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 少年游 第一章 迦南学院 时有名城南斯,因地处奥克帝国通衢之地,往来商贾络绎不绝,又因其紧邻万兽山,物产丰富,几经发展之后,隐有凌驾帝都克尔城之势。 南斯城中有一条平乐街,街北尾有一条五通巷,巷中高墙深院,杏林掩映,所住之人皆是南斯城中数一数二的显赫人家,是以整条深巷之中只有寥寥三户人家,而这三户人家中便有一户是杨家。 在这五通巷里,杨家居住于五通巷巷尾,宅院中水榭楼阁,雕梁画栋,回廊道道,假山重重,可谓是气象非凡,富贵荣华之至。 是时,旭日东升,袅袅云霞飘荡在南斯城上空,五通巷的杨家客厅里,杨家主事人杨灵贺正在接待一名两鬓斑白的老者,老者穿了一件飞霞游云袍,头发被一颗琉璃珠束在头顶,他端坐在客厅上首位置,手边托盘里放着一杯茶,还有一方被红布遮盖住的东西,服侍他的小丫鬟眼观鼻鼻观心恭敬的站在他身后,不时在他逐渐枯竭的杯盏中续水。 一名大腹便便身穿淡绿色长袍的高大男子坐在老者的身边,他那一张白皙的脸上总是能看到不动声色和善气迎人的微笑,而他时不时的吟吟浅笑之际,一双臃肿的眼睛却是完全的眯成了一条缝,他的微笑是介乎在真诚与欺骗之间,但却会让人完全罔顾被他欺骗之后产生的落差,于是在这样的落差你永远都会觉得此人和蔼可亲。 杨灵贺微笑着问道:“上师,这一次将招收多少名学子?”然后又故作神秘的补充道:“我听说,这一次迦南学院将扩大招生名额。” 老者点点头,认可了杨灵贺的话,然后语气平静的说道:“嗯,今年迦南学院的招生指标的确是放大了一点,预计将在奥克帝国中招收一百二十名学子,克尔城里的祖家已经包揽了八十个名额,剩下的四十个便让给你们这些分家瓜分。” 杨灵贺忽而皱眉,但立刻又舒展开去,然后他脸上再次涌上微笑,并且他两只手窘促的搓着:“那这一次我们南斯城的分家能分到多少个?” 老者扫了一眼杨灵贺,脸上的神情绝对是傲然:“这得看你们杨家有没有出色人才,我们行走在幽州六帝国只负责招生,能否入院还得看你们孩子能不能通过测试……”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杨灵贺突然打断老者的话,将身子探到老者身前一个绝对只是体现出恭敬的距离,然后他从长袖中摸出一块魔核悄悄递到老者的手中,并把桌上用红布罩着的东西揭开,而且还特意压低自己的声音说道:“华轩上师,一只五阶魔兽的魔核,一瓶启天丹,还望你笑纳。” 华轩淡淡地扫了一眼手中的魔核和桌上的丹药,然后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既然灵贺贤弟看得起老夫,那么老夫便在此事上替你们南斯城周旋一二。” 杨灵贺面露喜色,但旋即意识到不可喜怒形于色,尤其是华轩上师正在当前,一名分家的主事人怎可没有一丝城府,于是将胸中欣喜强行压下,恭敬道:“那就有劳上师费心了!” 华轩点点头,站在杨灵贺身后的女子也恰到时机的拿起桌上的水壶,替老者续杯,老者漠然扫视了女子一眼,开口道:“贤弟还是想想到底让哪些人去学院吧!” “杨灵纹!你站住!听中正有贵客,你不得乱闯!” “大哥……大哥,我是灵纹啊!大哥!你出来见见我啊!” 华轩的话刚刚说完,客厅之外便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华轩和杨灵贺二人都听得仔仔细细,似乎是正有人要闯进客厅,却被伺候在厅外的家将阻止了来人,而听到外面吵闹声的杨灵贺,眉头立刻便皱到了一块儿,他眼角余光悄悄瞥了一眼华轩,发现对方依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之后,然后才吩咐身边的丫鬟道:“让他进来!” 小丫鬟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一名枯唇紧紧抿在一起,神似杨灵贺却异常消瘦的男子跟着小丫鬟一前一后走进了客厅,这个男子穿了一件洗的发白,腰际处还打着一个补丁的长袍,男子头上花白相间的头发被一根木簪束在一起,一张黄中带紫的老脸上写满了无法消逝的忿恨,而他那双布满血丝的浑浊双目里还栽种着黏稠浓密的暮气,这个走路歪歪斜斜的苍老男人便是杨家现任主事人的弟弟杨灵纹。 “这是我二弟,十九岁便已成为一名巫士。”杨灵贺淡淡替华轩介绍,然后摇摇头:“可惜,他昔年为争万花楼花魁,与人大打出手,最后被人打碎气海,一身六星巫士的修为就此葬送,从此就跌落为一名凡人。” 华轩眉毛一挑,心中惊诧,才十九岁就已经是六星巫士,可见杨家果真是卧虎藏龙,这个万花楼可是帝国销金窟,杨灵纹怎么会和万花楼有来往,难道他是从帝都出来的,想到这里,华轩心中不禁吸了一口凉气,然后他看向了杨灵纹,一边打量杨灵纹的时候,一边从袖口滑出一瓶丹药,呵呵笑道:“贤弟真是时运不济,但也不必就此颓废,我这里有一瓶乾元丹,能够稍稍帮助你恢复一点修为。” 杨灵纹异常诧异的看着华轩,不明白这位刚刚才见面的人为何如此热情,难道大哥给了他什么好处?还是……同情我的遭遇?前者恰恰相反,而想到后者的杨灵纹,脸上也是出现了笑容,但多少有点冷,于是他冷冷笑道:“多谢上师的美意,小弟昔年胡混在万花楼的时候,看到了万花楼中的一幕奇景,里面的人都以送人东西为乐,呵呵,我一直都觉得这事儿有趣,你说这里的人都是做的皮肉生意,恩客也不见得会赏赐什么,怎么那里的龟公奴婆花魁头牌怎么就那么有钱呢?老是爱送人东西。” 这就是赤裸裸的指桑骂槐含沙射影了,华轩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我招你惹你了,我好心好意送你丹药,你还骂我是龟公,万花楼是什么地方,说好听点是青楼,说难听点就是妓院,你说万花楼的人爱送东西,不是说我跟万花楼的人一样吗?华轩气结,冰冷地哼了一声,一摆衣袖,再次坐回了自己坐位上。 已经是面无表情的杨灵贺一轻一重的敲响桌面,轻的那一小是提醒杨灵纹场合,重的那一下表达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便是要杨灵纹收敛一些嚣张的态度,杨灵贺也奇怪,怎么今天自己这弟弟就变成了一个火药桶,别人看在自己面子上送你一瓶丹药,你不感激就算了,还讽刺别人,不会是气海碎开导致精神出什么问题了吧?然后他不动声色的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然后他对华轩说道:“山野鄙夫不识大体,上师千万不要见怪,上师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是累了,我这就为上师安排一处厢房,供上师歇息。” 华轩点点头,随后又见杨灵贺向一旁的小丫鬟吩咐了一声,华轩便起身随着小丫鬟一起离开,他前脚刚刚迈出门槛,杨灵贺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自己弟弟,然后说道:“你来干什么?!” 二人一个端坐着,另一个却是佝偻的站立着,杨灵纹看着他与杨灵贺之间已经踩得发亮的青石地面,然后慢慢抬起头看到了正喝茶作陶醉状的杨灵贺,楞了片刻之后,神色一正说道:“大哥,这次迦南学院招生能不能给明渊一个名额?” 杨灵贺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也没有给杨灵纹赐坐,他一只手敲着桌面,眼中神光涣散,似乎正在思考杨灵纹的话,片刻后,杨灵贺回过神来,道:“祖家要去的人很多!” 这就是不动声色的拒绝了,心窍还算通透的杨灵纹立刻便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但明白不意味着甘心,所以他不死心的哀求道:“算上分家的人,杨家第四代不过三十六人,为何不分给明渊一个机会,大哥,你可是看着明渊长大的!” 杨灵贺摇摇头,心说,我看着长大的人多了去了,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来求我,我杨灵贺还不忙死了啊?再说了,杨明渊是什么情况,你这当爹的比我还要清楚,我犯得着为了这么个废人去求其祖家的人吗?但杨灵贺却不能将心头的沉吟直接了当的说出来,所以他佯作失望地叹道:“你知道的,二弟,祖家需要的是天才,每次向祖家推荐的人当中,少不了那种没过成人礼便已是巫士的天才,可如今的明渊只有三星巫徒的修为,说实话,就算是推荐到迦南学院也确实是寒碜了一点,所以,明渊他……可惜了啊!而且,能不能进迦南学院也不是我说了算啊。”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二章 杨明渊 “谁他妈天生就是天才了!谁他妈想碌碌无为的过一辈子啊?明渊修为跌落后不停的修炼,可修炼多年却不进反退,你以为明渊想吗?众星拱月吹捧他的人是你们,眼睁睁看着他修为跌落讽刺和嘲笑他的人也是你们,用修为挤兑他是个一无是处的人还是是你们,你们把修为当成了生命的全部,又把利益计算的分毫不差,这没错,你们想要他恢复修为,可你们也得给他机会,现在你们连机会都不给,就把他扼杀在了摇篮里,那他还拿什么来恢复修为?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谁没有个起伏波动的时候?要是人处境低迷就该死,那整个中土大陆的都不要活了,大家都一起去死吧!”说到最后,杨灵纹已是失声大吼了起来,脸上的忿恨就像在燃烧。 “你大吼大叫的是在向祖家讨债吗?”这怎么的也是一个惊人之语,所以杨灵贺的神色变得有些认真了,而他的语气也忽然之间就严厉了起来,心说你求人就该有个求人的态度,瞎咋呼的以为谁都欠了你的啊?然后他补充了一句:“而你也不应该向杨家讨,你应该向优昙婆罗门讨。” “我哪敢向祖家讨债,只是觉得我是杨家人,但杨家的人却没拿我当人,呵呵,不论是我还是明渊,得势的时候都在对你笑,瞧着很亲切,可其实是假的,失势的时候,还是都在对你笑,有点冷,但总算是真的了,大哥和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这么些年,我还真没觉得我们俩是兄弟。” 杨灵纹自嘲的笑着,萧索的想说着,他每说一句,杨灵贺便要在心中冷冷的哼一句,心说,你才知道啊,不落井下石我就已经很仁至义尽了,你还想我雪中送炭啊,就算要送,怎么的你也得拿钱来换啊,但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心思,仍旧是半真半假的笑着:“二弟说远了,杨家怎么会不拿你当人呢?只是各大行商分号的人平时应酬都挺忙,不是不在意你,而是没有时间和你打成一片,都是一家人,何必要说两家话?” 这是套话,听着很宽慰人,可无论说的多么天花乱坠其实都是假的,杨灵纹知道,所以他对杨灵贺的话不屑一顾,而是再次追问道:“大哥考虑的怎么样?能不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杨灵贺便摆摆手,神色多少有一点不耐了,心说我刚刚才把话题绕开,你又给绕回来了,你这人还真是不识抬举,脑袋里少了一根筋,“二弟的话,我会上报给祖家,明渊的事情,我也会替你留意一番,待会儿分家有一个会议,你要参加吗?” 杨灵纹一愣之后点点头,然后随着杨灵贺一前一后离开了客厅,他们刚刚离开,客厅之中悬挂在正厅墙上的一副仙鹤游云图上,其中一只很不出眼的仙鹤忽然眨了眨双眼,然后一溜细烟从这副价值连城的图上飞出了客厅。 杨家乃是奥克帝国之内能够排进前十的大世家,这种大世家一般都划分为祖家和分家,祖家的人乃是杨家大族的精锐,他们负责所有分家的人事调动,田税征收和生意收支划分,而且拥有凌驾于所有分家上的资源、人力以及最不可多得的社会影响。 祖家的人乃是杨家这个招牌的代表,他们行驶着管理杨家的权利,并可以任意废除一个分家主事人,而分家只是祖家的一个分支,他们虽然出生于祖家,但没有祖家人的地位,并且,他们这个分支必须完全服从祖家的统治。 三十年前,奥客帝国里的萧家曾有人想反抗祖家人的统治,于是,萧家分家的人呼朋唤友反攻祖家,但萧家祖家仅仅只是派出一名长老,便镇压下了所有叛乱,据说,当时的萧家分家举族之力足以攻克帝国内的一个行省,但如此可怕的实力,却依旧是寂灭在祖家的一位长老手中,而萧家的排名还在杨家之后,由此可见,祖家实力有多么可怕。 …… …… 南斯城的秋来得特别清,特别静,也特别的悲凉,杨家后院的槐树上面,那些像花又不是花的落蕊落得满地都是,几只秋蝉停留在假山边上的柳枝上面,不时传出衰弱的残声,假山之后,是一处挂着一块“泼墨居”牌匾,既幽且静的老房子,朴素的楠木梁柱,斑驳的双花垂耳门,青灰的墙上镶嵌着一道红木镂花轩窗,此时的老房子里,一个清清朗朗华美如玉的青稚少年正盘膝坐在床上,一身轻简朴素的家常便服,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 床榻之上,双目紧闭的少年胸膛轻微起伏,放在双膝的之上的双手缓缓抬起,不断变幻着奇异的手印,顿时之间,胸膛的起伏和手印的变幻律动合一,并存不悖,二者完美的契合在一起,同时在二者循环往复契合并行之时,一道淡薄的白色气流由少年的口鼻钻到了身体之中,温养少年的四肢百骸和奇经八脉。 “呼……”少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抹舒心的微笑逐渐涌上了少年的脸庞,但立刻,他的双眼便猛地睁开,一道淡淡的白芒从他眼底一闪而过,但少年对此毫无察觉,他咬牙切齿的咒骂道:“我草!” 这个破口大骂的少年便是杨灵纹的独子,南斯城鼎鼎大名的修炼天才兼之修炼废物的杨明渊。 坐在床榻之上的少年感受着体内又一次消失的巫气,无奈的叹息一声后,他的眼神扫过了窗边的幽径的兰花,已经入秋了,居然还有蝴蝶在绕着他种的兰花飞舞,少年摇摇头,忽然,在这电光火石一瞬间,他的眼前浮现出五年前的事情。 五年前,正在南斯城后山历练的杨明渊,被一颗从天而降的白珠钻入了右掌中,起初的杨明渊觉得这是自己走运,以为捡到了什么域外古宝,但后来发生的事却令他遍体生寒万分恐惧,他发现自己所有刻苦修炼出来的巫气都被这颗来历不明的白珠吸食而去,这颗白珠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无论多少巫气他都是来者不拒,全部吸食,杨明渊喂养了它五年也没能将它喂饱,而且这颗白珠除了他一人能感受到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无论是谁,无论他使用什么手段都不知道杨明渊右掌中镶嵌着一颗白珠。 而且,正是由于无人可以查看到白珠,导致杨明渊现如今在杨家之中越来越尴尬,所有人都知道他修为跌落,但没有人知道他修为跌落的原因是因为白珠,既然无法查看,也就肯定不会相信,所以,这些年来,杨明渊修为跌落的事情一直被杨家其他人非议,有人猜测是神明,有人自然就会说是天谴,反正说什么的人都有,就是没有说白珠的人。 在起初,杨明渊还将白珠的事情告诉了杨灵纹,但自然遭受到了杨灵纹的怀疑,所以,后来的杨明渊干脆就不说了,只当是自己的一个秘密,这种有苦不能说的滋味已经折磨了他五年,他无时无刻不想得到别人的理解和安慰,但永远没有一个人能体会出他心中的苦闷,此刻,杨明渊恨恨的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白皙的肉掌中,他低垂着头颅,语气落寞,声音被他压得很低,几乎是已经没有声音了,就如同是在自言自语,他说:“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何苦要让我穿越!”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三章 中土大陆 杨明渊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是从一颗遥远的星球穿越而来,在他还未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杨灵纹的生活过的还不错,那个时候的杨灵贺并不是南斯城杨家的主事人,作为主事人的杨灵纹对祖家而言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所以,就身份地位而言,十六年前的杨灵纹还是南斯城内首屈一指的贵族,但自从他的大哥杨灵贺从流云宗回来后,祖家便彻底放弃了他,也就是这个时候,杨明渊出世了。 在初次接触到这个陌生世界,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排斥之后,杨明渊也是渐渐的接受了自己穿越的现实,也在不断融入这个世界的过程中,本身的性格也逐渐由阴郁变得开朗,而他做过最出格的一件事便是他六岁的时候,为了修炼巫气,写下一封遗书,孤身一人进入万兽山。 当然,以他当时的实力,仅仅只能在万兽山的山脚下徘徊,所以这件事情到最后自然以失败告终,但也因此燃起了杨明渊那颗熊熊燃烧的修炼之心。 他来到的这个世界名为中土大陆,中土大陆上不存在仙人,也没有其它花哨的武技功法,但这片大陆上却有一个叫做巫气的东西。 上古之时,在这片大陆上,存在着林林种种上百个种族,这些种族因为存在着文化、信仰、语言上的差异,所以总是会是不是发生战争,几千年来,种族之间的战争一直在持续,而在长久的战乱之中,人族中的一些天资卓越之辈发现了巫气的修炼方法,并将这种方法应用到战争中,在制造了百族皆灭的屠杀之后,人族成为了这片大陆上的主人。 后来,这种本为战争服务的东西又流传到了民间,并被它逐渐渗透进入民间百姓生活的各个领域,也是因此,修炼巫气成为了这片大陆上的主流价值观。 经过上千年的发展,巫气的修炼早已是登峰造极,而巫气的修炼之法,又称为巫法,到现如今也是琳琅满目不可计数,不过这所有功法从高到低都可统一划分为四阶十二级——神、圣、道、灵,而这四阶功法又可分为上、中、下三品。 因为修炼功法的等阶将决定着日后的实力强弱,所以修习功法之时,往往倾向于高级一类,普通一级,譬如灵阶下品功法则是少有人问津,但也并不是没有人修炼,杨明渊修炼的功法便是一本灵阶中品功法,而像他这样的人在整个中土大陆上还有很多。 初次修炼巫气的人,会被身体里残留的先天之气排斥,两种气体会在排斥的过程中会破坏身体中的经脉,会给日后的修炼埋下隐患,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初次修炼的人会首先修炼一些低阶功法,炼化少量巫气,好让身体适应。 南斯城的杨家传承的是祖家的功法,家中长辈修炼狂狮铁战神功,这是一部上品灵阶功法,而杨明渊自然不会有这个资格修炼家族之中顶尖的功法,他修炼了一本名为青光术的巫法,就等阶而言,实在是平庸至极,不要说它比不上祖家的道阶功法百鸟朝凤,就连狂狮铁战神功都能秒杀它几个来回。 巫法可以决定一个人二分之一现在的实力以及将来的潜力,而另外的二分之一却要巫术来决定,所谓巫术便是记载各种神通的玉简,一般而言,巫术乃是在战斗中领悟,或者是修炼突破瓶颈之时的片刻顿悟。 最初的巫术并没有等阶划分,他只是作为一种战斗技巧被广泛流传,但后来战斗的花样越来越多,各种技巧被演绎到了巅峰地步,但这种技巧并不具备传承性,所以参悟这些技巧的人迫切的需要一种能进行传承的技巧,也就是这个时候,巫术正式诞生。 在流传了千年之后,巫术的划分也与巫法大致相等,分为神、圣、道、灵。 这些巫术普通世家往往修炼的是灵阶,而一些底蕴深厚的世家,譬如杨家也只有道阶,而圣阶,可能整个幽州都只有一部,至于神阶…… 六百年前,幽州甘特帝国发现一部神阶功法的踪迹,于是幽州的人疯了,湛然州的人疯了,慧文州的人疯了,九原州的人疯了,最后整个中土大陆的人都疯了,于是大家都不修炼了全都来抢夺这部神阶功法…… 那一次,沉寂几千年的中土大陆再一次沸腾,所有种族齐出,只是为了这一部功法,但死伤无数之后大家才悲痛的发现,那部功法竟然在不知何时消失了,迫不得已,百族只能暂时撤回自己的本部,但目光却是牢牢地锁定在了幽州。 巫术虽然神奇和不可多得,但这一切都是对普通巫术而言,在中土大陆上还有一种令人谈之色变,被称作是禁术的巫术,那是一种超越了所有人认知的存在,用杨明渊的话来解释便是,这种巫术已经完全违背了物理的质量守恒理论,没有人可以理解此种巫术是如何产生并且如何修炼,因为这种巫术只能一对一的进行的传承,一代传一代,所以一般来说,这种巫术主要是被各大底蕴深厚的世家,或者是一些古老的宗门所掌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种巫术还被称作是密术。 在中土大陆之上,各大异族虽然经过了人族的一役灭族之战,但除了当年处在生物链最顶端的几个异族被灭族之外,其它异族多多少少传承了一点血脉,而且在经过上千年的发展之后,这些异族也是开枝散叶,逐渐有一些成为了一方霸主的势力,比如在九原州之中横行无忌的天妖一族,终年都深藏在极北冰原之下的雪妖一脉,以及南斯城外万兽山中那些数之不尽的魔兽。 这些平日里与人族相安无事和气生财的异族,一旦到了稀缺资源出世的时候绝对就是另外一副面孔,说落井下石和趁火打劫那是常态,比如抢夺神阶功法的事情,这些异族可是将甘特帝国里里外外都闹了一遍,要不是最后教会出面,究竟还有没有甘特帝国都还要两说。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被投放到万花筒之中的世界,能从不同角度看到不同的精彩,而且每种精彩的变化永远都不会重复。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四章 叶灵 再一次的修炼失败之后,杨明渊跳下了床榻,双手环抱在前,站在窗边凝视着青空,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失去巫气所带来的疼痛,此时的他心中更多的是平静,还有对另一件事的猜测,“父亲已经去了大半日了仍不见回来?难道事情出乎了我的意料,确实存在转机?” 不得不说,杨明渊确实不甘心修为的失去,而他在这五年的时间也尝试了无数种恢复修为的方法,但每一种的办法到最后都是以失败告终,所以他不得不怀疑这是否是上天降下的劫难。 人生在世,怀才不遇或者饱经挫折都不可怕,而可怕的地方就在于,经历了劫难却感觉不到任何劫难的味道,那这样的劫难不能说是劫难,应该说是苦头,明白这一点的杨明渊虽然没有自暴自弃,但因为对未来的茫然,所以他的性格逐渐变得玩世不恭和漫不经心,既然一片茫然,那他就无法征服,因为无法征服,所以他就纸醉金迷。 正当他独自沉吟的时候,房外突然传来一个若娇莺初啭的清脆声音:“明渊哥哥,你在吗?” 声音未落,门外便闪进一个少女,看上去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双杏眼顾盼生辉,精致的小脸蛋红晕片片,吹弹可破的雪肌如酥似雪,她微掀裙裾,一路小跑,转眼便冲到了杨明渊的书桌前。 杨明渊回过神,转身看着身前少女,笑着说道:“灵儿怎么有空来看明渊哥哥啊?” 少女嗔怪的白了杨明渊一眼,然后拿起他桌上摊开的书,见是一本轶闻古卷,随即拿着手中古卷,在屋中转着圈,道:“明渊哥哥你知道吗?迦南学院的老师来南斯城了,就在杨家之中,听说他是为了这次迦南学院的招生才到南斯城来的,嘻嘻,灵儿不知道会不会被选中。” 少女自问自答,全然不顾杨明渊此时眼底里一闪而过的哀伤,而她自己却是满眼小星星,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以羞死牡丹臊死芙蓉的美貌样子,在一个万众瞩目,但却毫不在意周围排山倒海的欢呼声的情况下,冷冰冰走进迦南学院的画面。 “嘭”杨明渊毫不客气的赏了少女一个爆栗,前者嘴里大呼道:“别做白日梦了!”疼醒的后者双手捂着光洁的额头,两只眼睛里全是嗔怪,龇牙咧嘴地冲着前者哀怨道:“明渊哥哥一定是妒忌灵儿的天资,哼哼,妒忌就妒忌嘛,我懂的!” “你懂个屁!” 杨明渊再次扬起了手,但吃一踮长一智的少女,却是在他手堪堪落下之前便逃到了一边,但她显然是错怪了杨明渊,因为杨明渊这一次并非是要敲她额头,而是想替她揉揉,所以只手悬空的杨明渊愣了愣,忽而展颜微笑,笑容一起,双目之中深藏起来的落寞便尽数散去,然后他收起了手,拉开一张板凳,一屁股坐了下去,并且又替自己斟满一杯茶,立刻,满室都是飘扬的茶香,杨明渊陶醉的吸了一口茶香,笑着说道:“灵儿你要是去了,以后给明渊哥哥介绍几个迦南学院貌美女子,你明渊哥哥这一辈子差不多也就废了,所谓的商场失意情场就要得意,所以我这辈子也就只能和美女多打一点交道了。” 杨明渊乐着,贫着,说到最后还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别有一股子饱经世态炎凉的辛酸味道,可这种貌似叹穿了杨明渊十五年悠长的气,一听就是假的,所以少女哼了一句,气鼓鼓地说道:“明渊哥哥继续贫吧,灵儿才不会帮你介绍呢!” “哎呀!”杨明渊忽然一拍脑门,佯作如梦初醒状地责怪自己,“我怎么就忘了,灵儿你不就是咱的媳妇儿吗?!”然后他目光转向了少女审视着她,在这个过程里,他的脸色逐渐由迫不得已变成勉为其难,然后又从鄙夷不屑换成了形同陌路,然后他一边摇头,一边惋惜道:“可惜了啊……还没胸啊!” 闻言,少女的脸立刻便红到了耳根子,齼齼赤脸上娇态毕露,绯红的两颊就像是要滴下水来,可杨明渊却视若无睹,仍旧摇头惋惜道:“瞧这体格是不可能长出什么火爆的身材了,能达到普通人的标准那就该谢天谢地了,我说我怎么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一个未来一片黑暗的媳妇儿?” 少女的性格虽然较之常人略显开放,但何曾被人开过这等暧昧的玩笑,所以两颊绯红的她不由分说,或者说是忍无可忍的把手里的古卷当做兵器,砸向了杨明渊,“我要回帝都,我要给爷爷说不嫁给你了!” “哈哈哈哈。”接下古卷的杨明渊放声大笑,他笑过之后方才说道:“那你赶紧吧,有盘缠没?没盘缠我砸锅卖铁都要给你凑出来,认识回家的路不?不认识我坑蒙拐骗都要帮你弄来一张地图。” 终于是忍无可忍的少女一下子扑到杨明渊怀里,一口咬在杨明渊胳膊上,并且还不断磨动双齿,似乎想咬下杨明渊胳膊上的一块肉,忍受少女摧残的杨明渊也是忍无可忍,于是他一把推开了她,然后神色凄哀地揉着生疼的胳膊,片刻后,他又神色一正斗地说道:“灵儿,不逗你了,说个正事吧,你真想要去迦南学院?” 少女愣住,就她自己而言,也不一定非要去迦南学院,在哪修炼不是一样,但从迦南学院毕业的人含金量可是整个幽州最高的,只要一从迦南学院毕业,立刻就会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那是各大势力都争相拉拢,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少女的确有进入迦南学院的心思。 并且,盛名之下无虚士,迦南学院敢叫做幽州第二,自然有它成为幽州第二的理由,不可能进入第一宗门,自然就要想方设法的进入第二宗门,这就是少女心中的所思所想。 但这一切,杨明渊却丝毫不知,而抛开所有,从个人角度上来说,杨明渊也很希望进入迦南学院,但他进入迦南学院主要是想调查他手里白珠的秘密,兴许迦南学院里有关于白珠的资料,而且,杨明渊也希望从迦南学院里得到一两部等阶高点的巫法,所以,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对杨灵纹前去走关系路子的办法还是抱了一丝期待。 “灵儿随波逐流就好了,也不是非要去,但能去自然是很好的事情。” 杨明渊点点头,从她话里不难听出少女有去迦南学院的心思,这在少女来说怎么也是一件石破天惊的事情,因为就杨明渊对少女的了解,她是那种喜静不喜动的人,有点爱伤春悲秋,也憧憬阳春白雪,但性格绝对是偏向于那种看破浮生流年之后的冷漠,但今天本来应该是平静看待这件事的人,居然流露出想去迦南学院的意思,这在杨明渊看来是不痛不痒的一个选择,想不到在少女心目中有如此重要的分量,居然可以撼动她以往的处世观,由此可见,能去迦南学院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想到这里,杨明渊忽然摇摇头,决定把这些恼人和烦人的东西抛向脑后,于是他抬头看着坐在咫尺外的少女,低声咳嗽一声道:“灵儿,想听故事吗?” 这是杨明渊哄少女的拿手好戏,因他怎么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所以不论心机还是见识都要略胜少女一筹,所以要讲两个无关痛痒的笑话自然也是随手拈来,而且,少女也很喜欢听他讲故事,悲伤的会被他讲的很风趣,沉重的会被他讲的很幽默,基于这两点,少女已经心甘情愿地做了他很多年的忠实听众。 杨明渊见少女点头,喝了一口茶,抬眼看向屋外青空,似乎在组织语言,其实是在偷换概念,因为他明白,悲伤就是悲伤,不会因为是从哪张嘴说出来就变得风趣,能够变得风趣的,一定是被偷梁换柱,偷换了概念的故事,所以,他每次在为少女讲什么故事之前都会酝酿一翻。 “说在一个叫做东胜神州的地方有一个叫做神农氏的皇帝,他有一个女儿,名为女娃,这个女娃很调皮,比你还调皮,有一天这个调皮的小家伙到东海去游泳,俗称洗澡,她洗澡的时候却被淹死了……” 杨明渊今年十五岁,少女今年十四岁,他们定下娃娃亲的那一年,杨明渊十岁,少女九岁,那一年刚好是鲁兰王五世驾崩,六世登基,所以他们的婚事从一开始就仿佛是被青空之上的冥冥存在诅咒,而事实也差不多就是这样,杨明渊不知道她的过去,少女看不清他的将来,他们两人在茫然的漩涡之中惘然地挣扎到了一起,他们两小无猜的时候忘记了自己的茫然,青梅竹马的时候又罔顾了自己的惘然,南斯城有很多云,他们两个就像是踩在这些棉花上过日子的人。 少女名叫叶灵,是祖家为杨明渊定下的一门亲事,这在当时是一件轰动了整个杨家的大事情,因为纵观整个奥克帝国历史,从来没有一个祖家会为分家的人指派婚事,这种赐亲的举动只包含了一个意思,那便是即将得到祖家的重用,所以,一时之间溢美之词那是铺天盖地的涌向了南斯城,雪中送炭的机会难得,可锦上添花的机会却不少,分家的人,尤其是紧邻加隆行省的两大分家主事人,可是不遗余力的捧了南斯城分家的人一把。 月有阴晴,事有好坏,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当杨明渊如日中天的时候,他遇上了那颗白珠,从此幸福生活就彻底的离开了他,先是祖家的态度变得暧昧,然后是分家的态度变得冰冷,接着便是地位、尊崇一落千丈的下滑,已经两世为人的杨明渊禁也止不住的感叹,真可谓是人走茶凉,世态炎凉啊! “说还有一个人啊,名叫刑天,因为他和天帝争夺帝位,所以就被砍掉了脑袋,他没了头,还以乳为目,以脐为口,对天叫战不休,挥干戚不止,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故常在……” 杨明渊做作着,她乐着,但他却在“猛志故常在”这五个字上忽然一下就哽住,哽得那五个字的声音都有一些变了调,然后他忽然觉得有一丝疲惫和忧伤,这丝疲惫和忧伤来的很突然,因为他早就不再相信那玩意儿了,而且,如果这个“干戚”没有失去,那自己又怎么会忘了“猛志”呢? 杨明渊忽然住口不再讲下去,无论叶灵如何撒娇,他都巍然不动,甚至不再说一个字,今天,杨明渊忽然学了一个乖,在调侃自己理想的时候,能不能有机会实现另说,你一直为它支付的原来是自己的生命。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五章 杨乃奇 泼墨居内悄悄地安静下来,叶灵见杨明渊忽然愣住,便伸手在杨明渊的眼前晃晃,奇道:“明渊哥哥你怎么了?” 杨明渊眨眨眼,便收回了云游天外的心思,然后他猛吸了一口气,仰在椅子上,一边双手猛搓了几下紧绷的脸皮,一边说道:“没什么?嘿,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算了,你都不用心讲,我不想听了,明渊哥哥赔灵儿出去走走吧!”杨明渊今天确实有几分不对劲,如果叶灵不是因为一早就被杨明渊给东拉西扯的气糊涂了的话,她早就应该发现,但是现在终有所觉的叶灵意识到,大概是因为迦南学院招生的事情。 想当年的杨明渊可是绝对有资格进入迦南学院,那是根本就不用怀疑的事情,但现在这件事不仅要两说,连能不能被迦南学院提名都还悬乎,叶灵想到这儿,不由唏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杨明渊噎了一下,可气又可恼的看着叶灵,然后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那完全是出于下意识,但少女已经把他下意识的点头当成了同意,所以,她拉着杨明渊便往屋外走,而后者却在跨出门口才惊醒过来,随即疑惑的问道:“灵儿,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 “啊?”叶灵放开杨明渊的衣服,惊讶的瞪着杨明渊,心道,你都没听我说什么吗?然后她哑然道:“唔,我们去沧澜坊市逛逛嘛!” “呃。”杨明渊想了想,说道:“好吧,去大吃大喝大醉一场!” 叶灵被杨明渊后一句话滞了一下,她愤愤不平的盯着杨明渊,哼了一声,然后伸出手似乎想要捏杨明渊的鼻子,而察觉到她心思的杨明渊一把握住她已经伸到了眼前的手,心道,这该是我这大老爷们儿的亲昵动作,怎么能被你给逆袭了? 正当杨明渊握住叶灵的手之际,后院假山之后忽然传来几声啧啧赞叹声和哈哈大笑声。 “三少爷这次一定能进入迦南学院,纵观整个南斯城还有人是三少爷的对手吗?三少爷神功盖世,独步南斯城,不推荐三少爷还能推荐谁?” “呵呵,那是,那是!” “我早就说三少爷必然不会是池中之物,总有一飞冲天的时候,这次迦南学院的招生便是老天爷送给三少爷的机会!” “哼哼,那是,那是!” 听着假山之后的声音,杨明渊眉头不自觉的抖了抖,这群人见风使舵,厚颜无耻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当年说我独步整个南斯城,现在又换成了杨乃奇这个小人精,敢情只要是个人都敢独步南斯城啊?杨乃奇这个小人精是怎么回事?听口气怎么有一股子得意?怎么听了几句吹捧就飘飘欲仙了?这可不像这个小人精平时的作风啊?难道是……杨明渊忽然重重地握了握拳,被他握着的叶灵立刻龇牙咧嘴的激烈挣扎。 难道是杨灵贺与迦南的人狼狈为奸,暗箱操作内定了杨乃奇?“我靠!”杨明渊忽然破口大骂了一句,然后放开了叶灵,心道,难怪杨乃奇就像死了老婆一样高兴,真可谓是,天资好不如爹地好! 不知道我那便宜老爹干得怎么样了,已经去了大半日了,是成是败也该有个消息了啊?难道我的这个事情悬了?已经大感不妙的杨明渊想到这儿,重重地哼了一声,心中酸溜溜地叹了一句:“真是他妈的拼爹时代!” 假山之后的游廊转角处忽而转过几个人,确切的说是四个人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眉清目秀,俊逸绝尘,女的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这两人便是杨灵贺一双子女,男的乃是杨乃奇,女的便是杨倩文,此二人之上还有一个大哥,只是这个大哥已经进入了天玄宗,平时很少会回到家族之中,所以,南斯城杨府之中的小辈人物,一般都以这两位唯命是从马首是瞻,至于杨明渊……有他屁事啊!众人如是说。 这六人转过廊角后自然是看到了杨明渊与叶灵二人,立刻便有人摇头叹息,颇为惋惜的说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说话的这个人是杨百闻,是三长老的孙子,平时在府中横行无忌,老是爱欺压下人,尤其是爱和黄花闺女发生一点纠纷,这些事已经被三长老教育了很多次,可他仍旧是死不悔改,反而最近似乎有些变本加厉,杨明渊心道,秋天才刚到离春天还早着呢,怎么现在就那啥了?每次杨明渊看到这个采花贼预备队员心里就有一些不舒服,你说你玩儿女人你就玩儿吧,可你全都是霸王硬上弓,也太没风度了吧?这完全就是给咱们这种靠脸蛋吃饭,吃喝玩乐全凭一张嘴皮子的人脸上抹黑啊! “杨家这个牛棚好大了啊!不仅拉了我这么一坨牛屎,还拉了几百坨我这样的牛屎。”杨明渊嘿嘿笑道,心说,你小子一句后漏洞百出,想损人你得把话说的滴水不漏的啊。 闻言,杨乃奇微微一愣,心道,你小子这话也太粗鄙了吧,真是有辱斯文!然后他又瞪了杨百闻一眼,哼哼道,你小子也是,一点儿也不争气,才一个回合就败下阵,就你这种水平还跟我混,真是滥竽充数啊,然后他说道:“怎么?大哥,你什么时候动身?” “动身?动什么身?”杨明渊挠挠头,疑惑的问道。 “去迦南学院啊?怎么了,难道大哥不能去吗?”杨乃奇异常惊讶的咋呼道。 “靠!”杨明渊爆了一句粗口,杨乃奇不愧为杨府有名的小人精,一句话就戳中了杨明渊死穴,全然不是杨百闻这种低重量级选手可以比拟的,杨明渊无言以对,只有讪讪笑了一声,心道,你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要是可以去迦南学院了,我还在这儿窝着,还有心思跟你们斗嘴吗? 杨明渊虽然心中气愤,但没有把他的气愤表现在脸上,输人不输气,没必要让其他人看见自己的气愤,所以他闷闷地说道:“啊,你说这个事啊?很抱歉,我大概去不了了,你知道的,我得看着自己的媳妇儿,免得她出什么意外!” 当然他这么说完全就是胡说,男人活一世,在杨明渊看来其实就争两样东西,一是女人,二是一口气,现在被杨乃奇憋的内伤吐血,所以心中气愤的他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恶心杨乃奇的机会,拿叶灵说事,在他看来,实在很有必要,怎么样?哥们儿可是这小妮子的原配,哼哼,你们这群癞蛤蟆就看着我是怎么吃下这只白天鹅的,我妒忌死你们! 还别说,杨乃奇还真是被这句话给气到了,可这位仁兄不愧是被封为人精的人物,单论控制自己情绪的功夫,这位哥们儿也是略有小成,所以他只是恨恨地哼了一声,便带着他的死党兼狗腿子离开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眼不见为净,我走还不成吗?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六章 机会 杨明渊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神采奕奕的脸上逐渐涌上了一抹疲惫,在和杨乃奇斗嘴的时候,杨明渊忽然发现,杨乃奇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和自己一起偷新娘子的跟屁虫了,他长大了,变得成熟了,也世故了,所以就有意无意的疏远了自己这个做大哥的了。 而自己呢?不过只是虚张声势,我拿什么来和杨乃奇比较?比谁的口水吐得远?想到这里的杨明渊悲凉的发现,人和人确实不一样,可他同样又不明白,人和人又哪儿不一样了? 他的前额上一直都写着四个字——出人头地,后脑勺上的四个字要叫人看见了就不寒而栗——不惜一切,现在这个不惜一切出人头地的人迷茫了,修为、家族、父恩、未来、前世、今生,一切都很糟糕,想起这一切糟糕的东西杨明渊就愤怒的似乎要爆炸,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一直在寻觅出路,可路在何方? 浮尘飘逝升于天,淤泥沉积朽于地,难道我就只能做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 哼!杨明渊忽然重重一拳捶在墙上,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然后他转身回到了屋里,面皮紧绷、脸色阴沉,他就像是谁欠了他三百个金币一样愤愤不平的喘息着,片刻后,坐在桌边的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之后,忽然喃喃道:“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谁知道你需不需要呢?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自己舌头。” “明渊哥哥你说什么呢?”坐在一旁的叶灵见杨明渊一个人自言自语,歪着头疑惑地问道。 然后她用手轻轻戳了戳杨明渊,后者一瞬间在凳子上弹了一下,然而猛地回过神来,杨明渊撇撇嘴,用手搓了搓自己因为紧绷太久而酸楚的脸皮,然后很随意地扯了一下嘴角,就算是微笑了,“没什么啊,就是在考虑以后的去留问题,我听说成人礼就要开始了。” 说到这里,杨明渊神色凄美的笑了笑,这次他算是认真了,“也不知道这次的成人礼又将在哪里召开,其实在哪里都是一样,像我这种出生卑微的人,一旦过了成人礼就不能留在家族里面了,以后只能去自己的封地过完自己的一生了,呵呵,灵儿,天资好不如出生好,我们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的人除了随波逐流还能干什么?老话总是说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可拿什么来自强不息?吐口水?” 叶灵沉默了,杨明渊的一席话让叶灵无话可说,小小年纪的她不像杨明渊这种活了两世的怪物,不会有他看得深远,所以在很多问题上面,以她的阅历而言,她能做的只是当一名听众,所以出谋划策或者善解人意确实是难为她了。 杨明渊说完那一席话后也没指望叶灵能说什么,所以他很平静地挥手,哑然了片刻后才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要修炼了。” 叶灵的神色似乎是有话要说,但她见杨明渊已经站起身坐到了床榻上,颇为识趣的她自然不会在这一刻犯糊涂,所以她也就起身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 她的前脚刚刚迈出泼墨居的门槛,那道雕花木门便自动合上,整个泼墨居在这一瞬间全都安静了下来。 正当此二人斗嘴之机,杨家议事厅外的走廊上,杨灵贺与杨灵纹二人并肩而立,杨灵贺目光游离片刻后,言道:“二弟,你刚刚都听到了诸位长老的意见了,这不是大哥不念兄弟情谊,实在是人多嘴杂,我作为南斯城的主事人得一碗水端平,可不敢一意孤行啊。” 杨灵纹没说什么,面无表情地听着他大哥的解释,刚才的会议他也确实听见了诸位长老的意见,无论他如何争辩,六大长老都不同意推荐杨明渊,直到最后在杨灵贺提议取一个折中办法的情况下,长老们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 几大长老一致商议,将杨明渊这些年的情况如实上报给祖家,由祖家定夺杨明渊的去留,这个看似公允的办法其实另有玄机,因为假如是如实上报,那么依照祖家的办事风格,杨明渊绝对是没有机会的。 当然,如此耐人寻味的深意,以杨灵纹的奸猾程度并没有意识到,以他的猜测看来,只要如实上报给祖家,祖家多少会因为念及杨明渊曾经的天资上同意他进入迦南学院,尤其是祖家的二长老,那是差一点就成了杨明渊师父的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二长老能够袖手旁观吗? 想到这里的杨灵纹自然也是同意了几大长老的意见,所以对这位平日里很多风言风语的大哥也是稍稍改观了一些,扯了扯嘴角,说道:“大哥的出言之恩,小弟记住,往后明渊出息了,我再带他来感谢你。” 闻言,杨灵贺微微不爽,敢情你也会许空头支票啊,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你儿一辈子不出息,我就要等他一辈子啊?哼,还是自家的两个儿子好,一个被我送去了天玄宗,另一个就送进迦南学院,以后依仗自己的两个儿子,我在杨家的地位便不可动摇,想到这里,杨灵贺嘿嘿笑出了声,但因为有杨灵纹在场,所以他很快收敛了自己的笑容,然后转头冷冷地对杨灵纹说道:“我能帮到的就这么多了,其它的就要看祖家的意见了,二弟啊,这事完了我才和你说,我说你干嘛老是要和我争呢?出了这个大门,做人是要看天资的,乃奇是个人精,去迦南学院四年,回来就好接我的班,你家的那个呢?出去干嘛?回来又干嘛?饿了吃,饱了睡,用得着受这趟累?” 杨灵纹哼哼了一声,心道,有病,你儿子不想饿了吃饱了睡,我儿子就该饿了吃饱了睡?当然,这种争锋相对的话以杨灵纹做人的姿态是不会说出口的,所以他把这些话都憋在心里,但他的脸上却是写满了不服。 就杨灵贺那双阅人千百的眼睛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杨灵纹的不服,他的心里虽然有些鄙薄杨灵纹的不服,可他没有必要让自己的轻蔑让他的弟弟杨灵纹看到,所以,他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杨灵纹的肩膀,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好自为之吧。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七章 碧海潮生 夕阳下晒,南斯人的屋顶上渐渐地冒起了炊烟,袅袅炊烟笔直地升上了湛蓝辽阔的青天,此时此刻,满城嵯峨黛绿,蓊郁阴翳的树木与飘渺的几缕烟云恰好构成了一副水墨山水画。 帝国西北边陲之地,在距离南斯城一千六百里的北漠深处,有一座名叫云海古城的城池,这座城池乃是北漠最庞大最凶悍的异族,赤蝎族的领地。 在这一天的傍晚时分,这座异族占领的城池里发生了一件让所有赤蝎族都咬牙切齿的事情,一名不知来自何方的人族忽然闯入了这座城池,公然行刺了城主府的一名长老,并且还顺手牵羊,偷走了府内的一件宝物,在被人发现,又连斩了十六名城主府的护卫之后,此刻被来自赤蝎族城主府之中的另外两名长老暂时困在了城中。 此时此刻,城池里面的所有异族全都仰头盯着夜空,在那里,两名巫气化翼的赤蝎族长老正在合力对付那个杀人的人族修士,这三人从实力上来看,都是巫王境界的大神通修士,而那名人族修士,似乎是巫王修士之中的佼佼者,此刻被两大巫王合击居然丝毫不落下风,反而隐隐还有一股子越战越勇的味道。 “寂灭指!” 夜空之上的赤蝎族长老忽然大喝,其声竟犹如雷霆一般从九天之上落下,地面上的赤蝎族立刻便有人因为受不了这股神通威压而跌倒在地,甚至有几个被他的声音给震得昏死了过去。 只见那名大喝的赤蝎族长老须发飞扬,头发无风自动,身上的衣服咧咧作响,背后的晶莹双翅微微震动,他大喝之后,右手诡异地亮起了一抹幽光,犹如一颗璀璨的星辰,然后,他并指如剑,右手的幽光一瞬间消失,在幽光消失的一瞬间,他的容颜也似乎苍老了几分,紧接着,他缓缓抬起右手,凌空一指点向了人族修士。 “轰!”的一声,天边风云倒卷,一道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了人族修士,天地在这一瞬间都似乎已经停滞,被震散的漫天乌云停止了飘散,凝重的神色还凝固在人族修士脸上,忽然之间,人族修士在静止的夜空中踩起了诡异的步伐,随着步伐,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最后,整个人都化作了一道残影,而他身上的气息也一瞬间变得若有若无。 “嘭!”寂灭指化作的幽光险之又险地从人族修士耳边擦过,斩断了他鬓角几根黑发,他虽然没有受伤,但他的样子却是极其诡异,自他身影被寂灭指逼出,他的脸色便变得苍白若雪,尤其是双唇居然已化作了乌青,而他一只手也正在不断地滴着鲜血。 “嘿嘿!小娃娃,就算你今天长了三头六臂也是插翅难逃,告诉老夫你来自哪里,老夫兴许还能给你一个痛快,要不然,老夫便让你尝尝搜魂之苦!”见自己的寂灭指建功,赤蝎族长老满意地威逼利诱着,“你居然会血气归元功?真是令老夫大开眼界!” 人族修士微微喘着粗气,没有理会赤蝎族长老的质问,他的眼前是两个旗鼓相当的巫王,脚下是成千上万,绝对想要取他性命的异族,身后是一望无垠的沙漠,头上是伸手不见五指,茫茫无边的星空,左右四方都没有出路。 “南明,你不要骗我!”人族修士神色凄怆地喃喃说了一句话,然后他身上忽而撑起了一道血色的光幕,紧接着,他的嘴里突然大喝了一声,“血气归元诀第四重,碧海潮生!” 话音刚落,这个人族修士便由人变成了一个恶鬼,那道包裹他的血色光幕先是从他毛孔钻到了身体之中,然后他的额头生生地长出了一只血色尖角,脸上的皮肤不知何故寸寸脱落,露出了皮肤下面的金色鳞片,而他的两只眼珠也在一瞬间化作了赤色。 “嗷!”他满面狰狞、嗜血、残忍并且冰冷地盯着赤蝎族的长老,然后,突然大叫了一声,露出了嘴里的尖尖的獠牙。 “不惜一切代价拦住他!”一名赤蝎族长老忽然命令道,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就像是要滴出水一样。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完成变身的人族修士便一拳攻向了他,“嘭”地一声,那名长老便像断线的风筝一般被他一拳震飞,然后他转身,喉头蠕动,“嗷!”地一声大吼,其声惊天地泣鬼神,那些听从命令忙不迭从地面围上来的异族立刻便被这声吼叫震飞,“嘭”“嘭”“嘭”像下饺子一样坠到了地面。 “嘿嘿!”看到天空之上只有刚刚与自己对峙的两人,人族修士阴惨惨地对他们笑了笑,他的笑容很直白的告诉二人,想要动手的话,我全力奉陪,可惜,赤蝎族两位长老,一位已经受伤,另一位却被受伤的那位死死地拉住,人族修士等了片刻,见两人无动于衷,再次冷笑了一声,然后他背后双翅震动,几个扇动便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一名没受伤的赤蝎族长老恼怒地盯着他的同伴,口中厉声质问道:“你阻止我干什么?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我等只需再坚持半刻钟便能擒下他,你为什么要放他走!” “这是血气归元诀第四重,变身之力足以维持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他能获得一个准巫皇的力量,你也看到了,我刚刚被他一拳击飞,所以我们不会是他的对手,但这一个时辰过去之后,他便要失去所有的力量,沦为一个凡人,既然如此,我们何必硬拼,等他变身之力过去后,只需几个小兵便可以擒回他!” “哼,但愿如你所愿!”那名被阻拦的长老冷冷地哼道,很明显,他很不高兴。 “你快去查查,被他盗走了什么东西,我们需要尽快通报给凌云部,以免有变!”受伤的长老也不是什么好脾气,既然好心好意的劝解无用又何必再热脸贴冷屁股,所以,他也很气愤地哼了一声,心中暗道了一声猪脑子之后,便施施然离去闭关。 …… …… 赤蝎族发生的这一幕注定无法被杨明渊得知,此时暮色渐渐降临,南斯城也被迫进入黑夜,但就在这一天黑夜与白昼交替的一刹那,南斯城的青空猛地黑了一大下,随后又亮了一小下,黑了那一大下的时候,杨明渊起身在房间里点上了几根蜡烛,照的窗边兰影在粉墙上摇曳不歇,别有幽致,而黑了一小下的时候,一只停滞在兰花盆里的彩蝶忽然化作了一道灰色的烟幕,那缕轻烟袅袅飘到了窗外,然后升上了青空,消逝在了天地间。 它消逝的时候,冥思苦想的杨明渊和昏昏欲睡的杨灵纹都没有发现,而更诡异的是,如果此时有人来到杨家客厅会发现,那副挂在客厅墙上的仙鹤游云图里的仙鹤羽毛也如同彩蝶一样,化作了一道烟霞,但它却并未消失,而是化作了几根与画上一模一样的羽毛,静静地躺在地上!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八章 白珠异动 “咯吱!” 推门声响起,杨灵纹一只脚刚刚迈过门槛便看到修炼之中的杨明渊,他低低地叹口气,枯唇微微翕动片刻,然后摇摇头,用小于推门声十倍的动静悄悄退出了泼墨居,他刚走,杨明渊便似有所觉的睁开微闭地双目,用一种非常非常远又非常非常近的眼神看着杨灵纹沧桑的背影,有点冷,有点愣,有点疯狂,还有一点悲伤。 杨明渊有时候会近视,他近视的时候看不清杨灵纹脸上像老树皮一样密布的皱褶,夜里的南斯城繁星如尘,他就像仰望星空的人,抬手触摸的时候才发觉,原来星辰隔自己非常非常遥远。 两个人之间永远都隔着一道门,门那边是彼此都不了解的世界。 杨明渊茫然地摇摇头,茫然地闭上双目,然后他调整好自己呼吸,再次陷入到修炼之中。 他现在一直被迫停留在三星巫徒的境界,对之前的他而言,那根本就不是问题,可对现在的他而言,那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想要进一步,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感受着体内逐渐消逝的巫气,看到自己所有的努力全都付之东流,杨明渊除了无能为力之外便只有以十倍百倍的功夫来修炼,不修炼又能怎么样呢?这真是一个无奈之举。 “嘭!”杨明渊突然睁开双目,狠狠一拳捶在了床榻之上,老木床立刻对他的粗bao行为表示了抗议,“嘎吱”一声,老木床向里倾斜了几分。 “你他妈到底要吃我多少巫气你才会善罢甘休!为了你,我的地位一落千丈!为了你,我他妈这些年过的生不如死!你他妈究竟有完没完?你有没有灵,有灵你就给老子吭一声!告诉老子,你还要在我体内呆多久!” ,当所有努力全都白费之后,杨明渊彻底的,他怒目圆睁的吼了几声,又是一拳捶在了床榻之上,他也确实委屈,凭白无故的养了白珠几年,什么也没得到不说还被白珠吃的连渣都要没了,受人之恩不思回报不可恨,可你至少得支应一声,你到底要白吃白喝多长时间啊!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啊,谁都要养着你! 也许是捶得太用力,他的右手居然微微的红肿,“嘭”的一声,杨明渊颤抖的停了下来,然后他仰起头颅,脸上完全是一副破碎的表情,那是把希望和理想全都碾碎再堆积到脸上的样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何苦如此作弄我?既生我,为何又折磨我?” 突然,他猛地低头,眼神连连变幻,从绝望到失望到不甘到忿恨再到凌厉,他摸出枕头下的匕首,那是他十岁生日杨灵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然后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再看了看光泽暗淡的匕首,他的眼神猛地变成了决绝,然后他一刀扎向了右手手心,“既然不能瓦全,那大家就一块儿玉碎吧!” 突然,“叮!”的一声闷响,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杨明渊一动不动地握着匕首保持着扎下去的姿势,脸上犹是凝固的决绝,然后,他的右手掌心突然涌出了一道金光,狂涌而出的金光立刻包裹了他白皙的肉掌,匕首扎到光幕上面便再也扎不进去,而他自己也在这一瞬间被诡异的力量定住了身形。 “嘭”“嘭”“嘭”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杨明渊愣在当场,就在他发愣的时候,整个泼墨居的空气里连连发出沉闷的爆裂声,然后,那道金光缓缓的缠绕上匕首,并且逐渐地将匕首包裹了起来。 杨明渊下巴拖得老长,他震惊地看到,匕首居然在金光中缓缓地融化成铁水,再由铁水蒸发成了空气,最后竟然连个渣也不剩,那把匕首虽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单论坚硬程度也不是随便就能融化掉的。 “这是什么光?好犀利!”震惊之后的杨明渊猜测着金光的来历,对金光轻易融化的匕首的能力咋舌不已,此时此刻,空气之中的爆裂声仍然在持续,连连爆响声就像是有人在泼墨居内点燃了一串鞭炮,突然,有史以来声音最大的爆裂声在杨明渊眼前响起。 “嘭”的一声,那处爆裂的空气中忽然涌出了一道灰雾,金光立刻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立刻便一扫而过,灰雾便在金光一扫之后化外乌有。 在这一瞬间,杨明渊脸色阴沉的可怕,就他本人而言其实并不算不学无术,虽然他不爱看书,但至少对大陆上的一些常识了如指掌,如果他没有猜错,那道灰雾是构成空间的次元之力,是中土大陆上所有修炼之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它是凝练空间内法宝不可或缺的材料,可这玩意儿只有破开虚空才能得到,而只有到达了巫宗之境的修士才有破空之力,所以,就本身价值而言,也是极其珍贵的东西。 而且,次元之力因为蕴涵有空间的力量,所以若是用来对敌,便可以借用空间之力灭杀对方,所以说,这道灰雾不仅可以当作材料出售,还可以当做法宝使用,其价值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但现在,这种一放到外面就会叫人争得头破血流的珍贵东西居然被金光吞噬了,杨明渊想到的不是暴敛天物,而是胆战心惊,这到底是什么力量?连次元之力都不是它的对手。 正在杨明渊咋舌之际,他的眉头忽然紧皱,紧绷的脸皮不由自主的颤动,金光从他右手开始向着全身扩散,而导致它开始扩散的原因是右手之中的白珠,杨明渊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现在全身散发朦胧金芒的白珠,正沿着自己手少阳三焦经脉逆向自己的任都二脉。 这是一个痛并快乐的过程,白珠前进中,不断用自身散发出来的金光一扫挡着它的经脉,黏在经脉表面的杂质一瞬间便被金芒炼化,而那道金芒却融入了经脉之中,改善、锤炼杨明渊的经脉。 不一会儿,白珠便运行完了杨明渊全身各大经脉,最后停留在他的气海之中,此时的气海之内闪烁着无数细如微尘一般的金色光点,就像是漂浮在浩渺宇宙中的星辰,荷塘水桥边飞舞的萤火虫,而那颗白珠悬在气海之上,就像是整个世界的中心,所有的星辰日月都在围着它旋转,除此之外,白珠底下还有一道旋转的白色气流,那道气流就是巫徒修为的特征,巫气气旋。 突然,白珠表面的金芒一瞬间收敛,然后,它的表皮诡异的开始自动脱落,露出了白色表皮之下的金色表皮,那白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白皮在飘落气海的过程之中,全都“咻”的一声化作了一道金芒,紧接着,这些金芒全都在往杨明渊的气海钻。 而他的气海就在这一瞬间沸腾了起来,巫气化作的白色气旋不断的避退白皮化作的金芒,但金芒却是步步紧逼毫不退让,逼得气旋就快要脱离了气海,自动飞离杨明渊的身体。 就在此时,悬在气海之中的白珠,不,应该说是金珠,此时此刻这颗拇指大小的白珠已经化作了一个金灿灿的金珠,正当金芒逼退气旋之时,金珠滴溜溜一转,然后微微一颤,杨明渊便仿佛是听到了“咚”的一声鸣钟之音,金芒、气旋一瞬间便被定在了气海之中,一动不动。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九章 四星巫徒 正当杨明渊大感意外之际,冥冥远方,似乎有焚音梵唱悠悠传来,这个声音,初始还微弱似蚊蝇之声,但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而且,其声就像是千百个不同类别的生物一起吟唱出来的声音,有飞鸟、游鱼、野兽、昆虫,最后是人,成千上万个声音一起吟唱,嘈杂,却连贯、统一,轰轰隆隆,一起穿透了九幽黄泉,然后又一起穿透了九霄碧落,最后穿透了这个叫做中土大陆的世界,在遥远的、未知的、蒙昧的、文明的三千个不同的世界中一起响起。 然后,这个声音一变,接着诵道:“世间一切本无所谓无,无所谓有,谓一切事物现象,依因缘和合而有,谓之“生”;依因缘离散而无,谓之“灭”,是以暂生还灭,缘起性空。凡一切阴阳、因果、真假、黑白、乾坤……所有种种,皆依四大真力而生,一曰造化力,二曰誓愿力,三曰金刚力,四曰般若力,此四大真力相互变换,生灭世间。” “修造化力需修习七大真轮,一曰金轮,二曰木轮,三曰水轮,四曰火轮,五曰土轮,六曰风轮,七曰雷轮,此七轮转动,便可创立世界,转一轮者亦能媲美神明,移星换月,偷天换日,翻江倒海,只手遮天只在一念之间!” 就在这个声音吟诵的时候,一道道玄奥的咒语,一幅幅晦涩的图像传递到了杨明渊的脑海之中,最后,在他脑海中逐渐形成了一道无名功法,杨明渊还没有来得及体会这套功法的玄妙之处,他的身体便再次发生了变化。 只见,杨明渊的身体皮肤出现了类似于空气爆裂的现象,他的肌肤毛孔不断地爆开,里面不断有金芒从其中溢出来,然后又迅速愈合,而那颗悬在气海之上的金珠也再次一动,气海之中的气旋和金芒立刻颤动,然后二者缓缓交融到一起,本为白色的气旋居然有丝丝金芒在其中旋转。 汗水不断从杨明渊额头滴落,他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金芒融入自己的气海之后,自己本为三星巫徒的力量在那一瞬间开始节节攀升,无穷无尽的力量涌进他的气海,涌上他的拳头,扎根到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之中,一种既酣畅淋漓又扬眉吐气的感觉逐渐浮上了他的心头,“不错,不错,就是这种感觉,好舒服!” 突然之间,“轰”的一声,杨明渊听到了自己气海发出的天音,那是修为进阶之时才会出现的天音,他居然在金芒改造他气海的时候糊里糊涂的进阶了,但是,那股力量节节攀升的感觉却从杨明渊的心头消失了,忽然之间,他神色一动,被束缚住的身体突然恢复了行动,于是他跳下床榻,一股久违的强大力量出现在手里。 “进阶了,我居然是四星巫徒了!这到底是什么珠子,如此神奇,它身上的金芒是什么东西?好霸道,连我苦苦修炼出来的气旋都怕它!”感觉到比之前足足强横了一倍,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杨明渊长笑一声,一步掠出,气劲在他脚底爆开,脚下噔噔噔地响成了一团,泼墨居的青石地面纷纷颤动,然后他一拳挥出,“嘭”的一声,十步之外的木桌应声倒塌,紧闭的房门“嘭”的一声被拳头所带起的劲风震飞。 “厉害!足足能有十匹烈马之力!一般的四星巫徒只有差不多六匹烈马之力,能够将拳风打到十步之外就不错了,我居然将木桌都震碎了,实在恐怖!”巫徒有九星,每一星便代表了一个境界,九星之后便是巫士,杨明渊忽然很期待自己达到五星,六星甚至是进阶巫士之时,当有多厉害,同时也对那套无名功法的威力产生了更加浓厚的期待,仅仅是金珠散发的金芒都能让他进阶,且在进阶之后远胜同阶之人,那金珠所传功法岂不是能震慑诸天?激动之下,他忍不住地内视气海和金珠。 此时此刻,金珠停留在气海之上,它一边滴溜溜地旋转,一边散发着柔和的金芒,金芒不断渗透进入他的气海之中,并且不断改造杨明渊的气海,在它的改造之下,他的气海之中的白色气流越来越黏稠,就像是一团白色的熔岩,而它旋转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但它每一次旋转所带起来的力量连气海都在颤动。 “呼!好精纯的力量,比起我之前的气海,足以用日月与萤火来形容,怕是萤火也望尘莫及。”杨明渊再次震惊道,金芒不断和他的气旋融合,两者诡异的合二为一,金中有白,白里透金,虽然这个过程一直在持续,但他的力量并没有再攀升,最后也只是停留在了四星巫徒的境界。 杨明渊意犹未尽,但感受着自己的力量渐渐稳固之后,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收回了内视的神识,此刻,洞开的大门之外黑漆漆一片,看看天色,才刚刚是黎明时分,屋外没有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就连府中的丫鬟也在睡觉,杨明渊摇摇头,心道,难怪闹出这么大动静都没有人发现。 经历这么一夜的变化,杨明渊又不知不觉想起了迦南学院的事情,自己如今修为进阶,虽不是一步登天,但白珠已经不再吸食自己修炼而来的巫气,反而自动发出金芒增进我的修为,那有朝一日,我的修为必定还会回来,我若将现在发生的事情如实上报祖家,祖家究竟会是什么态度?是会增加我进入迦南学院的几率?还是,直接了当的软禁我,审出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或者杀人夺宝? 想到那三分之一进入迦南学院的概率,杨明渊摇摇头,心道,太危险了,实在是赌不起,还是不能莽撞,命只有一条,可不能就这么报销了。 杨明渊不是聪明绝顶的人,但却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在不了解自己修为恢复这件事会带给自己什么影响的时候,他能选择的只有暂时的隐忍,说扮猪吃虎有点夸大其词,顶多就是出于对小命的担忧,所以他决定暂时将这件事瞒下来,杨家会在今天上午传书给祖家,祖家的意见最多后天就会来,也就是说,杨明渊的去留问题在三天之内就会有结果。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十章 委任状 一连三天很快就过去了,这段时间杨明渊一直都在后山之上不停地修炼,他的境界比三天前更加稳固,体内的巫气磅礴似海,仿佛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身上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浓厚,隐隐有再次进阶的征兆。 现在的他每一拳都能打得空气啪啪啪啪啪地爆响,一脚踢出便是草木纷飞,山石崩裂,他全身肌肉坚硬如铁,白皙似雪,散发出柔和温润的朦胧白光,一动之间,周身劲风像是一条奔腾的江流,呼呼呼呼地响成一片。 “嘭!”杨明渊一拳打出,五十步开外的几株盘根错节的老树急急摇晃,三十步之内的所有草叶纷纷化作了碎末,看见自己一拳之力如此恐怖,气喘吁吁的杨明渊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你总算不是忘恩负义,以后我蒸蒸日上,你也可以沾光。”总算是没有辜负自己辛辛苦苦供养白珠几年,今天终于有了回报,一时之间,杨明渊心绪复杂难明,用了五年的时间,绕了一大圈,修为回来了,可那一路上已经掉了太多的东西了。 杨明渊唏嘘一声,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小树林里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就见杨灵纹从里面钻了出来,他今天换了一身很隆重的穿着,没有披红挂彩,和杨灵贺平时穿的丝绸长袍一比,他的衣服不仅寒蝉而且还能寒酸,简单、朴素、陈旧,这就是他的衣服,但是,杨明渊却很奇怪,这身衣服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他才会穿的,为何今日会穿上的? “渊儿,祖家的人来了,让你赶快去客厅。”杨灵纹站在小树林前,淡淡说道,然后,他的眉头不动声色地一挑,他看到杨明渊脚下的那条草木碎叶被崩飞震碎时形成的痕路,他疑惑地皱上眉头,吞吞吐吐地猜测道:“渊儿……你脚下?” 杨明渊点点头,没有语言,却肯定了杨灵纹的猜测,然后他走过杨灵纹,缓缓地下山离去,他走后,杨灵纹的神色连连变化,最后他一挥铁拳,似乎是冷笑了一声后,也随着杨明渊消失的背影离开。 此时的杨家会议厅里,已经端坐了二十余个人,这些人都是南斯城分家之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大部分是长老和执事,小部分也是在家族里担应了一些事务的人,除此之外,这些人的身后还站立着一些青年男女,就年龄而言,大致和杨明渊不相上下,可就境界而言,从这些人漫长悠远的呼吸,双目湛湛地神光上来看,至少也是七八星巫徒的修为,比之杨明渊,他是望尘莫及。 他们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没有哪个大人物会甘愿去等哪个小人物,杨明渊的不准时已经彻底的激怒了来自祖家的两个人,那个坐在首席位置上的中年人倒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坐在他下手的老者却是哼了一句,冷冷地说道:“我爱才,为我杨家的发展而爱才,可我也杀恃才自傲的,为我杨家未来发展而杀!” 杨灵贺忽然觉得今天很冷,阴天、冷风、乌云、冻雨,把这个清晨弄的凉透了,可他的额头却是不断的溢出细密的汗珠,杨灵贺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正要说两句表达歉疚的话,不料这个时侯的会议室大门忽然被人推开。 只见杨明渊站在门口,他的身后是杨灵纹,两人同时都逆着日光,挡着寒风,然后他们一同走向了会议厅坐下,杨明渊的到来立刻使得祖家之人的神情产生了变化,李执事又一次冷冷地的哼出声,另一位中年人由阴沉转为冷峻,他紧绷着脸皮,双手环抱,就像一座冰山坐在会议厅的首席位置上。 “好了,好了,该来的终于是来了,呵呵,李执事,消消气,你来说两句。” 放松之后的杨灵贺站起身来为打圆场,可李执事显然就不领情,像是一只被冻了一个多小时的丹顶鹤,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不讲。” 你不讲那我来讲,杨灵贺不再坚持了,老于世故的杨灵贺自然是能分清楚客套和拒绝,于是他看向了杨灵纹,可一无所知的杨灵纹能说什么呢?所以他又看向了杨明渊,感受到场中目光变幻的杨明渊还在想着客随主便的那一套,所以他又看回杨灵贺。 杨灵贺一愣,心说,今天这事而又跟我没关系,怎么你们都看着我呢?可作为分家主事人兼本次会议的主持人,杨灵贺自然不会让会议出现冷场,所以他愣了愣后,微笑着说道:“兹委任南斯城杨明渊……” 祖家的中年人打断他:“不用念了,要知道委任状的内容,等一下给他就行了,我现在说点实际的。” 杨灵贺愣了一下便住嘴了,言听计从的他,甚至都没有说一两句场面话来润滑一下会议室里生硬的气氛。 “这是祖家能给你最大的帮助了,杨明渊你要永远记住一句话,想要和得到之间永远都隔着一个做到,所以,这个委任状的内容可能会让你失望,因为八大长老放眼全局,统筹管理整个杨家,不可能因为一两个小辈的问题就改变家族未来发展的大计,而且杨家也不是靠你一个人建立起来的,实话实说,这次是二长老给你求下来的,你也用不着给他老人家长脸,为了你的事他已经很得罪人了。” 中年人说的唾沫横飞,盛气凌人,杨明渊听的却是昏昏欲睡,但是当中年人说完后,杨明渊一瞬间惊醒,然后毕恭毕敬的站直了说道:“是!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辜负祖家的期望,也不会忘了二长老的栽培之恩。” 然后他接过委任状,打开委任状只是看了一眼,便愣住,然后他转身,将委任状展开,拿在手里问道:“我没看错吧?祖家让我去北漠?” 中年人冷冷地点头,肯定了杨明渊的话,而后者在得到答案之后,就如同晃荡在窗边的帘子,不动声色地摇了摇,然后他叹口气,叹的很复杂、深邃,因为他只有一张嘴,却叹出了两种不同的人生,一种是奋发的年青,另一种就是夕阳西下即将归于虚妄的衰老和沧桑。 “我没有想到,想要去迦南学院会这么困难,我更加没有想到,祖家会把我发配到北漠去,我不喜欢盛气凌人,可其实我和二长老已经算是师徒了,我没有欠你们的,只是因为我生在了杨家,我不清楚其它世家,但至少很了解杨家,我敬重八大长老,但也不必美化杨家,没天资的被有天资的取代,有天资的潜力发掘完被更加有天资的取代,没天资的被有天资的取代也就罢了,最后竟然地位性命都保不住,你说该怎么办?”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十章 委任状 一连三天很快就过去了,这段时间杨明渊一直都在后山之上不停地修炼,他的境界比三天前更加稳固,体内的巫气磅礴似海,仿佛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身上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浓厚,隐隐有再次进阶的征兆。 现在的他每一拳都能打得空气啪啪啪啪啪地爆响,一脚踢出便是草木纷飞,山石崩裂,他全身肌肉坚硬如铁,白皙似雪,散发出柔和温润的朦胧白光,一动之间,周身劲风像是一条奔腾的江流,呼呼呼呼地响成一片。 “嘭!”杨明渊一拳打出,五十步开外的几株盘根错节的老树急急摇晃,三十步之内的所有草叶纷纷化作了碎末,看见自己一拳之力如此恐怖,气喘吁吁的杨明渊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你总算不是忘恩负义,以后我蒸蒸日上,你也可以沾光。”总算是没有辜负自己辛辛苦苦供养白珠几年,今天终于有了回报,一时之间,杨明渊心绪复杂难明,用了五年的时间,绕了一大圈,修为回来了,可那一路上已经掉了太多的东西了。 杨明渊唏嘘一声,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小树林里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就见杨灵纹从里面钻了出来,他今天换了一身很隆重的穿着,没有披红挂彩,和杨灵贺平时穿的丝绸长袍一比,他的衣服不仅寒蝉而且还能寒酸,简单、朴素、陈旧,这就是他的衣服,但是,杨明渊却很奇怪,这身衣服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他才会穿的,为何今日会穿上的? “渊儿,祖家的人来了,让你赶快去客厅。”杨灵纹站在小树林前,淡淡说道,然后,他的眉头不动声色地一挑,他看到杨明渊脚下的那条草木碎叶被崩飞震碎时形成的痕路,他疑惑地皱上眉头,吞吞吐吐地猜测道:“渊儿……你脚下?” 杨明渊点点头,没有语言,却肯定了杨灵纹的猜测,然后他走过杨灵纹,缓缓地下山离去,他走后,杨灵纹的神色连连变化,最后他一挥铁拳,似乎是冷笑了一声后,也随着杨明渊消失的背影离开。 此时的杨家会议厅里,已经端坐了二十余个人,这些人都是南斯城分家之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大部分是长老和执事,小部分也是在家族里担应了一些事务的人,除此之外,这些人的身后还站立着一些青年男女,就年龄而言,大致和杨明渊不相上下,可就境界而言,从这些人漫长悠远的呼吸,双目湛湛地神光上来看,至少也是七八星巫徒的修为,比之杨明渊,他是望尘莫及。 他们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没有哪个大人物会甘愿去等哪个小人物,杨明渊的不准时已经彻底的激怒了来自祖家的两个人,那个坐在首席位置上的中年人倒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坐在他下手的老者却是哼了一句,冷冷地说道:“我爱才,为我杨家的发展而爱才,可我也杀恃才自傲的,为我杨家未来发展而杀!” 杨灵贺忽然觉得今天很冷,阴天、冷风、乌云、冻雨,把这个清晨弄的凉透了,可他的额头却是不断的溢出细密的汗珠,杨灵贺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正要说两句表达歉疚的话,不料这个时侯的会议室大门忽然被人推开。 只见杨明渊站在门口,他的身后是杨灵纹,两人同时都逆着日光,挡着寒风,然后他们一同走向了会议厅坐下,杨明渊的到来立刻使得祖家之人的神情产生了变化,李执事又一次冷冷地的哼出声,另一位中年人由阴沉转为冷峻,他紧绷着脸皮,双手环抱,就像一座冰山坐在会议厅的首席位置上。 “好了,好了,该来的终于是来了,呵呵,李执事,消消气,你来说两句。” 放松之后的杨灵贺站起身来为打圆场,可李执事显然就不领情,像是一只被冻了一个多小时的丹顶鹤,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不讲。” 你不讲那我来讲,杨灵贺不再坚持了,老于世故的杨灵贺自然是能分清楚客套和拒绝,于是他看向了杨灵纹,可一无所知的杨灵纹能说什么呢?所以他又看向了杨明渊,感受到场中目光变幻的杨明渊还在想着客随主便的那一套,所以他又看回杨灵贺。 杨灵贺一愣,心说,今天这事而又跟我没关系,怎么你们都看着我呢?可作为分家主事人兼本次会议的主持人,杨灵贺自然不会让会议出现冷场,所以他愣了愣后,微笑着说道:“兹委任南斯城杨明渊……” 祖家的中年人打断他:“不用念了,要知道委任状的内容,等一下给他就行了,我现在说点实际的。” 杨灵贺愣了一下便住嘴了,言听计从的他,甚至都没有说一两句场面话来润滑一下会议室里生硬的气氛。 “这是祖家能给你最大的帮助了,杨明渊你要永远记住一句话,想要和得到之间永远都隔着一个做到,所以,这个委任状的内容可能会让你失望,因为八大长老放眼全局,统筹管理整个杨家,不可能因为一两个小辈的问题就改变家族未来发展的大计,而且杨家也不是靠你一个人建立起来的,实话实说,这次是二长老给你求下来的,你也用不着给他老人家长脸,为了你的事他已经很得罪人了。” 中年人说的唾沫横飞,盛气凌人,杨明渊听的却是昏昏欲睡,但是当中年人说完后,杨明渊一瞬间惊醒,然后毕恭毕敬的站直了说道:“是!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辜负祖家的期望,也不会忘了二长老的栽培之恩。” 然后他接过委任状,打开委任状只是看了一眼,便愣住,然后他转身,将委任状展开,拿在手里问道:“我没看错吧?祖家让我去北漠?” 中年人冷冷地点头,肯定了杨明渊的话,而后者在得到答案之后,就如同晃荡在窗边的帘子,不动声色地摇了摇,然后他叹口气,叹的很复杂、深邃,因为他只有一张嘴,却叹出了两种不同的人生,一种是奋发的年青,另一种就是夕阳西下即将归于虚妄的衰老和沧桑。 “我没有想到,想要去迦南学院会这么困难,我更加没有想到,祖家会把我发配到北漠去,我不喜欢盛气凌人,可其实我和二长老已经算是师徒了,我没有欠你们的,只是因为我生在了杨家,我不清楚其它世家,但至少很了解杨家,我敬重八大长老,但也不必美化杨家,没天资的被有天资的取代,有天资的潜力发掘完被更加有天资的取代,没天资的被有天资的取代也就罢了,最后竟然地位性命都保不住,你说该怎么办?”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十一章 赌约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能得到二长老的青睐,在杨家,或者是其它各大贵族世家之中,天资不低于你的人不少,但能出头的人很少,这个世界不是单一的只依靠你在修炼上的天赋便肯定你,谁知道你能不能按照正确的道路走下去。” 中年男子也不依不饶,从他的角度看,祖家的处理意见已经足够宽宏大量和恩重如山,可杨明渊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祖家或多或少都存有私心,所谓私心在他看来,其实就是搞一国两制,举贤唯亲,所以他冷笑着问道:“所以,就不相信?” 中年人笑着摇摇头,但没有不耐烦的继续解释:“我说了,是全局,杨家是一棵树,你只是生在上面的一片树叶,我们可以给予你超过其它树叶的养分,但你能保证自己就一定会开花结果吗?” 杨明渊一愣,的确如此,人生如何能计算,五年前,自己以为自己将来能有多出色,可结果呢?还不是混的差强人意,是的,现在有金珠的帮助,可一切不还是没有实现吗?一切都只是按照自己的人生经验推测出来的,可自己推算的正确吗?人算不如天算,也许只有苍天才能给自己答案。 可杨明渊恨这样,因为总是这样,你说你好,马上就会有人说他比你更好,你说你差吧,也会有人出来嘲笑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那好吧,那就什么都不说,咱们都用一把叫作自己的尺子丈量这个世界,不能算夜郎自大,因为已经和这个世界没了任何联系的你是不会有人关心你是否鼠目寸光,想到这里杨明渊微微叹口气,他的心中的确是认同了中年人的话,可他转念一想,天大地大,插秧要灌沃,栽花要除草,想有结果,你得先施肥,这是自然界的常识,可是你如今栽花不除草,插秧不灌沃,但却老想要开花结果,请问,这该拿什么结?给老天爷磕头? 杨明渊笑了一声,只是扯了扯紧绷的脸庞,不高兴但也不冰冷,所以他的样子看起来更多是麻木而并非漠然,“理都让你占完了,用设问搞垮肯定,用肯定打败疑问,拿似是而非拍死天经地义,用天经地义摧毁似是而非,你在拿话套我,以假乱真,这样有用?” 中年人不吭气,于是杨明渊继续自顾自地的往下说,他根本就没去在意中年人玩味的眼神和李执事复杂的目光,“我不是仗着自己曾经的天分就要求祖家给予我多少关照,杨家天分好的人的确不少,但比我差的也很多……”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顿了顿,眼神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会议厅里的青年才俊,而目光落在杨乃奇身上的时候比其他人要更久一些,“祖家有没有偏心我不知道,因为离的太远,那我就说分家,南斯城的分家在五年前只是一成半的收益划分,是我,生生的将收益划分提高了一成半,杨明鉴能进太玄宗,也是因为我,你们说交易,那我就和你们说交易,我所做的事情足够换来一个分家主事人的位子,但我,得到了什么?我如今不过就是想进迦南学院,你们却把我发配到北漠?我做错了什么?” 没有人吭声,很多人的脸色已经是气的煞白,尤其是杨灵贺脸色阴沉得就像要滴出水来。 杨明渊所说的收益划分乃是奥克帝国的世家中比较特殊的现象,奥克帝国崇尚世家制,皇室控制世家,世家监督百姓,所以,在帝国内普通百姓没有当官为政的权利,所以在帝国中,各大行省基本上都是世家的人在进行管理,而帝国皇室享有外交和立法这两个独一无二的权利。 这种体制很独特,优点很多弊端也有很多,比如,只要皇室足够强大,那么就不存在江山易主这种事,可皇室一旦衰弱,各大世家必然会群起攻之,所以为了避免这种现象的发生,帝国在立国两百年之后,推行了一道聚贤制,凡是帝国百姓,不论出生只要通过了帝国的考试,便能入朝为官,封侯拜相,所以,在这种制度的推行下,帝国皇室虽然衰微了很多次,但从来也没有被赶下皇位。 杨家本是帝国能排进前十的大世家,在帝国二十六个行省都设有分家,南斯城的分家没有在城里担当任何职务,但却在城外坐拥了三万亩良田,而且,杨家每年还能从万兽山里出产大概价值在一百万金币左右的魔核,良田赋税,魔核收益加起来的总和,其中六成半要上交祖家,剩下的三成半便是分家的收益。 但在五年前,南斯城分家只能从祖家手里分得一成半,仅仅只能用作平时杨府的开销,是后来的杨明渊为南斯城博得了另外一成半,而这件事,杨府之中众人皆知,现在杨明渊旧事重提,并不是希望借此换来进入迦南学院的机会,他之所以说,是因为要杨府的人记住,不是我杨明渊亏欠你们,恰恰相反,是你们欠我杨明渊的。 呼吸声渐渐变得凝重,杨明渊的神色也渐渐地出现了暧昧的嘲笑,祖家的两位大人物没有吭声,所以杨灵贺也不敢喧宾夺主,明目张胆抢祖家教训杨明渊的风头,所以,他是会议厅里憋的最难受的一个,明明已经快要气炸了,却偏偏还要表现的云淡风轻,也真是难为这个白白胖胖的老家伙了。 “长老们的意见不容更改,你要么去北漠,要么就留在南斯城,你自己选择,二长老已经为你做了最大努力,但好的资源当然要留给更有天分的人,人要有自知之明,你已经没有天分了,没天分就该有个没天分的样子,况且,你和我们唇枪舌剑就能改变祖家的意见?” 那个自称不说话的李执事忽然违背了自己的话,冷冰冰,绝没有任何感情的说道。 会议厅的空气在这一刻也变得很压抑,喘息的声音让人失望,本该有的韵律却因为李执事的冰冷而阡陌交杂地粘在一起,有人在瞪着杨明渊,但更多的人是在盯着他,用盯着一个陌生人的目光盯着杨明渊,麻木,漠然,冰冷。 忽然间,沉寂如水的杨明渊毫无征兆地摇摇头,然后哈哈大笑了一声,“我接受这个委任,我不需要同情,但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然后他转头看向了其他人,目光中是赤裸裸的挑衅,“在座的都可以和我打一个赌,怎么样?敢不敢?” 李执事:“赌什么?” “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助,五年后,我不去帝都,但你们帝都的人自己会来接我,敢不敢和我赌?” 中年人哈哈大笑了一声,完全没有任何城府的样子,“你太异想天开了,五年,够你做什么?呵呵,我就和你赌,如果五年后祖家派人去接你,我杨鼎天,甘愿一生为你的座驾!” 杨明渊点点头,承认了这个赌约,然后他转身往会议厅外走,走到大门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忽然轻轻一掌拍在门上,没有回头,也没有转身,就像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在北漠等你们!”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十一章 赌约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能得到二长老的青睐,在杨家,或者是其它各大贵族世家之中,天资不低于你的人不少,但能出头的人很少,这个世界不是单一的只依靠你在修炼上的天赋便肯定你,谁知道你能不能按照正确的道路走下去。” 中年男子也不依不饶,从他的角度看,祖家的处理意见已经足够宽宏大量和恩重如山,可杨明渊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祖家或多或少都存有私心,所谓私心在他看来,其实就是搞一国两制,举贤唯亲,所以他冷笑着问道:“所以,就不相信?” 中年人笑着摇摇头,但没有不耐烦的继续解释:“我说了,是全局,杨家是一棵树,你只是生在上面的一片树叶,我们可以给予你超过其它树叶的养分,但你能保证自己就一定会开花结果吗?” 杨明渊一愣,的确如此,人生如何能计算,五年前,自己以为自己将来能有多出色,可结果呢?还不是混的差强人意,是的,现在有金珠的帮助,可一切不还是没有实现吗?一切都只是按照自己的人生经验推测出来的,可自己推算的正确吗?人算不如天算,也许只有苍天才能给自己答案。 可杨明渊恨这样,因为总是这样,你说你好,马上就会有人说他比你更好,你说你差吧,也会有人出来嘲笑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那好吧,那就什么都不说,咱们都用一把叫作自己的尺子丈量这个世界,不能算夜郎自大,因为已经和这个世界没了任何联系的你是不会有人关心你是否鼠目寸光,想到这里杨明渊微微叹口气,他的心中的确是认同了中年人的话,可他转念一想,天大地大,插秧要灌沃,栽花要除草,想有结果,你得先施肥,这是自然界的常识,可是你如今栽花不除草,插秧不灌沃,但却老想要开花结果,请问,这该拿什么结?给老天爷磕头? 杨明渊笑了一声,只是扯了扯紧绷的脸庞,不高兴但也不冰冷,所以他的样子看起来更多是麻木而并非漠然,“理都让你占完了,用设问搞垮肯定,用肯定打败疑问,拿似是而非拍死天经地义,用天经地义摧毁似是而非,你在拿话套我,以假乱真,这样有用?” 中年人不吭气,于是杨明渊继续自顾自地的往下说,他根本就没去在意中年人玩味的眼神和李执事复杂的目光,“我不是仗着自己曾经的天分就要求祖家给予我多少关照,杨家天分好的人的确不少,但比我差的也很多……”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顿了顿,眼神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会议厅里的青年才俊,而目光落在杨乃奇身上的时候比其他人要更久一些,“祖家有没有偏心我不知道,因为离的太远,那我就说分家,南斯城的分家在五年前只是一成半的收益划分,是我,生生的将收益划分提高了一成半,杨明鉴能进太玄宗,也是因为我,你们说交易,那我就和你们说交易,我所做的事情足够换来一个分家主事人的位子,但我,得到了什么?我如今不过就是想进迦南学院,你们却把我发配到北漠?我做错了什么?” 没有人吭声,很多人的脸色已经是气的煞白,尤其是杨灵贺脸色阴沉得就像要滴出水来。 杨明渊所说的收益划分乃是奥克帝国的世家中比较特殊的现象,奥克帝国崇尚世家制,皇室控制世家,世家监督百姓,所以,在帝国内普通百姓没有当官为政的权利,所以在帝国中,各大行省基本上都是世家的人在进行管理,而帝国皇室享有外交和立法这两个独一无二的权利。 这种体制很独特,优点很多弊端也有很多,比如,只要皇室足够强大,那么就不存在江山易主这种事,可皇室一旦衰弱,各大世家必然会群起攻之,所以为了避免这种现象的发生,帝国在立国两百年之后,推行了一道聚贤制,凡是帝国百姓,不论出生只要通过了帝国的考试,便能入朝为官,封侯拜相,所以,在这种制度的推行下,帝国皇室虽然衰微了很多次,但从来也没有被赶下皇位。 杨家本是帝国能排进前十的大世家,在帝国二十六个行省都设有分家,南斯城的分家没有在城里担当任何职务,但却在城外坐拥了三万亩良田,而且,杨家每年还能从万兽山里出产大概价值在一百万金币左右的魔核,良田赋税,魔核收益加起来的总和,其中六成半要上交祖家,剩下的三成半便是分家的收益。 但在五年前,南斯城分家只能从祖家手里分得一成半,仅仅只能用作平时杨府的开销,是后来的杨明渊为南斯城博得了另外一成半,而这件事,杨府之中众人皆知,现在杨明渊旧事重提,并不是希望借此换来进入迦南学院的机会,他之所以说,是因为要杨府的人记住,不是我杨明渊亏欠你们,恰恰相反,是你们欠我杨明渊的。 呼吸声渐渐变得凝重,杨明渊的神色也渐渐地出现了暧昧的嘲笑,祖家的两位大人物没有吭声,所以杨灵贺也不敢喧宾夺主,明目张胆抢祖家教训杨明渊的风头,所以,他是会议厅里憋的最难受的一个,明明已经快要气炸了,却偏偏还要表现的云淡风轻,也真是难为这个白白胖胖的老家伙了。 “长老们的意见不容更改,你要么去北漠,要么就留在南斯城,你自己选择,二长老已经为你做了最大努力,但好的资源当然要留给更有天分的人,人要有自知之明,你已经没有天分了,没天分就该有个没天分的样子,况且,你和我们唇枪舌剑就能改变祖家的意见?” 那个自称不说话的李执事忽然违背了自己的话,冷冰冰,绝没有任何感情的说道。 会议厅的空气在这一刻也变得很压抑,喘息的声音让人失望,本该有的韵律却因为李执事的冰冷而阡陌交杂地粘在一起,有人在瞪着杨明渊,但更多的人是在盯着他,用盯着一个陌生人的目光盯着杨明渊,麻木,漠然,冰冷。 忽然间,沉寂如水的杨明渊毫无征兆地摇摇头,然后哈哈大笑了一声,“我接受这个委任,我不需要同情,但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然后他转头看向了其他人,目光中是赤裸裸的挑衅,“在座的都可以和我打一个赌,怎么样?敢不敢?” 李执事:“赌什么?” “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助,五年后,我不去帝都,但你们帝都的人自己会来接我,敢不敢和我赌?” 中年人哈哈大笑了一声,完全没有任何城府的样子,“你太异想天开了,五年,够你做什么?呵呵,我就和你赌,如果五年后祖家派人去接你,我杨鼎天,甘愿一生为你的座驾!” 杨明渊点点头,承认了这个赌约,然后他转身往会议厅外走,走到大门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忽然轻轻一掌拍在门上,没有回头,也没有转身,就像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在北漠等你们!”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十二章 老脸 杨明渊的话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但很多人不明白这是狂妄自大,还是另有所持?杨明渊不见得会在分家之中给众人留下多深的印象,可这位哥们儿毕竟是十岁就进入过巫士的人,当年是否有什么秘密这些人不知道,现在这些秘密是否回来了,他们也不知道,既然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那他们就不敢过于得罪杨明渊。 所以,杨明渊离开会议厅的时候,很多人只是冷冰冰的哼了一声,大有一种嘲笑杨明渊不知天高地厚的味道在里面,但这种声音听了已经很多的杨明渊连回头的兴趣也没有。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后,众人只有把目光转向了杨灵纹,想从他黝黑的老脸上看出一点儿端倪,但让大家失望的是,此刻的杨灵纹除了面无表情之外真的就没有了其它任何表情,他也曾担忧,也有不甘心,可担忧、不甘又能为杨明渊带来什么呢?虚的怎么会换来实的,所以他忍了,忍的已经麻木。 后来,在饱受疑问的目光中,他一言不发地走了,由始至终他一句话没有说,甚至是与祖家聊几句的 然后议论再起,嗡嗡一片地嘲笑讥讽,一直是这样,杨家族人的修为或许很高,杨家这个大族也许在帝国中是中流砥柱的存在,但杨家里的杨家族人永远也不会看见存在于自己身上的两样东西——夜郎自大和以貌取人。 用讽刺和鄙视他人的方法彰显自己微乎其微但却是是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他们恐惧五年前的杨明渊,嘲笑五年后的杨明渊,在这种人走茶凉的趋势下,杨明渊不是第一个,但却是无数个中的第二个,那个第一个被人用以此种态度对待的人,便是他的父亲,杨灵纹。 所以,杨灵纹走的时候,他很冰冷。 这个时候,嗡嗡议论声响彻的会议厅里,突然有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声音,等到看清楚说话的人之后,才发现那是杨灵贺,一时之间,很多人心里头都在想,这个老东西的声音怎么这么洪亮? “二位执事大人莫要见怪,孩子太小,不会太懂人情世故,所以言语上有冒犯的地方,还请两位大人海涵……” 他的声音忽然压的很低,似乎是不想让自己接下来的话让除了祖家之外的其他任何人听到,“……杨执事,步子迈大了容易扯到蛋,话说大了容易咬了舌。” 前半截话还没有什么,只是很普通的套话,可后一句话就变得很耐人寻味了,那是赤裸裸的暗示中年人——杨明渊不简单,你老人家小心阴沟里翻船。 中年人高声大笑了一声,然后他阴着一张沧桑的脸说道:“你在藐视我?” 杨灵贺,南斯城分家的主事人,打理杨家在加隆行省的一切事务,所有的应酬,一切的烦琐都是由这个白白胖胖的老家伙在接手,在和达官显贵杯觥交错的时候,他很有一套,脸上永远都刻着“不动声色”这四个字,藏在心里边的那四个字要是让人看见了就诚欢诚喜——点到即止,他微笑的连微笑都成了面具,真诚的简直就让人不寒而栗,现在这个既真诚又在微笑的老家伙说话了,带着点到即止的表情。 杨灵贺:“没有没有!” 中年人逐渐冷静了,“那你是什么意思?” 杨灵贺一愣,心头升起了不妙的感觉,所以他立刻变换了语气,“只是关心杨执事的安危,何必要和一个晚辈置气?显得那啥,太没有雅量和风度了吧。” 中年人想了一会儿,然后冷笑了一声,“我高低了他?” 杨灵贺懵了,究竟是自己暗示的不明显,还是中年人和杨明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语气里那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是如此的生动,“没有没有。” “那你干嘛要低估他?” 李执事“噗嗤”一声笑出声,但考虑到杨灵贺在场,所以他立刻就收敛了自己的笑容,但却在心里不断嘲笑杨灵贺,“你说你想要整死杨明渊何必要借刀杀人?难道你觉得杨执事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会看不出你这么拙劣的阴谋?会因为你的一两句似褒实贬的话就喊打喊杀的要弄死杨明渊?你也太小看祖家的人了吧!” 杨灵贺好像很委屈的看了一眼李执事,然后擦了擦额前的冷汗,神色赫然的说道:“二位大人还有什么吩咐?没有吩咐的话,小的就先告辞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听他这么一说,中年人淡淡地挥挥手,于是杨灵贺颇有一点逃避的意思走出了会议厅,他用与他身材完全不相符的速度走出了会议厅,穿越了会议厅里剩下的那些老江湖讥讽的目光。 他走后,会议厅之内的众人也陆陆续续的离开,最后,偌大个会议厅只剩了杨执事和李执事两个人坐在里面,二人似乎并没有一时半会儿就离开的意思。 片刻后,两人似乎又交头接耳的开始商量什么,但渐渐地二人商量的越来越失和睦,从面红耳赤再到怒气冲冠,就在此时,两位执事一愣,先后在眼底掠过一丝纠缠着期待与惶恐的神色,然后,会议厅房顶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水缸大小的旋涡,那个旋涡冒着幽光不停旋转,似乎正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突然,旋涡之中伸出一只手,那只手已经快要干枯,手臂仅仅被一层褐色的皮肤包裹着,所以很难以分辨皮肤下的血管是否有生命,然后是整条手臂从旋涡之内伸出,攀着旋涡边缘,手臂稍稍用力,一张衰老到无法形容的脸便从旋涡之内缓缓的挣扎而出,最后,他在旋涡之中倒垂着半截身子看向了会议厅中最后的两人。 被那张老脸看着,杨执事和李执事忽然之间面色大变,然后就像是鬼上身一样地跑到旋涡前单膝跪倒在地。 那张脸上的眼睛是闭着的,枯唇黑中带紫,头上的凌乱的白发被一只很不起眼的木钗束在头顶,两鬓雪白的和额前斑白的的头发垂在半空,左右飘忽不定,他的半截身子上是一套很朴素但绝对很干净的白袍,他一直都没有睁开用以观察和审视这个世界的双眼,但即便是如此,李执事和杨执事二人惶恐的神色仍旧是没有任何的减少。 “我的意思传达到了吗?”那张老脸说话了,声音沙哑,但不失温和。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十二章 老脸 杨明渊的话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但很多人不明白这是狂妄自大,还是另有所持?杨明渊不见得会在分家之中给众人留下多深的印象,可这位哥们儿毕竟是十岁就进入过巫士的人,当年是否有什么秘密这些人不知道,现在这些秘密是否回来了,他们也不知道,既然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那他们就不敢过于得罪杨明渊。 所以,杨明渊离开会议厅的时候,很多人只是冷冰冰的哼了一声,大有一种嘲笑杨明渊不知天高地厚的味道在里面,但这种声音听了已经很多的杨明渊连回头的兴趣也没有。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后,众人只有把目光转向了杨灵纹,想从他黝黑的老脸上看出一点儿端倪,但让大家失望的是,此刻的杨灵纹除了面无表情之外真的就没有了其它任何表情,他也曾担忧,也有不甘心,可担忧、不甘又能为杨明渊带来什么呢?虚的怎么会换来实的,所以他忍了,忍的已经麻木。 后来,在饱受疑问的目光中,他一言不发地走了,由始至终他一句话没有说,甚至是与祖家聊几句的 然后议论再起,嗡嗡一片地嘲笑讥讽,一直是这样,杨家族人的修为或许很高,杨家这个大族也许在帝国中是中流砥柱的存在,但杨家里的杨家族人永远也不会看见存在于自己身上的两样东西——夜郎自大和以貌取人。 用讽刺和鄙视他人的方法彰显自己微乎其微但却是是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他们恐惧五年前的杨明渊,嘲笑五年后的杨明渊,在这种人走茶凉的趋势下,杨明渊不是第一个,但却是无数个中的第二个,那个第一个被人用以此种态度对待的人,便是他的父亲,杨灵纹。 所以,杨灵纹走的时候,他很冰冷。 这个时候,嗡嗡议论声响彻的会议厅里,突然有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声音,等到看清楚说话的人之后,才发现那是杨灵贺,一时之间,很多人心里头都在想,这个老东西的声音怎么这么洪亮? “二位执事大人莫要见怪,孩子太小,不会太懂人情世故,所以言语上有冒犯的地方,还请两位大人海涵……” 他的声音忽然压的很低,似乎是不想让自己接下来的话让除了祖家之外的其他任何人听到,“……杨执事,步子迈大了容易扯到蛋,话说大了容易咬了舌。” 前半截话还没有什么,只是很普通的套话,可后一句话就变得很耐人寻味了,那是赤裸裸的暗示中年人——杨明渊不简单,你老人家小心阴沟里翻船。 中年人高声大笑了一声,然后他阴着一张沧桑的脸说道:“你在藐视我?” 杨灵贺,南斯城分家的主事人,打理杨家在加隆行省的一切事务,所有的应酬,一切的烦琐都是由这个白白胖胖的老家伙在接手,在和达官显贵杯觥交错的时候,他很有一套,脸上永远都刻着“不动声色”这四个字,藏在心里边的那四个字要是让人看见了就诚欢诚喜——点到即止,他微笑的连微笑都成了面具,真诚的简直就让人不寒而栗,现在这个既真诚又在微笑的老家伙说话了,带着点到即止的表情。 杨灵贺:“没有没有!” 中年人逐渐冷静了,“那你是什么意思?” 杨灵贺一愣,心头升起了不妙的感觉,所以他立刻变换了语气,“只是关心杨执事的安危,何必要和一个晚辈置气?显得那啥,太没有雅量和风度了吧。” 中年人想了一会儿,然后冷笑了一声,“我高低了他?” 杨灵贺懵了,究竟是自己暗示的不明显,还是中年人和杨明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语气里那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是如此的生动,“没有没有。” “那你干嘛要低估他?” 李执事“噗嗤”一声笑出声,但考虑到杨灵贺在场,所以他立刻就收敛了自己的笑容,但却在心里不断嘲笑杨灵贺,“你说你想要整死杨明渊何必要借刀杀人?难道你觉得杨执事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会看不出你这么拙劣的阴谋?会因为你的一两句似褒实贬的话就喊打喊杀的要弄死杨明渊?你也太小看祖家的人了吧!” 杨灵贺好像很委屈的看了一眼李执事,然后擦了擦额前的冷汗,神色赫然的说道:“二位大人还有什么吩咐?没有吩咐的话,小的就先告辞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听他这么一说,中年人淡淡地挥挥手,于是杨灵贺颇有一点逃避的意思走出了会议厅,他用与他身材完全不相符的速度走出了会议厅,穿越了会议厅里剩下的那些老江湖讥讽的目光。 他走后,会议厅之内的众人也陆陆续续的离开,最后,偌大个会议厅只剩了杨执事和李执事两个人坐在里面,二人似乎并没有一时半会儿就离开的意思。 片刻后,两人似乎又交头接耳的开始商量什么,但渐渐地二人商量的越来越失和睦,从面红耳赤再到怒气冲冠,就在此时,两位执事一愣,先后在眼底掠过一丝纠缠着期待与惶恐的神色,然后,会议厅房顶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水缸大小的旋涡,那个旋涡冒着幽光不停旋转,似乎正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突然,旋涡之中伸出一只手,那只手已经快要干枯,手臂仅仅被一层褐色的皮肤包裹着,所以很难以分辨皮肤下的血管是否有生命,然后是整条手臂从旋涡之内伸出,攀着旋涡边缘,手臂稍稍用力,一张衰老到无法形容的脸便从旋涡之内缓缓的挣扎而出,最后,他在旋涡之中倒垂着半截身子看向了会议厅中最后的两人。 被那张老脸看着,杨执事和李执事忽然之间面色大变,然后就像是鬼上身一样地跑到旋涡前单膝跪倒在地。 那张脸上的眼睛是闭着的,枯唇黑中带紫,头上的凌乱的白发被一只很不起眼的木钗束在头顶,两鬓雪白的和额前斑白的的头发垂在半空,左右飘忽不定,他的半截身子上是一套很朴素但绝对很干净的白袍,他一直都没有睁开用以观察和审视这个世界的双眼,但即便是如此,李执事和杨执事二人惶恐的神色仍旧是没有任何的减少。 “我的意思传达到了吗?”那张老脸说话了,声音沙哑,但不失温和。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十三章 李冰云 老脸的话说完,会议厅立时便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中年人跪的越发虔诚,李执事低垂的头颅遮蔽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嗯?”老脸的从鼻子里哼出了这么一个单音节的字,纯粹是在不失自己威严的情况下对两人各异的神态的疑问,然后他沉默了片刻,“瞪”着李执事,声音一瞬间变得毫无感情的冰冷,:“发生了什么事?” 李执事一瞬间便感觉自己掉进了万丈深渊,那个深渊完全是被寒冰堆矗而成,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而且不知是为了彰显老脸的愤怒还是凸显自己的恐惧,他的语气犹犹豫豫,声音断断续续地开始诉说,“杨执事和公子打了一个赌……” “接着往下讲!”老脸哼了一声。 “赌祖家是否会在五年后前去北漠接他。”李执事赶紧说道,然后他偷偷瞄了一眼中年人,煞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神彩,“公子或许是反感我们将其发配到北漠去,所以心生怨恨,才会意气用事……” “不错!”老脸打断了李执事的话,语气中肯,绝然没有任何的不高兴,“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也有助于磨砺他飞扬跋扈的性子。” 李执事赶紧擦掉即将滴到地上的一滴汗,动作可谓是迅雷不及掩耳,然后他喉咙干涩的赔笑,“长老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公子能得长老的青睐,实在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 他插科打诨的马屁似乎是拍在了马腿上,因为不知何时,老脸已经完全被会议厅大门吸引,无法看到他的目光,但只是从他紧皱在一起的两道掩过了眼睛的眉毛亦能猜测出他眼皮之下游历的目光,深心里骇然的心思。 “怎……怎么了?”会议厅突然响起一阵低沉有力的脚步声,正眼观鼻鼻观心的杨执事忽然抬头,正看见中年人缓缓走到了大门处。 中年人站在大门口好一会儿,脸上好像先是在说“不可能”,然后又说“不会是真的”,再然后,他犹豫地抬手,抚上了大门,忽然,他决绝地推开遮蔽着粉墙的红木门。 门后乃是一睹四米多高的粉墙,也许是杨家的人觉得会议时很枯燥,所以他们特意为粉墙粉饰上了一些千奇百怪的高大神邸,但是现在,这些栩栩如生的神邸周身遍布着发丝大小的沟壑,细密交集的纹路交织纠缠在一起,从地面经由神邸延伸到房顶之上,整面粉墙居然已经完全化成了裂缝的巢穴。 “御气?”中年人摇头说道,他用手摸过这些阡陌交错的细纹,脸上闪过惊讶,他想起杨明渊临走前拍向大门的一掌,然后他的身子摇了摇,脸上的神色晃了晃,接着,他的脑海中又忆起,关于巫师三重境界之一的御气之境,但这过于惊悚的答案已经颠覆了他几十年的所见所闻,所以他不认为这是真的,即便是真的,也肯定不是杨明渊造成的。 “你会不会看错了?”李执事也同样很震惊,然后他走到粉墙之前,越摸越心惊,到了最后脸上已经是完全不加掩饰的惊惧。 “这,这,这……”他一连说了好多个“这”字之后才一咬牙吐字清晰了一些,“这不会是真的!” 御气乃是巫师三境之一,御气之境便是修士将体内精纯的巫气从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释放出来,此时的巫气不仅能形成各种各样神秘莫测的异象,还可以借用外放的巫气凝形对敌。 在中途大陆上,并不是境界高深便能修炼出御气,倘若一个人没有潜力即便是老死也不能触摸到御气之境,所以能修炼出御气的人万中无一,莫说奥克帝国,就算是在幽州也不会超过十个,所以,当两位执事终于肯定这是御气之境后,才生出了来自灵魂之中的震惊,这是他们想也不敢去想,永生也无法触摸到的境界。 看到两位执事大惊小怪的样子,老脸笑了笑,“怎么样?知道什么是天才了吗?” 这句话肯定是对两位执事说的,但现在深受打击的二人依旧还徘徊自己的震惊当中,自然也就如同泥塑木雕般对老脸的话充耳不闻,木然的两个人,凝固的两座塑像。 在距离南斯城千里之遥的克尔城杨家祖家的祠堂里,此时正有两人一站一坐出现在里面。 站着的那个背对着坐着的人,他的双手背在身后,身上是一件单薄的青衫,头上那三千银丝被一只粗糙的木簪子挽在头顶,从他微弱但匀称的呼吸声以及他背手时分心旁骛掐着指诀,变幻指印的样子来看,这个垂垂然老矣的老者似乎正在施展什么莫测的神通。 坐在榻榻米之上的是一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女子,她将自己一绺波浪般的秀发挽成云髻,如月的秀眉,一双杏眼顾盼生辉,挺秀的琼鼻,桃腮微红,点绛般的两瓣樱唇紧紧抿在一起,鹅蛋脸蛋红晕片片,吹弹可破的肌肤嫩泽如柔蜜,她没有站立,却依旧没能掩饰住她千娇百媚的诱人身姿。 她的身前放着一面铜镜,里面没有出现女子国色天香的美颜,却是倒映着千里之外的杨家会议厅里的画面。 背着双手的老者忽然打破了祠堂里的沉寂,“冰云,你来我祖家多少年了?” “十六年了。”女子语气冰冷的回道,这种语气不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冷,也不是因为知己知彼胜券在握的镇定,那是一种对世事、生活、人生都失去任何欲望的冷,恰恰是因为她这种无欲无求的似乎已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所以,她名字才会叫作李冰云。 老者叹息了一声,“一眨眼就十六年了啊,想过回家吗?” 女子的语气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同样是带着一成不变的木然的冰冷,“我迷路了。” 从十六年前梳着羊角辫,穿着白色碎花裙,打着油纸伞赤脚踩在溪水里的小女孩,到十六年后梳着芙蓉归云髻,穿着紫色霓裳衣,看尽花落看遍花开的少女,一个名叫生活的侩子手借用一把叫作时间的刀,她把自己的青春、希望、纯良、慈悲和温柔全都一点点塞到刀下,在那把刀渐渐割离她四分之三的人生之后,她迷路了。 这时,一只黑猫从祠堂外蹿进来,打破了祠堂里压抑的平静,然后,老者说话了:“去北漠走走吧。”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十三章 李冰云 老脸的话说完,会议厅立时便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中年人跪的越发虔诚,李执事低垂的头颅遮蔽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嗯?”老脸的从鼻子里哼出了这么一个单音节的字,纯粹是在不失自己威严的情况下对两人各异的神态的疑问,然后他沉默了片刻,“瞪”着李执事,声音一瞬间变得毫无感情的冰冷,:“发生了什么事?” 李执事一瞬间便感觉自己掉进了万丈深渊,那个深渊完全是被寒冰堆矗而成,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而且不知是为了彰显老脸的愤怒还是凸显自己的恐惧,他的语气犹犹豫豫,声音断断续续地开始诉说,“杨执事和公子打了一个赌……” “接着往下讲!”老脸哼了一声。 “赌祖家是否会在五年后前去北漠接他。”李执事赶紧说道,然后他偷偷瞄了一眼中年人,煞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神彩,“公子或许是反感我们将其发配到北漠去,所以心生怨恨,才会意气用事……” “不错!”老脸打断了李执事的话,语气中肯,绝然没有任何的不高兴,“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也有助于磨砺他飞扬跋扈的性子。” 李执事赶紧擦掉即将滴到地上的一滴汗,动作可谓是迅雷不及掩耳,然后他喉咙干涩的赔笑,“长老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公子能得长老的青睐,实在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 他插科打诨的马屁似乎是拍在了马腿上,因为不知何时,老脸已经完全被会议厅大门吸引,无法看到他的目光,但只是从他紧皱在一起的两道掩过了眼睛的眉毛亦能猜测出他眼皮之下游历的目光,深心里骇然的心思。 “怎……怎么了?”会议厅突然响起一阵低沉有力的脚步声,正眼观鼻鼻观心的杨执事忽然抬头,正看见中年人缓缓走到了大门处。 中年人站在大门口好一会儿,脸上好像先是在说“不可能”,然后又说“不会是真的”,再然后,他犹豫地抬手,抚上了大门,忽然,他决绝地推开遮蔽着粉墙的红木门。 门后乃是一睹四米多高的粉墙,也许是杨家的人觉得会议时很枯燥,所以他们特意为粉墙粉饰上了一些千奇百怪的高大神邸,但是现在,这些栩栩如生的神邸周身遍布着发丝大小的沟壑,细密交集的纹路交织纠缠在一起,从地面经由神邸延伸到房顶之上,整面粉墙居然已经完全化成了裂缝的巢穴。 “御气?”中年人摇头说道,他用手摸过这些阡陌交错的细纹,脸上闪过惊讶,他想起杨明渊临走前拍向大门的一掌,然后他的身子摇了摇,脸上的神色晃了晃,接着,他的脑海中又忆起,关于巫师三重境界之一的御气之境,但这过于惊悚的答案已经颠覆了他几十年的所见所闻,所以他不认为这是真的,即便是真的,也肯定不是杨明渊造成的。 “你会不会看错了?”李执事也同样很震惊,然后他走到粉墙之前,越摸越心惊,到了最后脸上已经是完全不加掩饰的惊惧。 “这,这,这……”他一连说了好多个“这”字之后才一咬牙吐字清晰了一些,“这不会是真的!” 御气乃是巫师三境之一,御气之境便是修士将体内精纯的巫气从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释放出来,此时的巫气不仅能形成各种各样神秘莫测的异象,还可以借用外放的巫气凝形对敌。 在中途大陆上,并不是境界高深便能修炼出御气,倘若一个人没有潜力即便是老死也不能触摸到御气之境,所以能修炼出御气的人万中无一,莫说奥克帝国,就算是在幽州也不会超过十个,所以,当两位执事终于肯定这是御气之境后,才生出了来自灵魂之中的震惊,这是他们想也不敢去想,永生也无法触摸到的境界。 看到两位执事大惊小怪的样子,老脸笑了笑,“怎么样?知道什么是天才了吗?” 这句话肯定是对两位执事说的,但现在深受打击的二人依旧还徘徊自己的震惊当中,自然也就如同泥塑木雕般对老脸的话充耳不闻,木然的两个人,凝固的两座塑像。 在距离南斯城千里之遥的克尔城杨家祖家的祠堂里,此时正有两人一站一坐出现在里面。 站着的那个背对着坐着的人,他的双手背在身后,身上是一件单薄的青衫,头上那三千银丝被一只粗糙的木簪子挽在头顶,从他微弱但匀称的呼吸声以及他背手时分心旁骛掐着指诀,变幻指印的样子来看,这个垂垂然老矣的老者似乎正在施展什么莫测的神通。 坐在榻榻米之上的是一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女子,她将自己一绺波浪般的秀发挽成云髻,如月的秀眉,一双杏眼顾盼生辉,挺秀的琼鼻,桃腮微红,点绛般的两瓣樱唇紧紧抿在一起,鹅蛋脸蛋红晕片片,吹弹可破的肌肤嫩泽如柔蜜,她没有站立,却依旧没能掩饰住她千娇百媚的诱人身姿。 她的身前放着一面铜镜,里面没有出现女子国色天香的美颜,却是倒映着千里之外的杨家会议厅里的画面。 背着双手的老者忽然打破了祠堂里的沉寂,“冰云,你来我祖家多少年了?” “十六年了。”女子语气冰冷的回道,这种语气不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冷,也不是因为知己知彼胜券在握的镇定,那是一种对世事、生活、人生都失去任何欲望的冷,恰恰是因为她这种无欲无求的似乎已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所以,她名字才会叫作李冰云。 老者叹息了一声,“一眨眼就十六年了啊,想过回家吗?” 女子的语气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同样是带着一成不变的木然的冰冷,“我迷路了。” 从十六年前梳着羊角辫,穿着白色碎花裙,打着油纸伞赤脚踩在溪水里的小女孩,到十六年后梳着芙蓉归云髻,穿着紫色霓裳衣,看尽花落看遍花开的少女,一个名叫生活的侩子手借用一把叫作时间的刀,她把自己的青春、希望、纯良、慈悲和温柔全都一点点塞到刀下,在那把刀渐渐割离她四分之三的人生之后,她迷路了。 这时,一只黑猫从祠堂外蹿进来,打破了祠堂里压抑的平静,然后,老者说话了:“去北漠走走吧。”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十四章 执法队 南斯城外有一条河,河边有一座山,巍峨的云峰上峭壁生辉,脚下山林白云迷漫,掩映着雕檐玲珑的南斯城。 在山腰某处廖无人烟的树林之内,几株槐树零零散散地拱卫着一座破烂不堪的老房子,布满了青苔的小青瓦房顶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槐花,几株野花凌乱地生长在瓦片的缝隙处,两只五彩斑斓刚刚学会飞翔的雏鸟,温柔地啄食野花青叶上的蚂蚁,它们偶尔煽动双翅,清香扑鼻的槐花立即在微风里翩翩起舞,阳光从漫天树荫中静静地洒落到飘舞地槐花上,被阳光亲吻地槐花牵着树林里寂静回旋的鸟叫声,别有幽致。 忽然间,一阵沙沙沙地脚步声在树林里响起,声音由远及近,很快便出现一个眉目青雉的少年在视野里,他拨开挡在身前和脚下的树枝,踩着枯枝烂叶缓缓地走到了老房子倒塌的一面土墙之前。 这个出现在老房子之外的人便是杨明渊,他站在老房子外面,摘下了头上的一片树叶,然后他扫视着眼前从房顶破洞上面垂下的蔓藤,伴生在蔓藤旁边的野花,沤烂的屋檐,满是虫洞房梁,已经一尊即将被野草淹没的神龛。 神龛之内供奉着一尊雕工极其古怪的神邸,就像是被人从什么东西身上生生扳下来,或者它完全就是出自古人的狂想,它身前香炉中,横七竖八地插着几根凌乱的香火,几株野花伴生在神像身边,一株野花正好抵在神像合拢的双掌下,像是被双掌孕育而出,一截垂到地面的蔓藤从神像光秃秃的头顶缠绕到它的脖子,绕后又绕过它合拢的双掌,一直扎根到了潮湿的黑泥之内。 站在老房子之外的杨明渊,一张被灰尘弄的黑黝黝的小脸上充斥着怀念和伤逝,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悯,片刻后,他忽然又毫无征兆地吹了一声嘹喨的口哨。 哨声在青叶和树枝之间不断徘徊,吹皱了树林里和煦的微风,斑驳的阳光,惊飞了房顶上两只结伴觅食的雏鸟,但良久之后也不见老房子内有任何动静。 杨明渊平静地等待了很久,直到哨声逐渐消失在青空之中后,才悲悯地自言自语,“还没有回来吗?” 不知道他是在等待谁,可他等待了很久的人依旧没能见到踪影,又等了片刻,杨明渊忽然大声吼道:“我就要走了,回来看你最后一眼,到了北漠,我就顾不上你了,连想你的时间都会变得奢侈了,你要好好地在这里当你的山大王,再见了……”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低到只能把耳朵凑到他的双唇边,“……我的朋友!” …… …… 与此同时,一群不速之客忽然降临杨家大院,无法从装束上去分辨他们的来历,三男一女同时都似被丢在寒江边冻了整晚的丹顶鹤,冷峻的大概能算作是一言不发,这可急坏了一旁接待的杨灵贺,见到主事人如此窘态,好事的家丁丫鬟在抿嘴偷笑之余也不禁在默默猜测这四个人的身份和来历。 “几位上使,渊儿真不在家里,今儿一早他就上山了。”杨灵贺神色难堪地说道,心里却是少不了对某人的破口大骂,你这该死的倒霉孩子,都去了半天,怎么还不回来,上使大人已经在这儿等了半上天了,怠慢之罪可轻可重,要是几位上使生气了,你死不要紧,你牵连我你就真的是死有余辜了。 “我们还要等多久?”一名穿着一件不太合体的长袍,双目中雕刻着不耐烦的男子,冰冷地问道。 “大概再有半个小时就回来了,我已经派出杨府护卫前去寻找他了。”杨灵贺讪讪地笑着,他对此时的杨明渊有多恨,他脸上的笑容就有多难看。 长袍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那种充斥着愤怒地鼻音就像是在往杨灵贺单薄的天灵盖上钉了一根铁钉,哼得他脑脖子明显地一缩,身子清楚地一颤,“你半个小时之前就这么说了!” 你这该死的杨明渊,你祸害遗千年,你在外面究竟犯了什么千刀万剁的错,祖家的执法队居然指名点姓要找你,现在你游山玩水去了,把我丢在这儿承受祖家的怒火,你最好不要回来,你回来我就必须想办法整死你!还有你,杨灵纹,你又死到哪儿去了?去给自己掘坟还是找歪脖子树上吊?杨灵贺的七十二变的心思不停地变幻,但他脸上依旧是一副歉疚的神色,“我这就派人去找!” 长袍男子斜眼瞪了杨灵贺一眼,意思很清楚,你还不快去找!但杨灵贺的屁股刚刚离开板凳,凳面上的余热还没有散尽,一个空灵的女声便拒绝了杨灵贺的无奈决定,“不必了,我们再多等一会儿便是。” 长袍男子颇为无奈地看了那个用轻纱遮着面庞的女子,就像是说抱歉,又像是在说何必呢,然后他对杨灵贺说道,语气也不知不觉调整地温和了一些,“那你去给我们准备几间厢房,一路舟车劳顿,你再去给我们准备一桌酒菜,端到我们的房间里,等杨明渊回来再通知我们。” 长袍男子每说一句,杨灵贺就点着头说是,直到最后长袍男子几人已经走出了很远,杨灵贺才抬起已经快要躬到地面上的身子,“居然是长青带队,他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居然惊动了这个冷血的魔鬼。” 遥远的青空之上,忽然传来了一声苍鹰清脆地尖鸣,杨灵贺的身子立即抖了抖,神色忽然就变得像是被人脱光裤子丢到大街上一样难看,“可千万不要连累我们,等等,我到李执事那里去探探口风。” 这四人中的三个男子,都是来自祖家的执法堂,而那一位穿着长袍男子因为最喜欢青色,所以祖家为其赐名长青,本来的名字反而还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位男子可是祖家的一把刀,专事用刑和杀人,有时候也会客串刑讯审问,但审到最后一般都是犯人自杀,而自从他进入执法堂之后,死在他手里的人,从老人到小孩,从男人到女人,有记载和没记载,这些死人加起来没有一千至少也有八百,然后他再废物利用,将这些死在他手里的人的白骨堆积起了现如今,他在祖家里高高在上且根本就不可动摇的超然地位。 现在这位在所有分家中令所有人都因恐惧而望而生畏的执法堂弟子忽然来到南斯城,一时之间,知道他身份的人全都惶惶不安,甚至有部分在外面犯了族规的人已经开始在收拾细软准备逃跑,而这一切,长袍男子全都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十四章 执法队 南斯城外有一条河,河边有一座山,巍峨的云峰上峭壁生辉,脚下山林白云迷漫,掩映着雕檐玲珑的南斯城。 在山腰某处廖无人烟的树林之内,几株槐树零零散散地拱卫着一座破烂不堪的老房子,布满了青苔的小青瓦房顶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槐花,几株野花凌乱地生长在瓦片的缝隙处,两只五彩斑斓刚刚学会飞翔的雏鸟,温柔地啄食野花青叶上的蚂蚁,它们偶尔煽动双翅,清香扑鼻的槐花立即在微风里翩翩起舞,阳光从漫天树荫中静静地洒落到飘舞地槐花上,被阳光亲吻地槐花牵着树林里寂静回旋的鸟叫声,别有幽致。 忽然间,一阵沙沙沙地脚步声在树林里响起,声音由远及近,很快便出现一个眉目青雉的少年在视野里,他拨开挡在身前和脚下的树枝,踩着枯枝烂叶缓缓地走到了老房子倒塌的一面土墙之前。 这个出现在老房子之外的人便是杨明渊,他站在老房子外面,摘下了头上的一片树叶,然后他扫视着眼前从房顶破洞上面垂下的蔓藤,伴生在蔓藤旁边的野花,沤烂的屋檐,满是虫洞房梁,已经一尊即将被野草淹没的神龛。 神龛之内供奉着一尊雕工极其古怪的神邸,就像是被人从什么东西身上生生扳下来,或者它完全就是出自古人的狂想,它身前香炉中,横七竖八地插着几根凌乱的香火,几株野花伴生在神像身边,一株野花正好抵在神像合拢的双掌下,像是被双掌孕育而出,一截垂到地面的蔓藤从神像光秃秃的头顶缠绕到它的脖子,绕后又绕过它合拢的双掌,一直扎根到了潮湿的黑泥之内。 站在老房子之外的杨明渊,一张被灰尘弄的黑黝黝的小脸上充斥着怀念和伤逝,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悯,片刻后,他忽然又毫无征兆地吹了一声嘹喨的口哨。 哨声在青叶和树枝之间不断徘徊,吹皱了树林里和煦的微风,斑驳的阳光,惊飞了房顶上两只结伴觅食的雏鸟,但良久之后也不见老房子内有任何动静。 杨明渊平静地等待了很久,直到哨声逐渐消失在青空之中后,才悲悯地自言自语,“还没有回来吗?” 不知道他是在等待谁,可他等待了很久的人依旧没能见到踪影,又等了片刻,杨明渊忽然大声吼道:“我就要走了,回来看你最后一眼,到了北漠,我就顾不上你了,连想你的时间都会变得奢侈了,你要好好地在这里当你的山大王,再见了……”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低到只能把耳朵凑到他的双唇边,“……我的朋友!” …… …… 与此同时,一群不速之客忽然降临杨家大院,无法从装束上去分辨他们的来历,三男一女同时都似被丢在寒江边冻了整晚的丹顶鹤,冷峻的大概能算作是一言不发,这可急坏了一旁接待的杨灵贺,见到主事人如此窘态,好事的家丁丫鬟在抿嘴偷笑之余也不禁在默默猜测这四个人的身份和来历。 “几位上使,渊儿真不在家里,今儿一早他就上山了。”杨灵贺神色难堪地说道,心里却是少不了对某人的破口大骂,你这该死的倒霉孩子,都去了半天,怎么还不回来,上使大人已经在这儿等了半上天了,怠慢之罪可轻可重,要是几位上使生气了,你死不要紧,你牵连我你就真的是死有余辜了。 “我们还要等多久?”一名穿着一件不太合体的长袍,双目中雕刻着不耐烦的男子,冰冷地问道。 “大概再有半个小时就回来了,我已经派出杨府护卫前去寻找他了。”杨灵贺讪讪地笑着,他对此时的杨明渊有多恨,他脸上的笑容就有多难看。 长袍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那种充斥着愤怒地鼻音就像是在往杨灵贺单薄的天灵盖上钉了一根铁钉,哼得他脑脖子明显地一缩,身子清楚地一颤,“你半个小时之前就这么说了!” 你这该死的杨明渊,你祸害遗千年,你在外面究竟犯了什么千刀万剁的错,祖家的执法队居然指名点姓要找你,现在你游山玩水去了,把我丢在这儿承受祖家的怒火,你最好不要回来,你回来我就必须想办法整死你!还有你,杨灵纹,你又死到哪儿去了?去给自己掘坟还是找歪脖子树上吊?杨灵贺的七十二变的心思不停地变幻,但他脸上依旧是一副歉疚的神色,“我这就派人去找!” 长袍男子斜眼瞪了杨灵贺一眼,意思很清楚,你还不快去找!但杨灵贺的屁股刚刚离开板凳,凳面上的余热还没有散尽,一个空灵的女声便拒绝了杨灵贺的无奈决定,“不必了,我们再多等一会儿便是。” 长袍男子颇为无奈地看了那个用轻纱遮着面庞的女子,就像是说抱歉,又像是在说何必呢,然后他对杨灵贺说道,语气也不知不觉调整地温和了一些,“那你去给我们准备几间厢房,一路舟车劳顿,你再去给我们准备一桌酒菜,端到我们的房间里,等杨明渊回来再通知我们。” 长袍男子每说一句,杨灵贺就点着头说是,直到最后长袍男子几人已经走出了很远,杨灵贺才抬起已经快要躬到地面上的身子,“居然是长青带队,他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居然惊动了这个冷血的魔鬼。” 遥远的青空之上,忽然传来了一声苍鹰清脆地尖鸣,杨灵贺的身子立即抖了抖,神色忽然就变得像是被人脱光裤子丢到大街上一样难看,“可千万不要连累我们,等等,我到李执事那里去探探口风。” 这四人中的三个男子,都是来自祖家的执法堂,而那一位穿着长袍男子因为最喜欢青色,所以祖家为其赐名长青,本来的名字反而还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位男子可是祖家的一把刀,专事用刑和杀人,有时候也会客串刑讯审问,但审到最后一般都是犯人自杀,而自从他进入执法堂之后,死在他手里的人,从老人到小孩,从男人到女人,有记载和没记载,这些死人加起来没有一千至少也有八百,然后他再废物利用,将这些死在他手里的人的白骨堆积起了现如今,他在祖家里高高在上且根本就不可动摇的超然地位。 现在这位在所有分家中令所有人都因恐惧而望而生畏的执法堂弟子忽然来到南斯城,一时之间,知道他身份的人全都惶惶不安,甚至有部分在外面犯了族规的人已经开始在收拾细软准备逃跑,而这一切,长袍男子全都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十五章 亲信 “应该是来抓捕三长老的孩子吧?听说他上个月在外面打残了一个帕米尔家族的人。” “三长老手段通天,在祖家也大吃四方,就算是那个矮子在外面犯错,三长老也能摆平,可现在连三长老的面都没见到,所以就肯定不会是他。” “那你说说究竟是谁?” “……” 刚刚跨进杨家大院的杨明渊还没来得及拍干净身上的尘土便被丫鬟之间的碎语吸引,还没等他搞明白这些人说的是什么事情时,他又完全性地暴露在围在门口花坛边的几人略带审视的目光。 “你们猜,会不会是他?”一个脸上长了几颗既影响了她清秀的外貌,又乱了她浮生流年的雀斑丫鬟轻轻用手肘靠了靠身边的人说道。 刚刚回过身的一名年纪大概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抿了抿白里透红的双唇,不确定地说道:“有可能,可没听说他犯了什么族规啊?” “要想整他,又何须什么族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可以整死他。”一个戴着杨府标记帽子的家丁不声不响的凑了上来,脸上挂着一副世外高人对凡尘俗人了如指掌的模样,云淡风轻地点拨两个小丫鬟。 杨明渊苦笑着摇了摇头,被人在背后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颇为无奈的他故作凶狠地哼了一声,然后又冷冷地扫了几人一眼,衣袖一挥,便往别院走去。 可他并没有走多远,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带有浓郁讥讽的嗤笑,“几位姐姐,你们知不知道老虎下山的典故?说有那么一座山,山上有只老虎,乃是整片山地的山大王,可有一天这只老虎因为有事,所以下山去了,呵,这下可不得了了,老虎一走,山里的猴子立马就趾高气昂地宣称自己是新的山大王了,呵呵,这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啊!” 这个家丁的话刚说完,花坛边立即就爆发了哄堂的大笑,这个笑话其实一点也不好笑,可他在含沙射影另有所指的情况下,本来根本就是鸡肋的东西,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精品笑料,而这个嘲笑的对象,如果不是骑马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被马踢到脑子的话,一听就已经很明白。 很明白的家丁丫鬟,很明白很生气的杨明渊,可他并不能直截了当地去揍那个家丁一顿,或者是用杨府家规在惩治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丁,因为这样一来,他便坐实了自己是那只猴子的形象,所以他大笑,笑声比家丁和丫鬟的还要高亢,而他的笑容简直就可以用灿烂来形容,仿佛是听到这个世上最可笑的事情。 他这一笑,立即就把几个人给笑懵了,他们的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一阵莫名的寒意从几人心里悄悄地生根,但那个说出这个笑话的家丁却对这个诡异的现象一无所觉,他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同僚,不屑的看着自己的雇主兼主人。 因他是杨灵贺身边的亲信,所谓亲信便是能第一时间掌握到杨家核心,也就是杨灵贺的最新动向,所以他是杨府之中最红的一名下人,可以说他是真正的一人之下,几百人之上,已经很寒酸的杨明渊能够有被他看得上的资格? “我也听说过一个故事,说是老虎在山里的时候,狐狸就吹嘘山里的动物害怕的其实是自己,老虎不信,于是狐狸让他跟在自己身后到山里去走一圈,他们去了,结果所有的动物见到狐狸之后全都抱头鼠窜,至于小动物害怕的究竟是谁,我相信以你们的智商也能明白。” 杨明渊不笑了,淡淡地叙述“狐假虎威”的故事,他一边说着这个典故,一边走向了那个讲笑话的家丁,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杨明渊彻底的站定,双目直视着那个家丁,一字一顿地说道:“再说后来,老虎下山了,所以,狐狸就开始倒霉了,不过,我不是畜生,那就不必在乎是否有老虎,可就算是当着老虎的面干死一只狐狸又怎么样?”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明渊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残忍,声音冰冷的比寒冰还要冷上三分,“老子也是虎!” “咔!”那个亲信家丁的一只手被突然发难的杨明渊生生折断,软塌塌的手臂像是挂在肩膀上的一根面条,那个家丁疼得冷汗直冒,声音尖锐的痛呼道:“杨明渊,你敢折断我的手!” 可能是他痛糊涂了,又或者是因为他有来自于某个跟杨明渊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但确确实实存在着关系的人给他的纵容和他自信满满的依仗,这个家丁一拳打向了杨明渊的面门。 但不论杨明渊境界修为是否恢复,只是他掌握的一些最最下乘的巫术也不是这个脸色透着病态苍白的家丁可以比较的,于是杨明渊一脚踹向了家丁胸口,抡起了大概可以算作王八拳的凌乱拳头捶向了家丁的全身。 “嘭!”像是一只鸡蛋摔到地上蛋壳破裂的声音,杨明渊揉着手腕,指关节嘎嘣嘎嘣的奏响了一曲清音幽韵,他走到家丁的身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平静,但却没有看脚下那个软塌塌像是一堆牛粪的家伙,“你是家丁,我是主人,你就算是十足的亲信也只是一个下人,我就算是天天被杨乃奇几个兔崽子奚落那也是主人,以卑对尊全无敬意,谁给你的胆子?今天折断你一只手,打断你四根肋骨,只是让你记住,这个世上除了他杨灵贺,还有你必须尊敬的人!” 杨明渊根本就没有留意身下渐渐昏迷过去的家丁,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中院楼阁上的几人身上,那几人不是别人,正是忽然来到杨家的那四个年轻男女,其中有一个女人,杨明渊是第一时间发现的她,因她站立的角度正好是自己视野最明亮的地方,而她那双冰冷的双眼也是和杨明渊对视最长时间的人。 四人一言不发地观察杨明渊,在他们眼中,杨明渊是一个黑色的小点,如同一只蚂蚁,在杨明渊的眼中,四人就像是翱翔在天边的苍鹰,俯视着他和他脚下的另一只蚂蚁。 杨明渊挠了挠头,他的头发里真的跌出了一只蚂蚁,然后他消失在了院子里。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十五章 亲信 “应该是来抓捕三长老的孩子吧?听说他上个月在外面打残了一个帕米尔家族的人。” “三长老手段通天,在祖家也大吃四方,就算是那个矮子在外面犯错,三长老也能摆平,可现在连三长老的面都没见到,所以就肯定不会是他。” “那你说说究竟是谁?” “……” 刚刚跨进杨家大院的杨明渊还没来得及拍干净身上的尘土便被丫鬟之间的碎语吸引,还没等他搞明白这些人说的是什么事情时,他又完全性地暴露在围在门口花坛边的几人略带审视的目光。 “你们猜,会不会是他?”一个脸上长了几颗既影响了她清秀的外貌,又乱了她浮生流年的雀斑丫鬟轻轻用手肘靠了靠身边的人说道。 刚刚回过身的一名年纪大概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抿了抿白里透红的双唇,不确定地说道:“有可能,可没听说他犯了什么族规啊?” “要想整他,又何须什么族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可以整死他。”一个戴着杨府标记帽子的家丁不声不响的凑了上来,脸上挂着一副世外高人对凡尘俗人了如指掌的模样,云淡风轻地点拨两个小丫鬟。 杨明渊苦笑着摇了摇头,被人在背后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颇为无奈的他故作凶狠地哼了一声,然后又冷冷地扫了几人一眼,衣袖一挥,便往别院走去。 可他并没有走多远,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带有浓郁讥讽的嗤笑,“几位姐姐,你们知不知道老虎下山的典故?说有那么一座山,山上有只老虎,乃是整片山地的山大王,可有一天这只老虎因为有事,所以下山去了,呵,这下可不得了了,老虎一走,山里的猴子立马就趾高气昂地宣称自己是新的山大王了,呵呵,这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啊!” 这个家丁的话刚说完,花坛边立即就爆发了哄堂的大笑,这个笑话其实一点也不好笑,可他在含沙射影另有所指的情况下,本来根本就是鸡肋的东西,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精品笑料,而这个嘲笑的对象,如果不是骑马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被马踢到脑子的话,一听就已经很明白。 很明白的家丁丫鬟,很明白很生气的杨明渊,可他并不能直截了当地去揍那个家丁一顿,或者是用杨府家规在惩治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丁,因为这样一来,他便坐实了自己是那只猴子的形象,所以他大笑,笑声比家丁和丫鬟的还要高亢,而他的笑容简直就可以用灿烂来形容,仿佛是听到这个世上最可笑的事情。 他这一笑,立即就把几个人给笑懵了,他们的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一阵莫名的寒意从几人心里悄悄地生根,但那个说出这个笑话的家丁却对这个诡异的现象一无所觉,他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同僚,不屑的看着自己的雇主兼主人。 因他是杨灵贺身边的亲信,所谓亲信便是能第一时间掌握到杨家核心,也就是杨灵贺的最新动向,所以他是杨府之中最红的一名下人,可以说他是真正的一人之下,几百人之上,已经很寒酸的杨明渊能够有被他看得上的资格? “我也听说过一个故事,说是老虎在山里的时候,狐狸就吹嘘山里的动物害怕的其实是自己,老虎不信,于是狐狸让他跟在自己身后到山里去走一圈,他们去了,结果所有的动物见到狐狸之后全都抱头鼠窜,至于小动物害怕的究竟是谁,我相信以你们的智商也能明白。” 杨明渊不笑了,淡淡地叙述“狐假虎威”的故事,他一边说着这个典故,一边走向了那个讲笑话的家丁,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杨明渊彻底的站定,双目直视着那个家丁,一字一顿地说道:“再说后来,老虎下山了,所以,狐狸就开始倒霉了,不过,我不是畜生,那就不必在乎是否有老虎,可就算是当着老虎的面干死一只狐狸又怎么样?”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明渊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残忍,声音冰冷的比寒冰还要冷上三分,“老子也是虎!” “咔!”那个亲信家丁的一只手被突然发难的杨明渊生生折断,软塌塌的手臂像是挂在肩膀上的一根面条,那个家丁疼得冷汗直冒,声音尖锐的痛呼道:“杨明渊,你敢折断我的手!” 可能是他痛糊涂了,又或者是因为他有来自于某个跟杨明渊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但确确实实存在着关系的人给他的纵容和他自信满满的依仗,这个家丁一拳打向了杨明渊的面门。 但不论杨明渊境界修为是否恢复,只是他掌握的一些最最下乘的巫术也不是这个脸色透着病态苍白的家丁可以比较的,于是杨明渊一脚踹向了家丁胸口,抡起了大概可以算作王八拳的凌乱拳头捶向了家丁的全身。 “嘭!”像是一只鸡蛋摔到地上蛋壳破裂的声音,杨明渊揉着手腕,指关节嘎嘣嘎嘣的奏响了一曲清音幽韵,他走到家丁的身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平静,但却没有看脚下那个软塌塌像是一堆牛粪的家伙,“你是家丁,我是主人,你就算是十足的亲信也只是一个下人,我就算是天天被杨乃奇几个兔崽子奚落那也是主人,以卑对尊全无敬意,谁给你的胆子?今天折断你一只手,打断你四根肋骨,只是让你记住,这个世上除了他杨灵贺,还有你必须尊敬的人!” 杨明渊根本就没有留意身下渐渐昏迷过去的家丁,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中院楼阁上的几人身上,那几人不是别人,正是忽然来到杨家的那四个年轻男女,其中有一个女人,杨明渊是第一时间发现的她,因她站立的角度正好是自己视野最明亮的地方,而她那双冰冷的双眼也是和杨明渊对视最长时间的人。 四人一言不发地观察杨明渊,在他们眼中,杨明渊是一个黑色的小点,如同一只蚂蚁,在杨明渊的眼中,四人就像是翱翔在天边的苍鹰,俯视着他和他脚下的另一只蚂蚁。 杨明渊挠了挠头,他的头发里真的跌出了一只蚂蚁,然后他消失在了院子里。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十六章 族规 四人或依或靠,或垂手或负手立在楼阁围栏边,他们目睹了整个过程,在这期间,四人一言不发,有人被杨明渊吸引,但也有人因为他眼中的审视而变得冰冷,气机牵引时流露出来的修为等阶而关心,其中有一个人忽然问了三个同伴一句话,“你们觉得怎么样?” “人还长的不赖。”回答他的是长青,不知道这位常年饮血的魔鬼此时为何会在嘴角边挂上一丝微笑。 那人自然是瞪了长青一眼,对捣乱的长青他除了眼神上能和后者走上几个来回,要是真刀*,他也只有乖乖地装孙子,“说点儿实在的。” “不实在吗?这孩子的确是长的眉清目秀,骨子里就透着灵气,难道这样的评价你还觉得是敷衍?”长青微笑着回到,但那人再次瞪了长青一眼后,他终于有些认真的讲道:“胆大心细,留意到我们在暗中观察之后,故意在揍人的时候用几招王八拳,不显山不露水,深谙韬晦之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对站在身边的李冰云问道:“你觉得呢?” 李冰云的眼底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有趣,那速度完全就可以媲美夜空里绽放的烟火,一瞬间将黑夜拉回黎明,然后迅速地暗淡,于是万丈高空上的星辰逐渐被她眼底涌出的乌云遮蔽,“和我一起去北漠的人就是他吗?” …… …… “这不可能!”分家客厅里,杨明渊高亢的拒绝之音震耳欲聋,他一只手指着李冰云,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我不可能和她同去!让我去北漠我忍了,但要我再带一个人,千山万水,很抱歉,我没功夫去照顾她!” 大概是因为杨明渊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全颠倒的意思,所以李冰云很有些生气地纠正道:“祖家让我来是保护你!” 听到李冰云的话,杨明渊眼角余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就凭你?” 李冰云一愣,然后缓缓抬起一只玉手,向着客厅角落里一只双耳青花瓷的花瓶凌空一指点了过去,那个半人多高的花瓶立刻在她手指点出的幽光里化成了碎片,然后她很肯定地点点头,“就凭我!” 杨明渊看了看碎成了一地花瓶,脸上居然闪过一丝痛惜,他又看了看李冰云,但绝非如之前那般带着丝丝蔑视和淡淡地不屑,他的目光平静,甚至是平静得过了头,俨然已是冰冷,然后他摇了摇头,慢步走到了李冰云身前,伸出一只手,从他眼睛里不动不摇的目光可以看出,这一刻的他,是诚恳的,“杨明渊!” “李冰云!”李冰云站了起来,和那只伸到了身前的手握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一个歪穿衣斜带帽的家丁毫无礼仪地奔进了客厅,然后他跑到杨灵贺身边,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后,恭敬地退出了客厅。 但杨灵贺的神色却在家丁退走之后便变得有点阴冷了,他盯着杨明渊,基本不带感情,他的手放在身边的案几之上,带着颤,一道道纵横交错在一起的细纹在几案上慢慢地浮现而出。 “杨明渊,你是不是打了一个下人?”杨灵贺突然质问杨明渊。 杨明渊一愣,然后笑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客厅之中发出笑声,以至于没见过他笑容的诸人都以为杨明渊并没有听杨灵贺的话,而是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让他开怀大笑的事。 “不错,他以下犯上,我略施惩戒。” “你并非执法堂的人,有什么资格越俎代庖?甚至是滥用私刑?”杨灵贺一连用了两个成语,这在他往常的对话里是从来的没有过的事情,可见,愤怒可以给人带来灵感, 杨明渊哈哈大笑,“忠孝恕悌礼义廉耻这八个字挂在嘴上踩在脚底,我还想问,谁给他以下犯上的胆子?杨主事人,今天我揍了一个家丁你便对我穷追猛打,那平时讽刺我之人你为何又充耳不闻?” 杨灵贺哼了一声,很少能看见阴翳的脸上却是越来越阴沉,打狗还要看主人,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德性,你杨明渊有什么资格揍我的人?就算他犯了将死之罪,也不是你这个小杂种可以揍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真是活腻味了,“你是在教训我吗?” 杨明渊冷冷哼了一声,辩不过便用身份来压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不惩戒,要族规何用?主不主,仆不仆,身份既乱又如何能上卫祖家,下治仆人?今天是我杨明渊被他冒犯,那明天呢?换作是杨乃奇呢?你是揍家丁还是揍你的儿子?你针对我还是提醒我你屁股下面坐着的是一张什么样的凳子?你是想要假公济私还是想要朗朗乾坤公正严明?” 杨灵贺脸上的肥肉很明显地颤了颤,可以肯定,他不是担忧,而是愤怒,“你这是在借题发挥!” “我是在维护族规!”杨明渊冷笑连连,不可否认,他的确是有借题发挥的想法,可这道题的分量还太小,它根本就不能撼动某些庞然大物,所以它只能用来给某人添堵,而杨明渊也并非是有意和杨灵贺针锋相对,他的本意只是想敲打敲打杨灵贺,不要仗着自己修为高,也不要以为自己是分家的主事人就可以肆无忌惮,不搭理你,那是你我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想要整你,分分钟就可以搞定。 “好了好了,二位不要吵了。”李执事终于按捺不住,所以他选择和稀泥,“家丁有错理当责罚,明渊处事也有失周全,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再追究责任就显得杨兄没有肚量,失了雅量……”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执事语气忽然就变得很飘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公道自在人心,悠悠众口是堵不住的,所以二位还是一人退一路,就这么算了吧。 杨灵贺和杨明渊同时静静地听完李执事的话,在这一刻,前者的神色逐渐的回复到了人畜无害的样子,盯着杨明渊的目光也从阴寒过渡到了再无丝毫感情的涟漪,而后者在心底掠过一丝悲哀之后,猛地升起了一丝怒火,“如果我不是修为尽退,敢问,谁敢问罪于我?既让我复生,又为何要让我受尽屈辱?天地无情,天地无情……原来我就是一只活蹦乱跳的猴子!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修为恢复之后,杨明渊是否就能逃过责难,没有人知道,因为那已经是不可能,它只是他臆想出来的一个可能,如果想象的可能也能成为现实,那人又何必要去学着成长?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十六章 族规 四人或依或靠,或垂手或负手立在楼阁围栏边,他们目睹了整个过程,在这期间,四人一言不发,有人被杨明渊吸引,但也有人因为他眼中的审视而变得冰冷,气机牵引时流露出来的修为等阶而关心,其中有一个人忽然问了三个同伴一句话,“你们觉得怎么样?” “人还长的不赖。”回答他的是长青,不知道这位常年饮血的魔鬼此时为何会在嘴角边挂上一丝微笑。 那人自然是瞪了长青一眼,对捣乱的长青他除了眼神上能和后者走上几个来回,要是真刀*,他也只有乖乖地装孙子,“说点儿实在的。” “不实在吗?这孩子的确是长的眉清目秀,骨子里就透着灵气,难道这样的评价你还觉得是敷衍?”长青微笑着回到,但那人再次瞪了长青一眼后,他终于有些认真的讲道:“胆大心细,留意到我们在暗中观察之后,故意在揍人的时候用几招王八拳,不显山不露水,深谙韬晦之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对站在身边的李冰云问道:“你觉得呢?” 李冰云的眼底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有趣,那速度完全就可以媲美夜空里绽放的烟火,一瞬间将黑夜拉回黎明,然后迅速地暗淡,于是万丈高空上的星辰逐渐被她眼底涌出的乌云遮蔽,“和我一起去北漠的人就是他吗?” …… …… “这不可能!”分家客厅里,杨明渊高亢的拒绝之音震耳欲聋,他一只手指着李冰云,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我不可能和她同去!让我去北漠我忍了,但要我再带一个人,千山万水,很抱歉,我没功夫去照顾她!” 大概是因为杨明渊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全颠倒的意思,所以李冰云很有些生气地纠正道:“祖家让我来是保护你!” 听到李冰云的话,杨明渊眼角余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就凭你?” 李冰云一愣,然后缓缓抬起一只玉手,向着客厅角落里一只双耳青花瓷的花瓶凌空一指点了过去,那个半人多高的花瓶立刻在她手指点出的幽光里化成了碎片,然后她很肯定地点点头,“就凭我!” 杨明渊看了看碎成了一地花瓶,脸上居然闪过一丝痛惜,他又看了看李冰云,但绝非如之前那般带着丝丝蔑视和淡淡地不屑,他的目光平静,甚至是平静得过了头,俨然已是冰冷,然后他摇了摇头,慢步走到了李冰云身前,伸出一只手,从他眼睛里不动不摇的目光可以看出,这一刻的他,是诚恳的,“杨明渊!” “李冰云!”李冰云站了起来,和那只伸到了身前的手握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一个歪穿衣斜带帽的家丁毫无礼仪地奔进了客厅,然后他跑到杨灵贺身边,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后,恭敬地退出了客厅。 但杨灵贺的神色却在家丁退走之后便变得有点阴冷了,他盯着杨明渊,基本不带感情,他的手放在身边的案几之上,带着颤,一道道纵横交错在一起的细纹在几案上慢慢地浮现而出。 “杨明渊,你是不是打了一个下人?”杨灵贺突然质问杨明渊。 杨明渊一愣,然后笑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客厅之中发出笑声,以至于没见过他笑容的诸人都以为杨明渊并没有听杨灵贺的话,而是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让他开怀大笑的事。 “不错,他以下犯上,我略施惩戒。” “你并非执法堂的人,有什么资格越俎代庖?甚至是滥用私刑?”杨灵贺一连用了两个成语,这在他往常的对话里是从来的没有过的事情,可见,愤怒可以给人带来灵感, 杨明渊哈哈大笑,“忠孝恕悌礼义廉耻这八个字挂在嘴上踩在脚底,我还想问,谁给他以下犯上的胆子?杨主事人,今天我揍了一个家丁你便对我穷追猛打,那平时讽刺我之人你为何又充耳不闻?” 杨灵贺哼了一声,很少能看见阴翳的脸上却是越来越阴沉,打狗还要看主人,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德性,你杨明渊有什么资格揍我的人?就算他犯了将死之罪,也不是你这个小杂种可以揍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真是活腻味了,“你是在教训我吗?” 杨明渊冷冷哼了一声,辩不过便用身份来压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不惩戒,要族规何用?主不主,仆不仆,身份既乱又如何能上卫祖家,下治仆人?今天是我杨明渊被他冒犯,那明天呢?换作是杨乃奇呢?你是揍家丁还是揍你的儿子?你针对我还是提醒我你屁股下面坐着的是一张什么样的凳子?你是想要假公济私还是想要朗朗乾坤公正严明?” 杨灵贺脸上的肥肉很明显地颤了颤,可以肯定,他不是担忧,而是愤怒,“你这是在借题发挥!” “我是在维护族规!”杨明渊冷笑连连,不可否认,他的确是有借题发挥的想法,可这道题的分量还太小,它根本就不能撼动某些庞然大物,所以它只能用来给某人添堵,而杨明渊也并非是有意和杨灵贺针锋相对,他的本意只是想敲打敲打杨灵贺,不要仗着自己修为高,也不要以为自己是分家的主事人就可以肆无忌惮,不搭理你,那是你我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想要整你,分分钟就可以搞定。 “好了好了,二位不要吵了。”李执事终于按捺不住,所以他选择和稀泥,“家丁有错理当责罚,明渊处事也有失周全,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再追究责任就显得杨兄没有肚量,失了雅量……”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执事语气忽然就变得很飘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公道自在人心,悠悠众口是堵不住的,所以二位还是一人退一路,就这么算了吧。 杨灵贺和杨明渊同时静静地听完李执事的话,在这一刻,前者的神色逐渐的回复到了人畜无害的样子,盯着杨明渊的目光也从阴寒过渡到了再无丝毫感情的涟漪,而后者在心底掠过一丝悲哀之后,猛地升起了一丝怒火,“如果我不是修为尽退,敢问,谁敢问罪于我?既让我复生,又为何要让我受尽屈辱?天地无情,天地无情……原来我就是一只活蹦乱跳的猴子!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修为恢复之后,杨明渊是否就能逃过责难,没有人知道,因为那已经是不可能,它只是他臆想出来的一个可能,如果想象的可能也能成为现实,那人又何必要去学着成长?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十七章 此去北漠路漫漫 这一天,奥克帝国有人死于战乱,有人死于饥饿,有人死于罪有应得,也有人是死于离别时的恋恋不舍。 李冰云一行人驾临南斯城之后,分家的办事速度一瞬间便提升了至少五倍,以至于二长老在替杨明渊抽选去北漠的护卫的时候,前后总过程用了不超过三分钟的时间,这还算上了登记造册的时间。 这一天,大概是早晨刚过不久,因为今天雨云蔽日,没有人可以从青空上去分辨时辰,所以到最后就连杨明渊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什么黄不黄道吉日、出行是否吉凶等等是迷信或者不迷信都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他们已经被罔视,而且,祖家甚至连地图也没有复制一份给杨明渊,没有地图就无法选择路线,既然无路可走,那他就必死无疑,假如选择一个方向就能走到北漠,那人又何必需要地图的指点? 迷茫的就像一只被关在玻璃瓶里的苍蝇,这真是一个发配,这是杨明渊走出分家大门的时候最后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而且,最要命的是忽然下雨了,把本来就忧伤而茫然的离情切割的更加破碎,心里有东西的杨明渊总是垂着头拉着马,与杨灵纹叶灵还有李冰云几个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雨幕里。 没有人说话,但身边马匹偶尔打的响鼻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提醒几人该走了,顺带还要提醒他们关于悲伤,那就像是阳光被黑暗征服了一样,几个人确切的说是七个人有一多半的人是比这鬼天气还要糟糕数倍的阴郁,尤其是不善于隐藏心思的杨灵纹简直就将他所有的哀怜沮丧全都戴在了脸上,而比他要脆弱数倍的叶灵,湿漉漉的脸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雨水。 后来,雨越来越大,几人也与南斯城渐行渐远,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可如此这般沉默走在一起,哪怕是送了几个千里还不别的送别,已经不能说是送别,它更像是风雨同路,没有人冒然打破这种气氛,但那是别人,杨明渊也不舍,不过还是说出了那句话,“就到这儿吧,我该上路了!” 然后他看了看天空,那里的积雨阴云就像是矗立在青空的山峦,不知道这场雨还要下多久,于是他整了整衣冠,濛濛细雨落下的时候,他的头发在滴水,衣服在滴水,滴到最后,他的靴子里都积上了水,就像一只从水里捞起来的毛巾,一拧,全都是水,然后他咳了一声,大概是冻得,“我特别喜欢下雨,看着雨落下,风刮起,我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是活的,不过人这辈子短了点,能看到的机会不多。” “雨落下,看着热气蒸腾,就像是老天爷有话对你说,可人的心窍都被堵了,能听见的,很少了。”说这句话的人是李冰云,与其说她的是在低语,不如说她是在碎语,与这种碎语相背的是她语气里的那股子哀愁,雨依旧在下,可却一点儿也没有失了她的雍容华贵。 “回去吧,我得走了。”杨明渊笑笑,但眼神却没有丝毫变化,在这种不变的眼神中,他接过了一把伞,那是叶灵递上来的,她的样子就像是在啜泣,但你永远无法知道她啜泣究竟是因为软弱还是离愁,她递出了伞,但并没有递出悲伤。 杨明渊转身便钻进了马车,步伐有点凌乱和狼狈,看起来更像是在逃避,因为他无法再忽略杨灵纹卸掉罩在身上壳子后的那抹无助和彷徨,他卸下了包袱,可他依然没有坚强,杨灵纹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至于到底说的是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马车离得几人越来越远,离别之前杨明渊冥思苦想,在想离别之时究竟应该说些什么话,可当他真的离开后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准备的一肚子说辞就这样死在了腹中,他不知道是因为秋雨的落寞还是离愁的蔓延,或者两个都有,所以他很茫然,茫然到他连说再见都忘记了。 拥挤的车厢里,没有谁在计较长幼尊卑,所有人挤作一团,但那是针对男人而言,不知道是不是中土大陆上的人也很崇尚绅士风度,杨明渊几个大男人和一个小男人在挤的同时,特意在李冰云身边空出一块很小的空间,几年之后,当李冰云现在的雍容华贵还没有完又接上了下一个雍容华贵的时候,她才明白,那是尊重,不是因为身份、力量,那只是源于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单纯的呵护。 马车在茫茫雨幕里左摇右晃地前行,本来就颠簸的官道在下了雨之后,路面更加的泥泞,一块石头将马车颠了一颠,那明显已经超载的马车立刻就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抗议,它“咯吱”一声响后,两匹顶着细雨前行的骏马又在这节骨眼儿上紧随其后很没有义气地罢工。 一名之前是护卫,现在客串车夫名叫克里斯的男子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公子,完蛋了,车轴坏了,我们得修修。” “噢!”杨明渊心不在焉的回了一个字,然后似乎是惊醒于克里斯的话语,他又嘟囔了一句,“那就快修吧!” 克里斯惊了一惊,有点意外,但也有点不高兴,谁愿意下雨天踩在泥泞上面,可他的抱怨却无法违背杨明渊的意志,于是他蹲下身去修车。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车厢里的杨明渊忽然自言自语说道:“雨越下越大了。” 他的声音充斥了悲悯和伤逝,悲悯的那部分就像此时正在哭泣的老天,而他的伤逝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他丢弃过很多东西,某些东西恰恰是他想要坚持一辈子的东西,可他丢弃了,经历了无数次的冷静和疯狂之后,他也许会怀念,但绝不会有歉疚,实际上,他更像是在无奈的低语,“以前觉得凭自己的资质是绝对不会被分配到外地的,可现实总是与我的想象背道而驰,哪怕我往死了修炼,我失去的也回不来了,人生不过长百年,修炼就用去三分之二多,可回头看看我那些流逝的岁月,我一无所有,可那却是我人生里最快乐的一部分。” “北漠太大了,所以我太迷茫了,人走的远了就会忘了怎么回家,我们去北漠的时候长了一双眼睛能找到北漠的路,可我真不知道我们回来的时候会不会是一个瞎子,常听人说人定胜天,可人胜得了天吗?天是所有人的天,哪会是你一个人的天,拿着一把叫作自己的尺子丈量世界,然后对着整个世界哇哇大叫,可没有的还是没有,不会因为你喊破了嗓子就会有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几乎是已经没有了声音,李冰云对他的话一直持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的态度,所以她完全不知道杨明渊这番似乎是感慨的说辞究竟有什么意思,而车上另外两个据说是认识两个字的文盲就更不可能知道他在说什么了,于是杨明渊就一直在做这件对牛弹琴的事。 他说了很久,长时间毫无重复的说辞会让你怀疑他是不是在穿越之前就将自己的脑袋扳开,将整部《成功人生的一百条法则》都装进了脑子里,否则他哪来如此多的感慨,但这种感慨会在第一时间受到所有人的排斥,活了几十年,谁没有一点儿人生心得? 所以,第一个受不了他感慨的就是李冰云,另外两位那是早就不想听了,但他们有贼心没贼胆,要不然他们早就大喊三声“你废话真多”,“人想的多问题才多,问题越多人也就越困扰,画地为牢说的就是这种人,所以傻瓜活的最安逸。” 杨明渊一愣,似笑非笑地盯了李冰云一眼,“你的意思是聪明人还不如一个傻瓜?大智若愚?”然后他还没有等到李冰云的问答,又开始破口大骂,“这帮子奸商,说了三万公里无大修,这才几里地车轴就断了,筷子都比它结实。” 他这句话说完的时候,蹲下身修理车轴的克里斯抬起了头,他的脸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些泥水,而他的手就像是从一滩烂泥中捞起来的一样,他擦手的那张白布,一擦,黑色,再擦,不用去分颜色了,已经成了黑布。 杨明渊从车厢里探出半截身子,完全无视他辛苦的结果,拍了拍克里斯的肩膀,“走吧!” …… …… 叶灵举着一把油纸伞,大概是出于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的关心,她的伞已经是完全撑到了杨灵纹的头上,但她自己却将自己半个单薄消瘦有点弱不禁风的身子暴露在了濛濛细雨之中。 两个人从城外回来,路上一言不发,沉默的可怕,一个人在想心事,另一个人在想心事的同时还要顾及到手中的油纸伞,于是在这样一段颠簸泥泞的路面,非常非常近又非常非常远的路途上,她穿在身上的白色羽衣裙已经变成了白色碎花羽衣裙。 杨灵纹的脚步停下了,他站在南斯城的城门之下,最后再回头看了一眼隐藏在雾霭之中的远山,那个山脚下,似乎有一个晃动的影子正与他渐行渐远,去到了一个他永远也无法涉足的世界,他的脸色忽然白了一白,佝偻的身子再次蜷缩了一分。 他站在寒风里,站在秋雨中,遥望那个影子,蜷缩的像一颗青松,虚弱的就像一滴秋雨,然后,他猛地转身,他走了,他就不再回头。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十七章 此去北漠路漫漫 这一天,奥克帝国有人死于战乱,有人死于饥饿,有人死于罪有应得,也有人是死于离别时的恋恋不舍。 李冰云一行人驾临南斯城之后,分家的办事速度一瞬间便提升了至少五倍,以至于二长老在替杨明渊抽选去北漠的护卫的时候,前后总过程用了不超过三分钟的时间,这还算上了登记造册的时间。 这一天,大概是早晨刚过不久,因为今天雨云蔽日,没有人可以从青空上去分辨时辰,所以到最后就连杨明渊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什么黄不黄道吉日、出行是否吉凶等等是迷信或者不迷信都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他们已经被罔视,而且,祖家甚至连地图也没有复制一份给杨明渊,没有地图就无法选择路线,既然无路可走,那他就必死无疑,假如选择一个方向就能走到北漠,那人又何必需要地图的指点? 迷茫的就像一只被关在玻璃瓶里的苍蝇,这真是一个发配,这是杨明渊走出分家大门的时候最后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而且,最要命的是忽然下雨了,把本来就忧伤而茫然的离情切割的更加破碎,心里有东西的杨明渊总是垂着头拉着马,与杨灵纹叶灵还有李冰云几个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雨幕里。 没有人说话,但身边马匹偶尔打的响鼻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提醒几人该走了,顺带还要提醒他们关于悲伤,那就像是阳光被黑暗征服了一样,几个人确切的说是七个人有一多半的人是比这鬼天气还要糟糕数倍的阴郁,尤其是不善于隐藏心思的杨灵纹简直就将他所有的哀怜沮丧全都戴在了脸上,而比他要脆弱数倍的叶灵,湿漉漉的脸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雨水。 后来,雨越来越大,几人也与南斯城渐行渐远,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可如此这般沉默走在一起,哪怕是送了几个千里还不别的送别,已经不能说是送别,它更像是风雨同路,没有人冒然打破这种气氛,但那是别人,杨明渊也不舍,不过还是说出了那句话,“就到这儿吧,我该上路了!” 然后他看了看天空,那里的积雨阴云就像是矗立在青空的山峦,不知道这场雨还要下多久,于是他整了整衣冠,濛濛细雨落下的时候,他的头发在滴水,衣服在滴水,滴到最后,他的靴子里都积上了水,就像一只从水里捞起来的毛巾,一拧,全都是水,然后他咳了一声,大概是冻得,“我特别喜欢下雨,看着雨落下,风刮起,我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是活的,不过人这辈子短了点,能看到的机会不多。” “雨落下,看着热气蒸腾,就像是老天爷有话对你说,可人的心窍都被堵了,能听见的,很少了。”说这句话的人是李冰云,与其说她的是在低语,不如说她是在碎语,与这种碎语相背的是她语气里的那股子哀愁,雨依旧在下,可却一点儿也没有失了她的雍容华贵。 “回去吧,我得走了。”杨明渊笑笑,但眼神却没有丝毫变化,在这种不变的眼神中,他接过了一把伞,那是叶灵递上来的,她的样子就像是在啜泣,但你永远无法知道她啜泣究竟是因为软弱还是离愁,她递出了伞,但并没有递出悲伤。 杨明渊转身便钻进了马车,步伐有点凌乱和狼狈,看起来更像是在逃避,因为他无法再忽略杨灵纹卸掉罩在身上壳子后的那抹无助和彷徨,他卸下了包袱,可他依然没有坚强,杨灵纹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至于到底说的是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马车离得几人越来越远,离别之前杨明渊冥思苦想,在想离别之时究竟应该说些什么话,可当他真的离开后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准备的一肚子说辞就这样死在了腹中,他不知道是因为秋雨的落寞还是离愁的蔓延,或者两个都有,所以他很茫然,茫然到他连说再见都忘记了。 拥挤的车厢里,没有谁在计较长幼尊卑,所有人挤作一团,但那是针对男人而言,不知道是不是中土大陆上的人也很崇尚绅士风度,杨明渊几个大男人和一个小男人在挤的同时,特意在李冰云身边空出一块很小的空间,几年之后,当李冰云现在的雍容华贵还没有完又接上了下一个雍容华贵的时候,她才明白,那是尊重,不是因为身份、力量,那只是源于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单纯的呵护。 马车在茫茫雨幕里左摇右晃地前行,本来就颠簸的官道在下了雨之后,路面更加的泥泞,一块石头将马车颠了一颠,那明显已经超载的马车立刻就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抗议,它“咯吱”一声响后,两匹顶着细雨前行的骏马又在这节骨眼儿上紧随其后很没有义气地罢工。 一名之前是护卫,现在客串车夫名叫克里斯的男子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公子,完蛋了,车轴坏了,我们得修修。” “噢!”杨明渊心不在焉的回了一个字,然后似乎是惊醒于克里斯的话语,他又嘟囔了一句,“那就快修吧!” 克里斯惊了一惊,有点意外,但也有点不高兴,谁愿意下雨天踩在泥泞上面,可他的抱怨却无法违背杨明渊的意志,于是他蹲下身去修车。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车厢里的杨明渊忽然自言自语说道:“雨越下越大了。” 他的声音充斥了悲悯和伤逝,悲悯的那部分就像此时正在哭泣的老天,而他的伤逝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他丢弃过很多东西,某些东西恰恰是他想要坚持一辈子的东西,可他丢弃了,经历了无数次的冷静和疯狂之后,他也许会怀念,但绝不会有歉疚,实际上,他更像是在无奈的低语,“以前觉得凭自己的资质是绝对不会被分配到外地的,可现实总是与我的想象背道而驰,哪怕我往死了修炼,我失去的也回不来了,人生不过长百年,修炼就用去三分之二多,可回头看看我那些流逝的岁月,我一无所有,可那却是我人生里最快乐的一部分。” “北漠太大了,所以我太迷茫了,人走的远了就会忘了怎么回家,我们去北漠的时候长了一双眼睛能找到北漠的路,可我真不知道我们回来的时候会不会是一个瞎子,常听人说人定胜天,可人胜得了天吗?天是所有人的天,哪会是你一个人的天,拿着一把叫作自己的尺子丈量世界,然后对着整个世界哇哇大叫,可没有的还是没有,不会因为你喊破了嗓子就会有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几乎是已经没有了声音,李冰云对他的话一直持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的态度,所以她完全不知道杨明渊这番似乎是感慨的说辞究竟有什么意思,而车上另外两个据说是认识两个字的文盲就更不可能知道他在说什么了,于是杨明渊就一直在做这件对牛弹琴的事。 他说了很久,长时间毫无重复的说辞会让你怀疑他是不是在穿越之前就将自己的脑袋扳开,将整部《成功人生的一百条法则》都装进了脑子里,否则他哪来如此多的感慨,但这种感慨会在第一时间受到所有人的排斥,活了几十年,谁没有一点儿人生心得? 所以,第一个受不了他感慨的就是李冰云,另外两位那是早就不想听了,但他们有贼心没贼胆,要不然他们早就大喊三声“你废话真多”,“人想的多问题才多,问题越多人也就越困扰,画地为牢说的就是这种人,所以傻瓜活的最安逸。” 杨明渊一愣,似笑非笑地盯了李冰云一眼,“你的意思是聪明人还不如一个傻瓜?大智若愚?”然后他还没有等到李冰云的问答,又开始破口大骂,“这帮子奸商,说了三万公里无大修,这才几里地车轴就断了,筷子都比它结实。” 他这句话说完的时候,蹲下身修理车轴的克里斯抬起了头,他的脸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些泥水,而他的手就像是从一滩烂泥中捞起来的一样,他擦手的那张白布,一擦,黑色,再擦,不用去分颜色了,已经成了黑布。 杨明渊从车厢里探出半截身子,完全无视他辛苦的结果,拍了拍克里斯的肩膀,“走吧!” …… …… 叶灵举着一把油纸伞,大概是出于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的关心,她的伞已经是完全撑到了杨灵纹的头上,但她自己却将自己半个单薄消瘦有点弱不禁风的身子暴露在了濛濛细雨之中。 两个人从城外回来,路上一言不发,沉默的可怕,一个人在想心事,另一个人在想心事的同时还要顾及到手中的油纸伞,于是在这样一段颠簸泥泞的路面,非常非常近又非常非常远的路途上,她穿在身上的白色羽衣裙已经变成了白色碎花羽衣裙。 杨灵纹的脚步停下了,他站在南斯城的城门之下,最后再回头看了一眼隐藏在雾霭之中的远山,那个山脚下,似乎有一个晃动的影子正与他渐行渐远,去到了一个他永远也无法涉足的世界,他的脸色忽然白了一白,佝偻的身子再次蜷缩了一分。 他站在寒风里,站在秋雨中,遥望那个影子,蜷缩的像一颗青松,虚弱的就像一滴秋雨,然后,他猛地转身,他走了,他就不再回头。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十八章 酒馆 整个北漠被划分为两个世界,被世人熟知的乃是外围边缘地带的康漠,而它最神秘最叵测的地带便是异族聚居最多的幽漠,传说,幽漠乃是异族的发源地,那里记载了整个北漠所有异族的历史,就像是一位冷漠的看客,看尽了北漠异族的盛衰荣辱。 甘诺镇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一个小镇,它紧连北漠与加隆行省,是加隆行省到北漠的奥丁城最后的一个补给站,这个方圆不足五里的小镇大概有一百户人家居住在这里,人口的高密度导致了它的渺小,但来往商客的巨大流动量又促成了它的繁荣。 也是因为这两点原因,它同样也意味着混乱和罪恶,镇门口的设施很简陋,一块用墨书写早就已经被风吹雨打腐蚀的仅剩一个“甘”字的木牌矗立在门口就权当作是镇名,两道篱笆,和一柄绑在上面已经生了锈的铁剑,还有一个千疮百孔的亭子就是帝国在甘诺镇的所有武装力量,据传说,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力量是能够抵挡千军万马同时攻击的超级防御。 威尔斯酒馆便是小镇上唯一一家酒馆兼赏金任务发布地,也是因为唯一,所以酒馆的生意也不会太差,可老板的收益并不是来自于酒馆中各种劣质红酒,而是收取代理发布赏金任务的佣金,那比赚苦哈哈的佣兵的酒钱还要赚钱,与它的唯一一样,聚集在这里的地痞流氓也绝对不会少到那里去。 从南斯城离开已经十余日了,一路舟车劳顿,杨明渊五人恰好来到了这个加隆行省的边境小镇,在浏览了整个甘诺镇裸露在外的设施后,杨明渊就罔顾了自己的风尘仆仆,据说的繁华他没看到,而没有据说的萧条他看的一清二楚,这不能说是小镇了,这应该是荒村。 他虽然在意这种耳闻与目睹的落差,但也不可能转身离开,因为这里距离下一个补给的地点还有五天的路程,所以他很有些迫不得已的走进了小镇,他刚刚走进甘诺镇绝对不到一百米的路程,立刻便从四面八方涌出了一群人,初始他还以为遇上伏击,一瞬间就从一只绵羊化身成为了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那神情,简直就是在用狮子搏兔的表情,可等他听见这群人的话之后他只有颇为无奈地摇头苦笑。 “老板,住店吗?全天候供应热水,很方便的,住吗?老板。” “老板,换坐骑吗?看我们米特尔家族驯养的飞行巨兽,只要五百金币不到,有没有兴趣来一只?要是一次性来五只的话给你五折优惠,请记住,是五折……” 杨明渊挤出人群,瞪了一眼身边那名身着暴露,直往自己身上蹭的女子,以他已经当了十六年的处男心思来看,这种变相的勾引他实在是无法拒绝,可身后那双冷冰冰直盯得自己后脖子火辣辣疼,让他腹中刚刚升起,交织着yu火、心火还有望火乱七八糟的火一瞬间就被熄灭,顺便涌上了一丝寒意的眼神,他可不敢有寻花问柳的心思,即便是有,也只敢偷偷摸摸的有。 “好了好了,别蹭了,皮都要掉了。”杨明渊苦笑道,然后他不动声色地避过了女子那双绝对是没有洗过想要挽上他胳膊,顺带缠上他脖子的手。 “告诉我,哪里有吃饭睡觉的地方,今晚给你弄一个大买卖。”杨明渊在这名女子的耳边低语,他的笑容很暧昧,你不用怀疑他是否经历过人事,但你会嘲笑这种暧昧,因为这就像是一个小孩穿大人的鞋,合不合脚不知道,但出风头是一定的。 那名女子立刻在他的笑容下落败,然后又在他的说辞里举手投降,她伸出手,遥遥一指前面转角处,“转过去,就看见了,小公子,今晚要准时噢,我晚上也会去威尔斯酒馆里。” 杨明渊丢下一个你懂我也懂的表情后,转身离开了女人,他走的时候刚刚伸出想要揩油的手就被李冰云打落,“你注意点,别给你们杨家蒙羞。” “我是潜在客人,知道什么意思吗?刚刚我只是想收点定金。”杨明渊揉着生疼的手腕,他讪笑的时候,脸上明显压抑着痛苦,乖乖,李冰云那一下已经把他的手煽的红了一片。 杨明渊信步走在小镇之中,凋敝地老树,飘落的枯叶,几只在烂漫的山花凌乱的野草间扑腾的蝴蝶,几道竭力想要升入云层,但在一个遥不可及的位置便被吹散的炊烟,这里很美,这是他的第一印象,这里很宁静,这是他的第二印象。 很快,他便来到了女人所说的吃饭和睡觉的地方,这不是饭馆不会有吃的,这是酒馆,你可以睡觉,但提供给你的大床就是酒馆外的屋檐下,杨明渊站在外面很久,直到他肚子发出雷鸣般的声音之后他才走了进去,他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 他们几个人的到来,立刻引起了酒馆里所有人的注意,包括坐在角落里正昏昏欲睡,留着一小撮山羊胡的老者注意,老者打量杨明渊的目光是好奇,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疑惑,他们疑惑和好奇的是杨明渊的身份,但这种眼神只持续到李冰云走进酒馆后。 “怎么是贵族?是哪个世家的子弟?身边的护卫怎么这么寒蝉?” “那个女人是谁?莉娜也算不错了,但和她一比,我都觉得是对她的讽刺!谁能问出她的名字,我出十个金币!” 世间流传一句话,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你出来吓人就不对了,可从今天起,世间肯定还要流传另外一句话,长得漂亮不是罪,但你长得天妒人羡就不对了,天神是偏心的,他对每个人倾注的心血都不一样,也许爱是相同的,但恨却是多种多样的,被爱的李冰云或许是前生得到了天神的青睐,被打落凡间后,她依旧保持着前世最接近黄金比例的身材和脸蛋。 “我怎么觉得他像是被赤蝎族通缉的那个人!”一个不是很和谐的声音忽然在酒馆的角落里响了起来,这个声音直指酒馆里的某个人,它一点儿也不飘渺,所以它就意味着寻衅滋事。 很多人的眼神再次转向了杨明渊,顺便还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他的护卫,一片冰寒和一片审视,本就因为之前不礼貌的议论声而有些尴尬继而又生气的杨明渊,在这一刻也同样是回盯了过去。 当他的眼神转向了酒馆公告牌上的赏金任务的时候,忽然一动,原来在一个月前,有一个人族修炼者潜入到了赤蝎族内,斩杀了一名赤蝎族长老,于是赤蝎族的人发布任务通缉这个人,任务的等级是五级,因为据传那个被通缉的人是个巫王,且是一个七星巫王。 在中土大陆上,赏金任务从低到高依次可划分为一至九级,而在这九级任务之上还有一个S级任务,但这种难度超乎想象的任务一般都没有人能够完成,比方说,罗兰帝国三十年前发布一道斩杀李佩文的S级任务,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不要说完成,就连敢去接这个任务的人都没有,这就是S级任务,其难度比之修炼到一个巫皇还要艰难。 这个时候,那名昏昏欲睡的老者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然后他端其一杯酒向杨明渊几人坐着的木桌走来,他走来的时候,摇摇晃晃似乎已经喝醉,可他脚步落在酒馆地面上的时候,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漂浮之感,他走到圆木桌边,根本就没有客气,拉开一张凳子,一屁股就坐在了上面。 “几位不是这里的人吧?”老者饮下一口酒,抿了抿湿润的双唇。 “我们是从米斯特行省来的,我们是一个佣兵团,这是我的副手,李念慈小姐。”杨明渊一指李冰云,故意隐藏自己一行人的真正身份,接着又谦虚地说道:“晚辈初来乍到,既没有拜山门也没有递门帖,失礼之处还望老前辈海涵。” 老者点点头,看不出来是否满意杨明渊的卑谦之词,“知道他们刚刚议论什么吗?” 杨明渊摸了摸鼻子,“大概是因为我的副手吧。” 老者哈哈一笑,颇为赞赏地点点头,然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什么事,脸色出现了漠然和失落,颓唐和无助,“要打仗了。” 他停顿了片刻,仔细观察杨明渊的目光,在确定杨明渊露出疑惑的神色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一直以来都蠢蠢欲动的赤蝎族终于按捺不住了,几路大军现在已经出幽漠出发,要直取康漠的腹心奥丁城了,如今的北漠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然后他似乎是无意的问了一句:“小公子不会是想要去北漠吧?” 不去北漠我到甘诺镇来干什么?旅游还是吃饱了撑得?杨明渊颇为无奈地苦笑,就在此时,酒馆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酒馆外刺眼的阳光一瞬间全都涌了进来,然后一个人影从门口一边走出来,逆着逆光,高大的就像是一尊融化在阳光中的神邸。 那名神邸嘴里叼着一根草根,右边脸颊上有一道十字形伤疤,下巴上生着如钢铁般坚硬的胡须茬,他的身上穿了一件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缝制的马甲,马甲的扣子只扣到了胸口处,露出他胸口上长着的稀疏的寒毛,他站在酒馆的门口,神色绝对是倨傲,但眼神却是冰冷的,这种冷不是感情上的冷,而是态度,他看着你的时候,他就是侩子手,而在这样的目光中你就只能平静的等待死亡的降临——带着死亡的冰冷。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十八章 酒馆 整个北漠被划分为两个世界,被世人熟知的乃是外围边缘地带的康漠,而它最神秘最叵测的地带便是异族聚居最多的幽漠,传说,幽漠乃是异族的发源地,那里记载了整个北漠所有异族的历史,就像是一位冷漠的看客,看尽了北漠异族的盛衰荣辱。 甘诺镇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一个小镇,它紧连北漠与加隆行省,是加隆行省到北漠的奥丁城最后的一个补给站,这个方圆不足五里的小镇大概有一百户人家居住在这里,人口的高密度导致了它的渺小,但来往商客的巨大流动量又促成了它的繁荣。 也是因为这两点原因,它同样也意味着混乱和罪恶,镇门口的设施很简陋,一块用墨书写早就已经被风吹雨打腐蚀的仅剩一个“甘”字的木牌矗立在门口就权当作是镇名,两道篱笆,和一柄绑在上面已经生了锈的铁剑,还有一个千疮百孔的亭子就是帝国在甘诺镇的所有武装力量,据传说,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力量是能够抵挡千军万马同时攻击的超级防御。 威尔斯酒馆便是小镇上唯一一家酒馆兼赏金任务发布地,也是因为唯一,所以酒馆的生意也不会太差,可老板的收益并不是来自于酒馆中各种劣质红酒,而是收取代理发布赏金任务的佣金,那比赚苦哈哈的佣兵的酒钱还要赚钱,与它的唯一一样,聚集在这里的地痞流氓也绝对不会少到那里去。 从南斯城离开已经十余日了,一路舟车劳顿,杨明渊五人恰好来到了这个加隆行省的边境小镇,在浏览了整个甘诺镇裸露在外的设施后,杨明渊就罔顾了自己的风尘仆仆,据说的繁华他没看到,而没有据说的萧条他看的一清二楚,这不能说是小镇了,这应该是荒村。 他虽然在意这种耳闻与目睹的落差,但也不可能转身离开,因为这里距离下一个补给的地点还有五天的路程,所以他很有些迫不得已的走进了小镇,他刚刚走进甘诺镇绝对不到一百米的路程,立刻便从四面八方涌出了一群人,初始他还以为遇上伏击,一瞬间就从一只绵羊化身成为了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那神情,简直就是在用狮子搏兔的表情,可等他听见这群人的话之后他只有颇为无奈地摇头苦笑。 “老板,住店吗?全天候供应热水,很方便的,住吗?老板。” “老板,换坐骑吗?看我们米特尔家族驯养的飞行巨兽,只要五百金币不到,有没有兴趣来一只?要是一次性来五只的话给你五折优惠,请记住,是五折……” 杨明渊挤出人群,瞪了一眼身边那名身着暴露,直往自己身上蹭的女子,以他已经当了十六年的处男心思来看,这种变相的勾引他实在是无法拒绝,可身后那双冷冰冰直盯得自己后脖子火辣辣疼,让他腹中刚刚升起,交织着yu火、心火还有望火乱七八糟的火一瞬间就被熄灭,顺便涌上了一丝寒意的眼神,他可不敢有寻花问柳的心思,即便是有,也只敢偷偷摸摸的有。 “好了好了,别蹭了,皮都要掉了。”杨明渊苦笑道,然后他不动声色地避过了女子那双绝对是没有洗过想要挽上他胳膊,顺带缠上他脖子的手。 “告诉我,哪里有吃饭睡觉的地方,今晚给你弄一个大买卖。”杨明渊在这名女子的耳边低语,他的笑容很暧昧,你不用怀疑他是否经历过人事,但你会嘲笑这种暧昧,因为这就像是一个小孩穿大人的鞋,合不合脚不知道,但出风头是一定的。 那名女子立刻在他的笑容下落败,然后又在他的说辞里举手投降,她伸出手,遥遥一指前面转角处,“转过去,就看见了,小公子,今晚要准时噢,我晚上也会去威尔斯酒馆里。” 杨明渊丢下一个你懂我也懂的表情后,转身离开了女人,他走的时候刚刚伸出想要揩油的手就被李冰云打落,“你注意点,别给你们杨家蒙羞。” “我是潜在客人,知道什么意思吗?刚刚我只是想收点定金。”杨明渊揉着生疼的手腕,他讪笑的时候,脸上明显压抑着痛苦,乖乖,李冰云那一下已经把他的手煽的红了一片。 杨明渊信步走在小镇之中,凋敝地老树,飘落的枯叶,几只在烂漫的山花凌乱的野草间扑腾的蝴蝶,几道竭力想要升入云层,但在一个遥不可及的位置便被吹散的炊烟,这里很美,这是他的第一印象,这里很宁静,这是他的第二印象。 很快,他便来到了女人所说的吃饭和睡觉的地方,这不是饭馆不会有吃的,这是酒馆,你可以睡觉,但提供给你的大床就是酒馆外的屋檐下,杨明渊站在外面很久,直到他肚子发出雷鸣般的声音之后他才走了进去,他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 他们几个人的到来,立刻引起了酒馆里所有人的注意,包括坐在角落里正昏昏欲睡,留着一小撮山羊胡的老者注意,老者打量杨明渊的目光是好奇,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疑惑,他们疑惑和好奇的是杨明渊的身份,但这种眼神只持续到李冰云走进酒馆后。 “怎么是贵族?是哪个世家的子弟?身边的护卫怎么这么寒蝉?” “那个女人是谁?莉娜也算不错了,但和她一比,我都觉得是对她的讽刺!谁能问出她的名字,我出十个金币!” 世间流传一句话,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你出来吓人就不对了,可从今天起,世间肯定还要流传另外一句话,长得漂亮不是罪,但你长得天妒人羡就不对了,天神是偏心的,他对每个人倾注的心血都不一样,也许爱是相同的,但恨却是多种多样的,被爱的李冰云或许是前生得到了天神的青睐,被打落凡间后,她依旧保持着前世最接近黄金比例的身材和脸蛋。 “我怎么觉得他像是被赤蝎族通缉的那个人!”一个不是很和谐的声音忽然在酒馆的角落里响了起来,这个声音直指酒馆里的某个人,它一点儿也不飘渺,所以它就意味着寻衅滋事。 很多人的眼神再次转向了杨明渊,顺便还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他的护卫,一片冰寒和一片审视,本就因为之前不礼貌的议论声而有些尴尬继而又生气的杨明渊,在这一刻也同样是回盯了过去。 当他的眼神转向了酒馆公告牌上的赏金任务的时候,忽然一动,原来在一个月前,有一个人族修炼者潜入到了赤蝎族内,斩杀了一名赤蝎族长老,于是赤蝎族的人发布任务通缉这个人,任务的等级是五级,因为据传那个被通缉的人是个巫王,且是一个七星巫王。 在中土大陆上,赏金任务从低到高依次可划分为一至九级,而在这九级任务之上还有一个S级任务,但这种难度超乎想象的任务一般都没有人能够完成,比方说,罗兰帝国三十年前发布一道斩杀李佩文的S级任务,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不要说完成,就连敢去接这个任务的人都没有,这就是S级任务,其难度比之修炼到一个巫皇还要艰难。 这个时候,那名昏昏欲睡的老者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然后他端其一杯酒向杨明渊几人坐着的木桌走来,他走来的时候,摇摇晃晃似乎已经喝醉,可他脚步落在酒馆地面上的时候,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漂浮之感,他走到圆木桌边,根本就没有客气,拉开一张凳子,一屁股就坐在了上面。 “几位不是这里的人吧?”老者饮下一口酒,抿了抿湿润的双唇。 “我们是从米斯特行省来的,我们是一个佣兵团,这是我的副手,李念慈小姐。”杨明渊一指李冰云,故意隐藏自己一行人的真正身份,接着又谦虚地说道:“晚辈初来乍到,既没有拜山门也没有递门帖,失礼之处还望老前辈海涵。” 老者点点头,看不出来是否满意杨明渊的卑谦之词,“知道他们刚刚议论什么吗?” 杨明渊摸了摸鼻子,“大概是因为我的副手吧。” 老者哈哈一笑,颇为赞赏地点点头,然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什么事,脸色出现了漠然和失落,颓唐和无助,“要打仗了。” 他停顿了片刻,仔细观察杨明渊的目光,在确定杨明渊露出疑惑的神色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一直以来都蠢蠢欲动的赤蝎族终于按捺不住了,几路大军现在已经出幽漠出发,要直取康漠的腹心奥丁城了,如今的北漠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然后他似乎是无意的问了一句:“小公子不会是想要去北漠吧?” 不去北漠我到甘诺镇来干什么?旅游还是吃饱了撑得?杨明渊颇为无奈地苦笑,就在此时,酒馆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酒馆外刺眼的阳光一瞬间全都涌了进来,然后一个人影从门口一边走出来,逆着逆光,高大的就像是一尊融化在阳光中的神邸。 那名神邸嘴里叼着一根草根,右边脸颊上有一道十字形伤疤,下巴上生着如钢铁般坚硬的胡须茬,他的身上穿了一件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缝制的马甲,马甲的扣子只扣到了胸口处,露出他胸口上长着的稀疏的寒毛,他站在酒馆的门口,神色绝对是倨傲,但眼神却是冰冷的,这种冷不是感情上的冷,而是态度,他看着你的时候,他就是侩子手,而在这样的目光中你就只能平静的等待死亡的降临——带着死亡的冰冷。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十九章 消息 杨明渊盯着站在酒馆的大门口粗犷男人,但他并不是在留意男人粗犷的脸颊,充满野性的胸口,他所有的目光全都停留在男人胸口佩戴的那枚徽章上面 ,那是一枚赏金任务发布工会颁发的,徽章上面有一个三字,也就是说这个粗犷男人曾经至少完成过一次刺杀和暗杀名流的任务。 一只手从男人身后伸出,在并没有看到身后人相貌的前提下,那只手缓缓地从他腰际缠绕上了胸口,直到最后停留到他的脖子上面,然后那双手的主人又从后面吻上了男人的耳根,用只有他和男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而这个女人杨明渊并不陌生,正是那名他说要去光顾的女人。 然后,此男子挣脱了女人,走向了杨明渊,这一刻,酒馆里的气氛忽然就变得诡异,三分之一来自于幸灾乐祸,三分之一来自于麻木不仁,另外那三分之一便是紧张和不屑。 最后,这个男人走到了杨明渊的桌前,充满死意的冰冷眼神一瞬间就化作了敷衍的微笑,他俯身在李冰云脸前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用一种低于流光但高于闷雷的速度迅速扫了一眼李冰云的脸颊,在确定和肯定眼前之人那张绝对是祸水的脸庞后,他稍稍离的远了一点,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恐怖微笑,并且还刻意把自己已经捉襟见肘的儒雅和风度发挥的淋漓尽致,“几位远方来的客人,我是此地的镇长,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都在看着李冰云,以至于杨明渊不得不怀疑李冰云脸上是否开了一朵罂粟花,然后他看了一眼含情脉脉的粗犷男人,又扫了一眼低头喝茶似乎置身事外的李冰云,接着他纯粹是为了提醒某个正双目含春的男人,他低声咳嗽一声,“啊哈,镇长同志你好,能不能帮我们找一个睡觉的地方?我这个女佣爱干净,旅馆住着不习惯。” 男人回过头,一脸的和蔼可亲,“既然这样,那就到我那儿去住吧,寒舍虽然简陋,但清洁方面绝对是无可挑剔。” “有点儿意思。”杨明渊不动声色的暗想到,然后他再次看了李冰云一眼,也许是为了凸显自己尊重女性的风度,本就在五人小队里拥有绝对权利的他却要征询李冰云的意思,“你觉得怎么样?去吗?” 决定权落回李冰云手中,于是她平静地摇摇头,在你无法猜测她心意的时候,她选择了用语言来解释她的行为,“更不习惯。” 闻言,粗犷男人沮丧地垂下头,杨明渊也无奈地摊开手,“真不好意思,看来我们只有拒绝镇长大人的好意了。” 男人摇摇头,神色惋惜地说道:“没关系,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这个时侯,那个穿着暴露的女人也走到了杨明渊的桌前,她拍了拍男人宽阔的肩膀,可她并没有因此宽慰男人,反而是与那个坐在桌边的老者打招呼,“李老,好久不见,前些日子镇子里来了一个大型佣兵团,怎么不见你出来揽生意?” “到幽漠进货去了,所以回来的晚了,让人把我的生意抢走了。”说到这里的时候,老者嘿嘿阴笑了一声,“没有我带路,就永远是有去无回。” “怎么说?”女人疑惑地皱眉,她这一下子,还真有一点西子捧心的味道,不过后来又皱的太过,弄成了东施效颦。 “现在幽漠之中草木皆兵,赤蝎族的人如今正厉兵秣马,准备和人族开战,想要在北漠来去自如没有我的帮助,基本上就是一个空想。”老者扶着山羊胡,颇有一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啊!”女人先是惊了一惊,这在她来说还真是闻所未闻,赤蝎族已和人族和平共处了六十年,如今他们又要开战,北漠的人族岂不是又要遭殃?“这个情报究竟准不准确?” “我还会骗你这个小女孩吗?不过赤蝎族这次不像是要和人族全面开战,好像是在寻找一样什么东西,听说这东西关系着赤蝎族的传承问题,所以,现在的赤蝎族都疯了。”老者说到最后已经是笑出了声,这就完全破坏了他好不容易才模仿出来的气质,可他更愿意用这种得不偿失的方法来体现自己的幸灾乐祸,看着赤蝎族过的不好,我也就安心了。 杨明渊突然插话了,他的神色十分阴沉,换作谁听到这么一个去路被阻的消息也不会有什么笑意的,“赤蝎族的人何来这么大的胆子?随意开战不怕皇室追究责任吗?” 老者盯了杨明渊一眼,“怕,可若是在帝国援军进入北漠之前就平定整个北漠,造成了既成事实,那皇室能干什么?谈判还是开战?” “你的意思是这场战争不可避免?难道帝国在北漠的军事力量还平定不了小小一个赤蝎族的叛乱?” 老者哈哈一笑,颇有些嘲笑杨明渊见识浅薄的意思,“那是在六十年前,吕袁雪先生还在的时候,可如今吕总督已经死了六十年,当年弱小不堪的赤蝎族在这六十年里,早就成了帝国的心腹大患,想要防患于未然基本上不可能,除非有巫皇降临到北漠,不然,这场战争根本就不可能避免。” “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杨明渊苦笑了一声,接着又疑惑道:“赤蝎族为什么要开战?难道就和你说的那样,杀来杀去,就为了一个什么东西?” 那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老者先是摇摇头,然后又不是很确定地点点头,“谁知道呢?赤蝎族一向是以北漠的霸主自居,如今却被人族欺负到头上,不仅被盗走宝物还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一个长老,此仇此恨赤蝎族若是不报,又如何敢说自己是北漠的第一大族?” 听完老者的话,杨明渊一言不发的喝光杯里的酒,脸上既无牵连祸广的同情也无凌辱弱小的不满,他很平静,因为他很弱小,他很麻木,因为他实在无能为力,看着已经见底的酒杯,就像是在看着一无是处和无所事事的自己,一对同命相连的难兄难弟。 有人在酒馆里吹起了萨克斯,嗡嗡的议论声逐渐在韵律之中沉寂下去,杨明渊听着耳边的旋律,五音交织在一起,忽高忽低,时而欢喜时而悲悯,时而寡欢时而沉溺,他不会是音乐家,但他用萨克斯交织出来的一曲质朴动人的旋律却让所有音乐家羞愤欲绝,因为用心,所以感人。 杨明渊昏昏欲睡,尤其是喝下一杯酒之后,他的眼皮就打的更加厉害,一边在想着昨晚修炼时候发生的事,一边又在怀念床榻之上的舒适,可他还不能睡去,有时间的人在昏昏欲睡,没有时间依然要挤出时间的人却是在修炼,虽然他累的半死。 后来,他走出了酒馆,在酒馆之外的一片空地上,有两只,后来他发现是三只狗正在那里作着不堪入目的苟合,它们一直都被人打扰,但一直都在用心的专心致志,不用去想它们会不会知道什么是阳春白雪,因为它们做这件事的时候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淫乐之心,不思量,自难忘,不思量也就自然忘。 李冰云站在他的身后,啐了一口,杨明渊觉得有趣的东西在她看来却与洪水猛兽没任何差别,以前的杨明渊总会说这是封建残余,但现在他说不出这种话了,与其说封建,不如说端庄,人总是需要一点儿规矩的。 “有个人一直跟着我们。”克里斯拉了拉杨明渊的衣袖,低声提醒道。 他们身后一直都缀着一个人,他很不善于隐藏自己的身影,跟踪的技术可以说是明目张胆的跟随,难道你用一截树枝挡住自己的脸我们就不知道了吗?杨明渊颇为难过地摇摇头,然后转身说道:“出来吧。” 从树枝后面走出一个人,那是粗犷男人,他的神色带着被人捉奸在床的羞涩,两只手不安的搓动,杨明渊一点儿也不意外,但他却感觉很腻味,你能平静地看着一个大男人穿着绣花鞋吗?然后他郁郁地一笑,道:“拿下!” 克里斯瞬间便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剑尖直取粗犷男人的胸膛,“嘭!”的一声,如果在前一刻还是一只想要扮作人样的大猩猩,那么现在,他已经变成了一只能碾碎一切的犀牛,他的神色在眨眼之间便从玩世不恭变成了聚精会神,他噔噔噔地退后几步,躲过了克里斯凌厉的一剑,虽然在倒退的时候差点被石头摔倒,有碍了他一往无后并且勇猛无敌的观瞻。 克里斯幕然而起,从半空中,一剑斩向了粗犷男人,男人似乎是哼了一哼,然后身子一侧,再次选择了避过这一剑,但他刚刚避过,一道疾风又在他右边身子刮起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嘴里突然大喝,“等等,我有话要说!” “停下!”杨明渊吩咐道,说停,克里斯立即就停,那道被剑尖带起的疾风在刚刚接触到男人的衣服便消散一空,粗犷男人跪倒在地上,呼呼地大喘气。 杨明渊皱着眉,神色冰冷,“你有什么话要说?”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十九章 消息 杨明渊盯着站在酒馆的大门口粗犷男人,但他并不是在留意男人粗犷的脸颊,充满野性的胸口,他所有的目光全都停留在男人胸口佩戴的那枚徽章上面 ,那是一枚赏金任务发布工会颁发的,徽章上面有一个三字,也就是说这个粗犷男人曾经至少完成过一次刺杀和暗杀名流的任务。 一只手从男人身后伸出,在并没有看到身后人相貌的前提下,那只手缓缓地从他腰际缠绕上了胸口,直到最后停留到他的脖子上面,然后那双手的主人又从后面吻上了男人的耳根,用只有他和男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而这个女人杨明渊并不陌生,正是那名他说要去光顾的女人。 然后,此男子挣脱了女人,走向了杨明渊,这一刻,酒馆里的气氛忽然就变得诡异,三分之一来自于幸灾乐祸,三分之一来自于麻木不仁,另外那三分之一便是紧张和不屑。 最后,这个男人走到了杨明渊的桌前,充满死意的冰冷眼神一瞬间就化作了敷衍的微笑,他俯身在李冰云脸前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用一种低于流光但高于闷雷的速度迅速扫了一眼李冰云的脸颊,在确定和肯定眼前之人那张绝对是祸水的脸庞后,他稍稍离的远了一点,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恐怖微笑,并且还刻意把自己已经捉襟见肘的儒雅和风度发挥的淋漓尽致,“几位远方来的客人,我是此地的镇长,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都在看着李冰云,以至于杨明渊不得不怀疑李冰云脸上是否开了一朵罂粟花,然后他看了一眼含情脉脉的粗犷男人,又扫了一眼低头喝茶似乎置身事外的李冰云,接着他纯粹是为了提醒某个正双目含春的男人,他低声咳嗽一声,“啊哈,镇长同志你好,能不能帮我们找一个睡觉的地方?我这个女佣爱干净,旅馆住着不习惯。” 男人回过头,一脸的和蔼可亲,“既然这样,那就到我那儿去住吧,寒舍虽然简陋,但清洁方面绝对是无可挑剔。” “有点儿意思。”杨明渊不动声色的暗想到,然后他再次看了李冰云一眼,也许是为了凸显自己尊重女性的风度,本就在五人小队里拥有绝对权利的他却要征询李冰云的意思,“你觉得怎么样?去吗?” 决定权落回李冰云手中,于是她平静地摇摇头,在你无法猜测她心意的时候,她选择了用语言来解释她的行为,“更不习惯。” 闻言,粗犷男人沮丧地垂下头,杨明渊也无奈地摊开手,“真不好意思,看来我们只有拒绝镇长大人的好意了。” 男人摇摇头,神色惋惜地说道:“没关系,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这个时侯,那个穿着暴露的女人也走到了杨明渊的桌前,她拍了拍男人宽阔的肩膀,可她并没有因此宽慰男人,反而是与那个坐在桌边的老者打招呼,“李老,好久不见,前些日子镇子里来了一个大型佣兵团,怎么不见你出来揽生意?” “到幽漠进货去了,所以回来的晚了,让人把我的生意抢走了。”说到这里的时候,老者嘿嘿阴笑了一声,“没有我带路,就永远是有去无回。” “怎么说?”女人疑惑地皱眉,她这一下子,还真有一点西子捧心的味道,不过后来又皱的太过,弄成了东施效颦。 “现在幽漠之中草木皆兵,赤蝎族的人如今正厉兵秣马,准备和人族开战,想要在北漠来去自如没有我的帮助,基本上就是一个空想。”老者扶着山羊胡,颇有一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啊!”女人先是惊了一惊,这在她来说还真是闻所未闻,赤蝎族已和人族和平共处了六十年,如今他们又要开战,北漠的人族岂不是又要遭殃?“这个情报究竟准不准确?” “我还会骗你这个小女孩吗?不过赤蝎族这次不像是要和人族全面开战,好像是在寻找一样什么东西,听说这东西关系着赤蝎族的传承问题,所以,现在的赤蝎族都疯了。”老者说到最后已经是笑出了声,这就完全破坏了他好不容易才模仿出来的气质,可他更愿意用这种得不偿失的方法来体现自己的幸灾乐祸,看着赤蝎族过的不好,我也就安心了。 杨明渊突然插话了,他的神色十分阴沉,换作谁听到这么一个去路被阻的消息也不会有什么笑意的,“赤蝎族的人何来这么大的胆子?随意开战不怕皇室追究责任吗?” 老者盯了杨明渊一眼,“怕,可若是在帝国援军进入北漠之前就平定整个北漠,造成了既成事实,那皇室能干什么?谈判还是开战?” “你的意思是这场战争不可避免?难道帝国在北漠的军事力量还平定不了小小一个赤蝎族的叛乱?” 老者哈哈一笑,颇有些嘲笑杨明渊见识浅薄的意思,“那是在六十年前,吕袁雪先生还在的时候,可如今吕总督已经死了六十年,当年弱小不堪的赤蝎族在这六十年里,早就成了帝国的心腹大患,想要防患于未然基本上不可能,除非有巫皇降临到北漠,不然,这场战争根本就不可能避免。” “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杨明渊苦笑了一声,接着又疑惑道:“赤蝎族为什么要开战?难道就和你说的那样,杀来杀去,就为了一个什么东西?” 那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老者先是摇摇头,然后又不是很确定地点点头,“谁知道呢?赤蝎族一向是以北漠的霸主自居,如今却被人族欺负到头上,不仅被盗走宝物还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一个长老,此仇此恨赤蝎族若是不报,又如何敢说自己是北漠的第一大族?” 听完老者的话,杨明渊一言不发的喝光杯里的酒,脸上既无牵连祸广的同情也无凌辱弱小的不满,他很平静,因为他很弱小,他很麻木,因为他实在无能为力,看着已经见底的酒杯,就像是在看着一无是处和无所事事的自己,一对同命相连的难兄难弟。 有人在酒馆里吹起了萨克斯,嗡嗡的议论声逐渐在韵律之中沉寂下去,杨明渊听着耳边的旋律,五音交织在一起,忽高忽低,时而欢喜时而悲悯,时而寡欢时而沉溺,他不会是音乐家,但他用萨克斯交织出来的一曲质朴动人的旋律却让所有音乐家羞愤欲绝,因为用心,所以感人。 杨明渊昏昏欲睡,尤其是喝下一杯酒之后,他的眼皮就打的更加厉害,一边在想着昨晚修炼时候发生的事,一边又在怀念床榻之上的舒适,可他还不能睡去,有时间的人在昏昏欲睡,没有时间依然要挤出时间的人却是在修炼,虽然他累的半死。 后来,他走出了酒馆,在酒馆之外的一片空地上,有两只,后来他发现是三只狗正在那里作着不堪入目的苟合,它们一直都被人打扰,但一直都在用心的专心致志,不用去想它们会不会知道什么是阳春白雪,因为它们做这件事的时候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淫乐之心,不思量,自难忘,不思量也就自然忘。 李冰云站在他的身后,啐了一口,杨明渊觉得有趣的东西在她看来却与洪水猛兽没任何差别,以前的杨明渊总会说这是封建残余,但现在他说不出这种话了,与其说封建,不如说端庄,人总是需要一点儿规矩的。 “有个人一直跟着我们。”克里斯拉了拉杨明渊的衣袖,低声提醒道。 他们身后一直都缀着一个人,他很不善于隐藏自己的身影,跟踪的技术可以说是明目张胆的跟随,难道你用一截树枝挡住自己的脸我们就不知道了吗?杨明渊颇为难过地摇摇头,然后转身说道:“出来吧。” 从树枝后面走出一个人,那是粗犷男人,他的神色带着被人捉奸在床的羞涩,两只手不安的搓动,杨明渊一点儿也不意外,但他却感觉很腻味,你能平静地看着一个大男人穿着绣花鞋吗?然后他郁郁地一笑,道:“拿下!” 克里斯瞬间便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剑尖直取粗犷男人的胸膛,“嘭!”的一声,如果在前一刻还是一只想要扮作人样的大猩猩,那么现在,他已经变成了一只能碾碎一切的犀牛,他的神色在眨眼之间便从玩世不恭变成了聚精会神,他噔噔噔地退后几步,躲过了克里斯凌厉的一剑,虽然在倒退的时候差点被石头摔倒,有碍了他一往无后并且勇猛无敌的观瞻。 克里斯幕然而起,从半空中,一剑斩向了粗犷男人,男人似乎是哼了一哼,然后身子一侧,再次选择了避过这一剑,但他刚刚避过,一道疾风又在他右边身子刮起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嘴里突然大喝,“等等,我有话要说!” “停下!”杨明渊吩咐道,说停,克里斯立即就停,那道被剑尖带起的疾风在刚刚接触到男人的衣服便消散一空,粗犷男人跪倒在地上,呼呼地大喘气。 杨明渊皱着眉,神色冰冷,“你有什么话要说?”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二十章 细绳 “总算是相识一场,我知道你们要去北漠,所以就给你们提个醒,如今的北漠已经不怎么太平,几位虽然是少年英雄,但要是冒然闯进异族的战争中也无异于以卵击石,作飞蛾扑火的蠢事。” “不用转弯抹角,有什么事你就直说,你跟我们一路了,我想不会是提醒我们前路危险吧?”杨明渊可不会因为粗犷男人的几句温声细语的关怀就对他放下戒心,人心隔肚皮,你我不过就是萍水相逢,生死当然是各依天命。 “你们不是赏金猎人,只是很普通的修炼者,但你们为什么想要在这个时候去北漠?发国难财?还是进去检漏?可看几位的穿着并不像这种见钱眼开的人?”粗犷男人一直顾左右而言他,这与他的粗犷外表完全相勃,所以有时候杨明渊不得不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女扮男装,可他说话时候蠕动的喉结可是正儿巴经的告诉杨明渊,我的确是个男人。 杨明渊似笑非笑地盯着粗犷男人,以至于后者只能是泄气点头,“你们是杨家的人吧?” 这可是个惊人之语,这男人居然一语就点破了杨明渊竭力隐藏的身份,使得他很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人想对自己不利,但转念一想,大概是自己多虑了,自己全身上下根本就是一无所有,有什么值得别人去垂涎,不过,即便是如此,他还是点了点头,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不在于有多少敌人,但至少要知道谁是自己的敌人,“谁告诉你的?” “一位神秘的客人,让我在这里等你,引着你去往北漠。” 是谁?谁在这里给我安排了一个向导,为何要到偏偏选择甘诺镇的向导?这里距离奥丁城的直线距离大概还有三百公里,战争期间昼伏夜行也就是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是出于安危的考虑还是监视?假如是前者北漠和祖家的情况就着实微妙,假如是后者,祖家或者除了祖家之外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势力? 想到此处,杨明渊正了正神色,“你拿什么东西来证明你的那位客人和我有关系?” 神秘客人显然是考虑到了身份证明的事情,所以在临走前交给了粗犷男人一根五色丝线编织的细绳,粗犷男人从怀里掏出这跟细绳的时候,杨明渊便彻底被它吸引,那是一种包括李冰云在内所有人都没有看到过的茫然,就像是在遥望前尘,从一个活人的角度越过死人,再把目光投到自己的上一世之中,有很多东西都已经看不清,也许是因为尘埃,但更多的大概便是被自己逐渐遗忘的记忆。 杨明渊很茫然,他发现自己的灵魂从中土大陆穿越了无数个不知名的位面飞回到了白云黑水之间的冥冥青山里,人走的远了就会忘了为什么要出发,他遥望前尘才发现自己回家的路比自己穿越之路还要颠簸还要蜿蜒,在这片栽种着他的前生同样也联系着他的今生乐土里,一个妙龄女子出现在他的眼中。 她穿了一身朴素的家常便服,说它家常其实是抬举,那几乎就是几片花花绿绿不知道是拾捡多少被人裁剪下来丢弃的废布,然后再用针线拼凑在一起的衣裳,杨明渊相信,美与教育无关,那个女子用最难辨的布片拼凑了一身完全就可以比肩世界知名品牌的衣裳,你不用猜测它是不是出自某个大师级服装设计师的手,因为没有人会用几块已经快要沤烂的布做衣裳。 女子正在拣柴,无法看到她弯下腰时埋藏到膝盖里的脸,山里有很多竹子,她弯腰起身的时候就像一根正在迎风摇曳的翠竹,女子身后的竹背篓里装了一个穿着开裆裤,长得虎头虎脑的孩子,他没有闲着,因为他正在奋力和手里抓着的烤红薯做嘴巴上的战斗,战况激烈,激烈到他一个没咬上就弄丢了手里的烤红薯,于是他哇哇大哭。 女子回过身,在这个时侯你才能看见她那张明净的脸颊,但这全都是沾了那个孩子的光,她无奈的摇摇头,捡起了地上的红薯,抠掉了上面弄脏的部分,然后又递给了孩子,说来奇怪,那个孩子一接到红薯就破涕为笑。 后来,这个女子捡到了足够多的柴,于是她回家了,她将装着孩子的竹篓背在自己的胸口,身后扛着一捆干柴,像一座高山压在她消瘦的背脊上,她的双腿在微颤,粗糙的手里杵着一根临时找来的拐杖,这样做的目的是便于她能坚持回到家。 在这片郁郁葱葱好像上帝描述的失乐园里,一个女子背着一个孩子,扛着一捆干柴,她们行走在山峦之间,渴了饮一口路边的清泉,饿了就摘两个新鲜的野果果腹,她为孩子挡风遮雨,一直走到沧海变作了桑田,从连绵不断的山巅走到了一望无垠的平原。 女子放下了干柴,站在一片竹林小木屋前,她擦掉额角细汗,脸上挂着惬意的微笑,然后她从竹篓里抱起孩子,揉着孩子丰腴地下巴,“方儿,我们回家了。” 顿时之间,杨明渊忽然就一种泪如泉涌的感觉,不过他只是凄楚地笑了一声,接着眼睛里猛地充盈上了泪水,他偷偷用衣袖擦干眼角将要滴下地一滴眼泪,然后他接过了粗犷男人的细绳,“跟我走吧。” …… …… 秋风、落日、余晖、枯叶,春暖花开的季节已经因为北漠的炎热而跑到了萧瑟的秋天里去,杨明渊乘坐的马车颠簸在通往北漠的山道上,路边的野花向着远方紧然有序的递减,凌乱的杂草在缺少水分的土壤里挣扎着想要焕发第二次生命,一颗古老而巨大的参天之树忽然出现在杨明渊眼前。 树冠覆盖了小半个山头,像是为山顶撑开了一把油纸伞,它的树尖延伸到稀薄的云雾之中,树上倒垂的蔓藤缠绕着树枝然后又扎根到肥沃的黑泥里,巨树脚下有一块不知是人为放置还是自然形成的巨石,青苔覆盖着巨石表面,一道裂缝从巨石底部延伸到顶端,让你觉得它是由两块飞来巨石伴生而生,它被蔓藤和树根缠裹得就像一个硕大无比也怪异无比的心脏,你不得不留意它是否会突然跳动,然后那颗顶天立地的参天巨树便因为它的跳动而复活。 巨石上面雕刻了北漠二字,越过它也就意味着去到了另一个世界——异族的世界,巨石边还放置了一个神龛,但它已经完全被伴生在巨石边的寥落的野花、青幽的蔓藤、凌乱的青草包裹在其中,里面供奉一尊在帝国教会中任何一座教堂都不能看到的神邸,神像的一只手已经断了,断裂处的表面光滑,就像是被人生生削断的一样。 这个神像出现的地点很特别,它居然被人放置到北漠的路界牌下,是不是因为它有神力可以护卫加隆行省不知道,也许它的出现只是为了将这块惨淡的路界牌点缀的更显庄严,李冰云的睫毛在乱颤,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已经被淹没的神像,仿佛是中了什么诅咒,而这个下咒的人就是那尊被人遗忘的神像,它是神,它可以下咒。 “怎么了?”杨明渊皱眉问道,见缝插针似的表示关切是杨明渊的一贯作风,有没有真心很难说,至于会不会关心那实在是一个很次要的问题。 “没什么。”李冰云神色恍惚,更像是下意识地摇头,因为她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神像身上,以一种追忆和伤逝的眼光看着神像,而且她的样子不像是愣住,倒像是被神像吸走了灵魂,就在她看到神像的第一眼,她的魂魄就消逝了,然后她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了神龛前,撩起了衣摆,这个样子很直白地告诉了几人,她要拜祭,杨明渊看了一眼天色,心中忽然冒出了“清明”两个字。 “不要拜他!”名叫甘道夫的粗犷男人忽然大声喝止,阻止了这位行尸走肉的跪拜:“那是被主和父抛弃的人,你拜他也会被主和父抛弃的!” 李冰云的身体忽然一颤,颤得她的神色更加恍惚,但她仿佛没有听到甘道夫的告诫,她缓缓蹲下身去拔掉神龛边的青草,并且斩断垂下的蔓藤,一瞬间,神像便如同从刀耕火种的上古洪荒年代回到了那个用宫商羽角微编制文明的时代,而弄好这一切的李冰云却在愣了一愣后,双膝落在地面,然后双手合十拜了下去,杨明渊不知道她那一愣神的功夫想到了什么,但她却在那一瞬之后身上忽然多了一种东西,那是彻头彻尾惘然。 “告诉你不要拜的,那是被放逐的恶魔,是教会的耻辱,你拜他,你也会被放逐的!”甘道夫叹息道。 “你什么意思?”鞠了一躬的杨明渊皱眉问道:“你知道这里供奉的是谁?” “整个北漠的人都知道,那是叛出教会的九世教皇,不知道是谁为他塑的像,居然放到这里,你们知道这棵树叫什么吗?”甘道夫撇撇嘴,说道:“这棵树是当年奥克帝国第一代君主,洪武王栽种的,象征着保护西北边陲的屏障,已经几百年了,这个神像也不知放了多少年了。” “九世教皇?”杨明渊悄悄吸了一口凉气,只注意到这四个字:“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九世教皇?”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九世教皇是教会中除了天主和天父外最伟大的天才,他用的法器是一只降魔杵,你看,这个神像的胸前不就带了一只降魔杵吗?而且,我爷爷的爷爷就是当年建造这个神龛的人员之一。” “那你爷爷知道九世教皇为什么要叛出教会吗?”完成了拜祭的李冰云已经起身,盯着甘道夫问道,后者神色赫然地一笑,闭上了嘴巴。 杨明渊意外地露出一丝笑容,像是嘲笑又像是讥笑,然后一摆手,说道:“你拜之前应该沐浴更衣,你瞧你刚才那样,比给爹妈上坟还要沉重,好了好了,启程了启程了,心意也聊表完了,该动身去北漠了。”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二十章 细绳 “总算是相识一场,我知道你们要去北漠,所以就给你们提个醒,如今的北漠已经不怎么太平,几位虽然是少年英雄,但要是冒然闯进异族的战争中也无异于以卵击石,作飞蛾扑火的蠢事。” “不用转弯抹角,有什么事你就直说,你跟我们一路了,我想不会是提醒我们前路危险吧?”杨明渊可不会因为粗犷男人的几句温声细语的关怀就对他放下戒心,人心隔肚皮,你我不过就是萍水相逢,生死当然是各依天命。 “你们不是赏金猎人,只是很普通的修炼者,但你们为什么想要在这个时候去北漠?发国难财?还是进去检漏?可看几位的穿着并不像这种见钱眼开的人?”粗犷男人一直顾左右而言他,这与他的粗犷外表完全相勃,所以有时候杨明渊不得不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女扮男装,可他说话时候蠕动的喉结可是正儿巴经的告诉杨明渊,我的确是个男人。 杨明渊似笑非笑地盯着粗犷男人,以至于后者只能是泄气点头,“你们是杨家的人吧?” 这可是个惊人之语,这男人居然一语就点破了杨明渊竭力隐藏的身份,使得他很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人想对自己不利,但转念一想,大概是自己多虑了,自己全身上下根本就是一无所有,有什么值得别人去垂涎,不过,即便是如此,他还是点了点头,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不在于有多少敌人,但至少要知道谁是自己的敌人,“谁告诉你的?” “一位神秘的客人,让我在这里等你,引着你去往北漠。” 是谁?谁在这里给我安排了一个向导,为何要到偏偏选择甘诺镇的向导?这里距离奥丁城的直线距离大概还有三百公里,战争期间昼伏夜行也就是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是出于安危的考虑还是监视?假如是前者北漠和祖家的情况就着实微妙,假如是后者,祖家或者除了祖家之外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势力? 想到此处,杨明渊正了正神色,“你拿什么东西来证明你的那位客人和我有关系?” 神秘客人显然是考虑到了身份证明的事情,所以在临走前交给了粗犷男人一根五色丝线编织的细绳,粗犷男人从怀里掏出这跟细绳的时候,杨明渊便彻底被它吸引,那是一种包括李冰云在内所有人都没有看到过的茫然,就像是在遥望前尘,从一个活人的角度越过死人,再把目光投到自己的上一世之中,有很多东西都已经看不清,也许是因为尘埃,但更多的大概便是被自己逐渐遗忘的记忆。 杨明渊很茫然,他发现自己的灵魂从中土大陆穿越了无数个不知名的位面飞回到了白云黑水之间的冥冥青山里,人走的远了就会忘了为什么要出发,他遥望前尘才发现自己回家的路比自己穿越之路还要颠簸还要蜿蜒,在这片栽种着他的前生同样也联系着他的今生乐土里,一个妙龄女子出现在他的眼中。 她穿了一身朴素的家常便服,说它家常其实是抬举,那几乎就是几片花花绿绿不知道是拾捡多少被人裁剪下来丢弃的废布,然后再用针线拼凑在一起的衣裳,杨明渊相信,美与教育无关,那个女子用最难辨的布片拼凑了一身完全就可以比肩世界知名品牌的衣裳,你不用猜测它是不是出自某个大师级服装设计师的手,因为没有人会用几块已经快要沤烂的布做衣裳。 女子正在拣柴,无法看到她弯下腰时埋藏到膝盖里的脸,山里有很多竹子,她弯腰起身的时候就像一根正在迎风摇曳的翠竹,女子身后的竹背篓里装了一个穿着开裆裤,长得虎头虎脑的孩子,他没有闲着,因为他正在奋力和手里抓着的烤红薯做嘴巴上的战斗,战况激烈,激烈到他一个没咬上就弄丢了手里的烤红薯,于是他哇哇大哭。 女子回过身,在这个时侯你才能看见她那张明净的脸颊,但这全都是沾了那个孩子的光,她无奈的摇摇头,捡起了地上的红薯,抠掉了上面弄脏的部分,然后又递给了孩子,说来奇怪,那个孩子一接到红薯就破涕为笑。 后来,这个女子捡到了足够多的柴,于是她回家了,她将装着孩子的竹篓背在自己的胸口,身后扛着一捆干柴,像一座高山压在她消瘦的背脊上,她的双腿在微颤,粗糙的手里杵着一根临时找来的拐杖,这样做的目的是便于她能坚持回到家。 在这片郁郁葱葱好像上帝描述的失乐园里,一个女子背着一个孩子,扛着一捆干柴,她们行走在山峦之间,渴了饮一口路边的清泉,饿了就摘两个新鲜的野果果腹,她为孩子挡风遮雨,一直走到沧海变作了桑田,从连绵不断的山巅走到了一望无垠的平原。 女子放下了干柴,站在一片竹林小木屋前,她擦掉额角细汗,脸上挂着惬意的微笑,然后她从竹篓里抱起孩子,揉着孩子丰腴地下巴,“方儿,我们回家了。” 顿时之间,杨明渊忽然就一种泪如泉涌的感觉,不过他只是凄楚地笑了一声,接着眼睛里猛地充盈上了泪水,他偷偷用衣袖擦干眼角将要滴下地一滴眼泪,然后他接过了粗犷男人的细绳,“跟我走吧。” …… …… 秋风、落日、余晖、枯叶,春暖花开的季节已经因为北漠的炎热而跑到了萧瑟的秋天里去,杨明渊乘坐的马车颠簸在通往北漠的山道上,路边的野花向着远方紧然有序的递减,凌乱的杂草在缺少水分的土壤里挣扎着想要焕发第二次生命,一颗古老而巨大的参天之树忽然出现在杨明渊眼前。 树冠覆盖了小半个山头,像是为山顶撑开了一把油纸伞,它的树尖延伸到稀薄的云雾之中,树上倒垂的蔓藤缠绕着树枝然后又扎根到肥沃的黑泥里,巨树脚下有一块不知是人为放置还是自然形成的巨石,青苔覆盖着巨石表面,一道裂缝从巨石底部延伸到顶端,让你觉得它是由两块飞来巨石伴生而生,它被蔓藤和树根缠裹得就像一个硕大无比也怪异无比的心脏,你不得不留意它是否会突然跳动,然后那颗顶天立地的参天巨树便因为它的跳动而复活。 巨石上面雕刻了北漠二字,越过它也就意味着去到了另一个世界——异族的世界,巨石边还放置了一个神龛,但它已经完全被伴生在巨石边的寥落的野花、青幽的蔓藤、凌乱的青草包裹在其中,里面供奉一尊在帝国教会中任何一座教堂都不能看到的神邸,神像的一只手已经断了,断裂处的表面光滑,就像是被人生生削断的一样。 这个神像出现的地点很特别,它居然被人放置到北漠的路界牌下,是不是因为它有神力可以护卫加隆行省不知道,也许它的出现只是为了将这块惨淡的路界牌点缀的更显庄严,李冰云的睫毛在乱颤,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已经被淹没的神像,仿佛是中了什么诅咒,而这个下咒的人就是那尊被人遗忘的神像,它是神,它可以下咒。 “怎么了?”杨明渊皱眉问道,见缝插针似的表示关切是杨明渊的一贯作风,有没有真心很难说,至于会不会关心那实在是一个很次要的问题。 “没什么。”李冰云神色恍惚,更像是下意识地摇头,因为她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神像身上,以一种追忆和伤逝的眼光看着神像,而且她的样子不像是愣住,倒像是被神像吸走了灵魂,就在她看到神像的第一眼,她的魂魄就消逝了,然后她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了神龛前,撩起了衣摆,这个样子很直白地告诉了几人,她要拜祭,杨明渊看了一眼天色,心中忽然冒出了“清明”两个字。 “不要拜他!”名叫甘道夫的粗犷男人忽然大声喝止,阻止了这位行尸走肉的跪拜:“那是被主和父抛弃的人,你拜他也会被主和父抛弃的!” 李冰云的身体忽然一颤,颤得她的神色更加恍惚,但她仿佛没有听到甘道夫的告诫,她缓缓蹲下身去拔掉神龛边的青草,并且斩断垂下的蔓藤,一瞬间,神像便如同从刀耕火种的上古洪荒年代回到了那个用宫商羽角微编制文明的时代,而弄好这一切的李冰云却在愣了一愣后,双膝落在地面,然后双手合十拜了下去,杨明渊不知道她那一愣神的功夫想到了什么,但她却在那一瞬之后身上忽然多了一种东西,那是彻头彻尾惘然。 “告诉你不要拜的,那是被放逐的恶魔,是教会的耻辱,你拜他,你也会被放逐的!”甘道夫叹息道。 “你什么意思?”鞠了一躬的杨明渊皱眉问道:“你知道这里供奉的是谁?” “整个北漠的人都知道,那是叛出教会的九世教皇,不知道是谁为他塑的像,居然放到这里,你们知道这棵树叫什么吗?”甘道夫撇撇嘴,说道:“这棵树是当年奥克帝国第一代君主,洪武王栽种的,象征着保护西北边陲的屏障,已经几百年了,这个神像也不知放了多少年了。” “九世教皇?”杨明渊悄悄吸了一口凉气,只注意到这四个字:“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九世教皇?”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九世教皇是教会中除了天主和天父外最伟大的天才,他用的法器是一只降魔杵,你看,这个神像的胸前不就带了一只降魔杵吗?而且,我爷爷的爷爷就是当年建造这个神龛的人员之一。” “那你爷爷知道九世教皇为什么要叛出教会吗?”完成了拜祭的李冰云已经起身,盯着甘道夫问道,后者神色赫然地一笑,闭上了嘴巴。 杨明渊意外地露出一丝笑容,像是嘲笑又像是讥笑,然后一摆手,说道:“你拜之前应该沐浴更衣,你瞧你刚才那样,比给爹妈上坟还要沉重,好了好了,启程了启程了,心意也聊表完了,该动身去北漠了。”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二十一章 遭遇 在幽州境内有一个只要是个人都知道的宗教,他们是以信奉“宽恕和慈悲”作为立教根本,并且以“守善、诛恶”为其教旨,第一代教皇创立教会六百余年后,第六代教皇又将教会更名为“创世教”。 两千多年后,经久不衰依然香火鼎盛,信徒遍布幽州的创世教发生了一件差点就颠覆了教会的事情,第九代教皇诺亚,不知何故毫无征兆的叛出教会,经过了一场惨烈至极也恐怖至极的大战后,九世教皇便从此下落不明,此事广为流传,幽州境内人尽皆知,教会称这件事为“永不能磨灭的耻辱”,这也是赏金任务S级任务里面报酬最高的一个任务,教会称,只要是取回九世教皇的人头,便可以接受十世教皇的洗礼,成为十世教皇第四个教子,还能观摩教会的所有神术! “愚蠢地逆流而上。”杨明渊在心中评论着李冰云,后者用她几乎是在对上苍的呓语声回击着他的多疑、自闭、不思进取和漫不经心。 那几乎无限接近于蚊子声的腔调不是祷告,却又与忏悔毫无关系,它包含着慈悲和善良,伤逝与悲悯,它更像是一个儿子在父亲坟头的絮语,能让死人的怨气会在这个声音里变得安宁。 杨明渊呆呆地看着这个女人,实际上他很希望自己死后能听到这个声音,坦白讲,当他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起了久违的前世。他很疲惫,与其说疲惫不如说麻木,他麻木的神经和见怪不惊强作高人一等的姿态不足以让他放下自己的自尊,而实际上,她很愿意在自己死后听到这个仿佛在祈求上苍祝福的声音。 这种悲哀沉痛的絮语,再加上杨明渊悠然而生的心绪,如果再配上一曲清歌,两支曼舞,或者一杯浊酒,几行诗赋,那自然是别有一番风味,但是对于介乎于大老粗和小白脸之间的杨明渊来说,他更在乎的是,准确一点,他只在稍一恍惚之后便想起了他脚下的大地,消逝在身后的甘诺镇,以及茫茫远方的下一个补给站。 他在马车上等了很久,一直到李冰云疲惫地上车,与其说是疲惫不如说是失魂落魄,因为她在蹬车的时候一只脚竟然踩滑了,差点儿就摔在了地上,这怎么也是一个滑稽的动作,可却没有人笑得出来,哪怕是最没心没肺的杨明渊也没有取笑,反而在拉她那一把的时候,杨明渊握着她冰凉的小手的时候,只有宽慰。不得不说,这在他十六年的人生里,是最可笑的眼神。 “你的路在脚下,不在死人身上!”李冰云坐下,继续被中断的呆滞,杨明渊手里把玩着车帘,看着悠远的青空,涣散凝聚的云彩,然后他拍了拍已经沦为车夫的甘道夫,“走吧。” “所有人都说他是恶魔。”颠簸的车厢里,李冰云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但她却说的非常吃力,也许是抵触某个杨明渊并不知道的秘辛,又或者是她言传身教的常识被自己的耳闻目睹所颠倒,她的脸上带着司空见惯的木然,眼神里栽种着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温和与悲伤。 杨明渊的耳朵似乎动了一动,然后他疑惑道:“什么?” 马车依旧在前行,李冰云仰靠着车厢上,她的目光偶尔会随着晃动的帘子投向青空,白云飘飘,她深邃但毫无焦点可言的目光便消逝在飘逝的白云里,“我自小便接触教会三大创教典籍,那是历代教皇必修书目,上面记载了教会历史上的所有大事,有天主创立教会的艰辛,墨玛王灭教时期教众的苦难,还记载了天父颠沛流离的一生,后宏fa时期教会发展过程的点点滴滴,典籍上面记载,诺亚教皇是背叛了神的恶魔,他把灾难引向人间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君临天下的野心,可,可……” 李冰云开始悲伤,然后又开始啜泣,这是杨明渊从来就没有看到过的矛盾和软弱,她年轻并且美艳,与其相衬的还有她的巾帼不让须眉和一丝不苟挺拔如松的冰冷与严谨,她端庄,但不意味着她就很坚强,恰恰相反,在七情六欲尚属健全的她来说,软弱便是她收藏在心底的一束寒梅,现在寒梅怒放,坐在她对面的杨明渊也以同样的严寒拍了拍她的肩膀,与其说那是安慰的眼神,不如说是凝固的眼神,“和他有点儿关系吧。” 她沉默了,杨明渊看了她一眼,从他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她身上的孤寂,于是他叹息了一声,尽他最大的可能表现自己的温和,“可他已经死了,死了的人会去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的一切是不该活人过问的事,你很想他,但不要因为你的想念就让死人不安——他也会想你的。” 李冰云瞪着他,几乎是已经完全从沉痛中恢复过来,但杨明渊却是脸色木然地摇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他和我们的世界永远都隔着一扇门,他叩不开那扇门,于是他会在门那边徘徊,他很犹豫,你很悲伤,但能不能让你的悲伤换成他的投胎转世?” …… …… 穿过了群山,几人便来到了北漠边缘地带,黑风罡,这里乃是北漠的加隆行省的一道天堑,这里常年都会刮风,一刮风便是尘土飞扬,漫天黄沙遮蔽阳光,让整个大地都瞬间进入黑夜,所以才有黑风罡一说。 此时的甘道夫便领着众人来到黑风罡,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望无垠的黄沙,黄沙累积出沙丘,沙丘下面又是吞噬生命的流沙,流沙中隐藏着沙漠中特有的毒物,比如一种剧毒的爬行类动物,黑腹蛇。 “甘道夫,你说的绿洲在什么地方?”杨明渊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的沙漠,此时已经是属于黄昏时分,但北漠与加隆行省的白昼时差较大,此时的北漠仍旧是朗朗晴空,虽然阳光不再毒辣,但积蓄了一天热量的黄沙依然能烫伤人的脚底板。 甘道夫盯着眼前的沙漠想了片刻,说道:“这里是北漠的边缘地带,我记得附近有一个很小的绿洲,我们到那里去休息,当然,如果赤蝎族的人还没有深入到这一片的话,我们能够找到的。” “你来带路。”杨明渊盯了一眼甘道夫,然后与李冰云耳语一番, “你那是什么?”杨明渊的忽然留意到甘道夫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掏出来的东西,那是一张雪白的毛皮,他看到甘道夫包裹上这张皮毛后,走在沙漠中悠闲自在的似乎是在散步,与他自己如同进入火炉的感觉完全是两个样子。 “这是穿行北漠三大必备的冒险材料之一的雪妖皮,能抵挡沙漠中黄沙的温度。 “另外两样是什么?”问话的是李冰云,她的脸上红晕片片,垂在后背上面的青丝已经盘起,但是垂在两鬓的几缕秀发却被汗水粘在了脸上,她用一只手在自己耳边扇风,徒劳的想驱散热量,另一只手握着马缰,神态疲惫,她疲惫和吃力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被将要被烤熟的天鹅。 “定风仪和指北针啊。”甘道夫回头看了一眼,笑道:“没有这三样东西,在北漠就是死路一条,你们快点进来。”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所有人说的,因为他的身体表面忽然撑开了一道象是由百千道寒冰凝固破碎形成的光幕,它在抵御着来自北漠上空骄阳的酷热的同时,还像是一件天下第一的衣裳披在甘道夫的身上,高贵、冷艳、一层不染,使得杨明渊在电光火石间象是看到一个男人穿上了女人的容装,然后这个女人一样的男人又给了杨明渊几人一张雪妖皮。 杨明渊的眼神忽然微不可查的一闪,刚刚他的右手忽然之间有一阵钻心的疼痛,但只是一瞬间便过去,而后又升起一股暖洋洋的感觉,流遍了他的全身,在这样舒适的感觉中,他的身子轻轻一颤,如果没有感觉错,那是他体内的金珠在异动。 在北漠中,有三个异族与人族并居,其一是赤蝎族,他们是北漠中最强大的种族,其发源地乃是邻国晋真帝国,而第二便是腹蚁族,他们是黑夜的精灵,常常在晚间出没,是北漠中最喜欢战争的一个种族,然后是蛇人族,曾经是与赤蝎族并存与北漠的一个大族,但百年前不知是什么原因,蛇人族突然衰落,族中的中流砥柱大量死亡,导致了蛇人族沦落为仅次于人族的大族之一,最后一个便是人族,因为北漠中的原住民大多都已经迁徙到了加隆行省之中,所以遗留下来的主要是奥克帝国内的一些祖家排遣的人,他们来此是负责开采北漠的矿产资源,而且也是北漠里人族抵御异族的主要战斗力。 几人渐行渐远,沙滩上面残留着他们缭乱的足迹,走在最前面的甘道夫已经翻上了一座沙丘,沙丘上面并没有起风,但甘道夫站在上面后却一动不动,仿佛被定住一样,他双手叉腰,似乎在远眺,但神色呆滞,就像是发现了另一个世界之后被突如其来的喜悦给震惊到了呆滞,他呆滞到甚至没发现已经登上沙丘的杨明渊,但杨明渊与他一样,站在沙丘上后就彻底的凝固。 一望无垠的沙滩上,几个异族垒砌了一个小型的凹槽,那是由沙袋组成,简易而且简单,一个异族在凹槽里吹着葫芦丝,他的身边放置了几个死不瞑目的头颅,凹槽外边倒躺着几具无头尸身,另外几个异族便站在这些尸骸中间,没有人放哨,因为这几个异族正在做一个他们觉得更有趣的事。 凹槽前方沙滩上躺着一个人,几个异族拿着手中的弓箭正在对他做射杀游戏,伴随着口哨和欢呼声,以及寥落的“我又赢了”的话,地上的人似乎又中了一箭,羽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他的大腿,于是他不在血泊和热浪里挣扎了,他很像是在咆哮,又像是抽泣,但声音传到杨明渊耳朵里的时候更像是在呻吟,而且是最无力的呻吟,“有种的没?有种就给我个痛快!你们这几个王八蛋!杂种!给我个痛快啊!我是从碧波寨里逃出来的!有没有人啊!给我个痛快!” 99mk.cc。wap.99mk.cc 少年游 第二十一章 遭遇 在幽州境内有一个只要是个人都知道的宗教,他们是以信奉“宽恕和慈悲”作为立教根本,并且以“守善、诛恶”为其教旨,第一代教皇创立教会六百余年后,第六代教皇又将教会更名为“创世教”。 两千多年后,经久不衰依然香火鼎盛,信徒遍布幽州的创世教发生了一件差点就颠覆了教会的事情,第九代教皇诺亚,不知何故毫无征兆的叛出教会,经过了一场惨烈至极也恐怖至极的大战后,九世教皇便从此下落不明,此事广为流传,幽州境内人尽皆知,教会称这件事为“永不能磨灭的耻辱”,这也是赏金任务S级任务里面报酬最高的一个任务,教会称,只要是取回九世教皇的人头,便可以接受十世教皇的洗礼,成为十世教皇第四个教子,还能观摩教会的所有神术! “愚蠢地逆流而上。”杨明渊在心中评论着李冰云,后者用她几乎是在对上苍的呓语声回击着他的多疑、自闭、不思进取和漫不经心。 那几乎无限接近于蚊子声的腔调不是祷告,却又与忏悔毫无关系,它包含着慈悲和善良,伤逝与悲悯,它更像是一个儿子在父亲坟头的絮语,能让死人的怨气会在这个声音里变得安宁。 杨明渊呆呆地看着这个女人,实际上他很希望自己死后能听到这个声音,坦白讲,当他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起了久违的前世。他很疲惫,与其说疲惫不如说麻木,他麻木的神经和见怪不惊强作高人一等的姿态不足以让他放下自己的自尊,而实际上,她很愿意在自己死后听到这个仿佛在祈求上苍祝福的声音。 这种悲哀沉痛的絮语,再加上杨明渊悠然而生的心绪,如果再配上一曲清歌,两支曼舞,或者一杯浊酒,几行诗赋,那自然是别有一番风味,但是对于介乎于大老粗和小白脸之间的杨明渊来说,他更在乎的是,准确一点,他只在稍一恍惚之后便想起了他脚下的大地,消逝在身后的甘诺镇,以及茫茫远方的下一个补给站。 他在马车上等了很久,一直到李冰云疲惫地上车,与其说是疲惫不如说是失魂落魄,因为她在蹬车的时候一只脚竟然踩滑了,差点儿就摔在了地上,这怎么也是一个滑稽的动作,可却没有人笑得出来,哪怕是最没心没肺的杨明渊也没有取笑,反而在拉她那一把的时候,杨明渊握着她冰凉的小手的时候,只有宽慰。不得不说,这在他十六年的人生里,是最可笑的眼神。 “你的路在脚下,不在死人身上!”李冰云坐下,继续被中断的呆滞,杨明渊手里把玩着车帘,看着悠远的青空,涣散凝聚的云彩,然后他拍了拍已经沦为车夫的甘道夫,“走吧。” “所有人都说他是恶魔。”颠簸的车厢里,李冰云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但她却说的非常吃力,也许是抵触某个杨明渊并不知道的秘辛,又或者是她言传身教的常识被自己的耳闻目睹所颠倒,她的脸上带着司空见惯的木然,眼神里栽种着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温和与悲伤。 杨明渊的耳朵似乎动了一动,然后他疑惑道:“什么?” 马车依旧在前行,李冰云仰靠着车厢上,她的目光偶尔会随着晃动的帘子投向青空,白云飘飘,她深邃但毫无焦点可言的目光便消逝在飘逝的白云里,“我自小便接触教会三大创教典籍,那是历代教皇必修书目,上面记载了教会历史上的所有大事,有天主创立教会的艰辛,墨玛王灭教时期教众的苦难,还记载了天父颠沛流离的一生,后宏fa时期教会发展过程的点点滴滴,典籍上面记载,诺亚教皇是背叛了神的恶魔,他把灾难引向人间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君临天下的野心,可,可……” 李冰云开始悲伤,然后又开始啜泣,这是杨明渊从来就没有看到过的矛盾和软弱,她年轻并且美艳,与其相衬的还有她的巾帼不让须眉和一丝不苟挺拔如松的冰冷与严谨,她端庄,但不意味着她就很坚强,恰恰相反,在七情六欲尚属健全的她来说,软弱便是她收藏在心底的一束寒梅,现在寒梅怒放,坐在她对面的杨明渊也以同样的严寒拍了拍她的肩膀,与其说那是安慰的眼神,不如说是凝固的眼神,“和他有点儿关系吧。” 她沉默了,杨明渊看了她一眼,从他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她身上的孤寂,于是他叹息了一声,尽他最大的可能表现自己的温和,“可他已经死了,死了的人会去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的一切是不该活人过问的事,你很想他,但不要因为你的想念就让死人不安——他也会想你的。” 李冰云瞪着他,几乎是已经完全从沉痛中恢复过来,但杨明渊却是脸色木然地摇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他和我们的世界永远都隔着一扇门,他叩不开那扇门,于是他会在门那边徘徊,他很犹豫,你很悲伤,但能不能让你的悲伤换成他的投胎转世?” …… …… 穿过了群山,几人便来到了北漠边缘地带,黑风罡,这里乃是北漠的加隆行省的一道天堑,这里常年都会刮风,一刮风便是尘土飞扬,漫天黄沙遮蔽阳光,让整个大地都瞬间进入黑夜,所以才有黑风罡一说。 此时的甘道夫便领着众人来到黑风罡,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望无垠的黄沙,黄沙累积出沙丘,沙丘下面又是吞噬生命的流沙,流沙中隐藏着沙漠中特有的毒物,比如一种剧毒的爬行类动物,黑腹蛇。 “甘道夫,你说的绿洲在什么地方?”杨明渊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的沙漠,此时已经是属于黄昏时分,但北漠与加隆行省的白昼时差较大,此时的北漠仍旧是朗朗晴空,虽然阳光不再毒辣,但积蓄了一天热量的黄沙依然能烫伤人的脚底板。 甘道夫盯着眼前的沙漠想了片刻,说道:“这里是北漠的边缘地带,我记得附近有一个很小的绿洲,我们到那里去休息,当然,如果赤蝎族的人还没有深入到这一片的话,我们能够找到的。” “你来带路。”杨明渊盯了一眼甘道夫,然后与李冰云耳语一番, “你那是什么?”杨明渊的忽然留意到甘道夫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掏出来的东西,那是一张雪白的毛皮,他看到甘道夫包裹上这张皮毛后,走在沙漠中悠闲自在的似乎是在散步,与他自己如同进入火炉的感觉完全是两个样子。 “这是穿行北漠三大必备的冒险材料之一的雪妖皮,能抵挡沙漠中黄沙的温度。 “另外两样是什么?”问话的是李冰云,她的脸上红晕片片,垂在后背上面的青丝已经盘起,但是垂在两鬓的几缕秀发却被汗水粘在了脸上,她用一只手在自己耳边扇风,徒劳的想驱散热量,另一只手握着马缰,神态疲惫,她疲惫和吃力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被将要被烤熟的天鹅。 “定风仪和指北针啊。”甘道夫回头看了一眼,笑道:“没有这三样东西,在北漠就是死路一条,你们快点进来。”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所有人说的,因为他的身体表面忽然撑开了一道象是由百千道寒冰凝固破碎形成的光幕,它在抵御着来自北漠上空骄阳的酷热的同时,还像是一件天下第一的衣裳披在甘道夫的身上,高贵、冷艳、一层不染,使得杨明渊在电光火石间象是看到一个男人穿上了女人的容装,然后这个女人一样的男人又给了杨明渊几人一张雪妖皮。 杨明渊的眼神忽然微不可查的一闪,刚刚他的右手忽然之间有一阵钻心的疼痛,但只是一瞬间便过去,而后又升起一股暖洋洋的感觉,流遍了他的全身,在这样舒适的感觉中,他的身子轻轻一颤,如果没有感觉错,那是他体内的金珠在异动。 在北漠中,有三个异族与人族并居,其一是赤蝎族,他们是北漠中最强大的种族,其发源地乃是邻国晋真帝国,而第二便是腹蚁族,他们是黑夜的精灵,常常在晚间出没,是北漠中最喜欢战争的一个种族,然后是蛇人族,曾经是与赤蝎族并存与北漠的一个大族,但百年前不知是什么原因,蛇人族突然衰落,族中的中流砥柱大量死亡,导致了蛇人族沦落为仅次于人族的大族之一,最后一个便是人族,因为北漠中的原住民大多都已经迁徙到了加隆行省之中,所以遗留下来的主要是奥克帝国内的一些祖家排遣的人,他们来此是负责开采北漠的矿产资源,而且也是北漠里人族抵御异族的主要战斗力。 几人渐行渐远,沙滩上面残留着他们缭乱的足迹,走在最前面的甘道夫已经翻上了一座沙丘,沙丘上面并没有起风,但甘道夫站在上面后却一动不动,仿佛被定住一样,他双手叉腰,似乎在远眺,但神色呆滞,就像是发现了另一个世界之后被突如其来的喜悦给震惊到了呆滞,他呆滞到甚至没发现已经登上沙丘的杨明渊,但杨明渊与他一样,站在沙丘上后就彻底的凝固。 一望无垠的沙滩上,几个异族垒砌了一个小型的凹槽,那是由沙袋组成,简易而且简单,一个异族在凹槽里吹着葫芦丝,他的身边放置了几个死不瞑目的头颅,凹槽外边倒躺着几具无头尸身,另外几个异族便站在这些尸骸中间,没有人放哨,因为这几个异族正在做一个他们觉得更有趣的事。 凹槽前方沙滩上躺着一个人,几个异族拿着手中的弓箭正在对他做射杀游戏,伴随着口哨和欢呼声,以及寥落的“我又赢了”的话,地上的人似乎又中了一箭,羽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他的大腿,于是他不在血泊和热浪里挣扎了,他很像是在咆哮,又像是抽泣,但声音传到杨明渊耳朵里的时候更像是在呻吟,而且是最无力的呻吟,“有种的没?有种就给我个痛快!你们这几个王八蛋!杂种!给我个痛快啊!我是从碧波寨里逃出来的!有没有人啊!给我个痛快!” 99mk.cc。wap.99m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