。 小船停在一片诡异的水域上，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底下连通着长生界，漩涡上有特殊的禁制阻挡小船靠近，否则这个漩涡的吸力早就将小船吸到漩涡底下去了。 怀青抱起华纯然：“乖乖闭上眼睛。而且会有些不舒服，你且忍忍。” 这漩涡的水是盘旋向下的，肯定会转的头晕，这一点她是知道了，笑嘻嘻抱着怀青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辛苦你了。” 怀青：“……为夫不觉得辛苦。”仅仅是她蜻蜓点水的一吻，就足以补偿那一点点的辛苦了。 怀青感觉他赚了。 怀青抱着华纯然一跃而下，宛如神龙入海，眨眼间消失了终极。 …… 长生界。 一路上怀青将她保护的很好，并没有什么不适。所以华纯然一落地，便立刻满血复活。 两人落脚的地方是一处火山，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华纯然当时还吓了一大跳，瞧着怀青，一脸认真地问：“你说掉到下面去会不会变水煮鱼？烤鱼？” 怀青瞥她一眼，不想回答她这个白痴的问题。 华纯然从她这一眼中察觉到了危险，暗骂自己白痴，然后迅速掏出黄泉谱。 黄泉谱变幻了一会儿，很快就确定了方位。 华纯然脸色微微有些黑了，他们此时在长生界的东极，但是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在西边。整个长生界幅员辽阔，东极到西极足足有数百万里。若是平时，再多个几百万里她也能瞬移，但是现在—— 更让华纯然觉得郁闷的是这里果然能大幅度压制他们的修为，现在他们两人的修为都在小仙的级别。这个阶别，别想用空间之力了。 这个级别的他们虽然能御风，但是灵力消耗也不小。 华纯然看了看黄泉谱上显示出来的附近的城镇：“我们到附近的城镇里去吧？” 怀青没理会她。 华纯然看着她有些不善的眸色，心里咯噔一下，他不会还在生气吧？ 华纯然狐狸心颤颤的，有些讨好地一笑：“我们走吧？”然后拉着他御风，往西方六百里的清河城飞去。 怀青生气归生气，但是他还是任由某狐狸拉着他走。 华纯然也稍稍松了口气，还能被她拉走，说明气的不是很厉害，她还有补救的机会。 华纯然和怀青在距离清河城两三里地的地方按下云头，然后步行往清河城。 华纯然御风飞行五六百里，还带了一个怀青，实力被压制在小仙的阶别，难免有些疲累，有些委屈地看着怀青。 怀青无奈，只得认命背起她。 华纯然趴在怀青背上，笑嘻嘻贴着他耳朵问：“不生气了？” “我很生气。”怀青的回答很是让人无语。 生气你还肯背我？！华纯然腹诽。 怀青似乎懂得华纯然的心思，淡淡一笑，恍如初升的朝阳，耀人眼目。但在华纯然看来却阴森森的，让她莫名的心里打了一个寒颤：“纯然，为夫肯背你走是看不得你这可怜样，不是为夫不生气。” 华纯然：“……”这厮越发的小气了，这么小的玩笑居然也开不起。 等等，他该不会故意借他很生气需要好好消消气的借口来让她答应一些丧权辱国的条件吧？ 这一次，华纯然还真的想对了。 长生界是遍地修仙者的世界，灵根差异极大，修为参差不齐，修炼资源也相对匮乏，所以有很大一部分的人会铤而走险，夺取别人的修炼资源—— 所以，这两个看起来无门无派温良无害的家伙一路上好几次被人当成肥羊来打劫—— 华纯然性子也是恶劣，每一个落在他们手上的劫匪都很惨，被华纯然盘剥得只剩身上贴身的衣物。 怀青想起他们在尘埃海的时候，华纯然也十分乐衷于打劫的游戏……她堂堂青丘帝君，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还会养成这种诡异的癖好？ 要不是顾忌她身边还一个君怀青，君怀青不喜欢她看别的男人的身体，否则她会把他们打劫的只剩裤衩—— 事实证明，华纯然这个癖好某些时候还真的很好用。 两人进清河城的时候，就是拿他们大劫来的钱财教了入城的人头税和补办了两个玉牒，玉牒上是两人的身份信息。 这还不算，两人还在一家顶级的酒楼吃了一顿好的。 华纯然打听到要去往西极的天极城，最快的就是乘坐圣羽朱雀，大概要三天的时间。 三天的时间对于华纯然而言已经是让人无语的慢了，但是，她再不爽，也得入乡随俗。 华纯然打听了一下，发现乘坐圣羽朱雀一个人就要一百万金铢。 华纯然默默地数了一下自己大劫来的金铢，还剩一百多——可见那些跑来打劫她和怀青的都是穷人啊！ 缺钱的某狐狸开始动着歪心思，想要从哪里捞一笔钱来。 怀青真真是无语了。有他这个归墟神龙在，到哪里也不用担心没有钱花啊！ 她怎么就不问问他呢？ “纯然，金铢的事情，为夫来解决。”怀青很自然地把任务招揽过去。 华纯然摇了摇头：“我真解决不了你再出手。”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暮色四合。 怀青淡淡瞥她一眼：“怎么解决？趁着风高月黑，打家劫舍吗？”以这丫头的匪性，这种事她还真干的出来。 华纯然尴尬：“你怎么知道？” 怀青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我们是有正事，别惹这么多的麻烦。” 华纯然其实不是真的想打家劫舍，只是想找事做，来躲避她面前这家伙而已。 怀青这厮某些时候是很没下限的，现在就一副要吃她的样子。想到这家伙充沛的精力和恐怖的体力，她就心里发憷，感觉小腰有些疼。 嘴贱一时爽，后果火葬场啊！华纯然肠子都悔青了。 252.第252章 变故 怀青看着华纯然悔不当初的神情，就知道这家伙知道错了，但是，他也是憋着坏，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 这个长生界给他一种颇为危险的感觉，所以他决定还是先调查一下。 殷狂这厮和华纯然已经逗了几百年了，在华纯然最弱小最无助的时候都没能把她怎么样，他不认为这么几天的功夫就能彻底翻转几百年来的败局。 长生界虽然修仙者极多，但是同样有妖修和魔修，难保没有殷狂的势力渗透进来。 吃过饭，怀青就拉着华纯然回房了。 华纯然看着房门被怀青关上，甚至还里三层外三层地设了结界，心里的不妙之感越来越重。 华纯然颤颤地问：“怀青，你不是说你来弄金铢吗？可是——”他这个架势完全没有去弄金铢的意思啊？！ “你折腾一天了还不累吗？”怀青宽下外袍，慢条斯理地问。 “不累啊！”华纯然还想着出去找事做转移他的注意力，却没有见到怀青眸色变得越发的暗沉了。 怀青将外袍放在屏风上：“不累的话，纯然就先劳累一下，要不然你会睡不着的。” 华纯然：“……”她又作死了！ 华纯然立刻打了个哈欠，一副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不，不，我很累了，我们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怀青悠然笑了笑：“纯然不用担心，明天不用赶路。”很自然地伸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略一用力，将她带进自己怀里，下巴摩挲着她柔软的发顶，无比惬意，像只餍足的猫。 隔着中衣，她都能感觉到怀青身上渐渐升高的温度。这意味着什么，华纯然很清楚…… 他们是夫妻，这种事情，其实是很正常的，是不是？ 注定要被吃，她还是主动一点，她要吃他，她要掌握主动权。华纯然一横心，仰起头，去吻他的喉结…… 怀青眸底略过一丝暗光，像是暗夜里的狼…… 华纯然虽然雄心勃勃地想要吃某条龙，但是，她完全忽略了她和某条龙本身的力量差距。 毫无意外地，华纯然被吃了个干干净净。 翌日清晨，华纯然骑在怀青身上，愤愤然地找他算账，结果——惨不忍睹。 华纯然又被他结结实实地吃了一回。某人还言之凿凿地说是她主动的。 华纯然：“……”好吧，论无耻，她惨败！ 怀青倒是心情很好，为了避免某家伙炸毛，怀青对她绝对是言听计从，生活起居更是照料的无微不至。 …… 华纯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房间里有怀青设下的防打扰的结界，这才没有惊扰到她休息。 华纯然伸了一下懒腰，结果一道道酸涩的感觉似乎从骨头缝里渗出来一样，全身酸软无力，根本不愿意爬起来，又复躺下。 怀青做了一些好吃的点心，放在桌上，然后坐在床边，身上捏了捏她的胳膊腿儿，给她按摩，消除身上的疲乏。 华纯然瞪了他一眼：“怀青，你不觉得你，太勤奋了一点？” 怀青瞧了她愤怒的小脸一眼，很淡定地解释：“纯然，为夫不算勤奋。”其实他已经是相当克制了，克制了一百多年，开荤以后失控也是正常的。 华纯然：“……”好吧！这件事他们两个完全是两条线上的人，谈不到一块去。 于是，华纯然又问了一个她感兴趣的问题：“那我们今天去坐圣羽朱雀的金铢呢？” 怀青却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还困不困？饿不饿？要不再休息一会儿？” 华纯然：“不困，不饿，我想知道金铢的事情。” 怀青笑了笑：“纯然，我们不能乘坐圣羽朱雀了。”怀青轻飘飘的抛出一个重量级的消息。 华纯然瞬间炸毛了，差点跳起来，之所以没有跳起来是因为怀青按住了她。 华纯然有些咬牙：“你说清楚。” 怀青拍了拍她的手：“为夫刚刚得到消息，长生界的某些宗门正在寻找我们，我猜可能上殷狂做了什么手脚。” 华纯然渐渐安静下来，纯黑的眼睛如琉璃一样：“殷狂的手真是长啊！长的让人恨不得剁掉！” 怀青笑笑：“为夫本来觉得我们破了阵法就离开，但是现在，为夫觉得他们设计了这么久的圈套，我们不钻一回，似乎有点对不起他们。” 华纯然看着这样的君怀青，心里莫名地打了个冷战，忽然有些同情这些长生界的魔修也妖修了。 这样也好，让君怀青有些事情做，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省的他把他所有的精力都发泄在她身上。 怀青的按摩手法很专业，华纯然身上疲乏全消，精神奕奕，从床上爬起来，迅速洗漱了一下，然后就拉着君怀青问他有什么计划。 怀青虽然被压制了修为，但是龙族的本能并没有被封印，他还是能毫无障碍地与水族沟通，甚至御使水族生灵为他刺探情报—— 他们刚刚来到一个世界，无论是什么，都在慢慢熟悉中。 华纯然格外羡慕嫉妒恨地看着怀青与水族生灵沟通。 怀青得到了一些关于长生界的基本信息，看到华纯然那格外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有些无奈。青丘狐族的天赋技能更加逆天好不好？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 两人不想做的太过惊世骇俗，所以都选择了比较偏僻的地方。 但是，再偏僻，也是有人的。 华纯然和怀青沿着水路走了一小段路，就遇到了一个小意外。 不远处的林子里，有人再打架。 “红鸢，你想和我天华宗为敌吗？”一个女声色厉内荏地威胁。 “秦大小姐，憋着这么幼稚好么？真以为天华宗是你秦家开的？”一个女子嗤笑，“你多大了，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华纯然本来不想管这种小事，但是这个女子的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呢？ 华纯然细细想了一遍，将自己记忆中的人的声音和这个淡然却无比气人的女声一一比对。 是了，这是天绯音的声音！ 253.第253章 狗血的故事 想不到这里还能遇到故人，华纯然一双眼睛瞬间贼亮。 貌似，这一世，她已经不叫天绯音了，而是叫红鸢。 华纯然和怀青听了一阵子，倒是渐渐明白怎么回事了。 事情的起因有点狗血。 某秦大小姐是天华宗大长老的女儿，天资也还过得去，自然从小被各种娇惯，在宗门里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所以养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最常说的一句就是没有什么是本姑娘得不到的。 所以，这位秦大小姐稍稍有点力量的时候，就出来历练，天华宗是长生界数得出来的大宗门，仗着宗门的势力，倒是占了不少便宜，当然，也碰了钉子。 这个碰到的钉子就是明月山的大公子明泽，一贯信奉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得到的信条的秦大小姐，于是对明泽大公子展开疯狂的追求攻势—— 明月山也是大宗门，明月山主明丰珩是个极为强势的掌权者，明泽大公子自然也是有几分傲气的，瞧不上秦大小姐这样草包，反而在追求红鸢。 明泽大公子这样的行径无疑落了天华宗的脸面，但是明月山的势力庞大，不是他们能随意招惹的，于是，没有宗门背景的红鸢就成了秦大小姐随意捏的软柿子。 城门失火，殃及红鸢这条池鱼，红鸢也是恼火，她对某明大公子完全没有兴趣，但是这个脑残的秦大小姐却********认准了她是个狐媚子，勾引明大公子，欲除她而后快！ 红鸢是散修，但是实力却不俗，加上本身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所以，红鸢不光将秦大小姐身边的护卫全部杀死，还将秦大小姐身上所有财物都抢光，只给秦大小姐留了一件蔽体的衣物，就连簪子耳环这样稍稍能换钱的东西和能证明她身份的名牌都搜了—— 秦大小姐这次终于害怕了，没了身份名牌，她什么都不是。 这些年她得罪了这么多的人，他们肯定会趁机报复她，甚至会杀了她。 红鸢打的也是这个主意。锦上添花的大有人在，雪中送炭还是很罕见的。对于秦大小姐这样的女人，风光时四处欺压别人，落难的时候也不懂收敛，多半的人会选择落井下石。 她可以杀死这个大小姐身边的护卫，但是这些还触不到天华宗大长老的底线，但是，一旦她杀了这位大小姐，她的麻烦会翻倍，所以，她需要借刀杀人。 不是她心性狠毒，而是对一个时刻想要她的性命的女人，她实在是仁慈不起来。 所谓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华纯然就是这样的人。 华纯然瞧了怀青一眼，红鸢是带着灵力转生的，而且修习的是仙界的功法，自然比长生界的许多人都要强大—— 能做到这一点，应该有怀青的一份功劳。 她是不是也应该和冥帝套套交情，将来好办事？ 华纯然发现她现在的思维似乎越来越奔逸了，连忙将飞到十万八千里外的思绪回笼，一脸认真地瞧着不远处：“这丫头还是嫩了点，怎么也得废了那人的修为啊！万一她运气好，跑回天华宗去了岂不是留下祸根了？混这么久做事也不干脆利落一点，等着将来被反咬吗？” 怀青俊脸有些黑，怪不得当初的天音谷的女人在那个凡世时鬼见愁，有这么个三观奇歪的谷主，长成凌潇湘这样三观端正的都是奇葩了。 华纯然声音不小，自然惊动了红鸢。 只是一刹那间，华纯然身边的植物瞬间疯长起来，灵蛇一样缠向华纯然和怀青。 怀青和华纯然的修为虽然被压制在小仙的阶别，但也不是长生界那些连仙阶都没有的人能随便对付的。 华纯然和怀青只是身形一动，就出现在了红鸢身边。 红鸢大惊，手中短刀一闪，横削过去，迫使他们后退，然后，足尖一点，闪电般往一个方向逃窜。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快的几乎让人以为眼花了。 红鸢是散修，就意味着有每天都会面临数不尽的危险，所以一交手，她就知道那两人不是她能对付的，还以为他们是天华宗的长老，果断逃跑。 她和天华宗的梁子结大了，落在他们手里，肯定难逃一死。 看着红鸢快捷无伦的速度，华纯然叹为观止：“不愧是绯音的转世，还是这么会逃！” 瞧瞧这速度，这应变力，这身手，这胆识……千锤百炼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某秦大小姐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华纯然和怀青，即使这两人用了幻颜术遮掩了他们原来的面目，也依然动人心魄。 华纯然并不急着去追红鸢，反而转过身，笑眯眯地瞧了秦大小姐一眼，无比和蔼可亲道：“小姑娘，你想去哪里？我可以送你。” “天，天华宗。”秦大小姐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华纯然摇了摇头：“可是，我的修为不够，只能送你出这个林子。” 秦大小姐终于渐渐回神了，想起他们在暗地里说的话，还有刚刚红鸢一招之下就仓皇逃走的模样，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惊叫一声，竟然昏过去了。 华纯然：“……”她有这么可怕吗？她刚刚明明笑得很亲切的，绝对标准的温柔善良模样。 华纯然瞬间失了逗弄的兴致，一挥袖，送她到附近的城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看着姑娘平时的人品了。 华纯然做完这件事，伸了个懒腰，然后拉着怀青去找红鸢。 华纯然正欲寻找她的踪迹，忽然闻到一股极为刺鼻的气味，忍不住连打了三个喷嚏。 华纯然：“……”死红鸢，竟然放破坏嗅觉的药粉！ 不过，骂归骂，华纯然对于红鸢的反追踪能力，还是很满意的。 254.第254章 愤怒的华纯然 追踪术不管用，华纯然目光闪闪地望着怀青。 怀青瞧着华纯然，微微一笑：“要为夫出手也行，但是，你得答应为夫一个条件。” 华纯然咬牙，面上却笑吟吟地问：“什么条件？”这厮时不时和她讲条件，而且一板一眼，丝毫不通融。 说好的她是他的妻子，他要宠她一辈子，都是骗人的。骗子！！！ 怀青看了眼红鸢逃掉的方向，缓缓道：“我可以帮你找到她，但是，你不能带她走。” 华纯然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怀青淡淡一笑，神色却有些认真了起来：“纯然，你是不是想将她带到青丘去？” 华纯然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当初天绯音她们完全是因为她才遭了这么大的无妄之灾，她心里，终归还是有些愧疚的，想要给他们一些补偿。 但是，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而言，缘分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遇到天绯音的转世之身，完全是运气。 所以，她想弥补自己的一点过失，把红鸢带到青丘去，青丘的灵气还是其他的修炼资源，都远胜于长生界。她不求红鸢效忠于她，只是想给红鸢一分掌握自己命运的力量。 怀青有些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纯然，她自有她的缘法，你强行出手干涉，说不定会坏了她的机缘。”违逆天道，篡改天机是会遭到天谴的，即使她是身负天命的青丘帝君，也不能例外。 她已经经历过好几次天罚了，怎么还不长记性？ 就算真有什么亏欠，也是他亏欠那些丫头的。 他的业障，打死他也不愿意让他的小妻子来承担。 当然，怀青还有一个小心思，他不喜欢华纯然将心思放在他以外的人身上。 华纯然到底是已经触摸到天道，正要晋升神阶的上神，对于这些事情，她心里还是清楚的。 况且，殷狂未死，她身边也不见得安全。 华纯然思忖良久，还是点头答允了。 怀青暗暗松了一口气，要是他家小妻子坚持，他也拿她没辙。 还好，他家小妻子还是很好说话的，尤其是对她。 怀青笑笑，揉揉她柔软的发：“别这么灰心，若是她机缘足够能够修炼成仙，你们还是有机会相见的。” 华纯然点了点头，不再坚持。 天绯音已经死了，现在的是红鸢，就像她，是青丘帝君纯狐翩翩，而不是小纯然。 有些过失和罪孽是无法弥补的，就算她将红鸢带回青丘，弥补的也是红鸢，而不是天绯音。 …… 红鸢今天的运气实在是有点背，她将生平所能发挥到极致，拼命逃离那古怪的夫妻两，却一头撞进了一张巨大的渔网上—— 这种渔网极为坚韧，不惧刀剑，她是个散修，身后没有牛逼的宗门或者家族撑腰，只能靠自己的实力，所以她实力彪悍，但是没有强大的法器。 而关着她的这张网是透明的，一触到她的肌肤，就能让她灵力渐渐消失，吸取了灵力的渔网越发的坚韧了——如此恶性循环。 没有人能从这种缚仙网逃出来。这是最顶级的魔器，威力堪比最顶级的仙器。 既然是魔器，能御使它的必然是魔道中大人物。 她是散修，在世间修行，尤其是在修炼资源匮乏的长生界，少不了要去掠取别人的资源。 所以别看她小小年纪，仇家却真真不少。 红鸢目光迅速一扫，就看到了一个样貌苍白俊秀的男子，美丽得有几分女气，看着就有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似乎是毒蛇一样。 红鸢心里迅速将各大势力有头有脸的任务梳理了一下，发现这里并没有与之对的上号的人。 红鸢心里开始有些打鼓了。 以她这样的江湖小虾米修为，是没有可能接触到这样的大人物的，换句话说，就算她本事通天，也不可能惹到这样阶别的人。 那这些混蛋们抓她做什么？ 手臂上猛然一疼，右手前臂上不知被什么划了一道口子，鲜血哗啦的一下子就流出来了，沥沥滴落在地上。 红鸢似乎极为不耐疼，一下子就疼晕了过去。 那人明显对红鸢没什么兴趣，反而静静地站在树底下，似乎在等什么人到来。 红鸢并没有昏晕，只是装的极像。 她的血有些特殊，对于某些毒虫凶兽而言是极为美味的东西，她想引些凶兽过来，就算打不死这个暗算她的混蛋，起码能拖住他，给她一点逃跑的时间。 论逃跑的本事，她自信还是拿得出手的。 所以，她开始装死，没有人会对一个死人有戒备之心。 红鸢的算盘打的贼精。那人等待的人也不教她失望，正是前不久在林子里遇到的那对奇葩夫妻。 这对夫妻很强，这是红鸢对于这两人的第一印象。 华纯然确实是个奇葩，她非常和蔼可亲地笑了笑：“原来是熟人啊？！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幸会了！” 忽略到华纯然眼底的戏谑和嘲讽的话，这确实是热情而周到的的寒暄。 那人看见华纯然身边居然还跟着怀青，神色忽然有些变了，看向怀青的目光隐隐有些怪异。 华纯然本来想调侃几句的，但是，看到他的目光，俏脸就沉了下来。 华纯然脸招呼都不打，一抬手，藤蔓从地上钻出，齐齐往那人身上扎去，每一条藤蔓灵活如蛇，锋利如剑，按照一定的阵型狂风暴雨般杀向男子。 255.第255章 我们是不是见过？ 华纯然本身就是极为擅长打架的人，临敌经验无比丰富，即使简单的招式从她手里使出来，都有意想不到的杀伤力，此时她显然已经发怒了，威力自然更是惊人。 那人显然熟知华纯然喜怒无常的性子，应对起来倒也不仓促，滑如游鱼，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密集袭来的藤蔓。 红鸢听得动静，霎时间睁开眼，再也不装睡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打斗。 这个怪异的女人和她一样使用的木灵力，用的也是和她差不多的灵力，但是她使用灵力却是这样妙到毫巅，一丝一毫都没有浪费，同样的招式，却比她使出来的不知道高明多少倍。 红鸢本人也是有些自负的，此时见到华纯然，自尊心不免受到一些打击。 红鸢细细打量了华纯然几遍，忽然觉得这个女人似乎有些眼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了。 也不知道那人是哪里惹到这个女人了，此时这个女人身上凝聚着骇人的杀意，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致人死命的绝杀招数。 怀青也有些莫名其妙。 华纯然平时看起来似乎有些喜怒无常，实际上内底里十分冷静，做什么事情都是谋划深远步步为营，鲜少有这么冲动发怒的时候。 怀青目光落在红鸢身上，难道是因为这个女人？ 那人虽然武功不弱，但是哪里是盛怒之下的华纯然的对手？即使他早早抓了红鸢用来威胁她，可是，华纯然又岂会不懂他的用意，一招快似一招，甚至设下结界。他们在结界内死斗，没有分出胜负，谁也休想离开。 怀青一度想插手，都被阻拦在结界外。 十几招过后，华纯然用藤蔓抓住了他，藤蔓上尖锐的刺瞬间洞穿他的丹田，废去他一身的修为。 妖红的血泼洒在草地上，碧绿的草地瞬间开始枯黄。 红鸢大吃一惊：“快走，他的血有毒！” 华纯然目光淡淡一扫红鸢，并没有将这点毒放在心上。论用毒，她也是行家。 她在用毒方面，唯一忌惮的就是蛊仙子。面前这个人，显然和蛊仙子差了很远。 红鸢不自觉的冲口而出，喊出这句话，下一瞬，她自己也感觉有些怪异。 她和这古怪的夫妻两也不熟吧？为毛会担心他们啊？ 她果然还是被那混账气的脑子进水了！红鸢暗暗腹诽，心里一边盘算着找那个混账算账。 华纯然现在无暇理会她，目光落在被藤蔓紧紧捆住的人身上，冷冷一笑：“以前你就不是本君的对手，难道现在你还想翻盘？” “纯狐翩翩，不要以为你真的赢了——”那人虽然修为被废，倒也一身硬气，“你们这些——” 话没说完，华纯然御使的藤蔓一动。 咔擦，清脆的断骨声响起密集响起，听的人牙酸齿冷。 剧烈的痛楚令他瞬间失声。 华纯然眸色微微一厉：“寒珏，殷狂胆敢在本君面前张狂，是因为他确实有几分本事，但是你，差太远。本君知道这只是你的分身，所以，你转告殷狂，他的脑袋寄存在他脖子上已经太久了，本君已经不耐烦了！” 寒珏似乎丝毫没有把华纯然的话放在心里，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上带着几分嘲讽了怜悯的笑意，说不出的诡异阴森。 华纯然也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他身体里似乎种下了某种种子，一瞬间爆发性地一起发芽，迅速生长，寒珏的身体瞬间被撑爆，几个呼吸间，十几棵密密挨着的树长到了一起，似乎是一株巨大的参天大树一样。 几百人合抱的大树撑开庞大的树冠，遮天蔽日。 华纯然缓缓收了手，面沉如水。 华纯然和寒珏是在九曜梵天塔中认识的，她也极为了解寒珏的性子，所以一开始她就放弃了从他这里逼问消息的打算，狠话她也朝殷狂放过了，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教导红鸢怎样使用木灵力。 她最擅长的是本源狐火，若是用本源狐火，寒珏在她手下走不过三招。 结界解除，怀青走上前，细细查看了一下，华纯然身上并没什么不妥，这才稍稍放下心，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 华纯然也知道自己把怀青挡在外面会惹怒他，连忙笑嘻嘻地安慰他：“我这不是没事嘛！不用担心。”寒珏好男风，尤其是刚刚寒珏看怀青的眼神，让她极度不爽，所以一开始就动了杀念。 她也不希望寒珏和怀青动手，这个混账，必须由她来杀! 幸好是没事！怀青瞟她一眼，没有说话。 华纯然却稍稍松了口气，目光看向红鸢。 寒珏一死，困住红鸢的缚仙网也松开。 红鸢得了自由，却没有立即离开，眸色复杂地看着这两人。 这两个人对她没有任何恶意，她对这夫妻两的身份也有些好奇。 “多谢两位援手。”红鸢抱拳一礼，落落大方道。 华纯然微微一笑，戏谑：“小姑娘，你怎么不逃了？” 红鸢：“……”虽然长生界修行者众多，完全不能以面相来推断年龄，但是面前的女子从面相上看真的很小，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比还小上几岁。 被一个看着比自己还小的人叫做“小姑娘”，这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微妙。 红鸢嘴角扯了扯，不想扯这个有些掺杂不清的话题，而是很认真地看着华纯然：“我叫红鸢，想请教姑娘一件事。” “何事？”华纯然微微敛容，看起来端严稳重，稍稍有些前辈的风范。 红鸢看得有些胃疼，忍了忍，还是开门见山地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华纯然还以为红鸢会问她为什么会救她，或者是问他们夫妻是什么身份，却没想到她会问出一个这么，这么无厘头的问题来。 不过，她这么问，难道是因为她觉得她很眼熟？她还记得前世？ 不，她应该是不记得，不然她就直接唤她名字了。 华纯然本想明说，但是，接到怀青瞟过来的眼神，瞬间就改了主意：“从未见过，不过，常说相逢即是有缘，你觉得本君眼熟大概是有夙缘吧！” 红鸢：“……” 虽然这女人气度不凡，但是听她这么打禅语，怎么这么别扭呢？ 就像明明肚子里没几两墨水的人偏偏要附庸风雅一样。 华纯然说罢，就被怀青拖着走了。 他们走的极快，红鸢连阻拦的几乎都没有。 要不是一抬头就能看到刚刚长出来的参天大树，她几乎怀疑今天经历的事情是一场梦境。 256.第256章 你脾气好过吗？ 红鸢看着头顶枝叶招摇的菩提树。树冠庞大，枝繁叶茂，连阳光都无法照进来，她站在树下，微小如芥子。 菩提树是神树，但是这棵菩提树却是从一个魔身体里长出来的，让红鸢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说不出的别扭和怪异，一如那对夫妻。 红鸢想追上去问，但是这两人走的太快…… 算了，随缘吧！如果她和他们真的有什么夙缘未了，那他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红鸢离开菩提树下，寻了一个方向离开。 …… 怀青和华纯然回到清河城，华纯然打开了结界，才问：“怀青，你怎么不让我带红鸢？” 红鸢现在是长生界的人，对长生界肯定比他们了解，向她打听一些消息也是好的。 怀青淡淡笑笑：“她只是一个散修，只是对于长生界的地界会比较熟，但是对于各种秘辛，她是没有机会接触的，还是不要将她牵扯进来。”打死他也不承认他是不想华纯然把心思花在除他之外的人身上。 华纯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他的话也不无道理，所以，华纯然只得作罢。 华纯然没话可说，怀青心里倒是有些疑虑未解：“纯然，你知道寒珏在这里的势力分布吗？” 以华纯然逆天的意念魂，可以轻易读取寒珏的记忆，但是华纯然却什么也没有做。 难道她不着急破除那个阵法吗？或者她对那个阵法有特殊感应，所以有恃无恐？ “现在不知道。不过只要我们遇到了，我可以一眼认出来。”华纯然对于寒珏留在这里的势力没什么兴趣。 她在很早以前，心里就有了结论。 这世上，没有人能拦住他和怀青，所以，阵法他们是一定能破解的。 她感应到长生界的这个阵法大约还有七天才会发动，所以七天里，他们可以任性游玩。 殷狂设下这样的阵法，高明之处在于无论她和怀青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对殷狂有利。 放任这个阵法发展下去，整个凡世都会变成炼狱，殷狂能吸收这样的怨气提升自己的功力甚至炼制强大尸傀，殷狂会强大到超出他们两人甚至六界的控制。 为了凡世的亿万生灵，为了防止这样的结果出现，解除这些阵法似必然的，于六界也是无尽的福泽，唯一一个不好的就是对华纯然本人。 作为阵法核心的是以华纯然的血脉造出来的傀儡，傀儡生发的怨气邪气很容易沾染到华纯然身上—— 华纯然短短三千多年的时日过得并不平顺，她本人也不是无喜无悲无想无念的圣人，沾染上这样的负面情绪就很难除去。 她的脾气会变得越来越差，越来越喜怒无常，甚至有可能会妖化—— 六界最古老的仙族青丘狐族的帝君竟然妖化了，往小了说，她的下场会很惨，除了魔界六界再无容身之处；往大了说，整个青丘狐族说不定会因为她而覆灭—— 这一些到来之前，她可能最先伤害的人是他吧？ 只是这么一想，一颗心就像是揪起来一样。 这一手，不可谓不狠！ 是她越来越不了解殷狂了吗？这样的手笔，不像是殷狂啊！ 华纯然将这些隐忧都一一和怀青说了。 怀青当初在另一个凡世时就察觉到了华纯然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当时只是以为她是被殷狂气着了，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层的原因。 “纯然，破除阵眼的事情交给为夫来做。”怀青沉吟了一下。 华纯然摇了摇头：“没用的，无论是谁破除的阵法，那些怨气都会返回我身上。如果有人死在阵法下，这种怨气会成倍增长，这种阵法，是来自于九曜梵天塔内部的。我总觉得，我好像忽略了什么。” 曾经的九曜梵天塔已经损毁，现在东极矗立的九曜梵天塔是华纯然和灵舒合力建起来的。 九曜梵天塔的内部曾经有什么，这六界之内，大概只有华纯然知道了。 怀青发现，自己的实力再高，遇到她的事情，他还是束手束脚，能帮得上忙的时候很少。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华纯然敏锐地感觉到怀青心情似乎有些起伏，便知道他心里在难过，在自责…… 她是身负天命的青丘帝君，自然要经历各种各样的考验，如果别人能够帮忙，那还算什么考验？ 他们时常能在一起，她已经很开心了。其实她觉得这样也很好，她和怀青有各自的事情各自的使命。他在她身边陪着她，已经是帮了很大的忙了。 “夫君，如果我的脾气变得很坏，你会不会不要我？”华纯然抱着他一条手臂，笑问。 华纯然不是喜欢撒娇的女人，她一向他撒娇，必然是有条件的。 即使如此，怀青也很高兴，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取笑她：“你的脾气好过吗？” 说实话，华纯然的脾气一直以来就很差劲，只是差劲的这方面不是对他的而已—— 华纯然有些想捶他了。她好心想安慰他一下，结果这家伙却来损她—— 不过，看他笑得这么好看的份上，她就放他一马吧！她对长得好看人一向是很宽容的。 “纯然，我们可以不解除阵法。”怀青思量了一会儿，忽然道。 六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不管，他不想让他的妻子受到任何伤害。 六千年前，为了六界，他已经失去她一次了，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再失去她。在他心里，六界所有人加起来，也没有她重要。 华纯然吃了一惊：“你怎么了？”不是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变卦了？ “纯然，我只要平平安安的，其余的，我不想再管。”怀青缓缓道。 原来他是担心她啊！ 华纯然忽然有些后悔和他说这些了。 “夫君，我不会有危险，我只是担心你会嫌弃我是妖。”她说的不够清楚，让他误以为自己有什么危险。 其实，他是真的多虑了。 她性子会变，但是会不会妖化还两说。如果她妖化的话，因为她本身修炼过道心种魔心法的缘故，她的功力会成倍增长，没有人能欺负她—— 这么秘密，除了她没有任何人知晓。 对付她，刺激她妖化，绝对是最下下策的办法！ 257.第257章 洗脑 怀青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为仙为妖，岂不都是你？”他爱的人，是纯狐翩翩，是仙是妖，又有什么分别？ 虽然这个但是在她的预料之中，但是由怀青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但是，你天生仙根，还是不要为妖。”怀青话锋一转，认真道。 华纯然沉吟了一下：“我修炼过道心种魔心法，仙不仙根的，对我影响不大。” 看到怀青眸色有些不善，不由得头皮一麻，讪笑：“我也不一定会妖化啊！你是不是担心的太过了？” 怀青没有说话，以他对华纯然的了解，无论什么样的担心都不为过。因为她一旦不管不顾起来，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她，还不容易才和她成婚，他自然要将她看得紧一些。 至于道心种魔这种危险诡异的心法，也就阿那伽这样的混账师父会教—— “纯然，阿那伽交给你的那些心法，最好不要轻易使用，把它忘了最好。” 华纯然：“……” “道心种魔心法是我父君教给我的。”华纯然纠正。虽然她的父君母后经常只顾着他们恩爱，很少管她，但总不会害她。 华纯然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说及她的父君。 华纯然的父君，前青丘帝君纯狐皓宇，在六界的存在感都相当弱，就连他活了一万多年，见到纯狐皓宇的次数也仅仅两次。一次是他潜入青丘，见他和华纯然的母后涂山辉夜领着刚刚会走路的华纯然玩闹，那时的华纯然就已经很欢脱了，嫌人身走路太慢，直接变成一头小狐狸一溜烟跑没影了，幸好青丘的帝宫有结界，否则只怕在那时候她就走丢了。 还有一次是在瑶池会上。青丘狐族子息艰难，纯狐皓宇喜的一女，便带来瑶池炫耀了—— 即使与纯狐皓宇接触不深，但是他还是很清楚，纯狐皓宇虽然疼爱华纯然，但是他心里第一位的，依然是涂山辉夜。 怀青手臂略略收紧，将她抱得更紧了：“你父君怎么会教给你这么刁钻的心法？” 华纯然伏在他肩膀上，闷闷道：“他很少教导我的，我觉得，他交给我这些，必然有他的用意。” 她是她父君唯一的血脉，但是，她还是不懂她的父君。 华纯然对于她的父君母后的映象并不多。她还是小娃娃的时候，她父君偶尔还会抱一下她或者牵她的小手走路，但是，他父君的另一只手始终是牵着她的母后的。 她过了周岁，可以化形成五六岁的孩子，不再是只能化身娃娃时，她父君就再也没有抱她亲她了，偶尔一家三口出去玩，也是父君牵着母后的手，把她一个人晾在一边。 开始她觉得委屈，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朝她的父君强烈抗议，她也要和他们手牵手走路—— 结果他父君怎么说的？ “翩翩，你想不想打赢那个你讨厌的人去青梧宫退婚了？”纯狐皓宇最了解他家的女儿。 果然，尚且天真懵懂的华纯然狠狠点了点头。那个家伙虽然长得好看，但是没有父君好看，她要嫁也是嫁一个比父君还好看的男人。（此纯粹是小纯狐翩翩还太小，对自己的父君各种崇拜孺慕，觉得父君是最好看的男子，谁也比不上。） 纯狐皓宇见自家的女儿上钩了，便开始无良洗脑：“嗯！有志气！”然后话锋一转：“你想要学本事，就要先学会独立，不能再牵父母的手走了。” 华纯然忽然感觉哪里好像不对，对她而言，不能牵父母的手一起走是件很严重的事情，但她太小，不会找她父君话里的漏洞来反驳他，只会拿自己还是小孩子作为理由来驳斥。 纯狐皓宇慈爱的摸了摸华纯然的小脑袋，慈爱道：“正因为翩翩还小，所以要从小努力，才能超越他啊！如果翩翩大了，就只能乖乖嫁给他了！” “我不要！”华纯然立刻抗议起来。 看来洗脑成功了，纯狐皓宇笑了：“所以翩翩要独立起来，乖，该去修炼了，父君要和你母后去璇玑岛，我们会给你带新玩具回来的。” ……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到后来，她这方面的心也就淡了。不再缠着他们卖萌求关注了。 等她长得稍大一些的时候，华纯然也渐渐明白，她父君的话多半是忽悠她的。 大概是因为这一点，她和她的父君母后并不亲，而此时，纯狐皓宇已经开始教导她帝王权术，也有些刻意疏远她的意思。 光耀千古山河永寂！ 这是他父君给她的判词。 华纯然心里一痛。其实，她也是个自私的人，很多事情，她都没有告诉怀青。 “纯然，答应我。不要使用这个心法。”怀青将她从身上扒拉，又舍不得放开她，让她坐在自己怀里，看着她的眼睛，却猝不及防地看到她眼底的那一抹痛楚，心脏狠狠一缩：“纯然？！” 华纯然看着他纯黑的眼睛，深邃而明亮，清楚地映出她的影子，似乎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人。 “我答应你。”华纯然点了点头，也不问他缘由。 怀青稍稍松了一口气，既然她决定要解除这些阵法，他陪着她。但是他会找出阻止她妖化的办法。 华纯然把头靠在怀青胸膛上。既然他不喜欢她变成妖怪，那么，她也该找找，看看有什么办法压制她妖化的趋势。 “纯然，能不能和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怀青对于华纯然的事情还是很好奇的，当然，他的重点在于纯狐皓宇为华纯然埋下了什么样的因果。 纯狐皓宇能在数千年前的战火里保青丘一隅安宁，有这样手段的人，必定不是常人，这是他再怎么刻意低调也掩饰不了的事。 华纯然小脸上微微有些尴尬。 这几千年来，都是她想算计谁就算计谁，但是说到她小时候的事情，那绝对是她的黑历史。 谁家的女儿不是被父母各种娇惯宠爱的？她却是被她的亲爹各种坑，而且还不知道自己被坑，还觉得父君的话一定是对的。 光想一想就觉得自己蠢得不可救药。 258.第258章 缺钱的烦恼 怀青看到华纯然脸上那丝可疑的尴尬，觉得很新奇。 要知道华纯然平时脸皮比城墙还厚，下限比海沟还深啊！ 怀青觉得这里一定有好玩的事情。 怀青的直觉是对的，华纯然随意捡了几庄没那么丢脸的事情说了，怀青听得还是忍不住想笑。 他不是笑华纯然天真单蠢，而是觉得小时候的华纯然很萌。那是真的萌。 华纯然当初失去了三千年修为，被他留在青梧宫的时候，模样虽然萌的不得了，性子却凶着呢！ 怀青还真的有点后悔自己没在她小时候把她带到青梧宫养着。 不过，纯狐皓宇老是拿他和华纯然的婚约来激励她修炼，还是让他有些不爽。 他就这么不受他的岳父大人待见？算了，反正他已经抱得美人归了，也就不在乎纯狐皓宇在华纯然幼年的时候编排她了。 但是，他听了华纯然说的这么多，唯一的感觉就是——纯狐皓宇不是一个好父亲。 至于纯狐皓宇对于华纯然未来的铺排，他实在推测不出来。 怪不得华纯然心思如此复杂，原来是家学渊源—— 华纯然的心情却有些沉重，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怀青说一些被她刻意隐瞒的事情。 她的父君看似除了她的母后什么也不关心，实际上，她的父君比她知道的东西更多，不然他也不会在她一百岁的时候告诉她将来的命运。 光耀千古山河永寂，每次想起，她都觉得心头一阵发冷。 不，她不认命！她的命运，只能握在自己手里。 怀青毕竟是极了解她的，看着她微微抿着的唇，就知道她还有许多话没有跟他说。 她不说，可能是不想说，也可能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说。不过，他不勉强，等到合适的时机或者是她想说了，自然会告诉他。 他不着急。 只要她心里是爱着他的，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有一种安全感。 两人休息了一日，大致摸清楚了长生界的状况，当然也接到了各大宗门往天极城集合的消息。 传言说天极城外的某座山上有宝光，伴着大量灵气溢出，似乎有重宝出世—— 长生界的修炼资源并不丰富，修仙也看中机缘，所以消息一出，立刻惹得各大势力蜂拥而至，抢夺资源。 华纯然和怀青听到这个消息，各自看了对方一眼，都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华纯然感应了一下，发现那个诡异的阵法并没有被触动。 怀青眸色微微一黯。这个时候在天极城出现重宝，且不管这重宝的真假，必定会引起混乱。 有混乱必然会出现伤亡，像这种以力量来决定说话权的修仙界，更是容易出现大片的伤亡。 若是平时倒也没什么，但是此时的伤亡会成倍增长阵法中的怨气和阴气，也更容易刺激华纯然妖化。 这件事，在他们眼里，怎么也更像是殷狂辖制下的势力刻意弄出来的。 看来他们少不得要提前去天极城了。 华纯然幽怨地瞧了怀青一眼：“怀青，我们也去天极城吧！”本来她还想和怀青在这里多玩几天权当散散心，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最要紧的是，他们要去天极城的得乘坐圣羽朱雀，乘坐圣羽朱雀的费用贵的令人发指。 她打劫来的金铢相对于乘坐圣羽朱雀的费用，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华纯然有些悲催。她堂堂青丘帝君，居然为钱的事情发愁。 怀青有些无语：“纯然，你有这么缺钱吗？” “要看地方。在青丘的话，本君不缺钱！”华纯然一本正经地回答。 怀青失笑：“为夫不是说了，金铢的事情为夫来解决。” 华纯然立即讨好地伸出一只手在怀青面前：“给我吧，我现在就去买票，过一会这些奸商肯定得涨价！” 怀青将她的握了起来：“为夫不是说了，不能坐圣羽朱雀。” “为什么？”华纯然不解。难道是他没有准备好金铢？现在时间有点紧，她去打劫的话，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怀青看她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就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不由得无语了。 “纯然，你和凤飞羽好歹也算认识，圣羽朱雀有凤凰的血脉，在凤凰族的地位堪比青鸾，怎么可能甘愿做一般人的坐骑？”怀青缓缓道。 华纯然：“……”她是管狐狸的，不管这些长羽毛的啊！ 不过，怀青说的也没错，圣羽朱雀性情也颇为暴烈骄傲，极难驯养，就算仙家，也很难将之训为坐骑。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所谓的圣羽朱雀不是真正的圣羽朱雀，而是与圣羽朱雀极为像是的魔域凤凰。 这些魔域凤凰虽然伤害不到他们，但是他们故意捣鬼，把他们带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拖延他们去天极城的时间，对他们而言也是相当麻烦的事情。 好吧！是她疏忽了！ 该怎么去天极城呢？ 不能坐圣羽朱雀，而他们的实力又被压制在不能使用空间术法的境地，难道要让怀青化作神龙原形？ 神龙化形对于这个界域的震动只怕更大吧！ 怀青拉着华纯然的手，离开客寓，下一瞬，就带着华纯然出现在那株庞大的菩提树上。 怀青打了个呼哨，过了一会儿，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清凉的鸟鸣，原本晴好的天空瞬间一暗。 华纯然眼尖，一眼就认出这是鲲鹏。 这是一只成年的鲲鹏，双翼张开可以遮天蔽日，飞行速度极快，须臾千里。 鲲鹏双翅一收，落下来，停在两人面前一支巨大的菩提树树枝上，垂首：“龙主，鹏宇应召而来，请吩咐。” 华纯然这才想起被她忽略许久的某条龙的身份。鲲鹏是属于龙族管辖的飞禽，怀青身份又如此特殊，只要这长生界有鲲鹏，他就能随手招来。 不像她，此时她在这里能招来的，也就几头狐狸，可能大部分还是没修炼过的…… “这是本座的妻子，送我们到天极城。”怀青也不客气，冷淡而简单地吩咐。 言罢，来着华纯然跃上鸟背。 鲲鹏展翅而飞，眨眼远去。 259.第259章 你是嫌为夫烦了吗？ 华纯然粗略地估算了一下鲲鹏的速度，发现它比那所谓的圣羽朱雀快点多了。 天极城里离他们这里足足数百万里，就算以鲲鹏的速度，也要将近一天一夜。 即使如此，华纯然也满足了。一边靠在心爱的人肩膀上，携手共览大好河山，一边估算着时间。 华纯然估算的一天一夜是正常速度，但是，也有些她估算不到的。 华纯然看着面前的踩着飞行灵器的几个修仙者，半晌才回过神来，她这是——被打劫了？！ 一贯是她各种流氓暴力打劫别人的，今天竟然轮到她被人打劫了。华纯然心情变得有些复杂微妙。 被大劫的原因有二：一是他们衣着不俗气度不凡，身上有不少重宝，他们座下的鲲鹏就足以令人抢破脑袋；二是他们看起来脾气温和修为不高背后也没有宗门撑腰，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若不是因为要赶时间，她会把他们打劫得连衣服都不剩，但是现在—— 打劫华纯然和怀青两人的是四个形态各异的修仙者，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修为都很高，和他们一样，居然都是小仙的阶别。 华纯然俏脸微黑：“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在仙界的时候，上神见了她都得绕路走，区区小仙，连仰望她的资格都没有，到这里，她愣是被小仙阶别的人拦路抢劫了。 怀青已经习惯了华纯然的各种不在状态，淡漠地扫了几人一眼，眼底有凌厉的杀气一闪而过。 这四个人身上，都有或轻或重的魔气，与一般的修仙者有很大差异。 这种情况，绝对不是短短数月或数天造成的，而是经过数千年的浸淫…… 怀青衣袖下的手握得死紧。看来殷狂很早以前就谋划了这些。 他就这么想华纯然成为妖吗？ 该死的，纯然都已经是他的妻子了，这些混账怎么还不死心，变着花样在他妻子面前刷存在感！ 怀青最讨厌的就是没事在他家妻子面前刷存在感的人！ 华纯然本来还想再调侃几句，不料觉得后背一凉，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华纯然瞬间就反应过来——某条龙生气了！ 其实，某条龙脾气很好，至少在她面前，好的不得了，对她千依百顺温柔体贴，绝对是个好丈夫，以至于她都几乎忘了他会生气。 但是，她还是很清楚，某条龙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似乎为了印证她的预感，怀青手中剑已经出鞘—— 鲲鹏一路向西。 华纯然这下安静了不少，但是，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 一招，只用了一招，怀青就终极了和他同等级的四个对手。 怀青习惯性的将华纯然抱着华纯然，华纯然最近比较黏他，也常常窝在他怀里。 “纯然，你这么看着为夫做什么？”怀青偶然一低头，就看到华纯然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似极纯澈，又极深沉，看得他头皮一紧，不知道这小白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华纯然叹了口气：“论打架，这辈子我只服你。” 怀青嘴角一抽，这小混账说的什么混账话？说的刚刚好像是他揍了她一顿似的！ 华纯然忽然有些惆怅起来，她似乎把这个六界第一上神的锐气磨去了。以前的君怀青清冷无尘，让人觉得多看一眼都是中亵渎，他天生有种强大的气场，让人忍不住从心里拜服—— 但是现在，别人第一眼看他，就觉得他是个普通男人，以至于什么宵小都敢给他们拦路抢劫—— 华纯然自己也不知道怀青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 “怀青，我是不是太拘着你了？”华纯然认真问。 君怀青是三十三重天的仙尊，守护六界安宁，但是这些年君怀青干的都是什么？除了陪着她办公就是陪着她玩。 他这样的身份，不是为了专门守护她一个人的。 “怎么这么说？”怀青瞧了她一眼，眼神微微一深。 她从来没有拘着他，是他舍不得离开她，甚至舍不得让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顿了顿，怀青想到一个可能，俊脸微微沉了下来：“纯然，你是嫌为夫烦了吗？” 华纯然全身寒毛一竖，怀青这厮某些时候很小心眼，她要是觉得他烦，他就拉她去寝殿，说生个孩子她就不会觉得他烦了。 华纯然吃过一次亏，再也不敢去触他的这片逆鳞了，连忙摆手以示诚意：“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嫌夫君烦呢！” 怀青一炸毛，她一定会跟着倒霉，所以一定要尽块给某人顺毛。男人也是需要哄的，这是华纯然与君怀青相处这么久得来的经验。 怀青脸色稍稍好看一些：“那纯然是觉得为夫做的不够好？” 华纯然：“……”他是怎么推断出这个结论的？华纯然几乎要败给他的发散性思维了。 华纯然顿了片刻，忽然认真道：“你对我很好，好到无可挑剔，但是我更喜欢你做你自己。我不想你为了我委屈。” 怀青思量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她要表达的意思，心里一暖，不禁将她小小的身子搂的更紧了，刚刚糟糕的心情霎时间一扫而空。 这就是他最爱的妻子啊！ 何其有幸，他此生能娶她为妻！ “纯然，为夫觉得，现在这模样才是为夫原来的样子。”那个高高在上的三十三重天仙尊，是做给世人看的，现在的他，才是遵从他本心活着的，才是真正的他。 华纯然：“……”华纯然没词了。不过，怀青现在这模样，确实比他在青梧宫的时候要开心得多。 至于六界安宁，就由他们夫妻一起来维护吧！ 维护六界安宁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也舍不得她家夫君这么累—— 六千多年前战事不断，她就看到了他为了万龙族殚精竭虑，几乎夜夜寝不安眠，她才会不顾一切想要帮他，哪怕双手染血孽障丛生……只为他能不那么累。 上一世，她爱惨了他；这一世，她还是爱他。看来她是真的中了他的毒。 只是，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小纯然，她相信，凭她的力量，一定能握住自己的幸福。 只要她，足够强！ 260.第260章 来不及了 千片白云在身边倏忽而来又倏忽远去。 怀青低头看了自己怀中的妻子一眼：“纯然，如果为夫做错了，你一定要说出来，不要在心里生闷气。” 他们是夫妻，应该坦诚相对，这样沉默应对，很容易出问题。 华纯然点了点头，这不是什么难事，她自然答应—— 等等，这句话……谁当初说某条龙情商低的？！ 越往天极城山石越高，一山放过一山拦，山间是一片又一片的原始森林，终年云雾缥缈。 相对于整个长生界而言，人的活动范围实在是太小了。 华纯然先来无事，便拿出黄泉谱来研究。华纯然将黄泉谱的显示范围调整到他们方圆三千里的范围。 随着范围缩小，显示的内容也越来越详细…… 华纯然似乎在黄泉谱上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微微一抖，险些将黄泉谱丢出去。 怀青眼疾手快，两根修长如玉的手指夹着黄泉谱，似有些疑惑，不知道华纯然看到了什么被吓成这样。 怀青还没有问出口就看见远处最高的山顶上，一袭红衣烈烈如风。 怀青目力惊人，认出是前几天遇见的红鸢！ 这个红鸢确实有几分过人之处，这么点的时间，竟然走了清河城到天极城的一半路程。 怀青并不打算带上她，御使鲲鹏直接飞过。 但是—— 片刻后，红影一闪，红鸢接着藤蔓翻身掠上，稳稳当当站在鲲鹏背上，设了结界阻挡高速飞行带来的强大风压，很自来熟地看了他们夫妻二人一眼，目光落在华纯然身上：“夫人，可否载我一程？” “你这不是已经上来了？”华纯然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红鸢脸皮虽然厚，但被华纯然这么一说，还是有些脸红，咳了一声：“夫人是想去天极城吗？” 华纯然很坦然地点了点头：“姑娘也去天极城？” 红鸢眸色微微一深，但不知道为何，她对这个女子有种莫名的信任感，也没有隐瞒，大大方方承认：“我想要修仙，自然要到处寻找机缘。天极城我很熟，可以给你们做向导。” 华纯然却不高兴了：“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那里没有你要的机缘。”在天极城，等待他们夫妻的是一个巨大的陷阱，这些多如过江之鲫的修仙者，不过是用来对付他们的筹码。 红鸢似乎没有想到华纯然是这个反应，愣怔了一下。 算了，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隐世宗门的核心弟子，自小修炼资源丰富，哪里懂的他们这样在底层挣扎没身份没背景的平民？ 红鸢沉默了半晌：“我会付金铢给你。”他们夫妻大概也是去寻找机缘晋级，多一个竞争者实在无益，他们不乐意也是理所当然。 华纯然谙熟人心，岂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忽然笑了，走出结界，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小姑娘，你是自己下去还是本君扔你下去？” 红鸢却以为华纯然是坐地起价，脸色有点白：“你要怎么样才肯带我去天极城？” 华纯然淡淡一笑：“即日起七天内不得去天极城，这是本君唯一的条件。” 红鸢：“……”原来这个笑意盈盈的女人固执起来也是如此的不好说话。 “小姑娘，给你一个忠告，这一趟机缘，你还是不要想了。”华纯然说话间，出手如电，果然很轻易抓住红鸢，然后，干脆果断地一扔—— 某悲催的姑娘呈一个抛物线似的加速下落，而下面是崇山峻岭的原始森林。 怀青：“……”怀青总算是稍稍放心了一些。 …… 华纯然看似扔到狠，丝毫不讲情面，让红鸢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在心里默默问候了她家一家子，但实际落在一个水潭上，她身上一丝一毫也没有磕着碰着…… 红鸢：“……” 红鸢毕竟是个聪明人。 这个女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知道她怀着和他们夫妻一样的目的，没有立刻杀了她以绝后患，反而只是将她扔下来。 此时的她正坐在一朵巨大的莲花上，这朵莲花一看就不是凡品，晶莹如玉香气环绕，恍如瑶池仙品。 不是她想坐在莲花上，而是，她被禁锢在这里。 这个莲台上有结界阻挡她离开，而且结界极为精妙坚韧，不是现在的她能破解的。 这么看来，她没有恶意？ 既然她没有恶意，为什么不肯带她一程，明明只是举手之劳，比起设下这样的局容易得多。 难道天极城的事情有什么蹊跷？ 红鸢想到这个可能，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她说这七天之内不要去天极城，也就说明七天之内必出大事—— 红鸢想来想去，想的脑仁疼，还是猜不出会出什么大事，只得静下心来修炼。 那女人给她挑选的地方很好，湖上也被她设下了结界，没有猛兽精怪出没，而且灵力极为充裕，比起一些大宗门的灵脉都不差。 …… 华纯然看到红鸢认命地开始修炼，也稍稍松了口气：“真真是胡来！那么菜鸟的实力，居然也敢去天极城这种地方。” 怀青看着华纯然，许久，没有说话。 华纯然注意力终于转回怀青身上，看到他神色颇有些奇怪：“怀青，你，怎么了？” “纯然，我发现你对别人比对为夫好！”怀青语气略有些幽怨。 华纯然：“……”黑线万丈。 他这醋吃的很无厘头啊！ 对于这种事情，一定要坚决地否认，打死也不能承认，华纯然一副你污蔑我的表情：“哪里？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我自然对你最好。” 怀青的注意力在“最重要的人”这几个字上，心里终于稍稍舒服了一些，却默默决定以后一定要坚决地把那些打扰他们两人相处的家伙扔出去！ …… 两人紧赶慢赶，经历了一天多，终于快到天极城了。 远远地，华纯然就感觉到了一个寒意，而同行的怀青却没有任何感觉，似乎那股寒意是针对她一个人的。 当华纯然见识到这个长生界的修仙群体后，一颗心也开始往下沉，渐渐地发凉。已经来不及了。 此后，长生界的修仙者至少会凋零一半的！ 也是，就算这些人修成仙，也是归天族御下，是魔族的敌人。 261.第261章 极魔丹 华纯然心头一片冰冷，她怎么忘了啊？对于殷狂这样的人，只有他想做和不想做的，没有他不敢做的，这数百万凡世的人命，又算的了什么？ 她果然是安逸得太久了！ 相对于黑暗的少年时代，这一百多年她确实过得太好了，心爱的人就在身边，没有数不胜数的试炼，没有暗箭伤人含沙射影的诡计阴谋……平顺得像一场梦境。 当梦境被无情地撕开，上苍依旧毫不吝惜地把残酷和血腥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 怀青和华纯然的出场实在是太拉风了，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怀青和华纯然都习惯了这样万众瞩目的场面，丝毫没有怯场，只是感应着前面的所谓宝光出世的地方，各自皱眉。 怀青一直抱着她，很轻易就感应她身子的僵硬，不禁有些担心：“纯然，别怕。” 华纯然摇了摇头，她不是怕。 这个所谓的重宝其实是空间裂隙里的一颗极魔丹。 极魔丹其实是高阶天魔的内丹，蕴藏极为纯正的魔气，纯魔之气本是天地混沌之气的一部分，使用一些特殊的手法遮蔽或者改善一下，确实极像长生界的灵气。若非她的修为达到了上神阶别，就连她也辨识不出来。 虽然只是区区一处阵法，但是殷狂显然也是用了心思的。 “各位不要被骗了，这所谓的重宝是极魔丹，极为阴邪诡异，万万沾惹不得！”华纯然目光逡巡一圈，开口道。 “你是想独占这宝物吧！”华纯然话音一落，就听到嘘声一片，没有一个人听她的。 修行道上，哪里没有危险？在场的每个人，哪个人没有经历过生死劫难？ 大家都是亡命赌徒而已，胜了得道成仙，输了也不过去往轮回，下辈子重新来过——生与死，并不是他们最看重的事情。 没有人会去想，这场赌局的庄家会老千，没有人会是真正的赢家。 甚至不少修者已经不约而同往他们这边聚拢过来，不动声色的将他们两人前后左右的退路都堵死。 虽然料到了这种情况，华纯然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目光一冷，声音也骤然冷了八度：“你们执意找死，本君也不拦着，自便吧！” 说完这句话，华纯然手心一颗月白色的石头出现，发出淡淡光晕，柔和如月光。 华纯然将月光石给怀青收好，看也不看他们。 怀青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华纯然也不避忌人多，大大方方在怀青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迅速退开，笑得像只刚刚偷了香的小狐狸。 怀青：“……”他明显没有想到华纯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他，不过，他并不排斥，反而觉得这丫头有些小气，居然只亲一口…… 华纯然平顺了一百多年，但是修为并没有落下，眨眼间跳下鲲鹏宽阔的脊背，往那处阵法而去。 进入那个阵法的入口就是那个无穷无尽释放磅礴浩瀚的“灵气”的裂隙。 在华纯然之前，已经有无数大胆的人进入阵法内，当然，他们也都已经死了—— 利裂隙的入口处自然也有无数的修者把守。 经过这么多天，他们心情也有了一番微妙的变化，既不想别人抢了里面的重宝，又想要一些替死鬼前去趟雷—— 华纯然的到来，引起了极大多数人的额忌惮，他们自然不能让华纯然进去，纷纷出手阻拦—— 华纯然却视他们如无物，连睁眼也不看他们，直直地往裂隙闯。 这女人为了宝物真的不要命吗？！ 好机会！杀了这个女人就少一个对手！ 杀了她！ …… 只是，他们尚未付诸行动，就察觉到一个极冰冷的杀意。 这股冰寒似乎要将人的灵魂都冰冻起来—— 这一瞬间的停滞，华纯然已经灵活如一条游鱼，闯进了裂隙里。 华纯然进入那个裂隙，第一件事就是在入口扔下一个阵盘，金色的神光一闪，无形的力量从阵盘中心爆发出来，将附近的人一瞬间掀翻，离得近的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口吐鲜血。 怀青站在鲲鹏背上，神色睥睨：“本座的妻子有要事要办，谁敢打扰，立斩不赦！” 怀青这句话甚至用上了佛门绝学“大悲梵音”，晨钟暮鼓一般直接传到所有人心底，试图换回他们被重宝迷惑已经丧失了的理智。 若不是阵法没有解除，多杀一人就会增加一些阴邪之气，影响华纯然的心境，他才没这个闲心管他们的死活。 …… 华纯然一入阵，就感觉到了一个极为强大厚重的阴寒之气，悲愤压抑，几乎令人无法呼吸。 一种莫名的悲伤愤怒在她胸腔里盘绕，她越想压下，这股心里的怨气就越重，身上的血流的越来越快，华纯然心浮气躁，觉得盘在胸臆间的这股愤懑之气随着血脉直冲向脑门，脑中轰轰作响，恨不得毁灭一切来平息这股愤懑之气—— 华纯然身上淡淡的金光一闪，黑暗深处，似乎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温柔沉静，给她一种极为安心的感觉：“纯然，纯然，醒醒！” 脑中似有清风拂过，华纯然脑中瞬间一片清明。 奶奶的，竟然差点着了道儿！ 华纯然心里爆了一句粗口，嫌恶地绕开脚下一具具密密麻麻的尸体。 但是，这里的尸体实在是太密集了，几乎无处下脚。 华纯然心里极为生气，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她必须克制，否则她还有可能被自己的负面情绪控制。 她答应过君怀青的，她不变妖怪！ 华纯然一边默念清心咒，一边寻找根据阵纹来推演阵法的核心所在。 华纯然虽然一边念着清心咒，但是越往阵眼，她受阵法影响也越深，也越来越难控制自己的，脑中幻象层出不穷地涌出，怎么也压制不住。 这些幻象虽然光怪陆离，但是每一个都是她经历过的，无一例外，都是最能勾起她的负面情绪的—— 华纯然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她是低估了殷狂！ 什么时候殷狂对人心也有这样精准的把握了？要知道她这颗狐狸心是六界出了名的复杂—— 正在华纯然寻找阵眼的时候，阵眼也来找她了…… 262.第262章 极魔丹 当华纯然看到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阵法里走出来时，整个人越发的不好了。 阵法的核心居然能自己随意走动？这多多少少会对华纯然的认知造成不小的冲击。 其次，看到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她心里多少都会有点膈应。 如果是其余的人，碰巧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她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面前这个却是用某种邪术“复制”出来的。 华纯然脑中的幻象依旧层出不穷，看到幼年的自己被人污蔑冤枉，看到尚自弱小的自己在九曜梵天塔群妖手中挣扎求生，她看到自己在天音谷被怀青无情地拆分元神，看到自己在青梧宫处处受制…… 这一些，全是她心底最为黑暗的记忆——她以为自己已经渐渐释然，渐渐忘却，没想到，一想起来，还是这么深刻。 “你恨他们吗？”那人轻声问，声音磁性低沉，雌雄莫辩，丝毫不像华纯然本人的声音，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阵法内半明半暗的光线里，那人一双黑幽幽的眼睛似乎黑洞一样，看一眼就能将人的灵魂吸入。 华纯然听到这一句话，反而冷静了，脑中叫嚣着的各种声音反而消失了。 她恨他们吗？ 呵呵，都已经过去了，恨他们又有什么用？她总是要向前走的，停留在过去，只会让她溺毙在曾经的痛楚里。 她不是心宽，只是会权衡而已。 华纯然心态放坦然，惊喜地发现周围浓郁的阴寒怨气对她的影响竟然低了很多，起码她脑中乱七八糟的声音消失了。 华纯然恢复了冷静，纯黑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淡淡的金色，最后，目光落在那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身上。 在华纯然的视野里，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颗红艳艳的龙眼大小的珠子——它是阵中阴气的来源，也是她一开始心心念念的极魔丹。 这个阵法和之前遇到的阵法有些不一样，起码，之前遇到的那个只是一个不会动的躯壳，安静地躺在水晶棺里，而这个，居然能自己出来，还会挑唆她的负面情绪。 如果她是一般的女子，说不定还真的被自己曾经的遭遇刺激，心智大变堕入魔道—— 她堂堂青丘帝君，岂是那等任人利用摆布的人？ 华纯然脑中飞快的计算着阵法的生门，一边凝聚力量，准备随时向这个女人发难。 若是熟悉华纯然的人，见到华纯然这副模样，必然警惕，但是她只是阵眼，所拥有的只是极魔丹和怨气而已，智商难免不足，华纯然不按常理出牌，她竟愣愣地看着华纯然，不知道如何反应。 华纯然默默算了一下，脸色就变得极为可怕了，这…… 不行，她得尽快找怀青，商量下一步对策！ …… 裂隙外，怀青站在鲲鹏背上，面沉如水。 他分出一部分神识和华纯然相连，知道她没有什么危险，才耐着性子守在外面。 虽然这个他也能破除，但是，那个阵法的核心是和华纯然一模一样的女人，他还真的不敢确定自己一定下得了这个手。 华纯然大概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由她来破阵，免得怀青生出心魔来。 怀青拗不过她，值得在阵法外面，阻挡那些居心叵测的修仙者靠近。 怀青心情颇为糟糕，这些人利欲熏心，也实在凡人，偏偏他还不能杀人，就连杀一儆百这种省力的法子也用不得，只能苦逼地来一波揍一拨，无一例外，都被他揍得爬不起来。 怀青将最近一批人拍进泥土里，瞟了一眼入口之处，那家伙这次似乎用了比上次长一倍的时间，是不是破阵有些棘手？ 怀青默默感应了一下，华纯然依然安好，让他稍稍放心。 但是，他家小妻子做事一向干脆利落，既然没事，说明阵法不是很棘手，她怎么还是花费这么久的时间？ 上次她连半刻钟的时间都没有用到，这次却已经足足半天了！ 鲲鹏感觉到怀青身上压抑的气息，背脊上的羽毛也紧了起来。那个帝君大人不在，龙主大人身上的气息就变得很危险啊！ 鲲鹏毕竟是有些野性的。 怀青狠辣干脆的手段虽然震慑了一些人，但是，见被拍在泥土里的那些家伙模样虽然惨兮兮的，却还顽强地活着，于是给了众人一个错误的映象——这位看起来冷厉残酷的男人似乎还是很仁慈的。 这不，他手下一个死人都没有！ 于是，片刻后，又有一人围上来了。 鲲鹏有些不爽了。堂堂龙主大人竟然被这般凡人围攻，护主的鲲鹏一双宝石红的眼睛闪着凶戾的光：“主人，要不要将他们全杀了？”实在是太烦人了！ 要不是龙主大人拦着，他们这些人早被阵法里的极魔丹的怨气吞噬了，他们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想杀人—— 鲲鹏替他主人感到不值。 怀青目光沉凝：“不可。” 鲲鹏暴躁地一翅膀扇过去，将七八个修仙者扇飞出去，当然，翅膀下留了情，只是将他们摔个断胳膊断腿，不会伤及他们的性命。 正当怀青的耐心要耗尽的时候，裂隙里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似乎里面发生了地震一样，一道白影从裂隙的入口闪电般穿出来，十分准确地落在鲲鹏背上。 怀青眼睛猛然一亮—— 华纯然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怀青查看了一下，没发现她身上有哪里不妥，这才稍稍放开一些：“纯然，怎么样了？” 华纯然伸出手，一颗红艳艳的龙眼大小的极魔丹在她掌心滚动，十分可爱。怀青却感到一股极为磅礴浩瀚的极阴之力凝聚在一颗小小的珠子上。 “纯然，这么危险的东西，留着它做什么？”怀青有些意外，华纯然竟然没有毁去这颗极魔丹。 华纯然俏脸微微一沉，纯黑的眼睛有戾气一掠而过：“殷狂送我这么大一个礼物，我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番？” 怀青：“……”既然她有自己的计划，他也不勉强，只是用自己的纯阳龙息设下结界，封印了极魔丹，消除它对华纯然的影响。 华纯然看他小心翼翼唯恐照顾不周的样子，心里微微一涩，看来这么久了，他的心结也没有解开—— “龙主大人，帝君上神，这些人该怎么处置？”鲲鹏明显感觉到龙主身上压抑到极点的气息在帝君大人一出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它很想说这位帝君上神也是极强，龙主完全没有必要那么担心的。 华纯然和怀青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一群修仙者齐刷刷地盯着华纯然手里的极魔丹，眼睛几乎要冒绿光了—— 263.第263章 被掩盖的真相 华纯然看了怀青一眼，怀青眸光微微一冷，看了鲲鹏一眼，淡淡吩咐：“往上飞！” 鲲鹏丝毫不怀疑，振翅飞起，扶摇而上—— 华纯然已经开始施法连通天河了—— 气场全开的两人终于令那些被极魔丹冲昏头脑的修者清醒过来，看着扶摇而上遮天蔽日的鲲鹏，百兽百鸟拜伏，霎时间明白过来，这对夫妻上上界的仙人—— 某个大山深处，红鸢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然抬头，只见极高远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黑点，水底的鱼类也仰着头，似在瞻仰升仙的这一幕。 是他们！ 红鸢虽然看不清他们，但是，内心却有种奇怪的，说不出的笃定。 红鸢手指握紧，有朝一日，她也要去看看上仙界的风景。 …… 两人出来，直接落在停在入口等他们的小船上，鲲鹏缩小成一只小鸟的模样，落在船头。 华纯然目光沉静，望着茫茫水面出神，连晕船都忘了。 小舟灵敏迅捷地在水面上滑行。 “鲲鹏，你自由了！”怀青目光微微一深。 鲲鹏扑扇着翅膀飞到怀青面前，以头点地：“鹏宇想追随龙主大人，请龙主大人成全。”一只眼睛还悄悄地看向华纯然，据它了解，龙主大人最听这位青丘帝君的话。 奈何华纯然正发呆，似乎连它的话都没有听到，更遑论看它晦涩的眼神。 怀青的态度很干脆决绝：“本座不想要什么随从。”他只想和他的小妻子待在一起，就算多一只鸟也觉得碍眼。 对于他觉得碍眼的东西，他一向是不遗余力地清除—— 鲲鹏虽然眼色差了点，但也不敢违逆龙主的意思，立刻振翅飞远了。 小船靠了岸，华纯然这才回过神来。 怀青见左右无人了，才开口问：“纯然，发生了什么事？” 华纯然有些涣散的目光终于聚焦，看着怀青，脸色是前所未有的慎重：“怀青，我们遇到对手了？” 怀青反而有些疑惑，他们的对手不是殷狂吗？ 华纯然似乎明白他的疑惑，抬手，淡蓝的灵力流转，如丝线一般在空中扭曲盘绕，渐渐形成一个阵纹。 怀青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古怪，和他们第一次破坏的那个一模一样。 似乎看懂了怀青的疑惑，华纯然叹了口气：“是我太大意了，你再看看这个。”言罢，继续用灵力勾画一个阵符。 怀青仔细对比了一下，发现两个阵法唯一的区别就是靠近阵眼的地方有一条线的描画不一样。 这么细微的差别，若不是经过华纯然刻意提醒，只怕他也很难留意到。 怀青虽然会阵法，但是在阵法上的造诣还是稍次于华纯然。 “纯然，这两个阵法有什么区别？”怀青问。 华纯然将第一个阵法随意抹去了几条线，图案瞬间就几乎变了一个样：“其实第一个根本不是阵法，而是失传已久的幻符。第二个才是百阴御鬼阵。他们将幻符伪装成百阴御鬼阵，我第一次，看走了眼。” 百阴御鬼阵设阵就需要杀一百个女子，取她们的心头血糅合咒术来刻画阵法，然后以用她的精血复制出来的傀儡充当阵眼。只需要在傀儡中种下一缕怨念，阵法就会吸收天地戾气怨气，日渐强大，强大到足以毁天灭地。 华纯然发现这些，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意思，反而越发严肃了，因为幻符比阵法更为可怕。 怀青思量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对幻符的了解接近于零，只知道远古时候是有幻符师的，只是失传了。 开天地以来，泱泱数亿万年，不知道有多少东西失传湮没，所以也没有特别留意，况且已经失传的东西，他想留意也留意不到。 但是，怀青看华纯然的模样，似乎她还懂幻符—— “纯然，你会幻符？”怀青问。怀青本以为他已经完全了解他家的小妻子了，但是，她还是时不时给他意外。 华纯然摇了摇头：“略懂一二，但是，不如这个刻画幻符的人。” 华纯然挽着怀青的手，这次她没有再看黄泉谱，而是直奔青丘，便走边解释：“你应该记得当年青丘不顾与万龙族的条约，忽然关闭了青丘山门的事情吗？” 怀青点了点头。 当时是华纯然的父君纯狐皓宇执政，纯狐皓宇无疑是城府极深的人，所以关闭青丘山门，每个人都觉得他是想偏安一隅，或者，隔岸观火坐收渔利。 “那个时候，青丘也面临一场巨大的危机，那场危机过后，整个青丘，除了知天命的雪城，几乎没有上万岁的神仙，纯狐氏帝族只剩我父君。”华纯然说及她自己父君的事情，神色也微微抑郁。 这一段历史，除了在青丘帝族掌管的书库里，没有人知道，甚至青丘的人也被刻意抹去了这一段记忆。 因为，有这一段记忆是危险的。 青丘山门不可能永远不打开，山门一旦打开，青丘遭逢剧变的事情就会在六界传开，那时的青丘，没有力量抵御任何一族的攻击，即使是曾经的盟友也不敢信任。 纯狐皓宇只得抹去这段历史，让所有人守口如瓶，说青丘不参与六界任何争斗，说那些长老等等都去闭关了，混淆视听掩人耳目，等待一个时机，等一个把这历史还原的时机。 记得她父君说过，他这辈子，最为痛心的就是抹去了这段历史，对不起那些曾经为青丘流血的人—— 父君，现在，是不是这个时机到了？ 怀青平日里喜欢跟在华纯然身边，几乎没有去过青丘帝宫的书库，现在才有些后悔。要是早知道这些事情，他现在就不会这么手足无措，连该怎么帮她都不知道。 怀青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纯然，我能做什么？” 华纯然愣了一下，忽然笑了，有些阴森森的：“你要做的事情非常多，我们先回青丘，和其它神族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应对。这是关乎六界安宁的大事，凭什么只是我们在劳心劳力跨界奔波？” 怀青：“……” 不过，她既然已经决定将战场拉到六界来…… 怀青手指微屈，六道金光从指间闪出，分别飞向不同的方向。 这是他的神尊令，没有人能违抗。他久不管事，现在，他也到了该管事的时候了。 264.第264章 帝君不好当 帝君夫妻回到青丘，接到消息的涂山玖玖立即前来觐见。 华纯然久未处理政务，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涂山玖玖得到许可进来，居然没有看到与帝君形影不离的怀青仙尊。 这可是件稀奇的事情啊！ 难道帝君夫妻两吵架了？！ 涂山玖玖悄悄看了一眼帝君的脸色，果然，帝君的脸色很不好看—— 糟糕，貌似他挑了一个最差劲的时机来—— 华纯然从堆积的奏折抬起头来，淡淡问：“玖玖，你有何事？”此时的华纯然，完全看不出她平日里的流氓没下线的样子，要不是涂山玖玖熟知她变脸的能力，还以为是两个人。 华纯然的视线平静，涂山玖玖依然感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压迫力。 涂山玖玖只道她刚和怀青仙尊吵了架，心情不好，自然不敢惹她，迅速在心里组织好语言，将青丘最近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最后补充了一句，苏薇已经接到涂山氏的族地闭关修炼了。 华纯然听完，点了点头：“本君知道了，你下去吧！” 涂山玖玖如遇大赦，连忙退下。某帝君有个众所周知的癖好——心情不好就折腾别人。 他可不想当炮灰！ 华纯然疑惑地看了眼走的急急忙忙的涂山玖玖，有些疑惑。她没想把苏薇怎么样啊？为什么涂山玖玖还这么小心翼翼地怕触怒她？ 算了！这些小事她就懒得理会了，三天后要去青梧宫商量六界出现幻符师的事情。 看来她还有很多功课要做！ 看着面前堆积的奏章，华纯然就有些咬牙切齿。为毛她堂堂青丘帝君要像老学究一样天天看公文啊？！ 越看越想将这些奏章全扫翻—— 但是，华纯然只是这么想一想，到底还是苦逼地继续批阅，因为积压的太多，她不仅要快速处理这些公文，还不能出差错，因为她是帝君，青丘至高无上的掌权者。 她的一个微小的错误，都有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 这帝君——还真不是人干的活！ 华纯然批阅了整整一天的奏章，感觉脖子有些酸了，看看左右无人，不雅的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疼的脖子。 看着书案上还有三分之一的奏章，华纯然瞬间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话说，她好像有一整天没有见到怀青了。 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她有些想他了。 霞光万丈，从窗棂见透进来，洒下一地金黄……青丘的夕阳是最美的，她曾经无数次与他携手共赏，如今……这帝君的身份就是麻烦！ 华纯然望向窗外，得快些处理完这些奏章，才有时间去见他…… 华纯然虽然加快了速度，但是处理完这些奏章，还是已经将近深夜了。 华纯然狠狠松了一口气，身形一闪，人已经直接去了书库。 怀青正在书库里翻阅青丘纯狐氏帝族传承了无数岁月的典籍，当然，怀青也遇到了一个相当尴尬的问题。 有些青丘的远古时期的典籍，他看不懂—— 即使是青丘狐族这样的神族，它的文字也是不断演化的，现今通用的文字和远古时期的文字还是有很大的差别……偏偏有关于幻符的资料都是远古时期的。 此时华纯然正在批阅那些堆积如山的奏章，他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 由于看不懂古籍，但是最近的文献他还是能无障碍阅读的。重点阅读了华纯然的父亲纯狐皓宇的记载。 当然，他也找到了几千年前青丘那场变故的史料，他们被锁在一个巨大的柜子里，柜子上是用纯狐氏帝族的血设下的封印。 以血脉设下的封印最为强，除了纯狐氏帝族的血脉，极不容易被破解。 纯狐皓宇对于那段历史，改变的真是彻底啊！ 只是，当初的纯狐皓宇除了这个办法，顾忌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吧！ 这个法子虽然说得上是忘恩负义，但是，好歹在那么复杂的局面下保全了青丘—— 是非对错，即使盖了棺，也未必有定论。 怀青不想去打扰华纯然，便开始翻阅一些他感兴趣的典籍，倒也不觉得无聊，只是没有她在身边，心里时时会有些挂念。 不过，她处理完那些奏章应该回来找他吧！ 因为有心里准备，所以华纯然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并不觉得有丝毫突兀，反而很自然地上前，抱了抱她：“累不累？饿不饿？” 怀青看了看天色，很好，还赶得上青丘的夜市。 华纯然本来不饿，但是此刻，却矫情了：“我饿了，我们去夜市还不好？” 怀青看着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目光一柔，看来她今天一天在御书房憋闷得狠了。 “好！”她的要求，他怎么会不答应？ 青丘的夜市还是极为热闹的。 两人变幻了形貌，像个普通人一样，手牵手在走在大街上。 华纯然一手被怀青握着，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像个小孩子，让怀青有种他此刻牵着他家女儿逛街的感觉—— 华纯然是一头无肉不欢的狐狸，一串糖葫芦儿显然是不够的，便拉着怀青进了一家看起来有些冷清的酒楼。 两人在青丘住了这么些年，对于青丘街上吃喝玩乐的地方自然是门清。 菜品很快摆上，一半是各种做法的鱼，一种是各种做法的鸡……几乎全部是荤菜。 怀青有些无语，瞧了华纯然好几眼。 这家伙光吃肉，却一点都不长肉，抱起来比以前还轻了二两！ “你在书库找到了关于幻符的资料吗？”华纯然没忘正事，设下隔音结界后，问。 265.第265章 要注意影响 怀青略有些尴尬：“我打不开书库的封印。” 那些绝密的资料，是纯狐皓宇专门留给华纯然一个人看的。 怀青越来越觉得纯狐皓宇似乎早就料到了今日的局面，提前为华纯然铺好了路…… 似乎，和她的父君想比，他家的小妻子还是太年轻—— 华纯然以为他在书库待了一整天，应该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资料，没想到—— 华纯然无语地瞧了他一眼：“我很早以前就在你手里种下了纯狐氏帝血的刻印，用那个刻印可以打开任何我父君设下的封印啊！” 怀青：“……”怀青这才想起来一百多年前，他和华纯然一起进纯狐氏的宗祠的时候，华纯然为了让他能在宗祠里的空间活动，就在他手上种下了纯狐氏帝族血脉的刻印。 这个刻印，相当于华纯然本人许可，可以无视任何纯狐氏排外的结界和禁制—— 闹了半天，打开秘密的钥匙就在他手上，他却丝毫不知，还被丫头耻笑—— 饶是怀青脸皮厚，此刻脸上也也有些发烧。 华纯然难得看到怀青脸红，不由得惊奇地瞪大了眼：“你脸红了？”她还以为他的脸皮针扎不透，没想到他居然也会脸红。 华纯然的眼睛太亮，无比清晰地映出他窘迫的样子—— 怀青毕竟是怀青，很快就淡定下来，顺势将凑到他身边的华纯然揽进怀里：“原来纯然在那个时候就承认我们是夫妻，你说，为夫该怎么奖励你？” 怀青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边，华纯然身上似有细细的电流通过，半边身子酥麻，差点就瘫软在他怀里。 耳垂是她身上最为敏感的地方，几乎是碰不得的，怀青故意使坏，看着她入珊瑚豆子一样红的耳垂，轻轻一咬—— 华纯然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从怀青怀里蹦了起来，跳到离怀青远一些的角落，白嫩的小脸气的通红。 这里不是他们的寝宫，他知不知道要注意影响啊！ 等等，他们所处的这个雅间似乎有些不一样，似乎多了一层阻挡别人窥探的结界—— 怀青懒洋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瞧着华纯然的眼神像大灰狼瞧着小白兔。 华纯然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心里一万个后悔。 论厚脸皮，她是万万比不上某条龙的。看到某条龙出糗，就算再想笑，也得狠狠憋住，起码不能在他面前笑—— “离这么远做什么？纯然，这些菜你都不吃了吗？”怀青一边喝着酒，一边问。 华纯然看着满桌的菜，还真的有点饿，但是看看怀青，她是真没这个胆子过去。 怀青瞧了她一会儿，笑了：“原来是不饿了。既然如此，我们回去吧！” 华纯然立刻上前两步，坐在怀青对面，拿起筷子吃起来，证明她现在已经很饿了—— 怀青眸中闪过一丝促狭，把烤鱼细心地剔除鱼刺，夹到她面前的碟子上，殷勤周到，和平日里并没什么两样。 华纯然终于乖了，不敢再嘲笑某条龙了。 但是，心里终究是有些不甘心。这条龙已经看了无数次她出糗的场面，结果她才看了他一次，居然还被他修理了—— 上天果然是最为眷顾这条龙的！他该不会是是那什么上天的亲儿子吧？ 华纯然吃了七八分饱，怀青就不让她吃了。 华纯然自然不甘心，奈何怀青极为坚决：“已经这么晚了，吃多了消化不好。” 华纯然默算了一下时辰，发现已经是午夜了。 怀青牵着心有不甘的华纯然回了帝宫。 沐浴后。华纯然坐在床边，似有些心事重重。 怀青微微蹙眉，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有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怎么了？”怀青问。 华纯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聪明地绕过了有可能惹毛某人的话题，问了一个相当偏门的问题：“怀青，今天玖玖和我说，他把苏薇带到青丘了，按礼节来讲，他应该带苏薇来见我。不过，他没有，反而是让她在涂山闭关了。玖玖不是这么不知礼数的人，你说，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怀青笑了笑，还能这么想？ 苏薇的前身是有苏语凝，以华纯然的性子而言，斩草除根才是理所当然，她突然心胸宽广仁慈悲悯一下放过了有苏语凝，在涂山玖玖眼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华纯然在算计着什么。 为了不让苏薇沦为华纯然的棋子，但是他是青丘的臣子，又不得不听从华纯然的指令。所以，他只能以苏薇闭关来保护苏薇不被卷入这场纷争里面。 涂山玖玖的地位也很微妙。虽然华纯然对他委以重任，但是，最得华纯然信任的，还是折笛。从某一方面来讲，是有那么一丝将他排除在外的意思。 他不否认他家小妻子心思深沉，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华纯然留下有苏语凝或者苏薇，都只是收买涂山玖玖的手段，除了这个，真没别的意思。 他家的小妻子是做不得好人的，每每做好事都被人怀疑别有用心。 怀青略略和她分析了一下，华纯然小脸就有些黑了，望着怀青：“本君的风评真的这么差劲？” 怀青笑笑，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做你自己就好了，他们怎么说怎么想，由他们去。” 华纯然抿着唇。虽然话是这么说，她一个帝君，她要的是青丘安定，别的，都不过是手段而已。 “好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现在该休息了。”怀青半抱着她，一挥衣袖，重重帘幕放下。 华纯然身子微微一僵。 怀青已经抖开被子，把她往被子里一塞，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已经很晚了，乖乖睡了。” 华纯然确实是有些困了，从被窝里伸出一只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你不休息吗？” 怀青想了一下，感情还是战胜了理智，也在她身边躺下，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他发出神尊令，以后的日子，他们会各自忙起来，只怕这样相拥而眠的机会都不多了吧！ 现在，能抱一会儿是一会儿！ 266.第266章 帝君身体欠安 怀青看着自己怀里眉眼恬淡的华纯然，很想亲她，想用一种特殊的法子狠狠“欺负”她…… 但是，不行，她今天太累了。 华纯然小猫一样，偎在他怀里，安心地睡了。 怀青深吸了口气，压了压几乎要沸腾的热血，也闭上眼睛，渐渐睡去。 华纯然不知为何，比平常醒得晚了些，睁开眼，毫无意外地看到怀青清俊的眉眼。 刚刚睡醒的她有些懵懂，墨黑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浸在水底的墨玉。 这样的她看起来格外好欺负，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那美丽的眼睛。 华纯然脸皮也见长，脸都没红，只是被他弄得眼睛有些痒，忙推开他一些：“痒，别闹。” 华纯然一瞥间，发现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吓了一大跳。 乖乖！她今天还要上朝的。 这个时辰只怕是已经晚了。 华纯然从床上蹦起来—— 怀青一伸手，拉住她:“纯然，哪里去？” 华纯然瞪了他一眼，有些怨怪:“你怎么不叫我起床？” 怀青淡淡一笑:“我让他们在议政殿等你了。”他是她的丈夫，替她处理一些小事还是可以的。 华纯然脸色有些微妙了:“你还在紫英殿说了什么？” 怀青一笑:“我说帝君身体欠安，让他们在议证殿稍待，顺便商量神尊令的事情。” 华纯然:“……”她什么时候身体欠安了？ 华纯然正欲发作，但她这颗狐狸心一向比别人多些弯弯绕绕，很快就明白过味儿来。 “你是想让我装病？”华纯然挑眉。 怀青点了点头，不愧是他家的小妻子，聪明得可怕。 华纯然心里默默权衡了一下，还是接受怀青的安排。不过，她隐隐觉得怀青的打算不仅于此。 这丫的，明明是只狮子，偏偏喜欢在她面前缩着爪子装家猫。 华纯然思量了一下，决定如平常一样。 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所以，当华纯然一身华服宝相庄严地出现在议政殿，所有人立即噤声，向她请安。 华纯然道了声“免”，坐在王座上，沈静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从容淡定:“众卿家方才在说什么，这么热闹？” 其实留在议政殿的都是些品阶极高的人。人数不多，却都是青丘的栋梁。 众人被华纯然这一问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虽说神尊是帝君的丈夫，但是神尊每一个令谕都关乎六界安宁，并不能因为帝君与神尊的特殊关系就不遵从神尊令。 可是，他们帝君似乎对神尊令并不感冒的样子。 帝君平时并不是那么冲动不理智的人，难道一大早，帝君和神尊吵架了？在堵气？ 折笛不知道帝君和神尊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只能硬着头皮就事论事:“神尊说帝君欠安，让我等商量神尊令的事情。有了结论后，再请帝君定夺。”帝君和神尊伉俪情深，他们也觉得这么做能让帝君少费些心神，所以听从了…… “原来如此。”华纯然神色不变，眼神却颇有些严厉:“本君看起来像是身体欠安吗？” 众人:“……” 本来他们是不相信他们帝君身体欠安的，毕竟他们帝君在六界的名声如此凶残。 但是，帝君自己这么一说，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还有，今天神尊居然没有跟帝君一起来，这比太阳打南边出来还让人惊奇。 涂山玖玖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帝君和神尊真的吵架了。 不过，帝君和神尊的私事，他可没胆子管。 况且，那两个人之间，也没有任何人能插手吧？ 看来最近做事还是要谨慎一点，别被心情不爽的某帝君当成炮灰…… 涂山玖玖正想着如何才能不引帝君注目，结果立刻被点名了。 “玖玖，你们商量出一个结果没有？”华纯然坐在王座上。 涂山玖玖只得硬着头皮道：“帝君，我们一致认为六界的停战协定已经岌岌可危，需要早做打算。神尊令我们需要遵守，但青丘也不能有失。” 这句话本来是幽月明说的，但是幽月明这老狐狸借口自己老了，不能在议政殿待得太久，就让涂山玖玖转述。 帝君虽然聪明敏锐，有胆色有决断，但是，她终究是一个女子，难免有感情用事的时候，而她的丈夫又是那位神尊—— 怀青本来是三十三重天的仙尊，但是不知道他在何时竟然已经修炼成神了。 怀青的身份地位越高，对青丘的助益也越大，但是，任何利益都是伴随着相应的风险。 神尊出手干涉六界事宜，帝君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对她本人和对青丘的考验。 但愿帝君不要步了前面几位帝君的后尘—— 华纯然岂会不知道他们的弦外之音，长长的睫羽微垂，半晌，还是装作没有听明白一样：“本君这定下这个协定的时候就料到了它不会长久。只是，六界乱了，唇亡齿寒，青丘也未必能有好的收场，所以本君要你们倾力协助本君守卫青丘。本君是青丘的帝君，这一点，本君不曾忘记。” 折笛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恭谨地施了一礼：“禀帝君，折笛请求镇守九曜梵天塔。” 华纯然不动声色：“折笛，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帝君，您当初重建九曜梵天塔，难道要拱手交给万龙族？”折笛诧异，似乎不知道这么合情合理的要求会被拒绝。 虽然青丘帝君和怀青神尊成了亲，但是青丘狐族和万龙族的关系却没有像大多数人预想的那样好，甚至两族的明争暗斗不断，有好几次都差点火拼。 华纯然顿了顿：“九曜梵天塔是本君与灵舒圣主联手建立的，并不完善，你是青丘的栋梁，我可折损不起。” 折笛：“……” 虽然帝君从来没有说过，但是他还是隐隐猜到九曜梵天塔是对付魔主的关键，现在对青丘而言，最为危险的就是魔主，帝君居然不把这样的利器抓在手里，委实是奇怪了一点。 华纯然似乎另有打算：“折笛，你和玖玖随本君去青梧宫。神尊令毕竟也是六界盛事，去见见也好。” 267.第267章 误会 华纯然很快敲定了陪同人员，剩下的，就是开始整顿青丘的防务和内政。由于华纯然前一天在御书房里待了整整一天，把积压下来的公务全部处理完了，所以很多事情心里已经有数了，处理起来格外的得心应手，让青丘的一众臣子十分满意。 他们帝君并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也没有神尊大人就忘记了她身为青丘帝君的职责。 看到帝君现在的模样，他们总算放心了一些。 从某方面将，华纯然确实是个合格的帝君，强大，美丽，优雅，冷酷，精明，决断，敏锐……任何溢美之词放在她身上都不为过。（作者温馨提示：这些是表面的，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但是，她能否强大到凌驾于所有人的命数之上呢？ 如果要达到这个程度，现在的她，还是太过弱小。 这是折笛今天一早听到幽月明和他私底下说的。 散会后，折笛心事重重地走出帝宫，已经是夕西下了。万道霞光漫射过来，整个帝城似乎沐浴在一片金光中。 这样的景象，数千年来，他已经见惯，但是，此刻，心里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凉意。 帝君如果知道了那个真相，会不会心生绝望？ 帝君需要成长，而这成长的路，注定充满了血腥和火焰。 …… 帝宫，华纯然寝殿。 怀青已经阅览了书库有关于被青丘抹去的那一段历史所有的资料，心情越发的沉重。 当初的纯狐皓宇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将这段历史掩盖下去的？ 这上面每一页，都是一个个名字，看着史料的时候，甚至有种在朗读死亡名单的感觉。 纯狐皓宇不简单，但是这样不简单的一个帝君，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陨落了？是动用了庞大的禁术改变所有人的记忆所以落下的病根，还是难以承受某些压力？ 怀青不解，但是，他不敢贸然问华纯然。 据他的了解，纯狐皓宇和涂山辉夜的亡故，刚好是华纯然的元神逃逸到凡世的五年。 或者，他还应该去问问他的师尊。 怀青正欲去找华纯然，跟她打个招呼，不料华纯然已经来找他了。 “纯然，我想先回青梧宫一趟。”怀青简明扼要道。 华纯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反正明天她也要去青梧宫，那时和她一起去也无妨吧？他们是夫妻，一起出场也不会突兀吧？ 难道他是为了避嫌？ 是了，他毕竟是神尊，自然要保持公正无私的态度，不会因为她是他的妻子而有所改变！ 哼！她又不是靠他的庇护才闯下她现在的名声的。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沾他的…… “去吧！我明天就来找你。”华纯然很轻快的挥了挥爪子，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去，甚至脸上还有轻松释然的笑意。 怀青：“……” 即使华纯然什么也没有说，怀青还是敏锐的感觉到华纯然心里不高兴。 她为什么会不高兴？不想他走偏偏面子上抹不开？ 一定是这样！ 华纯然某些时候很乖巧，某些时候又很傲娇别扭。 怀青三两步追上她，抓住她的手，往怀里一带。 华纯然不受控制地跌进他怀里。华纯然挣了挣，没能挣脱，他抱她抱得太紧了。 “纯然，是师尊找我有事。”怀青低声道，算是解释。 师尊？曲流觞吗？ 原来他是有急事，看来她是误会了。 曲流觞是个相当开明的师长，对于怀青的生活向来不干涉，从他凝练神身后，仅在她和君怀青的婚礼上见过他一面。 他这么急着找君怀青，一定有急事吧？ “我也一起去吧？”华纯然终究有些不放心。 当然不行，以华纯然这般妖孽的心智，他就别想问他师父话了，所以必须避开她。 怀青摇了摇头：“你最近神色有些疲倦，还是好好休息，为夫不会有事的，明天青梧宫还有那么些难缠的对手要对付。” 华纯然佯装乖顺地点了点头，眼底却掠过一线亮光。 有问题！ …… 送走怀青后，华纯然本来觉得身上疲倦，但是躺在床上却丝毫没有睡意。 他本来就是神尊，有他自己的事情很正常，没必要胡思乱想—— 但是，这丫的混账，为什么要编谎话骗她？直说会死吗？ 他不说，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 华纯然感觉自己心里似乎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反正睡不着，华纯然干脆起来打坐。 三十三重天曲流觞尊君仙府。 曲流觞看着这个半夜来敲他的门的徒弟，脸上也不见丝毫被打扰的恼怒，可见涵养不错，比某条龙强的多了。 怀青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师尊，我有些事想问你。” “是关于纯狐翩翩的事情？”曲流觞一看怀青的神色，心里就有了几分底了。 怀青点了点头：“我想知道纯狐皓宇和涂山辉夜双双陨落的真相。” 曲流觞目光微微一凝：“你知道了什么？” 怀青见曲流觞神色有异，就知道自己没有问错人。 怀青手心上九尾天狐的刻印闪了闪：“若是纯狐帝族的禁言咒，我可以破解。” 曲流觞看了他许久，忽然问：“你是如何骗的她的帝血刻印？” 骗？ 这个词让怀青瞬间怒了！ 纯然是信任他才会在他手心种下这个刻印的好不好？ “我身上没有禁言咒，但是关于她的事情，我也是要经过她的许可开能说的。”曲流觞悠然道。 这是承诺，并非区区咒术的功劳。 况且，华纯然对当年的事情知道的更详细，这小子舍近求远，要么是不敢问纯狐翩翩，要么是真的和纯狐翩翩闹矛盾了。 怀青大约没想到自己的师父是这么有节操了人，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要不是因为不能问华纯然，他又何必跑来这里找他？ “你为什么不肯去问纯狐翩翩呢？”曲流觞问。 “我怕她难过。”怀青叹了口气，自顾自拿起一壶茶给自己添茶。 华纯然虽然极少跟他提及她的父君母后，但并不是她感情淡漠，而是她不愿提及那些过往。 他怎么忍心去揭开她心里的伤疤？ 268.第268章 生分 曲流觞定定地看了自家徒弟许久，发现这个徒弟和以前相比，几乎判若两人。 原来的君怀青冷漠疏离清华出尘，现在，眉眼虽然依旧清冷，但依然有温润的气韵，仿佛冰川解冻。 这些变化，是因为纯狐翩翩吧？ 曲流觞有些玩味瞧了怀青一眼。 这小子以为成了亲就万事大吉了？自古以来有多少伉俪情深的道侣最后还是陌路？ 曲流觞神色几经变换，最终淡淡一句：“你去问纯狐翩翩吧！”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去经历，他们要走的长远一点，经历一些波折，也不是什么坏事。作为旁人，能提点则提点；但是这两个人都太过聪明，他们丝毫不能多说，说了，就坏了他们的劫数，说不定还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来。 怀青看着他家的师尊，十分无语。 原本他这个师尊是个很靠谱的人，什么时候变得和阿那伽一个德行了？ 他师父的嘴就像是海里的大贝壳，如果不是他自愿张开，旁人是怎么也撬不开的。 曲流觞说完这句话，就彻底不理君怀青了，闭目垂眸打坐。 怀青喝了两杯茶，也离开了。 曲流觞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怀青离去的背影，眸色复杂。看来他清静的日子也到头了。 他是个好师父，虽然对于这个徒弟是放养的，任他自由成长，但是真要长歪的时候，还是会出手扶一把的。 …… 怀青赶回青丘，熟门熟路地进了寝殿，却发现华纯然居然没有睡，而是端坐在床上打坐。 怀青心里微微一疼。 华纯然似有感应一般，睁开眼睛。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对上。 华纯然微微皱眉，疑惑，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回来。疑惑过后，也有些生气，只是她掩饰的很好。 怀青走到床边：“怎么不睡？” 幽暗的夜明珠珠光下，虽然打坐了大半夜，华纯然眉宇间还是有一丝倦色。 华纯然避开这个问题，打死她也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说她是因为没有他在身边不习惯所以睡不着：“怎么这么早？” 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将近黎明了，极远的天边是一线黛青，那是破晓之光。 早？怀青看了看天色：“纯然，还有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乖乖睡一觉。”不由分说地将她用被子一裹，强迫她睡下。 华纯然：“……” 华纯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你陪我。” 怀青点了点头，在她身边躺下，习惯性地将她捞在怀里。 一夜之间往返三十三重天，就算他修炼成神，也感觉有些累，需要休息一下。 怀青低头，发现某家伙已经睡着了，呼吸匀细…… 她最近似乎特别容易疲累，不似以前那般生龙活虎…… 怀青握着她的手，一线细细的灵力在她身上游走…… 片刻。 怀青皱眉。 这一百多年来和华纯然待在一起，自然也学了些医术，比起华纯然，自然不算什么，但一般的疾病还是可以诊断的。 他细细查探了一下，华纯然身上没有任何不妥。 难道她最近压力太大？ 华纯然的生物钟还是相当强大的。一个时辰后自然醒来。 看着守在她身边的怀青，华纯然心里有些复杂，也有些暖。 烦乱了一晚上的心情忽然定了下来，心里也似乎有了答案。 她很清楚，她这么反常，是因为君怀青。 她爱他，恨不得时时与他在一起，这样的感情太炽热，像一团火焰，要将她燃烧殆尽…… 她有些害怕，害怕这样的自己。 怀青看到华纯然的神色，就知道有些不好了。 华纯然起了床，换了衣衫，坐在梳妆台前，怀青如往日一般，拿起玉梳，梳理华纯然那一头齐腰长发。 明亮的水晶镜印着华纯然有些苍白的脸色。 怀青熟练地给她挽了古雅而简单的发髻，簪上一支九尾狐簪子。簪子极具点睛作用，原本看着有些柔弱的女子霎时间似乎换了个模样，威严沉静，典雅尊贵，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一个君王。 “有心事？”怀青问。语气却有八九分笃定。 华纯然眸色几经变幻，最终还是决定先和他说明:“怀青，此次青梧宫会首，我们不要坐在一起。” 怀青是三十三重天仙尊，不，现在是神尊了。她是青丘的帝君。身份有别，他们有各自的责任。出席这样的场合，还是严肃一些好，不能像在青丘一样这么随便。 怀青不解:“为什么？”他们不是夫妻吗？夫妻一体，这家伙还没这个意识吗？ 他果然是太惯着她了。他就应该每天晚上“欺负”她，让她加强一下他是她丈夫的意识。 华纯然微垂着眼眸，没有看到怀青眼底狼一样的光:“你是神尊，我是帝君，我是以青丘帝君的身份参加的。”不是以你的妻子的身份。 怀青眸色有些复杂了，他感觉得华纯然似乎有意要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269.第269章 你得护着我 怀青心情陡然有些闷了，不太明白华纯然为什么会这么想。他是该尊重她的想法还是告诉她，他们是夫妻。 他是神尊，她便是神后！ “纯然，你是青丘帝君，同时，也是我的妻子。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但是，你有心事，要和我说。”她今天这么反常，她依旧没有给她一个答案。 华纯然点了点头，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她还真的有些担心怀青会一意孤行将她按在主位上坐下。届时她就有些骑虎难下了，当着六界诸天仙佛的面，她总不能跟他打起来吧？ 怀青和华纯然出来时，涂山玖玖和折笛已经在等候他们了。 华纯然没有带侍女的习惯，这一点，折笛已经提醒过几次了，但是他们帝君还是一意孤行。 这次也一样，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带任何人，完全不符合她青丘帝君的身份排场…… 一行四人驾云前往三十三重天，一路上都说话，让涂山玖玖和折笛两人下意识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不约而同地稍稍放慢了速度，和华纯然他们拉开一些距离。 快到三十三重天的时候，因为这里随时可能遇上别的仙家，华纯然看着怀青一眼：“怀青，你先回青梧宫去吧？” 怀青拧眉，瞥了她一眼，他就这么见不得人？连他们一起走都怕人看见？ 怀青衣袖一挥，两人顿时隐匿了身形…… 华纯然：“……” 涂山玖玖：“……” 折笛：“……” 两人也决定隐匿身形，反正他们青丘狐族追踪术六界第一，不会跟丢。 不过，他们总算确定了帝君和神尊是在闹别扭。 华纯然有些不爽了，为毛他们回家还得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 怀青可不管她不爽了，扯着她加快速度赶回青梧宫。 …… 三十三重天青梧宫，自建立以来第一次宴客。 只是怀青神尊本人并不好客，可供人自由活动的也仅仅是宫门到主殿这一带，其余大部分区域，还是不允许别人擅入的。 这个别人，并不包括华纯然。 涂山玖玖和折笛自然被晾在主殿上。 华纯然则被怀青带到了云湖边上。 “纯然，你到底怎么了？”怀青看着华纯然，低声问。 华纯然微垂着眼眸：“怀青，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觉得你应该把正事和我们的私人感情分开。” 怀青：“……”说的他好像做了什么色令智昏的混账事一样！ “纯然，为夫一直很清楚界限在哪里，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怀青看着华纯然的眼睛，眼底却无笑意。 她说的这个，或许是原因，却不是她突然冷落他的真正主因。 已经快到大会的时辰了。大会结束后，他还得和她好好谈谈。 华纯然看了看天色：“怀青，我先过去了。”顿了顿，忽然道：“夫君，如果我惹事了，你得护着我。” 怀青：“……” 怀青被她这么一句话弄得有些懵，这小白痴刚刚说的什么？算是在安慰他吗？ 她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她惹出来的事情，其实不用他出手她自己也能轻易摆平。 华纯然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留下怀青一个人在分析思量华纯然可能会有的各种行动。 华纯然一出现，就引起了所有人的主意。 这是青丘帝君大婚后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加上她与神尊的特殊关系，更让她备受瞩目。 咦？神尊似乎没有和她一起来。 什么情况？ 华纯然一出现，就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华纯然神色自若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折笛和涂山玖玖坐在她身后，对面的则是前不久才见到的灵舒。 让华纯然有些意外的是灵舒这厮似乎脑子进了水，没有像当初那样和她互看不顺眼，反而很友好地笑了笑，和她打招呼。 华纯然心里瞬间激灵灵打了个寒战，面上虽然一本正经优雅从容，心里却已经默默推测这条龙究竟想干什么了。 灵舒的心情远远比华纯然复杂，作为万龙族的族长，生平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风浪，自然是个很能拎得清的人。 前段时间因为凌潇湘的事情已经惹毛她了，现在是该想法子补救了。 得罪纯狐翩翩这小狐狸，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大殿上的众人几乎都是熟面孔，百余年前在瑶池上见过面的，唯一的生面孔是华纯然带来的折笛。 青丘虽然有一个相当出位的帝君，但总体的行事方面，还是比较低调的。 在座的列位君主都有各自取得消息的手段，都清楚这个看起来清秀文弱书卷气极浓的青年是华纯然的心腹谋臣，但是这位谋臣数千年来还是第一次离开青丘，让众人对他也极为好奇。 华纯然目光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在鲛人族的皇子汐澈，不，应该说是鲛人族的王身上略顿了一下。 汐澈似乎察觉到华纯然的目光，微笑致意。 果然，她没有看错他！他确实有成为一个君王的辛辣和隐忍。 华纯然带着几分恶劣的小心思望向天君。 华纯然这一百多年过得相当平顺，但是这位天君这一百多年却几乎是事事不顺。 首先，第一、二、三重天被划归了魔族，让这位好面子的天君一百多年来面上无光，似乎整个六界都在嘲笑他无能。 其次，不知道为何，整个天族所管辖的凡世，一百多年来居然没有一个飞升者，也就是说，整个天族一百年没有新生力量加入，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现状。 想比之下，万龙族得到了一个高明的仙医凌潇湘，凤凰族和万灵族的王室也有新生命诞生，就连子息艰难的青丘狐族，也得到了神尊这样一个强大的助力，要不了多久，纯狐氏的血脉也会继续延续下去…… 在这样激烈角逐的六界中生存，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导致天族处于这样的局面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青丘帝君。所以，华纯然在天族这里，又悄悄多了一个扫把星的称号。因为惹到了华纯然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这一些，华纯然并不知情。她只是把她察言观色的本领开到最大，马上得出结论，这位天君这一百年的日子并不好过，而且往后也不会好过…… 得知这点后，某狐狸瞬间不厚道的圆满了！ 有人比她倒霉！ 270.第270章 揭露真相 本来她是新婚，正和心爱的游览六界风光各种撒欢，结果却因为幻符和殷狂的事情不得不苦逼地回来天天处理公文加经营算计别人…… 光想想就觉得火大，但是看到天君这一百年没几天顺心的，她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不是最悲催的……（某狐狸的性子就是这么恶劣的。） 天君察觉到华纯然似乎有些同情又有些恶趣味的目光，脸色顿时更加不好看了。 往日华纯然行事低调，青丘狐族也不是万龙族这般引人注目。华纯然本人也不如灵舒这样长袖善舞，加上心气颇为高傲，很少去巴结逢迎，加上她身边永远跟着宇哥君怀青，寻常人根本无法近身。 但是此时不一样了，大概是因为她是怀青神尊的妻子，不再单纯是个青丘帝君，所以不少人都主动走到她这里，各种套近乎…… 华纯然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局面，好在涂山玖玖在。 涂山玖玖深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处世之道，倒也应对得体。 正在众人“相谈甚欢”之际，怀青神尊出场了。 怀青神尊很淡定地走上首座坐下，座下各位宾客一一见礼。 怀青似乎很不习惯和华纯然离得这么远，但是，华纯然貌似很淡定，坐在她的位置上，看起来颇为沉默，没有叫她，她绝对不会说话。 怀青略略介绍了一些关于六界的局势，重点是华纯然当初绸缪建立的停战协定随时可能会破裂，他们的对手也不仅仅是殷狂一人，还有一个比殷狂更为强大的对手。 至于那个对手的情况，他们也知之甚少，唯一清楚的是他使用的是幻符，而幻符的威力—— 怀青自然是让最知悉青丘状况的华纯然来仔细说了幻符的强大。 这段被湮没掩盖过去的历史第一次揭露在六界众人面前，众人这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几千年前的青丘，可是和万龙族一样强大的种族，只是因为一个幻符师，就几乎让青丘所有的元老都陨落…… 这样的力量，放在现在的任何一个种族面前，都无法独力抵挡。 青丘的实力一向神秘莫测，没想到竟是因为这样原因，前帝君不得不掩盖这场历史。 现在青丘敢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看来是恢复了六千多年前的水准…… 众人看向华纯然的目光更加复杂了。 华纯然似乎心情有些沉重，并没有多说什么。 怀青看了华纯然一眼，见她似乎不准备说什么，他也很简单地说了一些事情，让各方加强戒备，既没有分派任务，也没有任命谁的职务…… 灵舒有些莫名其妙，如果只是这样，怀青发神尊令的用意是什么？这完全可以用传音符通知到个人的。 难道是因为想帮华纯然恢复青丘在六界的声誉？ 因为没有人知道青丘在关闭山门后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六界中人都认为青丘背信弃义，对于青丘多多少少有些排斥……就算是上次华纯然极力促成六界停战的协定，并不是他们愿意这么做，而是因为因为华纯然用了许多手段。 现在真相揭开了，虽然不一定会有什么很大的改变，起码中间不会横亘着这么大的误会了。 灵舒又瞧了华纯然一眼，忽然觉得他这么想似乎有些多余—— 华纯然她大概不在乎别人愿不愿意，只要是她想做成的事情，她有一万个办法让他们就范…… 华纯然在六界的名声不好，大概她是太会算计了！ 怀青说完这些，道了声“散会”，就走下首座，来到华纯然身边，众目睽睽，拉着华纯然的小手：“翩翩，我们回家。” 华纯然虽然行事任性恣意，但是绝对不会在众人面前扫怀青的面子，很乖顺地点了点头，任由怀青拉着走。 众人：“……” 灵舒想打死这两只随时随地秀恩爱的家伙！他也想牵着潇潇的手六界中到处逛，但是—— 他家潇潇还在闭关，而且是闭很久的关，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几百几千都是可能的。 当初他嘲笑怀青说他在尘埃海三十年都搞不定一个女人，现在他自己，几千年也未必能将潇潇追到手—— 果然，做人不能嘴太欠！ 涂山玖玖和折笛已经习惯了他们帝君和神尊这般模样，只是隐隐有些担心。 帝君不是刚刚和神尊吵架了吗？这么快就和好了？这不符合他们气性大的帝君的风格啊！ 别说，华纯然本人还是很好奇怀青为什么不直接给六界的各个势力下命令，反而只是让他们多加注意一些，以免被人趁虚而入也不知道。 所以，华纯然被带到云湖边上的小亭子里，就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怀青没理她，手虚虚在桌上一按，桌上立时多了一些精致的菜肴。 华纯然今天没有吃早点就匆匆来了这里，怀青怕她饿着，就准备了这些。 华纯然心里一暖，忽然觉得自己这两天莫名其妙得发脾气冷落他有些坏。 怀青递给她一双筷子。 华纯然吃了两口，看自己对面的怀青并没有动筷，而是撑着头，看着她吃，不禁有些赧然：“你怎么不吃？” 怀青笑笑，也拿起筷子，陪着他吃。 其实修炼到他们这个级别，他们可以辟谷不食，但是华纯然这无肉不欢的小狐狸还是喜欢每天至少吃一顿找感觉，连带怀青也沾上了这么个习惯。 怀青看着华纯然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无语：“食不言寝不语。” 华纯然嘻嘻一笑：“反正没有外人在，不怕的。” 好习惯跟外人在不在有什么关系？难道她是装淑女装累了？ 怀青笑笑，还是很纵容她的：“你想问什么？” 华纯然直言：“这次是你第一次发神尊令，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们分派任务呢？” 不是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吗？要是没什么火，怎么震慑他们？ 怀青抬手敲了敲她的小脑袋：“是不是没吃好你就不喜欢想事情？” 华纯然委屈地瞧着他。谁说她没想？是他太难以理解了好不好？ 怀青：“……” 271.第271章 她是无辜的 怀青看到她委屈的眼神，明知道她是装的，还是忍不住心软。 “纯然，你觉得他们会听为夫的一道命令吗？”怀青问，神色颇为认真。 华纯然疑惑：“他们敢不听吗？”他是神尊，他的命令岂敢不从？ 怀青看着她疑惑的眼神，这才确定这家伙不是来消遣他的。 怀青无奈地跟她解释：“纯然，为夫的战绩再彪炳，也有被人遗忘的一天，你没有发现吗？无论是凤凰族万灵族还是鲛人族，掌权者都是很年轻的，在位时间超过六千年的，唯有灵舒一人。没有经历当年的残酷，是不会对为夫心悦诚服的，就算为夫对他们下了命令，他们也是阳奉阴违。与其如此，倒不如反过来，让他们来求我们。” 华纯然想的和别人不一样，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所以他的决定，她不会反对，但是别人—— 在利益面前，以往的荣光、人情、信念、交情等等，都需要重新估量他的价值。 华纯然总算是转过玩儿来了：“原来如此。既然他们要作死，那就让他们去作吧！”她也需要一个人或者一方势力来给她试水，看看殷狂背后的那个人有几斤几两—— 这样做，虽然心黑了一点，但是，毕竟不是她逼着他们去做的，不是吗？ 她是无辜的。 华纯然不厚道的想。 华纯然心里的疑虑解除了，但是怀青心里的疑问却还没有完全解除。 怀青做的菜很好吃，华纯然吃饱了。 怀青一挥衣袖，桌上的餐具瞬间被随手化去。 怀青一伸手，将华纯然揽进怀里：“纯然，为夫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华纯然毕竟内心有愧，对于怀青自然格外好说话：“你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吧，她是很大方的。 怀青看着她墨黑的眼睛，眼神微有些深：“这两天你是不是在生为夫的气？”尽管华纯然什么也没说，但是作为她的丈夫，他还是能感觉到。 华纯然身子微微一僵，原来他知道—— 于是，华纯然上上下下瞧了怀青好几眼，瞧得怀青心里有些发毛，然后不客气地指控：“是你有事瞒着我！” 怀青：“……” “我有什么事瞒着你？”怀青莫名其妙。他很冤啊！他的任何事情，他都没有刻意要瞒着她啊！ 怀青一脸莫名其妙加无辜的样子更令华纯然火大。 华纯然一手揪着他的衣领子：“我们成婚前，你就和我说了，夫妻之间应该坦诚相待，但是你怎么做的？” 怀青看着她愤怒的小脸，莫名的有些心虚，似乎她真是做错了什么似的。 怀青细细回想了一下，发现只有他昨夜来找他师尊曲流觞的事情瞒着她…… 难道是因为这件事，她一直在生闷气？ 华纯然看着怀青一副我不是很明白的样子，更是不爽，直言道：“你说你师尊找你有急事，你分明在骗我。” 怀青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事情有些头大。 他家的小妻子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被骗的人。 怀青叹了口气，看来有些事情，只好亲自问问她了。 “我想知道你父君母后双双陨落的事情，所以来问师尊，但是，师尊没有告诉我。”怀青简单说明了一下，一双眼睛没有离开华纯然丝毫。 华纯然纯黑的大眼睛眨了眨，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松了口气，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你舍近求远，是怕我难过吗？” 怀青没有说话，默认了。 华纯然并没有表现得很难过，这让怀青稍稍放心一些，但又有些不是滋味。 华纯然微垂着眼睑：“其实这些事情，你应该问我的。我若是连这个坎也过不去，说明我也不过如此。” 怀青无言以对。 他没有父母，不知道有父母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也不知道失去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只是他一万多年来，见过不少因为失去父母而痛不欲生的万龙族子民—— 纯狐皓宇和涂山辉夜虽然说不上是什么模范父母，但是他们极为疼爱华纯然是真的，只是他们的疼爱华纯然的方式有些特别，不太能让一般人接受。 华纯然心底还是有些依恋她的父母，说到他们，她心底肯定很难过。 似乎想起了有些久远的回忆，华纯然望着苍茫的云湖，笑了笑：“我父君和母后虽然陨落，但并不是身归混沌，他们此时在凡世，是一对普通的凡人夫妻，过得很幸福，我为什么要难过？” “我父君那样的人，其实不适合为王。”华纯然很冷静地分析着她的父君，“他最爱的是我母后，不做青丘的往，对他和我母后而言，是一种解脱。” 华纯然笑了笑，似乎觉得自己跑题了，立马回归正题：“当年的事情，说起来，我并不难道，了不起，就是觉得有点丢脸罢了！” 怀青：“……”那么凶险的事情，这家伙在乎的居然只是她的脸面？ 他实在看不出这家伙平时是个好面子的人啊！ “可以和为夫说说吗？”怀青倒是有些好奇了。 华纯然横他一眼，她怎么有种他很喜欢看她丢脸的错觉？ 不过，比这更丢脸的事情她都做过了，也无所谓这一次了。 华纯然便和他细细说了。 当年，她还只是少君，因为青丘的山门一直紧闭着，青丘有她父君纯狐皓宇坐镇，她仗着自己上神阶别的实力，在各个空间自由穿越，认识不同的人，见识不一样的风土人情，游览名山大川，过得是真正的神仙日子，惬意无比。 那时的她太骄傲，太自负，自以为除了怀青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和她师尊阿那伽，六界内没有人能打得过她。 她一时就有些大意，不知道一个筹谋了千年的阴谋正在像她逼近。 那时，她为了采一味药材炼药，孤身前往修罗界。 那味药材极为难找，她几乎将修罗界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一株，正兴冲冲地回来，在穿越界门的时候遇到了曲流觞快要散去的生魂。 华纯然还是很有底线的，顺手救了曲流觞。她清楚自己的元神有凝聚魂魄的功效，就将曲流觞的残魂养在自己的元神里。 她的本意是救曲流觞，用这个人情来要求怀青解除他们之间荒唐的婚约，她在各界泡美男去…… 她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但是，没有料到，她把曲流觞的魂片养在元神里，会影响她的实力。 曲流觞会遭遇这样的意外，完全是因为曲流觞误入了殷狂等人设下的杀阵里。 华纯然更想不到，那个杀阵是为她准备了一千多年的。 272.第272章 有你在，真好 华纯然这一时的大意，让她狠狠栽了一个大跟头。 曲流觞的的生魂虽然给了她一个提示，但是她自己并没有太过在意。 当她疏心大意，被一个魔界的妖魔引入杀阵里，才彻底警觉。 大事不好了！ 华纯然虽然在六界游历，但她的父君母后并不是真的不管她，每次她外出都会在他父君手上留下一个刻印。 血脉相连，她遭遇了什么意外，他们也能立刻感知到。 华纯然的赫赫凶名也不是虚的，即使陷入杀阵，也没有慌乱，而是凭着自己在九曜梵天塔中修炼出来机敏决断和他们周旋。 但是，她再强悍，那时的她也不过是只堪堪三千岁的小狐狸，这点年纪，相对于神仙无尽的寿数而言，她简直就是个小娃娃。 设下杀阵的不仅仅是殷狂，还有有苏语凝和有苏容与等人的参与，或者，还有一些连她现在也不知道的人暗中筹划。 华纯然被困在阵中，已经精疲力竭，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数也数不清，全身的白毛都被自己的血染红了。 她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她依然没能破阵——、 正在这时，她的父君母后赶到了。 涂山辉夜心疼女儿，化身为九尾天狐，直直闯入阵中，将阵法打开一个缺口，让精疲力竭的华纯然得以喘息。 纯狐皓宇也和守在阵外的魔界中人打了起来。 涂山辉夜将华纯然送离战场，然后回去找纯狐皓宇。 华纯然没有亲眼见到那一场战斗，只知道过了不久，她手心里她父君和母后的刻印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的父君和母后是六界最为恩爱的夫妻，他们的刻印一起消失，只有一只种情况。 华纯然愣愣看着空空的手心，似乎不相信自己的夫君母后就这么没了。 片刻，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华纯然疯了一样追寻着她父君母后的气息来到那个杀阵所在的地方—— 那里已经彻底变了一个模样，耸立的高山被削平了，乱石黄土，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她只在那里收集到她父君母后的魂魄—— 他们的仙根已经被打散，无法成仙，只能送去凡世。 她堪堪把他们分魂魄送走，殷狂就来了。 华纯然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哪里是殷狂的对手，最后，只有元神逃出来—— 华纯然的元神再穿越界门的时候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样的变故，导致她失去了作为纯狐翩翩的记忆，附身在一只历劫失败的狐妖身上，成为天音谷主华纯然。 故事并不复杂，但是疑点却不少。即使是作为亲历者的华纯然，也有一些想不明白的地方。 怀青听她说完，没有说什么，只是手臂稍稍用力，抱紧了她，似乎生怕她跑了似的。 他当初因为曲流觞的仙籍忽然碎裂，就感觉到师尊出了事情，于是立马去寻找，但是，他找错了方向，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在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一个凡世中有神光，神光中依稀有师尊的气息，这找到天音谷。 那时的华纯然因为修妖，换了身份容貌，换了性格，他没有认出她来，还误会她是拿师尊的魂魄来修炼，盛怒之下，拆分了她的元神…… 现在，光想一想，就有些后怕。 要不是华纯然的元神特殊，要不是她身上还有纯狐氏先祖的护佑，只怕，那个时候他就亲手杀死了自己深爱了几千年的女人—— 如果华纯然真的在那个时候死了，他不敢想象—— 华纯然察觉到怀青心里的不安和后怕，心里也微微一疼。 他心里，其实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安全感吧！ “怀青，没事了，我已经回来了。”华纯然抱着他的腰，靠在他怀里， 似乎春风拂过，怀青心里一暖，抱着她，满足地叹了口气：“纯然，有你在，真好。” 这是他发自肺腑的一句话。只要她在身边，他就有种安心的感觉，当然，也有一份责任感。 他家的小妻子，还是很能惹事的，他要护佑她平安，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华纯然没有说话。 微凉湿润的湖风吹来，带着仙芙蕖淡淡的清香，十分好闻。 怀青看着怀中的女子，第一次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他不想放开一丝一毫。 但是，怀中的华纯然动了一下身子：“怀青，折笛和玖玖还在外面等我们。” 散会后本来应该立即返回青丘，被怀青拉到这里，纯粹是意外。现在这会儿，魔界应该有所行动了，他们得回青丘去。 怀青：“……”果然，怎么老有这种烦人的事情发生啊？ 华纯然大概也觉得这些事烦心，看了怀青好一会儿：“怀青，你说我们要不要生个孩子，然后把青丘帝君的位置扔给他，我们去散散心？” 华纯然没事喜欢异想天开的开脑洞，但是这次，怀青觉得华纯然这个主意非常不错，点了点头：“这个主意很好。我们要努力一些才行。” 华纯然终于感觉有些不对了，霎时间，俏脸飞霞。 怀青因为被打扰的不快心情瞬间好了不少。开始在心里盘算着造人的计划。 华纯然一出青梧宫，就恢复了青丘帝君优雅而威严的模样，淡淡看了在一边候着的涂山玖玖和折笛一眼：“回去吧！” 青梧宫门口还有一个没有走的人。 灵舒淡淡地向华纯然拱手一礼：“听闻青丘山明水秀，帝君可愿意我去做客？” 做客？是有事情和怀青商量才是真的吧？ 华纯然对于这个灵舒圣主，心里除了不爽还是不爽，正想法子坑他，一时没有立即回答。 华纯然还没有开口，怀青就已经替华纯然拒绝了：“不愿意！灵舒，你很闲吗？” 灵舒：“……”瞧瞧这混账说的是什么话？过河拆桥也别拆的太快啊！ 他能娶纯狐翩翩还是他替他去青丘求的婚啊！ 这不，和纯狐翩翩成婚后，他这个算是彻底没用了吗？连青梧宫都不让他到处逛了。 华纯然有些疑惑地看了怀青一眼。怀青这厮也是个极有心机手段的人，岂会不懂灵舒的言外之意，为毛他还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 怀青拉着华纯然，驾云往青丘而去。 灵舒脸皮奇厚，也不是随便就能拒绝的人，很从容地跟了上去。 273.第273章 本君和你不熟 怕惹毛怀青，华纯然一路上不敢说话，灵舒也是个奇葩，不管怀青的脸色有多难看，依旧坦然自若地跟在他们身边。 涂山玖玖看着这一幕，忽然有些感慨，这些六界各方君主中，并不是只有他们帝君的脸皮厚啊！ 一行人回到青丘，在毓秀关外，就遇到了一些小状况。 毓秀关是青丘的门户，此时已经完全戒严了，城墙上有一个巨大的豁口，关口铺满了几层厚厚的尸体，虽然形态各异，但是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这些尸体是惨绿色的，满地的惨绿尸体中，偶尔夹着几具狐族将士的尸体，渐渐变成惨绿的颜色。 华纯然拧眉，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亮出兵符。 见到兵符，守卫才放他们进去。 随同来的灵舒还是第一次接触到青丘的军务。一个小小的卫兵居然敢拦着他们的帝君和神尊，而华纯然这个堂堂帝君，居然要兵符才能进入。可见这个千人千面的帝君，治军极严。 片刻，镇守毓秀关的长风过来，单膝跪下：“帝君，末将——” “到大帐再说！”华纯然一摆手，率先朝大帐走去。 脸皮奇厚的灵舒也不知避讳似的，也跟着过去。 华纯然在大帐前顿住脚步，吩咐长风：“长风，你找一个美女来招呼灵舒圣主。” 灵舒有些无语地瞧了华纯然一眼，这小混账不知道想要过当下的关卡必须要和万龙族合作吗？ 而且，她还敢给他找美女？他现在除了凌潇湘，对哪个女人都不感兴趣好吧？ “不必。”灵舒果断拒绝。要是他接受了，说不定这个帝君就会很不要脸地在潇潇面前编排他。 “你想看青丘的军政？”华纯然淡淡问，即使是怀青，都感觉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压迫力。 灵舒是个不怕死的，无视怀青抛过来的威胁意味十足的眼神。 他看到毓秀关口的战场后，对青丘的兵力越发的好奇了，听到华纯然这么问，于是，很不要脸地故意曲解一下：“既然帝君邀请，灵舒却之不恭了。” 涂山玖玖一直觉得他们帝君脸皮已经够厚了，现在看来，他们帝君貌似还是嫩了点。 他们帝君什么时候邀请这货了？ 华纯然看了灵舒好一会儿，决定丑话说在前头：“想要从本君这里得到什么消息，就得用等价的东西来换。” 灵舒自然清楚华纯然的规矩的，笑了笑：“这个我清楚，只是，看在我们这么熟的份上，可以打折吗？” 华纯然瞥他一眼：“本君跟你不熟。” 灵舒：“……”意思是没折扣打？真抠门！ 折笛隐隐皱眉，虽然觉得让灵舒圣主直接来看青丘的军务有些不妥，但是看帝君似乎另有打算的样子，还是决定相信帝君。 帝君掌权的时间远比她继位帝君的时间要长，这么长的时间里，她的决策都没有出过任何谬误，这次也不会。 怀青本来想帮华纯然拦下灵舒，却没想到华纯然居然同意了。 既然华纯然已经同意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有点好奇，灵舒这厮以后会怎么倒霉。 一行人进入大帐，长风将这次突然遇袭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报告了一下伤亡，然后向华纯然请罪，没有护卫好青丘。 他们几人都是青丘最强的军队，但是，这次，他们委实有些憋屈。这次袭击他们的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而且，毓秀关前的暗哨全被被人拔除了。 这大大扫了青丘的颜面！也让身为统帅的他脸上无光。 那些惨绿的尸体有极强的毒性，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他们现在都还没有办法给他们收尸。 华纯然眸色沉静，淡淡问：“你见过一个骑白狮的少女吗？” 华纯然这一问问的有些莫名其妙。 众人面面相觑。 “翩翩，你有什么线索？”怀青问。 华纯然微微蹙眉：“是那些毒尸有些眼熟而已。”一边说一边在空气中用灵气描绘出一幅肖像。 那是个极为年轻的少女，容颜秀丽，笑容极为无邪，单纯干净得像是一泓秋水，骑着一头雪白的狮子，赤着脚，似乎吹一口气就能从空中下来和他们说话一样。 灵舒的人缘最广，但是他茫然地问：“这人是谁？” 折笛隐隐蹙眉：“帝君，她就是谷仙姿吗？” 大名鼎鼎的谷仙姿居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少女？ 华纯然点了点头。 “她的面貌倒是不负谷仙姿这么名字。”灵舒调笑道。 华纯然幽幽道：“要不我把她送给你？”谷仙姿实际上就是蛊仙子好吗？她的蛊术，一般的医道根本解除不了。 灵舒：“……”纯狐翩翩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华纯然继续回归正题：“本君也不是很确定。如果是谷仙姿亲自出手的话，后果不仅于此。” 长风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这不是你的错，无需自责。”华纯然瞧了长风一眼：“就算是上神，遇到谷仙姿都没有把握全身而退。”青丘的军队里，大多数的人都只是神君的阶别，就算青丘擅长医道，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学到她的这个位置。 她的医术高明，其实是通过极其血腥的手段得来的。 虽然帝君这么安慰了一句，长风还是觉得自己太丢脸了。 华纯然瞧了怀青一眼：“我亲自会会这个蛊仙子。” “不行。”怀青断然拒绝。她是他的妻子了，他现在终于有了光明正大地管她的权利了。 涂山玖玖折笛长风也吓了一跳，连忙劝说，说帝君万金之躯，不能轻易涉险。 灵舒瞧了华纯然有些笃定而自信的脸，福至心灵般：“帝君想必有预防蛊虫的灵药或者药方吧？” 华纯然很想抽他了。不过，现在虽然她和灵舒的关系差了点，但是青丘狐族和万龙族还是同气连枝的，所以华纯然扔了几张方子给他：“让潇潇出关配药。”有补了一句，依然是丑话说前头的意思：“不是所有的蛊虫都能防得住。” 这一点灵舒是清楚的。 毓秀关是青丘的一道门户，各种明线暗线防护，比起万龙族也不遑多让，但是，依然是这个局面。 这个局面不是说华纯然的药没用或者守关将领不得力，而是对手的手段出乎他们的预料。 要是没有用上防治蛊虫的药粉，青丘的伤亡就不会只有这么一点点。 274.第274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灵舒不客气地接过来，诚心诚意地说了声多谢，然后加了一句：“如果你研究了什么新的药方，记得给我一份。” 华纯然不理会他，斟酌了好一会儿：“长风，所有人撤出毓秀关，结护山大阵，青丘戒严，没有本君和神尊的令谕，任何人不得出入青丘。” 华纯然目光一转，落在折笛身上：“青丘戒严后，内务由折笛负责。” 折笛对于这些事情已经做得极为顺手了，并不麻烦，领命。 “长风，整军待命。”华纯然声音微微一沉。 “是！”长风肃然领命。 长风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每次他都是整军待命，但是每次都没有用武之地。 灵舒本来还以为能听到什么秘辛，结果什么都没有听到，只见识到这个看起来不靠谱的帝君实际上还是很靠谱的。 怀青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华纯然，以他对她的了解，他刚刚反对她去找谷仙姿是无效的，只是她不愿意在被人面前驳他面子。 华纯然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很少有拖泥带水的情况。 护山大阵是由华纯然和怀青联手设下的，和以往不同的是华纯然还在护山大阵里隐秘地刻画了几道幻符。 这点手脚，只有同样阅览过那些被封存的档案的怀青才知道。 他家的小妻子在学习这方面有惊人的天赋，修习幻符的条件是意念魂，所以她家小妻子会一些幻符，但是她所学的东西太庞杂了，就注定不可能每一项本领都精修—— 涂山玖玖折笛等人各自领命去忙他们的，某厚脸皮的族长也跟着华纯然他们进了青丘的帝宫。 华纯然本来就和灵舒不对盘，此时，越发觉得这货讨人厌了。 怀青倒是知道灵舒有话和他说，不得已，只好支开华纯然。 华纯然瞧了他们好一会儿，转身去了御书房。 灵舒看着怀青有些黑的脸色，心里也有些打鼓。 为了活跃一下这几欲让人窒息的沉闷气氛，灵舒调笑:“你未免也太维护她了吧？”维护到连万龙族都不管了，唯一的信条就是纯狐翩翩的话一定是对的。 怀青看了他一眼:“不够，我觉得我做得还不够。” 灵舒气息一滞。虽然知道他是个爱妻成狂的人，但是，疯狂到这个地步，还是出乎他的预料。 “我若是能护佑她，她现在，至少不会这么累。”怀青低低叹息了一声。 灵舒白眼。六界君主，哪一个做得很轻松？ 怀青似有些不耐，指节敲了敲桌面:“你这么没脸没皮跟来，究竟有什么事？就为了这些闲事？” 灵舒懒洋洋道:“本来我是想见识一下青丘所有的将领和隐藏的兵力的，结果你也看到了？”纯狐翩翩这狐狸太狡猾了！ 怀青横他一眼:“再废话你就滚回万龙族地去！” 灵舒:“……” 火这么大，是欲求不满吗？灵舒暗自腹诽。 小纯然回来了，怀青也终偿夙愿娶了小纯然，灵舒本以为怀青会比以前好说话，但是…… 这厮比以前更难相处了。这厮的好说话好相处，也仅限对小纯然一人—— 灵舒叹了口气:“本来我是想提醒你们一些事情的，奈何你们两个态度如此不友好，现在我没心情说了……” 怀青想把这条龙的筋抽了。 灵舒装模作样感慨了一番，待看到已经濒临爆发边沿的怀青，知道自己不能再惹他们了，叹息了一声：“好吧！既然你诚心相问，我这个人一向乐于助人，告诉你也无妨。你有没有觉得现在这件事是冲着她来的？” 这个她自然是指华纯然。 怀青虽然也有这种感觉，但是华纯然是何等样的人？她是身负天命的青丘帝君，成长到极致，是和他并肩的存在。 冲着华纯然的话，要么是天定的劫数，要么是华纯然身上有什么令人觊觎的东西。 华纯然的劫数多，令人觊觎的东西也多，根本没有办法排查—— 想要以此作为破解这次危机的突破口，根本就是找错了入手点。 “说下去！” 灵舒对怀青死人一样难看的脸色有些不满，他毕竟不是仇敌，不是吗？为毛要给他摆这么难看的脸色？ “我还觉得，她的劫数，和你，还有殷狂有关。”灵舒语本着不惊人死不休风格，以为能吓怀青一跳，至少也不会板着一张死人脸。 灵舒自觉的这个猜测还是相当惊悚的，但是，怀青还是板着一张脸，只是一双纯黑的眼睛越发的暗沉，好似深不见底的深渊。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怀青惦记着华纯然，生怕她趁他不注意就跑去找谷仙姿了。 华纯然有一个不怎么见的光的技能，那就是用毒。她的毒，就连他也防不住。 他心里也很明白华纯然是对付谷仙姿最好的人选，但是她哪里舍得华纯然涉险？何况华纯然在百年前就告诉了他，谷仙姿在用毒用蛊上还是高出华纯然一筹的…… 他不想她有任何闪失。 灵舒脸色颇有些尴尬。 看到灵舒尴尬的表情，怀青有些惊奇，这个混账居然也有尴尬的时候？ 灵舒似乎有些为难，低声道：“现在那位帝君还是很听你的话的，要不你帮我说说情。毕竟万龙族和青丘狐族是同气连枝，我和她的这些小过节，就一笔勾销吧？” 一笔勾销？！ 怀青毫不客气地将某条骚包龙卖了：“这种事情不归我管，你自己找她说去。” 他是最为了解华纯然的。 无论是六千年前还是现在，都是万龙族亏欠小纯然或者华纯然的。 现在华纯然已经记起一些事情了，依她的性子，没有赚回足够的便宜来，是不可能一笔勾销的。 说起来，灵舒也算不错了，居然能从华纯然手中讨得便宜。要知道其余的各方君主，都是被华纯然各种坑啊！ 灵舒：“……”这见色忘友的混账！他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原来还以为两族联姻，能让两族关系密切一些，结果，看来，倒像是万龙族的人嫁到青丘狐族了—— 他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275.第275章 汹汹民意 灵舒正自浮想联翩，怀青的耐心已经告罄：“好了，也可以回去了。” 灵舒呆滞。这是逐客啊？！ 你这么做就不怕把青丘的待客之道拉低好几个档次？他好歹也是和华纯然平起平坐的一方君主啊！他要向华纯然要求一方君主的待遇。 怀青没有理会他，起身去找华纯然了。 灵舒虽然被逐客了，但是他权当没听见，依旧懒洋洋地做了，悠闲地喝着青丘独有的灵茶。 青丘的是以医术立世的地方，华纯然帝宫中珍藏了各种各样的灵茶，他面前的这壶就是其中的一种，一杯就能增强一个甲子的功力，傻子才会错过。 反正，他是个很能随遇而安的人。至于万龙族的额事情，他刚刚已经用传音符联系兰灵、月阙两位圣主，甚至凌潇湘也出关了，药方他已经告诉凌潇湘的，让那两位圣主听从潇潇的指挥。 有他们在万龙族内，他很放心。 怀青到了御书房，看到华纯然还乖乖的在那里批阅奏章，心就定了下来。 不过，让怀青有些意外的三朝元老幽月明和闭关的雪城大神官居然也在御书房内。 幽月明和雪城见了怀青，各自向他行了个大礼。 怀青摆手：“免。”径自走到华纯然身边，只见华纯然的按头上摆开了好几本奏章，批阅用的朱笔搁在笔架上，秀丽的眉微微蹙着，似乎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怀青目光在奏章上匆匆一扫，发现事情还真的有些棘手。 这些居然是一些将士的请战书。 纯狐皓宇在青丘设下的忘忆咒和禁言咒已经开始渐渐失效了，所有的青丘臣民渐渐记起那段被遗忘的历史…… 有些血迹，是抹不掉的。想要抹掉，就必须用别人的鲜血…… 冤冤相报！ 有时候，人生就像是一个奇怪的圆，六千多年前，一个幻符师让青丘的老一辈几乎全数覆灭，今天，青丘人就要魔族和那个幻符师的血来洗刷从前的耻辱…… 怀青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虽然华纯然好战，但是这个好战也仅仅是个人。 她是绝对不愿意看到两方军队火拼的局面的，或者说，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使用战争的手段—— 纯然，你要怎么做呢？民情民意如此迫人，你还能坚持自己的主张吗？ 片刻，华纯然抬起头来，将这奏章压下，看了幽月明和雪城一眼。 “雪城，本君需要占星台说本君的话。”华纯然敛容，掷地有声。 雪城：“帝君，占星台是传达天道的旨意。” “在青丘，本君就是天道。”华纯然脸色微微一沉，声音提高了三分，冷定坚决，容不得别人有丝毫的质疑。 幽月明毕竟是老狐狸了，宦海沉浮数千年，自然很快明白了帝君的意思。 “帝君，恕老臣直言，帝君这么做，恐怕会损失民心……”帝君毕竟是纯狐氏帝族最后的血脉了，她还年轻，他这个老人家难免要替她考虑周全一些。 华纯然顿了顿：“幽月大人，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想要有所得，就必须有所舍。”钓鱼都还有有鱼饵呢！ 幽月明浑浊的眼睛微微一闪，片刻，拢袖施礼：“帝君心里有了计较就好。”他只需要尽全力辅佐这位帝君。 雪城心思虽然单纯了一些，但是，他还是决定了听华纯然的。烟雪曾经说过，千万不要和华纯然作对，就算她要把天捅个窟窿，你也得由着她。 他虽然觉得这话有些夸大了，但是他被华纯然各种无节操打劫了无数灵茶之后，为了避祸，他也得照她的话做。 两人退下后，华纯然立刻没有任何形象地往王座的靠背上一靠：“我哪里像个帝君啊！只不过是个被民情、民意、道德、责任等等绑架的可怜虫罢了！” 因为帝君这个身份，她就算连说话都要保持温和从容不徐不疾还要带上几分威严才行…… “别这么悲观嘛！”怀青坐在她身边，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替她揉了揉酸疼的脖子：“你在青丘的威望还是很高的，其实，这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就要看你怎么说这句话了。” 华纯然顿时来了兴趣，一双纯黑的眼睛晶亮：“说来听听——” “咳咳！”两声低而短促的咳嗽声。 华纯然瞬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全身紧绷，立刻正襟危坐，恢复成平日里高高在上威严优雅的青丘帝君模样。 女掌史以为幽月大人和大神官走了以后，就只剩帝君一人，所以没有敲门，结果就撞见了这一幕。 年轻的女掌史拼命暗示自己，刚才一定是眼花了，他们年轻的，威严的，优雅的帝君怎么可能这么没形象这么乖地靠在神尊怀里？ 一定是她最近累着了，看花眼了。 华纯然瞧了女掌史一眼，淡定道：“何事？” 帝君声音依旧三分温和七分威严，和平常一样，不见丝毫异常。 果然是她眼花了。 女掌史迅速理清思路：“帝君，长风将军求见。 长风吗？华纯然脑中粗略地过了一下，终于发现自己的处理在哪里有不妥了。 现在民心这么浮动，军心也是一样的吧！ 父君，你的禁言咒和忘忆咒还真是挑了一个不是时机的时候的解开啊！ 不过，我纯狐翩翩是何等样的人？岂会被这小小的难题难倒？ “传！” 女掌史领命退下。 不一会儿，一身戎装的长风走了进来：“帝君，长风前来请命。” “请命？请什么命？为谁请命？”华纯然明知故问。 换做折笛等人，听到他们帝君这样问，就知道免不了要挨帝君一顿削的，但是长风是个地地道道的武将，一向是直来直去。 虽然他是狐狸，但不是每一只狐狸都如华纯然这般狡猾难缠的。 长风也不隐瞒：“长风为民请命，为数千年前战死沙场的青丘英雄请命，请帝君允许末将带领我青丘的勇士，踏平魔族，以洗雪青丘数千年隐忍偷生的耻辱。” 华纯然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并没有作答。 御书房内空气似乎凝结了一般，沉闷得令人窒息。 久久得不到帝君的应允，也没有听到帝君的训斥，这让长风心里越来越忐忑。 帝君，您倒是说句话表个态啊！就算您不答应训斥末将几句也好过这样各自沉默啊！ 帝君的心思一向难猜得紧。 华纯然看了长风一眼，忽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长风，你跟随本君多久了？” 276.第276章 本君不同意 华纯然问的奇怪，但是长风还是下意识地回答：“末将自一千二百岁的时候追随帝君，迄今已经有两千四百多年了。” 华纯然神色不动如山：“那本君是什么人，你清楚吗？” 长风吓了一跳，借他十个胆子，她也不敢随意揣测帝君的意图啊！ “帝君恕罪！”长风有些惶恐，跪下，以头点地：“末将不敢。” “本君恕你无罪，起来说话。”华纯然声音依旧四平八稳，听不出任何喜怒。 长风对于华纯然，自然心悦诚服，甘心追随，甚至有些盲目崇拜，听不得他们帝君有任何不好的地方，偏偏华纯然是如此的不争气，为此这个青丘的五大统帅没少和人打架。 “您聪慧仁慈，是日月的光辉。”长风憋了许久，终于想到一句好词。 华纯然有些严肃的小脸差点裂了。 聪慧仁慈？！要不是她熟知长风的性子，还以为他是在讽刺她。 聪慧她还勉强说的上，仁慈嘛？！呵呵！她这辈子就和仁慈这种褒义词绝缘了好吗？ “长风，本君只道五将领中就数你最为忠厚老实，什么时候也学折笛溜须拍马那一套了？”华纯然总算没有那么严肃了，似乎恭维还是有效的。 长风被华纯然说的满脸通红。他是真没有学折笛这笑面虎啊！ 长风是个直肠子，他最敬畏的是华纯然，但是在他不敢招惹的名单里，折笛绝对是第一位的。 长风本来是头脑一热前来领命的，但是现在——话题歪到哪里去了？ 激愤渐渐冷却下来，长风也感觉出帝君对于这次请战的态度了。他虽然愿意服从华纯然的任何安排，但是不能亲自带兵和魔族一战，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甘。 华纯然看着长风，微微叹了口气：“本君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本君不同意你的请战。”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是由帝君亲口说出来，长风还是有些失望。 “长风，本君不会蓄意挑起战端。除非他们冒犯到青丘，否则本君不会轻易出战。”华纯然叹了口气，“你们是青丘的子民，在青丘，你们也有家人，若是因为保护家人保护青丘战死沙场，那是荣耀；若是为了掠夺杀戮而死，那是上位者无耻无能。青丘已经经历了一次打劫，养了几千年才恢复过来，本君不想青丘走几千年前的路。” 长风倒是听明白了帝君的意思，但是，这样如山的仇恨，就这么算了？ 青丘狐族的人什么时候这么怂过？ 华纯然顿了顿：“至于几千年前的旧债，本君自有计较。本君向青丘所有的子民保证，先人的血不会白流！” 长风本来有些不满，但是听到这一句，总算放下心来了。 他就知道，帝君从来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长风退下后，御书房只剩下怀青和华纯然两个人了。 由于刚刚被女掌史惊吓了一回，华纯然再不敢和他有什么亲密的动作了。 怀青有些心塞。明明是自己的妻子，却不能亲近，还有比他更悲催的吗？ 华纯然倒是还惦记着他们之前的话题，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问：“怀青，你说我该怎么说才能压下他们有些过于高涨的请战热情？” 怀青懒懒地瞧了她一眼：“你刚刚不是应对得很好吗？” 他和她基本是也是同样的意思，当然，华纯然那些话有没有效果，全看她平日的威望。 别的不敢多说，但是威望这种东西，华纯然在青丘，还是不缺的。就算她摘了帝君的头衔，在青丘也是一呼万应—— 纯狐皓宇为了教导华纯然这个继承者，还真的费了不少心血。 在青梧宫的时候，华纯然说想生个孩子，把帝君之位传给他好摆脱这些麻烦……他现在，深深觉得纯狐皓宇当初也是抱着这个心思的吧！ 华纯然叹了口气：“其实，只要不动用青丘的兵力，我可以陪他们玩，玩到他们不想玩的时候为止。但是……”他们似乎很清楚她的底线在哪里，每一次行动都在挑战着她的底线。 怀青伸手，想将她搂进怀里，结果华纯然躲开了。 怀青俊脸有些黑了，收回手。 “纯然，你对谷仙姿了解多少？”怀青问，将话题转回正事上。 既然谷仙姿已经惹到他们了，那他们将来和谷仙姿必有一战，还是需要好好了解这个敌人。 华纯然瞟了他一眼：“她的蛊防不胜防，就算是我这样的用毒行家都吃过她的亏，你这个医术半桶水的哪里防的了？” 怀青不爽了：“就算再强的敌人，也会有弱点。” 华纯然摇了摇头：“除了她本体实力弱，我也没有发现她的其它弱点。” 怀青了然，但是也有些疑惑。既然华纯然已经知道了这个弱点，以她这么讨厌谷仙姿的脾性，一定早就将她灭了，但是谷仙姿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这不合理。 华纯然似乎生怕怀青以为谷仙姿本体实力弱不加以重视，淡淡地补上一番话：“谷仙姿从严格意义上说是个死人，她的身体乃至灵魂，全部都是由蛊虫构成的。她本人就是个移动的虫皿。她的蛊虫有成千上万种，切不说杀不了她，就算她死了，对六界而言，也是极大的祸害。” 怀青对于蛊虫并非一无所知，也见过有人以自身的血肉为皿养蛊虫，但是，全身都是蛊虫的还是第一次听说—— 光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胃里隐隐不舒服。看来今天他可以不用吃饭了。 “那些蛊虫的特征各异，甚至不畏我的本源狐火。”华纯然俏脸微微有些难看。 她的本源狐火对于天底下不少蛊虫都有极强的震慑力，但是偏偏对谷仙姿的蛊虫无效—— 怀青心里了然，看来这就是华纯然没有诛杀谷仙姿的缘故吧！ 忽然，华纯然沉默了下去，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 “谷仙姿和阿那伽有些关系，你说谷仙姿对青丘下手会不会有这个原因在里面？”华纯然问。 怀青脸色不变，墨黑的眼睛瞧向华纯然：“你想说什么？” “他已经被关在归墟百年了，还是放他出来吧！”关了百年不见天日，不能见自己最爱的人，这样的惩罚，对于任何一个人而言都是极为严酷的惩罚。 277.第277章 互坑 怀青是个心肠冷硬的人，淡淡一笑：“如果谷仙姿和阿那伽有关系的话，那更要在阿那伽出来之前解决掉谷仙姿。” 一个已经难以对付了，再多加一个…… 一来他不傻，二来他不善良。 他凭什么要对一个曾经想杀了他妻子的人网开一面？他没这么宽广的胸怀。 华纯然：“……”既然怀青坚持，她也就此作罢。反正只是被困在归墟而已，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也算是出了一把自己被利用的恶气。 华纯然思量了许久，忽然道：“怀青，没有我在场，一定不要和谷仙姿交手。” 怀青对于华纯然这个有些严厉的要求的理解是华纯然关心他。 怀青也知道这家伙手段众多，要是不答应他，只怕没办法善了，便点了点头。 华纯然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容。 两人在御书房里处理完公务，正打算去园子里走走的时候，就看见了灵舒。 华纯然和灵舒还是不对盘。 华纯然瞧了他一眼，明知道他此时还不走是有话要和她说，但是—— 一向冷静理智的华纯然这次耍脾气了。瞧了灵舒一眼：“翩翩不打扰圣主的雅兴，先告辞了。” 不等灵舒反应，华纯然已经飘然远去了。 对怀青而言自然是自己的媳妇儿更重要，不理灵舒，和华纯然携手走了。 灵舒：“……”他好歹是万龙族的圣主兼族长啊，他们把他这么晾着合适吗？合适吗？ 见到华纯然和怀青真的走远了，灵舒撑着头，微微苦笑，看来纯狐翩翩还真的看他很不顺眼啊！ 华纯然虽然走的很潇洒，但是看到怀青居然还跟在自身边，没有去和灵舒商谈，不禁有些意外。 在灵舒看不到的某处，华纯然停下脚步，看着怀青，纯黑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怀青垂眸，看着她有些疑惑的眼神，不解：“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为夫？” “灵舒不是找你有事吗？” “他是找你有事。”怀青淡淡提醒了她一句。他和灵舒要商量的事情，早就已经商量完了。 华纯然反倒有些为难了。 万龙族毕竟是怀青生长的地方，怀青和灵舒毕竟是好友，但是，由于六千年前的事情，她对万龙族始终没有好感，尤其是对灵舒这个当初毫不犹豫地舍弃了她保全怀青的万龙族族长。 这种心情极为矛盾，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心里始终过不去这道坎。 怀青似乎明白了华纯然古怪复杂的心思，叹了口气：“纯然，你是青丘的帝君，整个青丘都以你的决策为准。”当然也包括他。 无论如何，他都是不想令华纯然为难。 华纯然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她现在还是不想理会灵舒。 华纯然感觉身上有些疲倦了，便会寝殿休息一下。当然，为了防止怀青离开青丘，她拉上并不困倦的怀青。 怀青其实并没有打算瞒着华纯然离开青丘，但是看华纯然这样，也实在放心不下。 她最近似乎太容易困倦了，和她以前的时候几乎是天壤之别。 华纯然并不是装的，而是真正的困倦，一沾床就睡着了。 怀青趁她睡着，利用神力在她身上探测了好几圈，但是，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难道是他的医术太差劲的缘故？ 青丘虽然是遍地仙医，但是，能让怀青放心的并没有。 怀青搂紧了华纯然，她小小的身子偎在他怀里，无比的契合。怀青心里却生出了一丝不安。 纯然，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怀青抱着华纯然，淡淡的金光自他手上散发出来，像个蚕茧一样包裹着华纯然。 …… 华纯然睡了一个多时辰就醒来了。 华纯然一醒，怀青就收了神力。 “纯然，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怀青问。 华纯然也感觉自己最近实在是太容易疲累了，本来她也只是以为心里压力太大了所致，但是现在—— 华纯然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些不对了。 华纯然没有说话，盘膝坐好开始内视自己身体…… 片刻。华纯然摇了摇头：“没有任何问题。” 怀青：“……” 华纯然的医术他是绝对相信，如果连她也诊断不出，那岂不是要华纯然的授业师父阿那伽出手？ 怀青心里是拒绝的。 阿那伽这混账，不伤害华纯然就已经算的上是善良了。 华纯然对于自己状况并不太担心，伸了个懒腰：“我们也该露面了。” 怀青眸色微微一闪：“纯然想要为夫做什么？” 华纯然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会搞定的。” 怀青笑笑：“你去吧，为夫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反正不会是他家的小妻子吃亏。 有他在的话，他家小妻子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有所顾忌，没法彻底收拾灵舒这小子。 …… 华纯然再次看到灵舒，发现灵舒这厮除了脸皮厚名不虚传，就连泡妞也是实打实的行家。 灵舒正和她的侍女打成一片，一会儿给这个画个笼烟眉，一会儿给这个画个仕女图…… 一大群美女围着他，给他泡茶的，给他打扇的……伺候得无比周到，看得华纯然牙痒痒。 要知道，这些丫头都是她亲自精挑细选出来的。 灵舒看到华纯然只身一人前来，俊脸微微一僵。那位神尊大人，还真的这么不要脸把他卖了？ 帝君驾临，众侍女连忙过来见礼，地上跪了花花绿绿的一大群，像是一朵铺展的花。 华纯然板着脸，挥手让她们下去。 在她的目光沐浴下，灵舒不由自主地把自己过于风流恣意的姿势摆正，正襟危坐。 他有意和她修好，可不能再得罪她了。 灵舒心里有些悲催，就算他和她不和，她也不用这样一来就帝君气场全开吧！ “帝君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灵舒状似随意地说了一句。 “灵舒圣主的心情也似乎不错。”华纯然回答的四平八稳。 灵舒简直想哭，这样端着架子说话真累，要是平日遇到这样的情况，他早就转身走了，不用在这里承受这么尴尬的气氛。 但是现在——为了以后的万龙族，他只能忍住。 278.第278章 流氓气场全开 “万龙族的情况如何？”华纯然随意地坐在一边，虽然举止随意，但是她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风雅入骨的感觉，让人赏心悦目。 灵舒：“……”这狐狸的跳跃性思维实在是太快了。 “尚可。”灵舒说的模棱两可。 他心里其实很明白华纯然过来是和他商量那些药方的代价等等的。 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但是，他不想华纯然要求她以万龙族军事机密为代价。 其实怀青想多了，他完全没有必要担心华纯然以万龙族的军事机密为代价。 他不知道华纯然有个很强大的能力——意念魂。 华纯然虽然没有完全掌控自己的意念魂，但是用来偷窥一些机密，还是能轻易做到的。而且她在六千年前身为小纯然的时候，还是怀青帐下的大将，这些年以来，万龙族的兵制并没有什么很大的改变，想要摸清，简直就是一如反掌的事情。 能够轻易得到的东西，自然不能再有珍贵的条件去交换。 “那就好。”四下无人，华纯然大概也觉得端着架子说话很累，于是，放下架子，流氓气场全开。 灵舒被她那一句“那就好”说的愣了一下，暗暗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了。 …… 灵舒听完华纯然的条件，心里就直想骂人，华纯然要的都是一些极为刁钻的东西，比如蜃珠一百颗，还必要白蜃，而是要七彩蜃；珊瑚不要小的，要那种鹿角一样三尺高以上还有水火两系灵力的……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挑剔地令人发指。 纯狐皓宇当初是怎么把这小混账养大的？ 原本他还以为万龙族的宝库很充足，但是华纯然这厮一开口，就让他感觉其实整个万龙族并不富裕。 但是，他稍稍露出一个不满的眼神，华纯然就一脚踏在椅子上，威胁：“你不想陪也是可以的，和本君打一架。” 和她打架？他可没胆子当那位神尊是摆设。 灵舒不得不接受了华纯然提出的所有条件，谁让他是想修好的那一方。 “最后一个问题，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灵舒有气无力的问。 华纯然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灵舒看着面前这只狐狸，越发的觉得自己准备的那一溜赔礼的礼单有些浪费了。 他所能知道的消息，似乎都是那些可以让人知道的，她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别人休想窥看一丝一毫…… 算了，只要能改善他和她这么僵冷的关系，他也认了。 不料，华纯然的话让他生生噎住了。 “本君只是同意手下你的礼物而已，并没有说我们之间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这点东西，只是你这万龙族族长的诚意而已。”华纯然说的一本正经义正词严。 灵舒想掀桌。你堂堂青丘帝君要点脸行不行？ 然，华纯然是打定主意不要脸了，看着灵舒一脸不爽的表情，很是意外：“你堂堂万龙族族长，万龙族数十万年的积蓄，不会连这点东西都拿不出来吧？” “你青丘不也有数十万年的积蓄？”灵舒白了她一眼。以这个青丘帝君奇葩苛刻的要求，大概只要造物之主才能满足她的要求。 话说，某神尊是归墟之主，归墟之水化生万物，就算称他为造物之主也是可以的，为毛这家伙不找怀青要这些奇葩的东西？ 难道就是因为他这个万龙族的族长看起来像冤大头吗？ 华纯然喝了一口茶，淡淡道：“青丘遭逢大劫，几乎一蹶不振，想要复苏，自然花费极大。”意思是青丘数十万年的累积的财力物力都花在青丘的重建上，现在她本人穷…… 这话虽然说得在理，但是，灵舒是无论如何也是不相信她的。 灵舒决定绕过这个话题，和华纯然讨价还价什么的，绝对讨不了好。 现在她开出的条件他已经答应了，他也需要捞到足够的好处，才不会让自己亏得慌。 “帝君，既然是两族合作，本座也拿出足够的诚意的，帝君也应当拿出一些诚意才是。”灵舒笑笑。 华纯然一脸茫然：“刚刚我们说的是私交。”顿了顿，像个长辈一样语重心长地告诫某条龙：“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公私分明才行。” 灵舒：“……”她是打算不要脸到底了吗？ 他刚刚相当万龙族几万年的积蓄就这么肉包子有去无回了？ 纯狐翩翩你狐狸心这么黑，你丈夫知道吗？ 灵舒一气之下，连夜离开了青丘。 第一回合，华纯然完胜。 过了几天，万龙族的人吧华纯然需要的东西送过来了。 华纯然有些目瞪口呆：“万龙族果然很有钱啊！”这些东西要让青丘狐族的人来收集，说不定要花上几年的时间，但是万龙族几天就凑齐了。 华纯然深深觉得自己开口要的少了。 怀青失笑，有些无语地瞧了华纯然一眼。 华纯然也很好说话，谴折笛送了一百名青丘的医者和药师过去。 那天灵舒虽然被她气走了，但是，即使灵舒不说，华纯然也知道灵舒最想要的是什么。 万龙族是六界最强的神族，军队数倍于青丘，无奈有一个不擅医的硬伤，将来和谷仙姿正面对上，难免会有伤亡。 而今，万龙族唯有凌潇湘医术还算过的去，但是凌潇湘一个人哪里照顾得了这么庞大的人群？ 其它六界的医者，灵舒不信任，不得已，才向华纯然求援。 华纯然这人虽然没节操了一点，但是因为两族联姻的关系，万龙族和青丘狐族没有利益冲突，她最多也就坑他们的钱财，不会使别的阴损手段。 灵舒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是很多事情，还是看的很透彻。 灵舒听到青丘有派遣医者过来，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自己那些宝贝没有白费，纯狐翩翩这头狐狸还没有丧尽天良。 整个六界此时都显得很宁静，却有种暴风雨来临的压抑。 青丘并没有什么大事，唯一有事的是华纯然。 最近的华纯然总是特别容易困倦，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开始时一天只需要睡三个时辰就能保持一整天精神奕奕，但是现在，她一天需要睡五个时辰，有时在御书房处理公文时都会不知不觉睡过去。 279.第279章 神尊与她，如同一人 这样的情况很不正常，让怀青越来越悬心。 华纯然也感觉自己这样的情况有些不对了，但是她每天察看自己的情况，都没有发现有丝毫异常。 现在，没有异常才不正常。 华纯然皱着眉，看着面前一堆的奏章。 现在，由于华纯然身体不适，基本上已经交由怀青来处理了。 怀青在青丘待了一百多年，对于青丘的内务也是极为熟悉的，倒是没有什么难度。 华纯然将自己在成婚后的经历全部过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华纯然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疑难杂症，病人还是她自己。 难道真应了那句话——医者不自医！ 华纯然发现，整个青丘医者无数，但是她还真没有找到适合给自己看诊的医者。青丘的帝宫并没有御医，因为每个青丘的帝君都是医术一道的权威。 她是青丘的主心骨，万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生病了。况且就算是有医者，他们的诊断也和自己的一样。 看来，只能去找某个大神官了。 华纯然拉着怀青去了神庙。 某大神官看到某帝君，立刻下意识感应了一下他藏了灵茶的地方，那个地方封印完好，他的灵茶也还在那儿，不由得稍稍放下心，朝他们施了一礼：“帝君，神尊。” 华纯然倒是不拘礼，坐下：“雪城，你帮本君整一下脉。” 雪城愣了一下，这位帝君的医术高超，居然还需要他诊脉？ 他擅长算命，医术并不是很高明啊！ 雪城虽然疑惑，但是还是遵从华纯然的命令，诊了一下脉，没发现任何异常。 没问题她让他诊什么脉？这帝君是越来越闲了啊！ 当然，这句话他是不敢说的，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面上装出很疑惑的样子：“帝君身上并无不妥，帝君是有别的事吗？” 习惯了算命的雪城话音没落，已经在心里给她算了一卦。 事实证明，这位帝君是真的专注砸他招牌三千年—— 雪城有些气郁，又有些担忧。 虽然没有算出结果，但是他有种直觉，华纯然和君怀青即将遭遇一场劫难。 雪城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帝君，您近期内，还是不要离开青丘。”他本来就是神官，他的直觉不会有错。 华纯然一张俏脸却黑了，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怀青。果然见怀青一副了然的样子。 这位没眼色的大神官一句话，顾忌她就会被怀青限制的死死的，别想再离开青丘半步。 她一世英名，居然败给了这个这个没眼色的大神官。 雪城似乎还嫌不够一样，微沉着脸：“帝君，请您移驾帝宫，不仅不能离开青丘，也不能轻易涉险……” “雪城，本君心里有数，不必赘言。”华纯然立刻截断他的话，要是再让他说下去，不要说走出青丘，就算是走出帝宫的权利都会被怀青无情剥夺。 雪城有些疑惑地看了华纯然一眼，这位帝君大人平日里还是比较能接受别人的意见或者建议的，今儿是怎么了？ 华纯然拉着怀青，逃也似的离开了神庙。生平第一次这么狼狈地落荒而逃。 “无论刚刚你听到什么，都要通通忘掉！”华纯然站在一块大石上，居高临下，瞪着怀青，几乎是恶狠狠道。 华纯然这种色厉内荏的模样对怀青自然是完全无效。 怀青很淡定地把华纯然拉下来，看着她墨黑的眼珠子：“纯然，我觉得那个大神官话，不无道理。” 华纯然炸毛：“他的话能有什么道理？他这个神棍，给我算命数，从来都是算不准的。他的话完全没有可信度……”为了争取能自由出入的权利，华纯然不遗余力地抹黑雪城大神官。 怀青看着她炸毛的样子，觉得分外熟悉。 这些天这家伙都是病怏怏的，现在这样活力四射的模样，还真是久违来了。 怀青笑笑，并没有和华纯然争辩什么，只是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一定要死死看住这头跳脱的小狐狸！ “为夫没有不许你离开青丘，只是你去哪里，都得带上为夫。这是为夫唯一的要求。”怀青佯装大方道。 这个看着大方的条件，实际上就是个大坑，意思等同于没有他的同意，她还是哪里都去不了，只是他说的太委婉了。 华纯然一时不察，还真的以为怀青变大方了，跳下来，抱着他脖子，不客气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毫不吝啬地夸奖她：“谢谢夫君，夫君对我最好了。” 美人在怀，怀青自然也很高兴，直接抱着华纯然回了帝宫。 怀青一回帝宫，就在紫英殿外遇见了涂山玖玖。 半路上，华纯然又毫无预兆地陷入昏睡。怀青虽然也很担心，又复查看了一下，华纯然无论脉息还是神魂都没有任何异常，便不再继续探究。 涂山玖玖看到怀青抱着他们的帝君回宫，感觉也很微妙。 看到平日里威严优雅的帝君此刻猫一样乖巧地伏在怀青怀里，怎么看怎么怪异。 涂山玖玖只能拼命说服自己，帝君和神尊夫妻恩爱，是青丘之福。 帝君在成婚后第一次上朝的时候也说了，神尊与她，如同一人。 青丘的大部分人对此还是有些微词的，毕竟怀青神尊在万龙族的身份很微妙。 他们也有些担心帝君感情用事，导致大权旁落，青丘会渐渐变成万龙族的附属……帝君虽然精明，但是她终究是个女人，难免有被感情冲昏头脑做出错误的决定。 怀着这样的心思的人不少，但是他们也都是老油条了，不敢有违帝君的旨意，但也不敢完全信任怀青神尊，所以他们每次都是挑选了两人同在的情况下议事。 只是，这次涂山玖玖没有预料到帝君居然睡着了。 不对，帝君虽然看着有些不靠谱，平时也比较懒散，但是正事她从来不会耽搁。 帝君这是怎么了？ 涂山玖玖朝怀青行了个大礼，先发制人问：“神尊，帝君这是怎么了？” 怀青沉吟了一下，内心稍稍有些挣扎，涂山玖玖的医术不错，对于神魂方面也有独到的见解，要不要让他给华纯然看诊？ 华纯然虽然对涂山玖玖唯一重任，但是，她不见得真的信任涂山玖玖。 若是旁人，怀青一瞬间就能下决定，但是面对的是华纯然，就难免三思再三思，期望有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280.第280章 症结 涂山玖玖有些奇怪，这么简单的问题这个神尊为什么不回答？ 但是，他也不着急，就算他隐瞒，等帝君醒了他一样可以问帝君。 怀青心里纠结了一会儿，忽然道：“你跟本座过来。” 现在，华纯然的安危最重要。 华纯然毫无预兆地陷入昏睡，本来他都被她弄得有些习惯了，但是这次似乎不一样了。 旁边没有别人在的时候，华纯然还是很喜欢黏着他和他亲近的，但是有她的臣子在一旁的时候，她还是会端帝君的架子。 平时的话，华纯然早就蹦了起来，佯装若无其事问涂山玖玖有什么要事，但是，现在她却睡得像头小猪。 涂山玖玖有些奇怪，心里暗暗警惕，要是有什么不对，他一定要将帝君抢过来。 涂山玖玖跟着华纯然来到外殿，怀青小心翼翼地把华纯然放在软榻上，神色深凝如海：“你替她看看。” 涂山玖玖更觉得事情不对了。 在好奇心和担忧的驱使下，涂山玖玖大着胆子替他们帝君整了一下脉，神色就变得有些黑了。 怀青看到涂山玖玖渐渐难看的脸色，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了。 “帝君的灵魂本源正在渐渐消失。”半晌，涂山玖玖缓缓起身，看着怀青，一字一句地说。 灵魂本源在消失—— 怀青脑中轰然一响，脸色发白。怎么会这样？他已经很小心地护着她了，怎么还会让她遇到这样的危险？ 到底是哪个混蛋下的手？他一定要将他挫骨扬灰！ 看到怀青这样震惊和愤怒的神色，涂山玖玖是情场中人，自然看出他们帝君遭遇这样的意外不是他的意愿。 但是，他们帝君的意念魂已经是六界最强的灵魂了，谁有这个本事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窃取她的灵魂本源？ “帝君这些时日接触过什么人？”涂山玖玖心忧，忍不住问。 涂山玖玖这么一问，倒是让怀青脑中稍稍冷静了一些，迅速将他和华纯然这些时日经历过得事情过了一遍，最大的嫌疑就是华纯然在六界破那些阵法的时候沾染了什么东西。除此之外，其他的也不能排除。 比如说黄泉谱，比如说红鸢，比如说天河水…… 这些东西还需要他一一排除。 “这件事暂时不要对折笛他们说。”怀青心里虽然有些烦乱，但是做事还是很有条理的。 现在的情况下，青丘绝对不能乱。 涂山玖玖也觉得兹事体大：“神尊，臣建议还是和折笛及幽月明大人一说。青丘的政务不能没有他们。” 怀青沉默了一下：“你去安排吧！” 涂山玖玖领命退下。 除了帝宫，涂山玖玖觉得自己冷汗已透重衣。 那位神尊，实在是太可拍了，真难为他一直在帝君身边缩着爪子当猫—— 但是，现在比神尊发怒还严重的事情就是他们的主心骨——青丘帝君纯狐翩翩居然出了意外。 尽管很多事情还么有发生，但是，涂山玖玖知道：青丘危矣！ 涂山玖玖立即会见了折笛和幽月明，细细说明了情况。 折笛和幽月明却比涂山玖玖冷静多了。 他们帝君本来就有数不清的劫数，帝君的这次劫难也许很凶险，但是她是青丘的千古一帝，不会这么容易出什么意外。 因为华纯然才真正生病之前，就装了一回病，所以这次真的病了，也没有太过让人意外。 但是，让他们有些在意的是那位神尊大人。 在帝君历劫回归之前，他们一定要尽力守护好青丘。 幽月明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帝君劫数未尽，我等只能守望。” 涂山玖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在得知华纯然灵魂本源之力在逐渐减弱的情况下，他心里确实有了那么一丝争夺权柄的渴望，但是，很快被他压下乐。 青丘帝君这个位置，并不是无上的荣光，至少对于华纯然或者他，不是。 华纯然就算没有青丘帝君这个身份，她也是青丘最强的人，不是帝君胜似帝君。 华纯然能继位帝君，不是因为她的血脉，而是因为她本身就很强大，而他，虽然有心计，但是他还是不够强大。 这一次，他是彻底熄了争夺权柄的心思。 帝君真能像折笛和幽月明预想的那样轻易度过这个劫难吗？ 在百余年前，帝君就曾经亲口跟他说，她要的不是青丘所有人忠于她，她希望他们忠于整个青丘。 他一直不明白她那样的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但是在刚刚的某一刻，他忽然明白了。 青丘不只是帝君一个人的青丘，也是他们的青丘，是他们的家园。 他们自己在意的东西，需要自己的力量去守护，而不是仅仅依靠帝君的力量。 只是，帝君，您似乎忘了一件事。您守护的青丘，必要的时候，也能守护您周全。 …… 因为怀青在华纯然发病之前就故意误导所有人，说帝君身体欠安，所以，帝君偶尔不上朝，由怀青神尊代理青丘的事务，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突兀，只是有些关心帝君的身体。 折笛等人和怀青这一次极为默契的统一了口径，说帝君正在渡劫。 华纯然灵魂本源在不断消失的事情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 …… 当华纯然醒来时，发现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一夜。 这让华纯然有些惶恐起来，这绝对不正常了。 华纯然盘膝坐在牙床上，细细思量自己究竟哪里有了疏漏。 华纯然这次没有用灵力，想用灵魂之力来探测。 但是，一使用灵魂之力，华纯然脑中就猛然一黑，打断她使用灵魂之力。 精光一闪，难道她近来嗜睡是因为这个？ 华纯然她因为修习阿那伽教的特殊心法，加上她本来天生就缺了半个主魂，所以灵魂本源一直不稳定，虽然她渡了元劫找回了自己缺失的半个主魂，但是这种情况不是短时间能改变的。 前些天的时候就发现了她的灵魂之力似乎有些不对，但是她一直以为这样情况是她本来的灵魂力量不稳定带来的，没太在意，想不到竟然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了。 华纯然小手狠狠握紧。 殷狂，本君和你势不两立！ 不用说，窃取她灵魂本源的，除了那个混账，不会有别人！ 这么久了，他还是没有放弃啊！ 281.第281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华纯然坐在牙床上，一手支着脑袋，开始思考怎么扳回现在的劣势。 怀青上朝回来，就看见了正在发呆的华纯然，心里微微一疼：“纯然。” 华纯然蓦然惊醒过来，看着怀青有些担忧的神色，心里也有些歉疚。 这一天一夜她怎么也叫不醒，一定让他担心坏了吧！ 华纯然扬起头看他，笑了笑：“回来了？折笛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虽然怀青是她的丈夫，她也不止一次强调了怀青和她，如同一人，但是无论折笛还是幽月明，甚至涂山玖玖，对于怀青这个万龙族人还是有很强的戒心。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样的观念根深蒂固，即使她是青丘帝君，也不能用暴力将他们的观念扭转过来。 华纯然这一番关心的话让怀青心里一暖，小小，坐在她身边：“为夫能应付的，不用担心，倒是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华纯然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这里。” 怀青顿时有些急了，要抓过她的手来，细细诊脉。 华纯然苦笑：“我感觉我都快睡傻了。” 怀青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事情要糟。 果然，华纯然悠悠道：“怀青，我的灵魂本源被人窃取了，我的脾气可能会越来越古怪。”脾气变得古怪人越变越傻都还是轻的，最可怕的是她的灵魂力量会不断减弱，最后魂魄消散，无疾而亡。 目前，她虽然有办法阻止自己的灵魂本源消散的办法，但是代价就是她要杀别人，用别人的灵魂本源来代替她的。 这个办法，她目前没办法实施。 “纯然，我送你到归墟休养，好不好？”怀青小心地说了一个自己的提议。 华纯然现在倒是很乖巧，点了点头。 目前她无计可施，倒不如试试怀青的办法。他是归墟之主，归墟之水化生万物，说不定能抵消她的灵魂本源的消耗。 怀青似乎没有想到华纯然会这么乖，松一口气之余，又有些怪异。 “不过，去归墟之前，需要把青丘的事情安排好。”华纯然剔除自己的要求。 怀青点头：“为夫已经在着手安排。” 除了现在要防着谷仙姿，青丘的其它事务其实并不用特别安排，这大概是华纯然这个帝君时不时在六界行走，上朝不定，议政不定，有要事会直接传音符联系，所以青丘的臣民都被华纯然炼出了极粗的神经。即使帝君不再国内，日常的事务依然秩序井然有条不紊。 怀青安排这些事还是极为轻松的。 倒是华纯然，她才是怀青最为担心的。 …… 魔界魔宫。 殷狂看着面前流丽变化的水晶球，不知道在水晶球里看到了什么，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里有微弱的笑意。 想不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不过，就算现在发现也迟了。 你会怎么做呢？坐以待毙，还是和本座一样堕入魔道？ 纯狐翩翩，这个咒术可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 看着算无遗策的纯狐翩翩着了他的道儿，殷狂就觉得无比舒心，积郁了几百年的闷气似乎都一扫而光了。 想到纯狐翩翩万人唾弃众叛亲离的场面，他心里更是热切了。 殷狂身边还端坐着一个美女，精致绝伦的五官，墨黑的眼睛明亮有神，长得和华纯然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这个美人是最受殷狂宠爱的蘅芜。 原来的蘅芜和华纯然只有七八分像，现在却有了九成九仙似，唯一和华纯然不同的，大概就体现在他们的修为差别上吧！ 蘅芜看了一眼水晶球，眸色微微一黯。 殷狂将美人细微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只是在她身上灌注了一些纯狐翩翩身上的灵魂本源之力，原本这个乖顺的女人就这么几天就生了反骨—— 很好！ 以后的日子终于不会这么无聊了。 …… 殷狂在魔界等了许多天，也没有见到怒极的纯狐翩翩率青丘的军队杀来，不禁有些疑惑。 纯狐翩翩吃了这么大的亏居然能忍下？ 难道灵魂本源之力窃取得太多，让纯狐翩翩直接变傻了？ 傻了的纯狐翩翩委实太过没趣了一点，要不让谷仙姿直接杀了算？ 殷狂正想着谷仙姿，谷仙姿已经来找他了。 谷仙姿骑着一头雪白的狮子，手中执着一管短笛，缓缓走进来，看到殷狂，神色倨傲，并不行礼，目光在殷狂身上掠过，最终落在蘅芜身上。 蘅芜感觉这个看起来娇俏天真的少女的目光比死人还要瘆人。 蘅芜心里狠狠打了个激灵。 “魔主，现在可以兑现你的承诺了。”谷仙姿也不客套，直接道。 殷狂懒懒一笑：“不成！” 不成？！谷仙姿俏脸隐隐有些愤怒，却似有所顾忌一样，不得不忍耐：“你想反悔？” 殷狂半躺在王座上，手一拉，将美人揽进怀里，一只手不规矩地在美人身上游走，惹得美人娇喘连连。 谷仙姿俏脸都有些绿了，暗紫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魔主。 殷狂笑笑：“你并没有将纯狐翩翩的灵魂本源全部窃取完毕，这个时候谈报酬，似乎有些过早了吧？” 谷仙姿忍着气：“这是迟早的事。” 殷狂笑：“谷仙姿，你是想让君怀青把你被困在归墟的主人放出来吧！纯狐翩翩死不死，对你的意义不大——” “那贱人弑师，就算死一百次都不为过！”谷仙姿尖声叫了起来。 下一瞬，金色的闪电裂云而出，直直击向谷仙姿—— 片刻，尘烟散去，谷仙姿一身狼狈地趴在泥坑里，坐下的白狮也气息奄奄。 “看吧！她是身负天命的人，可不是你这样一身恶心的虫子的女人能轻侮的。”殷狂有些幸灾乐祸。 谷仙姿气煞，就算有天意维护，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忘恩负义的贱人的事实！ 但是，这些话，她终究没这个胆子说出来。 金色的闪电的余威还在，她现在神魂像是要裂开了一样，痛的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 殷狂眼底略过一丝冷笑：“蛊仙子莫着急，等纯狐翩翩魂魄消散，本君自会兑现承诺。” 谷仙姿一身狼狈，没讨得任何好处，但是此时她也不敢跟这个魔主撕破脸，只得悻悻回去了。 殷狂将伏在自己身上的美人一推：“好了，现在是用到你的时候了，别让本座失望！” “是！”蘅芜鬓发散乱，脸色微微一白，有些难堪，拢了拢凌乱的衣襟，但是她依然不敢反抗这个魔主，依言退下。 血河计划，这才正式启动。 282.第282章 师徒陌路 殷狂看着蘅芜离开，宝石红的眼睛掠过一丝深沉。 他自然知道蘅芜心里不满，也知道蘅芜未必会真的按他的计划执行，但是，他要的，就是她的不听话。 纯狐翩翩，你曾经用在本座身上的手段，本座如今奉还给你，希望你会喜欢！ …… 海上有仙山，山在缥缈云海间。 华纯然和怀青并肩立于山顶，白云在他们身边缓缓流淌变幻，脚下是翻卷的怒潮，隐约有龙吟在水底响起。 华纯然眸色有些古怪：“这就是你关押阿那伽的地方？”归墟的入口从无定数，可能出现在六界内的任何地方，唯有君怀青才能准确地推断出归墟的入口。 怀青面色沉凝，没有说话。 沉默就是默认了。 华纯然也有些头疼。她是清楚阿那伽的性子的，吃了这么大的亏，他能咽得下去才有鬼！ 如果放他出来，会不会对怀青不利？但是，她此刻也需要进归墟里面休养，她和阿那伽肯定也会打起来—— 阿那伽在归墟里面，怀青肯定也不放心，而青丘局势危殆，需要有人镇守，她在归墟的话，怀青是万万不能离开青丘的…… 还真是个两难的选择。 怀青心情虽然颇为沉重，但是这种情况下，他的妻子还在担心他，让他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别担心，为夫有法子对付阿那伽。”怀青半抱着她，忍不住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怀青默算着时辰，忽然抱着华纯然从万丈高的悬崖上一跃而下—— 无底之海。 归墟内依旧数十万年如一日的沉静，似乎连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华纯然还是第一次来到归墟。 无底之海，无论是前后左右上下都看不到尽头。 目力所及之处，是依阵法而设的岱屿、方壶、元峤、瀛洲、蓬莱无座神山，上下周旋三万里，山间相距七万里，还有更远处的，已经完全超出了她所能探知的范围。 华纯然看得呆了。 怀青抱着她，默默感应了阿那伽的位置。 他是归墟之主，是他的绝对领域，要找到阿那伽倒也不难。 此时的阿那伽在瀛洲山中，似乎在采集用来恢复功力的药草。怀青心太黑了，他可以控制了归墟内的灵力，不给阿那伽修炼，以至于和百年前他离开归墟的时候想比，阿那伽的修为也不过仅仅恢复一成。 归墟太大的，即使是阿那伽这样的人，也没能再第一时间内察觉到怀青他们进来了。 华纯然看怀青一眼，不要说她了，就算是变出了原身的怀青，在这庞大的归墟里，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阿那伽暂时不用提防，怀青稍稍探测了一下华纯然的灵魂本源，发现在归墟内，果然还是他做主的。 华纯然的灵魂本源虽然虚弱淡薄了不少，但是，总算不会继续消散了。 这是个好现象，说明她暂时脱离危险了，接下来就是修炼她的灵魂本源。 唯一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他可能要很久都不能见到她了—— 越想怀青越不爽，越发的想揪出那个祸害他家小妻子的混账，把他挫骨扬灰。 “纯然，我们去瀛洲山。”怀青默默吸了口气，压下心里渐渐泛起的杀意。 华纯然也感觉到有一瞬间海水似乎极其冰凉，但是怀青心里的念头一压下，这种怪异的感觉就会消失。 他的情绪还能影响到归墟内的万事万物？ 华纯然对于怀青的实力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同时心里也隐隐有些不甘心。六千年前她就打不过他，现在，他和她的实力差距，似乎越来越远了。 他果然是上天的宠儿，让人羡慕嫉妒恨！ 怀青心里动了杀念的一刹那，瀛洲山的阿那伽终于感觉到了。 似乎，来的不止是君怀青，还有他曾经的小徒弟。 阿那伽神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了。 这百年，虽然不知道舒轸到底流落了那个凡世，也不知道舒轸的任何消息，但是，他知道舒轸活着。 这已经很好了。 阿那伽看着他们两人携手而来，看样子，百年来，他们已经成亲了。 阿那伽并没有她预想的那样愤懑癫狂，反而很平静，刚刚移植了一株灵药，修长如玉的手指上还沾着一些泥土。 华纯然心情一瞬间就复杂了。 顿了片刻，华纯然率先开口：“仞利天主别来无恙。”很普通的一句客套话。 既然他们已经没有师徒名分了，还是各自回归他们原本的生活，这才是上策。 她是青丘帝君，他是仞利天主，属于天君的管辖，说不定他们将来还会面临敌对的局面。起码，将来在战场上相见的时候，不会尴尬，也不用手下留情。 阿那伽深蓝的眸子微微一黯，也淡淡一笑：“帝君想必已经大婚了，恭喜。” 华纯然摆正心态，倒是很从容：“谢了。” 阿那伽目光在华纯然身上顿了片刻：“你的灵魂本源有些问题。” “不必你操心。”华纯然率先截断他的话。 她从前修习的功法都是他教的，尤其是对于神魂的修炼，他甚至比她自己本人都要了解。 但是，他教导她修炼，是因为他需要她这个引子，利用她的魂魄元神来召回舒轸。 她对他而言，只是个工具。他对她的维护，也是因为她这个工具很特殊很重要，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徒弟—— 既然他教导了她几千年，她也不计较他利用她的事情，恩怨两消。 既然已经恩怨两消，那就不必要再欠下什么人情，以免日后纠缠不清。 他能一眼看出了，除了有对她神魂的了解之外，还有别的原因，比如说他对导致她灵魂本源流失的这种手法也相当了解。 华纯然几乎现在就能确定，她身上这些是谷仙姿下的手。 阿那伽顿了片刻，果然不再多言。 但是，怀青却不这么想：“既然纯然都不计较了，本座也不想多做什么手脚，你走吧！” 明面上说的很大方，但是，暗中却用密音入耳的方式让阿那伽在归墟入口等他。 阿那伽不是那么听话的人，但是，怀青从来不乏让人听话的手段。 283.第283章 踩底线 头顶似有什么裂开了一大口子，天光照了进来。 阿那伽也不迟疑，立刻离开，甚至有些迫切。 阿那伽这么好说话，让华纯然有种做梦的感觉。她惯会识人心，自然看得出阿那伽是不想再纠结以前的旧怨了。 他为了让舒轸回来，已经整整算计乐几万年，他也累了。 怀青生怕在这里会委屈华纯然，所以他将神山内一些笼着结界阻挡任何人靠近的地方全部打开—— 霞光灿然，仙音阵阵。 这些迷雾散去，竟然是一座座恢弘大气的殿宇，不用说也是给华纯然居住的，还有一排排各式各样的通灵瑞兽在殿前等待，算是伺候华纯然的侍从。 华纯然看着灿然生辉的殿宇，心情还是有些低落。她作为青丘的帝君，在青丘的多事之秋，却一个人躲到这里来了，还把怀青一个人扔在青丘，给她处理这么多繁杂的事情。 最让华纯然惭愧的是直到现在，青丘还是有很多人只是忠于她，对于怀青，多少还是有口服心不服的。 怀青处理青丘的事务，一定会很艰难的。 “心疼为夫了？”怀青垂眸看着她墨黑的眼睛，里面已经有离愁忧虑黯生。 其实最可怜的是她好吧？不得不到一个连根人毛都没有的地方修炼不短的一段时间。 “夫君，我觉得我避开青丘这场纷乱，似乎正是他们所希望的。”华纯然几乎就可以确定了她灵魂本源被窃取，就是谷仙姿的做的手脚。 依这个推断来看，后面的事情可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心惊。 怀青淡淡一笑：“放心，一切有为夫在。好好修炼，只有你的灵魂本源重新修炼圆满了，才能离开。” 怀青握着华纯然的手，一条银色的龙纹印在华纯然手上，银光一闪，片刻后，就消失不见了。掌心幼嫩细滑如初。 华纯然有些恼自己当初疏心大意，让自己现在这么被动。 怀青不喜欢见她这么懊恼的样子，低头轻轻吻上他那娇嫩如花瓣一般的唇—— 这些日子她昏睡的时间都有些长，他不忍心让她太累……现在，她精神已经差不多恢复过来了，他觉得自己不必忍耐得这么辛苦了。 华纯然身子微微一僵，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放倒在柔软的被褥上了—— 他的吻落下来，手指轻轻一挑，挑开她的衣襟……渐粗的喘息声中，两人身上的衣衫渐渐凌乱，温度渐渐升高…… 华纯然抬起手臂，抱着他，全心全意地回应他，她也很想他啊！ 分别在即，两人纠缠的格外久，格外动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云散雨收的时候，华纯然倦极，在怀青怀里沉沉睡去了。 怀青垂眸看着怀青的妻子，眼底闪过一抹不舍。 如果有可能，他一刻也不想和她分离。 怀青低头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纯然，乖乖在这里修炼，等为夫来接你。” 华纯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嗯了一声，本能地往他怀里偎了偎，恬淡安详，像个孩子。 怀青叹了口气，再舍不得，他此时也要走了。 怀青起身，穿好衣衫，俯身吻了吻她的眼睛，垂眸看了她片刻，然后离开。 在怀青看不到的地方，华纯然缓缓睁开眼睛，明亮的眼睛里似有水雾。 怀青离开归墟的时候，就感觉到了瀛洲山里有一双眼睛在目送他离开。 不用回头怀青也能知道是谁，但是，他不敢回头，只怕一回头，他就再也走不了了。 纯然，我不会让你等的太久的。 …… 怀青来到冲霄山上，阿那伽已经等候多时了。 “舒轸在哪里？”阿那伽也不绕弯子，直接了当问。对于怀青，阿那伽自然也没有像对华纯然那样客气。似乎怀青一个回答的不好就要动手开打一样。 怀青似乎察觉到了阿那伽对他的敌意，但是他不在乎。 “自然是在我手上。”他既然要放阿那伽出来，自然要有控制阿那伽的手段。要不然放一个仇敌出来给自己的多添几分危险吗？ 他又不是闲得慌想找刺激？ 阿那伽薄唇紧紧抿着，恨不得怀青剥皮抽筋一样。 阿那伽也不是庸人，所以直接问：“说说你的条件。” “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答应我两件事情，我此后，都不会再找你们麻烦。”怀青目光沉凝。 “第一件是任何时候不得伤害纯狐帝君，第二件呢？”阿那伽猜测。 “本座才不会这么苛刻。第一件是你以舒轸的性命立誓，不主动伤害纯然和青丘狐族任何人。第二件是交出谷仙姿。”怀青一副我很好说话的样子。 阿那伽几乎气的吐血，丫的，这还不叫苛刻？ “我可以立誓，但是第二个，我做不到。”阿那伽沉着脸。 怀青有些玩味地看了阿那伽一眼。 很好嘛！当初利用他家小妻子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犹豫，这会儿他只是想要他的一个下属的小命时，他居然这么直接就拒绝了。 徒弟还不如一个下属？！ “为了一个下属，舍弃舒轸，你真做的出来？”怀青心里有些不舒服了，他有一种恶劣的性子，他喜欢去踩别人的底线。 他倒要看看，他在舒轸和谷仙姿上怎么抉择！ 阿那伽毕竟和他也是老对手了，岂会不知道他这样的恶劣性子，偏偏这位神尊比起纯狐翩翩还没底线，有些事情，纯狐翩翩只是嘴上说的恶毒，但实际上，纯狐翩翩还真未必做得出这么恶劣的事情，可是，换成这位神尊—— 他是真的会这么做，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原以为他的性子会变得圆融一些，但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你就不怕业障吗？”阿那伽有些恼怒。 “本座耐心有限！”怀青丝毫没有动容。他要是怕什么业障，怕什么业报，当初就不会逆天改命了。 除了他家小妻子，他这一生还没有怕过谁！ “阿那伽，本座要舒轸的命，就一定会得到，你想回护她，也得看看你付不付得起维护他的代价。”怀青态度极其坚决。 他很少对谁抱有比杀之而后快的念头，这个谷仙姿是真正触到了他的逆鳞。 谷仙姿不是阿那伽，和华纯然有些恩怨牵绊，杀阿那伽他可能会因为怕华纯然心里难过而犹豫，但是杀谷仙姿，他完全没有这个心里障碍！ 284.第284章 试探 阿那伽越是想维护的，他就越想毁掉。何况他想维护的是谷仙姿和舒轸。 舒轸也就罢了，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但是谷仙姿，却是害的华纯然不得不在归墟休养，让他们夫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面 不杀她，怎么能泄他心头之恨？ 谷仙姿费尽心思，其目的无非就是让阿那伽出来。她的心灵支柱是阿那伽，他就要让阿那伽亲自动手来杀她—— 他君怀青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为了等华纯然，避世几千年，现在六界的人还真的忘了他君怀青是何等样的人了。 华纯然这样的人，在他面前，都算得上是善良的。 阿那伽看着君怀青，心头怒意涌动。 这个比他年轻几万岁的年轻人，总是能轻易触怒他。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被动了？ 阿那伽还在犹豫，怀青的耐心已经告罄：“你可以认真考虑，我不着急，但是，在你考虑的期间，你要是妄图拿万龙族和青丘狐族的人来威胁本座，舒轸身上的刑罚就会多一种。” “你……”阿那伽恨不得将他那张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彻底打烂。 怀青丝毫不讲他的愤怒放在眼里，反而笑了一笑，很好心地提出一个建议：“你要是觉得本座的手段太过惨厉，也可以自己动手杀了她，将她的魂魄驱散。不要妄想用别人来替她去死，想想舒轸。” 怀青说完，转身赶回青丘狐族。 怀青的话一步步将他逼到绝境，几乎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阿那伽几万年以来，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大亏。 但是，他再怎么愤怒，也改变不了他现在完全受制与怀青的局面！ 该死的，谷仙姿那死女人，怎么会惹上这样的人？ 阿那伽左右为难，他哪里知道他越是为难，怀青心里就越不爽。 在君怀青的心里，他家的小妻子是这世上最值得保护珍视的人，就算做不到这一点，起码是不能伤害她，否则，无论是谁，都会遭到他最惨烈的报复。 …… 怀青回到青丘，折笛是知道内情的人，对于怀青替代纯狐帝君来主政，感觉也是有些微妙的。 当然，对外，他们只是说帝君在闭关。帝君闭关期间，青丘内一切事务均由怀青神尊主理。 怀青何尝不知道青丘的人虽然接受了他是纯狐翩翩的丈夫，但是不代表他们愿意让他这个万龙族的圣主来主持政务。 就连表面上的遵从也不过是因为纯狐翩翩闭关前的吩咐。 怀青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想要让他们听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华纯然手下的五大将领入手。他们对华纯然的命令执行得最为彻底。 这个折笛，是五大将领的灵魂人物，于他而言，是个最好的切入点。 折笛对于怀青还是相当了解的，因为他本人最擅长的不是行军打仗排兵布阵，而是攻心。 这是神尊在青丘第一次主政，他也想知道，这个神尊到底值不值得他们臣服。 虽然神尊在六界的地位略高于他们的帝君，但是，帝君再不是，也是他们认可的青丘帝君。 “神尊，您第一次主政，是否需要召集文武大臣到紫英殿？”折笛态度恭谨，言语得体，看不出有任何的差池。 怀青目光微微一凝：“本座只是暂摄朝政，不是继位青丘帝君。” 折笛似乎没有怀青竟然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愣了一下。 怀青的目光倒是有些不善了：“折笛，帝君不过是闭关一段时间。你们平时就是这么辅佐帝君的吗？” 折笛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早就听说了这位神尊心黑，但是心黑到比他们帝君还黑的程度，就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了。 “神尊恕罪！”折笛倒是很乖觉，很能审时度势，“帝君和神尊夫妻一体，如同一人。只是为免有人违逆帝君闭关前的旨意，还是请当庭宣读帝君的诏书为宜。” 怀青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折笛，诏书就由你来宣读，本座有些事情处理，有劳你代为宣诏了。” 折笛：“……”丫的，今天他就不该来找这位神尊，结果自己给自己找了一大堆麻烦。 怀青看着折笛领命退下，眉头微皱。 折笛是个聪明人，为了青丘安定，他也会在此时压下内部的分歧，以折笛的身份，他来说服那些大臣们比较合适，比他省力多了。 只是，这个人的心机过于深沉，他若是忠于华纯然那就万事皆休，如果不是，只能除去了。 怀青真正接手了青丘的事务。虽然这种事情他在这之前也做过，和常常和华纯然商量一些政事。但是此时只有他一人，就显得有些孤单了。 怀青在处理公文的间隙回过神来，看着旁边空空的座位，有些怅然。 没有她在身边，再强大的力量，再崇高的地位，于他而言，都如嚼蜡般淡而无味。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在怀青的统御下，青丘平静而安宁，有了华纯然设立的山门，没有青丘的人的许可，任何人也进不来。 青丘的一系列应急的措施和各种各样防护都已臻完美，需要怀青费心的事情并不多。 折笛试探了一次，知道这位神尊对于权势并无太大的兴趣，便也对他放心了一些。 青丘内部有折笛，对外有涂山玖玖，掌控青丘的人，都是华纯然的心腹。 但是，这一天，折笛也遇到一件令他颇为胃疼的事情。 这一天，青丘毓秀关来了一个人，说要见神尊。 这个人不是别人，是曾经帝君的师尊，仞利天天主阿那伽。 折笛对于帝君的私事知道的并不清楚，只知道这个阿那伽已经和帝君没有师徒名分了，所以他例行公事，来禀告神尊，说阿那伽求见。 这位神尊一直没什么动作，似乎也在等什么机会或者等什么人一样。 这位仞利天主一来，折笛就有种感觉，一场重大的变故就要来了。 怀青听到禀告，暗沉的眸色微微一闪：“本座去看看。青丘内依旧戒严，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折笛瞬间嗅出一股危险的味道：“帝君，你要带多少随从？” “不必。”怀青简明地拒绝。与阿那伽那样的人谈交易，人越少越好，免得伤及无辜。 285.第285章 本座很傻很天真吗？ 折笛终究有些不放心：“神尊，帝君命令我等，要不计一切代价，不让神尊涉险。” 怀青十几天来终于第一次笑了，虽然他有把握全身而退不用他们保护，但是华纯然的维护之意，还是让他很高兴：“本座不会有事。”她还在归墟等他，他怎么敢让自己有事？ 笼罩在毓秀关外的山门是怀青和华纯然联手集合了气球的十万将士的念力设下的，没有人能强行破关，就算是阿那伽这个尊神也不行。 但是，作为设置门户的怀青，这个山门对他并没有丝毫的阻挡作用。 折笛终究有些不放心。要是让这位神尊出了什么意外，帝君出关以后，只怕第一个就是拿他开刀—— 折笛还是谨遵怀青的令谕，没有出去，只是站在山门的入口处，随时待命。 他手里有帝君给的自由出入青丘的手谕，只要神尊一下令，他可以立即行动。 折笛想不到的是这天在毓秀关口看到的一幕，直接刷新了他的三观。 怀青一出来，就感觉到了阿那伽压抑到极点的杀意。 但是，怀青心情却非常不错：“恭喜仞利天主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是的，正如怀青所料，阿那伽最终还是选择了保全舒轸。 谷仙姿和阿那伽有什么样的过往，他不清楚，但是他很清楚阿那伽为了复活舒轸，上上下下经营算计了几万年，他对舒轸的执念必定比对谷仙姿的情谊更深。 阿那伽一时难以抉择，但是经过思量，权衡利弊后，还是会做出决定的。 阿那伽几乎要爆粗口骂人了！这种事还恭喜，恭喜你妹啊！ 阿那伽铁青着脸，将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扔到怀青面前：“她的修为已经完全被废，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伤害了。” 怀青嗤笑：“仞利天主，你觉得本座很傻很天真是不是？任你骗？” 华纯然曾经告诉他，谷仙姿已经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人，而是有蛊虫驱使的人，大概是谷仙姿本人也知道自己的孽障太深，仇家太多，所以在自己身上种下了一种咒术，无论是谁杀了她，都会被她诅咒，不会有什么善终。 阿那伽不肯杀她，不是因为仁慈，而是因为他不想承担这个诅咒。 “你还想怎么样？”阿那伽几乎被怀青气死。 怀青瞧了阿那伽一眼：“她什么时候魂飞魄散，我什么时候把舒轸还给你。” 怀青垂眸瞧了浑身是血的谷仙姿一眼，对上她怨毒的眼神：“你不应该恨我，你该恨的人是他。你为了他不惜得罪本座和翩翩，但是他却为了一个舒轸就把你卖了，还要你魂飞魄散！” 怀青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像是引诱人堕落的恶魔。 阿那伽怒极，一掌狠狠拍向怀青。 怀青一闪，避开了阿那伽的攻击：“仞利天主，你这一掌，会换成销魂钉落在舒轸身上。” 阿那伽一掌生生顿住。他好恨，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杀了他！ 怀青不理会阿那伽，转身回了青丘。 折笛本来是极为精明的人，听到这只言片语，大概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看来他是一直误会了他们帝君。他们帝君是何等善良的人啊？为什么当初他们会觉得他们帝君心黑手毒呢？ 怀青回到帝宫，对于阿那伽会怎么做，他并不关心。 六界中想要谷仙姿的性命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们，阿那伽不想亲自动手也是可以的，像殷狂、寒珏等人，还是很乐意代劳的—— 谷仙姿死定了，这是他要的结果。 …… 事情转眼间过了一个月。 谷仙姿的死讯传来，最终，她是死在了殷狂手上。这个结果，怀青还是相当乐意的，至少坑了殷狂一把…… 据说，因为殷狂没有防备，谷仙姿的尸体幻化为蛊虫，让殷狂折了好几名大将。 折笛再次被这位神尊的惨厉心机惊到了。他本来以为自己见过无数杀戮算计了，也算是了解这位神尊的为人，但是这位神尊还是时不时让他出一身冷汗。 怀青也是个守承诺的人，让阿那伽立誓不主动为难青丘狐族万龙族的人，誓言生效后，怀青告诉阿那伽，舒轸只是在某一个凡世而已。 他并没有对舒轸用任何酷刑，这也是他的底线。舒轸毕竟与这些事情无关。 解决了阿那伽的事情，怀青的目光瞄准了魔界。 据最新得到的消息说，魔界有一名女子，长得和华纯然几乎一模一样。 其实这个消息早就传回来了，只是华纯然执政的时候，担心某条龙吃醋，被她刻意压下了而已。 华纯然也派了两批杀手，试图杀了那个蘅芜，但是，没有成功。 殷狂究竟想干什么？ 刚刚坑了殷狂一把的喜悦渐渐退去。他一直关注的那个会用幻符的人，依旧毫无消息，似乎六界之内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一样。 谷仙姿已死，她的咒术的力量消失，华纯然的灵魂本源不会再消散，但是，华纯然的灵魂本源缺失得较多，还是需要好好调养才行。 为了华纯然的安全，他还是没有让她离开归墟。 “主意那个蘅芜的动向。”怀青隐隐觉得，那个蘅芜这么像华纯然，也许跟华纯然被窃取的灵魂本源有关。 折笛对于某个长得像自家帝君的女人很是看不顺眼：“神尊，是否需要除去这个蘅芜？” “暂且留着她吧！”怀青很清楚这个蘅芜不是那么好除去的，要是好除去，华纯然派去的杀手就不会失败了。 折笛对于这个心比他们帝君还黑的神尊除了敬畏还是敬畏。他的命令，他不敢不执行。 折笛下去后，暗影里，一个人影悄悄现出身形，递上一张纸。 纸上只有寥寥四字：风平浪静。 归墟之外，有华纯然的王卫在暗中守护，她的安全不必担忧，这让怀青稍感安慰。 掌心红光一闪，书笺瞬间燃尽，化为飞灰。 无论华纯然是何等逆天的狐狸，修炼灵魂本源这种事情，也得按部就班的来，至少也是需要十年。 十年时间，他一定将这六界拨乱反正，给她的一个清平盛世，她就不会这么累了。 怀青正在出神，一道青色的传音符忽然亮了起来。 怀青愣了一下。 这是涂山玖玖的传音符，出了什么事？ 286.第286章 鸾皇 由于华纯然事事都不避着怀青，所以怀青对于青丘的军政大事都极为清楚，也沿袭了华纯然逐步放权的作风，他看起来似乎很不近人情，但是，他还是给了折笛涂山玖玖等人很大的自由。 涂山玖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有什么是他解决不了的？ 这么一想，怀青还是很快就接通了传音符。 涂山玖玖声音有些急切，但是，依然很有条理地把事情说完了，让怀青定夺。 涂山玖玖的消息并不乐观，说凤凰族的鸾皇也出现了和华纯然一样的症状，凤飞羽带鸾皇来求医。 事情可大可小，但是心思深沉的怀青岂会不多想？鸾皇修炼的是意念魂，和华纯然修炼的魂魄是一样的。 这个鸾皇是条新线索！ 如果是因为谷仙姿的咒术，那么现在谷仙姿已经死了，鸾皇的灵魂本源不会继续消失，只要她修炼的当，还是可以补足的，根本不需要冒着欠青丘人情的风险来求医。 要知道，青丘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还的。 难道，窃取华纯然和鸾皇的灵魂本源的不是谷仙姿，或者不仅仅是谷仙姿？ 华纯然和鸾皇都是意念魂，这里面，还有什么共同之处？ 怀青想了想，还是通知涂山玖玖让他们进入青丘。 华纯然人已经在归墟了，担任医者这个职务的自然是涂山玖玖。 凤飞羽得知青丘帝君纯狐翩翩已经闭关了，让他有些失望，但是想到青丘狐族是以医术屹立六界的种族，而且涂山氏对灵魂的研究也有独到之处，所以，也勉强接受了涂山玖玖的医治。 涂山玖玖诊断完毕，看了怀青一眼。他虽然能诊断病症，但是，要阻断这种灵魂本源不断流失的情况，还是得怀青神尊出手。 怀青微垂着眼睑，神色复杂令人心悸。 “涂山公子，可有什么办法？”凤飞羽有些心焦。最近几百年事情似乎有些太多了，让他有些心力交瘁。 鸾皇的对于凤凰族有特殊的意义，他不能不管她，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就算他想管也无处下手。 要是鸾皇真的就此死去…… 只怕凤凰族再无在六界立足的资本了。 怀青看着鸾皇了：“鸾四小姐，你芳龄几何？” 鸾皇是凤飞羽的同胞妹妹，眉眼间和凤飞羽有些像，只是她还是一个孩子，看起来约摸七八岁的样子，一双眼睛红宝石似的，和殷狂有些像，只是殷狂的眼睛透着邪气，而鸾皇的眼睛却极为纯净，像是初生的婴儿。 因为灵魂本源流失，鸾皇看起来有些困倦，但是依然肤白貌美，粉嫩的像汤圆—— “还有三天就是一千岁了。”凤飞羽有些不悦，但是在这个神尊面前，他不敢炸毛。 无论身份地位还是实力，这位神尊都稳稳压他一头。 怀青眸色微微一闪：“也就是说还有三天就是她涅槃的日子？” 怀青说的不差，凤飞羽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本来鸾皇涅槃是十拿九稳的，但是因为这次鸾皇灵魂本源渐渐流失…… 开始鸾皇只是有些困倦而已，他以为鸾皇是不想练功变着花样偷懒，而鸾皇将来必定要承担大任的，他对鸾皇的要求难免要高一些，于是，不管她如何委屈撒娇，他都是个极严格的师父兼兄长，丝毫不通融。 好几次鸾皇昏过去了，他都将她叫醒，继续修炼，知道两天前她睡下，怎么也叫不醒，他这才发现有些不对。 他不是医者，鸾皇的病也不是一般医者能诊断的，在凤凰族折腾了两日，无任何好转，凤飞羽才将她带来青丘。 青丘的医术果然不是盖的，一下子就做出了诊断，但是要怎么治，他们没说，他心里也没有底。 他本来就担心妹子，结果他们不说方案，反而问东问西，纯狐翩翩这个帝君又抽风一样忽然闭关，美人能管得住这两人，让凤飞羽有些不满了。 “是。”凤飞羽有些不情不愿地回答。 如果鸾皇的灵魂本源还在流失，只怕是撑不过涅槃之火，所以将鸾皇的灵魂本源夺回来是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怀青又问了几句，发现鸾皇发病的时候是在华纯然进入归墟后不久。 怀青心里，其实还是不太想鸾皇进入归墟的。鸾皇这样的性子，是很难和华纯然相处的…… 但是，想起六千多年前，他把小纯然困在一个山谷里五十年，小纯然出来以后，连话也不会说了—— 算了，还是让她进去吧！就算让她进去和华纯然吵吵架也好…… 总好纯然在归墟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怀青想了想：“本座亲自给她护法，等她涅槃后再去归墟。”归墟之水化生万物，可以抵消他们灵魂本源的消耗，只要修炼得法，他们很容易就能补齐灵魂本源出来。 怀青交代完事情，就打发凤飞羽和鸾皇离开了，说帝宫不留人—— 就连涂山玖玖都觉得这位神尊太不近人情了。帝宫这么大，现在帝君不在，就他一个人住，随便哪里都能安顿这两人好不？ 况且，这位凤飞羽好歹是一族的族长，这么把人赶去帝城里面住客寓有些不妥吧？ 不过，这些话他不敢说。 帝君不在，这位神尊的脾气就有些差，几乎每天都说是这么面无表情的，每天跟他禀报事情的时候他都是亚历山大，禀报前尽量精简话语，生怕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涂山玖玖毕竟是青丘狐族的人，要是换做万龙族，只怕他们见到某神尊笑得令人如沐春风般会觉得这世界已经不正常了。 因为，某神尊在万龙族，是出了名的冷情冷面。 凤飞羽倒是不在乎这些细节，反正，只要他们能治好他妹子的古怪病症就行。 听说青丘的夜市很不错，里面的丹药在六界中也很平价，可以带自家妹子逛一逛。 怀青并没有休息，而是在青丘的书库里，阅览那瀚如烟海的资料。 既然华纯然修炼意念魂，那么，这书库里自然会有意念魂的资料。 即使怀青的神魂足够强大，但是要在这么庞大的书库里寻找典籍，也是一件相当令人为难的事情。 华纯然曾经说过，意念魂修炼到极致，可以无视时间空间的制约，自由穿越。 显然，无论是华纯然还是鸾皇都没有修炼到极致。 但是，意念魂除了不受时间空间制约，还有什么用处呢？ 287.第287章 线索 先是华纯然，现在是鸾皇…… 有人想要意念魂，先是对华纯然下了手，华纯然进入归墟，阻断了灵魂本源的流失，于是，不久之后，鸾皇也被盯上了。 怀青有些后悔自己发现得太迟了。 …… 涂山玖玖找到了折笛，让折笛安排凤飞羽鸾皇兄妹。毕竟，分工上，他是负责青丘外的防务和协理六界关系，而安排凤凰族族长住处的这种事情，应该是主理内政的折笛的职责，不是吗？ 看到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折笛恨不得将涂山玖玖揍一顿，但是，脸上还是保持着得体从容的微笑，接待了凤凰族的族长。 折笛自然明白某神尊的心思。 在某神尊眼里，帝宫是帝君和他的家，他不喜欢任何人住在帝宫。 真是任性啊！不过，这位神尊确实有比他们帝君更为任性的资本。 不过，听涂山玖玖说在，这位凤凰族的族长是带着妹妹来看病的，看得还是和帝君一样的病症—— 不好，难道幕后主谋不止谷仙姿？或者，谷仙姿也不过是受人利用的一颗棋子？ 神尊说了，他会亲自给这位鸾皇公主护法，让她涅槃成功，但是—— 容他恶意猜测一把，那位神尊，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会做好事的人啊！ 神尊他有什么打算？ 此时，折笛不得不感慨，有句话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神尊和帝君，都是这般算无遗策之辈，难怪他们这么恩爱！ 要遇到两个这么能算计的，也是一种天大的缘分啊！ 怀着看戏的心情，折笛的心情总算是没这么郁闷了，很自然地领着凤飞羽兄妹去了帝城最大的驿站。 凤飞羽虽然没有住在帝宫，但是待遇规格还是没有丝毫偏差的，足见这个折笛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本以为这位折笛是个武将，没想到还有这等的手段，难怪无论是纯狐翩翩还是怀青神尊，都对他委以重任。 凤飞羽感觉青丘有些怪怪的，似乎帝君在与不在，都没什么差别。 他旁敲侧击地套话，问了一下纯狐翩翩在何处闭关，他们又极为警觉，没有人会说。 华纯然是何等样的人，千人千面算无遗策啊！千人千面的人，极擅长伪装，很难信任一个人，就算是她嫁与怀青神尊，应该也是联姻和利益的驱使。 他不觉得怀青这样冷情冷面的人会爱上纯狐翩翩这样怀疑猜忌没有任何安全感的人；也不觉得华纯然这样连自己本来面目都不知道的人会对怀青神尊有多么深沉的爱意，连倾心许国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 难道这位神尊发动政变，虢夺了纯狐翩翩的权柄，将纯狐翩翩囚禁于某处？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凤飞羽也不是什么好人，虽然他脑洞大开猜测出这么一个可能，但是，别说这只是猜测，就算是真正的事实，他也没有帮纯狐翩翩夺回权柄的意愿，因为——无利可图。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鸾皇涅槃的时候。 凤凰涅槃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不能被打扰，所以，怀青将鸾皇和凤飞羽带到原来的三危山深处。 三危山极大，但是由于百年前他和阿那伽的那场大战，整个三危山成了废墟，一百多年过去了，也没有恢复过来。 怀青在三危山的周边设了结界，结界中心，鸾皇已经变化成一只巨大的七彩凤鸟，尾羽绚丽如火，一层层炽白的火焰包围着它，似在围着她起舞，又似在向她拜伏。 这是比红莲业火更为炽热的凤凰涅槃真火。 怀青微微闭上眼睛，他已经悄悄利用某种追踪术法附着在鸾皇的灵魂本源上，暗中嘱咐涂山玖玖追查，看看这缕灵魂本源落在哪里。 做好这一切之后，怀青召唤了一些归墟之水，万一发生不测，准备随时救人。 鸾皇的天赋确实非一般，涅槃的步骤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即使是凤飞羽本身经历过涅槃的，也紧张地盯着结界中的鸾皇。 凤鸟化成火焰消失，接下来，就是凤凰涅槃的关键，一道纯白的灵魂渐渐在火中凝实，魂魄有些怪异，外围还笼着一层七彩的光，像是佛光一样。 怀青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涂山玖玖的药还是很管用的。 涂山玖玖给了鸾皇三粒丹药，说是可以提升凤凰涅槃的成功率的，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薄薄的水膜覆盖在结界上。开始阻挡鸾皇的灵魂本源消散。 火光中，渐渐出现一豆蔻少女，一身朝霞般艳丽的衣衫，长发如瀑，直直垂至脚踝，五官精致，眉宇间英气勃勃，是个极为明艳的少女。 涅槃成功了！ 凤飞羽重重松了口气。 他虽然对她极为严厉，但是实际上，还是很疼爱这个小妹的。 凤飞羽想将她带回凤凰族，却遭到了怀青的阻拦：“她的灵魂本源还在流失，下一次，可没有凤凰的涅槃能力保护，她必死无疑。” 凤飞羽查了一下，发现还真是某神尊说的那样。 怀青淡淡道：“她的灵魂本源已经缺失了近一半，让她到归墟中修炼灵魂本源，在那里，归墟之水的化生能力会抵消她的灵魂本源消耗。” 凤飞羽沉吟了一下，觉得还是自己妹子的小命重要，便答应了怀青的提议。 怀青没有心思亲自送某人去归墟，只是将方位和开启的方法告诉折笛，让折笛去。 至于凤飞羽，则被怀青忽悠去追那个窃取他妹子的灵魂本源的混蛋了。 其实，怀青也不完全是忽悠别人，起码凤飞羽对于那个胆敢算计他妹子的魂淡还是惦念的！惦念到恨不得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依着涂山玖玖做下的记号追去，本以为能查出一些线索，但是，当两人追到东极九曜梵天塔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涂山玖玖倒在九曜梵天塔前，胸口开了一个洞，就连神魂也遭到了重创。 怀青吃了一惊，要知道涂山玖玖也是上神的修为啊！ 看情况，涂山玖玖应该是追查到了什么，不小心被发觉，准备逃离的时候，一个照面，就被重创。 究竟是谁？ 怀青取出一把续命丹和养魂丹，看也不看，一股脑儿全塞给涂山玖玖服下。 华纯然给他的药还是很灵效的，片刻，涂山玖玖的气息缓过来了。 怀青将他收进紫莲晶屋，准备在四周继续查看一下，看看有什么线索，结果—— 他们被伏击了！ 288.第288章 她不是翩翩 怀青神情有些微妙，多久了？他有多久尝到这种被人暗算伏击的滋味了？ 凤飞羽身为凤凰族的族长，自然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加上前段时间青梧宫神尊令的事情，让他有些警觉，自然不敢怠慢。 怀青和凤飞羽都是六界顶尖的高手，见识也非同常人，但是，胆敢伏击他们的人，也不是庸手，至少，也是有所倚仗的。 凤飞羽一刀斩了一个黑衣人，但是，他这极快的一刀像是斩在虚空里，没有任何受力的感觉。 这不正常！ 凤飞羽心念未完，被整齐地从中心剖开的黑衣人竟然变戏法一样，瞬间分裂出两个，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从侧面包抄过来，截杀凤飞羽—— 这一幕踏过诡异，即使是凤飞羽惯经风浪，也吓了一跳。 凤飞羽手腕微微一转，将一个黑衣人的脑袋削飞—— 果然，那个被削了脑袋的黑衣人瞬间又迎风长出一个脑袋—— 太变态了！ “红莲业火！”怀青看了凤飞羽一眼，脸色微微一黑，冷冷地吩咐了一句。 凤飞羽眸色微微一闪，但是手上却下意识按照怀青的吩咐，无数炽烈的红莲业火汹涌而出…… 红莲业火果然是这些可以无限增长的黑衣人的克星，只是一眨眼间，就消灭了个干干净净。 凤飞羽感觉背后有些凉，这位神尊大人也是个变态，只是这么一照面，就发现了这些黑衣人的弱点，他甚至没有要他留下一个人来问问线索—— 这不合理，难道这位神尊已经有了新的线索？或者他心里有所猜测，此时已经得到印证了？ 凤飞羽抱着试试看得心思问：“神尊，这是……？”很有技巧性的停顿了一下。 怀青淡淡瞥了凤飞羽一眼：“你回凤凰族去吧！”说罢，径自回了青丘。 凤飞羽：“……”他这是被利用完了甩一边？不，他几乎没有派上用场，甚至，他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凤飞羽是个喜欢占便宜的，哪里会甘心？得想法子找回这些个消息来，起码也得和青丘在这件事情上消息共享。 神尊之命不可违，凤飞羽终究还是回了凤凰族。 …… 怀青一回到青丘，就把涂山玖玖扔进安生池去了。 涂山玖玖虽然看起来受伤极重，但是他毕竟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涂山氏传承这么久，自然有独到的保命手段。 华纯然也清楚怀青是个医术废材，所以给怀青的各种各样的灵药都是最好的，还专门教过他怎么用。 也是因为华纯然的未雨绸缪，间接救了涂山玖玖一命。 涂山玖玖被扔进安生池就已经醒了。 涂山玖玖睁开眼睛，看着雾气氤氲中怀青有些难看的脸色，挣扎着要行礼。 怀青淡淡瞥了他一眼：“既然你已经醒了，就自己疗伤，好一些再出来。” 怀青医术不精，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倒不如趁此机会问问灵舒，万龙族此时有什么变化。 涂山玖玖有些无语，就这么把他这样一个危重患者扔在这里，真的好么？ 不过，这是安生池，在这里休养，对于他的伤势极为有利，他还是待一会儿吧！ 但是想到自己在九曜梵天塔前看到的事情，涂山玖玖不由得心里一沉，顾不得享受安生池，匆匆起来，去求见神尊。 怀青接通传音符，灵舒懒洋洋的声音就在响了起来：“神尊大人呐，你终于记起万龙族了！” “灵舒，你的龙鳞痒了？”怀青没理会他的调侃，直接问：“这些天万龙族有何异状？” 异状？灵舒一头雾水。 万龙族是六界最强的种族，能有什么异状？ 不过他最近因为凌潇湘出关，心情颇好，所以不在乎怀青有些恶劣的态度和语气：“没什么？是不是青丘出了什么事？” 怀青懒得和他啰嗦，直接挂断了传音符。 既然万龙族没事，说明那幕后之人是冲着意念魂来的。 涂山玖玖被袭击，似乎是他已经察觉出什么，看来还是要等涂山玖玖恢复过来才能得到答案。 华纯然进入归墟的时候曾经将青丘托付给他，他自然要好好守护，不让她失望。 涂山玖玖的恢复能力还是相当彪悍的，不久，涂山玖玖就来找他了。 涂山玖玖在进入御书房前，在心里默默念了三遍稿，才将思绪理清，抬足踏入—— 神尊大人依然很勤勉地坐在书案前，批阅奏章。 “神尊！”涂山玖玖进来，先行了一个礼，然后垂手站着。 怀青自案牍中抬起头来：“有事就说，本座在听。” 在这位神尊手下做事，还真是压力山大！ 涂山玖玖暗自吸了一口气，秉着公事公办的原则，据实禀告：“神尊恕罪，玖玖没有完成任务。” 怀青眸色微微一闪：“袭击你的人是谁？” 涂山玖玖顿了顿，心里默默咬牙：“是帝君。” 御书房的空气似乎瞬间凝结了一样，涂山玖玖明显感觉到怀青身上压抑的气息，沉重如山岳，又锋利如利刃。 “那不是翩翩。”怀青淡淡道，无比坚定沉静。 涂山玖玖也不相信那是他们帝君，帝君现在应该还在归墟内，但是，如果那个不是帝君，而是其他人，他们能认出不是青丘帝君，那么其他人呢？ 涂山玖玖心里狠狠打了个寒战…… 如果别人能冒充他们帝君，甚至到了一以假乱真的地步，那么…… 无论是什么样的严重后果，都得青丘来背！帝君一人在归墟内，无人为她作证，青丘的人的话，六界只怕不信—— 究竟是什么人，这么狠毒？ 怀青虽然隐隐猜到了涂山玖玖会说这样的话，但是当他知道袭击涂山玖玖的人是和涂山玖玖长得极像的人，另一个人的名字也跃上心头——蘅芜。 “你将那人错认成翩翩的依据是什么？”怀青有些不死心。 怀青这话问的有些奇怪，难道他会不认得青丘的帝君吗？ 但是，涂山玖玖已经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他们帝君，就不觉得这个问题奇怪了。 “容貌，衣着，灵魂气息。”涂山玖玖回答得很果断。 289.第289章 束手束脚 涂山玖玖有一项极强的本事，就是能在照面的一瞬间，辨识出对方的灵魂气息。 每个人的灵魂气息都不相同，哪怕是双生子，两人的灵魂气息也会不一样，但是这次，他感觉到了那个人的灵魂气息和他们帝君的灵魂气息是一模一样的。 “她身上有翩翩的灵魂本源，当然像了。”怀青淡淡解释。 当初，华纯然落入天音谷的时候，那段时间是有苏语凝假冒华纯然成为青丘的少君暂摄朝政。 有苏语凝能骗过大部分人的原因就是他们掌握着纯狐翩翩的上神金身，可以利用纯狐翩翩的上神金身提炼出精血、气泽等等，无限模仿纯狐翩翩—— 就算有苏语凝模范的再相似，和纯狐翩翩本尊还是有些差距的。 但是，现在，这个蘅芜显然技高一筹，因为那些灵魂本源本来就是华纯然的，如果不是他们知道内情，只怕还真的会认错人。 “你下去吧，好好休养。”怀青看了涂山玖玖一眼，很冷静地吩咐。 涂山玖玖很疑惑，难道他们就没有半点对策吗？ 涂山玖玖正想说什么，但是一对上怀青神尊那冰寒彻骨的眼神，瞬间语塞，躬身退了下去。 怀青将涂山玖玖赶走后，缓缓叹了口气。 事情现在在这里，几乎成了一团乱麻，即使他是三十三重天的神尊，此时也有些心力交瘁。 华纯然的灵魂本源被灌注进了蘅芜身上，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谷仙姿已经死了，鸾皇身上和华纯然一样的症状又是为什么？ 蘅芜假冒华纯然的背后，必然是殷狂这个推手，想让他家小妻子背负沉重的罪孽，引来天罚，从而堕仙—— 虽然这个法子曲折了一些，但也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让怀青很不爽的是天道降下天罚的是根据灵魂气息来辨识的，也就是说，蘅芜做的孽，都要华纯然来承担—— 而此时，他虽然代替华纯然执掌青丘，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按他自己的意思来做。 比如说，他现在确实想杀到魔界去，杀了殷狂和蘅芜，但是有战争必有伤亡。 偏偏有些伤亡，是华纯然不愿意见到的。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使得怀青做事也有些束手束脚。 怀青叹了口气，撑着额头，感觉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为难过。 由于涂山玖玖受了伤回来，所以此时青丘外围的戒严交给长风负责。 长风倒是时不时来找涂山玖玖。 华纯然在归墟休养在这些将领间并不是秘密，涂山玖玖也极为担心青丘的安危，担心长风不熟这些事务，所以依然在坚持。 涂山玖玖倒是察觉出某神尊心里压抑的杀意，知道他是想要一战的——而青丘的将士们，其实也渴望一战。 他们帝君被这些人暗算，是可忍孰不可忍？帝君是青丘的象征，暗算他们帝君和打他们这些人的脸有什么区别？ 他们连自己的帝君都守护不住，又凭什么守护青丘？ 原来帝君在青丘的时候，帝君是不想有什么伤亡，他们能忍一时，但是此时—— 他们觉得似乎不必忍了。 能让这位神尊有所顾忌的，大概是帝君的意思吧！ 青丘在很长一段时间长期戒严，青丘的居民也很习惯，对于折笛等人的配合度也很好，所以折笛的任务并不重，还能是不是跑出来玩。 折笛看了涂山玖玖一眼：“玖公子的伤怎么样了？” 说来也奇怪，涂山玖玖听到折笛这么一问，就知道这只狐狸是别有所图，或者有别的目的。 涂山玖玖点了点头：“这点伤还要不了我的命。” 折笛似乎松了口气：“这就好，我听闻神尊让你休息，赋闲在家，还以为你快挂了！” 涂山玖玖：“……”这只死狐狸，开口就没好话！ 涂山玖玖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在内城是憋得快长毛了吗？” 折笛神色不变：“是有那么一点。” 折笛这么爽快地承认，更让涂山玖玖心里发毛，这厮和帝君一样，是个极其擅长算计的，涂山玖玖虽然自认为有些手段，但是，他还是不敢惹他。 “你在这里放一会儿风吧！我先回去了。”涂山玖玖和长风打了个招呼，正想回去。 折笛忽然开口叫住他：“且慢，我还没有去过玖公子的府邸，择日不如撞日，玖公子不会不欢迎吧？” 涂山玖玖：“……”看来这个折笛今天是专门来找他的。 避无可避，涂山玖玖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声欢迎，然后…… 涂山玖玖刚回来，作为家臣的涂山清夜就过来拜见，看到自家少主身后还有一个折笛，顿时了然，他们怕是有事情要商议—— 一间雅舍内，涂山玖玖和折笛分宾主坐下。 酒过三巡，折笛依旧毫不客气地品尝着涂山玖玖端出的灵酒，丝毫没有说正事的迹象。 涂山玖玖看着自己一壶冰仙春渐渐少了下去，心几乎在帝血。 这厮比他们帝君还狠啊！涂山玖玖发誓，他这辈子再也不把同僚往自己家里带了。 折笛似乎没有察觉到涂山玖玖几乎要抓狂的心思，晃着酒杯：“原来你还有此等灵酒藏着，怪不得你的伤好的这么快。” 涂山玖玖黑着脸，没有说话。他的伤好的快和灵酒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他的伤好的快完全是因为他本身皮实耐折腾，加上那位神尊给他的灵药极为灵验，而且，他还被扔进安生池里去了一段时间。 那位神尊医术不怎么样，但是灵药倒是很不错。 涂山玖玖看着折笛，耐心几乎已经耗尽了：“折笛先生，你来我这里，只是为了喝酒吗？” “当然不是。”折笛回答的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我来这里，是想问问玖公子，愿不愿意为青丘一战？” 若是帝君在的话，没人敢妄言战事，即使是那位神尊，也是听从帝君的。 折笛憋了这么久才说，难道他刚刚喝酒是为了壮胆？ 涂山玖玖也觉得现在真的需要一战来重振青丘的声威。 “这还用说？”涂山玖玖忽然有些明白了，这位一直沉默的折笛先生，终于开始请战了。 290.第290章 第二次请战 折笛在涂山玖玖那里喝了大半天的酒，喝的有些醉了才作罢。 涂山玖玖嫌弃地让涂山清夜送他回去。 改天得去折笛府上，把今天被那厮骗喝的就喝回来！ ……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以来，怀青也没有闲着。 怀青看准了魔族一支魔兵在青丘边界巡回，很不要脸的说是魔族士兵挑衅，踏足青丘的地界，然后在青丘的地界上被全灭。 知道真相是一回事，但是青丘士兵还是众口一词的说是魔族先挑衅，还在青丘的地界上追杀青丘的生灵——一只青丘的小狐狸崽子。 青丘狐族对于小狐狸还是极为看顾的，哪里容得了别人在自己家门口欺负他们家人？他们灭了那只魔族士兵，完全合乎道义！ 这本来是小事，但是事情却不断恶化下去，战事不断升级，显然，青丘的准备是更充分一些的，魔族的将士几乎是来一个灭一个来一双灭一双…… 殷狂接到边界的战报，勃然大怒，扬言要点齐兵马，发兵青丘—— 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六界停战协定，终告破裂。 这天，怀青照旧在御书房处理事情，女掌史忽然前来禀告，说长风在殿外候旨。 怀青微微拧眉，顿了片刻：“让他进来。” 长风进来，神色有些古怪，见过礼之后，就杵在那里，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偏偏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怀青抬头扫了一眼，顿了片刻：“和他们划拳输了么？” 长风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差点跳起来，脸上有一抹显而易见的心虚，额头上满是冷汗。 这位神尊也太可怕了吧！ 怀青看到长风的反应，就知道他猜对了，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有些怜悯地瞧了长风一眼。 他虽然不说，但是涂山玖玖折笛他们在做什么，他还是很清楚的。 华纯然手下这些心腹中，就属这个长风稍稍单纯一些，像折笛，齐宣齐素等人，哪个不是满腹算计的家伙？ 他和谁玩不好，偏偏要和他们玩，这不是送上去给他们坑吗？ “神尊，长风代表青丘数万将士前来请战。”长风忍着头皮发紧的感觉，说出了最重要的一句话。 怀青思量许久，其实也是打算一战的，要不然折笛等人这么闹，他也不会这么听之任之。 折笛这个人也极为乖觉，只是察觉到他心里有些杀意，就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这番请战，算是他和折笛心照不宣顺水推舟促成的。 “本座知道了，你下去吧！”怀青点了点头，表示他已经知晓了，然后继续处理那些公文。 长风不敢追问，匆匆出了御书房，感觉冷汗已经湿透重衣。 怀青用朱笔批阅完最后一张奏章，缓缓松了口气，靠坐在椅背上，望着虚空。 这段时间他很忙，不是因为事情太多，而是，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的空闲时间，他都忍不住想她—— 纯然，你现在在归墟怎么样了？我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你了。 没有她在身边，似乎每一天都是那么难熬…… 纯然，现在我做了这个决定，你会不会怨怪我？ 华纯然不在这里，自然是没有人回答他了。 …… 长风一出来，就被等候在外面的折笛等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询问：“神尊怎么说的？”“神尊同意了吗？”…… 长风狠狠松了一口气，感觉这个神尊比他们帝君都可怕，如今从那里出来，简直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折笛很贴心地递上一杯水，长风狠狠喝了一口，才道：“吓死老子了！” “神尊到底说了什么？”眠风有些着急了，几乎要冲上去揪着他的衣领子逼问了。 折笛倒是很冷静，拉开眠风：“眠风，你冷静一些，让长风慢慢说。” 长风倒是有些茫然：“说什么？” “神尊对于我们请战，是怎么说的？他同意了？”齐宣急眼了。 “神尊什么也没有说。”长风摸不准怀青的意思，他甚至连抬起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众人。 “你到底有没有问？你怎么这么没有？！”眠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长风一眼。 长风不乐意了，回瞪过去：“你丫的有用你怎么不去问！” “……划拳输的又不是老子！”眠风悻悻。 那位神尊和他们家的帝君差不多的脾气，虽然不会把他们怎么样，但是要惩罚起他们，绝对会让他们生不如死生无可恋—— “不必灰心，神尊想来应该是同意的。”折笛其实看着长风出来时的神情就大致猜到了结果。 如果神尊不同意请战，长风出来时肯定会失望，但是，他出来时，只是被神尊吓着了。 众人默然，惟独长风还是没有转过弯来，问：“为什么！” “难怪你划拳会输！”齐素嫌弃地瞧了长风一眼。 长风还是莫名其妙，他输了完全是因为运气不好好不好？跟神尊答不答应请战有毛线关系啊？ 大致摸清了神尊的心思，众人也似打了鸡血一样，各自去忙了，准备开战—— 折笛和涂山玖玖一齐来到毓秀关。 四下无人，涂山玖玖才道：“你知道长风第一次请战，帝君和她说了什么吗？” 折笛侧目：“你想说什么？” “无论是什么样地战争，都会有损耗。帝君并不想出战。”涂山玖玖有些担心。虽然这次出战是众望所归的事情，但是，只怕帝君出关后，会责怪神尊。 折笛淡淡一笑：“玖公子，我们帝君并不是一般的女子，不必以一般女子来考量她。我觉得，帝君不喜战争的原因，要么是时机不对，要么是利用不够大。” 涂山玖玖：“……”这确实是他们帝君的作风。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无论是他们帝君还是怀青神尊，他们站的位置太高了，要承担的责任也极为沉重，偏偏他们各自的性格都极为强势—— 现在帝君和神尊虽然伉俪情深，但愿，他们能坚持下去。 “折笛先生，你觉得此时和魔族开战，我们的胜算能有几分？”涂山玖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帝君的私事，因为帝君的事情，他们是无法插手的。 他们能做的，就是做好分内的事情，为帝君神尊分忧。 291.第291章 孩子 折笛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我觉得，这场仗多半打不起来。” 那位神尊大概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长风请战的时候，那位神尊没有任何表示。 涂山玖玖有些讶异。难道这厮筹划的请战之行完全没有任何用处？这厮可不是那种会做无用功的人。 折笛自然不是那种人，从怀青的态度上看出，他并不惧与任何人一战，这一点，和他们的心意不谋而合。 折笛需要明白的，只是神尊的这个态度。 涂山玖玖沉思了一会儿，便明白了折笛的心思，不禁有些佩服折笛的勇气，竟然敢摆那位神尊一道。 折笛似乎看懂了涂山玖玖的心思：“神尊是不容冒犯，但是他对事不对人，他要责罚的话，我们每一个人都逃不掉，你不用幸灾乐祸。” 涂山玖玖：“……”摔！他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就这么被坑了？ 果然，敌人就在身边！ 折笛丝毫不把涂山玖玖的怨念放在心上，只是说了一句让涂山玖玖极度无语的话：“虽然说与魔族的征战未必打得起来，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还是需要做好备战的。” 涂山玖玖本来觉得自己还是挺工于心计的，但是和这些家伙共事之后，觉得每一个人都是人精，不，狐狸精！ 尽管怀青没有下达备战的指令，但是整个青丘都处于备战状态。 怀青对于这样的情况也颇感满意，对于折笛他们试探他的事情，他也没有太过计较。 青丘的人还真是好战！和他们的帝君一样的脾气！却没有想到，华纯然本人虽然好战，但是那仅仅只限于决斗。 她并不喜欢战争！青丘没落几千年，也让他们更加清楚战争带来的恶果。 他是不会让青丘的人吞下这样的恶果的，但是，如果有人冒犯青丘，他会誓死守护！ 青丘人，不惧与任何势力一战。 所有的事情都在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唯一不顺心的就是他让灵舒一起寻找蘅芜的踪迹，却发现蘅芜这个女人似乎水蒸气一样蒸发了。 怀青心里却很明白，殷狂是不会轻易放过这张对付华纯然的王牌的。 此时，纯然又在做什么吗？是日复一日地在练功吗？有没有想他？ 想起她目送自己离开归墟的目光，怀青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渴望，渴望早日回到她身边去。 然而，他也只是想想。 这里是她的青丘，他必须要帮她守护周全。 …… 六界中几乎已经天翻地覆了，归墟内依旧平静如水，平静得像是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一样。 整个归墟大的令人发指，华纯然就算将整个瀛洲山逛一个遍，也需要整整一天的时间。 但是，她没有那么闲的时间在山上闲逛。 她想出去！ 这个地方再好再风景如画，没有君怀青在，在她眼里也是一片荒漠。 华纯然开始强迫自己修炼，告诉自己，只有补齐了自己的灵魂本源，才能出去见他。 华纯然摩挲着掌心一个小小的银色印记，那是一条小小的银色神龙，是怀青原身的样子，只不过是缩小了无数倍而已。 印记上还留有怀青的气息，华纯然贪婪地闻了闻，精神稍稍一振。 原来她还想和怀青保持一些距离，觉得自己对他的感情太过炽烈，炽烈得让她心惊，如飞蛾扑火一般—— 结果，华纯然发现，自己似乎离不开他！ 算了，不想了，这种事情，等她出去以后，当着怀青的面讲。 华纯然闭目沉神…… 华纯然有些悲催地发现，她这半辈子似乎都是在为她的魂魄忙活。 她出生时，天生就缺失了半片主魂，为了补全的主魂，她进过无数次九曜梵天塔，游历了数不清的凡世界域，好不容易补齐了主魂，结果灵魂本源却出了问题！ 华纯然虽然天赋惊人，对于灵魂修炼也是极有心得，但是她再有心得，也只能按部就班地来。 归墟内到处充斥着浓郁的灵气，华纯然的修炼办法就是将这些灵气炼化成与灵魂本源相似的太始混沌之气，然后将它注入灵魂之内，滋养神魂，将她缺失的灵魂本源补回来。 有了修炼的动力，华纯然修炼自然不像从前那样懒懒散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几乎每天都是三更睡五更起。 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勤奋。 山中无甲子，岁月忽如梭。 转眼过了三个月，华纯然的灵魂本源已经修复了一半。 华纯然从静室里出来，伸了个懒腰，不禁有些得意，她果然是青丘最为逆天的狐狸，常人需要十年的时间才能达到的境界，她仅仅用了三个月就做到了。 只是，怀青不在这里，没有可以显摆的人…… 华纯然有些恹恹的，走出殿宇，想好好放松一下。 但是，刚刚走了几步，一股熟悉的困倦就泛上来！ 她刚刚补全一半的灵魂本源，本来应该觉得神清气爽的，怎么会困倦？ 难道？ 有了前车之鉴，华纯然这次格外谨慎了。 华纯然坐下，细细检查了一遍，然后，呆住了—— 她本身是顶尖的医者，很快就诊断明确自己身上问题，在丹田靠后的地方就是子宫，那里有一道生命的气息—— 华纯然一颗心激跳起来，凝聚精神力往那个地方探去——隐隐约约看到里面确实有一个小小的人儿！ 孩子的月份太小，只能隐约看出首尾，还是一个小胚胎！ 孩子！是小孩子！她有孩子了！ 华纯然感觉全身的热血都在上涌，手指轻轻抚上小腹—— 青丘纯狐帝族子息艰难，没想到她和怀青成婚还不到一年，她就怀孕了！ 不行，她要赶紧告诉怀青这个消息！ 华纯然喜不自胜，急急忙忙往头顶的归墟出口飞奔而去—— …… 试了几百种方法，华纯然依然没能离开归墟，再强的力量击在出口上，都像是泥牛入海。 怀青怕她没有补全灵魂本源就匆匆跑出来，所以设下了禁制。除非华纯然完全康复，否则别想离开归墟。 华纯然心情由狂喜再到焦躁，再到无计可施不得不平静下来。 华纯然叹了口气。 青丘狐族子息艰难，除了受孕不易，孕育过程中也有些特殊的要求—— 这个宝宝来的真不是时候！ 她现在被困在归墟里，哪里也去不了！ “宝宝不怕，娘亲一定会保护你的。”华纯然手指轻轻抚上小腹……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出去！ 292.第292章 令人哭笑不得的误会 华纯然前前后后折腾了好几天，依然没能找到离开归墟的办法，只得先行回去瀛洲山上的殿宇。 华纯然躺在云床上出神。 经历了好几天的挫折，华纯然也渐渐冷静下来了，不再那么一股脑儿傻乎乎地用蛮力打开结界。 但是，现在孩子已经三个月了，要是她不回到青丘，只怕会对孩子有害—— 怀青想要保护她费尽心力结成的禁制，反而成了她和孩子的一道难关！ 不行，一定要找到法子离开—— 忽然，华纯然似乎感应到什么，一眨眼间，就出了殿外。 果然瀛洲山来了客人，一个华纯然万万意想不到的客人。 鸾皇看到出现在这里的华纯然，也有些惊愕：“纯狐帝君？！” “正是本君，鸾皇公主怎么到此地来了？”华纯然笑意盈盈。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她想到出去的办法了！ 鸾皇看着华纯然闪闪发亮的眼睛，下意识觉得危险，不动声色地稍稍后退了几步：“帝君不是应该镇守青丘吗？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要不是感应到她的也是意念魂，鸾皇几乎以为这位青丘的帝君是别人假冒的。 华纯然脸色微微一变，貌似有些尴尬：“本君来这里的原因和鸾皇公主是一样。” 鸾皇终究还是太年轻，脱口而出：“你的灵魂本源也被人窃取了？” 鸾皇还没有察觉自己失言，红水晶一样的眼睛剔透纯净，目光闪闪地望着华纯然。 华纯然暗中细细查看了，发现鸾皇是刚刚涅槃就被送到这里来了。她的灵魂本源流失得并不严重，加上在涅槃真火中煅烧，她的魂魄之力极为凝实，比起一般仙家的魂魄不知道强上多少倍。 华纯然立即打定了主意，从她身上夺取灵魂本源。虽然有些卑鄙，但是，为了能早日出去，她已经顾不得了。 华纯然点了点头，极为殷勤地招呼鸾皇：“进来吧！”反正怀青在这里建造的殿宇足够大，足够他们两个人住。 鸾皇莫名的感觉背后发凉，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但是，那个神尊确实没有说错，这个地方很适合她休养。但是，也仅仅是休养而已，利用归墟之水化生万物的力量，抵消她的灵魂本源流失的状况，却无法弥补。 鸾皇一次偶然的机会，却发现那位青丘的帝君似乎能利用这里的灵力修补自己的灵魂本源…… 华纯然要取得鸾皇的灵魂本源，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杀了鸾皇，提取她的灵魂来提炼；还有一个就是让鸾皇自愿给她一部分灵魂本源。 有了孩子以后，华纯然也不愿意多造杀孽，便选择了最为困难的一个办法。 她是故意让鸾皇看见她能炼化这里的灵力的。 归墟内的灵力需要晋升到神阶才能使用，比如阿那伽。 华纯然和鸾皇都还没有修炼到神阶，华纯然能用归墟的灵力是因为她上一世作为小纯然的时候，是和怀青一样的归墟神龙，但是，鸾皇并没有这么特殊的身份，如果没人教她，她是无法使用这里庞大浩瀚的灵气的。 华纯然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故意让鸾皇看到自己修补魂魄的一幕。 归墟内寂静如死，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人。 鸾皇还是个孩子，自然喜欢热闹，对于这样冷清的瀛洲山自然是不喜欢的，也想快些出去。 她一直在猜测华纯然这么努力修炼的原因—— 又过了两天，鸾皇终究是按捺不住，问：“上神恨神尊夺了你的帝君之位吗？” 鸾皇说单纯也单纯，说复杂也复杂。 她和凤飞羽是同胞兄妹，凤凰族人丁还是相对兴旺的，起码不会像青丘纯狐氏那样连着十几代都是单传。 除了凤飞羽这个同胞哥哥，她还有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争夺族长继承权的斗争，可以想象有多激烈。 鸾皇虽然被保护的很好，但是这样的环境下，想要什么事情都不懂也是不可能的。她目力所及的地方都是些争夺，所以，怀青神尊和青丘帝君纯狐翩翩的婚事在她眼里，也是利益勾连而已。 华纯然独自一人在这里，又这么急切地想要出去，她想当然的就以为这位青丘帝君手段不如怀青神尊，被怀青神尊虢夺了帝君的权柄，放逐到这里—— 鸾皇根据自己听到的关于青丘帝君和怀青神尊的传言，强行脑补出一出争权夺利的戏码…… 更可怕的是，即使有些事情于她这个结论不合，她也脑补到合理…… 同情弱者是人的本能，鸾皇也不例外。 想到这个算无遗策的青丘帝君曾经在那样险恶的环境下都没有被敌人伤到，最终却栽在了枕边人手上……这样的际遇，让鸾皇的同情心翻倍增长。 “你会修炼这里的灵气？”鸾皇开始找话说。 华纯然点了点头，正欲开口，但鸾皇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瞬间无言以对。 “你教我，我可以让哥哥帮你夺回青丘帝君之位。”说及这位哥哥，鸾皇平素淡定冷漠的脸上也有些骄傲的神色。 华纯然懵了一下。青丘帝君的位置本来就是她，她需要抢吗？ 鸾皇自动将华纯然的愣怔当作是被看破心思的尴尬。 纯狐翩翩好歹是青丘的帝君，被枕边人暗算这种丢脸的事情想必她也不愿让别人知道…… “我哥哥是凤凰族的凤飞羽，绝对能帮到你！”鸾皇对于自己哥哥的能力还是信心满满的。 华纯然几乎无语，这回她终于知道这小姑娘误会她什么了。 还真是个单纯的小姑娘！ 华纯然良心大发作，决定不坑这个小姑娘了。 这么单纯的小姑娘都坑，她感觉会被天打雷劈—— 华纯然笑笑：“小姑娘，你想太多了。” 鸾皇涅槃成功，算起来也有一千岁了，达到了上仙的阶别，被人叫小姑娘很不爽。 鸾皇俏脸沉了下来。 “本君虽然被人暗算，失了一半的灵魂本源，但是暗算本君的，不是本君的夫君。”华纯然被人这么误会，也有些哭笑不得。 貌似，复杂的人没有单纯的爱。即使有，也会被人想的无限复杂。 293.第293章 霉运连连 鸾皇有些不相信，毕竟这个青丘帝君有一个特点，就是爱面子。 但是，她似乎不愿意哥哥帮忙，所以，修炼归墟内灵力的法子可能会落空了？ 鸾皇有些惴惴不安。 “鸾皇公主，本君确实需要你的帮助，但是，不是需要你的哥哥帮助。”华纯然不想暗算这么一个小姑娘，所以，只能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鸾皇虽然天真，却不是无知，听到她在这么说，知道修炼的功法有望了，而且还不用给哥哥添麻烦。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是，不知道这位青丘帝君有什么是需要她这么一个上仙来帮忙的。 虽然同是修炼意念魂，鸾皇平日里也以天赋自矜，但是在这位青丘帝君面前，她是没有资格的。 纯狐翩翩在她一千岁的时候已经修炼成了上神，但是害怕树大招风，青丘前帝君硬是隐藏了纯狐翩翩的修为，谎称她是三千岁才修成上神的。 这样天赋卓绝心机难测的青丘帝君，有什么需要她帮忙？ 华纯然看鸾皇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当下，她也不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当然，重点说青丘狐族的孩子孕育有多么不易，孩子四个月的时候一定要得到父亲的精血滋养，否则孩子就保不住—— 鸾皇果然同情心泛滥，觉得小孩子还没来到世界上就夭折实在是太可怜了。 鸾皇同情泛滥，但也还保留几分理智：“你借用我的灵魂本源，会损伤我根基吗？” 华纯然倒是很笃定：“不会。” 鸾皇点了点头：“反正这次我也是欠了青丘的人情，如今还你也罢！不过，我还是要你交给我在这里修炼的法子。” 这里灵气充裕，要是修炼得法，她绝对可以再一百年内修成上神。 一旦进阶上神，她就不用受涅槃之苦了。 华纯然没有为难这个小姑娘，答应下教她修炼的法子。 华纯然缓缓舒了口气。虽然她此举也有利用鸾皇的意思，但是，起码这个法子不会真正伤害到她—— 华纯然并没有立即让鸾皇取出她的灵魂本源，而是先教导她修炼，最大程度上利用归墟内的灵力强化魂根，做好了足够的准备…… …… 远在青丘的怀青正在批阅公文，六界此时的局势也有些剑拔弩张。 凤凰族的族长因为他的胞妹被暗算，大发雷霆，整肃了凤凰族的内务，揪出几个和魔族有关联的细作，顺藤摸瓜，查到魔族护法云飘蓼头上。 护妹心切的凤凰族长盛怒之下，发兵魔族，两族在边界打的如火如荼。 青丘狐族的诸人看对方打的这么激烈，十分眼热，纷纷表示要出战。 怀青有些头疼，感觉这个凤飞羽是存心给他找麻烦的。 但是，最近怀青貌似有些流年不利，麻烦一波接着一波。 怀青无端觉得心里一紧，感觉有些不妙。 这会儿，他家那个不省心的小妻子就出来了？不可能啊！她再逆天，也要十年才能补齐灵魂本源啊！ 怀青没有料到他家的妻子就是这么逆天的一个家伙，也完全没有料到华纯然曾经是归墟神龙的能力并没有完全失去。 害怕华纯然这人没人管会出乱子，怀青当机立断，将手上的事情扔给涂山玖玖，一刻也没有耽搁，火速赶往归墟的入口—— 折笛是比较了解这位神尊的，看这位神尊的脸色，莫非是帝君回来了？ 折笛也立即跟上去。 折笛速度不可谓不快，但是要跟上这位神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华纯然出了归墟，出口并不是在原来的冲霄山底部，而是一个连她自己也不认识的地方。 入眼的是一片荒芜的土地，粗粝的碎石满地，漆黑阴冷的海水是含着某种怨气，一波波的怒潮拍打着巨大的漆黑礁石，飞珠溅玉。 猝不及防，华纯然被泼了一脸的海水。 华纯然黑线，默默运转灵力，却发现自己的灵力被封印了—— 靠！什么破地方！ 这归墟出入口太随机了，这一点都不好。 华纯然虽然没有了灵力，但是本体的修为还是很不错的，运集目力远眺，然后—— 果然，霉运女神绝对她是的后妈！ 她竟然看到了一个她此时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灵力被封，她使不出一星半点儿，遇到殷狂绝对讨不了好！ 华纯然一咬牙，跳入海底，想看看海底的漩涡在不在了。 华纯然运气实在不好，海底阴冷彻骨，那个归墟的出入口已经消失不见了，水底平静得让人想骂娘。 但是，才这么一会儿，华纯然就感应到了殷狂的气息，一道神识之力从海底一寸寸扫过，显然殷狂也发现了她的踪迹，正在四处搜寻。 华纯然一颗狐狸心几乎停摆，恰巧这是，一只巨大的游过来…… 华纯然简直要哭了，这天底下还有比她更倒霉的吗？华纯然伏在一片枯死的珊瑚礁里，屏住呼吸，即使是心跳，也被压制在最低—— 神识扫过，没有丝毫停顿，看来没有发现她的踪迹，但是，华纯然却不敢停留，往远处潜游过去，虽然这样会离海岸越来越远，但是，这几乎是他保命的唯一选择了。 海面上的殷狂也极为疑惑，他刚刚明明感应到了纯狐翩翩的气息，怎么眨眼间就不见了？ 殷狂不死心地搜索了一遍，只要她还在附近，就逃不过他的搜索。 这个地方有些诡异，他的修为被限制了不少，找到纯狐翩翩后得立即离开。 殷狂用神识细细查探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难道这是他的错觉？ 不对，纯狐翩翩向来奸猾，要是被他轻易找到了，这才是不合理。 殷狂唇角微微一勾。纯狐翩翩，你一直躲在归墟，本座拿你没办法，但是你敢来这里的话…… 抓到那头死狐狸以后，他是把她切片烧烤了好呢还是切块炖汤？ 华纯然水性不错，但是她的水性再好，也不可能好过水生生物。 只是片刻，那只巨大乌贼的触手就缠上了她的腰肢。 滑腻腻的吸盘吸附在身上，华纯然全身的狐狸毛一炸，拔下头上的发簪，朝乌贼的触手上斩去—— 294.第294章 像是被吓坏的兔子 这枚簪子是怀青送给她的礼物，用极深的海沟里的玉珊瑚雕琢的。 这簪子显然是乌贼的克星，只是轻轻划一下，就让大乌贼痛不可当，下意识松开了华纯然。 华纯然并没有胜利的喜悦，心头反而一凉，也不恋战，用最快的速度逃离—— 果然，华纯然还没有逃出几步，就被殷狂拦下—— “纯狐帝君，许久未见，别来无恙？”殷狂看到华纯然，显然心情极好。 华纯然心里默默地骂了声娘，只是一照面，她就看出了这位魔主虽然也受了压制，但是没有她被压制得这么明显。 华纯然临危不乱，淡淡一笑：“你看本君不是好好的吗？” “嗯！不过，待会儿帝君可能会不好了！”殷狂特别讨厌华纯然嘴欠。 华纯然胸有成竹，起码气势上还是很足的：“看来魔主近年来大有进益。可喜可贺啊！” 明明是一句恭维的话，殷狂却黑了脸：“纯狐翩翩，你最不该的就是嘴欠！” 说话间，海底的海水像是沸腾了一般，一股强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似乎要将她碾成齑粉—— 华纯然心里骇然，没有灵力，无法设立结界，身子略略，一沉，足尖点在一块石头上，借力往上冲—— 这里的海水并不算很深，华纯然没有灵力修为，但是狐狸身子还是极为灵活，竟然在间不容发之际，窜了出去。 殷狂：“……”果然，这头狐狸不好对付。 华纯然跃出水面，落在一片不大不小的礁石上，立刻抢占了有利地形。实力不足的情况下，天时地利就变得格外重要了。 殷狂看着华纯然戒备的模样，脸上有些许的笑意。这只死狐狸一向好战，实力也高的令人发指，打架这种事情，比喝水吃饭都稀松平常，就算是他，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紧张的样子。 看来她身上确实没有多少修为。 但是，以他的经验，要是就此以为没有修为的纯狐翩翩很弱，随便就能捏死她，那就大错特错！ 因为她看着孱弱而对她掉以轻心的人，都死在她手里了—— 殷狂眸色微微有些复杂：“别白费力气，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华纯然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簪子替换成了怀青为她炼制的玉骨。 那是一截晶莹剔透的白珊瑚，可以随她的意愿变成任何她想要的兵刃—— 华纯然手腕轻轻一转，玉骨已经化成一柄寒光四溢的长剑。 “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子像什么吗？”殷狂嗤笑：“现在的你，想只被吓坏了的兔子！嫁给那个男人，你就变得这般没出息吗？” 若是平时，华纯然肯定会反讽几句，但是此时，她的心思全放在如何逃生上了。 若是平常的状态，她一定会和殷狂打一架，殷狂也绝对讨不了好。 但是现在，她有了孩子，不能这么肆无忌惮。 但是，这样没出息的纯狐翩翩却不是殷狂乐见的。他只熟悉那个在九曜梵天塔妖气十足邪肆张狂的纯狐翩翩。 他喜欢的也仅仅是那个纯狐翩翩，所以，现在华纯然这般没出息的样子让他格外的看不顺眼。 这样看不顺眼的东西，就该毁掉！ 只是一瞬间，殷狂身上的气息就完全改变了，极狂躁又极压抑，带着凛冽杀意的十二道魔气已经锁定她—— 华纯然目光微微一冷，一剑平削过去，这一次，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唯一的特点就是快，无以伦比地快。即使奔雷闪电，也及不上她的速度—— 华纯然这一招，完全是冒险，她进攻的刹那，有三道魔气几乎是贴着她的面门而过。 锐利的杀意迫人而来，尚未近前，就已经让他脸上的肌肤裂开一般疼痛。 疼痛似乎刺激了殷狂的邪性，不错！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纯狐翩翩！ 殷狂不愧是魔主，反应极快，下意识一俯身，饶是如此，头顶也蓦然一凉！ 挽发的金环碎裂，一头银白的长发披散下来，要是他反应稍慢，只怕脑袋都会被削下来。 很好，这才是纯狐翩翩！ 华纯然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却是她炼至返璞归真大圆满的一剑，却没想到被他这么轻易地躲开了，仅仅损失了一个束发的金环。 华纯然也不恋战，抽身即退，施展登萍度水的轻身功夫往岸上飞纵。 没想到好战的华纯然居然也会逃跑，而且逃得这么干脆，殷狂刚刚觉得纯狐翩翩顺眼一点，又觉得无比碍眼了—— 淡红的光波宛如利刃般横扫过去——速度极快，几乎眨眼间就追上了华纯然。 华纯然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拧身错步，俯身避过，足尖在岸边的礁石上一点，以一个意想不到角度折转，剑气如虹，疾斩向追来的殷狂。 一声清越的剑鸣，绯红的剑影凝定，殷狂在千钧一发之际格挡住华纯然的剑势。 近距离短兵相接，殷狂甚至能清楚地看见华纯然眼底得意而快意的笑容，邪恶却极为熟悉。 华纯然反应极快，手腕一翻，剑尖抵在那把绯红的剑上，剑身弯曲，华纯然借着剑身的反弹之力，刹那间远去。 “本君的曼陀罗华可是专门为你调制的，好好享用吧！”风中传来华纯然得意而轻快的声音，光是听声音就能感觉到她心情很好。 本欲继续追击的殷狂愣了一下，几乎本能地运集魔力护住周身—— 纯狐翩翩虽然是六界第一仙医，但是用毒的话无人能出其右，即使他是魔主，也不敢掉以轻心。唯一一个比她更毒的谷仙姿已经死了—— 纯狐翩翩有一个恶趣味，喜欢为自己炼制的毒药取一些好听的名字，名字越好听就越毒…… …… 华纯然侥幸逃得出来，心里却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似乎她今天在生死线上走了好几个来回，太过疲累，肚子里的宝宝开始抗议了，小腹处隐隐有些疼。 华纯然取了一枚恢复体力的丹药服下，孩子这才安静下来。 华纯然眼底略过一丝悲催之色。貌似她的运气，永远都是差了一点。 她已经从归墟出来这么久了，怀青应该感觉到了吧！他应该会来接她吧？！他这么久没有到，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华纯然心里有些不安，殷狂出现在这个荒凉得连根人毛的地方，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这个凡世，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295.第295章 困兽之斗 华纯然细细观察了一下，没有任何发现。难道殷狂这厮脑子让门挤了，想要开发这个荒凉的界域？ 华纯然将这个不靠谱的猜测摇出脑海，默默感应了一下自己的成果。 她的曼陀罗华是用曼陀罗花的花籽磨粉，再加上一些幻时香调制的，具有极强的迷幻心智作用，诱发心魔，但是，这么久了，她还是丝毫没有感应到殷狂的心魔是什么。 果然，殷狂被她坑的次数太多了，已经很难让他上当了—— 华纯然小心翼翼地躲避殷狂的追击，一边寻找出口。只要是能使用本身灵力的地方，她就不惧这位魔主。 华纯然轻轻摸了一下小腹，孩子，你乖乖的，娘亲就带你回去。 小孩子似乎感觉到它的娘亲处于危险之中，小手隔着肚皮和华纯然的手对了一下，然后乖乖的睡了。 华纯然微微有些惊讶，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是没有胎动的。 华纯然不免有些紧张了，看着细细查看了一下，孩子很正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她的孩子不一般。 这是她和怀青的孩子，绝不容有失。 华纯然寻找出口倒是很简单，让她胃疼的是殷狂就在出口那里守着，一副守株待兔的样子！ 华纯然小脸微微一黑，本姑娘是狐狸好么？用对付笨兔子的招数对付她合适吗？ 华纯然觉得自己的智商被鄙视了，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爽，但是现在她又打不过殷狂这厮。 上次能逃脱，完全是凭着她多年积累的临敌经验，殷狂也不是庸手，上了一次当，绝对不可能上第二次同样的当。 华纯然还没考量好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坑殷狂，殷狂已经察觉到她来了。 华纯然感觉全身一冷，有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 数千年血与火的洗练再次救了她一命。 一片青蒙蒙的雾气洒出，身形暴退—— 魔气凝成的利刃疾斩而下，华纯然原来站立的地方瞬间变成了一个深坑。 青蒙蒙的雾气轰然散开，然后一拥而上…… 那不是一般的雾气，而是一些极小的虫子。 这是她很久之前炼制的蛊虫，以魔气为食，极为残忍，一旦被沾染上，不把宿主啃噬干净绝不罢休。 殷狂目力极佳，自然看得清楚，心头一凜，大袖一挥，狂风激荡，蛊虫立即被狂风吹散。 这种蛊虫虽然厉害，但是它本身还是极为脆弱的，一旦破皿而出，在空气中，只要半刻钟就会全数死去。 殷狂显然极为了解这种蛊虫的特性。 华纯然目光沉凝，手中已经握紧了玉骨化成的长剑。殷狂背后就是这个界域的出口，那是她唯一的生路，她必须闯出去。 殷狂看着华纯然脸上这孤狠的表情，不由得笑了：“纯狐翩翩，你果然来了。” “废话！你设了这么多陷阱，本君不来捧场，岂不是太不给你这个魔主面子了？” “原来帝君阁下对本座这么好，倒教本座有些受宠若惊了。”殷狂皮笑肉不笑，“本座要是不回礼，岂不是是了礼数？” 为了让自己不失礼数，殷狂已经开始动手了。 殷狂本来和华纯然的修为就相差不大，加上华纯然各种奇诡的手段，一对一公平决斗的话，说不定华纯然还占优势，但是现在，情况却完全倒向殷狂一边。 华纯然身上的灵力修为被完全压制，殷狂虽然受了一些压制，但是明显比华纯然的情况好多了。此消彼长，华纯然应对支拙。 殷狂毕竟吃了华纯然这么多次亏，担心华纯然疯狂起来不管不顾地想要和他同归于尽，所以他并没有逼得太紧，他只是想诱导她堕仙！ 现在的青丘帝君纯狐翩翩，怎么看怎么碍眼，还是在九曜梵天塔的纯狐翩翩可爱！ 渐渐地，殷狂发现她一直很冷静，还在等候机会突围而出—— 哼！看来她成婚后怕死了！ 殷狂冷笑。 如果为了一个男人就这么束手束脚，那她和别的女人也没什么区别，不如去死！ 殷狂杀意一起，攻势越来越急。 似乎呼应殷狂的杀意一般，整个地底慢慢散发出一种蜃气，地面一震，似乎有一颗心脏在地底收缩跳动—— 华纯然连忙闭了气，心里也有些着急了。 殷狂已经起了杀意，是绝对不会让华纯然活着的。 绯红的剑刃上爆出一圈圈的红光，银红的长袍鼓荡如风，绯红的剑刃似有灵性一半，直射半空，纯净的蔚蓝色天空霎时间布满了血红的火焰—— 这火焰极为奇异，没有丝毫炽热的感觉，反而觉得极为冰冷…… 华纯然暗道不好，这混账居然用了极火天征，凡是被此阵笼罩的区域，所有生物都会化成劫灰。那是她全盛时期都要避其锋芒的绝阵！ 来不及想，华纯然咬破舌尖，双掌一错，淡红的光立即在她身边凝结成一道屏障。 这样的术法对于被封印了灵力修为的华纯然而言，显然是巨大的负担，脸色霎时间苍白，冷汗涔涔。 地底蛰伏的东西似乎正在苏醒，地面一震一震的，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似乎那颗收缩跳动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了。 血红色极火网生成一团团巨大火球落下来，砸在华纯然的结界上。 华纯然身子晃了一晃，同时地面震动了一下，华纯然立足不稳，整个淡红色的结界晃了一下，颜色变暗不少。 那火球似乎带着一种极为奇异的气息，纤细白嫩的手像是烫伤了一般，痛不可挡。 华纯然咬牙，脸色苍白到可怕！ 火球密集如狂风暴雨，华纯然维持自己的本源狐火结界越来越艰难。 由于动用了禁术，肚子里的宝宝也有些不稳，开始不安地动起来，似乎在挣扎—— 华纯然本身就是医者，这种情况岂会不了解？要是她再这么勉强下去，孩子就保不住了！ 即使是华纯然，此时心头也是一片绝望。 怀青，你怎么还不来？ 殷狂和华纯然斗了这么多年，对于华纯然的手段，还是有些了解的，当初在那样的绝境下，她都能逃得性命，今天她却似乎有所顾忌一样，既不肯堕仙，也不逃逸自己的元神—— 这不正常！ 296.第296章 长生剑 殷狂宝石红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深紫，蓦然加大的力量！ 密集落下的火球蓦然大了一倍，似极热又似极寒的诡异气息更盛一筹。 华纯然的本源狐火结界像是日光下的泡沫一样破裂—— 要是这些火球砸在她身上，她只怕会在这里了账！ 在火球落到华纯然身上的刹那，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色的结界蓦然在她身上升起—— 于此同时，整个天空似乎被撕开了一大口子，露出漆黑的虚无空间。 裂隙里出来两个人。 来人正是怀青和折笛。两人身上都是一身的血，身上还笼罩着锐利的杀意，显然是一路上经历无数血战才到这里的。 极火天征虽然厉害，但是从外部破坏也是很轻松的事情，怀青看到极火天征中的华纯然，一颗心几乎要停摆！ 要是他晚来一步—— 他不敢想。 还没想好要做什么，怀青已经出现在华纯然身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纯然，你怎么样了？” 华纯然看到他的刹那，就安心了许多，同时也忍不住抱怨：“你怎么来的这么晚？” “是我不好！”怀青看着她苍白如雪的脸色，不敢分辨半句。迅速查看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奇异。 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我们先离开这里。”这个地方有些诡异，压制了华纯然的力量，不利于他恢复。 他虽然是归墟神龙，但是，他也完全没有料到归墟这次的出口会在一个完全压制华纯然的地方。他的小妻子还很不巧有了身孕—— 帝君由神尊照看，折笛的注意力就集中在殷狂身上了。 “青丘帝君麾下折笛，向魔主讨教！”折笛进入这里，就知道他们一向威严霸气的帝君大人为什么会这么狼狈了！ 这个鬼地方，是专门对付他们帝君，他们帝君能撑到他们到来，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但是，自家的帝君被别人伤的这么重，要是不讨回一点本来，岂不是让六界笑话青丘无人吗？ 折笛说话间，就已经动起手来了。 折笛是华纯然刻意雪藏的王牌，一旦出手，自然是非同凡响。 华纯然心里的慌乱渐渐压下来，看着怀青：“怀青，这地底下有东西！” 怀青点了点头：“为夫知道了，乖，别乱动。” 怀青单手抱着华纯然，似乎还觉得有些不放心，在她身上设了几个防御结界，另一只手上已经握着一把长剑。 华纯然有些惊讶，这不是怀青随手凝成的玄铁剑，而是他手中最强的仙剑——长生剑。 华纯然黑线，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吧？ 长生剑的威力可不是长生剑的名字一样平和空灵的。 “折笛，撤！”华纯然识得长生剑的厉害，一声厉喝。 折笛遵从华纯然的命令已经成了本能，立刻抛开殷狂，闪电般退到华纯然身边。 殷狂看清怀青手中的剑，脸色也变了：“住手！” 怀青自是不会住手的，手腕一转，一剑刺落在脚下的地面上，如切腐土一般。 极锋利的剑气直入地底！ 整个地面狠狠一震，像是地面起了一个波浪，像是怒潮汹涌的大海。 地底深处传来一声低哑愤怒的嘶吼，粘稠鲜红的血沿着长生剑刺穿的地面漫上来，片刻间就形成了一个血洼，血腥气弥漫了整片空间—— 该死！ 殷狂脸色骤然一变，魔气汹涌而出，化成各种各样的凶兽向怀青等人猛扑—— 怀青脸色不变，抱着华纯然，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水。 怀青没有丝毫理会，只是抬手轻轻一划，轻灵翔动，羚羊挂角般，不着痕迹，但是，整个空间却像是被狠狠砸了一下的瓷器，一片片碎裂…… 不论是整个空间，还是那些魔气形成的幻兽，抑或是地底那不知名的凶兽，都在一寸寸崩碎。 殷狂顾不得和怀青动手，连忙潜入地底，似乎想在空间完全崩碎前做些什么。 折笛看到面前这一幕，他平日再淡定，也被惊住了。这样鬼神莫测的力量，就是归墟神龙的能力吗？ 怀青抱着华纯然，和折笛一起出了这片界域。 在他们离开的刹那，整个界域完全崩解消失，化为宇宙尘埃—— 华纯然看着怀青，像是在看一只怪物。 怀青没有说话：“纯然，我们回去！” 华纯然游目四顾一下，顿时，小脸变得极为精彩了。 难怪殷狂会出现在那个鬼地方，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竟然是殷狂的那个魔宫。 这次归墟的入口选的地方也太坑爹了吧！ 魔界内外都笼罩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显然怀青和折笛是一路杀到魔宫来的—— 华纯然心里默默打了个冷战。幸好她家夫君彪悍，只身闯魔宫，居然一路尝到魔族的禁地—— “帝君，长风他们已经在魔族北边界域，离我们只有几百里的路。我们是要一举拿下魔宫还是先过去和他们汇合？” 怀青察觉到归墟出入口已经改变，而且新的位置还是在魔界，就觉得事情要糟，一边强行闯魔界，一边通知长风他们开始发兵魔族。 怀青强闯魔界，西边有凤凰族，这边青丘狐族也虎视眈眈，分散了魔族不少力量，加上魔主始终没有现身，让魔族有些群龙无首，减少了他们的阻力，得以让他们及时救援。 华纯然还没有来的及开口，怀青就一口回绝了：“回青丘。” 华纯然点头，表示赞同怀青的意见：“折笛，你觉得魔族应该从六界消失吗？” 折笛愣了一下，这有关系吗？ “帝君是想留魔族于此？”折笛猜测。 “本君确实有这个意思，若是魔族就此消失，那肯定会有相应的力量出现，替代魔主，保持六界内力量平衡。”华纯然开始胡诌。 折笛觉得华纯然说的有些道理，点了点头：“谨遵帝君神尊旨意。” 其实，华纯然的本意还是想打一架的，但是被怀青盯了一眼，她就瞬间没脾气了，只得给怀青圆话。 没有了空间的禁制，华纯然被压抑的实力恢复了，感觉有些手痒痒。 297.第297章 约法 三人仗着实力强横，横行霸道，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们，很快就到了青丘和魔族的战场。 长风等人想打仗已经很久了，在请战后就写了无数个作战方案，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一天的时间，就将战线从魔界边缘往魔界推进了一千里。 这件事，让六界为之震惊。 后世史书上记载，青丘帝君纯狐氏翩翩困于魔界，长风将军率部一昼夜，将战线推进千里，杀敌无数，伏尸百万，终将帝君救出。论忠勇，六界神族将士，首推青丘狐族…… 怀青亮出兵符，长风才将诸人迎入大帐。 一番寒暄之后，华纯然下了撤退的命令。 众人不解。 折笛自然为帝君排忧解难。 大体看了一下现在的局势，折笛也赞同华纯然的观点。 此时青丘的军队会这么顺利，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某神尊闯入魔界，打乱了他们的阵脚，加上西边与凤凰族的战事，令魔族战事吃紧兵力分散，还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人坐镇。 但是，这些只是暂时的。魔主殷狂不是普通的角色，等魔主回归，整肃军务应战，他们也会有所较大的伤亡。 见好就收，他们帝君一向冷静，不会为任何既得的利益冲昏头脑！ 长风有些不甘心，他还没打过瘾，就要撤军了，就像是在吃一道好吃的菜，才吃一两口，就被人抢了—— 这种感觉，实在是不爽。 但是，帝君的命令，他们不能违背。 看起来老实单纯的长风开始刷新被人的认知了。在青丘的军队经过的地方，长风都设下了各种各样的陷阱机关阵法毒瘴等等—— 此后，殷狂派人接手这片区域的时候，时不时会折损一些人，少的一两个，多的时候几百个……愤怒的魔族天天在咒骂青丘的人变态—— 长风在青丘无事可做时，就天天盯着情报，看到有魔族的人落入他设置的各种各样的陷阱哈哈大笑—— 当然，这是后话。 三天后，华纯然和怀青等人终于回到了青丘。 军中事务太多，回到帝宫，华纯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最近实在是太累了！ 怀青和华纯然也终于有时间聊天了。 怀青这些天憋了一肚子的话，但是看她这样懒洋洋的样子，似乎真的很困一样，也有些心软，不忍再让她操心。 华纯然伸手，拉了拉怀青的衣袖：“夫君，我有身孕了！” 华纯然满以为自己能让他高兴一下，但是，怀青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坐在床边，看着她。 “嗯”是什么反应？华纯然本来还有些犯困，此时却被挑起兴趣：“你刚刚听到了我说话吗？” “听到了。”怀青回答得很简洁，就连声音也很平静，四平八稳，让华纯然很是想抓狂。 吃惊？没有！喜悦？没有！ 他凭什么这么平静啊？ 华纯然爬起来：“你不喜欢小孩子？” 怀青拧眉：“为夫什么时候说了不喜欢了？” 既然喜欢那你为毛没一点表示？装淡定吗？ 怀青伸手，将华纯然拉进自己怀里：“纯然，为夫很高兴！我们终于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 华纯然僵住。他这是，反应迟钝吗？ 怀青脸颊摩挲着华纯然粉嫩的脸颊，许久，舍不得放开。 怀青一直以来就很头疼华纯然急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孤狠性子，所以，他一直想要一个好好收收她的心，但是，这个孩子还只是一个小胚胎，就害的它的娘亲身陷险境—— 这一点，还真成了他心里的一个小疙瘩。 华纯然反而有些愣怔，但是，她能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喜悦。 其实一见面的时候，她就想和他说，但是，因为他们身在魔界，而小婴儿还很脆弱，生怕被魔族知道消息对孩子不利，直到回到青丘，她才敢说出来。 虽然现在要孩子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既然有了，就把她生下来。 凭她和怀青的能力，一定能在这乱局中护它周全。 过了好一会儿，怀青将她稍稍带离自己的怀抱，看着她的眼睛：“纯然，为夫要你们母子都好好的。所以，为夫要和你约法三章。” 啊？！这发展不对啊！ 一般丈夫知道自己的妻子有了身孕，不是应该各种疼宠的吗？为什么她家的夫君第一想到的是和她约法三章？ 约哪三章？ 华纯然茫然地看着他。 怀青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第一，禁止一切大幅度动作。” 华纯然：“……”她觉得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比如说？” “打架！或者打人！”怀青道。在华纯然的理念中，打人和打架是不同的，打架是双方势均力敌，打人是单方面碾压—— 打人也是力气活，如果她想揍人，他会帮忙，不用她出手。 华纯然黑线，难道她之后的日子只能骂人不能动手了？那多不爽！ “第二，没有为夫陪同，不得离开青丘。”怀青继续道。 华纯然小脸垮下来。那岂不是没把孩子生下来的话，她连基本的自由都没有了？ 似乎看懂了华纯然心里的小怨念似的：“纯然不用担心，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有为夫陪着。莫非，你想扔下为夫？” 尾音轻轻上挑，语气越来越危险。 华纯然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就差举手发誓以证清白了。 悲催的，她怎么越来越怕他了？ 现在明明是他应该宠她的时候啊！ “没有就好。”怀青似松了口气，觉得某狐狸在归墟待了一段时间变乖了。 “第三，夫人有身孕，要保持心情舒畅，有烦心的事情一定要和为夫说。”怀青道。 华纯然抿着嘴：“我现在就很不开心！” 怀青自然知道他家小妻子性子跳脱，一下子给她立这么多规矩，她自然不开心。 但是，怀青明知故问：“为什么不开心？” 还不是因为你！华纯然腹诽，但是，她是真不敢说，否则以这家伙无节操无下限的个性，最后吃亏的还是她！ 于是，华纯然干脆耍赖：“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华纯然推了推他，又复躺下，掀起被子，把自己裹得像只蚕宝宝，闭上眼睛，一副要睡觉的模样。 298.第298章 特殊要求 怀青作为最了解华纯然的人，岂会不知道她只是不高兴，并不是真的困了。 怀青也解衣上了床，掀开一个被角，强势地把她拥进怀里。 华纯然身子一僵，却不转过身子。她要让他明白，她现在还在生气呢！ 怀青感觉到她身子有些僵硬，叹了口气：“真生气了。” “没有！”华纯然回答的硬邦邦的。 看来是真生气了！ “纯然，你是觉得为夫的约法三章太严苛了吗？”怀青问。 何止严苛，简直就是没有天理！华纯然不说话。 怀青笑笑：“笨丫头！为夫是担心你。” 她当然知道他是担心她，但是，这个家伙，一回来就和她约法三章，不问她怎么提前回来，不问她在那个诡异的界域经历了什么……都不关心一下，就知道辖制她！ 怀青还是第一次见到华纯然跟他赌气撒娇，感觉很是新鲜。但是，为了防止他家小妻子炸毛，他还是要好好哄哄她的。 “担心我就可以欺负我了吗？”华纯然终于转过身子，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累了，要休息，再吵我咬你了！” “这么生着闷气，睡得着吗？如果咬我可以让你出气的话，为夫任你咬。”怀青倒是很好说话。 若是一般人，听怀青这么说了，一定很嫌弃地看着他，鄙夷：谁咬你啊，你以为你肉香吗？ 但是，华纯然不是一般人，瞧了他一眼，认真问：“你说的是真的？” 怀青很好脾气：“真的。” 华纯然点头：“那就好。”还真的捞起怀青一条手臂，咬一口。 只是，她没有真的用力，只是出气一般，在手臂上咬了一口压印—— 怀青：“……” 他家的小妻子怀孕后似乎越来越小孩子气了！不过，还是挺可爱的。 她的小牙咬在上面，舌尖还触碰到他的肌肤，在微疼中又有种谁不出的微痒，似乎直痒到心里去了。 这哪里是惩罚他？分明是勾引他—— 青丘狐族的孩子孕育过程中有些特殊的要求，虽然这种事情比较隐秘，仅存于书库里。但是这种关系他切身利益的事情，他还是知道得很清楚的。比如，其中之一就是怀孕的四个月前还是需要同房…… 纯狐氏帝族的孩子孕育不易，像青丘前帝君纯狐皓宇和他的帝后涂山辉夜，两人成婚万年恩爱如一日，也才堪堪华纯然一个孩子。 为了他和华纯然来之不易的孩子，他觉得自己应该此刻扑倒她—— 反正她是他的妻子，想扑倒就扑倒！ 华纯然没想到自己咬他一口，也会让他狼性大发——结果惨不忍睹…… 自此，华纯然再也不敢咬某条龙了。 …… 翌日。 华纯然是被一股食物的清香诱惑醒的，连忙爬起来，匆匆洗漱，然后坐在桌前，眼巴巴地瞧着怀青。 怀青失笑，早膳就摆了整整一桌子供华纯然挑选。她现在有了身孕，他这个做丈夫的，自然要照顾好她。 昨夜体力消耗太大，华纯然早膳吃的多了一些，让怀青很是欣慰。 华纯然有些怀疑地瞧了他一眼，俏脸上有些憋屈。算了，本来孕期是要同房的，省的她以后得主动勾引他，这事就这么算了。 但是，真的好不甘心啊！哼！以后宝宝不跟他亲。 在青丘的日子，一切还是照旧。 华纯然身体底子很好，怀孕期间，也没有任何不适感，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华纯然依然有时候会忙国事，怀青也不拦着她，只是陪她。每次都好控制时间，绝对不会让他家的小妻子累着。 华纯然基本上每天都是辰时（早上六点）起床戌时（晚上九点）就寝，一日三餐全部由怀青负责。 华纯然的口味也开始变得有些刁钻，怀青就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细心周到无微不至。 从某方面说，怀青确实是个好丈夫。 但是，太平的日子总算很短暂。 华纯然就接到万龙族的消息，说是魔主失踪，现在魔界乱成一团云云。 华纯然和怀青对视一下。 “怀青，你说他是不是死在那个空间裂隙了？”华纯然想起他们在那方诡异的界域里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殷狂跌进虚无的黑暗之中。 “你觉得呢？”怀青问。将这个棘手的问题抛回给他。 “我觉得他嘛！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哪有这么容易死？”华纯然懒洋洋道。 这是她和殷狂斗争上百年的经验之谈。 怀青点了点头：“和我想的一样。”话锋一转，“纯然，你记不记得那个地底下的诡异生物了？”那个生物有些邪性，他把整个界域都毁了，但是，依然没能看到那个诡异的生物的本体。 最让怀青担心的是那个诡异生物是压制华纯然力量的关键。 也就是说，它是华纯然的克星！ 这一点，让怀青很不安。 “我看都没看过，怎么会记得？”华纯然横他一眼。 “它的血气和灵魂气息呢？”分辨这些东西是青丘狐狸的本能，这个她应该记得住了吧？ “它的血的气息我倒是认得，但是，它是没有灵魂的。或者说，灵魂不在它本体之内。”华纯然觉得自己说的似乎有些绕：“我不认得这种生物。” 华纯然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孤陋寡闻。她当初在九曜梵天塔中的时候，几万年的累积，塔内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没见过？ 但是，她是这没见过那物种的。 “归墟之水能化生万物，你说，它会不会是新物种？”华纯然有些异想天开。 怀青无奈地笑了笑：“笨丫头，如果是归墟之水化生的，为夫能很轻易控制，但是那个，绝对不是归墟的新物种。” 好吧！这个猜测也被否定了！ 怀青脸色渐渐沉凝。 六界内留着这么一个祸患，对华纯然绝对是一大危险，地想办法除去。 但是，那玩意儿一直不露面，他们对它的了解几乎为零，六界中也无从寻找啊！ 就算他们想引蛇出洞都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诱饵—— “怀青，那个鬼东西似乎专门压制我的力量。让我有种极为危险的感觉。”华纯然想起前不久在那个界域发生的事情，脸色顿时变得更加不好了。 “别怕，有我陪着你。”怀青握紧了她的手。 299.第299章 奇怪的孩子 华纯然点了点头，她还是很信任她的丈夫的。 虽然怀青也很想陪着他家的小妻子养胎，但是，六界的局势不容他如此。 灵舒的情报很重要，作为最后见到殷狂的人，他们能从这个情报中推测出更多更为准确的可能。 入手点有两个，一个是那个诡异生物能压制华纯然这九尾天狐的力量，一个是那个诡异生物和殷狂之间有某种关联。 根据物种相克，九尾天狐这种从远古时代就牛叉的生物，天敌其实不少，但是物种相克也不是绝对，反而是九尾天狐的天敌们被干掉了不少，现存的克制九尾天狐的物种，六界内一只手都输得过来。 华纯然曾经说过，殷狂的原身是一只蛟龙。 和蛟龙有联系，有与九尾天狐是天敌的物种，这倒是不多，很方便怀青排查。 怀青带回一些生物的气血回来，给华纯然辨认，华纯然都摇头。 “这些都不是。”华纯然很笃定，“我觉得应该是超出了我们认知的东西。” 华纯然本来是无心的一句，但是怀青心里却一动，超出他们认知的东西，难道是来自界外天的？ 但是，界外天的生物，一般很难在六界生存。 因为迟迟没有最新的线索，怀青也就没有继续追查。现在他的妻子孩子最重要，其他的都押后再说。 时间已经悄然过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六界的斗争如火如荼。 之前，怀青为了寻找华纯然在魔界一通搅闹，已经伤了魔族的元气。 天君本来就老奸巨滑，趁着魔族内乱四起之际，收回了原来割让的第一第二重天。 明明是彻底灭掉魔族的绝好机会，但是，万龙族万灵族和青丘狐族却像有什么默契一样，各自按兵不动。 青丘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华纯然正养胎，怀青没心情去争夺什么，至于万龙族和万灵族，并不希望魔族这么快就灭了。 孩子现在已经能看出五官面目了，发育比一般的孩子要早，已经能看出是一个很可爱的男孩子。华纯然虽然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但是小腹依然很平坦，似乎没有怀孕一般。但是，小孩子到了五个月的时候，他就不长了，结结实实吓了华纯然一跳。 要不是他每天的精神头都很足的样子，华纯然几乎要慌了。 怀青知道是个男孩子，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华纯然最近似乎有些过度关心孩子不关心他了——让他有种给自己找了个情敌的感觉。 早知道就把不许因为孩子忽略他的这条写到约法三章的内容里去。 现在后悔也晚了。 现在小孩子太活泼，在华纯然肚子里不知昼夜，经常半夜用脚丫子踢他娘亲的肚皮，把华纯然惊醒。 这让怀青更加不爽了！ 这小子活泼过头了！ “给我老老实实待着，你踢你娘亲多少下，你出来我就揍你多少次！我先给你记着，保证一次都不落下！”怀青盯着华纯然的肚子，沉声道。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肚子里的孩子真的听懂了，居然不动了。 华纯然黑线，但是，此时她正是母性泛滥的时候，最是维护儿子：“我儿子才不给你打，今晚你随偏殿去！” 怀青：“……” 都是他那不争气的孩子，惹得他家小妻子迁怒于他——看来那小子一定要揍几次才乖！ 这么小就会给他添堵了！ “纯然，月华山的邀月花开了，我们一起看看？”近来华纯然一直在帝宫里修养，她这么跳脱的性子，一定闷坏了吧！ 华纯然自然也待得有些闷了，但是怀青这厮对她的保护实在是有些过头了，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他肯让她出去？ 怀青不等华纯然点头，就抱起她御风而行。 …… 由于帝君和神尊都不是懒散昏庸的人，所以折笛等人也相对轻松一些，他们只需要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别的都不用去费心考虑，也不用花心思去揣度帝君的心思——因为你猜也没用，可能下一秒帝君就换注意了。 整体而言，青丘的政治还算是比较清明的。 这一日，折笛等人聚在一处。 长风最是藏不住话，率先问：“你们说帝君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啊？明明可以联合起来一举灭了魔界的！”长风还在惦记他们曾经拿下的那块领地。 可是，这么大好机会摆在眼前，他们帝君却一直按兵不动。 难道好处还不够大，吸引不了帝君大人吗？ “我猜帝君可能是有了身孕，在养胎。”刚刚从雪城大神官那里回来的涂山玖玖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折笛拧眉。 若是帝君有了子嗣，对于青丘肯定是一大福音，但是现在六界还是一片乱局…… 但是，青丘纯狐帝族一向子息艰难，帝君才成婚不到一年多，就有了身孕，这个可能性很小。 只是，联想到涂山玖玖是刚从神庙里回来的，他心里不自觉就信了八九分。 众人都默契的不说话了，也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心照不宣地将此事压下了。 如果帝君真的有了身孕而没有昭告六界，就说明，他们也在担心孩子会被人暗算。 既然帝君想让这件事在孩子出生前成为一个秘密，他们自然不会揭穿。 众人继续商量事情，主要都是些青丘的内政，需要彼此帮忙或者协助的时候彼此相助，分工明确，也不乏合作扶持。 帝君确实有了身孕，这是雪城推算出来的结果，不会有错。 那位雪城大神官似乎真的与帝君在较劲儿，故意把这件事说给他听。 于是，他也将这些事情说给折笛等人听。 他们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凤凰族的已经攻占了将近三分之一的魔族，我们青丘本来起码也能得到三分之一的土地，为什么帝君不让我们动手呢？”长风很不忿，没架打的日子，委实是无聊了一些。 “应该是帝君并不希望魔族灭亡吧！”折笛眼眸微微一深。 众人沉默。 他们不是没有想到这种猜测，但是他们帝君这么抽风的性子，众人还是心里打鼓。 300.第300章 闹别扭 他们虽然敬畏他们的帝君大人，但是说实话，这位帝君在六界的人缘实在差劲，几乎和每个种族的君主都有些过节，尤其是和魔主殷狂的关系，简直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本来以帝君和魔主的关系而言，帝君只怕是最想将魔界铲除的人吧？ 帝君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不明白！ 这是这地等人对于华纯然最直观的评价。 大概是因为猜测华纯然种种古怪行径背后的意图实在是太没成就感（因为帝君心思瞬息万变，根本无法证实他猜测的是对是错），折笛换了一个话题，瞧着长风：“帝君自有帝君的打算，我等只需要听命即可。” 长风哼了一声：“我又没说不听帝君的号令。”他只是无聊发发牢骚而已。 一直不说话的眠风沉默了一会儿：“若是帝君真的有了身孕，那少君是男孩还是女孩？”他有点好奇，望着涂山玖玖，似乎想从他那里掏出一点情报，好去赌坊下注，赢些钱回来…… 折笛倒是有些头疼了。 青丘纯狐帝族本来就子息艰难，这个孩子，到时候算是万龙族的人还是青丘狐族？ 纯狐氏帝族的血脉强势，归墟神龙的血脉也极为强势，这孩子，以后是龙还是狐狸？ 这真真是令人头疼！ 虽然这位神尊大人亲口说了他嫁给他们帝君，但是六界之内，都只是认为神尊大人宠溺青丘帝君，事事迁就帝君，没有人把神尊的话当真了，包括他们。 青丘的未来，还真是麻烦一堆，等着帝君处理—— 折笛更担心的是帝君似乎快要晋升神阶了。晋升神阶前，必定有一个大灾难降下—— 也许，是时候让帝君看看那一幅壁画了。 前帝君曾经将一些秘辛告诉了他，让他在适当的时候告知帝君。 前帝君确实很会给他找事做。现在，就算他想要给帝君看一组壁画，也是需要一个契机的。 那位神尊守着他们帝君，几乎是寸步不离。 要不，他干脆让大神官转交？ …… 神庙里的雪城狠狠打了个喷嚏，那个混蛋又算计他了？ 雪城走到玑衡前，默默看了一下，皱眉。要不，这段时间他还是出去避一下，或者干脆将整个神庙封禁闭关？ 折笛来的不凑巧，他刚刚到神庙前，整个神庙就被封禁了。 折笛：“……”会算命的家伙果然也很会避祸！ 只苦了他们这些避都无法避的人—— 神庙本封禁的动静自然也是瞒不过华纯然的，几乎是瞬息之间，华纯然就出现在了神庙前。 正想骂一句雪城这丫的在捣什么鬼，但是看到折笛也在场，不得不维持帝君威严优雅的气度仪态：“折笛，你怎么在这里？” “见过帝君，见过神尊。”折笛从容不迫地行礼，然后面不改色地撒谎：“微臣想找大神官喝茶，结果——” 结果他们已经看见了，某神官封禁了神庙，摆明了要长久闭关的打算。 华纯然眸色有些微妙，难道折笛也有这个癖好，喜欢到雪城这里蹭茶喝？ 果然，不愧是她调教出来的人啊！ 怀青目光淡淡在折笛身上一扫，也没有太过在意。 折笛是个很有眼色的人，见状，立刻先开口告退。 “这下放心了？”怀青握着华纯然的一只手，小声问。没有外人在，两人说话也更为随意一些。 华纯然横他一眼，觉得这家伙看她也看得太严实了一点，让她有些烦躁。 看来她是真要和他好好谈谈！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华纯然想了想：“怀青，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怀青眸色微微一凝：“纯然，外面人多眼杂，我们回帝宫再谈。” 华纯然没有表示异议。 只要安全隐秘，在哪里谈都是一样的。 …… 华纯然坐在怀青对面，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案几：“怀青，你有没有觉得你有些过分紧张了？” 这些天，怀青一直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这样的保护太密不透风，让她感觉有些窒息。 怀青凉凉瞥了她一眼：“我们之前不是有约法三章在前吗？” “但是，我并没有离开青丘。”华纯然压着火气，试图和他讲道理。 “确实，但是约定的第二条，孕期禁制一切大幅度动作，包括但不限于打架大人。你今天用了瞬移之术。” 华纯然憋屈。 她当初为什么要迫于他的淫威答应这么丧权辱国的条约？ 华纯然深吸了口气，心里憋闷得要爆炸了，费了很大的劲才压抑住朝他发火的冲动。 华纯然虽然没有冲他发火，但是看她这么难看的脸色，他心里还是有些心疼愧疚。 “纯然……”怀青话音未落，华纯然已经冷冷截断了他的话：“我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话音一落，华纯然霍然起身，也不知道打开了什么禁制，空间如水纹一样扭曲，华纯然走入其中，刹那间原地消失。 怀青也想跟了进去，但是这个禁制似乎抗拒他一样，他穿过水纹一样的空间波动，片刻，他发现他依然在寝殿里。 怀青撑着额头，也有些苦恼。 近来华纯然的脾气很是喜怒无常，是孕期的正常反应还是他真的太拘着她了？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华纯然本来的性子就极为活泼跳脱，让她在青丘困了这么久，也难怪她脾气不好。 他是不是该带她出去散散心？ 不过，散心这种事情，还是押后再说，现在得快些找到她。 六千多年前的教训让他明白，华纯然生气的时候千万别让她一个人冷静，否则她冷静完了，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冷处理的。 …… 华纯然其实哪里也没有去，她去的是纯狐氏的王陵。 青丘狐族的人都是仙，死亡就是羽化，不会有陵墓，所谓的王陵只是在青丘山腹地的某一处隐秘洞府里，供奉着历代帝君的牌位。 洞府少有人来，无论身份如何尊贵，没有青丘的帝王权杖，再强的神仙也无法进来。 这是整个青丘怀青唯一无法进来的地方。她是真的想自己好好静一静。 301.第301章 凌潇湘 华纯然本人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华纯然一身华丽的帝王朝服，映着洞府里的长明灯，灿然生辉。 洞府虽然绝少有人来，但依然打扫得很干净，纤尘不染，也许是因为灵气浓郁的原因，空气也很清新。 守陵人看到华纯然，恭谨地朝她行了一个大礼，然后退了下去，留下华纯然独自一人面对青丘历代帝君的灵位。 排在最前的是她父君母后的“灵位”。 纯狐皓宇和涂山辉夜的“灵位”是一副纯狐皓宇生前画的一副丹青，画中纯狐皓宇涂山辉夜并肩而立，画的极为传神，面目衣履，栩栩如生，似乎吹一口气就能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自己的父君母后的模样了。 “父君，母后，我很想你们。”华纯然低声道，声音轻如梦寐，甚至连她自己都无法听清。 画中的纯狐皓宇和涂山辉夜自然不会回答她，也不会安慰她，只是冲着她笑，温柔慈爱，如几百年前一样。 华纯然虽然聪明强大，但是，纯狐皓宇和涂山辉夜都只教她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帝君，却没有人教她怎么样做一个妻子，怎么样做一个孩子的母亲。 所以，她今天和怀青吵架了！ 她自己也有些讨厌这样喜怒无常的自己，也知道自己冲君怀青发脾气很不理智，也没有理由—— 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 华纯然找了个角落，靠着石壁，絮絮叨叨说了一些事情，说的都是她和怀青相处的点点滴滴，两人也会闹一些小别扭，但是，不想理他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从某方面讲，其实华纯然也是可怜。三界六道，她摸爬滚打了三千多年，却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有些心事，不想和怀青说，只能被憋在心里，或者像今天这样，对着无知无识的画倾诉。 …… 华纯然在王陵里待了一天，就出去了。 怀青在外面找她已经快找疯了，看到华纯然出来，狠狠松一口气的同时，怒气也涌上来了：“你去了哪里？就算不想让我跟着好歹也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好吗？！” 华纯然看着他急红了的双眼，心里微微一揪，片刻：“我去了王陵。” 怀青：“……” 怀青虽然急的快疯了，但是看到她还好端端地在自己面前，心就定了下来。 他这辈子就栽她手上了！还真是有些没出息。 怀青渐渐明白，王陵这种地方，大概是只有华纯然才能进入的，即使他是他的夫君，也不被认可。 “纯然，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会消失。”半晌，怀青低声道，声音微微喑哑。 如果华纯然能像他紧张她一样紧张他，无论她盯得再紧，他也不会嫌烦，所以，他无法理解华纯然为什么想逃离他—— 这让他有种挫败感。 不过，不理解归不理解，惹她生气了，那就是他的不是，他道歉。 他应该理解她的。她没有朋友，性子自然怪异一些。她唯一一个算的上是朋友的凌潇湘还被他和灵舒暗中用了一些手段掐了。 现在华纯然的凌潇湘的关系虽然不错，但是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样亲密无间了—— 华纯然摇了摇头。 她并不是讨厌怀青，她是讨厌这个越来越喜怒无常的自己。 怀青：“……” “纯然，想不想去万龙族？”怀青提议。现在凌潇湘也出关了，让她们好好聊聊，也算是弥补一些。 原来他乱吃飞醋，导致华纯然和凌潇湘渐渐陌路，现在，他想让他们重新修好，他家的小妻子没有一个朋友，实在是孤单了一些。 华纯然摇了摇头：“不想去。” 怀青：“……” “潇潇在万龙族，有她镇守，万龙族可以不惧任何魔族妖族的妖毒魔毒，不需要我多插一手。”华纯然回答得四平八稳，不辨喜怒。 怀青：“你就不想见见她？” “她不是还好好的吗？见她做什么？”华纯然疑惑，“灵舒要是连潇潇一个弱女子都护不住，那他活着也没有什么用，不如扒了龙鳞做水煮鱼……” 怀青没词了。 看来，华纯然她自己也不想去修复她和凌潇湘的友情了—— 怀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在王陵待了一天，华纯然已经稍稍冷静一些了。 “怀青，我脾气不好的时候，你不用理会我就是了。”华纯然道。 心情糟糕的时候，判断力也会直线下降，会做出一些愚蠢的决定，华纯然本身是个聪明人，所以尽可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这么可能不理会？ “为夫不是说了，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和为夫说说。”怀青一直很好奇，华纯然最近这么喜怒无常是因为什么。 华纯然顿了顿，还是点头。 虽然答应得很爽快，但是这种事情，要做到，还是很难的。 经历了这么一个小插曲，怀青已经开始琢磨这样让她的心情好起来了。 这六界，能牵动华纯然的心情的，除了他就是凌潇湘了。 既然华纯然不愿意去万龙族，那么就让凌潇湘来青丘也无妨。 此时万龙族内有华纯然派去的青丘医者，凌潇湘也不是完全脱不开身。 过了几天，华纯然处理完公务，在帝宫的花园散步的时候，居然遇到了凌潇湘。 怀青以为华纯然会高兴的，但是，华纯然的反应却出人意料的冷淡。 “潇潇。”华纯然微微拧眉：“你什么时候来的？” 凌潇湘上下打量了华纯然一眼，没发现他们谷主身上有什么不妥，不由得疑惑地瞧了怀青一眼。 但是怀青神尊身份地位不止高她一截，她不敢炸毛。只是在心里觉得这位神尊有些小题大作。 “刚刚来的。”凌潇湘这些年修为进境不凡，但是她的那条没出息的宠物——相柳，却一如既往的没出息，缩在凌潇湘的衣袖里，连头都不敢抬出来。 华纯然目光淡淡一扫，居然没有发现灵舒这厮—— 不对，灵舒这厮来这里需要递交国书，她没有理由不知道。 凌潇湘是怎么来的？ 华纯然有些莫名其妙：“你很闲吗？”没事往青丘溜达，她就不怕魔族那边有什么变故？ 凌潇湘摇了摇头，只得找了个借口：“我想要一些药草。万龙族没有的药材。” 302.第302章 扣工资 华纯然目光在凌潇湘身上一转：“这点事情，你不必亲自来，灵舒没和你说过吗？” 凌潇湘这才发现自己这次找的借口实在是烂。 青丘狐族和万龙族毕竟是两国邦交，一切合作都应该按既定的程序来。 华纯然看凌潇湘一瞬间空白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撒谎，但是现在，她不想去深究，召来涂山玖玖，让他安排好这些事情，然后让凌潇湘回到万龙族后给青丘发一封国书。 怀青本以为他们怎么也会叙旧，没想到华纯然居然是这个反应，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华纯然办事一向雷厉风行，几乎一天之内就将所有的事情办妥，然后打发凌潇湘回万龙族去了。 怀青本来想挽留一下，华纯然闲闲地一眼瞥过来：“怀青，你是不是和潇潇在密谋什么事情？” 华纯然这么一说，怀青哪里还敢问这件事情，佯装若无其事：“我说，你就不留她在青丘待一段时间？” 要知道当初为了争夺凌潇湘，她几乎和整个万龙族翻脸，但是现在，是把凌潇湘往万龙族推吗？ 华纯然瞧了他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你不是最烦我和潇潇走的太近吗？你今天有些不正常。” 怀青：“……”没词了。 华纯然虽然觉得怀青有些不寻常，但是怀青既然不主动和她说，她也不会去逼问他。 虽然不去问，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芥蒂。 半晌，怀青才半认真半开玩笑道：“我是觉得你进来心情有些糟糕，所以才让凌潇湘来……你现在这样，是打算真的做个孤家寡人吗？” 华纯然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我不是有你吗？怎么孤家寡人了？我们还有孩子呢？” 这句话，听在怀青耳朵里，一半是甜蜜，一半是酸涩。 华纯然叹了口气：“我和潇潇，也就这样吧！比一般朋友要好一些。” 毕竟，她还是要杀曲歌行的，无论凌潇湘介意不介意。 不对，她忽略了两个重要的人。一个是曲歌行，一个是有苏容与。 华纯然脸色微微一端，指间已经捏着五章传音符：“折笛，长风、眠风、齐宣、齐素，速来御书房。” 发出传音符，华纯然转到屏风后换了一身朝服出来，看了怀青一眼：“你也去吧！” 怀青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青丘各大将领动作还是极为迅速的，接到诏令，就火速赶来，华纯然换了身朝服的功夫，他们已经在御书房等候了。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大半夜了。 帝君极少用传音符一举传召他们，所以他们五人都以为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片刻也不敢怠慢。 怀青和华纯然在见他们之前，先交换了一下意见，觉得他们似乎真的有些疏漏了。 怀青也极是传音给灵舒，让他随时留意了，一有消息，会立刻传来。 华纯然觉得比成婚之前傻了不止一点点，要是以前，她是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华纯然和怀青坐在一张王座上。 华纯然看了一眼衣履齐整的众人，有些抱歉：“这么晚还让各位卿家前来，辛苦各位。” 众人连忙表示谢谢帝君关系，他们为青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虽然是场面话儿，但也是真心。 他们在青丘，并没有什么辛苦。帝君手段强硬且机巧，青丘无战事，除了维护青丘的治安，他们每天除了练兵就是凑一起在帝城里喝酒，要么就是猫在赌局里猜帝君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真不辛苦！良心话！ 华纯然也不客套，目光转向齐宣：“齐宣，你负责的暗线里，可有曲歌行和有苏容与的资料？” 齐宣对于各个暗线汇总的情报还是了如指掌：“禀帝君，曲歌行升任魔族护法后，不久就失踪了，至今没有消息，至于有苏容与，在六年前闯魔族的梦魇森林，再没有出来。” 顿了顿，齐宣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心：“帝君，这些资料并没有价值，帝君召我等前来，是为了何事？” 华纯然微微沉了脸：“这是最新的消息？” “是！”齐宣有些看着年轻的帝君脸色不太好，心里也不禁微微一沉，难道真的有什么是他疏漏的？ “齐宣，不知轻重，罚俸三个月！”华纯然脸色一端，屈指一弹，黄泉谱扔在他们面前，展开。 画面变动，最后化成六界的地形图…… “齐宣，将你最近关于魔族的动向的所有资料标记在黄泉谱上。”华纯然坐在首座上，看着他们。 齐宣也想知道自己因为设么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迅速开始在黄泉谱上标记。 黄泉谱上，还有不少是帝君已经标注的红色的点。 好在齐宣对于他经手的消息还是极为清楚的，并没有很大的难度，一一标上蓝色的点。 不说折笛等人，就连怀青，也是莫名其妙，即使他事先和华纯然沟通过。 但是，当最后一个蓝点标下，除了华纯然，所有人都齐齐变了脸色。 齐宣脸色刷的白了：“帝君，微臣愚昧失责，请帝君降罪！” “本君已经罚了你三个月的俸禄了。”华纯然声音淡淡的，保持着一种优雅从容的风仪，不徐不疾，却极具威严。 这一点，华纯然已经掌握得很纯熟了。 “本君此次，不是为了责罚谁，而是征询各位卿家，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华纯然稍稍坐直了身子。 折笛认真审视了一下黄泉谱上的红点和蓝点标记，这些标记过得地点，无一例外，都是死了大量的人的地方，这些地方连起来，竟然是一个诡异的阵法。 除了他们帝君那种异想天开的，有谁会想到有人会在六界的疆域上用血划一个巨大的阵符？ 虽然暂时没有弄懂这个阵法的作用是什么，但是以这么多人的血划出来的阵符，绝对邪异凶戾。 华纯然看着齐宣：“齐宣，你再将魔女蘅芜到过的地方标记出来。” 齐宣立刻照办，用黄色的点标记蘅芜活动的范围。 看着黄泉谱，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303.第303章 修罗血煞阵 黄泉谱上，出现的是依然是一个阵法，一个他们都认得的阵法——修罗血煞阵。 修罗血煞阵是集千万人的心头血，培养极为凶戾的尸王…… 因为每一个死在修罗血煞阵里的人的死装都极为惨烈，所以他们的灵魂都带着极强的怨气，在阵法的引导下，他们会变成怨灵。上万的怨灵在阵法内相互厮杀，吞噬对方以获得力量，到最后，只会留下一具血尸王—— 数万年前的魔族就有人用了这样的方法培育出一只血尸王，那时仙界集齐了一百零八位上神，才将血尸王制服炼化，但是还是有沛然无比的邪气充斥着整个天地。 那一战之后，那一百零八位上神也到了天人五衰的境地，为了还六界一个清明，那一百零八位上神用元神之火将他们的舍利子炼化在一起，形成九曜梵天塔—— 那时，几乎整个仙界都凋零了。 太多的真相被湮没在历史的长河里，就连华纯然本人，也是在九曜梵天塔的“虚无十层”才看到这些秘辛的，折笛等人知晓，是因为华纯然缘故。 华纯然看着淡定，心里也极为吃惊，她其实只是随口一说，真的，但是没想到她真的有乌鸦嘴的功能啊！ 这样大的手笔，绝对不是殷狂一个人能做出来的。 折笛也吃惊不小：“帝君，微臣觉得此时血尸王并没有被练成，只要我们现在找到那个阵法之源加以破坏，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华纯然玉指一点：“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来不及？！ 来不及是什么意思？！ 折笛目光望向华纯然，不解。现在明明还有很多机会。 华纯然没有说话，倒是齐宣脑子转的快：“近来凤凰族天族魔族交战不断，死伤无数，会加重天地间的怨戾之气。” 折笛也不蠢，很快就明白过味来了。 “翩翩，你认为该怎么做？”怀青拧眉。 他这期间还是离开青丘几次，虽然觉得天地间的怨气浓郁了一些，但是想来近来这么多的战端，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没想到，他疏忽了，还是这么严重的事情。 华纯然想了想：“第一，给六界其它各族的君主递交一份国书，邀他们共同应对。”这是六界的灾劫，不仅仅是青丘的，得拉上他们一起。 “第二：事先设立一些度化邪灵的阵法，外面再乱，青丘内部不能乱。” “第三，各部整军待命。” 华纯然有条不紊地吩咐了几句。 折笛等人领命。 “这只是本君对诸位提出的要求，其余的细则，还需要商议。”华纯然撑着头，感觉有些头疼。 她这个青丘帝君当得，似乎什么倒霉事都给她摊上了。 华纯然处理这些事情，虽然有些心力交瘁，但是青丘近来都不算太平，有些事他们也是做惯了的，所以列出目标，就很快有了各种方案，几人讨论利弊，一番权衡取舍，都会有一个满意的结果。 窗纸渐渐发青，已经有淡淡的天光从外面照了进来，已然夜尽天明。 怀青的传音符亮了起来。 怀青接通，听了几句，脸色也变得不太好了：“翩翩，涂山玖玖和凌潇湘去万龙族的途中，遭遇不明敌人的袭击，凌潇湘和涂山玖玖都垂危，现在由我们的医者在照看他们——” 华纯然脸色蓦然一沉—— 怀青看了华纯然一眼：“我去看看，半天就回来。” 华纯然拉住怀青的衣袖，看着折笛等人“今天的议事就到这里了，各位卿家也回去休息吧！”然后转向怀青：“我与你同去。” 怀青拧眉，她现在还有身孕呢！这家伙怎么这么不管不顾的？跟没怀孕的时候一样任性！ 折笛也有些无语，现在什么时候了，哪里还能像以前一样优哉游哉地休息了？ 折笛是比较清楚他们帝君任性妄为的样子的，所以义不容辞道：“微臣请求与帝君同去。” 华纯然：“……” 怀青：“……” 怀青最终决定，三个人一起去。 截杀涂山玖玖和凌潇湘的地点是在茫茫云路上，原本洁白的云朵像是被鲜血染红了，刺鼻的血气还没有散去。 华纯然在空气中嗅了一下空气中残留的气息，脸色变得很奇异，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是寒珏，还有一点点曲歌行的气息，他们此次的目的是凌潇湘，玖玖是遭了无妄之灾。”华纯然很快做出了判断。 怀青嘴角微微一抽，纯然，你这么说话，合适吗？ 要是凌潇湘听到，指不定得怎么伤心呢？ 他感觉现在的华纯然也有些不正常。 折笛倒是不关注这点：“他们既然是冲凌姑娘来的，是不是他们打算对万龙族动手了？” 华纯然点头：“可以这么说，但还有另一个可能。” “他们想对帝君您下手？”折笛猜测，说话间，已经下意识将华纯然护在身后。找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神王地方，警惕。 华纯然笑笑：“不用这么紧张。就算他们最恨本君，这会儿也不会对本君下手。” 华纯然目光闪闪的望着身边这位尊神。有这位六界第一的强者在身边，她的人身安全就最有保障。 无论寒珏还是曲歌行，都不是傻子，他们现在的实力还没有到碾压六界众生的地步，所以他们的办法还是采取蚕食鲸吞的方式，先从弱小的下手。 青丘狐族军队的实力虽然比万龙族次一些，但是有华纯然和怀青在，整体实力上，还是超过万龙族一些的。 华纯然有些感慨，因为她年纪小的缘故，她一向是被当成软柿子捏的，现在，她终于不是软柿子了，因为他们第一个捏的不是青丘狐族而是万龙族！ 这回灵舒这厮会郁闷一下了吧？ 华纯然想了想，要不要去万龙族表示一下慰问？ 华纯然思考了三秒钟，决定去一次。 她发誓，她是去看受伤的涂山玖玖和凌潇湘，绝对不是去嘲笑灵舒这厮的。 怀青和折笛都不知道华纯然心里已经过了一场戏，两人依旧细致地勘察了现场。 最终，折笛的证据还是佐证他们帝君的推断。 怀青却感觉有些奇怪，看着云团上的血迹发愣。 304.第304章 被人示威挑衅 华纯然正欲出发，见怀青还在原地勘察，不由得愣了一下：“怀青，你有什么新的发现？” 怀青摇了摇头：“只是感觉有些怪异，目前尚没有有价值的发现。” 华纯然还是很相信怀青的，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云朵上的血迹，心里也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片刻，华纯然顿了顿：“我怎么有种被人挑衅示威的感觉？” 怀青也表示赞同。 寒珏和曲歌行的实力在涂山玖玖和凌潇湘之上，但是，凌潇湘和涂山玖玖却成功逃了—— 他们袭击涂山玖玖和凌潇湘，是告诉她和灵舒，他们回来了，且绝对不会让她和灵舒好过。 华纯然不知道多久没有被人威胁了。 华纯然觉得，她安分了一百多年，也该是时候让六界知道她的为人了！ 怀青心里想的却更为深一层。 涂山玖玖虽然没有他家小妻子这么强，但是在涂山也算的上一等一的好手，但是，寒珏额曲歌行的实力现在却比涂山玖玖强了—— 寒珏也就罢了，好歹是原来九曜梵天塔里的大妖，但是曲歌行，他是怎么做到短时间超过涂山玖玖的？ “纯然，你能感觉到远古天魔的气息吗？”怀青忽然问。 远古天魔？！ 华纯然俏脸微微一黑。这种东西就算是在曾经的九曜梵天塔也是难得一见的啊！ “每一只远古天魔的气息都不同，没有我熟悉的。”华纯然只能这么表示。 远古天魔，她熟悉的都被她干掉了。那些都是些残魂，也算不上真正的远古天魔。 那些残魂九曜梵天塔日夜被神力洗练，为了活下来去，平日只是龟缩在一边，见到当初小菜鸟似的她，就像饿死鬼见到了红烧肉，想要夺舍她的身体，但是他们没有她这么凶残，全部被她干掉了。 殷狂身上虽然有远古天魔的气息，但是殷狂本身并不是远古天魔，也不是远古天魔夺舍的。 殷狂的来历和她有些渊源，毕竟，她的一半主魂都曾经寄放在殷狂那。 华纯然想了想，不去纠结这些问题：“怀青，我们先去万龙族吧！”她还真的有些担心凌潇湘和涂山玖玖。 怀青点了点头。 因为有怀青这尊大神在，他们进入万龙族极为容易。灵舒这厮也猜到他们要来似的，一早就在那里等候，只是脸色很不好看。 看到灵舒脸色不好，华纯然诡异的，心情好了几分。她和他，果然是天生的不对盘。 华纯然一番寒暄之后，问：“玖玖在哪里？” 灵舒心里不太舒服，面上却半认真半开玩笑：“你怎么不问潇潇？”亏潇潇还这么担心她。 要不是潇潇去青丘狐族看她，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她未免也太让人心寒了吧？ 华纯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给这位灵舒圣主添堵的机会的，瞟了他一眼：“你这几天泡在安生池里，脑子进了不少水吧？” 潇潇这么弱的实力，要是没有涂山玖玖卫护，只怕死的渣也不剩。所以，涂山玖玖会伤得比潇潇重，自然，要看也是先看涂山玖玖。 要不是看到怀青警告的眼神，灵舒只怕真的要动手拔她的狐狸毛了。 “她这臭脾气你不管管？”灵舒气郁，瞪了怀青一眼。 怀青脸色不变：“她脾气很好。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华纯然真脾气不好的，这会儿已经直接动手打人了。现在只不过动动嘴而已。 这么无耻的话也亏他说得出口。 不要说怀青，就折笛都觉得他们帝君实在是嘴巴毒了点。帝君在青丘和在万龙族，完全不是同一个画风啊！ 既然灵舒不乐意说，华纯然就自己去找了。 灵舒再不爽也不敢放任这位城府极深破坏力爆表的青丘帝君在万龙族乱逛。 所以，灵舒老老实实地带他们去找涂山玖玖了。 总体来说，涂山玖玖的待遇很不错，和他青丘使臣的规格相符，有一座单独的殿宇，还有十二个容貌清秀娟好的侍女悉心照料。三个医者守候在一旁。 华纯然对这点还是很满意的。 守在涂山玖玖身边的都是青丘的医者，见到帝君亲临，一起过来拜见。 灵舒也摆了摆手，让这些在一旁伺候的丫头下去。 华纯然摆了摆手：“玖玖怎么样了？” 华纯然的问话，让在场的几人都瞬间闭了嘴，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华纯然脸色微微一沉：“看来，情况是不太好了。” “禀帝君，玖公子伤势太重，我等竭尽全力，也仅能暂时不让他的伤势恶化……”其中的一个医者大着胆子上前。 华纯然摆了摆手：“本君知道了，你们下去吧！玖玖交由本君负责。” “是！”三名医者齐声道。 青丘几乎全民都是医者，而华纯然，是站在所有人顶端的仙医。 有帝君出手，这位玖公子，至少是性命无忧的。 折笛已经先一步走到涂山玖玖榻前，沉默。 涂山玖玖已经恢复了原形——一头红色的狐狸，原本的九尾现今只剩下一尾，如火焰一样流光溢彩的皮毛黯淡无光，即使身上被清理了不计其数次，依然还有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种令他有些不舒服的气息。 这是，魔气？！ 华纯然走在涂山玖玖面前，叹了口气，正欲动手，华纯然及时拦住她：“让为夫来吧！” 华纯然：“……” “你会用莲华静心咒和明净仙心？”华纯然表示怀疑。这是纯狐氏帝族才能修炼成功的东西。但是，这句话华纯然并没有说出口，而是用了密音入耳。 怀青尴尬，他以为这只是需要用本源狐火炼化魔气。他虽然没有本源狐火，但是他的三昧真火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万万没想到华纯然的治疗方案竟然不是这个。 怀青有些担忧的看了华纯然一眼。她现在，毕竟还怀着身孕呢！ 怀青悄悄提醒了一句。 华纯然笑了笑，低声安慰了他一句：“放心，不会有事。”末了，还不顾有外人在场，故意再怀青脸颊上亲了一口—— 亲了一口—— 折笛和灵舒两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各自黑了脸，退了出去。 305.第305章 敌意 怀青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坚决地站在她身边，万一有什么意外，也能及时援手。 折笛和灵舒出了殿宇，立即有伶俐的侍女泡了香茶端上来。 折笛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因为华纯然和君怀青的关系，至少明面上看，是相敬如宾的，既不会过分亲热，也不会过分疏远，温馨平淡，只是没想到—— 不对，帝君肯定是有别的目的——经验告诉他，帝君的反常举动背后，都有各种各样不可告人的目的—— 折笛喝了一口茶，压了压惊，脑中飞速运转起来，思考华纯然此举背后的无数可能…… 灵舒是见多了华纯然抽风的行径也各种各样奇葩的癖好，所以，他只是单纯觉得那两个人在一起的那种温馨甜蜜很刺眼—— 纯狐翩翩这头狐狸绝对是故意的！故意嘲笑他这个六界最风流的上神花了一百多年的时间连一个凌潇湘都没有搞定。 一定是这样！ 两人正自胡乱猜测，萼绿华匆匆赶来：“圣主，潇湘姑娘醒了！” 灵舒一听，顾不得和华纯然置气，眨眼间一阵风似的消失，速度之快，令折笛叹为观止。 萼绿华也是黑线。 折笛眸色微微一闪：“萼仙子，在下青丘折笛，潇湘姑娘是帝君的好友，帝君让在下前去看望，可否请仙子带路？” 折笛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配上一脸诚挚的表情，让人无法怀疑。 折笛虽然是华纯然的心腹，但是他在六界还是极为低调的，即使是万龙族，对于折笛的了解也仅仅是他工于心计—— 但是这一条，也足够萼绿华在心里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折笛看着萼绿华的神情，就知道她并不信任他这个青丘的人。 不信任，有所警惕也是正常，所以折笛并没有什么不悦，反而笑了笑：“在下略通医道，潇湘姑娘身上也许有些重要的线索……”他天生清秀，有股书卷气，笑起来，绝对是温暖亲切人畜无害—— 顿了顿，折笛继续侃侃而谈：“青丘和万龙族此时已是同盟，这位潇湘姑娘也是帝君的友人，难道仙子还担心在下有什么恶意吗？” 其实，折笛本人对于凌潇湘这个人还是有些不忿的。虽然他和涂山玖玖的交情也算不少太好，但到底是同僚一场—— 而他与凌潇湘则是完全没有交集，只是看在她是帝君的友人，才对她客气三分。 在折笛眼里，一个凌潇湘对青丘的价值，是及不上涂山玖玖万分之一的。 涂山玖玖长袖善舞，内政外交都是一把好手，而这个凌潇湘对青丘有什么益处？没任何益处不说，还凭和帝君的关系，占了不少便宜—— 听说帝君好几次因为她身陷险地，她倒好，曾经还因为对帝君不满堕落魔道…… 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凌潇湘究竟有什么值得帝君这么维护的。 萼绿华无话可说。他都搬出他们帝君了，谁还敢拦着？ 萼绿华有些不甘愿地领着这位折笛大人前往凌潇湘所在的地方。 凌潇湘此时是在安生池边的大殿，离涂山玖玖的殿宇并不远。 自然，这也是为了方便照看。 折笛见到凌潇湘的时候，灵舒正殷勤地问美人有哪里不舒服的，殿内还有一个医者在一旁。 折笛愣了一瞬，清咳一声，让他们注意影响。 灵舒黑了脸，有些不悦，但是他还是不能冲着这位青丘的一品大员发火只能瞪了萼绿华一眼。 青丘的这些奇葩，一下子就走了一个帝君一个神尊外加一个一品大员，而外交手腕最强的部族首领还在万龙族，这么庞大的力量这么轻易离开青丘，他们就不怕青丘有什么变故吗？ 萼绿华觉得自己好生冤枉，这些人，有哪个是她得罪得起的？一定是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萼绿华退到一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折笛虽然心里不爽凌潇湘，但是礼貌还是做得很足，至少从面上，看不出任何一丝对她的不满。 折笛首先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抛出自己的问题：“潇湘姑娘，能否和在下说说当时的情况？”理由自然是为了更了解他们的敌人。 凌潇湘自然不会拒绝，自然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可惜，她的实力实在是太弱了！ 凌潇湘知道的很少，因为几乎一开始，她就重伤昏过去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只知道袭击他们的是一群人。曲歌行和寒珏各带着十二个人。 她没有毙命，是因为涂山玖玖帮她挡住了一半的攻击，她只是被余波震伤。相柳因为她本身的实力太菜，无法激发相柳本来的实力，也被伤的不轻。 消息价值不大，和他们勘察现场得出的结论一致，折笛脸色微微有些沉。 凌潇湘身上还是有些虚弱，看着折笛，想起这个人是青丘的一品大臣，疑问：“帝君也来了吗？” 这样的多事之秋，她不镇守青丘，还出来乱跑，就不怕青丘出事吗？ 折笛点了点头：“毕竟玖公子受伤，帝君不得不来。” 凌潇湘点了点头。 灵舒却从这短短一句话里听出折笛对凌潇湘有些敌意，瞬间心里警铃大作。 别人不了解这个人，但他是清楚的，这个传说心机城府仅次于青丘帝君纯狐翩翩的男人，要弄死凌潇湘这样的小菜鸟，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轻松—— 这个男人必须隔离，至少，不会让他有接触到凌潇湘的可能，潇湘身边要加派暗卫—— 凌潇湘却浑似不觉折笛对她有什么敌意似的，继续道：“玖公子伤势如何？”微微虚弱的声音里有无法掩饰的关切。 折笛却没什么心思和凌潇湘多说什么了：“多谢姑娘记挂，玖玖有帝君出手，不会有事。” 说完，向灵舒和萼绿华打个招呼，然后离开。从容优雅，礼仪周全，挑不出任何毛病。 他明明对凌潇湘很不满，却能掩饰得这样完美，要是平时，灵舒只怕要夸一下他的心机和隐忍能力。 但是这事的对象是凌潇湘，灵舒却感觉到一股从骨头缝冒出的冷意—— 306.第306章 讨厌的人赶着送上门 灵舒看了眼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的凌潇湘，有些忧心：“潇潇，你受了伤，需要闭关休养，以后万龙族的事情，就不必你出面了。” 凌潇湘疑惑。感觉这条龙脑子进水了。 他的目的不是凌潇湘闭关，而是防着青丘的人对她不利—— 他不爽华纯然这厮很久了，作为那些青丘的臣子，他们也不希望他们的帝君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冒险—— 对！在折笛涂山玖玖等人面前，凌潇湘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但是，凌潇湘对他而言，甚至是对万龙族，都是极其重要的人。 凌潇湘，比他的命都重要。 这一切，凌潇湘都不了解。她只知道灵舒一向是不怎么喜欢她闭关，每次她闭关他都要反常好几天，现在，他居然盼着她闭关了？ 凌潇湘摇了摇头：“我去看看她和涂山玖玖。” “你去找他们做什么？”察觉到折笛对凌潇湘的敌意后，他就不想再让凌潇湘接触青丘的人。 凌潇湘拧眉：“没什么事，只是看看。你管的也太宽了点吧？” 佳人不高兴了，灵舒拗不过她，有些无奈：“我陪你去！” 凌潇湘感觉今天的灵舒特别的不正常，所以，也不想逆他的龙鳞横生枝节，只得遂了他的意。 这里毕竟是万龙族，他们帝君也还在这里，此时也在两族合作期间，折笛是个聪明人，不会在此时横生枝节，他太紧张了！ 凌潇湘赶得巧，刚到涂山玖玖那，华纯然和怀青刚好从内殿走出来。 华纯然仅淡淡扫了一眼凌潇湘，然后目光落在灵舒身上。 “圣主来的正是时候。”华纯然脸上波澜不惊，“青丘有些事情，我们要回去了。多谢圣主款待。” 灵舒皮笑肉不笑：“帝君不嫌弃就好。对了，玖公子伤势如何？” “尚算安好，”华纯然脸色不变，“只是需要回青丘休养。” 好么，句句话都往回青丘的目的上扯。 灵舒也不揭穿：“如此，本座就不多留了。一路保重。” 华纯然点头致意。 华纯然一行人来去如风，让灵舒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看来并不是青丘的局势很乐观，而是涂山玖玖很重要。 华纯然这样人情寡淡到令人发指的程度的人，这个紧张涂山玖玖—— 反常啊！ 凌潇湘还是第一次看到华纯然这么着急，扯了扯灵舒的袖子：“是不是青丘出了什么事？” “那头狐狸，就算青丘真的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你去担心她。”灵舒笑了笑，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安慰：“你好好养伤才是。” 凌潇湘：“……”他们确实轮不到她来担心。 灵舒察觉到凌潇湘有些抑郁，笑了笑：“你还年轻，毕竟纯狐翩翩好歹是几千年的狐狸了，你才一百多岁。更何况，你是凡人，她是九尾天狐，不能总是和她比。” “……”凌潇湘语塞。 这边华纯然已经忘青丘赶了。 怀青看着她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眼底还有些微的倦色：“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到了青丘我再叫你。” 华纯然摇了摇头：“只怕我们这一路也不得安宁。” 华纯然话音未落，一张巨大的血色的网从高空落下，罩向他们。 华纯然正欲出手，怀青已经先她一步，金色的剑光穿云裂石，往那道网上斩去。 折笛一直处于警戒状态，立即将华纯然护在中间，与怀青背向而立。 华纯然：“……”她怎么有种自己变弱了的感觉？居然要靠别人保护了？ 怀青的实力还是很彪悍的，金色的剑光斩在网上，那道血色的网像是冰消雪融一样。 四周不知何时起了大雾。 华纯然脸色微微一变：“小心，这是梦魇瘴雾。” 折笛脸色一沉，淡青色的结界升起，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漫上一层碧绿的光，诡异阴森。 无论是帝君神尊还是他本人，都是心里有裂痕的，不，应该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裂痕，越是强大的人，内心的裂痕也会比普通人深。这种六界最厉害的梦魇瘴雾绝对是对付他们的不二法门。 敌人相当的了解他们啊！ 片刻：“帝君，梦魇瘴雾的主人在三百里外的清嘉山上。” 华纯然目光微微一厉：“以为躲这么远我就拿他没辙吗？” “让为夫来。”怀青的脸色也不好看，手按在华纯然肩膀上。 华纯然为了救治涂山玖玖消耗灵力巨大，并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要是此时贸然出手，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她腹中的胎儿，都会有影响。 华纯然知道他是顾虑她腹中的胎儿—— 华纯然终于第一次觉得，当个孕妇是个麻烦的事情。不仅是不能随便打架，就连她的实力，也有一点下降。 她娘亲怀她足足怀了三年，难道她也要当三年的孕妇？ 现在才五个月，三年时间，好漫长啊！ 怀青吩咐了折笛一句：“保护好她。”人就已经消失在结界里了。 其实不消怀青吩咐，折笛也会拼尽全力保护她。 她是青丘的帝君，青丘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他可以死，但是帝君不行，何况帝君此时已经有了身孕，孕育着青丘的下一个继承者。 怀青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们，在他们二人的范围外，又设了三道结界。 华纯然坐在云朵上，闭目调息。 她为了保住涂山玖玖的性命，身上的灵力几乎耗尽了十分之九，来不及休养就接到青丘起了战乱，不得不往回赶，片刻都没有休息。 现在这会儿，还是抓紧时间恢复自己的实力要紧。 宝宝，你乖乖的，有人欺负你娘亲，娘亲要削他，你别给娘亲捣乱！ 也许是母子心意相通，有些不安分的宝宝立刻乖了。伸了伸胳膊腿儿，行动间颇有章法，有些像是在练拳，只是动作极慢—— 华纯然惊讶，她这儿子是不是太逆天了一点？ 华纯然压了压心里的激动，开始调息，还未入定，似乎感应到什么，霍然睁开眼睛。 绿色的结界外，静静地站着一个她熟悉的人——曲歌行。 此时的曲歌行和凡世的曲歌行已经完全是两个模样，整个人隐藏在一件宽大的黑色袍子里，露出的脸苍白如死，眼角纹着一些诡异的纹路，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极为不舒服。 307.第307章 中计了 好么！她讨厌的人都喜欢赶着送上门。 “堂堂青丘帝君居然这样龟缩在结界里，真是少见啊！”曲歌行啧啧称奇，声音嘶哑，似乎每一个字都渗着毒—— 华纯然淡淡瞥他一眼：“本君倒是有些好奇，殷狂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甘愿以永世轮回为代价堕入魔道？就为了给本君点颜色看看？” 曲歌行最讨厌华纯然这种高高在上胸有成竹的样子，阴郁的脸色蓦然一沉：“你说对了。” 华纯然懒洋洋地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你现在出现在本君面前，是觉得你现在有这个能力给本君颜色看了？” 折笛皱眉：“帝君——” 华纯然摆手：“折笛，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折笛：“……”这帝君任性起来还真是令人无比的头疼的！ 那位神尊大人明明知道他辖制不住他们帝君的啊！ 华纯然缓缓起身，笑得越发的邪气了：“那就好！本君已经很久没有杀人了，真真有些手痒！” 折笛：“……”他已经不好说他们帝君什么了。 果然帝君还是在青丘正常一些，出了青丘，一受刺激就往某些诡异的地方发展。（这不能怪折笛，完全是因为华纯然这厮千人千面。在折笛等下属面前，她通常是不动声色或者高深莫测。） 华纯然在六界凶名赫赫，绝对不是凭空得来的。即使现在的曲歌行魔功大成，对于华纯然，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种无以名状的恐惧。只是，他嘴上绝对不会承认。 怀青设立的结界挡外不挡内，也就是说，华纯然刻意毫无障碍的出去，但是外面的人却进不来。 华纯然一步踏出结界，就瞬间变了一张脸，青丘帝君的气场全开，冷艳高贵，睥睨众生，还未动手，身上的强大威压就令人心悸。 这样的华纯然，哪里还有片刻之前的懒散邪气？ 华纯然纯黑的眼睛盯着曲歌行，目光极冷，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本君记得你好像不忿本君一怒之下杀了你，觉得是本君仗着仙君的身份，欺压你这个弱小无辜的凡人是吧？” 曲歌行压着从灵魂深处泛起的战栗：“难道我还冤枉你成？你堂堂青丘帝君，难道敢做不敢当？” “本君没什么不敢当的。”华纯然言语犀利，“本君从不否认手上染血无数，但是，曲歌行你，难道你的手会比本君干净？” 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初诛杀这个人，唯一后悔的是当初杀死他杀的不够彻底，现在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她当初诛杀凡世数百万修妖的生灵，断绝凡世修仙门路，固然是因为她因为天音谷的变故怒极，死在她手下的，也未必全币都是罪大恶极该死的……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或者英雄之类的什么…… 曲歌行其实和她是同样的人。不同的，曲歌行喜欢装无辜，喜欢胜利的感觉，永远想要占便宜的那个，但是，偏偏她的实力完完全全碾压他—— 所以，她是那个十恶不赦的人，他是那个无辜的受害者…… 只是，这一点，让华纯然觉得恶心！ “如果不是你，我还是凡世曲家的少主，一辈子平安喜乐，不会是现在这样！”华纯然死不悔改拒不认错的态度彻底让曲歌行失去了耐心。 “所以，潇潇当初活该被你害的散魂？你当初在曲家，打死不少下人吧！你打死他们，九岁我随随便便捏死你一样？你不服？”华纯然感觉有些无聊了，她废话了这么多，是看在凌潇湘的面子上，现在么？ 她现在有了孩子，不想多造杀孽，所以她还是打算费点心思渡化他的，但是，她觉得还是让他永远消失比较好。 有一句话说的好，能打架就别说话！ 曲歌行要是服气就不会入魔了，华纯然的话，他也一个字没听进去。 华纯然说动手就动手，手中的玉骨迎风一展，化成长剑，起手就是她的成名绝技逆洪荒—— …… 且说另一边的怀青。 怀青和很快就到了清嘉山，见到那个操纵着梦魇瘴雾的人。 既然是对方先发动袭击的，怀青也就不客气了，一剑劈下，整座清嘉山都崩塌—— 折笛看得很准，这座清嘉山是控制梦魇瘴雾的阵源，至于那位梦魇瘴雾的主人，他是没有实体的，身子都是用雾气结成的，想要制服他，得用一些特殊的法子。 “神尊大人不愧是六界最强的归墟神龙！”雾气凝结，形成一张人脸。 怀青看着这张脸就讨厌，双手结印，指尖散发着淡淡的红光，纯黑的眼底略过一丝金色的光—— 黑暗刹那间袭来。 不好！中计了！ 怀青霎时间跌入梦魇幻境。 梦魇幻境最可怕的就是一旦进入，就会忘记关于进入梦魇幻境的所有内容，让人困死在里面。 怀青发现，他此时正在一个血肉横飞的战场。 那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数万千年，九曜梵天塔的劫难后，仙界魔界凋零，大家都在抢时间，谁先恢复原来的实力，谁就能在六界得到最大的霸权。 他正好出生在一个战乱四起的年代。 他是万龙族最年轻的圣主，此时，正率兵和魔族最后一战。 魔族的军队节节败退，但是最为最后的背水一战，万龙族虽然是当时六界最强的神族，也打的异常艰难。 怀青站在战车上，望着战场，心里总有一种微微的恍惚感觉。 不对！打了这么久，为什么魔主没有出现？现在在指挥魔族作战的是魔主手下的大将。 这不寻常！ 怀青心里微微有些慌，似乎有什么影响他一生的事情将要发生。 这是一种直觉，虽然毫无理由的出现，但是这种感觉极为清晰，让他不得不慎重。 似乎为了印证这种直觉，他的心猛然一跳。 他知道，是小纯然遇到危险了！ 怀青将手中的旗子扔给灵舒：“我有事先走一步。” 灵舒：“……”这是战场啊亲！他还是这场战事的统帅啊！这么任性真的好么？ 怀青可没心情听他吐槽，身形一闪，立划一道流光消失。 怀青没有看到的是灵舒眼底了然和悲悯的眼神。 小纯然，必死无疑！ 第308章 亲自动手比较解气 灵舒默默叹了口气。没再看怀青，专心指挥这最后一场战役。 那位圣主大人心里其实应该明白的，天道无情，不可能会同时存在两条归墟神龙，就算天道偶尔出现的一些偏差，也很快会被无情地修正过来。 小纯然就是要被修正的那个错误，不幸的是，这位圣主大人居然真的对小纯然动了真情。 似乎有什么记忆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灵舒深吸了口气，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再度睁开时，眼底一片冷寂，像是烧剩下的的灰烬。 怀青很快就找了小纯然。 再度见到小纯然，怀青也大吃了一惊。 小纯然破开了他的设下的结界。她似乎用了什么连他都不清楚的禁术，一双黑白分明纯净如白山黑水的眸子如今一片艳红，似燃烧着火焰，身上纯净浑厚的仙气也变成了沛然无比的邪气。 这是——堕仙！ 看到这个模样的小纯然，怀青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响，一片空白。 小纯然看着他，似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却极冷，看一眼就几乎要将人的灵魂冻结起来一样。 “纯然，你……”怀青说不清是心疼还是愤怒，“你为什么要堕仙？” 小纯然看着他，似有些嘲讽：“我不想一辈子受制于你，这个理由够么？” 小纯然被剔了仙骨，又被管了五十年，脾气已经变得极为古怪偏狭，喜怒无常。 鉴于小纯然在六界除了他之外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六界局势极为不稳定，怀青担心她有什么意外，一直将她放在自己的府邸，由他亲自保护，他出府就一定会设下各种各样的结界阵法保护—— 这样的密不透风的保护，对于华纯然而言，却是最严密的囚禁。 她想离开，不想见君怀青，不想见万龙族的任何一个人，不想再看见自己曾经熟悉的一切……这些东西，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当初是何等的愚蠢，何等的无知—— 她也知道自己和君怀青不能共存于世，她也没有要杀了怀青好让自己活下去的想法。 她只是想离开。 如果天道要修正她这个错误，有很多种方法，比如说天劫什么的。就算死，她也不想死在万龙族。 但是，君怀青是不会让她离开的，她本来实力就远不如他，只要他在，她连自尽的手段都使不出来—— 她拼命想离开，他拼命想将她留在身边。 华纯然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对怀青更不假辞色，但是怀青对她还是一副好脾气，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华纯然虽然想要斩断自己对怀青的依恋和爱慕，但是她心里终究还是爱他。怀青这样，让她也没有继续发泄的理由，只能闷在心里，性情越来越古怪，身上的戾气也越来越重，如此恶性循环…… “纯然，现在是最后一战了，六界很快能安定下来，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不会再拘着你。跟我去佛莲池。”怀青试图说服她。 他努力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天。只是，小纯然等不及。 “我觉得做妖魔挺好的，你若是不喜欢，可以像剔除我仙骨一样抹去我的神识。反正我打不过你。”小纯然轻嘲，每一句，都像是刀子扎在他心里。 怀青一时语塞。他本来就不擅长争辩，对于小纯然这样锋利的词锋，根本无法招架。 小纯然成为了堕仙，身上的修为也呈倍数增长。这六界，除了君怀青，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小纯然被怀青拘禁了这么久，对他有种本能的恶感，不想见他，不想跟他说话，只想快些逃离他—— 她作为神仙的时候就没出息，舍不得伤害君怀青，成为了堕仙也一样，只是想逃，从来没想那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纯然，对不起。”怀青脸上一刹那间失了血色。 小纯然脸上也有些惨然之色，但是，她掩饰的很好。现在她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终于可以离开他了，不能心软！ 小纯然不理会他，转身要走，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朵妖红的血花。 一柄漆黑的长剑透穿怀青的胸膛，在前胸露出一截剑尖—— 不知何时出现的魔主出现在怀青背后，手里握着一把漆黑的弑天剑。 小纯然霎时间睁大了眼睛。 怀青倒不愧是六界第一高手，反应极快，反手长生剑削出，地面上瞬间长出无数锋利至极的冰刺，如同几万利剑同时攻向魔主。 魔主被逼退。 “小纯然，谢谢了，要不是你，本座还没这么容易得手呢！”魔主足下一移，瞬间出现在小纯然身边。 弑天剑上有极为厉害的妖毒，这一剑刺在他心上，虽然他即使用冰封住了身上的血脉，也仅仅是延缓毒性蔓延而已。 怀青脸色刹那间比死人还要难看。 小纯然和魔主串通，在这这里伏击他？ 她就这么恨他？恨不得想杀了他？ 小纯然成为堕仙，气场也变得极为强大，俏脸冷了下来，衣袖下的手狠狠握紧，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片刻，华纯然瞥了怀青一眼，微微有些嘲讽，然后看向魔主：“你说了，事成之后，会许我魔族大护法的职位。你最好记着。” 魔主愣了一瞬，忽然笑了笑：“这个本座自然不会忘。” 小纯然哼了一声：“但我觉得我亏得慌！”拿下堂堂六界第一强者怀青圣主的命，就算让她当魔族的族长都可以。 小纯然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瞟向怀青：“杀了他，赶紧走吧！灵舒圣主也不是庸手，只怕魔都那里现在很是吃紧。” “你不亲自动手？”魔主饶有趣味地看着小纯然，猜测，“你不是恨他剔了你的仙骨？亲手杀了他岂不是更解气？难道，余情未了？” 魔主看了怀青一眼，他并没有急着动手，这个六界的第一强者垂死反扑，就算他也没这个胆子硬接。 他在等，等怀青毒发，和小纯然演戏，瓦解怀青的最后一丝求生意志。 魔主的话显然是触到了小纯然的逆鳞。小纯然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静了片刻，小纯然把手一伸：“确实，亲自动手比较解气。弑天拿来！” 魔主似乎很喜欢看这样相爱相杀的戏码，小纯然已经成了堕仙，她除了跟他走，没有退路，所以魔主很大方的把剑给了小纯然。 透过冰凌的间隙，怀青看着小纯然提着弑天一步步走向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原来的她是何等的天真活泼，现在…… 纯然，对不起！ 如果真是死在她手里……就这样吧！ 只要他死了，她就会是这六界唯一的归墟神龙，不用在担心什么天道。他也不用这么辛苦逆天改命让他们两人共存于世…… 魔主满意地看着小纯然提着利剑走向怀青。 这个小娘们狠起来比魔还可怕！ 他倒要看看这个圣主究竟深情到什么地步？有什么比死在心爱的人手上更诛心的？ 魔主正自想象怀青圣主引颈受戮或者和小纯然打的你死我活的场面，却不提防，妖红的剑气如闪电般照亮了他的眼眸，眼前一片血色，什么也看不清，再接着，剧烈的刺痛如千万根钢针一起刺落—— 华纯然手里提着一把利剑，长发如飞，衣袂张扬，烈烈如风。 这一切，怀青看得最是分明。 魔主松懈的一刹那，小纯然就立刻翻脸，刺瞎了魔主一只眼睛。 凌厉、果断、准确、快逾闪电，深的刺杀精髓。 怀青身上虽然有魔毒侵蚀，伤口也痛的像是有无数虫蚁往血肉里钻，但是，心里却是开出一朵花来。 小纯然心里，还是爱他的！ 这一个理由，就足够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的命运拨转过来。 小纯然虽然成了堕仙，功力大涨，但是，她还不是魔主的对手。 痛极之下，魔主即回过味来，瞬间狂怒起来：“华纯然，你找死！” 小纯然避开魔主的攻击，小脸还是阴沉沉的，声音冷冷的，像是含了无数冰碴子：“是你先找死！老娘最讨厌被人利用，你特么还敢惹我！既然你活的不耐烦，老娘成全你！” 说话的间隙，魔主迅速拿出一瓶药。 他的伤在眼睛上，必须要尽快治疗。不是每个人都有万龙族的龙那样强大的抗毒体质。 但是，小纯然岂会给他治疗的机会，剑华漫天，杀气纵横…… 小纯然和平常不太一样，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完完全全的拼命，没有丝毫保留。 怀青知道小纯然绝对不会是魔主的敌手，连忙站了起来，忽然，一个东西抛到他面前。 怀青本能地顺手一抄，发现居然是个药瓶。 是小纯然抛过来的。 小纯然抛药瓶这么一瞬间的空档，魔主已经制住了她，弑天横在她纤细白嫩的脖子上，蹭出一条血痕。 嫣红的血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流，格外刺眼。 小纯然依然面无表情，似乎不知道疼痛一样。 “放开她！”怀青大骇。 小纯然无暇听他们扯皮谈条件，她有自己的骄傲，不想成为别人手里的筹码。 “哈哈……”魔主怪笑了几声，恶狠狠地盯着小纯然：“反正魔族是要完，有你们两个陪葬，也算不错。” 小纯然不理他。 小纯然不说话，看起来是极为傲慢，让魔主很是不爽，锋利的的剑刃贴的更紧，小纯然脖子上的血流的越来越快：“贱人！怎么不说话了？你刚刚不是很能说吗？” 弑天剑的毒在体内蔓延，像是有一根根利针在血脉间游走，痛不可当。 “住手！”怀青脸色惨白。小纯然一向怕疼，手指蹭破点皮也会大呼小叫半天，现在她该有多疼！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她？”怀青问。 “我要你的命！”魔主看着怀青束手无策的样子，恶狠狠道。 魔主话音还没有落，小纯然足下尖细的水晶鞋鞋跟已经踩上了他的脚，狠狠一碾—— 魔主还没有来的及呵斥，忽然感觉到小纯然身上的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 该死！这个疯女人居然敢自爆内丹！ 魔主立即把小纯然往怀青那边一扔—— 谁知，小纯然似乎早料到了他这个反应，死死抱着他的腰—— 魔主没能把小纯然扔出去，低头就看见了小纯然诡异而快意的笑容：“一起死吧！这是你的命！” 毁天灭地的爆炸蔓延开来，怀青被强大的气浪掀飞出去。 本身就被重伤，近距离对上这股爆炸冲击波，更是雪上加霜。 …… 怀青醒来时，人已经在万龙族的府邸里。 怀青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小纯然，差点将整个万龙族搅了个天翻地覆。 他不相信，不相信小纯然已经死了。他找过他府邸的每一个角落，小纯然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几近癫狂。 仙族魔族的战事取得了重大的胜利。魔族几乎全灭，只余零散的一些魔族分散在六界隐秘之处，一时间无法剿灭。 各个仙族开始划分各自的实力范围。怀青也被尊为三十三重天的仙尊，备受六界敬仰。 但是，这个仙尊大人除了找人，什么事都不关心。 原来的小纯然性子单纯，只适合活在盛世。他想给小纯然一个清平安宁的六界，让她开开心心的成长，他四方征战，现在这个愿望达成了，她却不在了—— 没有她，他要这个六界安宁有什么用？ 灵舒是最了解他的人。 一日，怀青从外面回来万龙族府邸那些东西，准备继续寻找。 灵舒拦住他：“她已经死了！”还是引爆内丹这种最为决绝的死法，不仅是肉身，就连灵魂也会化成虚无。 理论上，小纯然绝对再无复生的可能。 这一句话激怒了怀青。 怀青一拳砸在灵舒脸上，脸色狰狞得可怕：“你再说一遍？”似乎灵舒要真敢这么说，他一定会打死他！ 灵舒抹了抹唇角的血迹，神色有些悲悯：“你心里其实很清楚，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怀青似乎被人抽了一鞭子，没有在说话了，攥紧灵舒衣领的手缓缓松开，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缓缓往外走。 怀青颓废了三天，就开始在六界寻找将人复生的法子。 纯然，我赌上我所有的时间和心血，一定将你找回来。 …… 怀青在幻境中寻寻觅觅，清嘉山上却是一片死寂。 三个全身隐藏在斗篷里的人看着面前扭曲的空间锁，脸色有些难看。 不愧是神尊，骤然间遭到暗算，瞬息间都能结成空间锁将自己保护起来。 第309章 翻脸无情 魔主似乎很喜欢看这样相爱相杀的戏码，小纯然已经成了堕仙，她除了跟他走，没有退路，所以魔主很大方的把剑给了小纯然。 透过冰凌的间隙，怀青看着小纯然提着弑天一步步走向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原来的她是何等的天真活泼，现在…… 纯然，对不起！ 如果真是死在她手里……就这样吧！ 只要他死了，她就会是这六界唯一的归墟神龙，不用在担心什么天道。他也不用这么辛苦逆天改命让他们两人共存于世…… 魔主满意地看着小纯然提着利剑走向怀青。 这个小娘们狠起来比魔还可怕！ 他倒要看看这个圣主究竟深情到什么地步？有什么比死在心爱的人手上更诛心的？ 魔主正自想象怀青圣主引颈受戮或者和小纯然打的你死我活的场面，却不提防，妖红的剑气如闪电般照亮了他的眼眸，眼前一片血色，什么也看不清，再接着，剧烈的刺痛如千万根钢针一起刺落—— 华纯然手里提着一把利剑，长发如飞，衣袂张扬，烈烈如风。 这一切，怀青看得最是分明。 魔主松懈的一刹那，小纯然就立刻翻脸，刺瞎了魔主一只眼睛。 凌厉、果断、准确、快逾闪电，深的刺杀精髓。 怀青身上虽然有魔毒侵蚀，伤口也痛的像是有无数虫蚁往血肉里钻，但是，心里却是开出一朵花来。 小纯然心里，还是爱他的！ 这一个理由，就足够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的命运拨转过来。 小纯然虽然成了堕仙，功力大涨，但是，她还不是魔主的对手。 痛极之下，魔主即回过味来，瞬间狂怒起来：“华纯然，你找死！” 小纯然避开魔主的攻击，小脸还是阴沉沉的，声音冷冷的，像是含了无数冰碴子：“是你先找死！老娘最讨厌被人利用，你特么还敢惹我！既然你活的不耐烦，老娘成全你！” 说话的间隙，魔主迅速拿出一瓶药。 他的伤在眼睛上，必须要尽快治疗。不是每个人都有万龙族的龙那样强大的抗毒体质。 但是，小纯然岂会给他治疗的机会，剑华漫天，杀气纵横…… 小纯然和平常不太一样，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完完全全的拼命，没有丝毫保留。 怀青知道小纯然绝对不会是魔主的敌手，连忙站了起来，忽然，一个东西抛到他面前。 怀青本能地顺手一抄，发现居然是个药瓶。 是小纯然抛过来的。 小纯然抛药瓶这么一瞬间的空档，魔主已经制住了她，弑天横在她纤细白嫩的脖子上，蹭出一条血痕。 嫣红的血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流，格外刺眼。 小纯然依然面无表情，似乎不知道疼痛一样。 “放开她！”怀青大骇。 小纯然无暇听他们扯皮谈条件，她有自己的骄傲，不想成为别人手里的筹码。 “哈哈……”魔主怪笑了几声，恶狠狠地盯着小纯然：“反正魔族是要完，有你们两个陪葬，也算不错。” 小纯然不理他。 小纯然不说话，看起来是极为傲慢，让魔主很是不爽，锋利的的剑刃贴的更紧，小纯然脖子上的血流的越来越快：“贱人！怎么不说话了？你刚刚不是很能说吗？” 弑天剑的毒在体内蔓延，像是有一根根利针在血脉间游走，痛不可当。 “住手！”怀青脸色惨白。小纯然一向怕疼，手指蹭破点皮也会大呼小叫半天，现在她该有多疼！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她？”怀青问。 “我要你的命！”魔主看着怀青束手无策的样子，恶狠狠道。 魔主话音还没有落，小纯然足下尖细的水晶鞋鞋跟已经踩上了他的脚，狠狠一碾—— 魔主还没有来的及呵斥，忽然感觉到小纯然身上的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 该死！这个疯女人居然敢自爆内丹！ 魔主立即把小纯然往怀青那边一扔—— 谁知，小纯然似乎早料到了他这个反应，死死抱着他的腰—— 魔主没能把小纯然扔出去，低头就看见了小纯然诡异而快意的笑容：“一起死吧！这是你的命！” 毁天灭地的爆炸蔓延开来，怀青被强大的气浪掀飞出去。 本身就被重伤，近距离对上这股爆炸冲击波，更是雪上加霜。 …… 怀青醒来时，人已经在万龙族的府邸里。 怀青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小纯然，差点将整个万龙族搅了个天翻地覆。 他不相信，不相信小纯然已经死了。他找过他府邸的每一个角落，小纯然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几近癫狂。 仙族魔族的战事取得了重大的胜利。魔族几乎全灭，只余零散的一些魔族分散在六界隐秘之处，一时间无法剿灭。 各个仙族开始划分各自的实力范围。怀青也被尊为三十三重天的仙尊，备受六界敬仰。 但是，这个仙尊大人除了找人，什么事都不关心。 原来的小纯然性子单纯，只适合活在盛世。他想给小纯然一个清平安宁的六界，让她开开心心的成长，他四方征战，现在这个愿望达成了，她却不在了—— 没有她，他要这个六界安宁有什么用？ 灵舒是最了解他的人。 一日，怀青从外面回来万龙族府邸那些东西，准备继续寻找。 灵舒拦住他：“她已经死了！”还是引爆内丹这种最为决绝的死法，不仅是肉身，就连灵魂也会化成虚无。 理论上，小纯然绝对再无复生的可能。 这一句话激怒了怀青。 怀青一拳砸在灵舒脸上，脸色狰狞得可怕：“你再说一遍？”似乎灵舒要真敢这么说，他一定会打死他！ 灵舒抹了抹唇角的血迹，神色有些悲悯：“你心里其实很清楚，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怀青似乎被人抽了一鞭子，没有在说话了，攥紧灵舒衣领的手缓缓松开，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缓缓往外走。 怀青颓废了三天，就开始在六界寻找将人复生的法子。 纯然，我赌上我所有的时间和心血，一定将你找回来。 …… 怀青在幻境中寻寻觅觅，清嘉山上却是一片死寂。 三个全身隐藏在斗篷里的人看着面前扭曲的空间锁，脸色有些难看。 不愧是神尊，骤然间遭到暗算，瞬息间都能结成空间锁将自己保护起来。 310.第310章 心结 空间锁极为牢固，就算他们三人联手，也无法撼动分毫。 空气凝结，形成一张人脸，突兀的出现在三人身边，空洞的眼神望着空间锁里的怀青，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三人却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似的，一致看着那张漂浮在空气中的人脸。 他们是似乎都在等他的决定，但是，他也没有丝毫办法。 归墟神龙的神智，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尽管这位神尊心里极为敏感的弱点。 以他的能力，也仅仅是窥探到他的弱点而已。 怀青神尊也就罢了，那个青丘的帝君的原身也极为强悍，梦魇瘴雾对她居然完全没有任何效果。 不，她是最为强大的意念魂，不受任何幻境的迷惑。不过，那位青丘的帝君还是有弱点的。 她的实力不够强，要不了多久，曲歌行就能要她的性命。 远远地似乎传来一声愤怒的狐啸，声音如仙音缥缈，似乎那位青丘帝君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忽然，空间锁微微一松。 几人都是一等一的顶级好手，这么细微的变化，也能轻易感知出来。 好机会！ 三人见状，立刻动手，三道强大的魔气打入空间锁，试图把空间锁内的怀青神尊斩杀。 他此时惑于幻境，没有除了本能的自保外，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正是诛杀这位神尊唯一的机会。 空间锁内的怀青，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如漆黑无垠的夜空，极深极暗。 只是一瞬间，怀青就已经从空间锁里消失了。 下一瞬，怀青出现在华纯然身边。 华纯然轻轻一笑：“怀青，我没事。” 怀青见她意态轻松，就连头上的发髻也纹丝不乱，哪里有一丝吃亏的样子？ 那么，他在她身上设下的咒术是怎么被触发的？ 华纯然害怕他责怪她以身犯险，立刻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他。 怀青哪里舍得责怪她。只是在心里庆幸自己有远见，对付华纯然这种喜欢胡来的人，就算再严密的保护都不为过。 他在幻境里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法子让小纯然回来。 他还没来得施展禁术，心里就猛然一疼，这种疼痛深刻入灵魂，让他霎时间清醒过来。 造成这种疼痛的，是他设在华纯然身上保护华纯然的咒术被破了，说明华纯然遇到了危机她性命的危险。 来不及多想，他就闯了出来，几乎将生平的修为发挥到了极致，只为了能及时赶到救她。 结果，她现在还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 重温了一遍噩梦的怀青心有余悸，格外的脆弱，也不顾有外人在，一把把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片刻也舍不得松手。 折笛识趣地转开头，远目。 折笛再次见识了他家帝君的算无遗策。 她一开始和曲歌行废话，就是为了拖时间，因为以怀青的修为和灵魂都极为强大，很快就能解决那个梦魇瘴雾的主人，但是，她拖延了好一会儿的时间，却没有见到怀青折回。 帝君断定怀青神尊遇到了意外，可能不甚陷入了梦魇瘴雾的幻境。 为了将神尊从梦魇瘴雾的幻境中唤醒，帝君决定用神尊设在她身上的咒术—— 这个咒术在帝君遇到危及性命的危险时会自发而动，保护帝君，所以帝君不会有什么真正的危险。 只可惜，那个被咒术震飞出去的曲歌行还是跑了。 折笛细细感应了一下，发现包围着他们的梦魇瘴雾竟然慢慢消退，原来隐藏在迷雾里的几人大概是觉得没有得手的机会了，也陆续离开。 华纯然感觉到怀青心里的不安和紧张，就大致猜到了怀青在幻境里遇见了什么。 这世上，能让怀青害怕的不安的东西，还真的少之又少。 华纯然任他抱着，等他的情绪略略平定了一些，才继续道：“怀青，我们回家了。” 回家！ 真是一个温暖的词汇啊！ 是啊！现在他有一个家了。有温柔活泼的妻子，将来还会有他们可爱的孩子。 怀青重温了一下噩梦，越发觉得现在的日子来的不容易，美好的让他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过美好，让他一颗心似乎浮荡在天堂。 “嗯，我们回家。”怀青略略定了定心神，终于舍得放开她了，但是一只手还是习惯性地握着她的手。 气氛温馨而美好。 华纯然却是一个惯会煞风景的人。 “怀青，你抓我的手点疼了。”华纯然小声抱怨。这个家伙似乎怕她跑了似的。 怀青：“……”不过他大爷今天心情不错，所以只是稍稍开了一些。 怀青稍稍冷静了下来，理智也渐渐回归，将他们这一路遇上的事情细细思量了一番，再看看华纯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他的妻子孩子，他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保护周全。 华纯然一路上也悄悄和怀青交代她在怀青被困在幻境的这段时间使了多少坏心眼。 只是，作为坏心眼的某人，她是丝毫没有做了坏事的愧疚自责，反而有些得意洋洋。 怀青看着华纯然得意的脸色，心里稍稍有些安慰。 还是现在这样的纯然好一些。 一行三人回到青丘，青丘外围的魔族军队已经撤退了，这让本来决定回来大干一场的华纯然有些失望。 华纯然算起来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一回到青丘，她就被怀青要求要去休息。 华纯然苦着一张小脸，扳着手指头数：“怀青，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你看，战场打扫，伤亡要清点，昨日积压的事情要出来，玖玖的伤势也不能耽搁……”这么多的事情，都是要她这个青丘的帝君才能解决的。 怀青的脸黑了下来，实在是心疼。 为毛他家的小妻子怀了身孕也要这么辛苦？ 都怨殷狂这混账，在六界惹出这么多的事情。 怀青没有办法，只能陪着华纯然处理这些事情。有两人一起处理，事情也很快解决。 但是，积压的事情有些多。 他们回到青丘是天色微微亮的时候，等他们处理完，已经是深夜了。 311.第311章 反击 这一下，怀青也不管什么事不事了，直接拎了华纯然就往寝殿里走。 华纯然确实是困了，看着怀青这么黑的脸色，也不敢违逆，乖乖的睡了。 怀青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拥着她睡了。 明天就告诉她关于六千年前的事情吧！ 就算她怨他也好，他不能总是欺瞒她。况且，要欺瞒她也是不可能的，她的意念魂可以穿越古今，她想了解些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华纯然一觉好睡，醒来时，阳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洒下一地的光斑。一室静好。 怀青坐在他床边，静静地垂眸看她，温柔而宠溺。 华纯然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怀青轻笑：“花哪有你好看？” 华纯然听到她的夫君的夸赞，瞬间就神气起来，得意地一扬眉：“那是，本姑娘是最漂亮的。” 怀青失笑。这家伙倒是一点都不谦虚。 不过，她在他眼里，确实是最漂亮的。 “还累吗？”怀青问，“还累的话，吃些东西再休息一下。” 华纯然摇了摇头。她的身体一向很好，几天几夜不睡，只要之后睡足四个时辰，就能恢复精力。 刚一说吃的，她的肚子就应景似的咕咕叫了一声。 怀青：“……”看来是真的饿狠了！ 华纯然洗漱完，看着桌上满满一桌供她选择的早点，嘴角微微一抽：“怀青，你准备这么多不累吗？我也吃不完啊！”他准备这么多东西，肯定花了不短的时间。要知道，他和她一样，整整两天一夜未睡，却还要早起给她做早点。 “你现在有了身孕，多吃一些。”怀青面不改色。 华纯然：“……”她是狐狸，又不是猪！没猪那么能吃！ 华纯然和怀青吃过早点，折笛就恰好了时间似的来了。 怀青和华纯然对望了一眼，觉得这个折笛又变成那个雪城大神官的潜质，这么能掐会算。 怀青本来打算和华纯然说说六千多年前的事情，结果，似乎又得延后了。 折笛进来主殿，看到神尊不虞的神色，心里就暗暗打鼓。难道他特意比平常晚了一个时辰来求见，也打扰到帝君和神尊了？ 这位神尊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小气，他和帝君相处的私人时间，是绝对不能进犯的。 这位可是连帝君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啊！ 早知道他就晚一点再来了。 “折笛，何事？”华纯然倒是很快进入工作状态，折笛的性子一向稳重缜密，他来找她，一定是有要事，因为一般他们能解决的事情，是不会麻烦到她的。 “帝君，魔族最新消息，曲歌行回到魔族，重掌旗鼓，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兵力大涨，原来的获胜的凤凰族等族已经节节败退了，六象关，龙首原等地陆续失手。”折笛做事很有条理，禀报事情也极有条理，简明扼要，给华纯然省了不少事情。 华纯然点了点头：“折笛有什么看法？” “快速提升实力，有两种捷径，一种是丹药，一种是禁术。无论哪一种，对六界而言，都是极为危险的事情。”折笛分析。 华纯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折笛的话：“折笛，你也太小看凤凰族的实力了。六界各族的实力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各个击破的。” 折笛：“……”帝君究竟想说什么？他怎么越来越猜不透帝君的心思了。 “折笛，本君再问你，修罗血煞阵已经接近完成了，这几乎是在六界中无敌的存在，坐收成果不就是了？他们为了还要这么拼命反扑？”华纯然继续问。 折笛心神一凜，脸上有些震惊的神色：“修罗血煞阵并不是真正的完成形态，存在较大的缺陷？” “还是折笛聪明，一点就通！”华纯然毫不吝啬地夸赞。 折笛却感觉如芒刺在背一般，帝君大人，求您别这么夸我了！您没见神尊的脸都黑了吗？ 折笛硬着头皮，全身绷紧，站的像棵笔挺的小白杨，等着帝君的指示。 华纯然略一沉吟一下，就有了主意：“长风不是想打仗吗？让他来见本君。” “是！”折笛如遇大赦，领命而去，心里默默同情了一下长风。 片刻，听说要打仗的长风一阵风似的闯进来，看起来有些莽撞，但是还是严格恪守君臣之礼：“帝君，听说您有意要对魔族出兵，微臣想做先锋。” “嗯！”华纯然在批阅奏章的间隙抬起头来，淡淡应了一声：“五天内拿下酆都城，你拟个作战方案，送到本君的案头上来。” “末将领命！”长风大喝一声，回答的山响，然后欢天喜地回去了。 就算今晚通宵，也要把给帝君一个完美的作战方案。 怀青有些疑惑：“纯然，你要酆都城做什么？” 酆都城是魔界边陲的一个小城，既不是什么军事要塞，附近也没什么油水可捞，这不符合华纯然一贯无利不往的性子。 长风虽然知道那是一个没有什么价值的小城，但是这么久没仗打，帝君骤然下了一个作战命令—— 有仗打就不错了，他已经没有这个脾气挑三拣四了。 “酆都城是蘅芜出生的城镇，算的上是一个缘起之地，不会没有价值的。”华纯然神秘一笑。 怀青想来想去，还是没想明白华纯然究竟要做什么，但是她的目的，应该是摧毁修罗血煞阵吧！ 折笛说了不完整的修罗血煞阵，就会有其他的弱点，难道这些个弱点，在那个始作俑者的蘅芜身上。 华纯然将笔搁在笔架上，伸了个懒腰：“那个蘅芜居然跟我长了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让本姑娘实在不爽。” 想起斥候报给她的一些关于蘅芜的消息，她心里就一阵阵的犯恶心。 一个顶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的人，却在自己最恨的人面前卑躬屈膝，还和那个她最恨的人有鱼水之欢，光想到这一点，她就像吃了苍蝇一样。 据她所知，蘅芜和她的样貌原来只有七八分像的，她心里还没这么介意，但是这个蘅芜后来越来越像她，甚至刻意模仿她—— 这让华纯然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312.第312章 一家三口 不止华纯然对另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爽，怀青也一样。 怀青揽紧她：“纯然，为夫不希望你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着，记得为夫在你身边。” 华纯然笑笑，不客气偎在他怀里，像只慵懒的猫：“嗯！” 怀青很享受她乖巧慵懒的依靠，清冷的眉眼里也有淡淡的笑意，一手揽着她，一手将已经批阅的奏章合上，放到另一边。 今天的奏章算是批阅完了。 怀青垂眸看着她，有些心疼。寻常女子有了身孕，还能在家好好歇息，享受夫君和家人的宠爱，他的妻子现在已经六个月的身孕了，却还得为这些事情操心—— 话说，她已经怀了六个月的身孕了，为什么还是看不出来？肚子一点也没有显出来？唯一的变化大概是体重增加了二两。 “纯然，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怀青有些紧张。说话间，已经捞起华纯然的手开始诊脉了。 华纯然这次没有吐槽怀青的医术，而是很认真地问：“夫君，你们龙族的孩子孕育需要多长时间？” “十月。”怀青狐疑。 华纯然这下有些头疼了：“看来我们家的小子原身是狐狸。”青丘狐族的孩子孕育需要三年。 三年啊！ 这三年她估计都会被怀青限制的死死的。 孩子大概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不满地用脚丫子踢了踢她的肚子。他娘亲不也是狐狸吗？为什么这么嫌弃他？ 宝宝不开心！ 华纯然肚子微微一疼，察觉到小孩子似乎有些生气了，表情瞬间变得很微妙了。 这孩子未免也太早慧了吧？ 怀青正给华纯然诊脉，自然没有错过他们母子的举动，瞬间黑了脸，这小子，等他出生后，一定要好好修理一顿， 他都舍不得动她一个手指头，凭什么这小子就敢踢她？ “是不是孩子太闹腾了？”怀青问。 华纯然笑笑，没有说话。 怀青薄唇紧抿。 华纯然轻轻抚着肚子，安抚腹中的胎儿：“宝宝乖，娘亲不是嫌弃你，要乖啊！你要快快长大，这样爹爹和娘亲就能牵着你的小手走路了……” 华纯然低着头和肚子里的小宝宝说话，眉眼间全是为人母的骄傲和温柔—— 怀青感觉自己似乎被冷落了，幽幽地瞧了华纯然一眼。 华纯然没有发现，依旧和儿子聊天，安抚自家儿子低落的心情。 不过，小孩子还是很好哄的，片刻，孩子又睡着了。 华纯然安抚好孩子，一抬头，就看到了怀青有些幽怨地眼神，瞬间黑线。他原来吃凌潇湘的醋，现在连儿子的醋也吃吗？ 怀青目光有些幽怨地瞧了华纯然半晌：“纯然，你是不是不想要为夫了？” 华纯然囧囧的，看着怀青：“夫君，你有没有觉得你太，太小心眼了？” 华纯然不说还好，一说，怀青的脸色更差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心宽了。 无论是人还是神，精力都是有限的，他都已经默许华纯然把大部分的精力花在青丘的事务上了，难道她仅剩的一小部分精力都还要花在别人身上？ 就算儿子也是别人！ “纯然，你有没有觉得你越来越不关心为夫了？”怀青开始控诉。 华纯然想义正词严地说她没有，但是仔细一想，还是觉得底气不足。 貌似，她是真的有些忽略他了。成婚后，一直都是他在照顾她，而她总是忙于各种各样的事务。他们两个最多的时候是在配合处理一些事情上…… 怀青看着华纯然有些心虚的小脸，决定乘胜追击，争取更多的权利：“为夫失陷在梦魇瘴雾的幻境里，你也一句话都不问。” 华纯然：“……”好吧！是她的错！ 华纯然垂着头，一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样子：“夫君，对不起，我错了。” 怀青微微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华纯然：“……” 半晌，她小心翼翼的问：“夫君，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其实，不用问，她已经大致猜到了怀青经历的是什么，她之所以不问，是因为怀青对这个问题一直讳莫如深，她也不想让他不开心，所以选择不问。 谁的心里没有一两个秘密？既然他不愿意说，她又怎么能去揭他心里的伤疤？ 不可否认，她直到现在，都还不太会去爱一个人，许多事情，她虽然是无意识的，却在无形中伤了君怀青的心，而她本人却还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不要轻易去揭别人的伤疤！因为，她本人也很讨厌被揭伤疤。 怀青看了她一眼：“你终于肯问了？” 华纯然：“……”是你终于愿意说了好不好？ 但是，怀青此时心情不甚好，华纯然不敢逆他的龙鳞，只能自己认错，望着他，似乎在等他说。 怀青看着她明亮的眼睛，一瞬间又有些后悔了。 虽然现在的纯然很爱他，但是，他怕华纯然对他的这份爱会因为这个真相而失去—— 人都有贪恋温暖的本能，他也不例外。 “纯然，你……”怀青有那么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华纯然心里微微一疼，她懂他欲言又止后面的话。 华纯然伸出手，环着怀青的腰：“我知道，我爱你，不会因为别的事情改变。只要你还爱我，我就不会离开你。” 华纯然的每一句话，对于现在的怀青，都是一剂良药。 华纯然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我离开你的唯一理由就是你不爱了。” 怀青手臂收紧，用力抱紧了她。他绝对不会让她有机会离开他。 “纯然，其实这件事，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和你说。”怀青心定了一半，“因为，我不确定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会不会离开我。” 华纯然笑了笑：“真是笨！”这家伙，对她和对他自己都没有一点信心吗？ 怀青被华纯然这么骂了一句，却没有生气，心里反而释然了一些。 “纯然，我在幻境里，看到我们六千年前的事情了。”怀青终于将这话说出口了。 “猜到了。然后呢？”华纯然好奇。 313.第313章 涂山玖玖苏醒 华纯然对于自己的意念魂并不能无安全控制。意念魂不受时间空间约束，但是，她要在过去不计其数的时间点中找准她要的那一个，还是有些困难的。 她虽然能大致猜到后面的发生的事情，但是某些细节，任她如何聪明，也是无法凭空猜想的。 怀青还是有些忐忑：“纯然，你知道以后，不许不理我，不许……” 无数个不许之后，华纯然俏脸黑了下来，毫不客气的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把：“你到底说不说？” 怀青瞧了她好一会儿，才将六千年前的事情一一说了，没有任何保留。 华纯然听完，瞧了怀青好一会儿，看得怀青心里七上八下，不自觉的抱紧她，似乎生怕她跑了似的。 华纯然叹了口气：“虽然我一直没什么出息，但是，既然是你做错了事，总不能太便宜你！” 华纯然肯说话，也让怀青心里彻底松了一口气：“为夫认罚。” 华纯然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细细一想，觉得死寂还是有些亏。现在这会儿，一天已经过去了一大半，所以，她重申一下：“今天算是额外的，从明天算起三天，但是今天你也得听我的。” 怀青今天格外的好说话：“但是，我听话的内容不能超出我们之前约法三章的内容。” 华纯然：“……”靠！他怎么还记着这个破约定啊！ 华纯然虽然偶尔会任性一些，但是有些底线，她还是不会触及。 这个约法三章，就是怀青现在的底线。 华纯然点了点头，然后理所当然道：“我累了，不想走。” 怀青笑笑，很自然地抱起她回寝殿。 华纯然的反应，让他心里安定了很多。只要在她身边，他就有一种安全感，空落落的心里也变得温暖而安宁。 这是只有她才能给他的。 华纯然难得想撒一下娇，结果，怀青刚刚把她抱出御书房，就遇到了女掌史。 女掌史看到神尊大人抱着自家帝君，还是这种极为亲密的公主抱，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帝君大人这么强势的人，居然也会撒娇？ 怀青倒是很淡定，因为需要华纯然出面处理的事情一般都是极为机密的，所以御书房虽然有女掌史随侍，但平常并不在御书房，而是等在御书房外，除非有人求见或者帝君诏令，否则不能出入御书房。 华纯然大概是一时得意忘形，忘了外面还有女掌史。 但是她的反应也不慢，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华纯然已经睡着了—— 既然某帝君已经睡着了，那么所有的事情也要怀青这个神尊来处理。 “何事？”怀青的问话很简洁明了。 女掌史不敢怠慢：“涂山少主醒了，说要求见帝君。” 怀青略一沉吟：“知道了，下去吧！” 一离开女掌史的视线，华纯然就睁开了眼睛，扯了扯怀青的衣袖：“怀青，我们去看看玖玖吧？” 怀青停下脚步：“你不困了？” 华纯然感觉俏脸上微微有些发烧：“我不困就不能让你抱了吗？” 怀青：“……”这家伙，果然是不会撒娇的。这张牙舞爪凶巴巴的样子，哪里是撒娇的模样？ 怀青自知此时不能和她争辩，便抱了她去安生池。 还没有到安生池，华纯然就从怀青怀里跳下来了。大概是因为怕别人看见有损她青丘帝君的威严。 安生池里，氤氲的白雾中，隐约可见一头巨大的火红色狐狸。 狐狸脑袋搭在池边羊脂白玉地板上，狭长的眼睛微闭着，睫羽纤长浓密，极为漂亮。 似乎察觉到华纯然靠近，红狐狸睁开眼睛，一双碧青色的眼睛如最纯粹的翠玉。 华纯然看着这个比她还高的狐狸脑袋，有些黑线：“玖玖，现在还是无法化形吗？” 这头红狐狸自然就是涂山玖玖。 涂山玖玖狐狸眼里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感觉有些丢脸，避开了这个敏感话题：“帝君，袭击微臣的，是有苏容与。” 华纯然点了点头，一招手，招来一张舒适的软榻，坐下：“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这些事情，她都已经知晓，但是一些细节方面的事情，还是需要涂山玖玖来说明。 当初争夺帝君之位的时候，涂山玖玖临阵倒戈向她，有苏氏大败，有苏容与潜逃入魔界，其女有苏语凝被判处天火之刑，灰飞烟灭。他恨极了她和涂山玖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对于有苏容与的态度，华纯然虽然阴谋阳谋用了不少，可以说的上是机关算尽，但是，她并无丝毫的愧疚感和负罪感。 有苏容与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要怪就怪他的手段不如她的高明。 涂山玖玖将他们遇袭的事情说了一遍，和怀青在现场推断的丝毫不差。 华纯然瞧了怀青一眼，有些羡慕嫉妒恨。 看来这辈子，她很难追的上这厮了。 涂山玖玖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就显得有些疲倦了。 华纯然看了他好一会儿，还是不太适应涂山玖玖这巨型狐狸的模样，但是，就算是以她的医道，捡回涂山玖玖一条性命，已经很艰难了。 想要让他化形，他必须要重新修炼。 涂山玖玖的狐灵珠已经碎了。狐灵珠是青丘狐族的灵力根源，一旦碎裂，本体也会死去。华纯然为了救回涂山玖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涂山玖玖本人也是医者，他自然也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 华纯然沉吟了一下：“玖玖，需要本君把苏薇带过来吗？” 涂山玖玖狐狸脸明显一僵。 要是让苏薇看到他这原形的模样，绝对会把他当成巨型抱枕或者是毛茸茸的宠物—— 这多丢他涂山少主的脸！ 涂山玖玖猛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 不过，想到苏薇，涂山玖玖心情倒是没这么颓废了。 他还没有娶苏薇呢！ 苏薇正在涂山闭关，她要是出关了，没有见到他，那该有多着急？ 华纯然看着涂山玖玖好一会儿：“玖玖，苏薇和有苏语凝是完全不同的人了。你曾经为了有苏语凝向我求情，这次，我不希望你为了她向我求情，放过有苏容与。” 涂山玖玖点了点头。 314.第314章 哭死给你看 这个帝君还真是敏锐得可怕。 华纯然告诫完之后，就和怀青离开了。 回到帝宫，怀青有些疑惑：“纯然，你刚刚为什么这么告诫涂山玖玖？” 华纯然看了一眼怀青：“因为我知道涂山玖玖的真正实力。” 如果涂山玖玖全力以赴，就算赢不了，逃还是轻而易举的，绝对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怀青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自远古以来，九尾天狐的天敌不计其数，结果到了现在，只剩下约摸四五种，这四五种还是濒危的—— 好吧！九尾天狐的彪悍程度是完全不能以常理揣度的。影响青丘狐族整体实力的，大概是子息艰难这一缺点。 怀青看着华纯然，有些好奇华纯然的真正实力。 他们虽然是夫妻，但是彼此都只知道对方大致的实力。 要知道一个人的力量极限，必须要在绝境之下。他们彼此试炼切磋，自然是不会下死手的。 华纯然懒洋洋的躺在床榻上，无所事事，就开始折腾怀青：“夫君，我要吃天霜果。” 怀青瞧了眼懒洋洋的她，即使看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她千人千面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小模样。 不过，对于妻子的任何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怀青将一叠洗好的天霜果端到华纯然面前，拈起一颗喂到她嘴里。 华纯然吃了一颗，看着怀青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矫情任性似乎有些过头了，又坐了起来：“夫君，你想吃什么？我帮你拿。” 怀青抬手制止她，没有说话。 现在，他唯一想吃的就是她，但是……不能吃。 华纯然眸色有些古怪。 约定的怀青三天内所有事情都听华纯然的，怀青还是觉得这三天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华纯然也没有变着花样折腾他，只是偶尔偷懒的时候要他抱而已。 怀青有些不解，因为华纯然丝毫不像是要找他算账的样子。 第三天，华纯然处理完政务，和怀青在御花园里喝茶。 茶是上好的云雾翠，怀青珍藏的。 怀青还是习惯性地将她抱在怀里，就算不能吃，抱一抱也是可以的。 “怀青，六千年前的事情，我们不要再提了。好么？”华纯然将一杯茶放在怀青手上，不冷不热，正是一个适宜饮用的温度。 怀青有些奇怪：“你真的不怪我吗？” 华纯然摇了摇头：“我当然怪你了，所以罚你一辈子对我好，一辈子照顾我，听我的话。” 六千年前的事情太过久远，而她已经重生了。过去等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怀青只是说了六千年前的事情，之后的事情，只字未提，但是，她知道这六千年，他过得并不好。 神仙是没有轮回的，她能回来，其中必定有怀青的功劳。 他已经痛苦了六千年，也该是个头了。 “纯然，有你在真好。”怀青心里暖暖的，稍稍收紧了手臂。 华纯然笑了笑，毫不客气：“那当然。” 片刻，华纯然把头埋在怀青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怀青，你对我，要有些信心。虽然我以前是存了利用你的心思，但是现在，我们连孩子都有了。你是我的夫君，是孩子的父亲，我不想你再陷入这样的幻境。你知道我在外面有多担心吗？” 怀青心里一震，感觉胸前有暖暖的湿意。 她哭了！ 怀青一瞬间有些手足无措：“纯然，乖，不哭！不哭……” 怀青不说还好，他一说，华纯然反而发狠了：“我就哭，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哭死给你看！” 怀青连忙一叠声地答应，生怕她一直哭。感觉自己老是让她担惊受怕，很是过意不去：“为夫以后不会了，不哭，不哭……” 他一向最怕华纯然哭，华纯然也极少哭，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哄才能让她止住哭声，只会像哄孩子一样哄着。 华纯然这才抬起头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红红的，看得怀青更加心疼，手轻轻覆在她双眼上。 华纯然感觉一股清凉的气息在她眼睛周边稍稍一绕，眼睛的酸涩感觉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还有这样高超的医术啊! 这天，两人宁静美好的日子也告一段落，六界的诸方势力，再度展开一场血腥厮杀。 长风拟好的作战方案也送到了华纯然的案头上。 怀青看了一眼长风的作战方案，也觉得有些惊奇。 “是不是没想到长风会写出这样一个作战方案来？”华纯然笑问。 怀青点了点头：“是折笛也参与了吧？”这种方案，比较像折笛那头狐狸的风格。 华纯然淡淡一笑：“玖玖重伤，无法主事，所以青丘的内政由折笛负责。”她手下的五大将领，每一个都很会打仗，但是像涂山玖玖这样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只有折笛一个。 她头疼的不是打仗，而是内政。 怀青沉默了半晌：“纯然，你把兵符给我，我去酆都城，你留在青丘。”华纯然怀着身孕上战场，实在是让他难安。 华纯然笑了笑：“放心，孩子很乖。青丘狐族的孩子孕育需要三年，孩子还小，不碍事的。” 怀青拧不过她，既然她要离开青丘亲征，那么他也要陪同。 敲定了作战方案，华纯然就兵法酆都城，发兵的理由很正派。 魔界魔女蘅芜易容成她的模样四处作恶嫁祸于她，与魔族数次交涉，对方依然拒不交出魔女蘅芜，他们迫不得已兵发魔界…… 表面上看这是个很好的理由，但是仔细推敲，却还是算不上必须出兵的理由。 魔女蘅芜的行径，这位帝君明明可以明旨昭告六界，根本没有严重到要兵临城下的程度。但是，架不住青丘帝君想打仗的心思。 怀青也提醒过她，说这个理由不充分。华纯然倒是很理直气壮：“我知道理由不充分，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我想揍谁，根本就不需要理由，但人家毕竟是魔族，得给人家面子。这次我用的理由虽然烂了点，不过，聊胜于无嘛！” 她并不想打仗，她屯兵青丘，是保青丘一方安宁；她今日如此出格的行径，是告诉别人，她不好惹。 她会以最快的速度，确立青丘在六界的军威，让他们在招惹自己之前，先掂量一下他们的分量。 315.第315章 胜利来得太快 怀青对于华纯然的解释着实有些无语，有些庆幸自己不是她的敌人。 华纯然本性上不善不恶，做事完全凭心情，平日里也有些懒散，但一旦认真起来，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到的。 既然华纯然已经谋算好了，他坐等结果就是。 其实现在，没有人敢惹青丘。除了华纯然本身实力卓越，还有他。 他是六界第一上神，主宰归墟的神尊，就算是万龙族或者天族，都没有胆子招惹青丘。 她这么算计，完全是多此一举。 此次，长风是做足了准备，他们五大将领也知道帝君可能有了身孕，所以为了让帝君少操点心，所以，先锋营在华纯然的御驾到达之前，就拿下了酆都城。华纯然达到之时，已经在打扫战场了。 怀青虽然看过长风的作战方案，但是这么快拿下酆都城，还是出乎他的预料。 他本身就是武将出身，对于军制、作战等方面都极其擅长—— 怀青看了华纯然一眼，越发觉得她深不可测了。 华纯然看着已经开始打扫的战场，嘴角微微一抽。这长风也太心急了吧？他得是多想打一仗？ 这仗都打完了，她还怎么使阴招阴人啊？ 长风用特制的传音符联系她时，她当时给他下了作战命令，算着时间，她到达的时间应该是激战正酣的时候，但是，实际上她到来后，发现仗已经打完了。 属下打了胜仗，她心里再郁闷，也不能训他一顿。 所以，华纯然装模作样地巡视了一下，换防警戒等等都做的无可挑剔，华纯然感觉自己就像是吉祥物一样——完全没有御驾亲征的必要啊！ 长风在华纯然手下这么久，虽然华纯然面上不动声色，但他还是敏锐地感觉帝君似乎有些不爽，连忙仔细思量了一下，看看有哪里做的不妥的…… 华纯然逛了一圈，郁闷地回了王帐，留下长风一个人苦逼的在反省自己有哪里做的不足的。 怀青是最了解华纯然。 回到王帐，四下无人的时候，怀青问：“纯然，你有什么计划？” 华纯然想了想：“有一种追本溯源的术法，颇为邪气，可以利用一个人的缘起之地，给他改命。这种术法的要求极为苛刻，需要集齐受术者三千族人的精血，而且要刚刚死亡的人。现在，已经过时了。” 更改一个人的命数是大忌，她也不是没有改过别人的命数，但是改一个魔女的命数，她还是第一回，而且还没有就会实施。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有了身孕，不可能像更改凌潇湘的命数一样更改蘅芜的。 她更改凌潇湘的命数，是为了救她；改蘅芜的命数，是为了兵不血刃地杀了她。 怀青拧眉，这样的术法，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是转念一想，华纯然一身本事基本是在九曜梵天塔练成的，所学的技艺极为庞杂，会些邪气的术法也是正常。 怀青唯一担心的，就是会不会对她有损伤。 华纯然这次没能将成功，仅仅得了魔族一个边陲小城，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怀青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纯然，别胡闹，现在还不能轻易冒进。” 华纯然本身还是极为理智的，摸着被敲痛的脑袋，有些委屈：“我知道。” 怀青：“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华纯然随机应变的能力极强，这次她改命不成，必定会有其他的后招。 华纯然对于这边陲小城实在是看不上眼：“这么个小城，没什么价值，接下来自然是要拿下有价值的地方，这样才不亏本君出兵一场。” “曲歌行还是云飘蓼？”怀青直截了当的问。在他们附近，且镇守的城镇价值最大的就数这两个。 华纯然笑眯眯地瞧着怀青：“还是夫君最了解我。那么，先从云飘蓼下手吧！接下来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你了。我主管后方粮草补给。打仗的事情，我不再过问。” 怀青：“……”他怎么还是感觉这小白痴又算计了什么？ 但是这么明着问，这小白痴绝对不会说的。 算了，粮草补给这些事情稍稍轻松一些。她现在，确实不宜这么劳累。 他还以为她会算计曲歌行的，没想到她居然有耐心先去收拾云飘蓼。 这个疑问，一会儿就有了答案。 连半个时辰都没有过，怀青就接到了灵舒的传音符，说他们要向曲歌行镇守的城池出手，跟他们打个招呼，免得战线重叠误伤。 怀青不由得看了华纯然一眼。她连灵舒也能算计了？ 华纯然解释：“不是算计，只是普通的推理猜测。这世上，可远远不止我一个人不爽曲歌行这厮。而且，云飘蓼镇守的丛笈渊里青丘近，于青丘而言，丛笈渊的灵脉也比曲歌行镇守的落神涧灵脉更适合青丘狐族。” 顿了片刻，华纯然不爽地横他一眼：“本君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吗？” 怀青失笑，摇头。 她是个理智的人，但是，这丝毫不妨碍她公报私仇啊！ 这句话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一说出，华纯然准炸毛！ 炸毛的华纯然有多难对付，他在这百年的时间已经见识过无数回了，自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华纯然满意了，在案上展开一张地形图，然后招来长风和他手下的四个偏将，将自己的决定说了。 长风对于怀青神尊领兵倒是没什么异议，反正帝君本人在，而且这位神尊阁下在几千年前就是六界的战神，统帅万龙族数十万兵马，战绩赫赫。 所以，神尊阁下的领兵才能不用质疑。 但是长风对于帝君主管后方粮草药材等补给时，还是有些诧异的，感觉杀鸡用了牛刀。 …… 将作战的事情交给怀青后，华纯然明显轻松了下来，而后方补给什么的，对于华纯然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华纯然的整体方案是稳中求进，所以战线不会一下子拉得很长，粮草的运送很有保障。 华纯然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开始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药粉。 316.第316章 悲剧也来得很快 某一天，怀青看到华纯然在调制药粉。这种药粉显然是一种新药，还处于试验阶段。 华纯然调制的药粉的原材料，是上次从灵舒那里讹诈过来的。 怀青好奇，问：“纯然，你这调制的是什么？” 华纯然头也不抬：“好玩的东西。” 若是九曜梵天塔的妖怪听到华纯然这么说，绝对会立马作鸟兽散，有多远就躲多远，但是，怀青一直是华纯然医术的受益者，华纯然研究新药需要找人试药也绝对不会折腾怀青，所以怀青根本没有危险意识。 华纯然卖关子的行为让怀青有些不爽，心里反而更好奇了。 “这么个好玩法？”怀青拿起其中的一个小瓶。透明的琉璃瓶子里，有淡紫色的粉末，瓶口已经被封严实了，闻不到任何味道。 华纯然连忙抢过来，生怕怀青好奇拔开瓶塞闻了，只得给他解释：“这是改良版的断肠烟！会死人的！” 改良版？断肠烟是大范围无差别屠杀，这个改良版的是什么鬼？ 华纯然似乎看出了怀青心里的疑惑：“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任何种族都是有缺陷的。” “记得。”貌似她曾经就研究过鲛人族的血，然后炼出专门克制鲛人的药。 难道这个改良版的断肠烟就是针对魔族的毒药？ “其实，对于魔族，我研究了很久，但是我发现个体差异最大的还是魔族，即使是针对他们弱点的断肠烟，也可能有半数的魔族人并不会死。”华纯然似有些惋惜。 怀青笑笑，摸摸她的小脑袋：“这是自然。要不然，你岂不是逆了天了？” 炼制针对某一个种族的毒药，这样的天赋，即使是他，也感觉极为惊心。 华纯然这样的人，要是成为堕仙的话，只怕六界都会被她重新洗牌。 怀青第一次觉得他的家的小妻子实在是可怕。 华纯然点了点头。看了紫色的断肠烟好一会儿，也罢，就这样吧！ 她的心术绝对算不上正，若是天意知晓她的这项能力，觉得她是个威胁，说不定会将她从这六界内抹杀。 华纯然把断肠烟的用法交给了怀青，应用于战场，很快就取得了胜利。 魔族护法云飘蓼被押解到华纯然面前。 华纯然看了云飘蓼许久，若非是立场不同，她对这个云飘蓼还是有几分欣赏的。 云飘蓼出身于一个没落的魔族望族，不拼爹不靠丈夫，孤身一人在群狼环视的魔族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一路铁血杀伐。 此时，当初孤狼一样的魔族护法被反剪双手，用伏魔链锁着，狼狈不堪，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却依然孤傲不屈。 看到云飘蓼，她就想起当初身在九曜梵天塔的自己。 “云姑娘，本君也不想为难你，只要你说出血河计划，本君就放你一马。”华纯然这话其实是真心诚意的。她是真的有意要放过她。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由这个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青丘帝君说出来的话，都显得那么没有可信度。 偏偏，某个人还没有这种自觉，依然觉得自己一言九鼎一诺千金，很能打动人心。 云飘蓼呸一声，不屑。 落在青丘帝君纯狐翩翩手里，还要活路？就算有活路，那活路也不会比死了更好。 且不说她不知道什么血河计划，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出卖魔主。 华纯然脸色微微一沉：“你这是在维护殷狂？” 顿了顿，华纯然笑了起来：“本君认识殷狂的时间比你长，他是何等样的人，本君比你清楚。他委任你为魔族护法，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不是你值得信任。” “青丘的帝君，你何必在此诛心？”云飘蓼不想听华纯然挑拨离间。 华纯然：“……”呦！油盐不进啊！ 一旁的长风不干了，刷的抽出长剑架在云飘蓼脖子上：“敢这么跟帝君说话，找死！” 华纯然一摆手，制止他：“长风，对女孩子要温柔，不能这么动粗。看看你，就是因为不懂得怜香惜玉，所以现在还是孤家寡人。” 长风愤愤的收了剑，然听到华纯然的话，顿时满头黑线。 帝君，这么严肃的时刻，求求您别玩了好吗？ 华纯然丝毫不生气：“既然你这么相信她，本君说什么没有益处，你走吧！” 华纯然目光转向长风：“派人将她送出我们的战线外。” 长风莫名其妙。望着华纯然，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帝君您什么都没审出来就放人？ 这不符合您一贯的风格啊！ 怀青全程一言不发，此时终于开口了：“照做吧！” 长风：“……”魔族的水土果然不行，他们帝君反常，就连神尊大人也反常了。 但是，帝君和神尊的命令他不敢不听。 听到华纯然真的要放她走，云飘蓼反而警惕起来了。她可没有忘记当初这个青丘帝君利用蓦兰鸟屠杀了魔都数百万的魔族人。魔族上上下下的人对青丘帝君都恨之入骨，却没有人能奈何得了她，即使是魔主也做不到。 “我不走！”云飘蓼别的不怕，但是她怕她和蓦兰鸟一样的下场。 华纯然诧异了一下，片刻，不耐烦起来：“你不会做饭不会暖床，留着你还有多一份饭，本君不亏得慌？赶紧把她扔了！” 华纯然话音一落，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长风火速将云飘蓼绑了，快速离开王帐，似乎有鬼一样。 华纯然说完，就感觉背脊微微一冷，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里生出来…… 怀青喝了一口茶，声音无比柔和，目光轻轻浅浅的：“纯然，你还缺暖床的？” 华纯然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问题出在哪儿了。 嘴贱没药救啊！她完全是损人图一时的口舌之快—— 华纯然心颤颤的：“夫，夫君，我不缺。我也没说她是给我做饭给我暖床啊！” 怀青瞟了她一眼：“既然不是你先要暖床的，方才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华纯然几乎要哭了！她发誓，再也不嘴欠了，尤其是某人还在场的情况下。 怀青叹了口气：“这是为夫的错，为夫现在就好好补偿夫人。” 317.第317章 存亡之道 华纯然连忙摆手：“这，这不是你的错，不，不用介意。” 怀青弹指在掌中设了一个结界，然后，缓步过来，不容丝毫拒绝的牵着华纯然的手：“但是为夫很介意啊！” 华纯然还想说什么，樱唇就被吻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 华纯然醒来，已经过了一天，怀青并不在王帐里了。 华纯然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臂，一种酸涩的感觉从骨头缝里冒出来，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鼻息间似乎还有欢好过后的靡靡的味道，身边却没有怀青的影子。 醒来看不见怀青这厮，华纯然有些不习惯，略略调息了一下，还是爬了起来。 华纯然自己梳好妆，怀青还是没有出现。 这有些不正常！ 华纯然想了想，屈指掐了个诀，一直银色的传音符瞬间被点亮。 几乎是一瞬间，传音符就被接通了。 “怀青，你在哪里？”传音符一接通，华纯然就问。 怀青顿了顿：“为夫在丛笈渊，王帐的案几上有为夫备好的早点，记得吃。” 华纯然咬牙，这厮睡完了她就跑到丛笈渊去了，她是不是应该杀到丛笈渊去把他揪回来？ 夫妻间亲热本来是常事，把他揪回来会不会有些小题大做了？ 但是，想到他昨夜的话，她就想抓狂。 这厮大概也猜到了她会发飙，所以趁她还睡着就跑到丛笈渊去了。 哼！有本事你在丛笈渊呆一辈子不回来！ 华纯然开始吃怀青准备好的早点。她是真的有些饿了。 华纯然出了王帐，守在王帐外面的一个偏将看到帝君出来了，恭谨地垂首行礼。 “长风呢？”华纯然问。 “将军和神尊去丛笈渊了。”偏将不敢抬头，帝君身上的气势实在是有些吓人。 华纯然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劲，难道丛笈渊出了什么问题？ 虽然感觉不对劲，但是怀青就在丛笈渊，想来不会出什么事，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万龙族上。 “落神涧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华纯然皱眉。 偏将满额头是汗，帝君怎么一出来就问这种难题？但是，给他一个天大的胆子，也比干欺瞒帝君：“禀帝君，斥候还在查探。” 华纯然有些不满意了：“落神涧开战道如今已经有三天了，怎么什么消息都没有？主管战场情报的是谁？” 偏将：“是，是重明。”偏将在华纯然越见凌厉的眼神下，几乎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重明！华纯然狐狸眼微微一眯，身形一闪，瞬间原地消失。 偏将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有松完，立刻又提起来了。 糟糕，长风将军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保护好帝君，万万不能让她独自一人行动，除非她在王帐里，否则无论去哪里都必须至少要两人跟随。 帝君走的太快，根本没办法追踪—— 偏将急的额头上直冒汗，好在他人还算清醒。帝君是听说重明才走的，说不定她去找重明了。 这个重明其实并不是青丘狐族的人。 帝君还是少君的时候，曾经不计其数次被关进九曜梵天塔，某一年，不知道帝君用了什么手段，竟然从九曜梵天塔里带出一只鸟来。 这只鸟就是传说中的神鸟，形如凤凰，一双黑色的眼睛，每一只眼睛里都有两个眼珠子，目光极为锐利。比之千里眼都不为过。 这只重明鸟被帝君训练成了斥候。重明也争气，现在成了情报队的队长。 只是，这只重明不愧是曾经在九曜梵天塔待过的，性子颇有些叛逆，唯有帝君才能辖制他。 华纯然确实是去找重明了。 重明正在落神涧边缘，隔着落神涧，看着对岸的战火。化形的重明鸟是个阴郁俊秀的少年。 落神涧据说是数万年神魔大战留下的遗迹，有天神陨落在此，涧上戾气凝聚不散，无论神族还是魔族，都无法靠近，是魔界一道天然的屏障。 要用一个词形容此时的重明，最合适的莫过于隔岸观火。 似乎地狱的红莲业火蔓延上了地面上，到处是火光和厮杀，惨烈异常。 重明的神色分外冷静。 察觉到华纯然到来，重明也没有刻意躲避，只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见过帝君。” 华纯然脸上无喜无怒，连声音也不徐不疾不紧不慢：“你在这里看了三天？” “是！”重明没有丝毫否认的意味。 “为了什么？或者是因为什么？” “帝君，末将斗胆问一句：您就这么喜欢征战掠夺吗？”重明一双重瞳里隐隐有些愤怒和失望。 华纯然俏脸微微一冷，目光望向远处的战场：“重明，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来本君可以治你罪，但是你既然这么问了，本君和你说说也无妨。” 重明望着华纯然。似乎想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知道本君为什么会挑起这场战端吗？除了你认为的利益，还有另一层原因。” “什么原因？” “你我皆在九曜梵天塔中待过，应该见过最顶层的铭文：兵乃凶器，战乃存亡之道，是故六界动荡，生死皆不足为奇。” “与这段话一起的，还有被封印的弑天。如今弑天在殷狂手中，重明，你觉得殷狂会握着弑天和你将六界安定四海清平吗？以战止殇，是下下策，也是唯一的一策。”华纯然的声音越见严厉，一字一句，像惊雷一样落在重明心上。 她是因为清楚六界免不了一场大混战，所以，她先下手为强，抢占先机，让青丘在这一场战争里立于不败之地。 能不战自然不战最好，若是一定要战，那就必须要保证自己的胜利，不择手段。 华纯然看着火光漫天，听着隐隐传来的厮杀声，脸色越发的冷了。这样的场景，对于华纯然并不陌生，他们数天前攻下丛笈渊也是这般，长风手下的精锐也折损近三分之一，伤亡可谓极其惨重。 “是重明狭隘了。”重明垂首。 华纯然看着重明，一双纯黑色的眼睛隐隐有锐利的锋芒。 “重明，本君很是失望！”华纯然转过头，不看他，“你若是不满本君的决策，可以直接跟本君说，而不是这样怠工三天。你这是擅离职守。军中的戒律你是清楚的，擅离职守是个什么罪？” 318.第318章 天魔魅婀 重明脸色微微一白。 青丘的军队战斗力在六界都是首屈一指的，比起万龙族也丝毫不逊色。这样强大的战斗力，很大一部分就是来源于军中戒律极严。 “念你曾经也有不少的功劳，死罪就免了，削了军籍，做个普通的青丘臣民吧！”华纯然转身离开。 战场临时换了一个情报队长，对她而言还是有些头疼的，究竟该找谁接替呢？ 头疼归头疼，但是她并没有再次启用重明的意思，她不需要一个怀着二心还擅离职守的情报队长。 华纯然来去无踪，潇洒得不带走一片云彩，但是某个偏将就倒霉了，感觉腿都快跑断了。 此刻，某偏将十二万分想念某神尊。 他们家帝君，果然只有神尊才能管的住。 偏将找到重明的时候，华纯然刚走，偏将也顾不得重明的脸色不太对劲，继续追帝君。 毕竟，帝君比较重要。 偏将回到青丘狐族安营扎寨的地方，就听传令官说帝君召见。 平常的一句通传，偏将却觉得没有什么话是比这句更动听的了。 偏将来到王帐，华纯然就颁布了一道诏令，要削了原情报队长的军籍，贬为庶民。全军通传。 这诏令太过突然，偏将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重明作为情报队的队长，办事还是很牢靠的，他的情报，从来没有出错，怎么说废了就废了？ 华纯然的本意是为重明留几分面子，没有在诏书上说明原因，结果，不少人不理解，都跑到王帐来为重明求情—— 华纯然有些恼火。 她的决定，什么时候可以打折执行了？ 她都已经免去重明的死罪了，已经够法外开恩了。 今天重明只是不想去收集万龙族和曲歌行魔族的战事情报，接下来，要是有违他的意愿，只怕连青丘的战前情报他都懒得收集了。 华纯然脸色一端，看着来求情的将士：“本君的话，你们是听不懂你还是故意装傻？谁再求情，自去戒律趟领二十大板！” 帝君还是第一次这么生气，众人自然不敢逆她的狐狸毛，只得悻悻散了。 华纯然叹了口气，继续头疼情报队的问题。 培养一个出色的斥候并不容易，华纯然头疼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将这个难题交给长风。隶属于长风的情报队长，自然是由长风自己来选择，不是吗？ 想到长风，华纯然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怀青。 这厮在丛笈渊做什么呢？她很是好奇。 …… 丛笈渊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死伤无数，所以战场上还笼着一股极为强大的怨气。华纯然腹中还怀着孩子，孩子太小，怕这股怨气对孩子有什么冲撞，所以怀青没有把华纯然带来。 虽然，华纯然是解决此间的麻烦的最佳人选。 六界内的怨戾之气已经太多了，所以在这里的怨气必须要度化，华纯然曾经就在青丘的毓秀关一举度化数十万生灵。 怀青打架方面自然是无可挑剔的，也修习过佛门的苦海慈航，度化怨灵也勉强算得上一把好手，但是和华纯然一比，还是略略逊色一些。 所以，等他们度化怨灵后，已经是三天后了。 完事后，怀青第一个就是打开传音符，接通，询问华纯然的状况，顺便问问她有没有想念自己。 这三天他虽然在忙，但是华纯然一个传音符都没有给他，让他心里微微有些不爽，感觉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似乎下降了那么一点。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怀青心里为危机感顿时出来了。 这三天，这个家伙究竟在干什么呢？ 华纯然因为暂时找不到人代理情报队的事务，所以她只能暂时接管情报队。 重明也心有不甘，在王帐外跪了三天，似乎要等华纯然再给他一个机会。 华纯然每每接到各个将领的隐秘的求情的眼神，心里就郁闷一分，心里的火气也渐渐往上冒，更加不想去理会重明。 这会儿，她正忙的时候怀青的传音符亮了起来。 华纯然弹指间便接通了：“忙完了吗？终于记得本姑娘了？” 这怨气—— 虽然被埋怨了一把，怀青心里还说很高兴，决定回到营地以后要好好的哄哄她。 “我什么时候忘记过你啊？我待会儿就回来，等我。” “嗯！”华纯然应了声，掐断传音符。 怀青：“……”刚刚扬起的嘴角瞬间冷了下去。 华纯然走出王帐，看着跪在那里重明，眸色清冷，没有丝毫的情面可讲，吩咐左右：“收监，等长风回来，交给他处置。” 重明看着华纯然：“帝君，重明知错了，请帝君给重明一个机会。” 华纯然瞥他一眼：“重明，这世上，若是因为你的情报而死去的人，他们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吗？押下去！” 左右押着重明下去了。 华纯然感觉心里越发的烦闷了，想出去透透气—— 忽然间，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从心底生出来，几乎是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从华纯然面前掠过，打在重明身上。 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息自重明身上散发出来。 沉郁，黑暗，混沌，无比熟悉。 这是远古天魔的纯魔气息！ “退下！”华纯然厉喝，然而还是慢了。 重明双手化成利爪，十指指甲极长，像是一把把漆黑锋利的匕首。 离得近的两个守卫几乎在一瞬间就被魔化的重明撕碎，血肉内脏，泼洒一地。 “警戒！所有人推开百丈！”华纯然冷静地吩咐下去。手下也不慢，一道金光闪闪的半球形罩子像个倒扣的锅一样将两人笼罩。 将魔化的重明和青丘的普通将领隔离开了，华纯然也松了口气。 这种级别的天魔，这些士兵绝对不是对手，而且这远古天魔只是一道意识，能夺舍任何人的身体，放任他在军营里，相当于给了他无数可以容身的容器。 华纯然此举太过危险，全军哗然，在结界在疯狂的叫喊，随时要冲进来。直到华纯然厉声喝止，才稍稍安静下来。 “纯狐翩翩？！”重明的声音也变了，沙哑难听。 不，这不是重明，而是远古天魔。当时重明的负面情绪最重，所以远古天魔第一个选择了他作为夺舍对象。 华纯然在脑中搜索了一下：“天魔魅婀？你不是死了吗？” 319.第319章 无耻 华纯然神色轻松，心里并不轻松，想要将魅婀的意识从重明的身体里剥离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真难得你还记得我。”魅婀咯咯轻笑，魅婀本是女人，还是一个妖娆入骨的女人，但是由重明这样的男子形貌做出这样的动作，却令人十分的反感。 “附在一个男人身上，不觉得别扭吗？”华纯然不为所动，一边和她周旋，一边思考对策。 “哼！老娘今天的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魅婀想起九曜梵天塔的事情，就气往上撞，恨不得立即撕了她。 “这么恨本君，怎么现在还不动手？”华纯然轻嘲，“本君以为你有胆子出现在本君面前，是有了能致本君死地的本事？到头来，原来是被人撺掇来送死的。 “哼！你真以为重新活过来的只有老娘一人。纯狐翩翩，你的死期到了！”魅婀似乎已经能遇见华纯然的死亡的惨状，心里越发的得意了。 她要将当初纯狐翩翩用在她身上的手段十倍百倍地还给她！ “也是，十二天魔中你最弱最菜，连你都能复活，他们自然也能。”华纯然略一思量，觉得魅婀的话甚为有理。 “沧涯大人的能力岂是你能揣度的！”魅婀得意。 结界外听到两人对话的将士们都有一瞬间不忍直视了。这只天魔是怎么活道现在的？ 他们帝君明显在套话啊！而且他们帝君套话的伎俩明显那么低级，她居然还上当。 华纯然表示没有听过沧涯这号人。 很好，接下来，该她动手了！ “沧涯是么？本君还真的想见识一下。”华纯然话音一落，十道纯白的丝线从指间射出，刹那间欺身直进。 魅婀感觉到一股深刻入灵魂的痛意，一道白色的丝线已经洞穿了她的肩膀。 这种丝线似乎是专门对她的灵魂起效的，被她压制的重明的灵魂却没有丝毫不适。 她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术法？ 魅婀这才正视气场全开的华纯然。本能地后退三丈，避开华纯然手中那诡异的丝线。 此时的她，比起当年在九曜梵天塔内不知道强大了多少。 该死的！难道她又要死在她手上？ 华纯然似乎察觉到她心里的惧意，俏脸上有些微的笑意，她此时的笑，是那种睥睨众生漠视生死的笑。 没有什么比这样状态的华纯然更可怕！ “纯狐翩翩，你敢动我，我就立刻吃掉他的灵魂！”魅婀有些气急败坏。 早知道她变得这么可怕，她就不来招惹她了！ 华纯然冷冷一笑：“你尽管吃，就算你吃了他的灵魂，本君也能从你的灵魂里分离出他的灵魂，为他凝聚魂魄重塑金身，但是你么……”华纯然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眼底略过一丝恶劣的光。 “你确实比两千多年前强了那么一点点，但是本君可不是当初的小神君。你自己从重明身体里出来，还是本君动手将你抓出来？你自己选择。本君耐心有限，从一数到十，希望你快点做决定！”华纯然占尽上风，任性地开条件定规则。 “一。”华纯然丝毫不含糊，开始读数。 魅婀看了华纯然一眼，眸色有些挣扎。 她一向贪生怕死，偏偏在现在的情况下，她怎么选择都是个死，只是一个死的痛快点，一个死的惨烈点。 怎么办？ “十！”华纯然话音一落，整个人如快的几乎看不见残影，几乎是瞬间就到了魅婀面前。 纤长的手掌上灵纹缠绕，魅婀的灵魂惨叫着被华纯然提取出来。 谁也没有料到华纯然刚刚数完一就立刻数十。 围在结界外的众将士嘴巴张大，几乎能塞下一颗鸡蛋了。 “你卑鄙！”魅婀拼命挣扎，一边疯狂咒骂华纯然，试图让华纯然让她死的干脆一点。 华纯然挥手撤了结界，一脸正气：“谁说本君卑鄙了？本君不是从一数到十了？”她从来没说她会从一依次数到十啊！ 众将士齐齐无语，但是，他们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爽呢？ 华纯然抓着魅婀的魂魄，才发现这魂魄是不完整的，只是其中的一魄而已。 怪不得这么脑残，原来是脑子忘在家里了。 “别急着求死，本君费了这么大的劲，你也得有点价值才行！”华纯然设了个小结界，将魅婀的一魄关在里面，忽然听到了什么，转过头去。 果然，怀青和长风他们回来了。 华纯然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走上前去。 怀青拉着她的手，不动声色地给她诊脉，然后，脸色微微一变，不顾众目睽睽之下，弯腰打横抱起华纯然往王帐去。 众将士：“……” 众人还是很有眼色的，立刻散了，各忙各的事情，就连王帐的守卫，也离开王帐十丈的距离—— 帝君和神尊的墙角，他们再好奇，也不敢听啊！ 王帐内，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鱼水欢浓，怀青沉着一张脸，运用灵力给华纯然稳定自身的气脉。 这家伙，果然将他的约法三章抛在脑后了，居然还用了拆魂术，灵力神识损耗过巨，胎儿有些不稳，所以把脉发现问题，就立即把她抱回来了。 华纯然看着怀青比锅底还黑的脸色，有些心虚，可怜兮兮道：“夫君，我错了！” 怀青正在气头上，不吃她这一套，瞪着她：“你错哪了？” 华纯然缩了缩脑袋：“呃，我不该用拆魂术。” 怀青脸色更差了。 华纯然小心翼翼的解释：“夫君，我也是一时间没有办法，魅婀附身在重明身上，我得把他们的魂魄拆分开，重明是青丘的子民，我总不能放任不管……” “为什么不等为夫回来？”怀青脸色依然黑。等他回来处理也耽搁不了什么事，她偏偏心急动手了。 说到底，她是很久没打架，手痒痒了！其余的都是借口。 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么不安分！ 华纯然没词了，看着怀青越来越差的脸色，总感觉她说什么都是错的，所以，还是等他气消一点的时候再解释吧！ “这三天哪里也不许去！老老实实在这里休息！”怀青下了命令。 华纯然除了点头，一个字也不敢说。 320.第320章 乖乖的，别闹 怀青见她乖了，脸色才稍稍好看一些。 华纯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没出息了，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申明一下自己的权益，但是怀青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她瞬间就没脾气了。 没出息就没出息吧！他是她的夫君，她总不能天天和他吵架吧？偶尔让一让他也是应该的。 这么一想，华纯然心里瞬间舒服了许多。 怀青没有注意到华纯然这么微妙的心思，但是，想到刚刚的情势，他心里就一阵后怕。 在怀青的各种担忧后怕之下，华纯然又被逼答应了许多“丧权辱国”的条约。 答应完这些，华纯然真个人都抑郁了，变成一只毛茸茸的狐狸，有气无力地趴在被窝里。 怀青看着华纯然竟然变出了本来的狐狸身子，嘴角隐隐一抽，但是想到这个是她最省力的形态，怀青只得压下心里的不适感，任由她这么一身毛…… 华纯然被怀青强制规定卧床休养三天，但是，军中的事务也是马虎不得，尤其是华纯然身上还兼着处理消息的工作。 怀青接到斥候递过来的消息，无奈的瞧了华纯然一眼。这些天，这家伙究竟惹了什么事情？ 华纯然被怀青这一眼看得心里毛毛的，全身的狐狸毛炸了一下。 华纯然对于军中的事务，都是已经做惯了的，只是看一眼就大概明白了是什么事，一双墨黑的狐狸眼里闪过一丝好奇。 怀青看得分明，但他只是当做没看见一样，赌气一般，转过身，不理她。 华纯然：“……” “夫君。”声音柔柔的，软软的。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怀青脊背一僵。暗暗咬牙，这小白痴又想搞什么怪？怀青不理她，继续帮她处理那些她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公文。 她是青丘的帝君，在这多事之秋，很多事情需要她来主持处理。如今她身子有些不适，他这个做丈夫的，自然要帮她将这些繁杂的事情处理妥当。 华纯然见他不理她，却能明显感觉到他心里的别扭，立刻起了坏心，在一边闹他，为了加强这个闹的结果，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还时不时扯扯怀青的袖子，拉拉他的胳膊，甚至还拂到他脸上…… 华纯然这么闹腾，怀青自然也静不下心来了，转过头，无奈：“乖乖的，别闹。” 华纯然见怀青终于肯理会她了，瞬间变回那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委屈：“你不理我！” 怀青：“……”有那么一刹那，他有种兵败如山倒的感觉。 兜兜转转几千年，他还是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怀青扶着她坐好，随手取来一床柔软的被褥垫在她身后，让她靠在被褥上，手一挥，在床上出现一张小小的条案，高度刚好适合她处理公文。 书案上的公文自动飞到条案上，码好。 怀青瞥她一眼：“你只能看看。”他是看她太无聊了，怕她会闷才让她在一边看着的。 华纯然点头，表示她很清楚：“谢谢夫君。” 怀青坐在一边，继续埋头处理公文，听到她道谢的话，头也不抬：“不必跟为夫客气。”顿了顿，“好话说的再多，你休养三天不许出王帐的规定还是不能改。” 华纯然：“……”他还真的一点都不通融。 片刻，华纯然有些按捺不住：“你，你就不问问我，这几天出了什么事吗？” 怀青抬起头，将朱笔搁在笔架上：“说说看？” 华纯然黑线，这家伙心里只怕也是好奇的吧？ 华纯然其实想岔了，怀青主要是生气。气她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也气他当时为什么没有及时赶回来。 华纯然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很有技巧的说了一遍，重点说了这些天发生的大事，至于她自己的事情，则略过不提。 最后，为了转移话题，华纯然强行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夫君，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查查这个叫沧涯的人。” 怀青岂会不知道她这点小心思，只是不戳穿而已。 华纯然在某些方面还是很任性放肆的，看来想要让她这三天老实一点，他还得寸步不离地盯着她。 “为夫知道了。”怀青的反应很平淡，平淡到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华纯然好奇心顿起：“夫君，你是早就知道了这个人吗？” 怀青不置可否。 怀青越是不说，华纯然就越好奇，开始旁敲侧击，各种套话。但怀青就是不上当，让华纯然无比抓狂。 华纯然虽然被怀青禁足了三天，但是怀青几乎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陪她，倒也没觉得有多难熬。 三天后，怀青诊过脉，发现华纯然身上确实没有什么不妥了，怀青才允许她下床活动。 华纯然伸了个懒腰，感觉这三天在床上躺的太久了整个人都似乎要发霉了一样。 华纯然正要出去，却被怀青拉住：“纯然，你去哪里？” “我出去透透气。”华纯然不解。 其实，怀青是有些过分紧张了，她本身就是医者，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她心里还是有一个数的。 这是她和他的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孩子有什么意外。 这些天她乖乖听话，是体念怀青的心情。 怀青终究有些不放心她，自然跟着她出去。 沧涯将原来在九曜梵天塔中死于华纯然之手的十二天魔复活了，甚至，她的仇家都已经开始找上门来了。 被关在九曜梵天塔的天魔，哪一个不是穷凶极恶之辈？华纯然年少气盛，性格自然会差了一些，处理那些想要夺舍她的身体的天魔残魂，手段绝对不会很仁慈。 如果那些天魔死了，那么万事皆消，但是他们活着回来了，还带着在九曜梵天塔的记忆……他们必然不会让华纯然好好活着的。 他不得不谨慎。 怀青这样几乎密不透风的保护让华纯然感觉有些不舒服，但是，她没有跟怀青争吵。 这次胎儿有些不稳定，实在是吓着他了，她能理解的。 华纯然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和怀青谈一谈。 “怀青，我和宝宝都不会有事，你是不是担心得太过了？”华纯然试图放松自己的语气说。 321.第321章 本宝宝不是小怪胎 怀青瞧着华纯然：“纯然，你是不是真觉得你的仇家太少了？” 且不说远古天魔和那个身份未明的沧涯，她的仇人就有殷狂和寒珏…… 这两个，哪个不是雄霸一方的霸主？ 华纯然没有理由反驳这句话，因为怀青说的没差，她的仇家不仅仅人多，而且质量也高，殷狂就是最典型的。 她没有身孕的时候还好说，就算殷狂也不一定惹得起，但是现在她怀着身孕，而且胎儿状态并不是特别稳定—— 华纯然只得乖乖的听话了。 乖乖听话的后果是，她出去透气也没太大的效果，还是觉得心里憋闷。 怀青大概察觉到她的异常，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借口处理军务离开了，只是离开前，召了暗卫保护她。 华纯然觉得自己最近的情绪起伏有些大，怀青是第一个遭殃的人，内心里，对怀青还是有些愧疚。 华纯然轻轻抚着小腹。 宝宝，你快些长大，一定要好好的，你爹爹和娘亲都很期待你出世。 肚子里的宝宝似乎和华纯然心意相通一般，动了一下，伸了伸胳膊腿儿，一只小手还隔着肚皮和华纯然对了一下手掌，似乎在安慰她。 华纯然虽然知道她家的小宝宝很逆天，但还是惊了一把。 孩子似乎长大了一点，她原来平坦的小腹也微微有些凸起…… 华纯然有些纠结了。虽然她的宝宝现在是人类婴孩的模样，但这孩子的原身究竟是狐狸还是龙啊？ 九尾天狐孕育要三年，龙族孩子孕育要十个月，但是看着小孩子的发育状况，既不像龙，也不像九尾天狐？ 难道这孩子是一半龙一半狐狸？ 想到这个可能，华纯然就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再也顾不得和怀青赌气，忙忙的跑去找他—— 怀青还是第一次见到华纯然这么冒冒失失地跑过来找他，愣了一瞬，随即被吓个半死。 这小混账果然不能离开他半刻，这么片刻的时间就这么胡来了！ 怀青半抱着她，看她脸色有些白，不禁心里微微一沉：“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华纯然这才看到长风等人也在，瞬间尴尬了！ 貌似，有了孩子以后，她整个人都傻了！ 怀青见华纯然略一沉默，就知道她有事不方便在人前说，立刻一挥手。 长风等人立刻作鸟兽散，眨眼间跑了个干干净净。 华纯然顾不得尴尬什么的，将自己的担忧说了一遍。 怀青总算是清楚了。 他们家的小子比较特殊，既不像九尾天狐的孕育过程，也不像是龙族的孕育过程，华纯然担心他们的孩子是个半龙半狐狸的小怪胎—— 怀青失笑：“别担心，我们的孩子很好。”他的原身虽然是龙，但是归墟神龙和一般的龙族还是有些不同的。 现在他是天地六合间的唯一一头归墟神龙，华纯然的血脉又是如此的特殊，他们的孩子，不符合万龙族或者青丘狐族孕育孩子的一般规律才正常。 华纯然还是有些担心。她完全没有做母亲的经验，很多事情都要靠自己去摸索。 怀青安抚了一下华纯然有些不安的情绪，总算让她稍稍平静下来了。 但是，宝宝似乎隐隐听到他们的谈话了，华纯然脑中忽然想起一个娇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的童音，还带着一些委屈：“娘亲，宝宝是龙，不是小怪胎。” 华纯然身子僵了一下，抓着怀青的衣袖：“夫君，孩子，孩子和我说话了？” 怀青疑惑，握着华纯然的手细细诊了一下脉，无论是华纯然还是孩子的情况都很好，怀青稍稍放心了一些，对于华纯然的话也没有丝毫怀疑：“母子连心，我们的孩子大约比一般的孩子早慧吧！” 华纯然有些忧愁地瞧了怀青一眼：“夫君，我们还没有给孩子取名字呢！” 怀青微微愣神，笑了笑，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孩子的小名就叫安之，大名等他自己出世再取。” 现在，他最期望的就是他们母子平平安安的。 某宝宝：“……”他的爹爹娘亲是不是太随意了一点？ 华纯然现在出奇的乖，点了点头。 然后，华纯然这才省起，她闯进来的时候，貌似怀青和长风他们在议事，结果被她生生打断了。 “对了，夫君，你们刚刚在商议什么？”华纯然问。 怀青顿了一下，眸色有些微妙：“我们在商议要不要把你送回青丘？” “不行！”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现在我们还没有占到任何先机，而且此时还有一个和我长得九成九像的蘅芜作乱，沧涯殷狂还蛰伏在暗处，十二天魔复苏，就算是青丘，也没有你身边安全。”华纯然心思转的极快。别的基本都是废话，最能打消怀青送她回去的念头的，是最后一句。 怀青笑了：“我也这么觉得。” 华纯然暗松了口气。 “怀青，丛笈渊的事情处理完了吗？”华纯然虽然这些天也在看奏章，但是奏折中关于丛笈渊的事情极少，怀青这几天又在气头上，自然不会跟她说丛笈渊的事情。 “已经处理完了。”怀青淡笑：“怎么？不相信为夫的办事能力？” “当然不是。”华纯然不敢逆他的龙鳞，“我是像收缩战线，见好就收。” 华纯然本来也没有制霸六界的野心，青丘的军队也仅仅是自保，战线拉得太长，迟早会吃败仗的。 怀青和华纯然相处了这么久，对于青丘的军政熟悉的就像自己的左右手。华纯然的意见与他的意见不谋而合。 怀青点了点头：“为夫也这么想。灵舒刚刚发来消息，说已经拿下曲歌行镇守的落神涧，想要与青丘合并战线，你怎么看？” 华纯然反而愣了一下：“这种事你决定就好了，为什么还要问过我的意见？” “你和灵舒之间，似乎有些不愉快。”怀青盯着华纯然。 华纯然：“……”何止是不愉快！要不是看在怀青的面子上，她一定拔了灵舒的所有龙鳞…… “私事和公事要分开！本君也不等同于青丘。”华纯然大义凛然地感慨：“本君堂堂青丘帝君，岂会是这等睚眦必报的人？” 怀青黑线。 322.第322章 请守望我 华纯然和灵舒之间有颇多嫌隙，这一点怀青心里还是很清楚的，顿了片刻：“纯然，你是青丘的帝君，当以青丘为重。”不是以他为重。 话说的大义凛然，私心里，还是有些不甘的。有哪个丈夫想被自己的妻子忽略的？ 华纯然笑了笑：“我和灵舒没有翻脸，是因为有共同的利益啊！”她可不是色令智昏的帝君。 怀青心情不禁有些复杂了。 华纯然处处体念他，让他觉得自己对她而言是个妨碍，但是华纯然做什么事情都不顾及他，他心里又颇不是滋味—— 华纯然不想谈有关灵舒的糟心事：“夫君，我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你会不会生气？” 怀青看着她有着忐忑不安却力持镇定的神色，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好奇的，但是生气，那倒还算不上。 谁心里没有点秘密，何况她是青丘的帝君？但是，她还爱他，她心里还有她的位置，他就觉得很温暖。 “不会。”怀青回答得很干脆。既然她这么问了，就是不打算再瞒着他了，他也没有必要生气了。 华纯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发誓，保证不生气！” 华纯然郑重其事的样子让怀青疑窦丛生，心里越发的好奇，像是猫抓了一样。 “我发誓，绝对不生气。”怀青为了套出她的，什么没下限的事情都做的出来，何况是区区一个誓言。 华纯然见他承诺了不生气，略略松了口气，却有小心翼翼的后退两步，拉开一点点距离。 怀青的脸有些黑了。她到底瞒了他什么？这戒备的小样子，怎么越来越让他牙痒痒？ 华纯然看着怀青有些黑的脸色，更不敢说了，觉得自己今天提这个事情着实有些脑残—— 但是不提的话—— 华纯然咬牙，一横心：“我和殷狂是同样的人。” 怀青一头无数。这是什么意思？她和殷狂是同样的人？ 他家小妻子卑鄙无耻起来确实和殷狂的手段有些像，但是他家小妻子是仙，殷狂是魔。怎么一样了？ 华纯然知道怀青肯定不太明白，谨慎地退了两步：“我的意思是，我和一般的神仙不同。”六界都觉得她是仙，其实她更近魔。这个秘密，她不曾对任何人讲，但是只要有心人，且知道青丘道心种魔心法，就应该能猜到。 怀青倒是隐约明白了华纯然的意思。心里也觉得受了不小的冲击。 华纯然的意思是，她是魔吗？ 殷狂一直逼她，试图让她堕入魔道，就是因为知道了华纯然本来的身份吗？ 华纯然一直不主张剿灭魔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有魔族就会有魔主，那样她就还可以继续做青丘帝君。 怪不得她时不时问他，他会不会讨厌变成妖怪的她——原来是这么回事。 怀青内心里，还是讨厌妖魔的，当初她还是一只小狐狸的时候，为了得到力量有些急功近利修妖，结果他毫不留情地废了她几百年的修为。 这个秘密，其实在婚前的时候，她就想跟怀青，但是看到怀青期待那场婚礼的模样，她又说不出口。成婚后，她就更没有机会说了，现在，十二天魔出世，她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安，才将事情说出来。 怀青上前两步，拉着她的手：“纯然，你是在为离开我做准备了吗？” 华纯然：“……”这条龙的脑回路有问题，她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但是，她的离开绝对是怀青的底线，所以华纯然很识时务坚定地摇头：“不是。” “那就是了。”怀青听到华纯然这句话，终于放心了，“在为夫心里，你就是你，无论为仙为妖，都是你。” “你，你不怪我吗？”华纯然抬起头，看着他。 他的目光虽然深沉，却让人觉得温暖。 “怪你做什么？”怀青轻笑，“你在成婚前告诉我，不会对你我的现在有任何影响；你现在告诉我，也不会对我们的以后有任何影响。” 怀青的话也让华纯然有了一种安全感，反握着他的手：“那么，怀青，请守望我，我不想成魔。” 怀青点头。 一般的妖魔，他只要一眼就能认出来，哪怕是殷狂。但是华纯然的情况，却和所有他见过妖魔不同。 或者，这个与众不同的妖魔是可以自由选择修仙修妖的。 华纯然现在的修为还是上神，离真正的神阶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说不定，她成神以后，就不会轻易入魔了。 看来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他就要督促她修炼了。 华纯然似乎放下了一桩心事。 怀青心里却不轻松。华纯然选择在这种时候说出这件事，不会没有原因。 能让她不安的，究竟是什么？ 现在的她身体状况很好，青丘的情况甚至是六界的局面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修为极高的仙家，对于未来发生的事情通常有些直觉，就算华纯然在六爻术算方面再废柴，这种直觉依然敏锐而准确。 看来他得多花些心思，但凡靠近她的任何危险，他都要清除干净。 但是，华纯然本人是个有些跳脱的人，喜欢自由，不喜欢他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黏着她……究竟怎么样才能寸步不离地保护她还不让她厌烦？ 这真真是件难办的事情！ 他不在乎华纯然是仙是魔，但是，那个殷狂引诱逼迫华纯然入魔，是因为殷狂内心里，还是喜欢华纯然的。 确切地说，殷狂喜欢的是那个在九曜梵天塔妖邪肆意的华纯然。尽管华纯然对殷狂只有厌恶和戒备，也丝毫不知道殷狂对她怀着别样的心思，但是，他不得不防。 他家小妻子的桃花运一向很旺盛，他这些年在她身边，明里暗里不知道掐了多少朵。 想到这点，怀青就觉得自己该庆幸华纯然在某方面是个白痴。 这该死的殷狂，他和华纯然都已经成婚了，还来他们面前刷存在感，实在是讨人厌。 他没有修炼成神之前，还真的奈何不得殷狂，但是现在，他是六界唯一的神尊…… “纯然，答应我，在六界未平之前，不要离开我。”怀青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有些事直接讲比较合适。 夫妻间，不需要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323.第323章 纯狐翩翩不会做无用的事 华纯然沉吟了一下：“嗯！” 怀青是如实说了，但是，不同的人对同一句话的理解是有差异的。 华纯然理解的离开是这段时间两人同进退，相互守望；怀青的意思是华纯然在这期间不能离开他一步。 也是因为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让两人日后多了一些争吵。 华纯然放下一桩心事，也渐渐冷静沉淀下来，恢复了那个冷静威严的青丘帝君。 怀青和华纯然共同处理青丘的事务，青丘与万龙族的合作，华纯然全权放手让怀青自己处理。 身为万龙族族长的灵舒深深感觉到了华纯然的恶意。 和这位神尊谈合作的事情，他哪里还有占便宜的机会？ 让灵舒极度无语的是这位神尊大人。 他隐晦的向这位神尊大人表示了一下自己的不满。这位神尊大人好歹是万龙族的圣主不是吗？帮着青丘狐族欺负万龙族也不是个事啊！ 怀青淡淡瞥了灵舒一眼：“纯然拟定的这个条约已经够公允了，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灵舒这厮平时看着风流肆意，似乎万事皆不萦于怀，但是怀青却深知他占不到便宜就觉得吃亏的性子。 华纯然让他来，其实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不想和灵舒多费口舌讨价还价。 华纯然孕期情绪不是很稳定，两人很容易一言不合就干架—— 灵舒深深觉得自己当初替他去青丘求亲是个极大的错误。 这哪里是三十三重天神尊迎娶青丘帝君？分明是青丘帝君迎娶三十三重天神尊。 灵舒自然是不敢和怀青讨价还价的，很快签订了合作的条约。 为了不让华纯然和灵舒两人见面掐架，华纯然此时留在青丘狐族的驻地。 怀青喝了一杯茶，看着灵舒：“灵舒，我觉得你和纯然曾经在东极重修过九曜梵天塔。” 灵舒感觉自己全身的龙鳞一紧，硬着头皮：“是，有什么不妥吗？” 怀青把玩着茶杯，神色有些莫测：“既然如此，那你对九曜梵天塔的情况应该很熟悉吧？” 灵舒为自己的直觉默默评了个满分，但是想到那时在东极的事情，灵舒心里还是有些憋屈的。 表面上看，是他和华纯然一起重建了九曜梵天塔，实际上，他只是提供了灵力，构建之类的事情，全是由华纯然独立完成了的。 华纯然不会做无用的事情，事后，她在瑶池上又说明青丘狐族和万龙族平分东极的领地。 现在的九曜梵天塔并不能使用，没有原来九曜梵天塔关押大妖邪灵魔物的功能，更像是一件摆设—— 当然，灵舒是绝对不会真的把那座九曜梵天塔当成无用之物的。 灵舒摇头。 毫不意外，灵舒立即受到了怀青鄙夷的目光。 灵舒立即炸了：“这种事情你怎么不问问你媳妇？”难道这两家伙又吵架了？ 听闻这段时间，这两人吵了不计其数次的架。 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娶纯狐翩翩这只腹黑无良一点都不懂得体贴人的狐狸？ 怀青冷冷瞧着他。 四周的空气似乎瞬间下降了十几度，冷嗖嗖的。 灵舒炸起的龙鳞渐渐服帖下去。 “灵舒，这六界有谁修炼出了八宝琉璃光和十方刹那光？”怀青不再纠结九曜梵天塔的问题，问出此行他最重要的目的。 “你要度化谁啊？”灵舒愣了一下，脱口问道。 怀青冷着一张脸：“有了消息告诉我。”撂下一句话以后，立即离开了。 怀青越是不说，越是讳莫如深，灵舒心里越是好奇。 不过，八宝琉璃光和十方刹那光还真的不好找。 这位神尊和纯狐翩翩混得久了，也沾了纯狐翩翩的不良习性——什么东西刁钻古怪就找什么！ 算了，本来就是他和万龙族亏欠他们两个，就帮他们这个忙吧！ 此后，两不相欠。 欠人人情的日子真不好过！ 灵舒忙着暗中寻找十方刹那光和八宝琉璃光，怀青正忙着青丘的事务……所有人都在忙，唯有华纯然在悠闲养胎。 小安之这段时间似乎长得特别快，现在已经七个月了，和人间正常的七个月胎儿一样大。 华纯然喜忧参半。 喜的是孩子长大的很快，身体也很健康；忧的是现在她显怀，为了他们母子的安全，她还是要尽量少出现在人前。 每次华纯然出现在人前，都会穿着一些极为宽大的衣袍，至少不让别人看出她怀了孩子。 怀青除了要处理军中事务，还要照顾华纯然，看起来异常辛苦。 华纯然自然是心疼自己的夫君的，提出要替他分担一些事务，而且她的身体状况还是很好的。 怀青哪里肯？现在的情况是还好，但是，孩子长得太快，消耗了华纯然本身不少的灵力修为，自然要让她好好休息。 以现在的情况看，华纯然怀十月就能分娩，让怀青心里也有些着急，只想快些处理完这些事情，让她回青丘待产。 孩子越来越大，华纯然总算是老实了，不像当初不显怀时那样跳脱，渐渐有了为人母亲的从容安宁。 这让怀青安心了不少，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妻子在纷乱战场上生产。 得快些回到青丘去。 怀青的心情很是急切，终于在安之八个月的时候，华纯然班师回朝。 众人回到青丘，幽月明和折笛领文武大臣前来迎接，就连休养在家的涂山玖玖也来了。 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涂山玖玖已经能化形了。这有些出华纯然的意料之外，但看到他身边的苏薇，顿时微微了然。 回到青丘，在诸多眼光毒辣的医者眼睛下，帝君有了身孕的事情再也瞒不住了。 这个消息，几乎是一瞬间就传遍了六界。 接到这个消息的各方人士，纷纷前来道喜。 青丘纯狐氏帝族的血脉一向淡薄，几乎从来是一脉单传，所以青丘帝君有了子嗣是六界大事。 唯一不太高兴的怀青。每天接待那些贺客，后来烦了，直接扔给涂山玖玖，自己每天陪在妻子身边。 华纯然倒是无所谓，因为青丘有着六界最强的防御，相对而言是安全的。 她有身孕的事情，迟早是瞒不住的。 324.第324章 相忘于江湖 “既然这个消息已经瞒不住了，那就随它吧！”华纯然安慰有些不太高兴的怀青：“既来之则安之，凭我们的能力，一定能保孩子周全的。” “你也不能有事。”怀青虽然还是一些不太高兴，但是她破天荒的软语安慰，也让他心里的郁结稍稍解开一些。 她和孩子，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哪一个都不能有任何意外。 华纯然笑笑：“那当然。” …… 青丘尚算安宁祥和，但是六界却因为这个消息再度掀起一场风波。 万龙族。 灵舒接到斥候传来的消息，终于微微恍然，怪不得纯狐翩翩很多事情都不出面，全权由怀青代理，原来是需要养胎—— 灵舒幽幽地瞧了一眼正在整理文书的凌潇湘。 不可否认，他是真的有些嫉妒怀青这厮。成婚生子，一切都这么顺顺当当，而他—— 他现在都还不知道凌潇湘心里是怎么看待他的。 凌潇湘此时和刚刚从凡世上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容颜定格在最盛年的时候，只是经历了数次伐骨洗髓，洗净了尘埃似的，越发的温润灵秀，像是一块经历岁月浸润的美玉。 凌潇湘此处随军，主要是想和曲歌行做一个了断。 百年前，她为了曲歌行入魔，在佛莲池待了整整十年才洗去身上的魔性。 褪去了魔性和尘俗的凌潇湘看起来依然那么温柔可亲，但是，她的温柔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疏离，不动声色见拒人千里之外。 这样的凌潇湘实在难以捉摸，令灵舒无比的头疼。 谁能想象，他这个纵横情场的风流种子，在遇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他甚至不敢去问她的心意。 其实，在数月之前，凌潇湘还是有些活力的——她越来越沉静，是在解决她和曲歌行的羁绊之后。 她和曲歌行的婚事是在凡世的时候他们自主定下的，这点让灵舒有些妒忌。 但是曲歌行却是不值得托付的人，她亲手杀了曲歌行，算是了结了她和曲歌行最后的一点情分。 他天真的以为了结了曲歌行的事情，她就会慢慢地移情到他身上，但是—— 他曾经明里暗里试探了几次，凌潇湘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轻易地糊弄过去。 此时，他该不该告诉她这个消息？貌似她和纯狐翩翩这只狐狸之间也有些问题。 “潇潇，过来。”灵舒招手。 凌潇湘自连篇累牍的文书里面抬起头来，瞧了灵舒一眼，并没有过去，不解：“怎么了？” “你看看这个。”灵舒也不勉强，一张薄薄的书笺放在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托着，递到凌潇湘面前。 凌潇湘虽然看着淡定，但是她明显淡定的修为不够，伸手取下那张薄薄的书笺，略扫了一眼—— 一向古井无波的眼底瞬间迸发出亮光，神采奕奕：“谷主她有孩子了？” 灵舒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果然，他在她心里的地位，连纯狐翩翩都比不上。 灵舒点了点头：“这个消息，六界都传遍了，应该不会有假。” 凌潇湘眸色微微一闪，眼底的惊喜渐渐退了下去：“这个孩子，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灵舒也这么觉得，但是这种话，他是打死也不敢在那对夫妻面前说的。 “他们一个是三十三重天的神尊，一个是青丘帝君，不会有什么事。”灵舒安慰她。就算要担心，也是那对夫妻和青丘狐族的人担心，还轮不到她。 凌潇湘眸色有些古怪的瞧了灵舒一眼：“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青丘？”青丘帝君喜得贵子，身为万龙族的圣主，就算不亲自前往道贺，起码也会派人前去道喜吧？ 灵舒摇了摇折扇：“你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 “你和纯狐翩翩究竟是怎么回事？”去青丘之前，灵舒觉得还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来说比较好。 凌潇湘轻笑：“我和她之间，算是渐渐相忘于江湖吧！” 涸辙之鲋，相濡以沫，相呴以湿，曷若相忘于江湖？ 其实，他们的缘分仅仅只是在天音谷而已。 在天音谷的纯狐翩翩是华纯然，单纯快乐，无忧无虑。 这只是一时的，华纯然只是时运不济来到她生存的那个小水洼里。 但是，到了更大的江河里，有了更广阔的天地，偶尔在水洼里栖身的华纯然自然要回归青丘帝君的身份。 她是青丘帝君纯狐翩翩，华纯然只是纯狐翩翩的一场大梦，梦醒了，纯狐翩翩还是纯狐翩翩，而她，也要从梦境中醒来。 她现在需要学会的，不是修炼那些艰深复杂的术法灵力，而是修炼自己的仙心，想好该怎么处理她和青丘帝君纯狐翩翩的关系。 凌潇湘并不傻，相反，她本身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对身边的一切都有着敏锐的认识。 她的身份其实相当尴尬，以现在青丘狐族和万龙族不冷不热不尴不尬的关系看，最好的办法就是她喝纯狐翩翩没有任何关系，这样对谁都好。 凌潇湘回答的很轻巧，灵舒心头却忍不住微微一冷，有些不太面的感觉。 她是修炼仙心过头，想太上忘情了吗？ “这是纯狐翩翩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灵舒问，但是下一瞬，他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嘴欠。 “是我和谷主共同意思。”凌潇湘低声道。 华纯然这个做，是想给她自由，让她自由选择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样的生活；她这么做，是不想令已经四面楚歌的华纯然越来越为难…… 他们为了彼此着想，但是，最终的结果，确是两人陌路。 灵舒关心的不是这个。 他最讨厌他家未婚妻子和纯狐翩翩心意相通的感觉。这让他感觉自己是个被排除在外的人。 他心爱的女人，她心里最重要的人却是令一个女人—— 这天底下还有比他更悲催的男人吗？ 再待下去，灵舒感觉自己几乎要爆发了。 片刻，灵舒拂袖离去。 凌潇湘撑着额头，感觉有些心力交瘁。 这下，这位万龙族的灵舒圣主总算是死心了吧？为了让他死心，她不惜毁形象，让他认为她喜欢女人。 325.第325章 血尸王 万龙族的族长灵舒在某些方面还是蛮执着的，她明里暗里不知跟他说了多少次她不喜欢他，结果这厮选择性失聪了似的。 等战事过了，万龙族不需要医者的时候，她就离开万龙族，六界逍遥，像烟雪谷主一样。 …… 三十三重天瑶池。 即使隔了万水千山，天君还是在第一时间接到了这个消息。 天君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传音纸鹤化为片片劫灰—— 天后冷眼旁观，也不做声。 整个瑶池一瞬间如死了一样安静。 隐隐的，远处似乎传来一声闷雷—— 三十三重天上怎么会有雷声？天君隐隐皱眉，开启天眼，只见极远的天边似乎有些异样，层层叠叠的云片似乎有些开始变红，一声声闷雷从那诡异的云团里传出来，偶尔还有一道金色的闪电如狂舞的蛇。 片刻，整个瑶池上，似乎有片片白雪飘落—— 天君伸出手，拈了其中一朵，嗅了一下—— 天君阴沉的脸色像是干枯的花都遇到了水，舒展开来。 “天后，你不高兴吗？”天君看着天后，眼神极深。 “高兴什么？”天后看了天君一眼，这一眼，无喜无悲，无情无欲，甚至隐隐有些恨意。 “你所期盼的事情很快就能如愿了，你难道不高兴？”天君这些时日，脸上难得有轻松的神色，可见其心情当真是不错。 天后冷冷瞧了他一眼：“我不是你。” 天君脸上的喜色不见了：“阿静，你总是能轻易惹怒我。” 他唤的是她的小名，不是“天后”，天后神色却没有丝毫松动，起身离开了瑶池，对于身后的天君，再没有多看一眼。 天君脸色越发的难看，烦躁得想掀桌。 …… 凤凰族。 凤飞羽接到消息的时候也感觉有些意外。 似乎纯狐氏帝族已经十几代单传了，纯狐翩翩的父君纯狐皓宇和涂山辉夜成婚上万年，夫妻恩爱，也才堪堪在三千多年前才得纯狐翩翩。 现在纯狐翩翩和那位神尊大人成婚不过才一年多，小孩子都快要生了。 相对于青丘狐族子息艰难的传统，似乎太快了！ 不过，既然纯狐翩翩在归墟内待了几个月就能出来，他们他妹子在归墟内也待了快半年了，是不是他也该去问问他妹子的情况了？ 鸾皇的状况在凤凰族是个秘密，所以他也只能亲自前去。 凤飞羽是个行动派，命人备好礼物，立即出发。 凤凰族和青丘狐族相隔甚远，必然要经过傲来海。 在傲来海边，凤飞羽就遇到了袭击。 下面的海水刹那间被冰封，无数冰刺从冰面上凸起，刺向凤飞羽。 凤飞羽是火凤，这点冰寒之气自然不在话下，凤凰真火自发而动，将刺向他的冰刺融化成雾气。 白雾氤氲间，一股极为强烈的邪气袭来，似乎有强大的魔物靠近。 凤飞羽脸色微微沉凝。他此次前往青丘，只带了一个家臣和两名侍卫。 白雾里，一个女子走了出来，娉娉袅袅，冷艳而妖娆。 看清女子的面目，凤飞羽也有一瞬间的愣怔——纯狐翩翩？ 不，应该是魔女蘅芜！ 纯狐翩翩此时应该被那个爱妻成狂的神尊看得死紧，根本没有丝毫离开青丘单独出现在这里的可能。 这个蘅芜和纯狐翩翩长得极为相似，甚至灵魂气息都是相同的。 凤飞羽目光一移，落在蘅芜身后的一个，呃，人身上。 其实，凤飞羽也不确定蘅芜身后的是不是人。 蘅芜身后是个男子，全身肌肉虬结，身上没有一丝皮肤，眼神空洞茫然，身上却有着不输于魔主殷狂的邪气和怨气。 方一出现，整个傲来海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凤飞羽见多识广，自然清楚那个筋肉人是用邪术凝结成的魔物——血尸王。 根据面前的状况和从纯狐翩翩哪里得到的情报，凤飞羽大致可以认定这个血尸王是修罗血煞阵的产物，以千万人的心头血炼形，以千万人的怨气作为力量，以蘅芜本身的魂念作为驱使—— 蘅芜幽黑的眼睛落在凤飞羽身上：“凤族长，我终于等到了你了。” “你若真是纯狐翩翩，我还可能走不了，但是你嘛？”凤飞羽目光在蘅芜身上扫了一圈，表示怀疑。 这世上绝对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就算是双生子也会有些差异。 这个蘅芜，再像纯狐翩翩，但是她毕竟不是纯狐翩翩。 纯狐翩翩这样的变态，一个就已经令人头疼了，要是多一个，这怕这个六界都不够她玩的。 蘅芜略略愣了一下，片刻，有些疑惑：“我明明装的很像啊，你是从哪里看出破绽来的？” 凤飞羽其实和华纯然并不相熟，也仅仅在六界内的一些聚会上见过她几次，每次她身边都有一个怀青神尊，他们根本没有相互了解的机会。 他之所以一眼认出她是假的，靠得是自己的冷静和推断。 凤飞羽不想再在这里耽搁下去，悄悄朝身边的侍卫和家臣事了个眼色，立即动手。 凤飞羽的目的，自然是那个血尸王。 蘅芜看着柔弱，但是她如今已经是能随意屠杀千万人的元魔，功夫自然提高的极快，竟然阻拦住了驰援凤飞羽的凤凰族侍卫。 凤飞羽和一个家臣合力对付血尸王。 冰封的傲来海上，一场生死大战拉开了序幕—— 沛然无比的邪气笼罩在傲来海上。赤红的凤凰真火，纯黑的魔气……各种颜色的灵力在交替闪过。 凤飞羽生平经历了无数场战斗，遇到过不计其数的生死考验，没哪一场战斗打的如此艰难的。 修罗血煞阵炼出的血尸王岂是那么好对付的？双方斗了半个时辰，还是不分上下。 周围的邪气越来越浓郁，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这种邪气似乎带着某种毒性，这种毒药慢慢消耗他们的灵力，战斗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是不利。 凤飞羽这才觉得自己小瞧了这个蘅芜。 凤飞羽正在吃紧的时候，笼在着整个傲来海的结界忽然想打碎的蛋壳，一片片崩碎。 似乎有一阵清风吹过，结界内的邪气霎时间被净化了不少，连那种令人极不舒服的厚重黏滞的压抑感觉也淡化了不少。 一个少女提着一把利剑缓步走过来。 326.第326章 各怀心思 凤飞羽定睛一看，神色微微一松。这个后来赶过来的少女不是别人，是万灵族的白灵圣主。 白灵提着提着利剑，苍白俏丽的脸上似乎覆着一层严霜。目光在凤飞羽身上略顿了顿，然后落在蘅芜身上。 “原来是白灵圣主。”蘅芜显然对六界的人物极为熟识，“本来打算收了凤族长就去找你的，你倒是乖觉，自己送上门了。” 白灵圣主琥珀色的眼眸微微一冷：“六大部族的首领你都敢动，就算是纯狐翩翩本尊，也没有你这么嚣张。” 蘅芜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老是拿她和纯狐翩翩相提并论。 不可否认，她确实长得很像纯狐翩翩，也因为这张脸，她得到了许多原本是小世家庶女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但是，祸福相依，这张脸，给她带来无数的好处，也给她带来无尽的麻烦，甚至是屈辱。 她现在的地位是殷狂给予的，但是，现在殷狂已经不在魔界，血尸王也已经练成了，就算是怀青神尊，她也有能力与之一战。 被压制得太久了，骤然间得到了自由和梦寐以求的强大力量，让蘅芜有些飘飘然，开始四处杀人，提取生魂，壮大血尸王的力量。 现在血尸王的力量已经足够了，蘅芜不再满足于一些小人物的神魂和怨气，便将目光转向了六界有名的高手。 六界的部族，他会一个一个地解决，最后，再来杀纯狐翩翩。 她该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让纯狐翩翩死的惨一点，慢一点。 在这样的变态心理下，蘅芜自然是恨极了纯狐翩翩，白灵圣主这话，无疑是结结实实踩在他的痛脚上。 蘅芜脸色一沉，因为长久在殷狂的淫威下扮演纯狐翩翩的角色，让蘅芜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纯狐翩翩：“白灵，这是你自己找死。” 白灵圣主和华纯然打过几次交道，看着现在蘅芜的模样，无比胃疼。 不知道那位青丘帝君阁下，看到今天这样场面，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谁生谁死，还是两说的事情。”白灵剑指蘅芜：“别浪费本座的时间，出你最强的那招。” 她没工夫在这里耽搁，这一场战斗，对于她和凤飞羽而言，几乎是非生即死，没有第三种结局。 凤飞羽自然也没有闲着，也不管什么道义，和白灵一道出手—— 一声几乎是天崩地裂的声音嘶吼，过后，却是长久的安静，静的落针可闻。 白灵圣主提着剑，站在一个巨大的洞口前。 洞口黑漆漆的，隐约可见无垠的星空。 凤飞羽看了半晌：“她应该没死，最大的可能是和血尸王掉进星渊去了。” 星渊是神仙的禁地，唯一不会迷失在星渊里面的，大概是仙界极为稀缺的意念魂。 他们是无法进入星渊去找蘅芜的。 解决了蘅芜，凤飞羽的注意力终于转回白灵圣主身上：“飞羽多谢圣主援手之恩。他日圣主若是需要飞羽帮忙的话，飞羽愿尽绵薄之力。” 凤飞羽说的极为客气，但是白灵是个标准的冷美人儿，十分的不解风情：“凤族长不必过谦。白灵此次前来，只是为了追查族中的一件凶案。” 两人说话间，凤飞羽才知道白灵圣主是因为有一个万灵族的人莫名其妙失踪，命牌碎裂，三魂七魄离散，无法在六界内存留。 白灵圣主的还是极为敏锐的，觉得这不是一件普通的案件，立即亲自调查，后来顺藤摸瓜找打这里。 凤飞羽看了一眼星渊，在看了看白灵圣主，也不禁为她强大的力量惊叹。 白灵圣主听闻凤飞羽是去青丘给纯狐翩翩贺喜的，这才想起她似乎有些忽略这件事了。 这是，万灵族的随行人员这才匆匆赶来，看到打斗后的惨烈场面，立即跪下，青丘重罚。 白灵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备一份礼物，她也顺道去青丘一趟。 现在六界这么乱，青丘帝君和三十三重天的神尊居然还有空待在青丘你侬我侬——这搁谁心里，也不会平衡。 两个人各怀心思，来到青丘。 负责接待的，毫无意外，还是那个长袖善舞的涂山玖玖。 涂山玖玖自然不敢怠慢这两人，全程最顶级的贵宾待遇，只有一点，他不能带他们去见帝君。 涂山玖玖可不想成为炮灰，那位神尊大人的心情正差着呢！ 怀青的心情差是此时青丘内所有人的共识。大家都小心翼翼的，避免逆了某神尊的龙鳞。 怀青看着案头上一堆的贺词和求见华纯然的请求，就想暴走！ 这些混蛋们，到底知不知道体贴他家妻子是个有了身孕的人，不能这么操劳！ 华纯然看着怀青有些差的脸色，想笑却不敢笑，只得低声安慰他：“别生气，没事的，反正我不想见的话，没有人能勉强我。” 怀青随手将她捞进怀里，盯了一眼她隆起的小腹：“孩子今天乖不乖？有没有闹你？” 华纯然摇了摇头。 怀青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看着华纯然，眉宇间有些忧色：“纯然，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华纯然黑线，这个问题，怀青几乎每天都要问上三四遭。 怀青这么担心的原因也是有的，因为华纯然腹中的胎儿虽然越来越大，但是她的体重却没有丝毫增长，更让怀青觉得不安的是华纯然的修为还在倒退。 原来华纯然的修为是无限接近于神阶，但是现在，她只有区区上仙的修为。 孕育孩子是一个复杂而艰难的过程，这些天怀青也看了无数关于孕育孩子的书，从孕育到生产，危险重重。 “纯然，我们有安之就够了，以后不要再生了。”怀青显然是有些被吓着了。 华纯然：“……” “我说了我没事。我是六界最强的仙医，我的诊断不会有错的。”华纯然有些不高兴了。孩子这种事情，还是随缘比较好一些，难道以后有了孩子，她还能杀死自己的孩子？ 怀青没有接她的话茬。 六界最强的仙医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没办法自己给自己接生？ 现在还是已经八个多月了，因为孩子比较特殊，随时都有可能临盆，他也需要快些确定御医名单。 327.第327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青丘的帝宫没有御医这一个实在是麻烦，平时华纯然生龙活虎倒是不觉得，现在她成了那个需要人照顾的对象，这个麻烦才凸显出来。 华纯然再次觉得无语。 青丘狐族的孩子为了能更好的存活下去，在母体中会虢夺母亲的修为，至于能得到母亲多少修为，全看孩子本身的资质，但是，这个缺点的红利就是狐族产子不会有什么危险。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母体虚弱期，是九尾天狐的天地攻击他们的最佳时间。 怀青平时是个极为冷静理智的人，但是现在，华纯然发现他紧张过头了，变得极其不冷静不理智甚至还做出一些犯二的事情来，让她大跌眼镜。 华纯然现在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安慰有些紧张过头的怀青。 现在连安之都没有生下来，讨论下一个孩子还为时尚早，华纯然不理会他，从案头上拿了一本折子来看。 “咦？白灵圣主和凤飞羽？”华纯然扫了一眼，忍不住有些惊奇：“他们两个怎么到青丘来了？他们族内事情少闲得慌吗？” 要是这句话让其余的人听见了，只怕所有人都会给她个白眼。 现在的六界，就她一个人闲得慌了好吗？ 怀青拿过折子，啪的一声就合上：“这些事情，为夫会处理妥当，你安心养胎。来，为夫陪你到花园走走。” 怀青生怕累着华纯然，打横抱起她。 华纯然：“……”她是修为退步了不是四肢退化了生活不能自理啊！ 帝宫的花园极大，从月华山移植回来的邀约草此时开的正好，花朵似乎凝结了月之精华，仿佛是一地银白的月光。 华纯然偎在怀青怀里，看着大片的邀月草，闻着邀约草淡淡的幽香和怀青身上清冷的香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怀青低头看着她安然恬静的面容，肌肤如月光般柔润，嘴角弯弯的，像个小小的豆荚，唇色是健康的樱桃红，娇嫩得让人恨不得咬一口。 怀青心里一动，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有多久没有好好亲吻她，有多久没有要她了？ 怀青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轻轻一吻——他太贪恋她的气息，不敢继续挑战自己岌岌可危的自制力。 她还怀着孩子！ 怀青怕自己把持不住，两人早已经分房睡了，华纯然还没觉得有什么，怀青却觉得有些难熬了。 乖孩子，你还是快快出生吧！ 华纯然本来就没有睡着，但是，此时她也乐的装睡。 她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唯有在他身边的时候，心里才会有一丝安宁。 两人在花园里散了一会儿步，回到御书房，就接到万龙族的国书，灵舒携凌潇湘求见。 谁都可以不见，但是这两个人，怀青还是没办法拒绝的。 “纯然，凌潇湘来了。我们一起见见吧！”怀青大概觉得华纯然在帝宫里太闷，提议。 华纯然不想一个人待在帝宫里，遂点头。 华纯然和怀青是在帝宫的一座偏殿里接待灵舒的。灵舒对这个地方也颇为熟悉，是历次他来青丘狐族的居住地，唯一令他不爽的就是凌潇湘在另一座偏殿里，虽然隔着不远，但毕竟不是同住一个屋檐下了。 灵舒察觉到华纯然身上只有上仙阶别的修为，总算是明白了怀青为什么这么紧张了。 但是，怀青要他找的八宝琉璃光和十方刹那光也不是提升修为的法宝啊！ 这夫妻两，做事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华纯然见到凌潇湘，只是淡淡打了一声招呼，并没有多说什么，凌潇湘的神色也很安定从容，似乎两人只是一般的点头之交。 怀青心里微微一疼，正想跟华纯然说把凌潇湘留下来陪她的事情，华纯然已经率先开口了：“灵舒圣主来青丘，肯定是有要事吧？”声音冷静自持，青丘帝君的威仪十足，丝毫没有因为修为减退而减退半分。 华纯然一开口就是公事公办语气，让很多私人的话，一瞬间都说不出口。 灵舒点点头，皮笑肉不笑地夸了一句：“帝君猜对了。” 华纯然默默黑线。这种事情还用猜吗？ 灵舒也不卖关子，目光落在华纯然身上：“我来，一则是告诉帝君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先说坏消息。”华纯然很果断。 灵舒嘴角微微一抽，果然是纯狐翩翩啊！ “坏消息就是现在六界的邪气越来越浓郁，甚至已经超越了九曜梵天塔的承受极限。”灵舒扇子搭在手心上，缓缓道，无视怀青有些难看的脸色。 华纯然再怎么逆天，以她的灵力和阵法造出的九曜梵天塔也不可能比原来一百零八位上神的舍利子锻造的九曜梵天塔更强。 华纯然的极限也不过就是利用阵法造出一座和以前形制一样的九曜梵天塔，然后用聚灵阵聚集天地灵气来洗练塔身，待合适的时候开塔，封印一些无法杀灭的大妖魔物或者净化六界内的邪气。 华纯然并没有多少意外，只是看着自己的手心，顿了片刻：“那么，你带来的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蘅芜和血尸王坠落无尽星渊。白灵圣主和凤凰族族长亲眼所见，不会有假。”灵舒笑了笑，邀功一般：“这个，算得上好消息吧？” 华纯然目光转向怀青。 貌似，怀青是有能力在星渊行走的。上次他就是带着她从按个不毛之地的界域穿越星渊回来的。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怀青脸色微微一沉。 灵舒：“……” “没有人能从无尽星渊回来吧？”灵舒下意识反驳。他活了两万多岁，比怀青的年龄还大一倍，但是，他一个都没有见过。 怀青对于这个损友是一点也不客气：“我觉得你应该重新认识这个六界了。” 灵舒：“……”这位神尊大人是骂他见识短浅的意思吗？ 灵舒来不及炸毛，华纯然已经开始接话了：“拥有意念魂的人可以出入星渊，清净天主也可以任意往返星渊……这六界，能出入星渊的人不少。” 甚至，有黄泉谱就能在任何地方不迷路—— 本来是想卖弄一下的，结果却被这两个家伙打击了。灵舒顿时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 328.第328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六界什么时候变得和他们两人一样变态了？灵舒心里默默吐槽。 凌潇湘对于这些不了解，所以，她的注意的重点和灵舒不同：“你们是想到星渊查看吗？” 华纯然顿了片刻，手指无意识的敲了敲桌面，片刻：“如果灵舒圣主有空的话，也可以去看看。我这有黄泉谱。” 灵舒自然是没空的。而且，也没有必要去看。 星渊的情况并不适合仙家生存，里面有大量的混沌魔气，还有不计其数的星空巨兽，谁进去都是凶多吉少。 如果蘅芜和血尸王还活着，他们必定会回来。 他们只需要等待。 怀青认为这个不是好消息是因为那个地方简直就是为魔族和血尸王量声打造的修炼之地。只要还活着，必定会有长足的进步。 怀青觉得他有必要见见白灵和凤飞羽，来估量一下蘅芜和血尸王的实力。 白灵圣主和凤飞羽本以为需要等上不短的时间才能见到青丘帝君和怀青神尊，结果不过等了一天，就接到了找召见的消息。 白灵圣主对于这个莫名下来的诏令还是心里有数的，凤飞羽也是一样。 白灵圣主和凤飞羽都是一方君主，而且和他们的私交也不算很好，所以为了彰显青丘狐族对于两人的重视，还是给予了最高规格的礼遇，在紫英殿召见，青丘满朝文武作陪。 紫英殿。 华纯然和怀青自然坐在首位，两边是凤飞羽和白灵圣主，然后才是涂山玖玖和折笛等文武大臣。 白灵圣主其实本身并不在意这些排场什么的，但是看这架势，她就知道青丘帝君是选择性遗忘了她的另一个目的——给子息艰难的青丘帝君道喜。 华纯然坐在首座上，长发高高挽起，一身玄色的朝服，五色冕旒下的黑眸极深，看不出她眼底任何神色。尽管衣料宽大，遮住了她的身形，也依稀可见她隆起的小腹。 看着情况，过不久，她就会临盆吧？ 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六界的局势这么乱，这个青丘帝君是出于这场风暴中心的人，生了孩子，她的力量就会大大削弱，但是敌人却在渐渐强大…… 别看现在没什么事，但是现在的情况，对青丘着实不利。 白灵圣主正一个人想入非非，华纯然目光却落在她身上了：“听闻白灵圣主和血尸王交过手，白灵圣主觉得血尸王的实力如何？” “帝君为何避而不谈蘅芜？”白灵圣主看着亲切温和华纯然，感觉有些胃疼。 她永远了忘不了，她在青丘的接天楼看到的华纯然，那时华纯然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无论此后的华纯然表现的如何的善良无辜，她都无法相信一丝一毫。 这个问题有些尖锐，但是华纯然继位青丘帝君一百多年的时间，什么样的刁难没有遇到过？ 她现在还稳稳的坐在帝君的位置上，自然是不将这种尖锐的话题放在眼里。 在座的的基本都是知道她的为人的，她也没有必要装良善，淡淡看了白灵圣主一眼：“蘅芜这样的角色，想必白灵圣主并不放在眼里，对吧？” “帝君谬矣。”白灵圣主身为万灵族君主，自然也有其过人之处：“这个蘅芜不除，必成心腹大患。” 华纯然似有些意外，似乎想不到白灵对那个魔女的评价如此之高，看来是真的有些棘手。 这种时候，华纯然还是很能分得清事情轻重的。 “那么，依圣主之间，在座的，有谁可以和蘅芜一战。” “青丘的人，皆不可能。”白灵圣主也不客气。 白灵圣主此言一出，整个殿内的青丘臣子都怒了，白灵圣主的话将他们完全否定了。 倒是华纯然，神色一松，笑了起来：“真的有这么像本君？” 华纯然的话，轻轻松松解除了刚刚一瞬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白灵圣主点了点头。 华纯然笑了笑：“好，本君知道了。本君也不会让圣主吃亏的，本君也给圣主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白灵圣主虽然不相信华纯然的人品，但是相信华纯然的能力。 “原关押在九曜梵天塔的十二天魔出世。本君和天魔魅婀已经交过手了。”华纯然神色淡然。 在殿内始终一言不发的凤飞羽终于有些震惊了，看着华纯然，眼底有明显的不相信的神色。 天魔魅婀，那可是存在远古时期的史料里的人物啊！这个青丘帝君才多少岁，怎么会识得这等人物？ 九曜梵天塔真的有这么神奇？ 凤飞羽忽然想起她在东极重新建立九曜梵天塔，分割势力的时候她和万龙族各自要了东极的疆域—— 现在看来，这位帝君谋算得还真是长远啊！ 白灵圣主琥珀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异色：“帝君如何知道是天魔魅婀？” “本君早年在九曜梵天塔认识的，不会有错。”华纯然的话掷地有声，容不得人丝毫质疑。 怀青坐在华纯然身边，看着她侃侃而谈的模样，有骄傲，也有心疼。 尽管华纯然一直在安慰他，不会有什么事，但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 这段时间，他心里也有不安的感觉，但是这种不敢的感觉没有任何预兆，他除了帮她处理政务，然后亲自布置她身边的防卫，一直寸步不离地待在她身边，他心里才有那么一点点的安全感。 那种如影随形如疽附骨不安感觉，才会稍稍减轻一些。 “依本君推测，复活十二天魔的沧涯和十二天魔的本体，应该在星渊里面。”华纯然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传统发挥的淋漓尽致。 白灵圣主愣了一下。 万灵族在六界诸方势力中并不差，但是，她没有接到任何关于沧涯和十二天魔的消息。 白灵并没有怀疑华纯然说谎。 他们这样的人，都是识人的能手，一个人有没有说谎，他们能轻易判断出来。 现在的六界唇亡齿寒，青丘帝君是很清楚这个道理的，所以她才愿意和他们共享情报。 青丘帝君没有说谎的必要。 329.第329章 劫难因你而起 “这些消息，帝君是如何得知？”白灵圣主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整顿一下万灵族的消息网了。 华纯然本来淡定从容的脸色都有些裂了。 她是从和得知这个消息的？当然是那些消息送上门的，至于为什么会有消息送上门，原因之一：她的运气差到极点；原因之二：她的仇家太多…… 这两点在私下说都会被嘲笑一番，何况现在这么正式的场合？ 于是，华纯然为了不丢脸，就很不要脸地往自己脸上贴金：“自然是因为本君的消息灵通。” 即使是青丘的诸位大臣，也有些受不了自家帝君这么臭屁自恋。 他们刚刚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觉得他们家帝君会在别人手里吃亏。 众人商量了一下应对的策略，怀青全程一言不发，所以散朝后，华纯然按捺不住心里的疑问：“怀青，你怎么什么话也不说？”难道他是觉得她抢了他风头，心里不高兴？ 怀青瞧了华纯然一眼：“纯然，你实话跟为夫说，孩子出世以后，你会怎么样？” 华纯然愣了一下，敢情他今天一天都不怎么开心是因为这个原因。 华纯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片刻：“我是青丘纯狐氏帝族的血脉，我出生后，我母后不是没什么事吗？”这样的忧虑华纯然已经安慰他很多回了，为了让他安心一些，她这次找了一个极有说服力的案例。 涂山辉夜生下华纯然之后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这让怀青稍稍安心了一些。 但是想到华纯然的父君纯狐皓宇的医术极为高明，亲自给妻子接生，而他是个医术废材，即使跟着华纯然学医百年，依然只会处理一些简单的伤病，接生这种事情，实在无法。 对了，凌潇湘不是医者吗？值得相信，而且和华纯然感情也不错，不仅可以给华纯然接生，还能陪华纯然说说话儿解闷。 “纯然，留凌潇湘在青丘，住到你生孩子的时候，如何？”怀青提议。 华纯然想也不想，直接否决了：“不行。” “为什么？”怀青不解。 “怀青，你不是和我说过，人是会变的吗？”华纯然反而疑惑了。 怀青一时间不懂华纯然的思路了。 她是说凌潇湘不值得相信吗？她以前不是很信任凌潇湘吗？ 华纯然并没有给怀青解释这个问题，任由怀青误会下去。 怀青一直为华纯然的医者发愁，华纯然还是知道这一点的。 “你放心好了，我生产不用别人接生，我自己能行，你陪着我就行了。”华纯然道。 天魔魅婀在十二天魔里是最菜的一个，连她那样的货色都能夺舍她身边的人，要是换做十二天魔之首的心魔老人…… 她和十二天魔有不共戴天之仇，要是心魔老人出手的话，万一他控制自己身边的人给自己一刀—— 为了防止这样的意外，华纯然只敢让怀青作陪。 怀青是神，不会这么轻易被夺舍了神智，就算是面对心魔老人的残魂，也有一战之力。 怀青哪里肯让自己的妻子受这样的委屈？还是坚持。 华纯然只好将十二天魔的实力和各自的本领说了一遍，也说了一下自己的顾虑。 怀青这才勉强同意。 但是，怀青心里更是疑惑：“纯然，当初你是怎么以神君的修为将十二天魔全部消灭的？” “因为在九曜梵天塔，我并不是一个人啊！”华纯然打了个哈欠：“九曜梵天塔是由一百零八位上神的舍利子打造成的。这一百零八位上神有六十四位是青丘狐族的，其中三十二位是姓纯狐。他们虽然无知无识，但是他们还是会保护我。所以我在九曜梵天塔横行霸道，他么功不可没。” 怀青对曾经的青丘狐族的强大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先祖的护佑是一方面，华纯然本身彪悍也是一个原因。 “纯然，十二天魔各自有什么弱点？”怀青问。 华纯然微微苦笑：“沧涯既然有心复活他们，定然不会让他们保留他们原先的弱点。” 怀青：“……”这还真真是棘手。 不过，再棘手，他也好好保护自己的妻子孩子。 “怀青，你也不用太过紧张，等我生孩子的时候，整个青丘戒严，就算是十二天魔联手也进不来的。到时候再打开帝宫的防卫，几乎可以说的上是铜墙铁壁了。” 怀青并没有机会见识青丘帝宫的防务，只知道这里看似什么也没有，甚至连巡逻的卫兵都没有一个的青丘帝宫，设置了无数层层叠叠的阵法。 这些阵法从几万年前就开始传下来，一代代加强，添进新的阵法，阵法也变得越来越强。 两人沿着长廊散步，偶一抬头，就见到前面不远处一个人，正伸手这下一枝海棠花枝。 华纯然狐狸眼微微一眯：雪城。 他不是封闭了神庙，防止她这个青丘帝君去找打劫他的灵茶吗？ 雪城大神官看着转过身，朝怀青和华纯然微微一礼，仪态从容优雅：“见过神尊，见过帝君。” 华纯然忍不住自己的贫嘴：“雪城，烟雪没有来，你急着出来做什么？” 雪城大神官深深觉得这个青丘帝君实在是令人——恨不得抽她一顿。 他提前出关，还不是因为青丘有难，这位帝君有难。结果这丫的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贫嘴笑话他。 换做一般人，拂袖而去都是脾气好的，但是，雪城应该是脾气极好的，对于青丘也是极其负责的，也就不管这个帝君的贫嘴了。 “青丘有劫难，因帝君你而起。”雪城决定将自己在玑衡在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快点解决这桩事情。 他委实是不想和这位青丘帝君多待一刻。 华纯然脸色微微一变：“雪城。” 雪城一贯是面无表情的：“帝君身负天命，想必本身也有些感知的。” 华纯然：“……”看来烟雪这厮还真的没少教他推算她的命数。 “本君知道了。”华纯然的回答很简略，简略的有些狂妄了。 330.第330章 改变 怀青心里也觉得不安，现在听了雪城大神官的话，心里的不安越发的重了。 雪城本性单纯，对于复杂的人心了解不深，只是隐隐觉得自家的帝君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他话已经带到，她听不听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以他的经验，这位帝君是不会听的。除了那位神尊大人，他们帝君还没听过谁的话。 华纯然不想在怀青面前谈这个话题，淡淡瞧了雪城：“既然你能窥探天机，那么，在本君没有许可的情况下，不得离开青丘。即使烟雪约你出去也不行。” 雪城本来打算乖乖听话的，但是华纯然的话，直接让他拂袖而去。 他和清净天主什么事情也没有，为什么这个帝君总是将他和清净天主联系起来？ 气走了雪城，华纯然正想说什么缓解一下这股紧张沉重的气氛，怀青已经先声夺人：“纯然，气把他气走，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华纯然额角上瞬间冒出一大滴冷汗。 她深深怀疑这个雪城是不是故意的，看来要多多打劫他的灵茶她才不会这么亏得慌。 回到神庙的雪城蓦然感觉背后一冷，下意识掐指一算—— 灵舒回到神庙，什么也不干，开始寻思这怎么才能藏住他劫后余生的灵茶。 华纯然对于这种事情自然是打死也不承认，看着怀青，眼神无比的真诚：“没有，绝对没有。我怎么可能瞒着夫君你呢？” 怀青表示怀疑。 拍马屁无效，华纯然心里微微有些紧张了。 “纯然，你真的有当我是你的夫君吗？”怀青看着华纯然，神色认真，丝毫不容她逃避。 这个问题就有些严重了。 华纯然扬起头，看着怀青：“怀青，你当然是我的夫君，所以，我没有瞒着你的事情了。” 既然华纯然已经这么说了，怀青自然不能再逼迫她，默不作声地拉着她回了寝殿。 怀青很确定，华纯然是有事情瞒着他，但是，有些话题，他也不敢继续下去。 他和华纯然成婚这么久，两人看起来似乎亲密无间如同一人，但是，只有他们知道，他们心底，还是有些隔阂。 他们两人都很小心，都避免去触及。 …… 暮色四合，夜色渐浓。 一道身影如风一般悄无声息地掠过帝宫的屋顶，直接往神庙去。 已经是深夜了，神庙里依然灯火通明，舜华海明珠的珠光映的华纯然的脸色有些苍白。 茶香四溢。 雪城大神官看着突然到访的青丘帝君，并没有丝毫意外，很从容地给她倒了一杯茶：“帝君请。” 华纯然反而有些意外：“你知道本君要来？” “这是当然，我毕竟是青丘的神官。”雪城淡淡一笑。他虽然无法精准推算出帝君和神尊的命数，但是这点小事，他还是知道的。 雪城知道的也仅仅是华纯然会来这件事，华纯然为什么会一个人深夜来，雪城想不明白，直接问出声：“你怎么一个人来，没有让神尊陪同？” 在雪城的印象里，这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华纯然身边的三张内，必定会有怀青神尊的身影。 雪城是无比真诚地发问，但是在本来就很心虚的某人眼里，雪城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华纯然黑着一张脸：“雪城，本君想知道青丘的命数。” 她是瞒着怀青出来的，时间不多，她得尽快回去才能不被怀青发现。 雪城瞧了华纯然一眼，半晌：“雪城记得帝君当初说过，您不信命，如果天命不合您的心意，您就亲自动手将天意翻转过来。” 这是华纯然五百岁成为青丘少君时当着青丘所有人的面说的。 即使隔了几千年，雪城也依然记得当初的小纯狐翩翩的嚣张样子。 华纯然小脸微微黑了黑。虽然她知道自己从小就很嚣张，但是这么被人当面说，还隐隐有种明褒暗贬的意思。 要不是她知道雪城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只怕直接就炸毛打人了。尤其是现在她还因为小时候太嚣张，以至于现在祸延青丘的时候。 “雪城，你是不是高看本君了？”华纯然问。 雪城更加莫名其妙。换做以前的帝君，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么没出息的话的。 “你说青丘的劫难因我而起，是怎么回事？”华纯然不想再在这些无谓的问题上花费时间。 她的时间很宝贵。她是趁着怀青去甘泉宫洗澡的时间跑出来的，得尽快回去。 雪城默默吐了口气，原来她还是在意这件事。 雪城目光微微一闪：“请帝君移驾宗祠。” 华纯然顿了顿，默默计算了一下怀青洗澡的时间，然后计算了一下自己去宗祠的时间，勉强够，便点了点头。 雪城有些奇怪，帝君做事一向果断，为什么这次显得有些瞻前顾后？ 华纯然在雪城的带领下，进入宗祠，这才发现宗祠已经和往常不一样了。 面前是一条长长的甬道，长的看不到尽头，甬道的两边是颜色已经斑驳黯淡的壁画。 华纯然目光落在壁画上，就再也无法移开，沿着甬道一步步走去…… 雪城跟在华纯然身边，自觉地站在她身后三尺的距离，不紧不慢，始终保持着这个距离。 壁画的内容是青丘纯狐氏的历史。 从太古时代，天地间第一头九尾天狐出生，被创世之神收养，修炼成人形，然后落户青丘…… 青丘狐的生存之路也不是一帆风顺。创世之神陨落后，各色各样的洪荒异兽开始活跃在六界，九尾天狐也不仅仅是青丘纯狐氏了。 之后的画面绝大多数是战争，无数洪荒异兽倒下，死去，纯狐氏先祖也陨落了。 纯狐氏的后代开始继续这种无休无止的战争。直到纯狐氏的第四代帝君，这种战乱才渐渐平息下来。 战乱的止歇对青丘而言，是一大祸事。 常年习惯了征战的人，又哪有那么容易放下手里的手里的剑？第四代的帝君长在战乱里，心里极度厌恶战争，青丘的内部也诸多分歧。第四代帝君无力压制，在青丘内部爆发了一场战争，死伤无数。 331.第331章 算账 华纯然越走越快。先代帝君的生平一个个浮现在她面前。 甬道的尽头，华纯然看见了那副属于她自己的壁画，还有冷冰冰的“山河永寂”四个大字。 似乎有冷水兜头泼下，华纯然瞬间清醒过来。 壁画瞬间消失，面前是一面巨大的水镜，镜面水波摇晃。 雪城看着华纯然有些苍白的脸色，第一次觉得这个帝君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嚣张而冲动。 他在神庙里活了上万年，但是对于他而言，华纯然还太小。 帝君那么聪慧的人，一定从壁画上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了。 华纯然没有再看雪城一眼，转身出了宗祠。 出了宗祠，华纯然才发现已经天光大亮了，已然是第二天早上。 混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蓦然清醒过来，华纯然吓坏了，糟了！这下怀青该生气了！ 雪城望着帝君匆匆忙忙离开的身影，眸底略过一丝悲悯的神色。 青丘狐族的帝君，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所以，需要天命来选定，但是，天命选定的青丘帝君，往往有着数倍于寻常仙家的劫数—— 雪城沿着玉石阶梯拾级而上，巍峨的神庙渐渐出现在眼前。 这座神庙，也不知道能传承到什么时候。 雪城回到神庙，却遇见了一个预想不到的人。 “见过神官大人。”折笛躬身行礼。 雪城大神官微有些意外，心里默默推算一下，即了然：“折笛先生，帝君已经回去了。” 折笛点了点头。他刚刚也看到了帝君大人那忙忙的身影。 “折笛心里有一事，请神官大人解惑。” “何事？” “帝君的前路。” 雪城似乎没想到这个折笛一开始就抛出一个这么艰难的问题来。 “你信任帝君，就继续相信；你若不信任她，就反了她。”折笛的回答很简单粗暴。 折笛嘴角隐隐一抽，这个神官貌似不像以前好骗了。 但是，转念一想，背脊上就出了一层冷汗。 雪城大神官要么不说，说的话，就一定会有依据。现在她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帝君—— “有什么法子解除？”折笛不死心。 “帝君应该和你们说过，你们需要守护的是青丘，而非她本人。”雪城淡淡瞧了他一眼，眼里如古井一样沉静，任何事情都无法在他心里掀起一丝涟漪。 折笛：“……” 雪城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缓步回了神庙，淡蓝的结界升起，将整个神庙笼罩。 …… 华纯然回到帝宫，果然见到了怀青。 虽然他们现在分房睡，但所谓的两个房间其实就是隔着一扇大屏风，她的任何动静都瞒不过怀青。 怀青坐在她的牙床上，静静等着她回来，虽然看着冷静克制，但是脸色绝对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华纯然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有种转身逃走的欲望。怀青淡淡一眼望过来，华纯然立刻很没出息地顿住脚步，慢吞吞地走进去。 她要是转身逃走的话，怀青肯定更生气。 怀青本来一肚子气，但看到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什么气也消了。 “累不累？”怀青看着她微微苍白的脸色，低声问。 华纯然摇了摇头，一颗心却悄悄收紧。怀青这个反应实在是太过危险，还不如他大发雷霆狠狠骂她几句。 华纯然完全是误会了怀青。 怀青心在宽，也不会宽到自己的妻子夜不归宿还什么都不问。 “既然不累，那就好好梳洗一下，吃了早点，为夫去上朝，你待在这里。为夫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清楚该怎么跟为夫解释。”怀青看着她的脸色，没有丝毫通融的意思。 怀青指节在案几上一敲，整个条案上摆满了各色珍馐…… 华纯然：“……” 华纯然有了身孕的消息传开以后，怀青偶尔一个上朝，青丘的臣子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 怀青也是个极有手腕的人，原来他并不怎么插手青丘的事情，一直站在华纯然身后，是因为不想折了华纯然的威信。 青丘的臣子们忌惮这位神尊，则是但是帝君色令智昏大权旁落，但是随着孩子的出现，加上怀青越来越多地参与到青丘的事务上来，也渐渐令幽月明等人心折，所以，怀青现在对于青丘的掌握，基本是和青丘帝君本人一样。 青丘的事情怀青也极为清楚，处理起来也格外得心应手，所以，没有花一个时辰，就处理好了朝堂上的失事务。 散朝后，怀青听正要去找华纯然，就被折笛叫住。 怀青微微拧眉：“何事？”这头狐狸和华纯然一样，极为擅长算计，他在紫英殿上什么也没有说，这会儿追上来，必定有些不便为外人知晓的事情要和他说。 即使这位神尊在努力克制，折笛还是听出了这位神尊话里的焦灼不耐。 折笛躬身一礼：“折笛有一事请教神尊。” “讲。” “神尊可会替命之术？”折笛看着怀青，眼底有一丝决绝的光。 “怎么？”怀青顿了顿，衣袖下的手微微一紧。 “请将帝君身上的劫数转移到在下身上。帝君是青丘的支柱，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折笛单膝跪下，请求。 怀青看了折笛好一会儿：“你们帝君不会有什么闪失，你且好好收心，青丘的防务有什么疏漏，本座拿你是问！” 他其实何尝不知道华纯然的劫数将至？ 她身为帝君的劫数要是那么好消去，那这个劫数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劫数，他们甚至不能轻易插手，否者会有更大的惩罚降临在华纯然身上。 愿意为华纯然豁出性命的大有人在，为什么当初纯狐皓宇还是将华纯然送进九曜梵天塔历练？原因也在这里。 华纯然是青丘的帝君，她要成长为只手可撑天地的人，而不是被所有人保护的人。 不经历磨难，就不会有成长。 折笛：“……” “她是本座的妻子，就算要舍命护她，也是本座的事情，轮不到你们。”怀青撂下一句话，往帝宫的寝殿去。 帝君和神尊的寝宫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折笛是个懂分寸的人，自然不会再跟过去了。 似乎听到了声响，寝殿里的华纯然转过头来，就看到怀青飘飘进来，一张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332.第332章 总算找了个像样的理由 怀青看着华纯然的反应，脸色更黑了。 华纯然这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心里暗恨，果然自己变得越来越蠢了。以前，她是绝对不会犯这么蠢的错误的。 怀青看着华纯然悔不当初的脸，心里有种恶劣的快意：“纯然，想好了怎么跟为夫交代了吗？” 华纯然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夫君，我错了还不成吗？” “态度太敷衍。”怀青瞥她一眼，不为所动。 这个死女人，这个份上了还死鸭子嘴硬，看来不给她一个教训她是不会老老实实待在青丘了。 华纯然：“……” 这招对他没用，华纯然抬起头，看着怀青冷静地有些怕人的目光。 华纯然不自觉地正襟危坐，心里极为悲催，也极为忐忑。平时不生气的人一旦生气了，远远比天天发飙的人可怕。 华纯然沉默了片刻：“夫君，你能不问吗？” “不能。”怀青淡淡瞧了她一眼，“我们夫妻之间，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怀青，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华纯然吸了口气，放缓语气。 怀青默默看了她半晌，忽然笑了笑：“纯然，为夫是真的没有这么心宽，这件事，别想这么轻易揭过。” 华纯然心里不妙的感觉越来越重：“你，你要怎么样？” 怀青衣袖一拂，案几上立即出现了笔墨纸砚。 华纯然疑惑。 怀青淡淡一笑：“写一万字的悔过书，你瞒着为夫深夜去见别的男人的事情界揭过了。” 华纯然俏脸一僵。 什么叫她瞒着他深夜去见别的男人？说的她好像偷情一样。 华纯然立刻发誓：“我和雪城什么事也没有。” 怀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知道。” 他并不是怀疑她什么，只是不爽她事事瞒着他。 “你先想好你的悔过书该怎么写，别想着敷衍我。”怀青闲闲地看着她，尤其是看到华纯然像蔫了的白菜一样，心里就莫名地暗爽。 为了平息某条龙心里的怒气，华纯然心里再不甘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只是——她从小到大，长了三千多岁，从来没有写过什么悔过书啊！ 华纯然坐在案前，看着面前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笔墨纸砚，有种将它扫翻的冲动。 但是，看着怀青瞥过来的凉凉的眼神，华纯然很没出息地蔫了。 怀青见华纯然老实了，拿了一本书，在旁边看着。 书才翻了几页，华纯然就将一张纸递到他眼皮底下。 怀青淡淡扫了那张纸一眼，纸上仅寥寥几个字：夫君，我错了。 怀青将纸拿过来：“态度敷衍，认错不够诚恳，重新写。” 华纯然自然不肯，开始耍赖：“夫君，我真的知道错了……” “那你告诉为夫，你深夜去见雪城是为了什么？”怀青淡淡问。 华纯然：“……”她还是写那劳什子的悔过书吧！ 过了一会儿，华纯然抬头看着老神在在地看书的怀青：“夫君，你不处理政务吗？” 怀青不理她，继续看书。 华纯然：“……” 华纯然得了个没趣，只得继续苦逼地写悔过书。 怀青貌似在专心看书，实际上，他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心神全在华纯然身上，所谓的悔过书上，华纯然绞尽脑汁，也仅仅写了一百余字。 这个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妻子，生平大概是第一次写这个悔过书。 华纯然绞尽脑汁，只写了几百字，实在是无法达到怀青要求的一万字，就开始各种耍赖：“夫君，我有些累了？” 怀青缓步走她身边，将她揽在怀青，一边用灵力帮她梳理经脉：“好了，你继续写吧！” 华纯然：“……” 片刻后。 “夫君，我饿了。” “你一个时辰前刚刚吃过，不怕撑吗？” “夫君，我头疼。” 怀青给她把了一下脉：“你现在好的很！” “夫君，宝宝有些闹腾，好像在抗议你虐待我。”华纯然控诉地看着怀青。 怀青瞧着她。 很好，这家伙总算找了一个像样的理由。 怀青瞧了一眼她隆起的小腹：“不要紧，安之太闹腾的话，等他出生后修理一顿就老实了。” 华纯然黑线万丈。 某还没有出生就被嫌弃的宝宝有些委屈，但是，为了不让他的父君，他不敢再闹了。 华纯然无计可施，只能老老实实地写。 华纯然觉得，写这个劳什子的悔过书，简直比让她挑战整个魔界都难。 终于写到晚上，华纯然总算写了一千多字，然后，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看着怀青，就算心肠最硬的人看了也会心软。 怀青对华纯然的自然是很难真的狠下心肠，于是大发慈悲放华纯然一马。 华纯然几乎要热泪盈眶了。只有天知道她写这份悔过书写的有多抓狂。 怀青将华纯然写的悔过书收好，俊脸上终于有些些笑意：“好了，纯然，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找雪城究竟有什么事吧？” 华纯然愣了一下，不对啊！他不是说了这件事就此结果不提了吗？ 怀青笑笑，瞧着她：“为夫说的是不计较你深夜去找雪城，不是不计较你和雪城瞒着我一些事情。” 华纯然几乎吐出口老血：“你诈我？” “夫人言重了。”怀青有些好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为夫怎么可能诈你？雪城只是一个外人，我是你的夫君，你和他有事瞒着为夫合适吗？” “我要是不说呢？”华纯然心里不妙的感觉越来越重。 怀青扬了扬手中的悔过书，笑：“你说呢？” 原来他一直要她写悔过书，是在这里等着她！ 她这是赤果果的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她怎么会变得这么蠢，这么轻易就被这条龙骗了？ 怀青看着华纯然恨不得钻地洞的表情，心里的郁气总算是消散了一些。 “纯然，你说青丘的人看到这份悔过书会怎么样？”怀青闲闲问。 要是这张悔过书流传出去，她就不用在青丘混了。 华纯然立刻扑过去抢，在她指尖触到那张悔过书的刹那，消失不见了。 不用问，必定是被他收起来了。 看着怀青那张笑得志得意满的脸，恨不得一把把它撕下来。 333.第333章 被辖制得死死的 他明明是条龙，怎么比她还像狐狸？ “你无赖！”华纯然气急，控诉。 怀青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叹了口气：“纯然，为夫之前就和你约法三章了，你不听话，为夫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来辖制你了。” 有了这个把柄在手，他就基本不用担心华纯然胡来了。 华纯然顿时蔫了，小脸纠结成一团。 最终，华纯然还是没脾气了，乖乖和盘托出。将她在宗祠里看到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怀青本身是个极为聪明敏锐的人，雪城大神官生平最头疼的就是华纯然隔三差五地盗取他的灵茶，为此，他一般都会封闭神庙来防备华纯然，轻易不会出关。 唯一的出关的理由，就是青丘或者华纯然有大劫。 这位神官大人不教华纯然如何化解劫数，反而带她去宗祠，必定有深意。 怀青问完了，终于放过华纯然。 华纯然折腾了一天，被怀青辖制得死死的，这会儿，整个人都蔫了，躺在牙床上装死，什么也不想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怀青到底还是心疼妻子的，坐在她身边：“纯然，先吃点东西再睡。” 华纯然不动。 怀青知道她在生闷气，但是，如果有别的办法，他也不想这么算计她。 华纯然心里其实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一向是她算计别人，这次被怀青算计了，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还有，她一定要想办法将那张该死的悔过书拿回来。要不然她岂不是一辈子得受怀青威胁？ 华纯然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重，片刻，竟然睡着了。 怀青看着熟睡的华纯然，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了，怀青也不忍心叫醒她，帮她掖好被角。 怀青看着华纯然安静的睡颜，轻轻在他额上一吻：纯然，别怕，我会保护好你们母子，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怀青怀青在寝殿设下一个极强的结界，这才离开。 雪城虽然封闭了整个神庙，但是这能挡住华纯然，却挡不住怀青。 雪城看到怀青的瞬间，还是有些惊讶的。 “见过神尊。”雪城躬身行礼，一双纯澈的眼睛如秋水般清澈。 这六界，除了初生的婴儿，再也没有这样纯净的眼神。 “神官大人，纯然在宗祠内看到了什么？”怀青觉得华纯然始终隐瞒着一些什么。 “青丘历代帝君的命数，以及，她自己的命数。”雪城很老实。 他相信这位神尊大人，不会对帝君有任何不利的举动。 “光耀千古，山河永寂吗？”怀青瞧着雪城，不容他有丝毫的隐瞒。 “她确实是青丘的千古一帝。”雪城平静地讨论着华纯然的命数。 这是她身为青丘帝君的命数，不是她自己的命数。怀青自然不太满意。在他的认知里，青丘帝君只是华纯然立身处世的一个职业，她在帝君的这个位置上作威作福还可以，但要让她为了帝君的位置赴险，他不同意。 “逆天改命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尤其是帝君这种身份的人。”雪城看着这位神尊的脸色，淡淡加了一句。 “将青丘的命数压在一个女人的身上，青丘就是这么传承下来的吗？”怀青脸色有些难看。 要是脾气不好的青丘狐族人，听到这句话绝对会立即炸毛，即使雪城脾气好，但是脸色也变得微微难看：“帝君和青丘是一体的，帝君护佑青丘安宁，青丘也会倾举国之力，护佑帝君与洪荒齐寿。” 其实，纯狐氏的帝君待下一代成长到能独挡一面时就会禅位，极少因为前帝君陨落而导致少君提前上位的，华纯然几乎是青丘立国以来唯一的一位因为前帝君羽化提前上位的帝君。 而数万年前的劫难发生，令几十位青丘的远祖陨落，变成舍利子铸就九曜梵天塔。 此后，纯狐皓宇和纯狐翩翩这两位帝君都是没有远祖庇佑的孤儿，所以，想比之下，这父女两还是挺悲催的，无论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扛，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因为他们本身就是青丘所有人的依靠。 怀青目光在雪城身上淡淡扫过：“她只是我的妻子。”他想护佑的，始终只有她一人。 六千年前，他了所谓的大义忽略了她，让她这么惨烈的死过一回—— 在那以后，他也算是彻彻底底死了一回。 他不在乎什么万龙族，什么六界，他只要她平平安安的。 如果这么选择是错，那所有的罪孽，他会自己承担，他不想再失去她一回。 雪城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感觉话不投机。 这位神尊大人现在还是没有明白吗？只有青丘平安无事，帝君才会平安无事。 但是，想到那位令人操碎了心的青丘帝君，雪城感觉脑袋隐隐发疼。 “如果你们真的想逆天改命，那就做吧！”雪城眼底似有些期待。 他也想知道他们会创造出什么样的奇迹来。若是六界的事情都是在一一印证他的预测，那么这六界未免太过无趣—— 人生，需要一些奇迹。 在这之前，他会守护青丘，拼尽全力。 怀青眼底略过一丝暗光。 华纯然是青丘的帝君，想要改命，必定会祸延青丘，华纯然若是知道后果，肯定会不愿意，就算她事先不知道，过后也肯定会清楚，必然内疚自责。 他不想让她心里背负这样沉重的业障，所以需要一个人帮他们收尾，雪城就是最好的人选。 论实力，雪城是青丘除华纯然以外的最强者。加上一手术算，几乎可以占尽先机。 怀青离开后，雪城再度来到玑衡前，推算青丘的命数。 月色洒在神官年轻的脸上，竟如霜雪一般。 常人看不到漆黑空中，在雪城眼里，却是另一副面貌。 广袤的星渊深处，似有一团淡碧色的云气在渐渐凝结，翻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附近的几颗星子，竟然被那碧色的云气吞噬。 漩涡的中心，似乎有一双暗红的眼睛悄然睁开—— 霎时间，似乎幽冥鬼蜮之门打开，一股极致邪恶的气息从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散发出来。 雪城胸口一闷，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那是什么东西？ 334.第334章 噩梦 雪城脸色越发的白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隔着不知几千万里远，这股极恶之气依然能伤他至此—— 这种力量，即使是那位神尊也不能做到。 这样的力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窥探的极限。 面对这样强大的敌人，帝君和神尊，还有那个尚未出世的少君又该何去何从？ …… 帝宫深处，华纯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感觉冷汗已经浸透衣衫。 怀青已经不在室内，华纯然喝了一口茶，勉力压下心里的慌乱。 似乎她只要一闭上眼睛，灵魂就有一种往下沉的感觉，那双诡异的，压迫力极强的眼睛就在深渊底部瞧着她，让她浑身冰冷，有种被恶鬼缠上的感觉。 华纯然再也坐不住，立即起身去找怀青，这个屋子，她一刻也不敢待下去—— 华纯然赤着脚往外跑，还没有出宫门，就迎面撞上一个人。 那人反应极快，顺势将她抱在怀里，还很小心地没有撞到她隆起的小腹。 “纯然，发生了什么事？”怀青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神色有些慌乱，甚至慌乱到连鞋也没有穿。 华纯然没有回话，只是下意识抱紧了他的腰，心里的慌乱渐渐淡下去。 怀青拧眉，将她抱回床上，指尖轻轻一点，淡淡的白光闪过，她汗湿的衣衫瞬间干爽如初。 “怎么了？”怀青再次问。华纯然一向冷醒理智，极少出现这样失态的模样。 能把她吓成这样的，不会是小事。而他刚刚给她诊了一下脉，并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什么异常。 华纯然略定了定神，将梦境里看到的跟怀青说了一下。 说完，华纯然一颗心也慢慢定下来，想起自己先前还在生某人的气，现在的却偎在他怀里—— 华纯然想推开他，但是想到梦里的那双眼睛，她就心里发冷，抓着怀青的一只衣袖，一时间进退两难。 怀青细细听完，似松了口气般笑了笑：“只是个噩梦而已，别担心，有为夫在。” 怀青似乎很享受她这样小鸟依人的模样，抱着她的手臂稍稍收紧了一些。 华纯然不太相信噩梦的这个说法。 要知道，她修炼的是六界最强的意念魂，修炼到她这个境界，已经不会做梦，除非是她的意念魂神游到某个地方，将某个地方的情景映入她的脑中。 她宁愿相信她“梦中”看到的，是某处的实景。 怀青倒是很笃定，笑了笑：“纯然，虽然你现在的修为跌落在上仙的阶别，但是你的劫数已经接近圆满，只差一步就晋升神阶了。这最后一步就是你的心魔。你所见的，是你心魔的幻象。” 虽然怀青的话有理有据，但是华纯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相信：“我的心魔？” “嗯！”怀青点头，“近来六界并不平顺，你心里过于担心孩子，所以心里有了执念，难免会多想。乖乖休息，明天为夫教你一套心法，可以拔除心魔。” 华纯然点了点头，似乎终于相信了怀青的说辞。 但是，华纯然还是有些不放心，拉着怀青的衣袖，有些忸怩：“你，你陪我好不好？” 怀青笑了笑：“笨丫头，我不陪你还能陪谁啊？” “你——”华纯然一时语塞，看着怀青，想说他们白天闹别扭的事情。 呃，不，应该是她被他狠狠坑了一回的事情！ 摔！该生气的是她啊！为毛她现在还像小媳妇一样，生怕他生气？ 怀青看着华纯然脸上生动的神色，心里稍稍有些安慰。他还是喜欢这样充满活力的她。 “你这么不老实，万一你又像刚才那样，连鞋都不穿就直接跑出去，生病了怎么办？”怀青很体贴地给了华纯然一个台阶下。 白天他确实有些狠了，得好好哄哄。现在她最大，绝对不能让她有什么不开心的。 华纯然一时间不好发作，只得乖乖躺下休息。 华纯然躺在怀青臂弯里，就像他们曾经无数次相拥而眠一般，唯一不同的就是华纯然的肚子有些大了。 怀青将室内的舜华海明珠珠光调暗。 也许是因为怀青在身边，让她心里有了一种安全感，再也没有灵魂下沉的趋势，她也十分迷恋这个怀抱，有些贪婪的闻着他身上的气息。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和他亲近了。 怀青自然没有错过她这个微小的动作，心里暖暖的，欢喜的几乎要溢出来。 华纯然因为之前已经睡了一觉了，所以此刻并不觉得很困，抓着怀青的一只手细细把玩。 怀青自然任由她，一双含笑的眼眸瞧着她，温柔而宠溺。 华纯然把玩了一会儿，忽然问：“怀青，你刚刚去了哪里？” “为夫在甘泉宫沐浴啊！”怀青垂眸看着她，笑，“你是乖为夫出来的太快，没有给你一个偷窥的机会吗？” 华纯然：“……” 他怎么这么没脸没皮了？她又不是没看过，用得着偷窥吗？ 华纯然生气，拿了一个枕头砸他：“我跟你说正事，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怀青大笑。 华纯然黑线，这人的脸皮，她委实是比不过，狠狠地瞪他一眼。 怀青为了安抚这炸了毛的小狐狸，笑了笑：“纯然，天色这么晚了，该休息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华纯然这才省起，这个家伙似乎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了，顿时心疼起来，不再胡闹：“好吧！你也累了一天，好好休息。”然后，很体贴的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 怀青也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华纯然是孕妇，本身就比较容易困，加上精神一放松，困意就立即袭上来。竟比怀青这个一天一夜没睡的人还先入睡。 怀青看着怀里的华纯然，一双纯黑的眼睛似有重忧，丝毫没有睡意。 华纯然的梦境并不是他对她所说的那样简单。 其实，华纯然本身的忧虑并没有错，她看到的那一双眼睛，并不是假的。 他，华纯然，殷狂，还有那个未露面的沧涯，都是有着身后的夙缘的故人。 是啊！这些年，他过得太幸福，忽略了很多的事情。 华纯然能够从灰烬里重生，那么，六千年前的魔主为什么就不能呢？ 335.第335章 寻觅 他早该发觉的。 但是，得知小纯然重生的他欣喜若狂，哪里还有闲心去注意这些枝梢末节的东西。 怀青根据自己陆陆续续得到的资料推测，那个沧涯才是真正的魔主，殷狂不过是沧涯的一缕魂魄或者一个分身而已。 正因为殷狂得到的是不完全的力量，所以次次在华纯然手上吃亏。 无论是六千年前的沧涯，还是现在的殷狂，都是恨极了华纯然的。 但是现在，华纯然和当年的小纯然想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即使是巅峰状态的华纯然也和小纯然有着很大的差距。 怀青目光微微一闪，忽然出手，闪电般在华纯然身上某个穴位一点，淡淡的金色神光缓缓没入她体内…… 怀青稍稍放心了一些，抱着她安静地睡去。 华纯然醒来时，怀青已经醒了，却没有起身，一双黑幽幽的眸子瞧着她。 华纯然不争气的脸红了一红：“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开了一朵花吗？”伸手摸了摸脸，试图掩饰一下她脸上的红晕。 他们成婚这么久了，她居然还会脸红？怀青觉得有些新奇，为了让她的脸更红一点，怀青难得夸她一句：“你比花好看。” 虽然这句话有恭维的嫌疑，但是，这也是实话。 华纯然瞬间就得意了，像只骄傲的小孔雀：“那当然，本姑娘可是青丘第一美人，娶我你可是赚到了！” 这大言不惭的丫头！ 怀青决定不跟她计较。 怀青伸手，把她拉起来：“乖，开始练功了，你这么懒散下去可不行！” 华纯然也讨厌自己这样弱鸡的实力，所以并不抵触修炼。 不过，她貌似很悲催的，她的实力一直都不稳定，有时极强，让人恨不得顶礼膜拜，有时又弱的谁都想踩一脚。 华纯然本身的弟子还是极好的，别人是举一反三，她是举一反十，让怀青这个师父当得格外轻松。 华纯然比不上当初的小纯然只要原因，不是华纯然愚钝贪玩，而是身为青丘少君的华纯然政务缠身，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除了被关进九曜梵天塔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时间是真正花在修炼上，即使有阿那伽指导，修炼上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小纯然则不同，她从一出生就开始修炼，直至她陨落的四千岁，从来没有间断过—— 怀青颇为欣慰地看着华纯然修炼，估摸着她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结束，便在旁边留了一只传音纸鹤在床边，然后离开。 …… 大概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白灵圣主和凤飞羽都没有离开青丘。 凤飞羽留下来的意愿是想看看自家在归墟里的妹妹鸾皇。 青丘的帝君还好说，但是这位神尊，却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所以，即使凤飞羽身为凤凰族的族长，也只能乖乖地待在青丘等着召见。 这位神尊是出了名的妻奴，最近那位青丘帝君似乎有些不太好，所以，要等到这位神尊召见，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所以，怀青出现在驿馆的时候，凤飞羽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料到这位怀青神尊。 “见过神尊。”凤飞羽行礼。 怀青一摆手：“不必这么多的虚礼。”怀青也不客气，手心闪现一枚金色的翎羽，像是五彩凤鸟身上拔出来的毛。 “凭这个，应该能换取凤族长一个承诺吧？”怀青认得这个是他付给怀青的诊金。 凤飞羽眸色微微一沉，点了点头：“帝君有何吩咐？” “帮本座寻十方刹那光和八宝琉璃光。”怀青正色道。 算他之前拜托了灵舒去寻找，但是事情的发展太快，所以，他也只能动用六界的力量。毕竟万龙族的斥候再强，也总有他们渗透不到的地方。 发动六界寻找，比起万龙族一族之力肯定要快一些，找到的机会也大一些。 神尊是六界的精神领袖，对于他的话，没有人敢不从。 怀青说完，正要离开，凤飞羽终于找到机会说说他妹妹的事情。 “神尊，舍妹的情况怎么样了？”灵舒问。 怀青眸色有些莫测：“你放心，本座还不至于没有下限到拿一个孩子做人质？” 这位神尊的脑子转动地太快了吧！ 虽然他心里刚刚有这么阴暗的念头。 “在归墟中，她尚算安好，出来的话，就未必了！”意念魂对于六界而言，还是极为稀少的，也是极为逆天的，就难免会令人眼红。 凤飞羽并不是一个蠢人，这些年，他又何尝不是自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个妹妹？ 凤飞羽决定，还是相信一下这神尊的人品。 神尊夫妇虽然是心机深沉之辈，但是，别人不惹他们的话，他们也不会为难别人，算得上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的类型。 怀青确实很有手腕，很快让整个六界的为他寻找八宝琉璃光和十方刹那光。 但是，这么大的事情，六界除了天君，各个君主都是暗中进行的，极为隐秘。 滞留在青丘的灵舒在天水榭上懒洋洋的躺着，某苦逼的凌潇湘和华纯然一样，正苦哈哈的修炼。 凌潇湘的资质在仙界，并不是特别出众，能在百年内由小仙晋升为散仙，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某万龙族族长家底厚，各种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不要钱似的砸下去，才让她的修炼速度在众仙家里脱颖而出。 灵舒滞留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凌潇湘想陪华纯然，等华纯然顺利生产后再回万龙族。 灵舒不想和她分开，也就留下来。 但是，不得不说，青丘的气候还真的不太适合龙族人生活，即使住在这个十分之九都是水域专供万龙族人入住的天水榭，他还是感觉自己的皮肤有些变干了——他那华丽光滑的龙鳞肯定也有些干枯了。 真不知道那位神尊是怎么过来的？帝宫里，可没有天水榭这种地方啊！ 怀青进入天水榭，就见到和灵舒。 怀青似乎有些意外：“你怎么还在这里？” 灵舒：“……”过了百年，这神尊过河拆桥还是做得这么顺溜啊！ 336.第336章 逐客 灵舒默默看了一眼在一旁修炼的凌潇湘，没有说话。 怀青看了一眼在旁边打坐修炼的凌潇湘，了然：“她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意思是这位族长大人完全不必要担心凌潇湘的安全。 灵舒无语。 凌潇湘性子这么单纯，和那位帝君交情匪浅，偏偏那位帝君和神尊都是心机深沉之辈，要是他不在的话，凌潇湘还不知道会被这两个无良的家伙骗成什么样呢！ “话说，你这么急着寻找八宝琉璃光和十方刹那光，是出了什么大事？”灵舒留在这里这么久，也是心里埋藏着这个疑惑。 除了六千多年前的因为小纯然入魔的时候，他好没有见过这位神尊大人做事这么急躁。 灵舒和怀青共事几千年，要说他对怀青一点也不了解，也是不可能的。 怀青默默看了灵舒一眼：“你想说什么？” “那位帝君大人是要入魔？”灵舒问。 正在修炼的凌潇湘似乎受到什么惊扰，忽然睁开眼睛。 怀青本是极为敏锐之人，百丈内任何风吹草动，都休想瞒过他的感知。 凌潇湘这么一醒，怀青的心却微微一冷，沉默了片刻，瞧了怀青一眼，这一眼，极为意味深长，让灵舒都有些毛骨悚然。 凌潇湘瞧了灵舒一眼，眸色复杂。 怀青离开后不久，灵舒就见到了折笛。 折笛来，委婉的表示了一下，青丘内部有些危机，又有外敌虎视眈眈，所以无力照应他们…… 说白了，就是逐客。 灵舒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正想说什么，转头看到凌潇湘的目光，心头瞬间一冷。 凌潇湘神色微冷，却什么也没有说。 折笛看了两人一眼，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目光沉静，生不可测。 灵舒心里喜忧参半。 回到万龙族后，凌潇湘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叫住了灵舒。 灵舒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转身逃走的欲望。 凌潇湘目光并不是那么迫人，相反，反而显得很平静。 让灵舒心慌的，恰恰是这种平静。 “圣主，我们谈谈。”凌潇湘不让他有丝毫逃避的可能。 灵舒硬着头皮问：“谈什么？” “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夫妻关系。”灵舒回答得很快。 凌潇湘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把手里的文书拍他脸上。 灵舒看着凌潇湘虽然极力克制，但依旧很难看的脸色，心里微微一涩，强笑：“说着玩的，你别当真。” 凌潇湘黑着脸：“这种玩笑，圣主以后还是不要乱开了。一点都不好笑。” 灵舒本来想说一句他不是开玩笑的，但是看着凌潇湘那******难得一见的黑脸，这句话终究是说不出口。 他说出这句话的后果，多半是凌潇湘忍不住发飙，甩手给他一嘴巴子。 “我当初来到万龙族，是寻求万龙族的庇佑，战后，我就离开万龙族。我在万龙族的当了一百多年的仙医，也算偿了我欠万龙族的债。如果没有，将来你也可以寄账单给我。”凌潇湘缓缓道。 灵舒眼底的光似乎一下子就灭了，背过身子：“潇潇，你是在恨我吗？” 凌潇湘没有说话。他背对着她，她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通过他的语气辨识一二。 “你不是说，你和纯狐翩翩相望于江湖吗，我只是顺水推舟而已。”所以，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凌潇湘默了：“我自己的选择和别人插手干预是不同的。” 灵舒：“……” “六界都说青丘的帝君千人千面算无遗策，其实，你这个千人一面的龙族圣主才是真正的算无遗策吧？你这么做，就不怕那位神尊生气吗？”凌潇湘问。 337.第337章 孤家寡人 灵舒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恢复了平常风流浪荡的模样:“潇潇，你不也说了，我比纯狐翩翩更精于算计吗？你猜猜看，我算计了什么？” 凌潇湘微微退了一步，她敏锐地感觉到了他似乎有些生气？ 他凭什么生气？该感到生气的是她才对吧？ 灵舒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凌潇湘的回答，心里也微微一涩。 看来他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吧！ 他心里，何尝不知道此举会触怒怀青？ 纯狐翩翩在青丘待产，确实需要凌潇湘在身边守着。 但是，纯狐翩翩身上的变数实在太多了……潇潇好不容易才回来，她还很弱小，经不起半点风雨，他不敢冒这个险。 为了不冒这个险，他才出此下策。 他可以无条件协助他们，唯一不愿意的，就是让凌潇湘冒险。 他处处为她周全，她却还是一心想离开他，即使他心肠冷硬，也有些愤懑。 “潇潇，身为万龙族的族长，自然不是一个手脚干净的人。所以，潇潇，你别指望你这辈子能离开万龙族了！”灵舒心里不舒服，自然也不可能像平常那样温柔耐心，语气也有些生硬，甚至带着平日里没有的讥嘲。 凌潇湘从青丘回来，心里就憋着气，自然没有平时那样冷静缜密，何况灵舒也不是能以常理揣度的人，听到灵舒的话，瞬间就炸毛了：“你说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 “你还太弱，实力不够，手腕不够，筹码不够，就不要学纯狐翩翩的嚣张轻狂样儿……” 灵舒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反正已经在万龙族内了，凌潇湘就算本事打过天去，没有他的许可，也休想出万龙族。 …… 凌潇湘被困在万龙族，华纯然的处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怀青似乎生怕她无聊似的，每天都给她布置一堆的修炼任务。 华纯然虽然对力量有种异于常人的执着，但是怀青的举动还是让她有些吃不消，感觉这家伙不像是她的丈夫，反倒是有些像要求极为严格的变态师父。 华纯然忍了忍，最后忍无可忍爆发了：“我今天不想修炼。” 怀青一边批阅奏章，一边监督华纯然修炼，见华纯然闹脾气了，也有些歉疚。 孩子已经九个月了，随时可能会生，他也知道自己最近逼她有些紧，但是—— 这熊孩子越长大对于灵力的需求也越大，现在华纯然的修为已经降到散仙的阶别了，她修炼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孩子索取的速度。 等孩子真正瓜熟蒂落，华纯然身上只怕一丝修为都不剩吧？！ 没有任何修为的华纯然在六界，绝对是无法估量的危险。 早知道这破孩子对华纯然的影响那么大，当初就不生他了！ 要是他现在说不要这个孩子，华纯然只怕会一剑劈了他吧？ 怀青瞧了眼华纯然隆起的小腹，眸色有些古怪。 他记得当年涂山辉夜生华纯然的时候，涂山辉夜的修为也只不过是从上神降到上仙而已—— 这破孩子，没事搞什么特殊化？怀青再一次在心里默默嫌弃某只小的。 不过，他嫌弃归嫌弃，面上他是不敢表露出一分来的。 “不想修炼的话，就休息一天吧！”怀青道。今天她需要修习的是洗练元神的功法，需要静心，要是在她闹脾气的时候修炼，很容易走火入魔。 华纯然闻言，愣了一下。 看来这位爷今天心情不错，所以华纯然很自然的趁热打铁：“我想到帝城里去玩。” 怀青批阅奏章的朱笔微微一顿，似乎没听明白她刚刚说的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华纯然俏脸黑了。 看来今天去玩是没戏了！ 但是，这么放弃，她心里终究有些不甘心：“我想去帝城玩。” 这家伙的玩心怎么这么重，也不看看她现在挺着这么大一个肚子！ “不行。”怀青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行？我现在没有哪里不适的，而且多活动也有助于生产……”华纯然将逛街的好处说了一大通，怀青还是很坚决的两个字：不行。 华纯然说的有些来气了：“青丘内部没有什么危险，我保证，我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华纯然道。 怀青也被华纯然吵得有点头大，只得退一步：“等为夫把奏折批阅完了，为夫和你同去。” 华纯然：“……” 上次她缠了他许久，才得以两人一起去帝城，结果她要逛那一条街，那一条街就直接清场了，只有她一个人逛…… 那样还不如不逛！ 华纯然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她要到花园里透透气。就算这个帝宫足够大，美轮美奂，待得久了也会烦。 怀青看着华纯然转身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桌上一大叠的奏折，撑着头苦笑，还是得乖乖处理完这些事情。 华纯然现在的心情起伏比较大，不知道她是在青丘待得烦了还是正常的孕期反应。 若是这两个原因，那还容易，最怕她是入魔的前兆—— 怀青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找到华纯然时，华纯然正在接天楼的挑檐上……吓得一众人心惊胆战。 怀青也被吓坏了。 直接飞身上了挑檐，将她抱下来：“你做什么，站在挑檐上很危险。” 华纯然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我没见过从屋檐上摔下来的散仙！” 就算她现在再菜鸟，好歹也是散仙啊！ 怀青脸色微微一僵，没有说话，只是迅速查看了一下，没发现她身上有什么不妥，默默舒了口气：“纯然，你在生为夫的气？”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华纯然没有说话。 怀青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确保她的安全，她知道他担心她，担心孩子，但是，她也不是做事没有分寸的人，这样密不透风的保护，让她觉得想窒息—— 她已经跟他沟通过无数次了，最终，都是她败下阵来。 谁让他手里握着她当初写下的那见鬼的悔过书？ 华纯然懒得说话了，反正说不过，就算偶尔说过他了，他拿出那张她做梦都想撕掉的悔过书，她就没脾气了。 338.第338章 我们不吵架 怀青见她不肯说话，心里微微一抽。 “我带你出去散散心？”怀青低声询问她的意见。 “不了，我还是修炼吧！”华纯然兴趣缺缺，从怀青怀里跳下来。 怀青自然不愿意，手臂略略一收紧，华纯然就被牢牢固定在他怀里。 看她这幅样子，他宁可她生气打他骂他，也好过这样死气沉沉的模样。 华纯然拧眉，不悦地盯着他。 怀青没有说什么，只是抱着她回寝殿。 华纯然眉头皱的更紧了。 怀青垂眸瞧了她一眼：“这模样很丑。” 话音一落，肋下某一处被狠狠掐了一下，痛的他差点松手。看来某家伙下手还挺狠的，一点也没省力气。 怀青吃痛，看着她有些愤怒的小眼神，心里忽然有些怀念，连肋下牵扯着痛也忽略了。 这样生气勃勃的眼神，他有多久没有看见了？ 这些日子，她在帝宫里，时常像蔫了的白菜一样，无精打采的。 “你皱眉的样子是真的丑，我没有说错。”怀青有些无辜地瞧着她。 华纯然咬牙：“嫌丑你不要看啊！本姑娘又没有求着你看！” 怀青不怕她生气，就怕她什么话也不说。 “再丑也是我媳妇儿，我认了。”怀青笑笑，说的好像他有多吃亏一样。 华纯然华丽丽的怒了。 她堂堂青丘第一美人，六界都排的上名次的美女，天生就与丑这种字眼绝缘的，哪里能容忍别人质疑她的美丽？尤其是这个质疑她的还是她的丈夫。 哼！能娶她这么漂亮的妻子算他运气好！ 华纯然怒视他：“你才丑！本姑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风华绝代人见人爱……”说了一长串夸女子美貌的词儿，然后得出一个结论：“能娶我是八辈修来的福气！” 怀青看着她像只骄傲的小孔雀的模样，心里一暖，吻了吻她那双睁得圆溜溜的大眼睛：“错了，是我所有辈子修来的福气。” 华纯然顿时圆满了：“知道就好。” 说完，猛地回过神来，她刚刚不是在和他闹别扭吗？ 这条龙太狡猾了！ 怀青略略抱紧了她：“纯然，我们不吵架，好不好？” 华纯然撇嘴：“我只是待在帝宫太闷了！”她有不是真的想和她吵。 青丘的事情不能不处理，怀青不能时时陪着她，有时候，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怀青垂眸看着华纯然隆起的小腹：“纯然，等我们的孩子出世以后，你想去哪里，为夫就带你去哪里。” 华纯然无语望天。 孩子还要一个多月才会出世啊！ 她跟怀青强调了无数次，她现在是个孕妇，但是她有自保的能力，青丘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怀青却听不懂似的，总把她当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 真真是令人吐血！ 华纯然点了点头。她除了答应，没有别的选择。 怀青也怕将某家伙憋坏，决定还是带她出去走走。她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被纯狐皓宇困在帝宫里修炼，还没有在连续在帝宫待这么长的时间。 帝城里面肯定有别族的耳目，所以，怀青折中了一下，带华纯然去一处平时去的少的行宫玩。 华纯然说想吃鱼，怀青便拿了两根钓竿，拉着华纯然钓鱼了。 想要华纯然老老实实坐着钓鱼是不可能的，最终，华纯然坐在一边玩，怀青一个人钓鱼。 “怀青，我听说你在找八宝琉璃光和十方刹那光，你想出家不成？”华纯然几天忙于修炼，极少管理政事，所以隔了许久才知道这件事。 华纯然话音还没有落，光洁的额头就被弹了一下，微疼。 华纯然愤然抬头，就看到怀青有些黑的脸。 华纯然无辜：“这不怨我，你找这种佛门宝物，可不是为了……”后面的出家两个字没敢说。 因为怀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这死丫头，他出家对她有什么好处？ 片刻，似乎是为了打击报复某人一样，怀青瞥了她一眼：“八宝琉璃光是佛门圣物，十方刹那光是仙家圣物，这都不知道，真没见识！” 华纯然：“……” 看在是她先说错话的份上，华纯然不计较他的打击报复：“你要这两个东西做什么？” 怀青卖了个关子：“自然是有用。” “……” 这么小气，他不过是说错一句话而已，他就什么都不告诉她了！ 怀青的嘴巴相当严实，要是他不想说的话，她也休想从他嘴里掏出一句话来。 静了片刻，气氛有些闷。 怀青似乎被气着了，没心情钓鱼，湖里游弋的大鱼一条也没有上钩，看得华纯然都有些着急了。 华纯然开始没话找话说：“怀青，你看天上那朵云，像不像条鱼？” 怀青：“……”这家伙是馋了，抗议他钓鱼这么慢吧？那一大团的云朵，哪里像鱼了？ “乖乖等一会儿，很快就好了。”怀青只得先安慰这头饥饿的狐狸。 “想吃烤兔子吗？”顿了片刻，想起这无肉不欢的狐狸似乎也挺喜欢吃兔子肉的，怀青便问。 华纯然想起自己上次吃烤兔子的时候还在云浮海市—— 不知道云浮海市的那只兔子精怎么样了？ 想到那兔子精渺云仙子，华纯然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当初被他整的惨兮兮的模样—— 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喜欢上这家伙的？ 被他缠的久了，朝夕相处，日久生情？ 怀青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到华纯然的回答，有些意外，瞧了她一眼。 她的眼睛大大的，明亮纯净，纯黑的眼底似有光点，像是藏了一弯星河，嘴角微微上翘，看来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呃，这家伙似乎在神游…… 她在想什么？连吃一只兔子也能想这么多？ 怀青也不催促，等着她回神。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她这么笑过了。 “怀青，你还记得云浮海市的那个渺云仙子吗？”华纯然问。 本来她提他的烂桃花，是想让他心虚一下，让她后面更容易套话，结果，怀青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你是说那个帮你逃跑的猪队友？”怀青瞟她一眼，颇有些语重心长，“选队友是可不能马虎。” 华纯然想好的一系列让怀青心虚的法子一个也没用上，完完全全是百忙一场啊！ 339.第339章 你是最重要的 怀青自然也没有忘记那次这家伙逃离云浮海市不择手段，结果还被人暗算了，在他的青梧宫躺了半个月…… 现在旧事重提，怀青自然免不了要训她一顿。 华纯然郁卒了，但是一个字也不敢说。 怀青见她老实了，也在心里默默地舒了一口气。 这家伙心眼多，对付她比对付整个青丘的人都费脑筋。 不过想想，看她吃瘪的模样——他还是爱看。 好吧，他承认自己的内心有点小阴暗。 看在她取悦了自己的份上，怀青决定放过她一马，换了个话题：“要是还饿的话，这有些甜点。” 华纯然并不是真的饿，只是贪玩。就算现在孩子月份大了，有诸多不便，但是能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 华纯然靠在怀青肩上，模样有些懒洋洋的。 怀青轻笑，将她揽进怀里。 华纯然笑了笑，心安理得地靠在他怀里，找了舒适的姿势，微眯着眼睛，神情慵懒，像只在晒太阳的猫—— 怀青垂眸看着她慵懒的小模样，也感觉心里似乎有一股暖流在缓缓流动。 他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一伸手就能将她抱进怀里。 经历了枯寂如死的六千年时间，再度拥有她，尝到幸福温暖的滋味，叫他如何能放手？ 可是…… 九曜梵天塔，相柳，魔主殷狂，沧涯，十二天魔……所有的因果都尚在轮回，他算过无数次，结果都是一样的。这一劫，华纯然都无法避开，只能承受。 青丘的天命之女，每一劫几乎都是非胜即死。这是她从混沌中归来的代价。 她这样孱弱的身躯，还能经历这样翻复天地的大劫吗？ 这一切，本来是应该让他来承受的责罚。 “纯然，对不起。”怀青低声道。 华纯然眼皮都没抬一下，闷闷道，声音还隐隐有些委屈：“你终于觉得把我拘禁在帝宫有多么过分了？” 怀青一脸黑线。 这不在状态的小狐狸！ 华纯然本来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闷气，听到怀青的“道歉”，这股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怀青顿了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些事情，知道了也没什么益处，反而会让她分心。 不过，这个家伙的心思不在渡劫上，而是在她肚子里的小家伙身上。 想到这一点，怀青就有点心塞了。 本来华纯然花在他身上的心思就少，现在还来一个“情敌”，而且这个情敌的分量还不轻。 本来这个情敌已经令他很不爽了，结果这个情敌还在最糟糕的时候到来。 “怀青，我觉得你最近似乎有什么心事？”既然怀青已经认了错，道了歉，华纯然也不想再和他斗气，终于开始良心发现，关心她的丈夫了。 怀青俊脸微微僵了一下。 他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你是不是不喜欢孩子？”华纯然有些发愁了。这家伙在得知她有身孕的时候明明很高兴的，为什么现在……她感觉他一点都不期待孩子的到来？ 怀青：“……” 他没有不喜欢他们的孩子，只是这孩子让他的心情有点复杂。 “为夫没有不喜欢。”怀青自然不想让她误会，“为夫只是有些担心你有了孩子以后会不理会我。” 孩子是他和她生命的延续，是他们爱情的结晶，他怎么会不喜欢？只不过喜欢是真的，嫌弃也是真的。 等孩子出世以后，他一定要好好教导他，让他早早独立，别黏着他的小妻子就成。 他就不信，他堂堂神尊，还会斗不过这个小孩子！ 华纯然听到后，有些不厚道的笑了：“你这干醋吃的也太没道理了吧？连孩子的醋都吃。你怎么越来越小心眼了？” 怀青俊脸很是平静：“我本来就很小心眼。”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事情，他都会变得格外小心眼。 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将她密密实实地藏起来…… 这下轮到华纯然一脸黑线了。 但是，华纯然还是很乖觉的，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哄他：“放心好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重要的。” 这一幕，落入另一个人的眼底。 哗啦一声，平静的水面破裂，溅起一大片水花。 殷狂愣愣的站在水镜前，神色有些奇异。 为什么他看到刚刚那一幕，心里会这么愤怒，以至于失手打碎了水镜？ 是因为那个纯狐翩翩和他认识的纯狐翩翩相差太大了吗？ 340.第340章 攻心为上 殷狂记忆里的纯狐翩翩邪气四溢，何时这样温柔婉顺小鸟依人了？就算她脸上偶尔有软弱的神色，背后也是极端酷烈报复…… 但是，以他对纯狐翩翩的了解，她没有丝毫要算计或者利用那位神尊的意思。 难道，这位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青丘帝君纯狐翩翩，对那位神尊动了真情？ 呵呵！ 纯狐翩翩，你曾经说过复杂的人没有纯粹的爱！ 你这样的人，只配和我一起坠入最深的地狱！ 殷狂忽然笑了起来，在漆黑空洞的星渊，听着尤为瘆人。 寒珏单膝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殷狂忽然问：“纯狐翩翩现在的修为应该还要散仙的阶别吧？” “是。”寒珏应了一声。 殷狂没有说话了。 若是纯狐翩翩性子还是像在九曜梵天塔时那样恶劣，他确实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但是，现在有了丈夫，有了孩子的她——她心里有了牵绊，就不再是无懈可击。 纯狐翩翩原来一直躲在青丘的帝宫里。青丘的帝宫有六界最强的禁制，即使是他的水镜之术也无法看到，但是今天她却不知道为何居然跑出来了，还恰巧在一个他能窥探的行宫里。 只是，他也没想到一打开水镜，就看到一幕这么刺目刺心的画面。 …… 华纯然正惬意地窝在怀青怀里，忽然有种被盯上的感觉，毛骨悚然。 怀青也察觉出有人窥探，但是那种感觉来得快去的快，让他几乎以为是幻觉。 怀青察觉到华纯然的异常，有些关切的问：“纯然，怎么了？” “我感觉有人盯着我们。八成以上是殷狂这厮。”华纯然正色道。 怀青有些惊讶。他家的小妻子还真的是妖孽啊！只有区区散仙的修为，感知依然那么敏锐。 “你怎么这么确定是殷狂？”怀青好奇。六界中盯着他们夫妻且实力卓越的大有人在。 “只有殷狂有这个听墙角的癖好。”华纯然小脸有些阴郁，“要是再让我遇见他，一定将他打趴下。” 怀青凉凉地瞥了她一眼：“纯然，你又将我们之间的约法三章忘在脑后了？” 华纯然：“……” 貌似约法三章的第一条就是禁止一切大幅度动作，打人和打架都是明令禁止的行为—— 华纯然尴尬一笑：“没忘没忘！我是说等安之出世以后嘛！安之没有出世，我也不会离开青丘。在青丘内部，也不可能遇上殷狂，你说是不是？” 华纯然这么一解释，怀青的脸色总算稍稍好看了一些。 但是，这家伙一直以来的就比较好战，这些时间憋着没能动手打架，想必是手痒痒了—— “夫君，看在我这么乖的份上，那份悔过书是不是可以还给我了？”华纯然目光闪闪地望着怀青，大眼睛水灵灵亮晶晶的，清澈又无辜，任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心软，不忍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但是，华纯然还是低估了怀青铁石心肠的程度。 怀青似笑非笑地瞧着她：“纯然，你最近的表现，算的上乖吗？” 华纯然闭嘴了。 她自我感觉自己挺乖的，但是怀青绝对不是这么认为的…… 她要回那张让她脸面尽失的悔过书的日子遥遥无期啊！ 怀青看着她蔫了的白菜一样的小模样，终归是有些于心不忍：“纯然，想要要回这张悔过书，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要我做什么？”华纯然眼睛瞬间雪亮。 怀青思量了一下，瞧着她：“不用特别做什么，等孩子出世以后，我就还给你。” 怎么可能还给她？！这么好拿捏她的一个把柄，不充分利用怎么行？ 怀青心里已经开始算计着怎么将这张悔过书的利益最大化…… 某被坑了小狐狸还在思量在孩子出世前乖一些，让他高兴……等拿回悔过书以后，她一定好好收拾一下这厮，以出这段时间以来受的闷气—— 两个家伙各怀心思，各自算计。 怀青带华纯然出来玩了半天，才回到帝宫。 华纯然大概是因为急着拿回那让她悔的想撞墙的悔过书，这段时间特别的乖，怀青让她修炼就修炼，让她休息就休息，比木偶娃娃还要乖觉听话。 怀青也省了一大半用来对付华纯然的心思，自然轻松少。 但是，这样轻松的是并没有持续多少天，六界就迎来了一次大变故。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六界内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天魔和魔兵，以破竹之势，在一天之内，占领了鲛人族等比较小的部族，鲛人族聚居的碧落海伏尸百万，碧蓝的海水被染红。勾陈、螣蛇等族一族竟被屠灭…… 万灵族，凤凰族，天族等几大部族也在同一时间遭到了重创，连白灵圣主和凤飞羽都受了不轻的伤。 尚且安然无恙的，只有青丘狐族和万龙族。 华纯然得知消息，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凝重起来，看着君怀青。 怀青神色很冷淡，似乎没有发生这些事情一样，让华纯然感觉颇为奇异。 “怀青，这次魔族突袭，你有什么看法？”华纯然问。 怀青神色依然冷淡：“我半年多以前，已经用神尊令召集他们，告诉他们大劫将至，要做好万全准备，他们偏偏不听，自食恶果而已。” 华纯然作为当事人，在得知除她以外还有人会幻符，她就开始整顿青丘的防务，几乎做到滴水不露。 但是，除了万龙族外，其余的部族并未将这件事重视起来，都在忙着各自争权夺利…… 青丘和万龙族安好，不是因为魔族的没有袭击他们，而是袭击青丘和万龙族的魔族人没有得逞。 华纯然默然。 青丘的防务耗费了她大量的心血。因为有苏容与曾经执掌青丘，对于青丘的防务了解的极为清楚，所以她将青丘以前的禁制结界机关等等全部都换了，换成有苏容与完全不懂或者不熟悉的…… 事实证明，她的考量是正确的。 但是，战力这么强，且这么多数量的魔兵是从哪里来的？ 341.第341章 未雨绸缪 华纯然在思考这个问题，怀青同样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怀青想来想起，觉得只有在星渊屯兵，才有可能避开所有人耳目。 星渊啊！那种连他都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看来那个沧涯是个强劲的对手。 华纯然罕见地亲自下令，召集文武大臣在紫英殿。 怀青本来不同意，但是华纯然坚持，也只能由她了。不过，他也提出自己的要求，他得全程陪同。 华纯然有些古怪的瞧了他一眼：“夫妻本是一体，你我一起上朝不是常事吗？” 怀青：“……”好吧，是他傻了。 不过，他还是很喜欢她说的那一句。夫妻本是一体。 帝君自魔族归来就一直处于隐退状态，幽居深宫养胎，今天突然要亲政，也吓了诸位大臣一跳。 那位神尊大人对帝君的宝贝程度是六界有目共睹的，帝君这么胡来，那位神尊大人该生气了吧？ 想到那位神尊大人不输于他们帝君的酷烈手段，众臣子第一次觉得这个好不好上—— 华纯然一身白色的朝服，和怀青并排坐在王座上，宽大的朝服遮掩一些，她高高隆起的小腹并不明显，神色端严，依然高贵冷艳，气势极强，让人不敢逼视。 相比之下，某位神尊大人反而显得温和一些，虽然气场一样强大。 两人并肩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竟然极为和谐。 众人一齐跪拜行礼后，华纯然才淡淡开口：“免。” 华纯然突然临朝，自然也有她自己的打算。 “长风，你将最近与魔族交锋的报告跟众位爱卿说说。”华纯然本人也很好奇，奈何怀青为了不让她劳心，她从怀青嘴里得到的只是个结果。 而她，为了以后的筹谋，她需要一些细节方面的东西。 长风是军旅之人，令行禁止执行的最为彻底，华纯然又是青丘最高的统帅，他平常也没少给华纯然递交作战报告…… “此次大获全胜，全仗着帝君当时设下的防卫周全牢靠……”长风说的眉飞色舞。 华纯然不置可否，目光在折笛身上略略一顿：“折笛，你有什么看法？” 被点名的折笛神色从容越众而出：“帝君，我等誓死护卫青丘，护卫帝君，请帝君不必忧心。” 折笛的话说的极为隐晦，意思是帝君怀着身孕，而且即将临盆，不宜过多操心，保重自身和保护少君最为重要。 他们有能力守护青丘一方安宁。 华纯然是聪明人，虽然平时不太靠谱，看着有些蠢二，但是认真起来，还是很靠谱的，该注意到的，绝对不会遗漏。 这句话深的怀青的心，怀青赞许的看了折笛一眼。 折笛额上冒出一大滴冷汗。要是帝君知道了，只怕该迁怒他了！ 他好悲催！ 华纯然听明白了折笛的言外之意。脸色平静，让人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好！”华纯然目光略略在众臣身上一扫，终于开口，声音清冷，掷地有声，“你们是本君亲自挑选的栋梁之才，本君相信你们有这么能力。你们接下来要对付的可能是十二天魔，但是本君此时因故不能出战，所以，青丘内一切事务皆交由神尊负责，众卿家听从神尊号令。”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回响在紫英殿。 一同坐在王座上的怀青反而有些失神了。 原来，她是为了让他更顺利接手青丘的军政要务。 华纯然是青丘的帝君，在青丘的威望极高，他虽然是神尊，但是青丘的臣民愿意听他号令，除了他本身的手腕出众以外，他是华纯然丈夫这个身份也是不可或缺的。 他处理青丘的日常事务还好说，现在遇上突发情况，总会有些人想问问华纯然的意思。毕竟他和华纯然的处事方式，还是有些差异的。 这样“询问”华纯然的意见自然是好，却多了一道程序，在紧急情况下还是会误事—— 华纯然正是因为想到了这点，才上朝，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他们她的态度—— 怀青微微握紧华纯然的手。要不是爱极了他，是不可能为他设想得这么周全的…… 华纯然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点：“既然各位已经明白了，本君丑话也说在前头，要是谁敢在这当口误事，休怪本君翻脸无情。君无戏言！” …… 有了华纯然的这番话，消除了一些潜在的隐患。即使是怀青，也不得不佩服华纯然。 华纯然只是在他面前的时候有些蠢二，但是改认真的时候，绝对不含糊。 怪不得纯狐皓宇说她是青丘的千古一帝。 下了朝，华纯然陪着怀青在御书房处理公文，于此同时，也接到了万龙族传来的消息。 这是个坏消息。 魔兵将六界内一些小的部族剪除后，开始向万龙族凤凰族青丘狐族万龙族等大的种族动手，大有将整个仙界一网打尽的气势。 魔兵能在杀戮中获得力量，越是多的杀戮，他们的成长越快。 所以，与魔族的战斗，只能速战速决，万万拖延不得。 唯一尚算幸运的是万灵族和凤凰族的君主虽然前期防御做的不够，但是他们本身就是雄才大略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重新布防，倒也能勉强撑住。 华纯然皱着眉，起身，举着一颗夜明珠看一副巨大的裱成巨幅屏风的六界地图，时不时变出朱笔在图上标记着什么。 朱笔标记的大部分都被魔族占领了，粗略的算计了一下，发现几乎整个六界都在魔族的掌控之下。 怀青接到这个消息，很快给灵舒回了一个消息。 六界陷落的太快，人心惶惶，迫切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 华纯然将朱笔一扔：“真是憋屈！”要是她没有怀身孕，青丘才不会这么被动地固守一隅，她一定会捣了他们在星渊的老巢！ 怀青瞧了她一眼：“纯然，这次的敌人，不可小觑。” “我知道啊！”华纯然的懒洋洋回到了一句。她很小的时候就和十二天魔打过交道的。 也亏得是她与十二天魔打过交道，知道他们各自的弱点，甚至还模拟十二天魔，给青丘的将士们演练过。 这一场大难，青丘大概是最轻松的。 342.第342章 注意形象 作为青丘的帝君，华纯然心里并不轻松，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有些沉重。 她唯一忌惮的，是十二天魔中的心魔老人。 时至现在，她依然不清楚的心魔老人的弱点，唯一能对付心魔老人的办法就是心志足够坚定。 当初她在九曜梵天塔能完虐心魔老人，是因为她那时有青丘先祖的庇护。而且，当时的她太年轻，没有什么执念…… 但是现在—— 换而言之，就算她能不受心魔老人的影响，但是青丘的臣民呢？ 并不是每个青丘的人都有她这般冷硬的心肠。 她并非无所不能的。 怀青看着华纯然静立于屏风前，眉宇间依稀有重忧，心里微微一疼:“纯然，有何难解之事？跟为夫说说？” 华纯然沉吟了一下:“我觉得我们应该重点防御十二天魔之首心魔老人。” 华纯然没有隐瞒，将自己年少时与十二天魔交手的经历跟怀青说了，巨细无遗。 怀青再一次刷新了对他家小妻子彪悍程度的认识。 “别担心，有为夫在。”怀青低声安慰道。 ???华纯然瞧他一眼，表示怀疑。 ???怀青俊脸微沉，有些尴尬，但是，他是绝对不会让华纯然看出一点端倪的。 ???半年前，在清嘉山上，他中了梦魇瘴雾，陷入幻境之中，要不是华纯然故意涉险，激活他在她身上设下的禁制，只怕他还无法从幻境里走出了…… ???有这个前科在，华纯然很难相信他抵御幻境的能力…… ???怀青自然明白华纯然的这种不信任感来自哪里，但是，被自己的妻子这么怀疑，他心里就是不爽。 ???华纯然看着怀青微微沉下来的脸，终于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嘚瑟过头了—— ???华纯然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俏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我当然相信夫君了。” ???怀青有些心塞了。她这么识时务，还怎么让他罚她？ ???华纯然知道自己暂时逃过一劫，悄悄吐了吐舌头，然后转过身，继续研究六界图…… ???怀青也继续处理事情。现在青丘乃至六界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他要保护自己的妻儿，肩上的担子也不轻。 ???片刻，门外伺候着的女掌史轻轻扣了一下门，低声禀告：“帝君，神尊，折笛大人求见。” ???“宣。”怀青头也不抬，吩咐下。 ???华纯然没有理会，继续专心致志地研究她的六界图。 ???折笛进来，依例行礼之后，才发现他们端严冷艳的帝君此时并不是高冷地坐在王座上，而是站在四扇比她高的多的屏风前，不知道在做什么。 ???帝君鲜少有这样不庄重的时候，即使是折笛，也是第一次见。 ???尽管华纯然有些小奇葩，但是折笛是个很懂分寸的人，该有的礼数一分也不会少。 ???“何事？”怀青知道折笛一向稳重，能自己解决的事情，绝对不会来打扰他们，所以一听说折笛求见，怀青也从不耽搁。 ???折笛顿了一下，道：“鲛人族新王汐澈在毓秀关外，请求庇护。” ???华纯然正在标记一处山脉，闻言，手微微一顿：“若是本君提供庇护，本君能得到什么好处？” ???开口就提好处，这很符合他们帝君一向的处事风格。 ???折笛不知为何，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帝君还是他熟悉的那个帝君，强大，腹黑，无利不往…… ???青丘的帝君，不能有太过软弱的感情。 ???怀青有些诧异地瞧了华纯然一眼，这小白痴又在算计着什么？ ???折笛似乎料到了华纯然会有这么一说，立即将汐澈的话转述给华纯然：“鲛人族的王给出的条件是莲华法相。” ???华纯然闻言，轻笑：“看来鲛人族是真的被逼的很紧啊！怀青，你说我要不要慢些出手，多捞点好处？” ???怀青：“……” ???纯然，外人面前你注意点形象啊！ ???他家的小妻子在六界的风评极差，不完全是外人无知啊！ ???要是灵舒听到这句话，绝对会说某帝君的良心已经被狗啃了！ ???即使黑心如折笛，也觉得自家帝君不甚厚道，咳了一声：“帝君，微臣觉得鲛人族除了莲华法相，顾忌再无打动帝君的宝物了。” ???曾经盛极一时的鲛人族如今只剩下十几名族人，就连心肠冷硬的折笛也觉得有些凄惨，帝君此时趁火打劫，实非君子所为。 ???华纯然饶有趣味地瞧了折笛一眼。这还是折笛第一次为别人求情啊！ ???算了，给折笛一个面子。 ???“让他们进青丘来吧！不过，严格限定在一处，不得随意活动。”华纯然道。 ???折笛也明白帝君的顾虑，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华纯然三下五除二将这件事处理了，然后问怀青：“神尊意下如何？” ???怀青目光在华纯然身上略顿了顿：“你是青丘的帝君，不必事事问为夫的意见。不过，翩翩，你确定要接纳海皇汐澈？” ???华纯然点头：“我确定。我这么善良慈悲的人，对穷途末路的鲛人族岂会坐视不理？” ???怀青淡定的脸几乎绷不住了。 ???折笛虽然对华纯然除了景仰还是景仰，但是心里也知道，他们帝君和善良慈悲是永远搭不上边的…… ???帝君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越来越强了。 ???顿了片刻，怀青道：“你决定就好。” ???折笛领命去办了，御书房里，又只剩下华纯然和怀青。 ???华纯然本来继续研究六界图，但是，为什么她总感觉有双眼睛盯着她，让她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微有些不自在…… ???这御书房里，除了她之外，只有君怀青。 ???这样的目光实在是不容忽视，华纯然硬着头皮，问：“夫君，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跟为夫说说，你到底在算计什么？”怀青似笑非笑。 ???华纯然笑了笑：“我是看上了鲛人族的莲华法相嘛！” ???怀青没有说话，只是瞧着她。 ???莲华法相的作用只是能让持有者不被幻境迷惑。这对于青丘精擅狐念之术的狐狸来说，助益并不大。 ???她只是想找一个理由说服她自己出手相助鲛人族。他只是不明白，她明明可以用更加磊落的手段来处理这件事情，为什么偏要这么别扭？ ???她这一番好意，鲛人族的人会领情吗？ 343.第343章 阴谋阳谋 华纯然尴尬，貌似她越来越难骗过他了。 ???算了，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华纯然道：“海皇汐澈作为一族的君主，虽然现在落魄，但是，终究还是有一族君主的骄傲，我这个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人若是无条件帮他，只怕更像是居心不良，说不定日后还会有些麻烦，倒不如用这样光明正大的阳谋，互利互惠，各取所需。莲华法相对于青丘，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 ???怀青终于醒悟，原来，用的上莲华法相的，是他。 ???原来她是在为自己设想。 ???怀青心里一暖。 ???华纯然目光落在碧落海的位置上：“怀青，碧落海距离万龙族和青丘，距离几乎是相等，你说海皇汐澈为什么向青丘狐族求援而不是万龙族？” ???难道她比灵舒这厮更可信？ ???虽然她本人极度臭屁自恋，但是她在六界是什么样的名声，她心里还是很清楚的，相对于万龙族灵舒圣主，她的风评实在是差到极点—— ???怀青看了华纯然一眼：“一来，海皇汐澈觉得你比灵舒可信，二来，是被人逼迫或者暗示往这边。” ???灵舒和华纯然都是怀青最为熟悉的人，但是他感情上，还是偏向他的妻子。第一个假设成立，第二个可能性，也不能不防。 ???在怀青面前，华纯然对于自己的人品却没那么自信：“我觉得被人胁迫或者暗示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 ???“所以你决定将计就计？”怀青心里微微恍然。他就知道她做每一件事都谋划极为长远，绝对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华纯然点了点头。 ???从碧落海出来，海皇汐澈要经历的地方，此刻绝大多数是属于魔族的势力。很难说这不是魔族纵容的后果。 ???如果她是魔族的魔主，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海皇的，一定会将他的价值利用殆尽—— ???鲛人族居住的海国已经覆灭，这个海皇留着的意义不大，唯一的意义大概是用来对付青丘狐族—— ???华纯然秀眉微蹙。 ???曾经，她也用过类似的手段，在蓦兰鸟身上种下妖毒，兵不血刃屠杀了魔都原来十几万妖族魔族人。 ???华纯然和魔主殷狂打了数次交道，知道殷狂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手段的酷烈程度，比起她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华纯然虽然猜测到殷狂可能在海皇汐澈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但是她不知道殷狂究竟有什么打算。 ???就算她是算无遗策的纯狐翩翩，也不可能凭空猜测。 ???不过，既然他选择汐澈做突破口，那么，她从汐澈身上下手反击也是一样的。 ???怀青看着华纯然沉静从容运筹帷幄的模样，只觉得这个时候的她，有种奇异的，极为吸引人的气质，勾魂摄魄，一颗心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连周身也热了起来…… ???他有多久没有好好和她亲热了？ ???怀青猝然移开眸子，怕再看下去，他就要化身为狼，直接扑到她了。 ???若是平时倒也没什么。她是他的妻，他想扑倒就扑倒，但是此时，她却怀着九个多月的身孕…… ???怀青的自制力还是极为强大的，片刻便冷静下来。 ???华纯然丝毫不知道某条龙此时在忍受什么样的煎熬，她的心神全部放在六界图上，时不时在上面写写画画，时而会心一笑，时而微微蹙眉。 ???怀青继续埋头处理公文。 ???气氛温馨而融洽。 ???…… ???帝城。 ???折笛不敢有丝毫怠慢，将海皇汐澈迎入帝城，丝毫没有因为鲛人族落魄而存有一丝刁难。 ???海皇一行人入住的是与龙族贵宾下塌处天水榭相邻的海国馆。 ???接待由以前的涂山氏少主涂山玖玖换成了折笛，这个传言中和青丘帝君一样算无遗策的青丘武将之首。 ???青丘接待他们的礼仪周全，热情妥帖，除了帝君没有亲自相迎，其余的一分不差。 ???青丘帝君怀了身孕，临盆在即，也可以理解。 ???随海皇汐澈一道来的除了几名王室成员就是汐澈的心腹。 ???相比外界的腥风血雨沧海横流，青丘这一隅安宁得像是华美的梦境。 ???这不是因为魔族对青丘手下留情，而是，青丘狐族，它就是比鲛人族强大得多。 ???青丘的毓秀关外，也是尸横遍野的修罗场。 ???仅仅是一座城池之隔，毓秀关内，青丘的子民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样的情景，归功于青丘强大的护山禁制，归功于青丘军队战力强悍。 ???要知道，青丘狐族本来并不是善战的种族…… ???无论青丘帝君纯狐翩翩在六界的名声如何差劲，但是，对于青丘而言，她是极为英明的帝君。 ???海皇汐澈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与这个青丘帝君的差距。 ???海皇汐澈也很守诺，将莲华法相和另外两件珍贵的宝物一并交给折笛。 ???莲华法相是纯狐翩翩点名要的，另外两件宝物，算是给折笛的。 ???折笛在青丘的地位仅次于帝君和神尊夫妻，手握重权。 ???他们想要在青丘过得好一些，这位折笛大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折笛丝毫没有客气，毫不犹豫地收下了，然后安顿好他们。 ???海皇汐澈也略略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位折笛大人也是爱财的。也罢，只要他有喜好，就会有弱点。他们在青丘也能过得好一点。 ???这个时候在青丘，碰到油盐不进的人，对他们才是大麻烦。 …… ???折笛离开海国馆后，就直奔涂山。 ???这段时间涂山玖玖虽然赋闲在家养病，但对于朝堂上和六界内发生的事情，还是知道的很清楚。 ???折笛将刚刚得来的一颗鹅卵石般大小七彩蜃珠抛到涂山玖玖怀里：“接着。” ???涂山玖玖手一抄，脸色就变得很奇异。即使没有炼化，只是简简单单地握在手里，他也感觉到了这颗七彩蜃珠里蕴藏的庞大灵力。 ???蜃珠对于鲛人族没有任何助益，但是，对于他们青丘狐族的人来说，每一颗蜃珠都是千金难买的大补之物。 ???“帝君果然派你去接待海国的海皇了。”涂山玖玖平静下来，微微叹了口气。 ???不过，这么珍贵的蜃珠，这个家伙竟然这么轻易就送给他了？ ???他面前站的是折笛上仙吧？ ???“这颗蜃珠可不是白给你的。”折笛脸色并不太好，冷冷道。 ???? 344.第344章 条件 涂山玖玖一脸了然的表情。 这位折笛上仙和他们帝君的黑心程度有的一拼，平白送他一个万年极品蜃珠，没有附加条件，谁信啊？ 涂山玖玖有些纠结了。 现在青丘极为危险，而他的修为也仅仅恢复到最低级的小仙级别。 他毕竟不是他们帝君那种妖孽，想恢复修为比吃饭喝水还简单。 他们帝君给他下了一条禁令：修为没有达到上仙的阶别不得离开涂山。 这颗万年蜃珠能让他立即恢复至上仙，就算离开涂山，也不会违背帝君的诏令了。 万年蜃珠很是珍贵，也是他现在迫切需要的。青丘危急，他是青丘的人，自然也想出一份力，但是就这么被折笛算计，涂山玖玖还是有些不甘心。 折笛也不催他，只是淡定地看着他在那里纠结，眸色有些莫测。 片刻，涂山玖玖还是将蜃珠收起来：“说说你的条件。” 折笛也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涂山玖玖明知是陷阱还要答应他的条件，至少说明了一点，涂山玖玖愿意守护青丘与帝君共患难。 他想要确定的，无非是这一点。 涂山玖玖和他们是不同的，毕竟，这位涂山氏少主当年瞄准的可是帝君的位置，即使是现在，也难保他没有二心…… “你以涂山的名义起誓，终生不得觊觎帝君之位。”折笛一字一句。 涂山玖玖的脸色有些微妙。他早已经放弃了争夺帝君之位的念头，但是，这位折笛上仙对他的戒心却依然重。 以涂山的名义起誓，那这个誓言对他就有绝大的约束力，一旦他违背誓约，不但是他，甚至连整个涂山就会有天罚—— 折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折笛这种人，不信任何说辞，只相信实力和心机。他心里，还是有些在意的。 这件事究竟是折笛本人的意思，还是那位帝宫里的帝君的意思？ 罢了，这两个人，无论是谁的意思，于他而言，结果都是一样的。 多说无益，涂山玖玖很爽快地起了誓言。 折笛达到了目的，转身离开。 涂山玖玖忍了忍，结果还是没能忍住：“折笛先生，心机手腕虽然是一个人立身处世的手段，但是，过犹不及。” 心机这种东西，即使对那位有天命在身的帝君而言，也是一样的。 “多谢忠告。”折笛并不生气。毕竟他刚刚逼迫这位涂山少主发誓，多少还是有损他少主的威名的，让他发泄一下也不值什么。 涂山玖玖也没有继续将折笛提回来说教，反正他言尽于此，别人听不听，那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夜色沉黑如铁。 帝宫中的华纯然此时并没有休息，而是坐在镜台前，透过水镜，一寸寸地监视这这个她统御的青丘。 怀青坐在她身边，单手抱着她的纤腰，俊逸的眉微微皱着，似乎有些不满。 怀青的心情确实有些糟糕。 这家伙也不看看时辰，也不看看她现在怀着身孕，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操心这些操心不完的事情。 华纯然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怀青似乎神色不虞——好吧！还是留待明天处理吧！ 在怀青的威压下，华纯然乖乖的和怀青一道回寝殿了。 在她转身的刹那，水镜的镜面上，有一道漆黑的影子一掠而过—— …… 怀青一早醒来，最先查看他家的小妻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华纯然的情况很好，除了修为变菜了，其余的都很好。 怀青稍稍放下心，和华纯然吃过早点后去上朝。 这次，华纯然乖乖地待在寝殿休息，顺便修炼怀青昨日教给她的一些功法。 任性了一天，现在又回归正常了。 怀青却离正常的日子渐行渐远了。 一上朝，就接到了四五个急报。 一个是毓秀关外来了毕方，重明等族的残部，请求青丘狐族的庇佑。 果然，这个一开先例，就会有接踵而来的麻烦。 一个是凤凰族请求支援协同作战的倡议书—— 当然，万灵族万龙族也是少不了送这种倡议书的。言辞恳切，赤忱磊落，洋洋洒洒数千字，说的人热血沸腾……怀青都差点被感动了。 一个是斥候回报，青丘彻底失去了天族的消息。 最后一个最为严重，魔族率十万魔兵压境，敌方统帅未知。 与这些爆炸性的消息想必，涂山玖玖恢复上仙的阶别重新进入朝堂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涂山玖玖原先在涂山休养，对于六界内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的，但是没有想到青丘的局势居然这么严峻。 涂山玖玖默默掐算了一遍，忽然发现有件奇怪的事情。 青丘这么危急的时刻，那位大神官居然还不出面？ 涂山玖玖提议了一声要请雪城大神官。 怀青坐在王座上，越来越感觉到华纯然这个青丘帝君做的有多么不容易。 怀青看着王座下的众臣。 华纯然御下还是很有一套的，即使是这么危急的时刻，偏偏帝君临盆在即，他们也没有丝毫慌乱，众志成城，全力护佑青丘…… 和百年前华纯然刚刚继位时的模样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华纯然当初是怎么说的？ 怀青目光在涂山玖玖身上略略一顿：“大神官自有大神官的考量。我们需要的是不计一切代价，保护青丘，不是大神官的预言。” 涂山玖玖脸微微一红。 是了。 历任大神官守护的是纯狐氏帝族。大神官不出现，想来是帝君必定会安然无恙。 只要帝君无恙，青丘就不会有事。 华纯然用了不过区区千年时间，就让青丘和万龙族一样强大。 这样的成绩让众人对华纯然几乎有种近乎盲目的崇拜。似乎只要帝君在，青丘就不会有事。 怀青想要的，就是他们的这种错觉。他可以代华纯然摄政，但是，他不会折损她在青丘的威信。 事情太多，而且都很急，怀青也没有闲暇的时间去陪华纯然。 他应该理智一些。 现在华纯然和青丘是一体的。必须要守护好青丘，才能守护好华纯然。 怀青有些在意的是天族。 天族一向与青丘不睦，这会儿，天族失去消息，是好事还是坏事？ 345.第345章 惨厉心机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位神尊大人。 神尊大人作为现在青丘的统御者，虽然不会让他事必躬亲，但是一些大事，还是需要他决策。 怀青顿了片刻，目光落在折笛身上：“本座听帝君说过，青丘中以折笛先生的狐念术最强？” 虽然折笛不太清楚这位神尊大人在想些什么，但是，他还是本能地选择相信这位神尊。 既然帝君信任这位神尊，倾心许国——他选择相信帝君的眼光。 “帝君的狐念之术比微臣更强。”折笛道。 这句话并不是恭维，而是事实。 狐念之术是青丘狐族的天赋本领，每一头青丘的狐狸都会狐念之术，但是强弱却是要看各自的天赋的。 青丘中，论狐念之术，华纯然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怀青自然也知道华纯然的狐念之术是青丘最强，只是，她有孕在身，他舍不得她受累而已，只能退而求其次。 …… 帝宫深处的华纯然忽然悄然睁开眼睛，伸出手，在虚空中，淡淡的白光在指尖缠绕，似乎在感应什么。 片刻，华纯然低低笑了。 即使是她，也是第一次见怀青用这个术法。 这是镜像之术。 此时真正的青丘只有她和普通的臣民，像折笛等将领和十万大军应该被移送到了另一个空间——一个和青丘一模一样分毫不差镜像里。 不对，不仅仅是镜像之术。 真正的青丘被怀青用须弥芥子术藏在了某处。 此时，如果有人在毓秀光外，看到的，不再是青丘，而是怀青用镜像之术复制的幻像。 怀青的用意，是想把她从这场六界的乱局中摘出来—— 华纯然隐隐有些不爽，虽然她理解怀青的卫护之心，但是，什么时候变成拖后腿的人了？ 她更想要的是他们一起携手面对，而不是这种单方面的保护。 华纯然目光微微一凝，细细感应了一下，身形微微一闪，下一瞬出现在某处。 这个地方是须弥芥子术的薄弱点—— 哼！怀青这厮也大小瞧她在术法上的造诣了吧？ 华纯然双于掐诀，拍在结界上。 她足够开碑裂石的一击似乎拍在棉花上，结界坚韧，连一丝波动也没有。 怀青绝对是故意的！ 这个须弥芥子术设定成上神阶别才能打开—— 丫的，她现在的修为已经退步到了散仙…… 华纯然有些悲催了！这六界内，有哪个神仙像她这么倒霉，每次渡劫的紧要关头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修为倒退的？ 像她这样修为起伏不定的，六界内大概也是独此一份吧！ 流光一闪，一只小小的纸鹤飞到华纯然面前，怀青温柔从容的声音从纸鹤身上传出来：“纯然，乖乖待着，为夫很快就会回来。” 完成了传音的使命，纸鹤也在刹那失去生命，变成普通的纸鹤。 华纯然伸手，将纸鹤托在掌心，纸鹤上依稀还有怀青身上淡淡的竹叶清香。 这算是安抚她么？华纯然有些哭笑不得，发作不是，不发作也不是。 既然怀青不愿意让她出去，那么她也出不去。 华纯然不愿意在做这样的无用功，叹了口气，也没有给怀青回话。 她的修为虽然倒退了，但是凭她的能力，还是能自保的，但是，她现在怀着孩子，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冒一点点分险。 就待在这个芥子空间里吧！ 即使是在芥子空间里，怀青还是不太放心华纯然，所以华纯然原来的王卫也还在暗中守卫她。 华纯然轻轻抚着肚子，一双纯黑的眼睛里微光闪烁，谁也不知道她在盘算什么。 …… 怀青和折笛联手设下镜像之术和须弥芥子术后，外人看到的青丘虽然和从前的青丘没什么两样。只是，镜像之术里，青丘内部只有他们这些战斗人员是真实的，其余的青丘子民，甚至连华纯然都是他们制造出来的幻象。 当然，这一点，只有折笛和怀青知晓。 设下这两个术法后，怀青下令接收流落到青丘的各族遗民…… 当然，是以青丘帝君纯狐翩翩的名义。 华纯然在六界的名声实在是太差劲，差劲到怀青都看不下去了。偏偏华纯然本人完全不在意这些，甚至还有些乐此不疲……他这个作为丈夫的，却不能无视…… 其实，华纯然本人远远没有传言中的那么恶劣。 他家的小妻子其实只是好的不明显的罢了。 虽然现在六界的局势极为不利，但是，破而后立，不破不立。这个六界的新秩序，还是要在他们手里重建的。 怀青纯黑的眼底，没有平日在华纯然面前没有冷酷算计。 折笛本来也不是庸人，大着胆子揣测了一下这位神尊的意图，背脊上也出了一层白毛汗。 都说他们帝君千人千面算无遗策，但是和这位神尊一比，他们帝君还是太年轻…… 从这位神尊的一举一动所作所为来看，似乎他早就预料到了六界的这场劫难，甚至，他明明有能力将这场劫难扼杀在萌芽状态，但是，他却放任事态发展，结果现在六界遍地战火…… 六界的战火还未平息，这位神尊就已经开始规划六界新的秩序了——确立万龙族和青丘狐族的至尊地位。或者，确立他和帝君的绝对地位。 果然，他真如大婚那天说的一样，他为了保护帝君，会不计任何代价，即使六界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这位神尊，除了帝君大概没有人能约束他了吧？ 折笛第一次觉得他们无良的帝君大人还是很善良的。 怀青将华纯然和真正的青丘封入芥子空间，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这样，他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太愿意让自己的妻子看到自己杀人的样子。 他是神尊，六界唯一的尊主，六界的秘辛几乎尽数掌握在他手上。他不问世事，不代表他无力约束这个六界—— 但是，他们现在竟然有这个胆子对他的妻子出手，那就要做好必死的觉悟。 折笛心里第一次对这个神尊生出一丝惧意。 怀青显然是没有心情去照顾折笛的感受的，他现在的目的就是尽快将这场****结束，然后在这废墟上重建一个新的秩序。 只有这样，他和华纯然，还有他们的孩子才有一丝安宁。 346.第346章 修罗阵 他不想当那个高高再说是那个的神尊，他只是想守护自己的妻和子。 这段时间，他们的孩子随时可能会降生，偏偏这时候魔族逼迫得紧，让他无暇分身—— 这让怀青心里极度不爽。 华纯然心情不爽就喜欢折腾别人，看别人不爽了，她就开心。虽然这个癖好恶劣了一点，但是，比起怀青来，却是好多了。 怀青真正心情不爽的时候，是会死人的！ 毓秀关外，密密麻麻地集结了无数魔兵，有在地上的，有埋伏在云层里的，若是将感知力延伸，甚至还能发觉地底下也有魔兵—— 关外魔云层层，昏暗无光，到处都弥漫着死气和瘴气。 这种死气和瘴气是魔族人最喜欢的气息，但对于青丘的将士而言却极为难受。 这是青丘药师的强大之处也体现出来了，每人从各自的储物空间里取了一枚药丸服下，就能适应这种极端的天气。 怀青站在城楼上，极目远眺，折笛恭谨地垂手立在怀青身后半步，也望着对面魔族的大营。 折笛目光落在对方高居的旗帜上，旗帜上纹绣的是一只巨大的，极为艳丽的魔凤凰，长着九个脑袋，狰狞而威严。 折笛倒是认出这种魔凤凰是上古魔兽，是青丘狐族的克星。 果然，魔主还是那么喜欢恶心他们的家帝君和神尊。 怀青听华纯然重点提到过，这位原身为上古魔凤凰魔族将领大概是十二天魔做第三把交椅的鬼车。 这个鬼车，和华纯然的积怨极深—— 酒气愿意，只要是华纯然嘴巴太欠。她年少时在九曜梵天塔将这鬼车打趴下还不算，居然以药鼎为锅，想将这九头魔凤凰炖汤喝了—— 当然，怀青是绝对不会觉得自家的小妻子有什么错的。 若是华纯然此时在这里，说不定还得吐槽一下，这货九个脑袋，用来炖汤的话……处理起来有些麻烦。毕竟要拔毛的地方多了，不是吗？ 怀青的思绪不知不觉就发散到八千里外了—— 等怀青回过神收拢心思，也发觉自己似乎有些不着调的时候，微微有些无奈。 远在在青丘帝宫的时候，华纯然时常气的他无语，但是才分开做这么一会儿，他却开始不可抑制地想到她了—— 折笛没有和鬼车交战的经验，但脸上也没有丝毫惧色。 有帝君在，青丘不会有事的。 折笛虽然对华纯然有种近乎盲目的信任，但是，这位神尊大人为什么还是什么都不安排？ 毓秀关上有极强的结界禁制，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这个禁制也维持不了多久啊！ 怀青目光落在九头魔凤凰鬼车的旗帜上，顿了片刻：“折笛将军，本座下令准备的界石准备好了吗？” “已经备齐了！”折笛顿了顿，不太清楚这位神尊要界石做什么。 “将界石运到城门口，任何人不得出城。违令者斩！”怀青道。 折笛领命去办了。 青丘军规严苛，丝毫不亚于万龙族，青丘的众将领没有不习惯怀青严苛到残酷的作风，反倒是不习惯这位高高在上的神尊偶尔会像他们帝君一样古怪。 难道帝君在幕后操纵这一切？ 这么一想，似乎怀青的各种古怪行径都能得到解释了。 众将士心也定了一半。 帝君统军以来，青丘从未有败绩。 折笛办事极为老道，怀青很放心。华纯然统御的军队军规极严，令行禁止，从无差错，怀青除了要操心怎么打仗以外，其余的事情几乎全放手。 怀青看了眼城门口堆叠的界石，漆黑色，形态各异，大的有平房大，小的只有拳头大—— 折笛回到他身后复旨:“神尊，已经准备好了。” 怀青衣袖一挥，一块块界石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搬动，自动排列组合，在毓秀关外，两军对垒的空地上摆出一个奇奇怪怪的阵法。 折笛看了一眼，心下就一凜。 这是修罗阵！ 修罗阵是青丘的不传之秘，数十万年来，从未动用过，因为杀伤力实在太大太残酷。 但是，这神尊，一出手，就是修罗阵。 修罗阵下，神魔辟易。 怀青设下修罗阵，就下了城楼。 折笛有些不太放心，看了城外的修罗阵一眼。毕竟，阵是死的，人是活的。修罗阵再精妙，由界石这种死物来布阵，能发挥出来的威力也极小。 如果神尊要用修罗阵，为什么不让他们这些将士来设这修罗阵？ “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靠近阵法三十丈内。否者军法处置！”怀青也知道这个修罗阵实在太过血腥，太过霸道，极容易误伤自己这边的人。 折笛早已经传令下去了，因为他清楚这位神尊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弄出的东西，千万别好奇作死。 折笛虽然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这位神尊的意图，但是，他好像还是低估了这位神尊。 第一天，魔族的士兵试图攻城，结果五千人全殁，青丘未出一兵一卒。折笛，齐宣，齐素，长风，眠风一起在城楼上看到城下的魔族士兵被迷失了心智，疯狂斩杀身边的一切活物…… 看着他们斩杀自己的队友比杀敌人还狠，就连他们这样身经百战的将领都觉得浑身发冷心头发寒。 第二天，鬼车大概觉得区区五千人不足以破开修罗阵，就派了一万人，有两名偏将率领，前来破阵—— 结果，全军覆没。 这两天，他们神尊大人连王帐都没有出。只是是不是应传音符联系他们帝君，问一些琐碎到令人抓狂的事情。 帝君估计都被这位神尊问烦了。 所以，现在是第三天，这位神尊大概是被帝君嫌弃了，终于没有隔半个时辰就联系帝君。 大概是觉得没事可做，这位帝尊终于舍得离开王帐了。 怀青立在城楼上，对面魔族的将领也终于出面。 折笛等人终于见到了鬼车的真面目。 化成人形的鬼车倒是没有原形那么狰狞，但是也说不上和善，甚至分辨不出是男是女，眼神凶狠凌厉，脸上纹着某种诡异的纹路。 “纯狐翩翩呢？”鬼车咬牙切齿。声音沙哑，雌雄莫辩。 怀青还真如折笛猜想的那样，被华纯然嫌弃了—— “让沧涯来找本座！”怀青脸色不甚好看。 347.第347章 物尽其用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怀青的话里，都用种居高临下的意味。似乎在说这鬼车没有没有资格和他说话。 鬼车没有见到纯狐翩翩，反而被人要求去找他们的魔主。 “把纯狐翩翩的脑袋交给本将军，本将军就带你去见魔主大人。” 怀青目光微微一凝，沧涯果然是真正的魔主。 六千年前种下的因果，现在还是在轮回之中。 既然六千年前种下的因，在今日已经结了果，相当于画了一个完整的圆—— 那么，这场因果轮回，就在这里结束吧！没有再轮回下去的必要了！ 怀青懒得在废话，将一颗火焰一样的颜色的石头抛给在一边的长风：“这一仗交给你，这只鸟，本座要活的。” 长风连忙接过来，定睛一看，瞬间乐了，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的回答：“是！” 折笛看着潇洒走下城楼的神尊大人，然后又看看这位想打仗想的发疯的长风将军，目光微微有些奇异。 …… 青丘这边还算正常，万龙族这边，却有些乱了套。 灵舒接到怀青的提议，默默松了一口气。 怀青的提议，与他想的不谋而合。 这位神尊大人，到底还是没有色令智昏，为了宇哥女人，对六界的事情不管不顾的。 万龙族是一个好战的种族，这些天被魔族欺上门来，各个人心里都憋着一团火，现在终于开始反击了，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杀几个魔族的士兵。 灵舒统领万龙族万余年，对于万龙族的兵力自然是指挥如臂，一旦开始反击，自然是节节胜利。 魔族本来是采取蚕食鲸吞的策略，从六界中小的部族开始，一步步收服或剿灭，由弱到强，逐一歼灭。 但是，这些魔族在星渊中数万年，与外界隔绝，就算是偶然有消息出入，也无法全面详实地了解六界的实力。 他们一路从毕方，鲛人，螣蛇等族杀来，几乎没有遇到劲敌，不免有些自信心膨胀，觉得六界各个部族不过如此，所以，全面开战。 他们哪里料得到万灵族凤凰族等族虽然实力上说不上顶尖，但是也绝对不是可以轻易杀灭的。 战线拉长，更多的兵力投入，相对的，分在每一个战场的兵力就相对减少。 面对青丘狐族和万龙族的时候，更让他们的感到了绝大的阻力，所以想尽快解决万灵族和凤凰族，然后集中力量对付青丘狐族和万龙族。 但是，他们远远低估了万龙族和青丘狐族。 万龙族和青丘的狐族牵制住了魔族的大部分兵力，他们不但不能抽出力量尽快剿灭凤凰族和万灵族，反而不得不暂时放弃，转而对付青丘狐族和万龙族。 既然万龙族要出战，凌潇湘也不能置身事外。毕竟，整个万龙族的人待她还是不错的。 当然，凌潇湘也不是单纯的随军人员，而是首席医官。 让凌潇湘胃疼的是这个万龙族的族长抽风了似的，居然让她这个随军人员陪着他在大帐处理军务，甚至军中一些决策还问她的意见。 她不是不懂怎么打仗，她是不爽自己被当牛当马似的被人使用。 她除了要处理医务上的事情，还得给他当作战参谋——真当她是三头六臂的铁人吗？ 这货，确定不是故意整她的吗？ 凌潇湘忍无可忍，待大帐中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咬牙切齿问：“灵舒，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灵舒装傻，“我能有什么意思？”打死他也不承认，他是想让她多陪他一会儿。 凌潇湘压着心里的怒气：“萼绿华，东野明，风间离……他们哪一个不能当作战参谋，为什么非得拉着我来？” 灵舒上上下下打量了凌潇湘好一会儿，片刻：“他们都是本座座下大将，让他们参谋，难道你上阵杀敌？” 一句话，让凌潇湘的气焰顿消。 论卑鄙无耻坑人方面，她和华纯然是一脉相承，但是论行军打仗，她是不及华纯然的。 但是，为什么她还是有种被人坑了的感觉？ 凌潇湘渐渐冷静下来，发现自己似乎变得越来越暴躁了，完全不像当初的自己。 灵舒看着凌潇湘冷静下来，心里也默默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家的凌潇湘还是比较单纯的，不像纯狐翩翩这头老狐狸—— 当初他各种设计，让凌潇湘远离纯狐翩翩，看来还是相当明智的。 不过，现在纯狐翩翩这头狐狸在青丘待产，那位神尊大人接管整个青丘，想必压力也不小吧！ 灵舒将一份名册扔到凌潇湘面前：“你看看。” 凌潇湘不太乐意的接了过来：“十二天魔名册？” 灵舒点了点头：“这十二天魔，每一个都和你家谷主关系匪浅。” 凌潇湘：“……”你丫的不要把话说得这么容易让人误会好吗？ 这十二天魔，每一个都在华纯然手里吃了大亏，现在出来，还不得将华纯然剥皮拆骨…… 凌潇湘瞪了他一眼：“我怎么感觉你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灵舒摆了摆手：“我不是幸灾乐祸，而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凌潇湘自然是不信的。 灵舒解释道：“这十二天魔的能力你也见识了，旁人就算想得罪其中的一个，都是千难万难，但是她，一个不落，全都得罪一番。” 凌潇湘哼了一声：“我才不信谷主会主动得罪他们。我觉得，他们在九曜梵天塔就想夺取她作为九尾天狐的狐灵珠。别把那十二天魔说的有多么无辜。” 灵舒笑笑：“九曜梵天塔的事情，除了纯狐翩翩和十二天魔，没有人清楚。” 他手上这份资料，可不是他们得来的，而是出自纯狐翩翩之手。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之所以能得到这么详实的资料，必定是纯狐翩翩不仅仅打败了十二天魔，还将十二天魔用来研究某些违背伦理的事情，比如说——试药！ 以纯狐翩翩的性子，这样的事情，她是绝对做的出来的。 十二天魔固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是纯狐翩翩狠辣的手段，比起十二天魔也毫不逊色。 348.第348章 脑袋让门挤了 凌潇湘将十二天魔的资料翻看了一下，目光落在最后的心魔老人上。 心魔老人这一页，华纯然写的格外简略。 凌潇湘沉吟了一下：“这个心魔老人，才是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吗？” “嗯。”灵舒点了点头。 连纯狐翩翩这变态都没能完全把握的人，能不加以重视吗？ 不过，他最担心的还是青丘的那夫妻两。 纯狐翩翩和怀青神尊看起来是夫妻情深，堪称六界典范，但是，他们之间，依然有许多问题。 他担心他们会在这场乱局中应劫。 灵舒目光微微一闪，暗金色的眸底，有凌潇湘看不懂的思虑在纠结…… 凌潇湘继续研究心魔老人，缠在凌潇湘手腕上的相柳探出一个脑袋，似乎也有些好奇。 凌潇湘垂眸看了一眼相柳。 相柳是她驯服的宠物，原身是九头九尾的云霄勾玉，名字为相柳。 这相柳本来是六千多年前折在小纯然手下，大概是当时的小纯然太可怕，时至现在，不要说见到华纯然，就算只是听到华纯然的名字，相柳都吓得发抖。 当初她家谷主，究竟是有多彪悍啊！ 凌潇湘摸摸相柳的脑袋，似在安抚它的情绪。 相柳大头蹭了蹭凌潇湘的拇指，以示亲近，温顺而狗腿，哪里还有上古凶兽的半分尊严？ 灵舒目光落在相柳身上，忽然有些明白怀青当初嫌弃凌潇湘的心情了。 他现在，也挺嫌弃这相柳的。 他都没能缠在她手臂上——而且，虽然凌潇湘看着温柔可人，可是，她从来没有关心过他，从来不问他会不会难过有没有受伤…… 龙不如蛇啊！ 凌潇湘看了一会儿，萼绿华一身戎装，进来，朝灵舒和凌潇湘行了个礼：“末将参见圣主、凌姑娘。” 凌潇湘颇感不自在，瞪了灵舒一眼。 灵舒似乎浑然不觉一般，忽略凌潇湘，目光望向萼绿华：“何事？” “末将幸不辱命，活捉天魔魅婀。”萼绿华手一翻，一颗红色鹅卵石出现在掌心。 灵舒点了点头，将红色的鹅卵石接过来，扔给凌潇湘：“你清点一下，还有哪些天魔没有落网。” 凌潇湘：“……”要不是萼绿华在这里，她都有种想将这卷资料拍他脸上。 丫的，这种事情，需要让她处理吗？ 萼绿华一见凌潇湘那几欲将他们圣主拍扁的神情，心里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枉他们圣主作为情场浪子，结果一百多年过去了，他追求凌潇湘姑娘还是没有丝毫进展，就连她都有些为他感到丢脸了！ 灵舒被凌潇湘明里暗里拒绝了这么多次，脸皮也变厚了，但是这么被下属耻笑，脸上也有些发烧。 萼绿华本来想说什么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蓦然，一股寒意从脚底下升起—— 糟糕，刚刚太得意，没有管理好自己的表情，触到了某族长的逆鳞—— 萼绿华连忙道：“末将告退。”不等他们中任何一个的回话，立刻遁了。 开玩笑！要是再迟那么一会儿，她一身的龙鳞只怕不保—— 凌潇湘默默吐了口气。 这位凌潇湘姑娘虽然修为差了点，出身地位差了点，但是无论学识还是心机城府，几乎都算的上拔尖的，和他们族长也算的上般配。他们族长也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为什么这凌姑娘就是不动心？ 她有些怀疑凌潇湘的心是不是铁石做的。 萼绿华遁得太快，凌潇湘几乎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凌潇湘默默瞧了灵舒一眼。相柳也似乎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悄悄地缩回凌潇湘的衣袖里。 凌潇湘将封印了天魔魅婀的石头收起来，用朱笔将资料上的天魔魅婀划掉。 凌潇湘翻了一下：“十二天魔陆续伏诛，但是还是有五名没有落网。分别是鬼车、绾绾、羽蛇、剑魔、心魔老人。” “鬼车现在青丘毓秀关外，估计蹦跶不了多长时间，其余的几个天魔，也是有踪迹可寻，但是，心魔老人，还是没有出面，甚至，没有任何消息。殷狂，沧涯也是一样。”凌潇湘侃侃而谈，一副就事论事的模样。 灵舒一腔闷气憋在心里无处发泄。 就算想发泄，他面前只有凌潇湘——借他十个龙胆，他也不敢冲她发脾气。 再大的火气，都得憋着。 灵舒忍了忍，终于还是冷静下来了。 片刻，东野明走了进来。 显然，东野明进来之前，是受到了别人点拨的，垂手站着，像棵笔挺的小白杨，目不斜视，严肃认真地禀告：“禀圣主，末将在南海落迦山找到了八宝琉璃光。十方刹那光暂时还没有消息。” 灵舒目光猛然一亮。 终于有消息了！ 这两天他还真是被那位神尊催的紧。 灵舒本来想立刻动身，但是一想到某人，顿住脚步：“潇潇，这两天由你来处理军务，本座去一趟南海。” 凌潇湘瞬间就炸毛了！ 摔！她哪里会统军？让她做参谋都已经很勉强了！ 他就不担心她瞎指挥让万龙族一败涂地吗？ 万龙族没人了吗？让她这个半吊子都不算的人上手？ “你脑子让门挤了吗？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凌潇湘恨不得拿把手术刀将这条龙的脑袋解剖了，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自家圣主被骂了，还被骂的这么惨，就连东野明也不禁为凌潇湘捏了把汗。 灵舒却丝毫没有被骂的羞耻和愤怒，反而笑了笑：“我相信你的能力。” 相信你妹！ 凌潇湘心里默默骂人，不是她不想骂出口，而是她被某人封了说话的能力。 灵舒还真的走了，走的十分干脆，还让兰灵月阙两位龙族圣主贴身保护她的安全。 凌潇湘一肚子气，瞧着兰灵圣主：“你们为什么不拦着他？” 怒极之下，凌潇湘的语气难免有些冲。 兰灵圣主倒是相当淡定：“圣主这么做，必定是有他的道理。既然圣主相信凌姑娘，我等自然相信圣主的判断。” 这逻辑—— 凌潇湘被折磨得没脾气了。 想了想，凌潇湘还是决定出大帐去看看。 灵舒归期不定，现在局势又这么严峻，她需要好好冷静一下，筹划下一步的动作。 349.第349章 蛊母 世界上，大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的。 凌潇湘刚刚出大帐，就听到敌方的将领叫阵。 叫阵还叫的很特别。 凌潇湘听了一下，脸就黑了—— 她见过的变态不少，自诩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是，对方的将领还是刷新了她的三观。 凌潇湘登上层楼，就看到城下骑着一个六翼天马的小女孩！ 对！就是一个七八岁，一身红衣的小女孩，粉雕玉琢，极是可爱。要不是她刚刚看过十二天魔的资料，她是绝对不会相信这小女孩是十二天魔中的绾绾。而且，排名还不低。 绾绾在十二天魔中排行第三，仅次于心魔老人和剑魔。 让凌潇湘觉得三观尽毁的不是因为这个看起来浴玉雪可爱的小女孩是十二天魔，而是她叫阵的理由。 这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居然是爱慕华纯然的，不忿她凌潇湘和华纯然相处了几年时间。 凌潇湘被这个理由雷到了。 要是这话被某位神尊听到了，后果会怎么样？ 绾绾居然找上门了，自然是得到了许多关于凌潇湘的资料，见到凌潇湘出来，一双红宝石一般艳红的眼睛瞬间一亮，手中出现一把一丈长的斩马刀—— 粉雕玉琢的小萝莉骑着华丽漂亮的六翼天马，偏偏手上拎着一把一丈长的斩马刀，怎么看怎么滑稽。 “你就是凌潇湘！”绾绾斩马刀一指，“敢不敢下来跟本座对决？”s声音娇脆，黄莺儿一般。 凌潇湘哭笑不得：“你喜欢我家谷主！” “混账！她是喜欢的人，什么时候成为你家的了？”绾绾大怒，御使六翼天马，流星一样冲过来，红光一闪，极为锋利的杀气几乎要将身体割裂—— 凌潇湘是见过大阵仗的人，站在原地，连手都没有动一下。 斩马刀斩在一张极为坚韧的网上，强大的劲力瞬间被消解。 凌潇湘脸色不变，微笑道：“绾绾，我家谷主已经嫁人了，她的夫君是六界的神尊。” 绾绾错愕了一下，六翼天马也极为机警，知道这个凌潇湘身边的两人不好对付，立即驮着主人退开。 “这是真的吗？”绾绾收起斩马刀，有些不信，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跟她说？ “当然是真的，一年多以前，他们举行了婚礼，六界中谁人不知？”凌潇湘神色依然淡淡的。 万龙族的人也附和。 绾绾俏脸白了白，蓦然骑着天马离开，数万大军，随着绾绾，杀气腾腾地杀往青丘—— 兰灵圣主有些玩味地瞧了凌潇湘一眼。 刚刚在遇袭的刹那，这位看着善良温和人畜无害的凌潇湘姑娘，就在那柄一丈长的斩马刀上下了毒。 她下毒的手法极为精妙，要不是她离得近，根本无法发觉。 兰灵忍不住好奇：“你下的是什么毒药？” 凌潇湘有些无辜：“不是毒药，而是听话蛊，中了蛊就会变得很听话。” 兰灵圣主脑门上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以后一定要离这位凌姑娘远一点。 月阙圣主已经在努力回想自己当初有没有得罪过凌潇湘。细细想了几遍，每一个细节都捋上三遍，没发现有什么开罪她的地方，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自己当初有先见之明。 凌潇湘默默将蛊母用特殊的法子送到青丘。接下来，就看那对夫妻怎么利用了！ …… 怀青在王帐中坐了半天，期间华纯然只给他传了一张传音符，传音符上样的话也极简单，就两个字：“无事。” 怀青脸色有些不好看。 正在此时，淡红色的流光一闪。 怀青接在手里，是一个白玉小瓶，对光看，瓶内似乎沉睡着一只小小的虫子。 瓶上还附带了一个小小的信笺。 笔迹是凌潇湘的，简略的将事情说了一下。灵舒已经去南海珞珈山，现在万龙族由她掌军，瓶中的是蛊母，连着的子虫在十二天魔的绾绾身上—— 凌潇湘处理军务有华纯然的风格，简明扼要，一句废话也没有。 怀青听到万龙族由凌潇湘掌军，一时间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不是不相信凌潇湘的能力，而是对灵舒这样无时无刻不在向六界强调凌潇湘的地位感到无语。 只是，现在的凌潇湘只是凌潇湘，不是当年的慕娉婷。 不过，现在的凌潇湘，倒是有几分当年慕娉婷的风采。 绾绾已经受制，不足为虑。 怀青等了片刻，果然等到了斥候传回来的消息，说魔族绾绾大举进犯青丘，大约有两天就能到了。 紧接着，长风前来复命，奉上一颗红色的鹅卵石，里面封印着鬼车，石头上的纹路也变成九头鸟的形状。 怀青听长风报告了一下伤亡情况，就隐隐皱眉。 现在还有剑魔，绾绾，羽蛇，心魔老人没有伏诛——他们明明这么恨华纯然的，没有理由不来找华纯然报复。 他们现在没有出面的唯一理由就是他们有别的计划来对付华纯然。 现在华纯然在芥子空间里，没有他的许可，谁也进不去—— 除非—— 怀青心里微微一凜。 怀青连忙抓起传音符，想确认华纯然是否安好。 芥子空间内的华纯然接到传音符，有些抓狂了。这么一个时辰里，他已经问了她三遍了。 “我很好，你家儿子也很好。不用担心。” 隔着传音符，怀青都能想象得到华纯然不耐烦的模样。 尽管华纯然的语气说不上好，但怀青还是松了口气。 至少，华纯然现在还是安好。 “纯然，保护好自己。有事就叫为夫。”怀青叮嘱了一句。 华纯然想翻白眼。 她现在不是在他的芥子空间里吗？这里有什么不安全的？他担心得太过了吧！ “我知道了，你安心在外面仗吧！”华纯然道。 怀青虽然知道华纯然不耐烦了，但还是忍不住叮嘱几句，才挂断传音符。 华纯然平安无事，怀青心也定了几分，召集折笛等五大将领，商量战后的事宜。 折笛感觉这位神尊明显有些急功近利了。 能令这位神尊不淡定的，只有他们帝君了。 难道青丘内部出了什么事吗？或者，少君出世了？ 350.第350章 孩子归我 作为一个丈夫，担心自己的妻子是人之常情，但是，这位神尊现在也是青丘的实际掌权人，这样的情况可不太妙。 “神尊，目前情况较为复杂，微臣建议观望。”折笛缓缓道。起码，要让这位神尊稍稍冷静下来。 人在不冷静的情况下容易判断失误，神尊和帝君所处的位置，容不得他们有任何谬误。 因为，他们错误的决定，可能需要无数人付出性命的代价。 青丘的人不怕死，但是不能死于上位者的判断失误。 怀青也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太好，虽然极力冷静，但是，心里终究有些挂碍。 怀青也明白自己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轻易下决定。他心里深处，总是还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的感觉，是一种没有任何理由的直觉。 神仙的直觉是很敏锐准确的。 但是，青丘内部，他给华纯然留下了雪城大神官和两个王卫，足以面对着六界的任何高手，按理讲，华纯然的安全应该不用担心。 而且，灵舒已经找到了八宝琉璃光，所有的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怀青采纳了折笛的意见：“折笛，如果你是沧涯，你会怎么做？” 折笛愣了一下。 他是沧涯的话—— 呃！完全无法想象。 折笛沉默。 怀青见折笛沉默，这才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唐突了。 六界中，只有华纯然一个人进入过九曜梵天塔，也只有她熟悉十二天魔，但是，沧涯——华纯然委实是不熟。 他也不熟，所以他没有办法像对付别人那样，能精准地料定别人的举动和应对之策。 时间缓缓流过。似乎每一天都过得极为漫长。 青丘外来了一批又一批的魔族人，但是，没有一人能过毓秀关。 终于，第三天，绾绾率军来到青丘的毓秀关外。 与绾绾同时到达的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魔剑。 魔剑在十二天魔中位列第二，仅次于心魔老人。他是孤身一人来的，想找纯狐翩翩决斗。 怀青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这两只，一只是来找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是纯狐翩翩的丈夫；一只是来找纯狐翩翩的，想一雪当初在九曜梵天塔战败的耻辱。 这两只都令怀青非常生气，尤其是那只想和他抢媳妇儿的小萝莉。 小孩子这种生物，果然是让人讨厌的。 于是，一只不出手的神尊大人心里憋着气，未派一兵一卒，直接自己上阵。 怀青不愧是六界最强的神尊，独自一人面对十二天魔中的第二第三名，也没有丝毫落下风。 青丘守在城楼上的将领终于见识到了这位懒散悠闲的神尊铁血杀伐的一面。 以一人之力，屠尽魔族五万兵马，眼都不眨。 …… 在剑魔达到青丘毓秀关外的时候，芥子空间内的华纯然也终于遇到了真正的麻烦。 华纯然在帝宫里的任务就是养胎，修炼……当然，时不时还会被怀青的传音符轰炸。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怀青似乎极度没有安全感，每次都要繁复确认她安好，他才会稍稍放心一些。 华纯然只当他是第一次要当父亲了，随着孩子出生的日子越来越近，难免有些紧张。所以，她虽然也有些嫌他烦，但还是尽力安抚他的情绪。 华纯然抚着隆起的小腹：“孩子，你还是快些出生吧！”孩子现在已经足月了，随时都可能会生，华纯然也准备充分了，宫里都是经验丰富的宫娥和女御医，能将她照料的很好。 她本身也是最为出色的仙医。 “帝君。”华纯然正在修炼，忽然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人走在她面前，朝她恭谨地行了个大礼。 “雪城，有事么？”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位雪城大神官对她一向是避之唯恐不及的，要不是有十万火急或者天塌地陷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来找她的。 这个芥子空间由怀青的灵力维持，安全的不能再安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雪城来提醒帝君，您的劫数将至。”雪城道。 华纯然目光微微一冷，忽然间急退十丈，玉手狠狠一握，一颗白色的玉石在她手上碎成齑粉：“你是谁？” 这个人不是雪城！ 雪城身上有纯狐氏帝血的刻印，她刚刚运用这个刻印感应了一下，却没有感觉到帝血刻印的气息。 “不错！还是这么敏锐！”幻术渐渐消失，落出来人的真容。容颜苍白俊秀，衬得他的眼睛和嘴唇越发的红，容貌清丽，竟然是烟雪的模样。 “烟雪！”华纯然大吃一惊。 “你似乎很吃惊的样子？”烟雪满意地看着华纯然脸上震惊的神色，“我还以为你不认得我了？” “不，你不是烟雪！”华纯然心里暗暗着急。为什么她捏碎了间玉，怀青还是没有发觉异样？ “小纯然，一别六千年，我们又见面了！”烟雪看着小纯然，脸上的笑容极为奇异，似玩笑，似开心，但是，更多的是诡异和违和的阴森，“其实我的本名就是沧涯，无论是殷狂还是烟雪，都是本座的灵魂分身。”似乎嫌女子的容貌和自己的声音不搭，沧涯渐渐幻化成殷狂的模样，但是，眉宇间还是有几分烟雪的影子。 似乎是隐世六千年，一出来就遇见老友，沧涯的话格外的多：“怎么样？是不是人生处处充满了惊喜？” 惊喜你妹！华纯然在心里爆粗口。 烟雪是变态，殷狂是变态，他们都只是沧涯的一魂一魄而已，所以，这个沧涯只会更变态！ 她现在怀着孩子，就算日夜勤修苦练，能用的修为也没有多少。 雪城呢？她的两个王卫呢？ 沧涯也看出华纯然身上没有多少修为，也很喜欢看她像是受惊的兔子般的模样。 “不用找他们了！”沧涯缓缓道，打碎华纯然仅剩的希望：“只要是人，就会有心魔。” 华纯然戒备地看着他：“你是什么时候潜入青丘的？” “你猜！”沧涯笑，“你要是猜对了，我就先让你多活半刻钟，你要是猜错了，我要你的孩子——” 沧涯目光落在华纯然隆起的小腹上。 华纯然脸色微微一白，下意识地抚着肚子，后退了几步。 她才不跟变态打这种赌！ “我没兴趣！”华纯然冷冷道。 “猜错了！你的孩子归我了！”沧涯暗红色的眼睛闪着兴奋反而光，弑天剑一闪，刺向华纯然的小腹—— 351.第351章 帝君失踪了 这一剑极为凌厉狠辣，决绝不留丝毫余地，丝毫不像他的言辞那般云淡风轻。 华纯然要是避不开这一剑，她和孩子都别想活下来。 华纯然来不及想，本能地出剑格挡。 但是，她忘了她现在的修为甚至连仙阶都达不到，绝大的力量摧枯拉朽般冲过来，锋利如刀，尚未近前，肌肤就像被刀割一样疼起来。 高手过招，呼吸之间就足以判生死。 沧涯似乎也没有料到此时的纯狐翩翩竟然如此不济。 让她这么痛快的死了，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他是不想便宜她的！ 但是，此时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锋利的剑气就要将华纯然劈成两半，一道金色的剑芒从极远处电射而来，居然后发先至，撞在弑天剑上。 剑锋一偏，几乎擦着华纯然鬓角掠过。华纯然挽发的珊瑚簪子碎裂，长发披散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华纯然就在生死线上转了一圈。 华纯然也极为机敏，刹那间纵身急退，虽然因为怀孕后期孩子的月份大，多少有些影响，但依然敏捷。 紧随着金光的是一道白影。 华纯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鼻息间是她熟悉的淡淡的冷香。 来人正是察觉到华纯然有危险，直接撕裂空间回来的怀青。 怀青心有余悸地瞧了华纯然一眼，确定华纯然身上没有什么大碍，这才稍稍放宽心。 沧涯看到怀青赶来，目光微微一深。 果然—— 沧涯目光露在怀青手上的长生剑上，红宝石一样剔透的眼睛里似有些悲悯，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嘲讽。 怀青随手设了个结界，将华纯然护在里面：“纯然，等为夫一会儿。” 他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容忍别人伤害他的妻儿！ 今天不杀沧涯，他委实咽不下这口气。 而且，这个沧涯，是他和华纯然在这六界最大的威胁，是他必杀的人之一。 沧涯太过狡猾，让他寻觅许久，依然没有消息，现在他好不容易送上门来，他岂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怀青也不说话，长生剑上光华流转，似有无情无尽的力量往剑上聚集。 怀青这次没有再压制身上的力量，淡淡的神光绕在他周身，一股极为恐怖的神之威压从他身上透出，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就连在结界中被保护着的华纯然，也感到心悸—— 这就是他的全部实力吗？ 怀青手臂一挥，长生剑斩落—— 神之力与天地六合相呼应，恐怖之极的劲力狠狠碾压过去。 在一个照面的功夫，沧涯就知道这个人是个劲敌，他此次来的目的也达到了，但是，他暂时不想退。 他也想知道自己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弑天剑似乎解开了封印，整个天空都暗沉下来…… 弑天剑格挡住长生剑，一声巨响，整个青丘都狠狠震了一震。 一声巨大的闷响，华纯然在青丘设下的强大禁制竟如气泡一样破裂—— 怀青这才稍稍冷静下来，将沧涯引向高空。 一神一魔，在任何人看不到的极高处，打的轰轰烈烈，魔云神光团团乱转，偶尔还有黑色或者金色的剑光裂云而出—— …… 青丘毓秀关外，主帅突然离开战场，不知所终，折笛等人似乎并没有太过意外的样子，依然各司其职。 他们都心知肚明，帝宫内的帝君有危险。 但是，他们不能跟神尊一样闯进帝宫去。 他们能做的，只是在这里守着，不让任何魔族闯进青丘。 不止是帝君以一己之身守护青丘。青丘的子民也会守护青丘的帝君。 涂山玖玖遥望帝宫的方向，俊逸的眉眼里有一丝隐忧。 几乎在同时，守护青丘的禁制破裂—— 涂山玖玖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青丘的禁制并不是那么容易破的，就算是神魔交战的威力，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破了禁制。 “折笛先生，请你主持战事。在帝君和神尊回来之前。”涂山玖玖难得慎重地拢袖拱手，行了个大礼。 折笛目光微微一闪：“折笛必不辱使命。帝宫那边，有劳少主了。” 涂山玖玖点了点头，身形一闪，下一瞬，就出现在了帝宫。 涂山玖玖找遍了整个帝宫，还是没有找到他们帝君的踪迹。 青丘的帝宫极大，他们帝君偏偏是个好动的人，帝宫的所有地方都有帝君活动的痕迹，根本无法追踪。 涂山玖玖第一次讨厌青丘的先辈将帝宫修的如此大。 帝君会去哪里？ 要是那位神尊回来，没有找到帝君的下落，那后果……光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涂山玖玖几乎是将自己天赋的追踪术发挥到极致，依然没有找到纯狐翩翩的踪迹…… 涂山玖玖自己也有些着慌了，想起一个人，连忙动身去神庙。 巍峨的神庙里，矗立的九尾天狐雕像静默地俯瞰着他，庞大而精妙的玑衡缓缓运转，惟独没有那个路痴神官。 难道这位神官也失踪了吗？ 涂山玖玖头大如斗，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查看了三遍，得出一个结论，大神官没有离开神庙。 涂山玖玖再次找了一遍，连老鼠洞都不放过，依然没有丝毫踪迹。 这个模样，和帝君失踪一模一样。 神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丝毫血腥气或者死气，这是涂山玖玖唯一的心理安慰。 涂山玖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诡异的情况。 涂山玖玖渐渐冷静下来，折身往青丘纯狐氏宗祠而去。 宗祠里，帝君长生牌还完好无损，看来帝君目前没有什么危险。 青丘的大神官的职责是守护青丘纯狐氏，难道是大神官追寻帝君的踪迹去了？ 但是，刚刚勘察出大神官没有离开神庙的结论又马上否定了这个可能。 涂山玖玖目光落在九尾天狐的玉像上，忽然，目光一凝。 用纯狐氏帝血书写的族谱上，在帝君纯狐翩翩的名讳下，悄然多出了两个字。 安之！ 这是少君的小名！ 整个青丘棋盼已久的少君出生了？！ 这一下，涂山玖玖心瞬间定了。 …… 其实，华纯然本人还在青丘，在青丘某个连她自己也是第一次踏足的地方。 352.第352章 父子 华纯然的情况却不怎么好。 雪城抱着刚刚出世的小少君。 刚刚出世的少君哇哇大哭，声音极为委屈，听得人心里一阵阵揪痛。 雪城一向平静如古井的心也微微一抽。 石室内，血腥气还没有散尽。 他刚刚接到帝君的诏令，就火速赶来。 他来到的时候，只见到放在一朵莲花上的小少君。帝君已经不见人影。 “安之，乖，不哭，我带你去找帝君。”雪城被小安之吵得没法子，有些笨拙地低声哄着。 小安之似乎听懂了，马上破涕为笑，奶声奶气地叫：“我要娘亲。” 雪城愣了一下。他怎么有种被这个小孩子算计了的感觉？ 他刚刚找来的时候，小安之并不哭，安静乖巧地在灵莲上玩灵莲的花瓣，身上笼着一层厚厚的，纯净磅礴的仙力。但见到他之后，就开始大哭，而且越哭越委屈，活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可怜…… 这孩子不会是故意哭的这么可怜，搏他同情，想要让他带他去找帝君吧？ 一定是错觉，刚刚出生的孩子，怎么会耍这种心眼？ “叔叔，娘亲！”小安之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纯净无邪。 “你想让叔叔带你去找你娘亲？”雪城试探着问。 或许这个孩子会说话也是件好事，要是让他带一个只会哭的小孩子，他估计要疯。 小安之点了点一颗大头。 雪城：“……” 虽然安之才刚刚出生，但是并不像普通的刚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的，反而像是半岁大的孩子，肌肤粉嫩如细瓷，眉眼像他的父君，鼻子嘴巴像他的娘亲，模样萌的不得了。 雪城目光在室内逡巡了一下，没有发现他们帝君的踪迹。 看来帝君反追踪的能力越来越变态了！ 但是，帝君明明很喜欢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竟然舍得丢下孩子独自离去？ 看室内的血迹，帝君似乎不是顺产，而是自行动手剖腹，将孩子取出来。 他知道他们帝君一向狠绝，但是狠绝到这种地步，雪城还是始料未及。 “安之，你知道你娘亲去了哪里吗？”雪城也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唯一有可能目击到当时情况的，只有这个小少君。 “娘亲！”安之声音软软糯糯的，大眼睛里透着明明白白的渴望。 他听不懂这个叔叔的话。就算他再怎么逆天，他毕竟也只是一个刚刚出生不到半个时辰的孩子。 雪城感觉自己一颗心几乎要萌化了，不忍心让这个孩子失望，便利用自己掌心的九尾天狐刻印，感应帝君的位置。 他是个路痴，唯一能作为参照的就是这个帝血刻印。 这是他能找到帝君的唯一凭据。 雪城感应了一下，发现居然没有感应。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帝君已经身死，元神散尽，还有一种就是帝君主动屏蔽了所有的关联。 这两个可能，雪城是倾向于后者。 失去了唯一参照物的雪城，只能苦逼地循着自己来路出去，然而，还是走错了十几次，才回到神庙。 因为耽搁的时间太多了，雪城回到神庙，整个青丘几乎乱成一团，即使有折笛等人拼命守卫，青丘子民看着和善实则彪悍，但仍然有不少死难—— 极高处天宇的战局也渐渐明朗。 雪城只是望了一眼，就知道事情的大概。 那个人，只有帝君才能杀！ 想到帝君的身份，雪城也隐隐觉得有些头疼，垂眸瞧着怀里的奶娃娃。 小少君的身上，压着帝君所有的仙力——那么，帝君是已经回归她本位了吗？ 小安之似乎感应到什么，艰难地伸出一只嫩呼呼的小手，伸向魔云密布的天空：“父君。” 厚重的魔云轰然散开，有神光从九天上照下来，整个青丘上笼罩的魔气被涤荡一空，空气清新得像雨水洗过一样。 怀青眨眼间出现在雪城面前，丝毫不废话：“帝君呢？” 雪城也很想知道。 雪城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他怀里的孩子已经按捺不住，挣扎起来：“父君！父君！” 声音娇嫩到了极点。 怀青目光落在小家伙身上。 父子骨血天性，安之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伸出双手：“抱抱。” 怀青心里猛然一撞，尚未想好该怎么做，却已经本能地伸出手，将孩子抱过来。 小小的身子一入怀，怀青冷硬地心也不禁一软：“安之！娘亲呢？” 父君的怀抱像山一样，给他一种极为安稳安全的感觉，小安之欢喜急了，抱着怀青的脖子，亲了怀青一脸口水—— 怀青：“……” 他这儿子似乎热情过头了！ 孩子他娘呢？ “神尊，帝君失踪了！”雪城平静道。 怀青也算的上淡定的人，闻言，却立刻炸毛了，咬牙切齿：“失踪了是什么意思？！” 要是换做旁人，是万万不敢在这时候逆某条龙的龙鳞的，但是雪城偏偏是个情商为零的人。 失踪还有别的意思吗？ “帝君是何种身份，神尊应该清楚。”雪城很好心地提点了一句。 怀青心里微微一沉，立刻燃起一张符…… 金色的符很快化为灰烬，却丝毫没有连通华纯然的意思…… 怀青俊脸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不再理会雪城，闭目遥遥感应——幸好他在她身上放了一缕魄—— 凭借着这一魄与本体的感应，怀青锁定了华纯然的位置。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居然离开了青丘。 她究竟要做什么？她的全部修为都压在了小安之身上，她现在可是连半点修为也没有！ 她没有修为，仇家又这么多，青丘内部尚不安全，何况青丘之外？ 小安之虽然才刚刚出生，但心思还是极为敏感，感觉到父君似乎生了很大的气，小小的身子瑟缩了一下。 这个父君可不好惹。 当初他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他父君就开始给他记账了。他弄疼了他娘亲几次，他父君就会揍他几次…… 因为这个警告，让小安之对父君既依恋又敬畏。 小安之在没有丝毫对抗他父君的能力之前，还是老老实实地卖萌，抱着怀青的衣袖不撒手：“父君，娘亲娘亲……” 华纯然曾经也很喜欢变成小孩子来雷他，所以怀青带孩子，也算是有那么一点点经验，很轻易就能读懂小安之的意思：“你也想去找娘亲？” 小安之大脑袋点了点。 353.第353章 你今天才认识本君？ 小孩子都本能地眷恋母亲。 可惜，他才刚刚睁开眼睛，他的娘亲就走了。娘亲还没有好好抱他呢！ 怀青瞧了小安之一眼：“你跟雪城叔叔。为父这就去找你娘亲。” 说罢，将小安之往雪城怀里一扔，正欲闪身离开。 雪城有些头大，他不懂怎么带孩子好么？这位神尊将孩子扔给他合适吗？果然还是要帝君比较靠谱一些。 但是，帝君她…… 雪城身手了得，截住这个不怎么着调的神尊大人：“神尊，还是带上少君一起去吧！”他并不是信口胡说，而是这六界之内，再没有比这位神尊身边更安全的地方。 怀青顿了顿，瞧着雪城，眸色隐隐有些锐利。 雪城抱着小安之，神色从容，心里却隐隐有些发寒。 他不肯带小少君，除了他不会带孩子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也是有心魔的人。 小安之本来惬意地躺在父君怀里，冷不防被自己的父君抛给一个路痴叔叔，小嘴扁了扁，几乎要哭出来了，活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可怜：“父君，父君……” 孩子软糯的声音让怀青不禁有些心软。 虽然他不爽这小子和他抢华纯然，但这孩子毕竟是他和华纯然的第一个孩子…… “好吧！为父带你去找你娘亲。”怀青无可奈何道。 他的娘亲此时在九曜梵天塔啊！ 雪城见怀青改变了主意，也默默松了一口气。 雪城虽然情商为零，但并不愚蠢，相反，有些事情，他比任何人都要敏锐。 看着为神尊的神情，他似乎也知道了一些秘辛。 小安之回到父君的怀里，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控诉地看着他，似乎在埋怨自己老爹把他扔给外人照顾…… 怀青是个人精，岂会看不懂小安之的话？但是他现在没空理会这小子，他媳妇儿还在九曜梵天塔呢！ 这个才是头等大事。 想到他这个不省心的媳妇儿，怀青担忧之余，还有一股气怒，恨不得把她抓回来狠狠训一顿…… 怀青目光瞥见小安之，心里一动。 或许，有孩子在，把她带回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怀青正欲动身，忽然两道流光迅速飞到他面前。 涂山玖玖和折笛单膝跪下：“神尊，魔族已经撤退，是否乘胜追击？”折笛温润的眉眼里有难得一见的煞气。 怀青闭目默默感知了一下，睁开眼时，纯黑的眼底已经一派冷静犀利：“杀，联合其余各族，往九曜梵天塔合围，记着，本座不需要活口。” “是！”折笛肃然领命。 涂山玖玖有些讶然。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位神尊下达这么残酷的指令。不需要活口的意思，就是说任何魔族的人全部诛杀…… 他当着少君的面说这种话，就不怕教坏小孩子吗？ 涂山玖玖微微抬头，发现这一会儿的功夫，小少君居然已经睡着了。 涂山玖玖黑线。 怀青瞧了涂山玖玖一眼：“玖玖，青丘暂时由你摄政。” 涂山玖玖恭谨地行了个礼：“是。” 安排好青丘的事情，怀青直接动身去了九曜梵天塔。 九曜梵天塔静静地矗立在东极苍茫的土地上，宝光琉璃，闪着金红的光泽，看上去美丽又有些诡异。 怀青和雪城是一路血战来到这里的，死在他们手上的邪魔无数…… 在九曜梵天塔前，怀青见到了沧涯—— 他们在青丘一战，几乎算的上不分胜负，后来沧涯似乎已经达到目的了，便不再恋战，利用空间术法逃了—— 怀青脸色阴沉得可怕。 雪城大概是唯一一个冷静从容的，目光越过剑拔弩张的两人，落在九曜梵天塔的第九层上。 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他们帝君就在塔内。 华纯然确实在九曜梵天塔的第九层。 这座塔是她和灵舒联手建立的，塔内的结构她自然是一清二楚。 现在，整个就曜梵天塔内只有她和另一个人，不，应该是另一个魔。她的模样也发生极大的变化。 容貌还是按个容貌，原本墨黑的长发变成雪白的颜色，长及脚踝，发尾还有些微红色，纯黑的眼睛深处，似有两簇小小的火焰在燃烧。 原本的华纯然通身纯净浑厚的仙气，此时却笼着一层似妖似魔的气息，古怪而久远—— 华纯然眸色冷厉，盯着一处墙壁。 墙壁上一片空白，但是，那里确实是有一股极为微弱的气息 华纯然似喟叹般，幽幽道：“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重逢，想想，还真是有些怀念呢！” 雪白的墙壁上蓦然拱起一个包，似乎有什么想要破墙而出—— 那墙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竟然像个面团一样，无论墙里的魔物如何挣扎，却始终无法突破那面墙。 “纯狐翩翩，你不也一样被困在这里！”墙里一个声音狂笑起来，快意而恶毒，“被自己设下的陷阱困住，变成堕仙，你永远无法离开这里！别以为你赢了！” 困在墙里的是十二天魔之首心魔老人。 心魔老人极为狡猾，无形无相，根本无法捉摸，有时候都让人怀疑这世上有没有心魔老人这个人。 华纯然是唯一一个和心魔老人打过交道的，即使是她，也没有办法抓心魔老人，唯一的办法就是以身作饵…… 她知道心魔老人会想尽一切办法潜入青丘，所以，她也顺理成章地答应了接受六界中在这次魔族入侵中受难的遗民—— 华纯然本身也不是无情无欲的佛陀，心魔老人想要附身于她，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她身边没有怀青这个神守着，心魔老人就有机可乘—— 华纯然打定了主意以身作饵，岂会没有任何准备？ 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内。唯一在她预料之外的，就是她现在这模样——怀青看到了，一定会气疯的吧？ 华纯然笑了笑：“心魔，你是第一天认识本座吗？”她在六界的名声明明那么差劲，为什么他们还是会选择性忘记她千人千面算无遗策呢？ 心魔老人被她这样的笑弄得心头发冷——他自恃能掌握人心，但是这个纯狐翩翩，却是异类中的异类。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招惹这个煞星了！ 但是，没有早知道。 354.第354章 妖仙 华纯然似乎察觉到心魔老人微妙的心思，笑了笑，十分的温柔可亲：“我们认识这么久，也算是老相识了。我们来谈生意吧！熟人的话，价钱比较好商量，不是吗？” 这个神经病又在发什么疯？！ 心魔老人对于华纯然有种本能的戒备。 纯狐翩翩本身并非没有心魔，相反，她心里的弱点不少，比如说那位神尊，比如说她的孩子，再比如说她青丘的臣民…… 她的弱点多不胜数，但是，想要通过她心里的弱点控制她，却是万万不能的。 在青丘的时候，他满以为附身在她身上就能彻底控制她，给那位神尊致命一击—— 这六界，只要将纯狐翩翩和那位神尊诛杀，魔主就再无敌手，魔族统御六界指日可待…… 他算盘打得精妙，但是，控制纯狐翩翩比他预想的艰难多了。他附着在她身上的一刹那，就被她的意念魂压制，等他找到机会控制纯狐翩翩的时候，纯狐翩翩已经远远离开青丘，进了九曜梵天塔了…… 九曜梵天塔内，除了他们，连人毛都没有，就算控制了纯狐翩翩又有什么用？ 他气急败坏，心神一松，就被反制，困在这堵古怪的墙里。 华纯然似乎察觉到自己不那么受人待见，但她也不恼，笑笑：“你跟我说说沧涯的弱点，我会让你死的痛快点。这个交易很划算吧？” 划算你妹！ 心魔老人忍住想要暴走的念头，冷笑：“你想让我背叛魔主？” “呵呵。”华纯然嗤笑，“本君不是沧涯，你用不着在本君面前演这忠心耿耿的戏！” 心魔老人愣了一瞬—— 只是这一瞬，华纯然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这天底下，谁不想要那个至高无上的至尊之位？ 她当初在九曜梵天塔混了这么长的时间，对于妖魔之间的生存规则，她还是知道的很清楚。 妖魔之间，没有规则，完全凭实力，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心魔老人听命于沧涯，不是因为他对沧涯有多么衷心，而是，他暂时没有对付沧涯的办法。 她知道她是六界内唯一能彻底杀死沧涯的人，但是，她总觉得还是差那么一点儿。 现在，她留在这里，就是想弄明白差了的那么一点儿。 心魔老人愣怔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纯狐翩翩，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我要是信了你，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 华纯然笑靥如花的小脸瞬间一沉：“本君从来没说要放你一条活路。” “你们害本君不得不离开本君刚出世的孩子，还将本君的青丘弄得一团糟，居然还想让本君饶你一命？你脸大吗？”华纯然眸底略过一丝暗红的光。 事实上，心魔老人无形无相，相当于没脸—— 纯狐翩翩的手段，几千年前，他在九曜梵天塔就见识了，每每想起，都心头一寒。 “不过，既然你要选择一条很有创意的死法，本君也成全你。”华纯然手一伸，如变魔术一般，从墙里抓出一团透明的光团。 透过光团，华纯然能无比清晰地看到自己掌心的纹路。 要不是用了特殊的功法，华纯然只怕不相信自己手里抓着东西。 既然问不到，那就直接读取吧！ 华纯然做事，从来不缺手段。 心魔老人拼命挣扎，但是，哪里能撼动得了华纯然分毫？ 强横无匹的神识之力直接冲进他的识海，在瀚如烟海的记忆里寻找她需要的信息—— 透明的光团渐渐消散，如日光下的雾气…… 心魔老人虚幻的面目上，微微有一丝淡薄的笑意…… 毕竟心魔老人在六界内存在是的时间实在太过久远，就算是以华纯然这样强横的神识之力，读取完所有的记忆，也感觉自己的神识之力被消耗一空，冷汗涔涔…… 这样的状况可不太妙，华纯然只得在原地打坐休息一会儿。 读取别人的记忆本来是极为危险的，而且暴力读取的记忆甚至会有些偏差，尤其是读取像心魔老人这样高级别的魔的记忆，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这也是华纯然为什么一开始是威逼利诱，而不是直接上手读取。 华纯然打坐调息了一会儿，开始整理读取到的记忆。 为了防止心魔老人篡改他本身的记忆，所以华纯然读取记忆的速度极快，才能力求得到客观的信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华纯然缓缓站了起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变成那个高高在上的冷静犀利的青丘帝君。 华纯然垂眸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装束，隐隐皱眉，掐了个法诀，发现自己居然没能变幻形貌。 是了，她现在已经不是青丘的狐仙，而是妖仙。有别于妖魔和堕仙的物种。 她也没想到自己用了道心种魔心法后，居然是这个形态。 她的全部修为都压在小安之身上，就算她现在成为妖仙，恢复了她曾经作为上神这个阶别的力量，但是，要对付沧涯，还远远不够。 怀青和沧涯的那一战，她看在眼里。就算她有上神巅峰的力量，依然不是怀青的对手，沧涯和怀青能打个平手，还是在他的魔气被神力压制的情况下打个平手…… 沧涯真正的实力可想而知…… 华纯然又复坐下，指间拈着一枚赤红色的珠子。 这不是普通的珠子，而是极魔丹。当初她破开长生界的阵法，在自己的替身上得到的。 怀青大概是怕她乱来，所以这颗极魔丹早早的就被怀青用神力炼化…… 这么长时间不间断的炼化，极魔丹上的魔气和戾气已经去了一半，在她能承受的范围内。 但是，一旦用了这颗极魔丹，她就真的永远堕入魔道了。 一向强大决断的华纯然，此时也有些犹豫不决。 355.第355章 作死 华纯然看着极魔丹，半晌，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不要用吧！ 她要真的堕入魔道，怀青非气疯不可。 沧涯的事情，还是交给他头疼吧！谁让他是她的丈夫呢？ 华纯然心安理得开始坑某神尊。 华纯然全付心思都在考量如何走下一步，没有注意到一角裙裾上有微光一闪而没。 …… 九曜梵天塔外。 本来在怀青怀里熟睡的小安之忽然醒过来，小鼻子耸了耸，忽然抓着怀青的衣袖：“父君，父君，娘亲的味道。” 怀青将小安之按在怀里，目光落在九曜梵天塔上，没有说话，神色有些复杂。 整座九曜梵天塔上，笼罩的都是华纯然的气息，只是这种气息有些古老，像是—— 她还是用了道心种魔心法。 想到这里，怀青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但是，他心里在再不舒服，也得先把孩子他娘带出来…… 这次绝对不轻饶她！ 小安之不死心，一只手指着不远处的九曜梵天塔：“娘亲在那里，娘亲抱抱。”恨不得连那座冰冷的塔也扑上去抱一抱的样子。 怀青心里微微一疼。 这个死女人，居然敢这么扔下他和儿子！ 怀青心里再不爽，但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安抚了一下小安之。 另一边的雪城已经将目光自九曜梵天塔中收回，平静地看着沧涯：“魔主阁下，魔族败局已定，你欲如何？” 沧涯一脸的无所谓：“本座一死，纯狐翩翩就会成为魔主，神尊阁下又会怎么做？”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沧涯才有恃无恐。 神魔是不能相爱的，否则必遭天谴，所以，他们两个想要长长久久在一起，就得让他活着。 在这个六界内，就算是得窥天道的神，也会受天道的制约。 神和魔，都是受天道眷顾的。神魔同时存在，就像是一个世界的白天黑夜，相互依存，互不侵犯。无论是谁，僭越一步，都会受到严酷的惩戒。 神需要本身的修炼和六界的认可，如果有人想要取代神的位置，就必须得到前一位神主的认可；魔主这个位置的争夺，比起神主的继承就要严酷得多。每一任的魔主，都是杀死前一个魔主，继承前魔主的怨念咒力，才能进一步得到天道的承认—— 所以，每一任魔主都严防新的竞争者出现，一旦发现有哪个可能天道庇佑的魔族人，都要不择手段诛杀。 魔主位置的争夺战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第三种结果。只有通过看不到头的血腥杀戮，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怀青淡淡一笑：“你想要留得一命，也是件简单的事情。”论折磨人的本事，他未必会比华纯然的手段少，只是他为人比较低调，不似华纯然这般，做了坏事还当自己做了好事一样宣扬的尽人皆知—— 雪城虽然不太明白他们各自的手段，但是，还是本能地觉得有些冷。 华纯然和孩子都平安无事，怀青也渐渐冷静下来，看着沧涯，忽然发现这个沧涯似乎——一直在寻死。 如果他想要长长久久活下去，只要不招惹华纯然即可。 华纯然是青丘的九尾天狐，天生仙骨，修仙修神都极为容易，可以说得上是和魔主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沧涯的作为，却是一步步逼迫华纯然成魔。这样的举动，不像是报六千年前被小纯然暗算的仇，倒像是作死。 华纯然到此时才用道心种魔心法，已经算的上是心智极为坚定了。 等等，道心种魔—— 这种特殊的功法的是华纯然的父君纯狐皓宇教给她的。 难道，纯狐皓宇在华纯然一出生就预料到了现在的情况。 华纯然此时的气息并不是纯魔的气息，而是妖仙。 看来，给华纯然改命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怀青略略放下心。 既然这位魔主要作死，那随他去，别惹他们夫妻二人即可。 沧涯深红的眼眸里似有光芒明灭不定。 他满以为纯狐翩翩用了道心种魔心法，就会变成和他匹敌的纯魔，但是，她却变成了妖仙——上古时期和神尊魔主并列的存在。 不可能，他不是以千万人的心血为引，将极魔丹送到了她手里吗？ 难道是她没有使用极魔丹？ 沧涯目光微微锐利起来。 若说华纯然的禁忌，那就是他面前的某神尊，还有她刚刚出生的儿子—— 她刚刚变成妖仙，还没来的及修炼，身上的力量肯定不够…… 她一向喜欢追逐力量，只要她的丈夫，她的儿子陷入绝境，他就不相信，她能忍的住不用极魔丹。 沧涯笑了笑，目光挑衅：“就凭你这个还没有得到全部传承的神尊？” 怀青薄唇紧抿。看来这厮知道的秘辛不少。 “对付你，还用不着全部的传承。”怀青将小安之扔给雪城，长生剑刷的出鞘—— 雪城这次没有意见了。 就算神尊实力彪悍，但是带着一个孩子打架，毕竟还是有些不太好。 怀青和沧涯立即斗在一起。 雪城想了想，还是带着自家的小少君走到九曜梵天塔的大门。 小安之立即欢呼起来，大声喊道：“娘亲，娘亲……” 雪城嘴角微微一抽。他还没把握破开九曜梵天塔外围的这层诡异红光呢！ 淡淡的冰蓝色光在雪城指尖流转，凝聚，渐渐形成一个小小的光球。 雪城手一翻，拍在红光上。 一股大力直接反弹回来，雪城不由自主地后退三步。 果然，论修为，他还是不如他们家帝君。 小安之小嘴扁了扁，软糯的声音里有些委屈：“为什么娘亲不理我？安之已经很乖了。” 雪城感觉有些头大，有些笨拙地安慰：“不是帝君不理你，是帝君可能在打坐，听不见。” 小安之有些疑惑：“帝君是谁？” 雪城：“就是你的娘亲啊！她是青丘的帝君，你是青丘的少君。” 小安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用更大的声音喊：“娘亲，娘亲，你出来看看安之啊！” 雪城黑线。 小安之没听到他娘亲的回应，越来越委屈，越来越急，忽然伸出一只小手，一团淡淡的白光发出，击在九曜梵天塔上。 红光微微一动，像石子扔在平静的湖面上。 雪城震惊地看着怀中的小家伙…… 356.第356章 搬石头砸脚 雪城震惊地看着小安之。 他才刚刚出生一个时辰，就会用散仙的术法了？ 这也太逆天了吧？ 小安之丝毫没有这个感觉，父君现在和一个坏人打架，无暇顾及他，但是，娘亲为什么不理他？ 爹爹不疼娘亲不爱的宝宝很可怜的—— 似乎为了证明他很可怜一样，小安之哇哇大哭起来…… 雪城几乎被他的哭声震破了耳膜—— 无论是帝君还是神尊，都是威严隐忍之辈，不要说看见他们哭，就算想在他们脸上找一个稍稍软弱一点的神色都难如登天，但是这孩子动不动就哭的性子，究竟是哪来的？ 雪城瞧着小安之，忽然发现这小少君哭归哭，但是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哪里有一滴眼泪？ 这小家伙在假哭…… 雪城感觉自己被雷得不轻。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会耍心机了？ 这绝对是遗传到他们帝君的。 小安之的哭声还真的起了作用，九曜梵天塔塔身上笼罩的红光渐渐回缩。 片刻，九曜梵天塔露出原本琉璃一样的金色，华纯然一身华服，站在塔门前。 小安之欢呼一声，就要往华纯然身上扑：“娘亲！娘亲！” 华纯然看到儿子，也极为欢喜，威严凌厉的目光也柔和下来，但是，她只是踏出一步，就被十几道从天而降的光柱锁原地，无法踏出九曜梵天塔一步。 她是真的被困在九曜梵天塔里面了。 小安之也愣了一下，挣扎了一下，伸手，果然触到一堵透明的屏障。 他能看到他的娘亲，却不能扑到她怀里，求安慰求抱抱…… 华纯然心里一绞：“安之，娘亲会出来的，你乖乖听雪城叔叔的话。” 小安之毕竟小，还是比较好哄。 既然娘亲答应了他，他也天真的以为娘亲一定能办到。 九曜梵天塔的门重新关上。 华纯然扶着墙，吐了口鲜血，脸色惨白如死。 刚刚正是她炼化这九曜梵天塔的关键时期，结果小安之阴差阳错地惊扰了一下，令她的心神不稳，被术法反噬，受了不轻的伤。 本来九曜梵天塔的禁制是无法阻挡她的，结果因为重伤，只能在先在塔内调息，等恢复了修为，才能离开。 她最对不起的就是孩子了。孩子才刚刚出生，她就把他丢下…… 华纯然摸出那颗被她收起来的极魔丹，眸底的光闪烁不定，似乎在进行天人交战。 如果她用了这颗极魔丹，她和怀青可能也会缘尽于此了…… 可是，孩子…… 华纯然苦笑了一下，眸底尽是悲催之色。 华纯然吸了口气，还是压下了使用极魔丹的冲动，开始闭目调息。 这座九曜梵天塔是她和灵舒联手建立的，比原来的作为八荒神器的九曜梵天塔更为强大，禁制更为完善。 为了防止被关押在塔内的魔物逃逸，华纯然当初设计这些禁制的时候可谓是呕心沥血…… 这次她刚刚进入九曜梵天塔时还是仙身，如果她要出去，这些禁制不会拦着她，但是现在，她是妖仙—— 华纯然此时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她这辈子坑人无数，还是第一次在坑人的时候把自己搭进去了—— 华纯然微微闭目，开始调息。 她必须尽快适应她新的力量，得回自己的力量，才能破开这个禁制。 她就不相信，这见鬼的禁制是她亲手设下的，绝无连她也解不开的道理。 小安之得到了娘亲的允诺，也乖了许多，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天上的战局。 他的父君正和那个坏蛋打的难解难分…… 雪城这会儿也没有闲着，一边要看顾这个孩子，一般也要防着一些妖魔对小少君不利。 …… 且说另一边的折笛等人开始清扫魔族的余孽。 虽然十二天魔几乎全部伏诛，但是其余的魔族将领也不少。 六界各个部族也开始反击，经历了一场大难，倒是令原来各怀鬼胎的各个部族更加团结。 整个仙界凋零了一半，所谓哀兵必胜，整体上仙界的局面已经开始逆转。 整体的战局上仙界逐步胜利，但是各个部族的实力参差不齐，合围之势也不是那么完美。 经过了三天，万龙族和青丘狐族会首。 青丘暂时由折笛统帅，万龙族由凌潇湘统帅。 本来折笛颇为看不起这位凌潇湘，但是这些天看凌潇湘在战场上表现，折笛心里倒是有些认可这个女人了。 两方会首，基本上掌控了大半的战线，但是，这个圈子实在是太大了一些，某些地方也是比较薄弱，甚至已经有几支魔族的残部突围而去…… 折笛和凌潇湘会面，主要就是商量这个问题。 这一场会面是折笛发起的，开始时月阙和兰灵都反对凌潇湘去。 折笛等青丘的将领虽然每一个都实力卓越，但是青丘避世已久，所以他们在六界也籍籍无名…… 这一场仙魔之战后，青丘的五大将领如异军突起一般，成了神尊和青丘帝君外在这一场战争中最耀眼的存在。 此后，没有人敢轻视青丘一分一毫。 折笛等一众人扬名立万，也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影响——青丘出奇葩。 这个折笛就是最大的一朵奇葩——容颜文秀俊美，对任何都彬彬有礼，实则心肠狠辣城府极深。 凌潇湘姑娘虽然也不是单纯的小白兔，但是，她真的能对付折笛这种老狐狸吗？ 凌潇湘则没有这个忧虑：“放心吧！在谷主手下做事的人，不会是没有底线的。” 凌潇湘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折笛，所以，还能自来熟地跟灵舒打一声招呼。 折笛也回了一礼，优雅从容，无可挑剔，让凌潇湘再一次感慨造物之主对青丘狐族的偏爱。 寒暄过后，凌潇湘就直入正题：“上仙对合围之事有什么高见？” 折笛瞧了凌潇湘一眼，眸色暗沉，看不出任何情绪：“仙子的意思是赶尽杀绝？” 凌潇湘摇了摇头：“非也。首恶必办，胁从枉治。”魔族不能全灭，但是，也不能留下太大的威胁。 折笛神色微微一动。她的意见，居然与他不谋而合。 357.第357章 当初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折笛目光微微一亮，他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特省事。 两人商量的时间并不多，因为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知道各自的界限在哪里，都聪明地不去触碰。 月阙和兰灵两位圣主全程听他们的商议，感觉自己的三观又被刷新了一遍。 他们活了几万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但是，这两个家伙，还是有无限刷新他们认知下限的本事。 折笛选定了最为弱小内部斗争最为激烈的两个小分支。凌潇湘的提议更绝——有战力的年轻人和千里有潜力的孩子全部斩杀，就算要留下一些魔族的余孽，也只能留几个病弱濒死老人或者残障…… 这样的决策，即使是经历无数惨痛的战争的月阙，也觉得太过分。 对于月阙的质疑，凌潇湘还是坚持己见：“月阙圣主，这里是战场。任何悲悯仁慈都是愚蠢的。我宁愿放过年迈的老人，也不会放过三岁以下的小孩。小孩子，太危险。” 凌潇湘大概觉得自己的决策太冷酷无情，吓到了他们，顿了顿，提出一个建议：“要不月阙圣主圈养一些魔族，将来给万龙族练兵？这个主意可好？毕竟万龙族的孩子成长，是需要磨刀石的。” 月阙直接不说话了。 他当初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觉得这个凡女成仙的凌潇湘软弱可欺…… 灵舒的旨意是让他们保护凌潇湘，但是，他们也得听凌潇湘的吩咐。 这个旨意，凌潇湘也是知道的，只是，她决口不提——这两个人毕竟是龙族的圣主，身份地位摆在那儿，而她只是万龙族的客人，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不过，现在这么久了，为什么灵舒这厮还不回来？难道采集八宝琉璃光遇到了难题？ 而且，这么久了，她还是没有见到华纯然或者怀青—— 这两个人平时可能有些不着调，但是在这种时候，他们不在场，就有些不正常。 凌潇湘忍了忍，还是压制住了向折笛询问华纯然下落的冲动。 有些秘密，即使没有第三个人在，也不能宣之于口，这是铁律。 这一百多年，凌潇湘成长的，不只是修为。 其实，就算凌潇湘问，折笛也无法回答她，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纯狐翩翩究竟在干什么。 当初，纯狐翩翩还是少君，年纪也极小，还不到两百岁，就开始掌军。 不足两百岁的幼狐，在青丘都还算的上是幼狐，相对如人间未满周岁的孩子。 哪个有血性的军旅之人会服一一只小狐狸的管辖？ 于是，还是幼小的狐狸的纯狐翩翩，就开始了她挑战全军的光辉历史—— 比武力，比计谋，比排兵布阵，除了阅历上稍显稚嫩以外，居然碾压全军—— 这件事后，少君就竖立了无人能与之匹敌的威望。军中多的热血男儿，对于强者都有崇敬之心。 少君顺利掌军后，厉兵秣马的训练了一百年。 有一次，少君自九曜梵天塔回来，就开始变了，变得有些懒散，也开始一步步放权，帝君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他们是青丘的子民，当卫护青丘，无论是谁当帝君都一样…… 这个转变太快，让所有人都有些接受不能。帝君究竟在九曜梵天塔看到了什么，以至于她这个古怪？ 这个问题折笛在心里，现在，他似乎有那么一点明白了。 帝君是什么样的人？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人！也许她那时就预料到了一些事情，才会这么说。 现在，即使帝君不在，青丘也不会乱。 这一点，也是帝君想要的结果。 大概是因为纯狐翩翩当初放任的态度，所以折笛等人即使没有帝君的指引，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自己选择战线，自己制定策略……不在乎收段，不考虑道义，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获得自己想要的胜利。 这一场战争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只是花了七天的时间，由各个部族合力形成的圈就推进到了九曜梵天塔边方圆五十里的地方。 圈内的魔族只有魔主沧涯一人。 其余的突围而出的魔族余孽，就如凌潇湘说的那样，竟是老弱病残之辈，没有几万年的时间，别想休养过来。 这时，所有人都接到了一个命令，由神尊亲自下达的指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九曜梵天塔方圆五十里的范围。 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凌潇湘就皱眉，轻轻掂了掂手上四颗红艳艳的鹅卵石，微蓝的眸子有些莫测。 这个眼神分外熟悉，凌潇湘在算计别人的时候，就是这个神色。 月阙和兰灵各自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紫金色的光一闪，消失已久的灵舒圣主倏然出现。 月阙和兰灵一见自家族长回来了，立刻消失，像是有鬼在追一样。 凌潇湘本来是颇为守礼的姑娘，但是这厮实在是太可恶，害的她这些时日天天打仗累成狗，平时因为祸首不在，还能压一压怒火，现在，这股火气就蹭蹭蹭地冒上来了，板着一张俏脸，盯着他。 灵舒似乎没有发现凌潇湘脸色有些臭一样：“潇潇，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凌潇湘干巴巴地应了一句，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一会儿，挑眉：“八宝琉璃光呢？难道你花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无功而返？” 灵舒听到这一句，差点就炸毛了。 他是这么无能之辈吗？ 灵舒指尖一弹，一颗指甲盖大小的不规则的珠子凌空悬浮在他们面前。 还不等灵舒说话，凌潇湘瞟了一眼那个灰不溜秋毫不起眼的珠子：“你就那这么个小破珠子来糊弄人？那位神尊大人可是糊弄不得的。” 就算要糊弄别人，好歹也拿一个光华流丽的珠子比较好，好歹和八宝琉璃光这个名字比较接近。 看看这破珠子，哪里宝了？哪里像琉璃了？ 灵舒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来的及绽开就消失了。 有些气郁，灵舒将小珠子收起来：“不识货！”然后越过她，想去大帐休息一下。 才走两步，灵舒似有些不甘心，还是折回来，拉着凌潇湘回去。 凌潇湘下意识地认为这厮是被自己拆穿了，觉得没面子—— 这下这怎么办？ 虽然她不清楚怀青要八宝琉璃光和十方刹那光做什么，但是怀青开口要了，说明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有消息的八宝琉璃光都没能带回来，没消息的十方刹那光呢？ 要是没有十方刹那光和八宝琉璃光，不会误事吧？ 358.第358章 破塔而出 凌潇湘望了一眼魔云神光变幻不定的战场。 这一仗打了七天七夜，还是没有分出胜负来。而且，这一仗自始至终，都只见怀青神尊，不见青丘帝君。 这不合理。 以她对华纯然的了解，华纯然绝对不会让怀青神尊独自面对着天地间最强的魔主的。 难道，她被什么绊住了？ 能绊住她的，魔界之中，应该没有这得厉害的角色，难道，孩子很不巧地选择在这个时候出世？ 凌潇湘自行脑补，还真让她猜中了一半。 灵舒虽然当时远在落迦山，但是该知道的，他还是知道的一分不少。 “你不必去揣测那两个人。无论他们是怎样的结果，都不是你能干涉的。”灵舒似乎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淡淡说了一句。 凌潇湘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毕竟实力差距摆在那儿。 但是，自知是一回事，被人这么无情地揭穿又是另一回事。 凌潇湘默默吸了口气：“我在凡世时，她为护我，几乎搭上了性命，如果可能，我还是想尽力帮她。”即使搭上她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 灵舒闻言，气息微微一滞。 她在凡世的事情，根本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原来，他以为慕娉婷已经在八千年前归于混沌，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不是怀青，即使小纯然当初在他面前引爆内丹，死的不能再死了，依然不肯放弃，上天入地地寻找了几千年…… 在当初慕娉婷死后，他就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以酒色自娱……他万万没有想到，慕娉婷还有回来的一天。 尽管她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是，那种源于灵魂的熟悉感觉，还是让他一眼认出了她。 如果……如果当初他也像君怀青寻找小纯然一样将六界一寸寸寻找过，他是不是不用等这么长的时间？她是不是也会有不同的选择？ 至少，她不用一直活在纯狐翩翩的阴影下。 灵舒望了一眼神魔战场，暗金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讶异的神色。 凌潇湘也抬头看了一下，金色黑色两道光居然同时往一个地方飞去—— 那个方向，居然是九曜梵天塔。 …… 困在九曜梵天塔的华纯然打坐了几天，终于恢复了她的力量，但是，所谓作茧自缚，大概说的就是她了。 她研究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到离开九曜梵天塔的法子，唯一的一个法子，就是转世投胎—— 华纯然想骂人了。一想到这个严密无比的结界是她的杰作，她连哭的心都有了。 小安之在九曜梵天塔外，由雪城大神官照料，虽然遇到几次魔族人的偷袭，但都有惊无险。 尽管怀青和小安之目前都没有什么危险，但是华纯然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变得有些焦躁，开始打算从内部摧毁这座见鬼的塔…… 文明的法子不行，那就暴力一点！ 华纯然变身成一头巨大的九尾天狐，九条尾巴灵蛇一样同时击在九个不同的方位，每一处都是这座九曜梵天塔的弱点或者阵眼…… 事实证明，有时候，暴力手段也不一定有效。 整座九曜梵天塔蓦然红光大盛，隐隐有梵音低唱，整个塔身震了一震，华纯然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四只狐狸爪和九条尾巴都折了一样疼—— 华纯然的微微抿着唇，纯黑的眼睛里有不服输的神色，略略休息一下，继续破坏这座九曜梵天塔。 她不管这座塔以后还能不能用来关押大妖魔将，现在，她要出去。 华纯然不要命似的拼命破塔，也引起了怀青和沧涯的注意力。 沧涯弑天剑挽着漆黑的剑芒，一剑狠狠从九曜梵天塔塔顶斩下…… 嗡……连绵不绝的闷响在所有人耳边回响，流转着红色符文在黑色剑芒的侵袭下渐渐消失—— 沧涯一剑斩在九曜梵天塔上，怀青的长生剑也瞬间而至…… 但是，怀青的长生剑却斩在空气里一样，直接斩过了他的身体。 怀青一看到塔中那头九尾摇曳的狐狸，心里猛然一撞，似有什么的在他心里一扎—— 雪城极为机敏，在看到沧涯往九曜梵天塔时候，就抱着小安之退出了安全的距离。 小安之老大不乐意：“叔叔，我不走，我要父君，我要娘亲！” 雪城被吵得头大，谁能帮他带带这个孩子？他都快被这孩子折腾死了。 被困在九曜梵天塔内的华纯然岂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九条尾巴趁势击在阵眼上—— 倾魔主和青丘帝君这，里应外合，九曜梵天塔的结界终于消失了。 随着九曜梵天塔消失，华纯然重新变回人形，雪白的长发披垂下来，面容有些苍白，眼神却雪亮如剑。 359.第359章 她又不是智障 华纯然终于得了自由，看了一眼雪城和小安之的方向，有些忧心…… 怀青俊脸微微一沉，衣袖下的手缓缓握紧。 华纯然似乎察觉到怀青的情绪有些异常，这才转头看向他：“怀青……” 怀青没有说话，身形微闪，瞬间出现在华纯然身边，抓着她的手诊了一下脉，脸色就更难看了。 华纯然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正想说什么，就被他瞪了一眼，瞬间噤声，一句话也不敢说。 “去安之那里。”怀青抿着唇。这家伙这么胡来，一定得将她扔出这个战场。 华纯然自然不愿意：“不行，这混账只有我能杀——” 他和沧涯打了这么久，身上的消耗一定极大，这样勉强出手，就算赢了，肯定也会对他有些损伤。 怀青微微眯着眼，瞧她。 这家伙，居然还有理由了？是不是他太过纵容她了，才让她做什么事情都是这么不管不顾的？ 她也不看看她现在是个什么情状？她那么好的医术都完全喂狗了吗？ 华纯然知道自己已经惹毛了他。他当初答应了他不用道心种魔心法，但是，她也是没有办法啊！ 如果在那是她不用道心种魔心法，只怕她会立时没夺了神智，夺了神智之后，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即使是她也无法逆料。 何况，当时要夺舍的是心魔老人，心魔老人有多恨她，他又不是不知道？ 华纯然心里微微有些委屈。 微风拂过，一缕雪白的长发垂落在胸前，发尾微红，显得有些怪异—— 雪白的…… 他该不会是嫌弃她这妖仙的模样很丑吧？ 沧涯并没有乘机攻击华纯然和怀青，反而远远地在一边看热闹，眼神高深莫测。 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的心了，但是…… 沧涯微微闭了闭眼睛，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眼神重新恢复冷酷。 君怀青是应运而生的神，而他，是应劫而生的魔。 神与魔，如同白天与黑夜那样泾渭分明，只是，他远远没有神尊那么好的运气—— 魔主之位的传承，注定了他的一生伴随着无尽的杀戮—— 但是，无论是为了什么，杀戮都无法长久，渐渐的，他后来都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要杀人。 长久以来的杀戮耗空了他的内心，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活着…… 当然，天道不会让他真的不管不顾在六界乱开杀戒。天道需要的是平衡。 数千万年以来，战乱和兴盛交替出现，不过是神魔双方力量的强弱交替。 他厌倦了这种周而复始无休无止的杀戮，想寻得一个解脱。 他为此已经做足了准备，只要，只要纯狐翩翩继任他的魔主之位，他就能解脱，重入轮回，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所以，他不允许纯狐翩翩一直被困在九曜梵天塔里。 只是，这位神尊似乎察觉了他的目的，一直试图将纯狐翩翩推离这个战场—— 哈哈，他准备了这么长久的事情，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破坏？ 怀青和沧涯斗了这么久，双方的消耗都不轻，但是，这个沧涯是魔主，除了华纯然，唯有他能与之抗衡。其他人加入战斗，除了送死，没有任何意义。 他是无法诛杀这位魔主，但是，他可以封印，不过是麻烦一些而已。 怀青不理会华纯然，墨黑的眼睛里似有暗黑的漩涡，深不见底。 沧涯从来不是什么好心的人。不惜挨上他一剑，也要放华纯然出来，这反常的举动背后，究竟是什么目的？ 华纯然在九曜梵天塔内，虽然没有自由，起码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现在，他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他不在乎华纯然是仙是妖是神是魔，他在意的——如果华纯然是魔主，就无法和他在一起。 这是他无法忍受的，也是他的底线之一。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华纯然承袭这个魔主的位置。 华纯然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很快就看懂了怀青的意思，不由得一脸黑线。 难道在他眼里，她就是个智障吗？明知道别人挖好了坑还傻愣愣地往下跳？ 华纯然暗自腹诽，但是这种时候，她还是很聪明地不和怀青正面冲突，遥遥感应了一下安之的方位，瞬间更是无语。 她青丘的大神官还真不愧是路痴，本来他是可以去青丘的大帐的，但事，他不辨方位，居然走到万灵族的战线去了。 这个白白送上门的人情，白灵圣主自然不会错过。 白灵圣主大概是知道了某大神官这个毛病，很快联系了青丘方面的折笛，然后派人护送这位大神官。 说是护送，实际上是指路。 虽然各族的战线划分明确，但是最远的直线距离也不过百里，这点距离，对于他们这样的神仙并不算什么。 雪城大神官和安之回到青丘的大营时，华纯然也刚好到。 青丘军纪极严，即使是华纯然本人，如果没有持兵符，连她自己也无法进入军中。 虽然此时人人都认识这位大神官，但是他们并没有军籍或者官职，不得入大帐，只能算随军人员。 折笛看到自家帝君这副模样，也吓了一大跳。 尽管被吓了一跳，所有人还是很有默契地什么也没问，恭恭敬敬地请安：“帝君万安，少君万安。” 唯有安之高兴的手舞足蹈，直接从雪城怀里扑过来：“娘亲，娘亲……” 还有一个人也很高兴，就是被安之折腾了好几天的雪城。有种终于扔掉了烫手山芋的感觉。 360.第360章 母子 华纯然接过小安之。 小小的，软乎乎，娇嫩嫩的身子一入怀，华纯然也觉得心底某个地方一软。小家伙倒是不像才出生七天的孩子，倒像是人间周岁的孩子，玉雪可爱，萌的不得了，让人看到就想抱一抱…… 华纯然垂眸看着这个小小的孩子，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 这，这就是她和怀青的孩子—— 她这是——当娘亲了。 这种感觉很是新奇，也有些怪异但是，她并不排斥。 青丘狐族的女子，八百岁就算的上成年了，可以婚配，三千多岁的，其实至少是奶奶的级别了，只是某只狐狸没这方面的自觉而已。 娘亲的怀抱和父君的不同，温柔香软，小安之十分欢喜，大头蹭了蹭华纯然的脸颊，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撒手，口水几乎要流到他娘亲的脖子里了。 华纯然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安之乖，向雪城叔叔道谢。” 小安之霸占着他娘亲的怀抱，心情极好，自然也很听话，转过头朝雪城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谢谢叔叔照顾安之。” 雪城觉得他被摧残了七天的小心灵终于有一些安慰了。 这小家伙，还是挺有良心的。 “少君不必客气。”雪城微微一笑，恢复乐往常从容优雅的模样。 安之毕竟还小：“娘亲，客气是什么？能吃吗？”小安之话音还没有落，小肚子倒是应景似的咕噜叫了一声。 小安之抱着华纯然的脖子：“娘亲，安之饿了，要吃烤鸡和烤鱼。” 华纯然愣住了。这小家伙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七天大，怎么就知道要吃烤鸡烤鱼什么的？ 一个婴儿，吃这些东西好么？小安之可不管这些，大眼睛瞧着华纯然，眼底明明白白的是渴望。 华纯然眸色有些不善，瞧了雪城一眼。 肯定是这个家伙之前给过小安之吃这些东西。这家伙到底会不会带小孩子？ 雪城这次倒是秒懂了，但是，他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吗？ 雪城大神官茫然。 小少君的原身是仙狐，一出生就有四尾，无限接近神君的实力，具备随意化形的本领。 小狐狸吃鸡吃鱼吃小兔子不是很正常的吗？哪里不妥了？ 而且，他本身是辟谷不食的，除了一些他自己制作的灵茶，几乎不吃不喝，身上自然不会有小孩子吃的东西，他给小安之吃的，都是用隔空取物的术法，在几千里外的地方“取”来的。 华纯然想想自己小时候——时间太久远了，那时她也太小，几乎没有记忆。 华纯然没有多说什么，抱着小安之进了王帐，看着。折笛等人也很默契地没有去禀告这些天的战报。 帝君好不容易归来，就让她和少君多相处一会儿吧！ 华纯然本身是个贪吃贪玩的人，身上自然少不了一些好吃的。 华纯然选了几样软糯的糕点，结果小安之却嫌弃：“娘亲，安之要吃烤鸡烤鸭烤鱼烤兔子……” 好家伙，全是肉菜啊！ 华纯然有些黑线。 “安之，你还小，吃这些不好。”华纯然微微拧眉。 “娘亲，安之不小了。”小安之正在一边玩着玩具。 华纯然：“……” 华纯然到底还是没有给安之吃烤鱼烤什么的，而是做了几个饭菜。 小安之这次倒是没有闹腾了，开开心心吃了一个肚儿圆，还不忘夸了一下他的娘亲：“娘亲，你做的饭菜比烤鸡好吃多了。安之再也不要吃雪城叔叔拿来的烤鸡了。” 华纯然一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对付这小子了。 华纯然看着儿子，想到外面还在血战的丈夫，心里微微一绞。 必要的时候，安之还是很贴心的。 安之凑上来，嫩白如白玉藕节的小手伸过来：“娘亲，你在担心父君是不是？” 华纯然笑了笑，抱起儿子：“安之，你不担心父君吗？” 小安之点了点头：“当然担心了。可是那个坏人叔叔很可怕。娘亲，你不要出去，安之会和父君一起把坏人赶走的。”小安之拉着华纯然的衣袖，小脸看上去有些纠结。 华纯然心里一暖，有觉得有些好笑：“安之，你还小，现在是父君和娘亲保护你，等你长大了，就由你来保护父君和娘亲。” 小安之用力点了点头。 华纯然看着小安之纯净无邪的眼睛，心里有些愧疚。 她必须尽快将这件事处理了，才能好好地陪丈夫儿子—— 361.第361章 魔主传承 安之看着娘亲的脸色，就知道娘亲还是要离开他。 安之抱了抱华纯然的脖子，在华纯然脸颊上亲了一口：“安之等父君和娘亲回来。” 华纯然：“……”小家伙也不是不懂事。 但是，小家伙这么懂事，华纯然心里愈是难过。她这个娘亲，当得极不合格。 小安之其实还在娘胎里就开始记事，他知道自己的父君娘亲不是一般人，可能看顾他的时间不多，但是，哪个孩子不希望得到父母的爱抚？ 华纯然召来雪城，安顿好孩子。 雪城才刚刚松了一口气，听到华纯然的这个诏令，一口气就憋在喉咙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小安之在他的娘亲面前，还是表现的很乖很懂事的，没有纠缠他娘亲，反而像个小大人似的，翻着一本书。 小家伙自然是不认字的，一头雾水，然后捧着书，迈开小短腿，跑到雪城面前：“叔叔，你教我认字好不好？” 雪城：“……”是啊，这孩子这么聪慧，当初他怎么没想到教他看书来打发他？ 华纯然离开后，小安之有些担忧的看了娘亲的背影一眼。 小孩子的心思还是很好猜的，雪城摸摸他的小脑袋：“帝君的命数，不是任何人能窥探的。” 小安之：“……”这叔叔还真的是一点都不会安慰人啊！ 小安之知道担忧也没有用，他娘亲给他留下的是一卷修仙入门的《玉髓经》，他现在还太小，帮不上父母的忙。 …… 华纯然出来的时候，神魔之战已经接近了尾声。 华纯然亲眼见怀青的长生剑贯穿了沧涯的胸膛，将他钉在地上。 那里，正是九曜梵天塔的塔基的位置。 长生剑上流转着华纯然看不懂的符文，怀青刺破指尖，以深知学在刻画封印的咒文…… 以神之血刻画咒文显然极为吃力，怀青的脸色极为苍白，额上还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本来快要尘埃落定了，但是，华纯然在一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三千多年的血与火洗练，让华纯然有了比常人更加敏锐的感知和更加敏捷的身手。 玉骨化成长剑，斩在怀青身后的某个位置—— 怀青也知道华纯然来了，但是，他无暇分身顾她。 一股巨大的反冲力透过剑身传来，华纯然虎口发麻。 要知道，这玉骨是怀青亲手为她炼制的兵刃，灌注她的灵力，就算是最坚硬的金刚石也能轻易斩开。 但是，这一剑，她不但没有斩掉暗中的那人，反而被他徒手接住，连她自己也差点握不住这把剑。 华纯然没有杀掉暗中埋伏的人，但是，这一剑也劈开了隐身的结界。 落出身形的人也让华纯然大吃一惊，这人居然是殷狂！ 那被长生剑钉在地上的人又是谁？难道沧涯的三个灵魂彼此独立了？人格分裂居然真的分裂成不同的人了？ 这么说，其实烟雪这混账也还在？ 一身红衣的殷狂看着华纯然，暗红的眼底有些得意和算计。 想不到你纯狐翩翩也又被人算计的一天吧？尤其是看到她妖仙的本相，这让他更是开心。 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他本来想暗杀了这位神尊的，结果，纯狐翩翩这只死狐狸实在是太敏锐了！ 华纯然脸色微微难看，但是，她一句话也没有说，无论如何，她不能让他打扰怀青。 这种以血为媒的术法有极强大的威力，但是，施法的时候一定不能被打断，否则遭到反噬，轻则重伤，重者殒命。 华纯然杀念一起，暗黑的眸底略过一缕深紫的颜色。 天剑四象，逆洪荒，沧海劫…… 剑招绵延不绝使出，每一招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天地六合呼应，威力成倍增长—— 但是，她不管你离开怀青身边三十丈的位置。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沧涯居然剧烈的挣扎起来，似乎有什么在吸收他的力量一样，长生剑嗡嗡响，剑身颤动不已。 沧涯身上的血肉迅速干瘪下去，眨眼间只剩下干枯的骷髅。 本来晴好的天空霎时间魔云密布，遮挡了天光，天地间似乎所有的魔物都苏醒了，睁开一双嗜血怨毒的眼睛，盯着这六界的所有人。 魔主传承！ 华纯然的脸色瞬间雪白。 362.第362章 机关算尽 魔族几乎已经被清扫殆尽，还有谁有能力获得魔主的传承？ 怀青手印蓦然一变，双掌一拂，咒印狠狠打在长生剑的位置上，血红的光一闪，消失。 地底下，似乎传来一声抑制不住的嘶吼声，似乎忍受了极大的痛苦。 沧涯的骷髅也在咒印起效后化为齑粉，消散，长生剑一个折转，自动跳入主人掌心。 华纯然紧抿着唇，现在，事情并没有完全过去。 本来殷狂、烟雪、沧涯实际上是一个人。沧涯是主魂，殷狂是战魂，烟雪是人魂。 他们在之前，是融合在一起的，但是，不知道被怀青用了什么方法将他们拆分了。 沧涯伏诛，不，应该是被夺去了传承，殷狂此时在这里，那么，还有一个烟雪呢？ 怀青这时才得空看了华纯然一眼。心情有些复杂。她对他的卫护之心让他很是高兴，但是看到这家伙身上有伤还这么乱来，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就算她现在是妖仙，身体的恢复能力极其变态，但是，再变态也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殷狂看着华纯然，眼神依旧得意而张扬：“纯狐翩翩，本座这里还有三分之一的魔主传承，你想要吗？” “烟雪在哪里？”华纯然眸色冷凝。她本身的气场就极为强大，此时以妖仙的本相出现，更是令人看一眼就恨不得匍匐在她脚下。 殷狂笑了笑：“你猜！” 猜你妹！ 华纯然最烦这种猜来猜去的游戏，何况这种游戏就算赢了，也没有奖励。 她想来是无利不往的狐狸。 华纯然没有说话，正欲提剑继续干架，怀青一手拉住她：“纯然，你歇一会儿，让为夫来。” 怀青不爽这殷狂已经很久了。一直想找机会收拾他，却没有机会，这会儿这厮送上门来了，他怎么可能放过？ 华纯然看了怀青一样，这厮的脸色还是有些白，怎么也看需要休息的人都是他吧？ 殷狂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温馨而自然，更觉得碍眼。 纯狐翩翩这头死狐狸，就算是成了妖仙，也没有可能站在他这一边吗？ 不，应该是她还没有入魔的原因吧！ 殷狂眸色暗了下来，脸色更是阴沉。 忽然，噗地一声，地底下，那被咒印打伤的神秘人终于出现了。 这个神秘人虽然鬓发散乱，身上血迹污迹不少，看着极为狼狈，还极为眼熟。 与她狼狈的模样相比的，是她身上的气场，一种极致的黑暗的气场，即使是华纯然在一瞬间，都感觉到自己呼吸都有些压抑。 她的血脉强势，修为强势，还是第一次遇到对她有压迫感的对手。 看清楚这个人，华纯然心里瞬间出现一个名字——蘅芜。那个被白灵圣主和凤飞羽联手打入星渊。 本以为他和血尸王被打入星渊，只有八九会死在那无垠的黑暗里，却不料她竟然能回来，还实力大增。 她现在的修为，已非吴下阿蒙。 华纯然果断舍去了殷狂：“我还是比较擅长和女人打架。这个人交给你了。我看好你。” 怀青：“……” 殷狂：“……” 怀青本欲说什么，但是看到华纯然目光闪闪跃跃欲试的模样，还是忍住了。 他在拆分魔主的魂魄时，就预想到了现在的状况。如果不是为了拆分魔主的魂魄，他才不会在这里和沧涯打这么久，早就将他料理了。 他无法杀死魔主，但是，他可以就地封印。 不过，再强大的封印，也是有一定时效的，所以，他也在寻找一劳永逸的办法。最后，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将魔主的力量拆分成三部分，利用魔主传承的弱点来达成一个相对稳定的平衡。 沧涯身死，蘅芜夺得三分之一的传承，甚至殷狂埋伏在一边准备偷袭，都在他的计算之内—— 唯一计算之外的，就是华纯然会这么快赶过来—— 其实，他没有赶过来，他也不会受伤。 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占尽上风的情况下，他岂会让自己受伤？ 这个蘅芜虽然得到了魔主三分之一的传承，但是她身边的血尸王却被她拿来抵挡咒印了，血尸王已经被渡化，蘅芜身上，也会被咒印波及，实力多少回打些折扣—— 华纯然对上蘅芜，还是有优势的。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蘅芜长得太像华纯然了，和她动手，他心里多少会有些膈应。 华纯然也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才将对阵蘅芜的事情揽过来。 不过，看着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是不爽！ 蘅芜看到华纯然，一双火红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要说蘅芜最恨谁，那一定是纯狐翩翩。 就因为她长得像纯狐翩翩，所以一直以来就被各种各样的人利用来利用去。那些利用她的人实在太强大，她无力抗衡，所以，她将她遭遇的所有不幸，都算在纯狐翩翩的头上。 363.第363章 烟雪 华纯然是完全不懂蘅芜的心理，要不然只怕当场冷笑出声。 华纯然一贯高高在上，加上天资卓绝，很少看人脸色，更不会活在别人的额阴影下，所以，她丝毫不理解蘅芜的这种心态。 她能看懂蘅芜眼里的怨毒，本来还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一想到殷狂这厮，瞬间明了。 原来这女人是真喜欢殷狂这厮，但是殷狂这家伙，似乎对她格外感兴趣，她误以为殷狂对她有倾慕之意…… 蘅芜舍不得恨殷狂，所以恨上她了—— 摔！这完全是无妄之灾！ 华纯然因为在天音谷的那段经历，一向对漂亮的女子有好感，但也仅限于聪明又漂亮的女子。 时间美女不少，但是称得上聪明的，却不会太多。 真真是白瞎了她一片怜香惜玉的心思。 华纯然隐隐有些胃疼，这个长得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居然为了一个男人无端争风吃醋，还殃及她这条池鱼…… 华纯然脑补着各种狗血的剧情，手上却丝毫不慢，出手就是她的成名绝技天剑四象。 蘅芜手一招，一蓬黑气在她身前凝结，硬生生格挡住华纯然的天剑…… 华纯然生平经历的大大小小的仗何止千万，败在她手下的，绝大部分是修为比她更强的，所以，仅仅交手数招，华纯然就发现这个蘅芜虽然得到了三分之一的魔主传承，但是她的临敌经验实在是不怎么样…… 这样的对手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华纯然三下五除二就将蘅芜打翻在地，正欲用伏魔链将蘅芜锁了。 风声猛恶—— 来不及处理蘅芜，华纯然猛然横移三丈，玉骨化剑，反手以上紧追而来的一支漆黑的利箭—— 一股大力沿着剑脊传来，震得她手腕发麻，玉骨化成的长剑寸寸断裂，跌落尘埃，变回玉珊瑚的形态。 这是怀青送给她的啊！ 就这么毁了！ 华纯然心疼的直哆嗦，同时一股怒气也从心里迸发出来，怒瞪着罪魁祸首——她遍寻不见的烟雪。 烟雪眸色冷酷，看着华纯然：“你似乎越来越喜欢杀人了？” 华纯然神情微微一窒，看着烟雪，冷哼一声：“本君是何等样的人，不必我说你也清楚。” 蘅芜被烟雪的那一击波及，整个人趴在尘土里，连起身都困难。 华纯然看着地上的玉珊瑚，心里刚刚熄了一点的怒火更炽：“你似乎特别喜欢给我添堵。” “原来的你，并不是这样的。”烟雪远远比华纯然要冷静。这种冷静，让华纯然的怒气越盛。 “这句话由你这个魔主说出来，本君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她一直是纯狐翩翩，而她呢？清净天主，魔主，烟雪谷主，哪一个才是她？ “魔主就不能说？你也觉得魔应该消失在六界？或者，被封印？你不妨也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模样？”烟雪眸色有些凌厉。 原来的华纯然，是少有的，并不歧视妖魔的神仙。她什么时候变了？难道是受了那位神尊的影响？ “本君是什么模样，本君心里清楚。你也应该知道，本君不在乎什么神魔妖鬼仙的，在这六界，想要活下去，各凭本事罢了！他们本是不如本君，还偏偏不知死活招惹本君——”华纯然沉下脸。 “好一个各凭手段？好一个本事不如你？”看来是谈不拢了，但是看到华纯然这个模样，说出这样的话，她想发笑。 她真以为她千人千面算无遗策就能算尽六界内所有的事情了？ “你想和本君动手？”华纯然不太喜欢打嘴仗，她喜欢干脆利落的解决办法。不如说，将这厮揍趴下。 但是，由于天音谷的收留之情，她不会真正伤害烟雪。就算烟雪要做的她的清净天主。她也不会拦着。 “你知道我的脾气，能不动手我绝不会动手。”谈判破裂，烟雪反而轻松起来，还笑了笑。 华纯然心里顿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果然，华纯然下一刻就看到了小安之被困在一个透明的结界里。 华纯然狐狸心一抖。该死的！竟然敢拿安之来威胁她！ 小安之也极为懂事，在结界里，一声不吭，但是看到娘亲，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还是情不自禁地表现出有些害怕和紧张的情绪。 “放了安之！”华纯然几乎狂怒起来，厉声道。 烟雪似乎很喜欢看华纯然失态的模样，淡淡一笑：“你不是说了，这在六界活着，要各凭本事吗？手段也是一种本事吧？” “你要怎么？”华纯然压下心里的慌乱。 她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 她不能慌，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想到办法救安之。 安之是她和怀青的孩子，孩子还这么小，她还没有好好陪过他呢？ 远处的怀青在烟雪偷袭华纯然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但是，殷狂似乎察觉到了这种情况一样，趁势缠住他，让他无法脱身。 幸好他家小妻子不是一般人，竟然在这种电光火石之间躲过了。 但是现在，烟雪竟然拿他们的孩子来威胁华纯然—— 该死的！ 364.第364章 反转 怀青俊脸彻底沉了下来，一股极为恐怖的暴戾之气从身上荡开，强大的神之威压浩瀚如山岳直压下来—— 烟雪直觉到危险，掌心发出一道银色的丝线，想将卷了小安之就走。 烟雪的丝线没有卷到小安之，银色的丝线反而有种刺穿血肉的感觉。 糟糕！她本意只是用安之换取一些好处，并没有真正想伤害安之的意思。 这下纯狐翩翩非发飙不可！ 来不及多想，烟雪本能地弹出护身结界，同时从旁斜移百丈—— 再反应过来，场中的情势已经完全变了。 华纯然抱着小安之，一双捂着他的眼睛，似乎不想让他看见什么事情。右手臂上赫然有一个血洞，鲜红的血沿着衣衫沥沥滴下，染红了她半幅衣衫，一双眼睛极亮，亮的有些怕人。 怀青挡在他们身前，手里提着长生剑，身上的气势更是骇人——但是，也掩藏不知他身上的伤—— 那时一道几乎是贯穿性的伤口，伤口上还弥漫着上古魔气。 刚刚，他拼着受殷狂一剑，赶过来解妻儿的围。 他成功了！ 凌厉，果断，决绝……不愧是曾经纵横六界的战神，烟雪也忍不住有些心惊。 这时，她才感觉到自己一只手臂钻心似的痛。身上的魔气也再不受自己控制地散逸，净化…… 要不是她闪避得快，这只手臂只怕会直接被怀青卸下来。但是，这样的伤势，并不比华纯然的伤势轻。 烟雪暗暗叫苦，这下，事情变得难以收场了。 这样的诡异的僵持只持续了一瞬，殷狂已经赶过来了—— 方才一直在装死的蘅芜此时也分站了一个方位，三人形成犄角之势，将怀青和华纯然围在中间。 华纯然秀眉微蹙。 怀青虽然是神尊，但是，他毕竟才一万多岁，相对于神的年龄而言，他还是太年轻。因为年龄的限制，他也不可能完全得到神尊的传承，原来和沧涯已经斗了七天七夜，消耗不小。 她才成为妖仙不久，实力还没有完全掌握，加上她手里还抱着安之，此时的局面，对他们极为不利。 华纯然抱着小安之，一颗心沉了下来。 小安之在华纯然怀里并不安分，七手八脚地想要将他娘亲捂住他眼睛的手抓下来：“娘亲，你受伤了，你放开我。” “安之，听娘亲的话，不要乱动。”华纯然声音不自觉有些严厉。 小安之并不是不懂事，听娘亲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便安静下来。 怀青不愧是最为了解华纯然的人：“照顾好安之。” 今天这三个人，一个也别想活着。 正在华纯然犯愁的时候，白色的流光一闪，一个白袍人凭空出现—— 于此同时，另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也在身后响起：“帝君，神尊，折笛前来驰援！” 华纯然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手一挥。折笛等人立即站好方位，摆开阵型—— 这一下，殷狂和烟雪都变了脸色。 白袍人看了华纯然一眼，然后目光落在她怀中的小安之身上。 华纯然倒是有些尴尬。 这个白袍人正是怀青的师尊曲流觞。 当年她虽然救了曲流觞一命，但是因为那是她和怀青正闹得不愉快的时候，曲流觞没少因此被她迁怒。 曲流觞魂魄虽然由她凝聚成功，但是他的仙身还是需要自身凝聚，所以一直在界外天休养，只在她和怀青成婚时回来的一次，给他们送了份礼，然后又回去休养了。 曲流觞倒是没察觉到华纯然的尴尬，微微一笑。 华纯然倒是有些扭捏似的：“师尊，请您照顾安之一会儿。安之，叫师祖。” 华纯然终于放开了安之的眼睛。 小安之很乖巧地唤了一声师祖，让曲流觞十分高兴，忍不住笑了。 “你想做什么？”曲流觞知道她是个极有主意的人，隐隐也猜到了她的打算。 “欺负安之的人，我不想假手别人报仇。”华纯然目光凌厉地扫了烟雪一眼。 曲流觞看着华纯然雪白的长发，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华纯然将安之交给曲流觞，然后看着折笛：“折笛，你要是让这个女人跑了，你提头来见。”纤纤玉指一指蘅芜。 “是！”折笛领命，然后转头喝令他手下的一众将领：“各自守好方位，放跑了这个女人，定斩不饶！” 众将领齐声领命。 华纯然表情颇为微妙：“……” 蘅芜暗道不好，但是，现在这会儿，四周已经被困死。 他们所在的方位有些奇怪，隐隐有种她忌惮的气息…… 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里？ 华纯然没空理会这些枝梢末节的事情，目光望向烟雪。 怀青最为了解华纯然，所以也没有和她争。 烟雪反而冷静下来：“纯狐翩翩，你想说什么？” 365.第365章 羽化 华纯然眸色冷厉妖异，脸上的神色更是冷静得怕人：“烟雪，本君因为当初在天音谷的香火之情，一直让你三分。这次，我不会再让你。” “我知道。”烟雪微微苦笑。貌似，她借来的运势在今天用光了啊！ 现在，可是真正凭各自本事来说话了。 华纯然和怀青对视了一眼。 两人心意相通，立刻明白了各自心里的打算。 在场的诸人，就算不了解君怀青，但是，没有人不了解纯狐翩翩的。所以，即使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本能地不约而同动手阻止他们—— 折笛等人奉命结阵，阻挡这三人中的任意一人逃离。 青丘狐族的人，本来就擅长阵法，没有人能在短时间突破这个阵型，所以，烟雪蘅芜殷狂立即动手…… 大概是华纯然的实力相对怀青而言更为弱小，三人中倒有两人扑向她—— 华纯然暗紫的眼瞳移至两边，九条长尾迎风摆荡：“你们也试试本君的一念三生吧！” 这个“一念三生”是她刚刚领悟的招数——专属于意念魂修者的招数。 修炼的时间太短不仅仅是怀青的短板，也是她最致命的弱点——她才三千多岁，相对于六界的仙家而言，还是极为年轻的，年轻到连她天赋的意念魂都没有修炼到一成，甚至，她才刚刚恢复妖仙的身份，属于妖仙的能力，她还没有来的及领悟—— 阵法外的小安之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兴奋地差点跳起来：“娘亲好帅！娘亲，削他们！”让这些坏人欺负他！ 哼！他们再厉害，也不如娘亲厉害！ 现在的华纯然确实很帅，居然以一敌三—— 曲流觞隐隐皱眉。 曲流觞默默叹了口气：“安之，师祖带你去三十三重天玩。” 安之自然不乐意：“我要等父君和娘亲。” 曲流觞声音柔和如水：“乖，青梧宫很好玩的，听话……” 不知怎么的，小安之困意顿时上来了，在曲流觞怀里闭上了眼睛…… 任何强大的力量，都是需要代价换取的。力量越强，代价越大。 怀青站在中央，手上掐着一种奇异的法诀，脚下坚实粗粝的地面一寸寸化为熔岩的海洋，翻滚的岩浆中，一朵朵金红色的莲花冉冉盛开，看上去极为美丽。 热气灼灼，金莲冉冉…… 殷狂等人一瞬间感觉到极大的威胁。本来尚算凉爽舒适的天气此时变得灼热无比，热浪袭人—— 这是——红莲火金海！ 这是能屠尽神魔两道的功法。 他不是没有得到神尊的完整传承吗？他怎么可能使得出这样的手段？ 但是，几乎能将人的灵魂烤焦的热浪告诉他们，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一道道红光从金红莲花中升起，缠向殷狂等三人…… …… 这一场神魔之战，在东极落下帷幕。 六界各个仙族损失惨重，虽然魔主伏诛，但是，利用红莲火金海炼化魔主之后，青丘帝君和怀青神尊也消失了。 这对于青丘而言，是个巨大的打击。 青丘的军队在东极守了整整三个月，也没有等到神尊和帝君归来。 新六界的秩序在重建。 经历了一场劫难，每个人的心里，都多了一片废墟。 活下来的人更加珍惜现在的日子。 整个六界都在议论纷纷，议论神尊和青丘帝君到底是不是羽化了。 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千人千面算无遗策、风评极差的青丘帝君，居然会在那样的关头，选择舍身相救六界。 每个人谈及这位青丘的帝君时，都面有惭色。 …… 雪城大神官独自一人站在庞大的玑衡下，看着星辰流转，纯净淡漠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烟火气。 当日，在王帐中的时候，他被烟雪控制，失了小安之，一直心中有愧，觉得无颜见他们。但是，此时帝君和神尊都不知所终，青丘不能没有人坐镇，他只能在这里等—— 但是，他等什么呢？ 等帝君和神尊回归？等他们的惩戒，好让自己心安一些？ 说实话，他们能不能回来，没有人知道。无论是神还是妖仙，都是夺天地造化的异类。 天道对于异类，并不友好。 等烟雪？ 雪城眸底有些痛色。烟雪是不可能回来了！ 这一天，神庙外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雪城并不懂待客之道。能来神庙的，都是他相熟的人，而这些他熟识的人，每个人都不用他招待，很是自来熟。 虽然是个不速之客，但是雪城毕竟是六界最出名的神官，似乎算到了来人的来意，没有去见，只是令侍童传了一句话。 来客是灵舒和凌潇湘，作陪的是涂山玖玖。 灵舒对青丘还是比较熟的，知道这位大神官的性子，也不在乎这个冷遇。 但是凌潇湘，听到侍童传的话，眼睛就红了。 直到现在，她还是不太相信华纯然这样的人会这么轻易死了。 灵舒默默叹了口气，其实，他也不太相信怀青和纯狐翩翩会这么轻易地死了。就算他们不在乎青丘，不在乎那什么至尊之位，但是，小安之呢？ 那小子还这么小，他们就真的放得下心？ 全文完。 366.第366章 番外 凌潇湘这几个月足迹遍布六界，但是，还是没有找到他们的任何踪迹。 似乎，那两个人真的已经羽化了一样。 但是，她不相信。 灵舒这些日子陪在凌潇湘身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这次的青丘之行几乎是最后一站了。那位大神官都无法推算的话，那么这六界，可能真的找不到那两个人的下落了。 一念三生和红莲火金海都是他们各自的绝招，是他们在这个年纪无法动用的能力，但是，他们用出来了，必然是用了什么去交换——甚至，是他们的生命。 万龙族在此次战乱中并没有收到太大的损失，所以，他这个族长才会这么清闲，还能陪着凌潇湘在六界行走。 涂山玖玖眸色有些黯然。 送走了灵舒圣主等人，涂山玖玖便找到了正在整肃军务的折笛。 “帝君和神尊尚未回归，我们还是将少君接回来吧！”涂山玖玖提议。 折笛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少君迟早要继位青丘帝君的，还是带回青丘教养好一些。当年帝君满月就开始在前帝君的教导下修习帝王之术—— 少君现在已经三个月大了，应该能接受吧？ 天族的损失最为惨重，三十三天天主几乎折损过半，已经没有能力与青丘狐族万龙族一争高下，所以，也没这个胆子得罪这两个青丘此时的时机掌权人。 曲流觞虽然是三十三重天的尊君，但是他行事一向低调，巨虎不出现于人前，府邸所在的位置也极为偏僻，让他们一顿好找。 然而，他们去了曲流觞尊君的府邸，却没有见到小安之。 曲流觞知道他们是来带小安之回去的。 曲流觞尊君很和善地告诉他们两人：“安之此时在苍渊青梧宫。” 苍渊青梧宫是神尊的府邸，除非有神尊的血脉或者得到神尊的许可，没有人能进去—— 折笛俊脸一下子青了：“尊君这是何意？” 曲流觞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小孩子贪玩。本座一不留神，他就跑进去了。” 折笛哪里会信这种话？ 这位尊君的府邸和青梧宫相距甚远，小少君根本不可能一个人去青梧宫。 这绝对是这位尊君知道他们要带少君回青丘，故意把少君带到青梧宫前，让少君自己进去的。 少君毕竟年小，只要这位尊君轻飘飘一句话“你的父君和娘亲在里面”，少君肯定就乖乖跑进去了—— 折笛铁青着脸，和涂山玖玖离开了曲流觞的府邸。 折笛聪慧，就算没有亲眼见到，也能将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 他的猜测与事实唯一微小的出入就是安之不是被骗，而是他在青梧宫外感觉到了他父君的气息。 小安之这些天每天都要问几遍曲流觞，他的父君娘亲什么时候来接他。 他很想念父君和娘亲。但是，为什么这么久了，父君和娘亲都不来接他？是他不够乖吗？ 这些天他明明有乖乖听师祖教诲的。 所以，他感觉到父君的气息，就急匆匆跑进青梧宫了。 小安之是男孩子，第一次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极是好奇，在青梧宫里乱转，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青梧宫是怀青的府邸，怀青住了几千年，这座宫殿早已经有了灵性，所以小安之在里面，不用担心他会受到什么伤害。 小安之一个人在青梧宫里，原来宫里的童子都已经解散了，这里许久没有人来。 但是，这里毕竟是神的住所，即使没有人来，也没有荒芜，宫内景致极佳，每一处都独具匠心，移步换景，几乎令人目不暇接。 这这个园子里，还残留着父君的气息。 小安之毕竟还太小，不知道这是很古老久远的气息，还天真的以为父君就在这里—— “父君！父君……”小安之大声叫唤，却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回应。 小安之嗓子都叫哑了，心里越来越委屈，忍不住大声哭起来。 哼！你们故意不理我，我就哭给你们看！哭到你们心疼我自己出来为止。 小家伙假哭了一会儿，他的父君还是没有出来，不禁越来越委屈。 这一下，小安之是真的哭了，一点水分也没有。 他这么聪明可爱懂事的天才宝宝，父君和娘亲都不疼他，看到他哭了也不出来…… 小安之哪里知道这个青梧宫会和外界隔绝，他在里面无论怎么叫喊，外面也是听不见的。 折笛和涂山玖玖守在青梧宫的宫门前，等了许久，还是不见小安之出来。 青梧宫的大门上还笼罩着一层金色的结界，阻挡任何人靠近。 也不知过了多久，曲流觞也走了过来。 折笛对这位尊君有些不满，但是，这人是他们少君的师祖，折笛也不能把它怎么样，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曲流觞瞧了折笛一眼，眸色隐隐有些锐利：“本座不管他是不是少君，他现在还是个孩子。他父君娘亲的事情，你们如何跟他说？” 折笛呆了呆。 他还真忽略了这个。 跟少君如实话？还是编个谎言？ 367.第367章 番外 折笛沉默了半晌：“他不是普通的孩子。”小少君是天赋极其出众的人，也很难将他当成普通的孩子。 曲流觞自然清楚小安之不是一般的孩子。但是，孩子就是孩子。青丘的重担，不能这么压在一个孩子身上。 纯狐翩翩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纯狐翩翩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就开始接触青丘的军政要务，养成了她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性子。 她虽然是个合格的帝君，但是，她真正开心的事情，并没有多少。 他不想小安之走了他娘亲的老路。 不，小安之比当年的纯狐翩翩更惨。至少纯狐翩翩年幼时，她的双亲尚在—— 现在，怀青和纯狐翩翩却不见了。 时间越久，希望就越来越渺茫。 这么久了，他们都没有回来看他们的孩子，很可能是回不来了。 小安之是青丘的少君，即使他是仙尊，青丘的人来接小安之，他也不好拒绝，所以，小安之在青梧宫里不出来，还是比较符合他的心意。 不管小安之即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起码，他还小的时候，就让他有普通孩子的欢乐。尽管这很难。 …… 小安之在青梧宫里，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小安之做梦了，他梦见一条巨大的龙在海底沉睡，庞大的龙身仿佛是蜿蜒的山脉，横亘在海底，看不见龙首，也看不见龙尾，每一片金色的龙鳞都如一座小房子般大小。 这似乎是一条垂死或者换形的神龙，美丽的金色龙鳞上布满了洗髓的裂纹，似乎轻轻一戳，整个龙鳞就会碎裂—— 小安之站在一边，微小得大山里的一颗石子。 他的父君是神龙，所以他对龙还是很有好感的，想到龙首看看，看看能不能帮帮这条龙。 但是，龙首是哪个方向？ 小安之看着前后看不到尽头的龙身，有些苦恼。算了，还是赌一把运气吧！ 小安之随便选择了一个方向走，走了许久，甚至用上了神行术，都走了整整一天，才依稀看到龙首。 事实证明他的运气还是很不错的。 这条龙还活着，此时正闭着眼睛沉睡。每呼吸一下，龙息都会在海底卷起一股飓风…… 小安之身量小，几乎看不到龙首的全貌。 “喂，你怎么了？”小安之小心地避开龙息，大声问。 巨大的神龙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极为漆黑幽暗的眼睛，宁静深邃，似乎一眼能看到人的心底—— 小安之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醒了。 入眼的是天青色的流苏帐，雅致而温馨，幽香隐隐。 此时他也不是睡在冰冷的地板上，而是睡在温暖的被褥里。 小安之很是圆满。 这里不仅有他父君的气息，更有他娘亲的气息，虽然很淡，但是也足够让他高兴了。 是谁将他带到这个寝宫来的？ 能在这个青梧宫自由活动的，只有他和他的父君娘亲。 难道是他们把他送到这个寝殿来的？ 小安之激动得直接从床上跳下来，风一样闯出寝殿：“父君，娘亲……” 空荡荡的青梧宫，没有人能回应他。 小安之找了一圈下来，也蔫了。看来父君和娘亲并没有回来，他昨夜可能只是记错了。 或许，他该和师祖说说，回青丘一趟…… 这三十三重天虽然很好玩，但是，父君和娘亲都不在身边，他一个人也玩不起劲。 小安之虽然只有三个月大，但个头上看起来却有凡世两三岁的孩子那么大。他在三十三重天的时候，他的师祖很舍得下血本，给了他不少好东西，他身上也完全继承了他的娘亲的全副仙力，所以，他懂的东西不少，会的东西也不少。 小安之打定主意，往青梧宫出口走去。 小安之看到宫门口这么多人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很礼貌地一一向他们问好。 小安之这么礼貌懂事，让折笛等人很是欣慰，正欲和少君说回青丘的事宜，小安之望向曲流觞：“师祖，安之想回青丘看看父君和娘亲。” 曲流觞看着小安之大大的眼睛，一瞬间有些语塞。 “安之，你的父君……”曲流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安之是何等聪明的孩子，甜甜一笑：“我知道父君和娘亲不在青丘。但是，他们总会回来的。” 听到这么一个小孩子说出这种话，即使曲流觞，也感觉颇不是滋味。 368.第368章 番外 “师祖，你要不要也去青丘休养一段时间？青丘的灵气可是最浓郁的，我家的帝宫是六界最漂亮的……”小家伙似乎怕他的师祖不愿去青丘，在一边将青丘夸得天花乱坠，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还使劲眨巴着卖萌…… 曲流觞、折笛、涂山玖玖，哪个不是精擅权谋心机深成之辈，小安之虽然聪明，但是，他才三个月大，远不及他们老成世故。 没有父母的孩子本来就缺乏安全感，加上他一出生就遇到这么多的变故，让他心里更是不安。即使身边有师祖等绝对可以信任的人照看，但是，谁也无法取代父母的呵护宠爱。 父母不在，小安之和曲流觞相处了两个多月，自然舍不得和师祖分开，但是青丘他又必须回去。所以，他将青丘吹得天花乱坠，来引诱他的师祖。 小安之乖巧的时候也很乖巧，朝折笛等人行了一礼：“折笛叔叔，玖叔叔，请带我回青丘吧！” 他要在青丘等父君娘亲回来。 折笛和涂山玖玖领命：“是，少君。” 小安之还是有那么几分遗传到他的娘亲，一本正经的时候，还是很有青丘纯狐氏帝族的威严的。 曲流觞自然是疼爱小安之的，看到这么听话懂事的小安之，也无法狠心拒绝他的邀请，点了点头。 …… 时间缓缓流过。 半年…… 一年…… 两年…… 在六界各个部族的协同努力下，六界渐渐恢复了生机。 曲流觞在青丘已经住了两年多了，六界中依旧没有怀青和纯狐翩翩的消息。 小安之依然执着地在等着。 不知道为何，小安之这两年虽然修为增长得很快，如今已经修炼出九尾，是一头纯正的九尾雪狐。 本来修成九尾的青丘狐仙就能化形成成年男女，但是小安之不知为何，人身依然还是一个两三岁模样的小娃娃。 小安之三个月大的时候就像是两三岁的小娃娃，现在已经过了两年了，他还是两三岁的小娃娃。 这让曲流觞和折笛等人几乎愁白了头。 但是，他们丑的头发都快白了，也无济于事。 小安之已经是纯狐氏帝族在六界唯一的血脉了。纯狐氏帝族的成长修炼等等都与普通的青丘狐狸不同，所以，纯狐氏帝族的一些天赋技能没有人能教导他。 折笛等人虽然与纯狐翩翩幼年便相识了，但是帝君本身是意念魂修者，自然与一般的纯狐帝族血脉不同，不是小少君的参照人。 小安之倒是无所谓：“安之本来就是小孩子啊！” 变不成大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他一直保持着小孩子的模样，等父君和娘亲回来的时候，就不会忍不出他。 …… 小安之随着修为渐渐增长，小安之也开始在六界行走，找他的父君娘亲。 六界中在寻找怀青和纯狐翩翩的并不只有青丘的人，还有凤凰族的人。 凤凰族在这次劫难中算不上损失惨重，但损耗也不轻。 凤飞羽将族人安顿好了，已经是两年后了。 直到此时，凤飞羽才有时间做另一件事。 凤凰族的长明灯盏，属于鸾皇公主的那一盏依然在静静燃烧，安静而稳定，说明灯盏的主人此时依然好端端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凤飞羽才沉得住气。 只要鸾皇还活着，就有被找到的一天。 他的妹妹是在归墟里修炼，那么，只要找到归墟的入口，就能找到他的妹妹。 只是，在这六界中，归墟的入口从来没有定数。 六界有三十三层天，七十二洞天福地，数万亿凡世，要在这样庞大的世界里找归墟的入口，希望也极度渺茫。 怀青神尊是归墟之主，是唯一能推算归墟出入口位置的人。如今神尊已经羽化，归墟已变成无主之物，谁也不知道它下一刻会在哪里出现。 但是，他好歹还是有希望的。 …… 小安之也在寻找归墟的入口。 归墟之水化生万物。就算是羽化的人，只要满足一定的条件，就能从归墟中归来。 听师祖说，他的父君就曾经干过这样的事情。 是不是，他也可以在归墟里做法，召回自己的父君和娘亲呢？ 这一线微茫的希望，却让小安之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是六界最聪明的天才宝宝，没有他做不大的事情。 小安之把这个想法和他的师祖说了一下。曲流觞虽然不赞同小安之这么胡来，但是看到那双希冀的眼睛，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默默叹了口气。 逆天改命，是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的，即使是神之子，也不会例外。 369.第369章 番外 曲流觞觉得，小安之的性子还真的不太像他的徒弟，倒是像那位青丘帝君多一些。 曲流觞觉得自己给小安之布置的功课似乎太少了，才让他这么胡思乱想，于是…… 小安之跟曲流觞说了自己的打算以后，就明显感觉到自己忙了起来，每天的功课几乎加了一倍。 原本可以轻松应付，但是现在，他却几乎没有空闲的时间。 师祖给他的功课越来越变态，居然开始让他在六界内仙山圣地寻找各种奇奇怪怪的灵药。 安之的运气还是相当不错的，不像他的娘亲那般倒霉。 今天他要取的是一种生长在深海里晶石。 安之的原形是九尾天狐，但是他使得最好的是水系术法，极为亲水。这一点，大概得益于他的父君是神龙吧！ 小安之看到这深蓝静谧的大海，不知为何，竟然想起了自己当初在青梧宫做的怪梦。 深蓝的海底，金色的神龙如山脉一样蜿蜒…… 小安之闭了闭眼睛。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已经闯过无数的仙山圣地，打败过无数凶神怪兽，自然也不惧这小小的深海。 小安之正欲潜入深海，平静的海面上瞬间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吸引着海水倒灌而入…… 小安之睁大了眼睛…… 归墟的入口，不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吗？ 小安之什么也不顾了，设了结界护住周身，纵身一跃…… 小安之随着水流团团乱转，身上的极为瓷实的结界也被强大的水压挤成不规则的形状。 小安之这才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但是他根本没哟实力对抗这水流，只能任由这水流把他带往未知的地方。 高速旋转让小安之头晕脑胀，感觉自己几乎要吐出来了。 不行，他要忍住。他要找到父君和娘亲，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他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父君娘亲？ 噗，一声轻微的裂响，小安之勉力维持的结界破碎，激烈的水流已经快到了极致。 一颗不知从何处卷来的石子打在小安之手臂上—— 再微小的东西达到了一定的速度，也会威力惊人。 小安之感觉自己一条手臂几乎折断了似的疼痛，鲜血飙出来，却转瞬间被水流冲刷得干干净净。 小安之有些后悔自己莽撞，他应该第一时间联系师祖，让师祖带他进来的…… 忽然，小安之感觉水流的方向一下子变了，似乎有什么冲漩涡深处有什么冲出来—— 小安之只见水底深处一片炫目的红色—— 难道是海底的火山爆发了？ 如果是火山，他这小身板一定会被烧成灰烬吧？！ 小安之猛然觉得身上一轻…… 得回一点点控制力的小安之立即往外面冲，他还小，可不想死。 腰间猛然一紧，小安之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重新回到了海面上。 脚下是风平浪静的大海，如一块巨大的深蓝的宝石。 小安之有些发愣。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来到归墟的入口？”一个银铃一样的女子声音在他上方响起。 安之勉力抬起头，就看到一张极为美丽的年轻女子的脸，眉心有一枚火焰一样的朱砂痣。 安之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右臂痛入骨髓，鲜血还在一滴滴地滴落，在深蓝的海面上洇开。 少女正是消失在六界很久的鸾皇。 鸾皇也发现这个孩子受了伤，身形一动，就到了岸边，将小安之放下来，抓着他一条手臂：“乖，不要动，我给你治伤。” 小安之抿着嘴：“不用，我自己会治。” 鸾皇这才发现这个孩子身上仙力不浅，而且，这股仙力还有些熟悉。 这不是纯狐翩翩的仙力的气息吗？ 鸾皇端详了一下小安之的面容，发现他长得比较像那位三十三重天的神尊…… 这个小家伙，难道是他们的孩子？ 这两口子究竟在搞什么鬼，居然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在外面闯荡？ 鸾皇不禁有些同情小安之了。 遇上这么不靠谱的父母，这孩子还真是够悲催的。 鸾皇一边说话，手上也没有停下，给安之接了骨，然后涂上药。 凤凰族的医术虽然不如青丘狐族，但是鸾皇是公主身份，身上的东西自然不会差。 只是片刻，安之手上只留下淡淡的伤痕，过不了几天，就会完全消失，生像没有受过伤一样。 小安之拗不过鸾皇，只得道了声谢。 鸾皇轻轻叹了口气：“我送你回青丘吧！” 370.第370章 番外 安之抿着唇，没有说话。垂眸看着足下的大海。 深蓝的海面平滑如镜，倒影悠悠白云，空气中还有淡淡的海腥气，和普通的大海没有任何区别，仿佛那个吞噬一切的漩涡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小安之在为了寻找父母的踪迹，曾经查阅了无数关于归墟的资料，自然也知道归墟难寻，有些人寻找了上万年，也无缘得见归墟真面目—— 他能碰上，纯属侥幸。 难道，他真的再也找不到父君和娘亲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小安之小小的心灵也有了不可承受之重。 鸾皇看着小安之的神色，不禁有些奇异。 这孩子，似乎有点太早熟了！ 小安之顿了片刻：“不必，我自己会回去。” 鸾皇皱眉。她的性子本来也是颇为冷淡的人，几乎对谁都是不冷不热的，只是看小安之实在可爱，便亲近了几分。没想到这家伙完全不领情。 不过，既然他是那位神尊和青丘帝君的孩子，身上的仙力也极为浑厚，那他想必有自保的办法，不必她瞎操心。 鸾皇瞧了他片刻，果然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小安之潜入海底，取了晶石，返回青丘。 他现在还太弱小，就算是找到了归墟的入口，他也无法进入，刚刚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他要努力修炼，否则，下一次他遇到了归墟，也无法进入。 …… 归墟的极深处，并不是一片黑暗。 水底密密地沉积了一层白色的东西，柔和而温暖，每一颗小小的白色光点都如萤火虫一样精灵活泼，悠游自在。 在这样一片纯白的空间里，一条巨大的金色神龙蓦然睁开眼睛。 血的味道…… 这股味道是如此的熟悉亲切，让它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安之！ 庞大的龙身渐渐缩小，金光一闪，化成一个面目极为俊美的男子，一双纯黑的眼睛如深邃幽魅的夜色，淡金色的法袍宽大如流云。 这正是六界遍寻不见的怀青神尊。 那一日，他和华纯然联手诛魔，最后也力竭，甚至，连实体都无法维持，元神需要沉睡休养，重塑神身。 能办到这些事情的地方，只有归墟。 怀青携妻子进入归墟的刹那，就陷入沉睡，刚刚感应到了安之的血腥气，这才醒过来。 外面已经过去多久了？ 怀青一时间也有些茫然。 怀青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妻子。 华纯然此时还是一头狐狸，全身雪白的毛如缎子一样顺滑，九条长尾在她身后招摇，四只爪子和尾尖上还有些许的红毛，看起来萌的不得了，让人恨不得抱上一抱。 华纯然华纯然察觉到怀青靠近在，睁开眼睛，就看到他清俊却不是温柔的眉眼，忍不住想扑上去—— 然而，动作还没做出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垂着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模样，瞬间黑线，有种转身逃跑的冲动。 为什么她总是以最狼狈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 淡淡的白光一闪，华纯然变成原本的样貌，灵动的眉眼，长及脚踝的银白色长发，发尾还有些许的红色…… 这是她身为妖仙的形态。 华纯然不满地看着自己银白色的长发，使了个术法，想将自己的发色换成纯黑的。 不知道是她的术法失灵还是她的实力不够，她好几个术法砸下去，她的长发依然是银白色的。 怀青含笑，看着华纯然，等她折腾够了，才缓缓道：“这是你真正的本貌，你为什么这么嫌弃？” “你喜欢这一头的白毛？”华纯然终于顿住手。 “喜欢。”怀青笑。无论她什么模样，他都喜欢。 华纯然拧眉：“但是我不喜欢。”一看到这白毛她就想起她那糟心的妖仙身份—— 等等，她违背誓约，用了道心种魔心法，怀青不会生气吧？ “纯然，这个发色，不正是你的狐狸毛的本色吗？”怀青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他也没见她嫌弃她狐狸的原身模样。 华纯然：“……”为什么她有些想抽这厮一顿？ 不过，他不在乎她妖仙的模样，她心里倒是没这么纠结了。 怀青伸手，一把把她抱进怀里，低笑：“纯然，我们都还活着，真好。” 华纯然本来还有些气这个家伙不懂得安慰人，但是听到这句话，心底某个地方还是不可抑制地柔软起来：“嗯，我们都还活着。” 当初她和怀青决定用那个办法，也是无奈之举。 她虽然有重建九曜梵天塔封魔的能力，但是，任何封印都不是永恒，她有了孩子，就不想这些劫难将来也落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所以，她和怀青才选择这个代价极大，但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她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她只是因为她的孩子还要在这个六界生存，所以，这个六界不能有失。 好在，她和怀青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是值得的。 华纯然想到孩子，心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烧，迫切想要看到自己的儿子。 “纯然，我们回去吧！孩子来找我们了。”怀青看懂了她眼里的意思，低声道。 现在他们已经完成了重塑神身，修为则要慢慢恢复，回青丘去也是一样的。 371.第371章 番外 帝君和神尊双双回归，让整个青丘几乎沸腾起来，六界各族听到这个消息，也纷纷前来道贺…… 华纯然和怀青本意是不愿意张扬的。 华纯然本来还因为自己妖仙的身份，会给青丘带来一些麻烦，却没想到，她疑似死亡地失踪了两年，六界几乎变了天一样，没人提她妖仙的身份。 最让华纯然黑线的是这段时间关于她的一些传言。 华纯然从小就是个极为恶劣的熊孩子，过度工于心计，在六界内风评极差，这次回来，却令整个六界的人都在赞美她的“大义”，舍身相救六界…… 华纯然听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她舍不舍身和六界没关系，她只是想给安之一个清平安宁的成长环境，不想让安之走她的老路，如此而已。 果然，她还是习惯那个千人千面算无遗策的身份…… 华纯然和君怀青应付了两天，就有些不耐烦了，将这些事扔给折笛和涂山玖玖…… 怀青和华纯然说是闭关，实际上是在帝宫陪孩子。 曲流殇见到徒儿和徒媳妇也很高兴，大方地放了小安之半个月的假。 小安之好不容易盼得父母归来，自然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待在父母身边。 唯一不太高兴的大概是怀青。 彼时小安之正十分惬意地窝在华纯然怀里，小小的手臂还勾着他娘亲的脖子，和华纯然说他这两年来的经历。 小安之是男孩子，所说的也基本上是他这些年历练经历的一些事情和各种奇异见闻…… 气氛极为温馨和谐。 怀青晾在一边已经好一会儿了。 但是，一想到道这两年，也确实是他们夫妻亏欠了孩子，怀青也不好说什么，泡了一壶茶，递给华纯然。 他们说了这么久，想来是有些口干舌燥了。 华纯然这才发现他已经忽略他许久了。 小安之也有些口干，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父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似乎有些他的父君有些可怕。 怀青瞧着小安之，似笑非笑：“你还小，喝不得这茶。” 小安之疑惑：“为什么？” 华纯然笑了笑，手一招，一枚青莹莹的果子落在她手里。 华纯然将青芒蜜果放在小安之手里：“来，吃这个。” 小安之接过果子：“谢谢娘亲。”然后三口两口将果子干掉，果然感觉舌底生津，干渴的感觉一扫而空。 怀青：“……” 他有种自己的地位直线下降的感觉。 怀青对于小安之老是缠着他娘亲的这种行为很是看不惯。 听师尊说，安之这两年还是很聪明独立的，现在怎么变得跟没断奶的娃娃一样？况且这小子又不是女孩子，天天在他娘亲面前撒娇卖萌，不觉地可耻吗？ 其实，孩子都是本能地眷恋母亲的，小安之就算是神之子，孩子的天性也还是有的，本无可厚非。但是，在某条龙的认知里，只要是跟他抢华纯然的，都是十恶不赦的。 怀青开始在心里想着各种主意来刹刹小安之的娇气。 一家三口吃过晚饭，小安之就表示要和父母同睡。 怀青俊脸微微一沉：“安之，你已经两岁了，该独自睡了。”这小子已经和他们睡了好几晚了，还不知足？ 小安之委屈，乌黑的大眼睛望着华纯然，眼底写满了渴望。 虽然父母不在的两年，他都是独自睡的，但是现在父君和娘亲已经回来了，他觉得他这么聪明乖巧的宝宝应该多享受一下父母的宠爱。 所以，他一定要和父母同睡。 怀青最看不惯这小子在他妻子面前装可怜。偏偏华纯然大概是因为觉得亏欠小安之，只要小安之露出这副可怜相，华纯然立时心软，望着怀青：“夫君，安之还小，就让他和我们多睡两晚吧？” “娘亲最好了！”小安之欢呼一声，不客气地在他娘亲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怀青：“……” 怀青感觉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 “纯然，慈母多败儿。”怀青用神魂传音跟华纯然说了一句话。 要刹刹他儿子的娇气，得先从他娘亲这边着手。 华纯然也觉得孩子不嫩过分娇惯溺爱，但是，安之还这么小…… 怀青瞧着他家儿子：“安之，你娘亲满月就能独自一人睡了。你现在已经两岁多了。” 小安之有些懵，思索了片刻：“那父君您为什么和娘亲一起睡？” 他父君已经一万多岁了，他娘亲也有三千多岁了，他们都不独睡，为什么他这么个小娃娃就得一个人睡？ 小安之不服气。 372.第372章 番外 华纯然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 华纯然瞧着怀青，眼底有些许趣味。她有些好奇，怀青会怎么回答孩子这个刁钻的问题。 怀青岂会不懂华纯然的小心思？这家伙，就这么喜欢看他的好戏吗？ 怀青忍住想将这小家伙拍飞的冲动，笑笑，走在小安之面前。 虽然他的父君笑得很好看，但是安之一颗小心脏还是忍不住抖了抖。他好像触到父君的逆鳞了。 怀青摸了摸小安之的大头：“安之，你娘亲是为父的媳妇儿，自然是要一起睡的。安之应该和你的媳妇儿一起睡。”所以，这小子缠着他娘亲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小安之似懂非懂。 华纯然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她的丈夫了，但是听他现在这么一说，她感觉自己对他的认知又被刷新了一下—— 小安之委屈：“父君，安之还小，上哪找媳妇儿？”在没有找到媳妇儿之前，他就先和父母一起睡吧！ “所以安之要快些长大，只有长大了才能找媳妇儿。”怀青不由分说，领着小安之去他的寝殿。 安之垂眸看着自己嫩藕一样的小手，他感觉自己要长大，是件很遥远的事情。 在他们没有从归墟中回来的时候，小安之一直是一个人住重霄殿，他们夫妻回来以后，跟着他们睡了三个晚上，怀青已经难以忍受了。 华纯然看着他们父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可能小安之还是比较难缠，怀青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华纯然瞧着怀青，似笑非笑：“夫君，我发现你的歪理也不少嘛！” “承蒙娘子夸奖，为夫深感荣幸。”怀青似乎没有听到华纯然的揶揄似的，只把它当成是夸奖，照单全收。 华纯然：“……” 怀青终于能独占妻子了，心情极好：“纯然，天色已晚，我们休息吧！” 手臂一身，很自然地抱起华纯然，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华纯然沉吟了一会儿，问：“怀青，你有没有觉得小安之似乎不会长大一样。” 安之是九尾狐，所以成长规律也应该是随她的。她满周岁就能化成七八岁的小女孩子，小安之现在两岁了，面貌却和普通凡世两岁的孩子没有区别。 “放心，安之会长大的。”怀青笑笑，安慰她。 他虽然不喜安之老是和他抢人，但并不是不疼他。 “你知道原因？”华纯然很快就抓住他话里的字眼，反问。 怀青卖了个关子：“天机不可泄露。” 华纯然狐狸眼微微一眯，这家伙居然敢给她卖关子？ 怀青垂眸瞧着她：“纯然，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家小安之福缘很厚，到了他该长大的时候就会长大的。不太操心，你该操心的是为夫。” 华纯然黑线，但是听怀青这么一说，想必他已经胸有成竹了，便不再问。 他是安之的父君，虽然在有些小事情上和小安之不对盘，但是，他绝对不会伤害小安之。 “纯然，你不觉得你最近冷落为夫很久了吗？”怀青控诉地瞧着她，“安之出生前，你答应过不会因为孩子忽略我的。” 在他的目光沐浴下，华纯然还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实在是罪大恶极。 不过，她确实有些忽略他了。 华纯然忽然笑了笑，伸出手，揽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一吻：“那，我补偿你。” 怀青纯黑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有些迫不及待地抱着她回了寝殿。 一夜旖旎…… 翌日。 怀青和华纯然在帝宫的御花园喝茶闲聊，至于小安之，已经被他父君关在某个结界里面历练了。 华纯然虽然疼爱儿子，但是也不想将自己的儿子宠成一事无成的纨绔，所以怀青要亲自操练小安之，她也没有反对。 怀青是个好师父。六千多年前的小纯然那样逆天的本事，也是他一手教出来的。 只是，此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雪城大神官。 帝宫有庞大的结界，唯有雪城才能不用她的允许自由通行。 看到雪城的时候，华纯然还是很意外。这位大神官平时躲她跟躲瘟疫似的，除非有大事发生，否则他绝对不会到自己跟前来。 难道，青丘或者纯狐氏帝族又有什么灾劫？ 华纯然不禁打量了雪城几眼，忽然间觉得这位雪城大神官有些变了——变得更像一个人了。 原本纯澈无暇的眼睛，此时终于有些正常人的情绪。 “雪城，你找本君有事？”华纯然率先开口问。 373.第373章 番外 雪城并不是一个会绕弯子的人，就事论事实话实说：“帝君，雪城想辞去神官一职。” 华纯然眸光微微一凝：“雪城，本君没听错吧？” 雪城很认真的回答：“帝君，你听得很清楚。” 华纯然被噎了一下，顿了片刻：“可以告诉本君原因吗？” 华纯然是何等剔透的人，即使被雪城忽然要辞职的话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想到原因了。 雪城忽然说要辞去大神官的职位，也许是因为在东极卫护小安之不利，让小安之落入烟雪手里，也许是他眼底多了的那么一抹红尘的味道—— 呵呵！怎么可能让他辞职？他要是辞职了，她上哪找人顶替他大神官的位置？ “雪城已生尘心，护卫少君不利，无颜再为青丘神官。”雪城垂眸，没有看华纯然。 华纯然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雪城，安之的事情，并不怨你。至于你已经生了尘心的事情，就更没什么问题了。”华纯然指节轻轻敲着茶几，一双狐狸眼里是惯常的高深莫测，“这样吧，本君放你一个长假，你去凡世历练亦可，往界外天清修亦可，随你高兴。什么时候悟了，就什么时候回来。纯狐氏在青丘一天，你便是青丘神官。” 雪城点了点头：“多谢帝君。雪城还有一事相请。” “你说。” “雪城想封印记忆，封印修为，去人间一遭。” 华纯然拧眉。不过，他被封印了记忆修为，那么就是个普通人了……这位雪城大神官行事中规中矩的，很少有看他笑话的机会，她是不是可以……某无节操狐狸恶趣味发作。 华纯然瞬间在心里想了几百条整人的鬼点子…… 只是，她打死也不承认她是恶趣味。 雪城毕竟是她的大神官，大神官这一次入世，说不定会引发一场情劫。她青丘只有一个神官，她自然要谨慎些—— 她是个很为臣民着想的英明神武的帝君。 “雪城想去原来帝君的天音谷那个凡世。”雪城继续抛出他的条件，“雪城还在那个歌凡世，帝君便不能将那个凡世的非天结界解除。” 华纯然俏脸已经有些黑了。 在没有解除非天结界的情况下，就算是她也不可能进入天音谷。连进都进不去，她还看毛线的热闹啊！ 但想了想，还是点头。 估计，她这点阴暗的小心思，被这位大神官算到了。 得到了帝君的允准，雪城也立即告辞。 …… 怀青全程一言不发。 等华纯然处理完了，才将一杯香茶递到华纯然面前。 “纯然，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怀青有些好笑地瞧着她。 华纯然白他一眼：“我不相信你真的不知道。”这家伙明明知道她干坏事，偏偏还要她亲口说出来，是不是太坏点？ 怀青笑笑：“那你是不是也该好好修炼了？” 华纯然咳了一声，喝茶掩饰。 她现在是妖仙，和普通的仙家不同，与妖魔也不同，所以她领悟她本源的力量颇为吃力，进益缓慢。 现在看起来暂时是太平了，其实，很多事情尚在因果之中。 那天东极之战，雪城之所以这么轻易就着了烟雪的道儿，是因为心魔老人的残魂和烟雪两人的合力。 烟雪，就是雪城眼里的那一点尘心，加上心魔老人心法的特殊性，瞬间就制住了雪城，强行再走安之。 那一次，红莲火金海虽然度化了魔主，但是，心魔老人的残魂却不好找。 可能再过个三五万年，心魔老人就能卷土重来了—— 她也确实需要修炼，至少，魔族卷土重来的时候，她必须更强大，才不会出现两年前那样的情况。 每个人的都有心魔，都有执念。如果雪城不参悟，确实无法胜任青丘神官的位置了。 这次凡世历练，于雪城而言，于青丘而言，都未必是件坏事。 华纯然做决策，不是一拍脑袋就接着拍板。她每一个看似匪夷所思的举动，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反复推敲的。 怀青看着目光有些呆愣愣的华纯然，有些好笑：“纯然，不想修炼的话，就去散散心吧！为夫记得你想去姻缘司的，我们去看看吧。” 华纯然：“安之还在结界里呢！” “放心，没个三五天他出不来。”怀青看了一眼结界的方向，有些不甚厚道。 这小子，还敢和他抢人！哼！ 唯恐妻子回将小安之拉出来，怀青很无耻地给他家妻子洗脑：“纯然，安之是男孩子，不能太娇惯。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开始在六界打天下了……” 小安之要是知道了，只怕是极度无语。 这六界，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父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