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的桃花劫》 第一章 被绑出嫁 梅若彤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刺眼的一片红。手脚都被捆死了,双臂还被反剪着绑在轿子的后横杠上。 嘴巴被一团布塞着,梅若彤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不过就是在实验室里连续工作一整天太累了,她就和衣在长椅上睡了一会儿,怎么就会被人绑起来了,还穿着一身奇怪的大红嫁衣,如同影视剧中看到的一样。 紧接而来的是刺骨的寒意,梅若彤打了个寒颤,这才注意到了轿子外面的嘈杂声。 “父亲,妹妹是梅家嫡长女,你们让她这样嫁到侯府去和一个死人成亲,我们梅家以后还怎么在江陵立足?母亲她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外祖母也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年轻男子的哭求声唤醒了梅昭雪,记忆如潮水般奔涌而来。 真正的梅若彤今年才十五岁,她刚出生不久,亲生母亲林云涵就病逝了。 林家本是京城富商,当年看上梅远志少年进士的身份,才把嫡出的女儿嫁给了他,还不遗余力地帮扶梅家。 可惜,梅远志不仅懦弱无能,还是个愚孝到家的性子,发妻林氏怀着身孕,他却听从母亲柳老太太的安排纳了青梅竹马的表妹李玉珊为贵妾。 林云涵性格温婉,虽然难过,但是并没有反对丈夫纳妾。 李玉珊进门不到七个月就生下了二姑娘梅若晴,很快,有关李玉珊和梅远志早有私情、在嫁进梅家之前就已经珠胎暗结的消息就被传得纷纷扬扬,不仅许多人对梅家侧目而视,梅远志的仕途也因这件丑闻戛然而止。 林云涵这个时候刚刚生下女儿梅若彤不足白天,本就因丈夫过分宠爱妾室而郁结于心,又被流言蜚语侵扰,很快一病不起。 林云涵病逝的时候,梅若彤不满周岁,哥哥梅臻阳才刚刚三岁。 想到这里,梅若彤大概就知道轿子外那个为她哭求的年轻人是谁了。 “老爷,您听听,大少爷这是在威胁妾身吗?您仕途波折,妾身费尽周折才为大姑娘求来了这门亲事,是为大姑娘好,也是为了能让老爷再度起复,可是大少爷却……” “娘,你别理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这些年若不是你费尽心力打理家中的产业,他们能日日锦衣玉食?我们走,让他们自己作死去。” 女子的声音娇纵蛮横,即便隔着轿帘,梅若彤也能想象到梅若晴此时横眉怒目的样子。 “把这个不孝的东西给我关到柴房里去,谁也不许给他送吃送喝。” 梅远志话音刚落,梅若彤便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想必是梅臻阳被下人拖走了,他哀求梅远志的声音也越来越弱。 梅若彤心里的慌乱此刻已经烟消云散,她平静地闭上眼睛,开始静静地为自己的前路谋划。 梅家早就掌控在李氏的手里,原来的梅若彤心思简单性子暴躁,连她身边伺候的下人也都是柳氏的心腹,不然她也不至于被蒙蔽到婚事都订好了才得到消息。 所以这次押送自己进京的人,肯定也都是李玉珊的心腹,但只要能脱离李氏的视线,自己脱身的可能性就会大一些。 想到这里,梅若彤对离开江陵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轿帘被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掀起,一个美貌的中年妇人微微侧身看着梅若彤说: “大姑娘,我知道你从来不把我当母亲看,但是我和老爷真的都是为了你好,等你做了靖勇侯府的宗妇,你就会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李玉珊发髻上的金簪在风雪中异常刺眼,这是林云涵的陪嫁首饰,没了林家的支持,梅家这些年早就被败成了一个空架子,李玉珊母女不仅偷着把林云涵的陪嫁物品送进当铺换银子,还开始肆无忌惮的穿戴使用林云涵的物品。 李玉珊的声音恳切和蔼,一边说还一边拿帕子沾了沾根本没有一滴泪的眼角,像极了一个真正的慈母。 没有李玉珊猜测的怒目而视和拼命挣扎,梅若彤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眼神平静却又分外凌冽。 李玉珊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像见到鬼一样地瞪着梅若彤。梅若彤从来都以跟她作对为乐,这次被她算计嫁去靖勇侯府配冥婚,梅若彤竟然几次企图逃跑,若不是她一直派人看着,早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轿子被抬起来,梅若彤在轿帘落下之前飞快地扫了一眼外面,果然看到李玉珊的奶娘黄婆子正一脸肃穆地站在轿门旁边,在她身后站着的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杏眼桃腮的那个美人儿是黄氏的干女儿红菱,另一个肤色白净、相貌清秀的女孩子是柳老太太的贴身丫鬟碧溪。 三个女婢皆是出远门的打扮,和梅若彤方才的猜测一样,李玉珊派了自己最信任的人来押送梅若彤。 一手挽着梅远志,另一只手挽着李玉珊,梅若晴得意地瞟了一眼轿子里被捆绑着的梅若彤,这个姐姐一直都是她的眼中钉,不仅仅是因为梅若彤惊人的美貌,还有梅若彤那从不把她们母女放在眼里的傲然态度。 梅若晴很清楚母亲费力筹谋把长姐嫁入靖勇侯府的原因,不仅是为了替被革职的父亲重新谋求出路,更是为了攀上靖勇侯府后好替她说一门好亲事。 所以,即便梅若晴非常不乐意长姐嫁去靖勇侯府享福,最终还是在李玉珊的劝说下忍了下来。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就算最后一定要嫁去靖勇侯府配冥婚,梅若彤也要尽力给自己争取一些有利的东西,首要的就是尽快让外祖母高氏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 想起原身这些年数次往京城外祖家送信都没有得到过回应,梅若彤心里自然也很忐忑,可是现实告诉她,林家大约是她唯一的希望了,无论如何也要尽力拼一把。 飞雪飘了几天,江面上却并没有结冰,只是来往的船只少了许多。 梅远志和柳媚儿就算再不要脸面,但也要遮遮世人的眼,所以他们还是给梅若彤准备了一些嫁妆,虽然只是虚得不能再虚的二十多抬嫁妆,可在这数九寒天的日子里,一行人也只能走水路北上。 轿子直接抬上了船,被蒙着脸的梅若彤只能听到下人和船夫向黄婆子行礼问安的声音。 几个粗壮的婆子推搡着梅若彤进了一间窗户都被钉死的房间,然后七手八脚地把她捆在了屋子中央的高椅上。 蒙脸的黑布被取下,黄婆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梅若彤,声音冷淡地说: “大姑娘,老爷早就派人把您和靖勇侯世子的婚书送往洛邑去了,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老奴希望您能体谅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难处,不要再给奴婢们找麻烦。” 梅若彤丝毫没有被黄氏的无礼激怒,反倒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站在黄婆子身后的红菱和碧溪惊讶地对望了一眼,大姑娘一向脾气火爆,就算这些年一直被夫人和二小姐打压,却从来不肯有丝毫退让,怎么现在竟然能容忍一个下人说这样难听的话? 黄婆子眼中掠过一丝冷笑,她满意地看了一眼梅若彤,然后用手指了指她嘴里塞着的布团。 红菱忙快步上前扯出了梅若彤嘴里的布团,然后又站回了黄婆子身后。 梅若彤稍微动了几下已经僵硬的嘴唇和下巴,直视着黄婆子淡淡地说: “这一趟去洛邑,至少也需要月余的时间,嬷嬷若是真的要一直把我这样捆绑着,恐怕你送进靖勇侯府的就只能是一个死人了。” 第二章 恶奴欺主 黄婆子的脸上挤出一丝讥笑,极为敷衍地对着梅若彤屈了屈膝说道: “老奴自然不敢为难大姑娘,但是大姑娘闹得太出格,这是老爷和太太的吩咐,老奴不敢违背。” 说完,黄婆子似笑非笑地看向旁边嵌入床腿的铁链。 梅若彤顺着黄婆子的眼神看过去,顿时恨得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 被人像狗一样地拴起来,远比像现在这样被捆绑着让梅若彤感觉更加羞辱,可是她不想死,她需要躺下休息,更需要床上那单薄的被褥来取暖,几天水米未进,她早已经冻饿得浑身颤抖了。 梅若彤咬着嘴唇闭了闭眼,然后对着黄婆子点了点头。 黄婆子冷笑了两声,摆手示意两个粗使的婆子把梅若彤的双脚用铁链锁死,然后留下碧溪带着两个婆子在舱里守着,她自己带着红菱出去歇息了。 铁链十分粗,却并不长,所以接连几天的时间里,梅若彤的活动范围都在不超过床三尺的距离。 黄婆子每天会进来检查一两次,其余时间都由红菱和碧溪轮番带着两个婆子留在房间里看守梅若彤。 黄婆子每天让人给梅若彤送三次吃喝,可是偌大的食盒里,饭菜加起来也不过只有拳头大小,更多的时候甚至只有半碗冷水。 至于洗漱,一直没有人提及,梅若彤也从不要求,她只是心平气和地把少得可怜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梅若彤很清楚,若是她在到洛邑之前就病饿而死,靖勇侯府大概也不会介意让她和韩清扬配阴婚,而继母和父亲仍然可以利用靖勇侯府姻亲的名头谋利益。 梅若彤的余生,最重要的目标就是不让那对贱人称心如意,所以她一定要活着。 船舱的窗户都被钉死了,光线便极其昏暗,甚至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极为饥饿的梅若彤为了节省体力,几乎所有的时间都不言不语地躺在床上,但人依然快速地消瘦了下去。 碧溪神色不安地看了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梅若彤,示意两个婆子留下守着,她自己转身去主舱找黄婆子和红菱去了。 宽敞明亮的主舱里,黄婆子依着软枕靠在窗边看风景,红菱泡了一杯色泽匀净的上等普洱茶递到黄婆子的手里给她消食。 碧溪走到黄婆子面前行了礼,犹豫了半天才低声说: “嬷嬷,我看着大姑娘好像不对劲,您看要不要靠岸请个郎中看看?” 黄婆子斜了一眼碧溪,却没有理会她,反而转眼看向对面的红菱问道: “你也这样觉得吗?” 红菱撇了撇嘴说: “干娘,要我说啊,大姑娘更像是中邪了,跟以前比像是换了个人,与其请郎中看病,还不如请个仙姑的好。” 黄婆子满意地地笑了笑,两个小丫头还是见识太少了,根本就不明白太太的心思。 这满船的下人虽说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可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心向着老爷甚至是大少爷的,大姑娘若是因为冻饿而神不知鬼不觉地病死了,就正合了太太的心意。可若是请了郎中,她将来就要担一个照顾主子不周的责任,太太肯定也会被人指责苛待继女。 见黄婆子不吭声,红菱和碧溪不敢再多说,黄婆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 “你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别的不要多管。我累了,你们都出去。” 碧溪还在犹豫,红菱却使劲扯着她往外面走去。 黄婆子扭头看向自己的衣箱,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既然大姑娘如此命硬,怎么折磨都不肯死,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她是太太的奶娘,一家子的前程都系在太太身上,不得已而做下的恶事,佛祖也不能全怪到她的头上。 洛邑南城是京城富商的聚居区,这里比不得达官贵人们居住的东城,可商人们有的是银子,几乎每家的府邸都是连片的亭台楼阁。 梅若彤的外祖林家,就将这里的柳林街占去了一半还多。 林家大太太王芷茹伺候完老太太高氏,刚回到自己的墨兰苑,奶娘郑氏就神色匆匆地一头闯进了屋子。 大太太从未见过奶娘如此失态,所以即使已经很累,她还是马上提起精神坐直了身子。 大丫鬟燕春很有眼色地朝着大太太福了一福,又给郑嬷嬷行了礼,然后走到了帘子外面守着。 郑嬷嬷顾不得自己气息不匀,就忙附在大太太耳边低声说: “太太,消息确定了,表姑娘确实被许给了靖勇侯府配阴婚,婚书都已经送到侯府了,只不过这件事情毕竟不体面,所以到现在还藏着掖着,就算是侯府里也没几个人知道。” 大太太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褐色的茶汤溅在她深青色的六幅裙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痕迹。 郑嬷嬷心疼地一边替大太太擦拭,一边轻声轻声安慰: “这样冷的天,表姑娘又在李氏的手里,能不能活着到达京城尚不好说,太太又何必如此担心?” 大太太狠狠咬了咬牙才让自己平静下来,眼神幽深地看着郑嬷嬷说: “奶娘,我就晧哥儿这一个儿子,我不能容忍他有一星半点的闪失。” 郑嬷嬷想起主子这日夜悬心的十多年,也跟着红了眼圈,可那话是老太太提过的,虽然林家和梅家已经多年不再来往,但是大老爷极其孝顺,只要老太太一句话,大少爷的婚事就不可能由大太太来做主,这也就是大太太为什么总也放不下心的原因了。 大太太揪紧了帕子叮嘱郑嬷嬷说: “从今天起,别的事情你都不用再管,只给我盯死了来往福寿堂的人,任何有可能知道这消息的人,都不能让她们见到老太太。” 郑嬷嬷点头,迟疑了一下又说: “这个老奴自然明白,可是二太太那边,您看……” 大太太本来已经平静的眼神瞬间又狠厉起来,冷笑着说: “老太太早就不管事了,这府里的中馈都掌握在我的手里,就算是她那一双儿女,将来的婚事我也说得上话,我就不信她真敢为了讨好老太太来得罪我。” 郑嬷嬷紧皱的眉头也跟着松了松,笑了笑轻声说: “太太说的是,是老奴多虑了,二老爷虽然能干,可他终究是庶出,老太太再怎么着也不会置亲生的儿孙不顾,反而去偏袒他们二房。” 大太太点头,皱眉想了一阵后说: “小心驶得万年船,宁氏是个人精,我们还是得盯紧了二房才好。” “太太放心,老奴知道该怎么做。” 郑嬷嬷匆匆出门安排去了,大太太叫了燕春进屋,嘱咐她明天带上吃食和衣物去书院探望大少爷林辰晧。 燕春是大太太的心腹,从大太太刚才和郑嬷嬷说话时任由她守在帘子外就可以看得出来。 燕春低声应了,她伺候大太太多年,一眼就能看出主子这会儿已经累狠了,忙伸出手让大太太扶着,伺候着去净房中洗漱。 直到大太太在床上躺下后,燕春才熄了灯,轻手轻脚地在脚踏旁边的铺盖上躺了下来。 “燕春,你的心思我知道,护好了少爷的前程,我将来也不会亏待你,总会给你个名分的。” 大太太的话令暗夜中的燕春瞬间热泪盈眶,她忙爬起来跪在床边哽咽着磕了几个头。 第三章 大少爷的安排 难得的一个艳阳天,午时将至,江面上的船明显比早晨多了些,竟显出几分熙攘的热闹来。 一个穿着深蓝棉衣的丫头缩着肩膀,低头提着一个食盒快步走到了梅若彤的舱房门口。 碧溪从丫头手中接过食盒,轻声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赵嬷嬷呢?” 那丫头依然不敢抬头,却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答道: “回姐姐的话,我叫青竹,是在灶上烧火的。黄嬷嬷的参汤还没有炖好,赵嬷嬷须得亲自盯着,又不敢耽误大姑娘的吃食,所以才让我把食盒送过来。” 站在一旁的红菱立刻柳眉倒竖,抬手就给了青竹一个耳光,厉声道: “就你话多,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滚回去。” 黄婆子每日所用的人参燕窝,采购的时候自然都是打着给大小姐补身体的名头,虽然这件事在船上早已经不是秘密,可被青竹这样直白地说出来,还是惹恼了红菱。 碧溪有些尴尬,毕竟青竹说这些话是因为她先问起了赵嬷嬷。 红菱冷眼看向碧溪,脸上却又忽然带了笑容,亲热地伸手挽着碧溪的胳膊说: “姐姐,咱们走,干娘还等着呢。” 梅若彤的一日三餐都要由黄婆子先过目,这是从上船时就订好了的规矩。 正舱里,黄婆子把四个碗盘中的饭菜都倒掉了大半,最后再把剩余的所有饭菜都倒入一个小小的白瓷碗,即使这样,小瓷碗也没有装满。 碧溪默默地低下了头,这是大姑娘一天中唯一的一顿饭,其余两顿饭,最后提进去的食盒其实都是空的,偶尔才会放半碗冷水。 这件事情,只有黄婆子、碧溪和红菱以及那四个轮流看管梅若彤的婆子知道。 碧溪虽然不忍心看梅若彤被如此苛待,可启程前老太太私下里交待过她,只要看着大姑娘能活着进入靖勇侯府即可,其余的事情不许她多管。 老太太不喜欢前面的太太林氏,对大姑娘和大少爷也是淡淡的。但是对现在的太太李玉珊和二姑娘梅若晴却是打心眼里疼爱,这在整个江陵城都不是秘密。 不然大少爷不会快二十了还没人说亲,大姑娘也不会被绑着去配阴婚。 “你们两个先去吃饭,我有话和大姑娘说,这食盒我送过去就行。” 黄婆子的话令碧溪楞了一下,红菱却立刻就应了,拉着碧溪就往外面走去,天寒地冻的,她迫不及待地想去厨房要个热锅子吃了暖身。 红菱和碧溪离开不久,巨大的踹门声惊得黄婆子一下子将手里的药瓶扔到了地上,还未等她转头看清楚来人,一柄冰凉的刀就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青竹飞快地跑进屋子里将地上的药瓶捡了起来,挟持着黄婆子的船工廖勇沉声道: “青竹,你快去请大姑娘,再把船上的人都叫过来。” 青竹应了一声就飞奔着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叫“黄婆子下毒害大姑娘,大家快来看。” 船上的下人们都被惊动,红菱和碧溪扔下正在吃的热锅子,跟在赵婆子身后跑出了厨房。 梅若彤头发松散、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她手扶着青竹的手站在小舱门口,看到下人们都聚齐了,才淡淡地看着黄婆子问道: “说,你在这饭菜里放了什么东西?” 黄婆子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狞笑了一声说: “大姑娘要栽赃老奴,老奴自然是说什么也没用。” 梅若彤的嘴角翘了翘,她不再理会黄婆子,冷眼看着一众神色各异的下人说: “我不管你们往日里是谁的人,从现在开始,愿意跟着我进京的站廖勇那边。不愿意跟着我进京的,每人发十两银子,即刻就可以下船返乡。” 几十个下人顿时议论纷纷,那几个看守过梅若彤的婆子越发地往后缩,梅若彤冷冷地看着她们说: “你们几个除外” 那几个壮实的婆子一齐跪在了地上,碧溪本就心里内疚,此刻她再也忍不住,伏在地上哭了起来。 廖勇人高马大,平日里话少人稳重,在船工中颇有几分威信。 此刻见他出头,几个和他关系好的单身汉便都站到了他身后,恭敬地跪下给梅若彤磕头。 红菱慌了手脚,但是她和黄婆子这些年跟着李玉珊母女欺负梅若彤惯了,便涨红了脸强辩道: “大姑娘凭什么说是我干娘下毒害你?我还说是青竹这贱婢陷害我干娘呢!” 梅若彤的脸上溢出冷冷的笑意,她不理会红菱,反而指着地上歪倒的食盒,对廖勇身后的几个汉子说: “把这碗饭赏给红菱,一粒都不许剩下。” 几个汉子立刻扑向红菱,黄婆子脸色惨白地跌倒在地。 下人们一阵骚动,除了几个有家人留在江陵的,剩余的人全都站到了廖勇的身后。 太太和老爷远在江陵,大姑娘又素有狠绝之名,他们都是大姑娘的陪嫁,这个时候不和大姑娘一条心,以后指不定怎么死呢。 红菱挣扎着大叫,却还是被塞进了满嘴的饭食,很快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嘴角和鼻孔有血丝缓缓地流出来。 碧溪越发哭得不能自已,跪行到梅若彤面前抓着她的裙角说: “大姑娘,奴婢错了,老太太叮嘱过奴婢要看着您平安到达京城,奴婢却疏忽了。” 梅若彤往后退了两步,冷冷地说: “你是祖母的人,看在我幼年时曾得祖母看顾过几年的份上,我今日便放过你,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碧溪哭到晕厥在地,梅若彤只是冷冷地将自己的裙角从碧溪手里扯出来,然后吩咐廖勇将黄婆子拖出去。 黄婆子本就是梅若彤的死对头,她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过一死了,便疯了一般地狂笑道: “你别以为自己就此可以逃出生天,你枉杀下人,恶名传到京里去,别说是进侯府了,就算是林家也容不下你。” 梅若彤嗤笑出声,斜睨了一眼黄婆子后吩咐廖勇: “等到外面船多的时候,再给我活剐了这毒妇,要一刀一刀慢慢地割。” 说完,梅若彤看向那几个看守过她的婆子说: “你们去观刑,然后每人领五十板子再下船。” 廖勇愣住,低声说: “大姑娘,底舱也可行刑,您看……” “按我的吩咐做!” 梅若彤语气平静,声音却冷如寒冰。 廖勇忙低头应了,招呼人拖着狂叫的黄婆子和那几个瘫倒在地上的粗壮仆妇往外面走去。 赵婆子连滚带爬地跑进厨房去给梅若彤烧热水,青竹伺候着梅若彤洗浴换衣,等她们回到主舱的时候,便更清晰地听到甲板上的黄婆子正在大骂梅若彤,什么蛇蝎心肠、不敬嫡母亲父、设计陷害亲生妹妹等等,总之就是把梅若彤骂成了十恶不赦的模样。 青竹撩开窗帘往外面看了一眼,气愤地对梅若彤说: “大姑娘,外面许多人站在船头看热闹,这,这……” 梅府都在柳老太太和李玉珊的掌控之中,青竹和廖勇都是大少爷梅臻阳偷偷从外面武行重金买回的人,又贿赂了替黄婆子办事的一个管事才安排到船上的,他们自然在上船之前就被梅臻阳告知了一些必须知道的事情。 梅若彤淡淡地笑了一下,看着镜子里那张消瘦却依然美得令人惊心的脸庞轻声说: “她说的越多越恶毒才越好,这可比我们往京城里给外祖母送信有用的多。” 梅若彤这些年给外祖母高老太太送过几封信,虽然从没有得到过回应,可直觉告诉她,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外祖母给了生母林慧玉那么丰厚的嫁妆,以至于破落的梅家吃用了这么多年都还有剩余,又怎么可能完全不管自己一双外孙的死活? 大江通往京城洛邑,外祖林家又是京城有名的富商,她今日做下的事情,一定会被很多人带到京城里去议论,到那时候,就算有心人想捂着消息不让高老太太知道怕也是难了。 青竹明白过来,也微笑了起来,低声说: “说不定靖勇侯府也被吓着,不敢再强娶大姑娘进门了呢。” 梅若彤由着青竹拿棉帕给她擦头发,自己舒服地斜倚在软榻上说: “不用担心,这要是还不够靖勇侯府看的,我会再给他们送上点别的。” 第四章 要的就是臭名远扬 (1) 正好赶到午时歇息的时候,梅家送嫁的这艘船周围便聚了不少看热闹的船只。 一艘普通的乌木小船自远处而来,因为河道里船只聚集,小船行驶了好一会儿才越过了拥堵的河段。 船工打扮的年轻男子走进舱里,恭敬地对着坐在窗边看书的男子行礼说道: “二爷,没什么大事,说是奴才给主子下毒被发现了,正在行剐刑。” 看书的男子一身月白的长袍,白色狐狸毛大氅松松地披在肩膀上,听到下人回话,他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眼睛并没有离开书本。 船工没有退出,而是看着男子的脸犹豫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 “听说是往靖勇侯府送嫁的船,下令活剐下人的新娘子是洛邑富商林家的表小姐。” 男子闻言放下书本,抬头向船工看去。 一张如白玉般洁净的面庞,线条柔和却又不失男子该有的棱角,尤其是那双含笑的眼睛看过来时,即使伺候了李彦白多年,秋影还是急忙低下了头。 二爷大概就是因为生的太好了,太像已经故去的萧贵人,才会被中宫娘娘嫉恨这么多年,以至于一年到头也见不到陛下两次。 李彦白微笑着问秋影: “靖勇侯府的二公子不是刚订了卫国公家的小女儿吗?怎么又要娶林家的表姑娘?” 秋影有些不安,觉得只怕接下来的话会污了自家主子的耳朵: “回禀二爷,据说这位表姑娘是要和已逝的靖勇候世子配冥婚的。” 李彦白愣了片刻,微启的两片薄唇才又微微勾出笑意说: “靖勇候夫人向来精明,想不到如今竟然也不顾世人的眼了。” 秋影也笑,低声说: “想来还是为那爵位闹的,靖勇候一向偏爱庶出的二公子,这么急着给他定下了卫国公家嫡出的小女儿,大概也是为了给他请封世子铺路。侯夫人自是不愿意束手待毙。” 李彦白点头轻笑,又看了一眼窗外才说: “倒是可怜了林家的表姑娘,靖勇侯府如今正热闹着,她这样的身份只怕日子不好过。” 秋影抿唇而笑,也跟着看向窗外说: “那位表姑娘也是个厉害角色,恶奴害主,活剐倒也是应该,可她故意这样大肆张扬,还逼着几个被打得皮开肉绽打的婆子在一旁观刑,怕也是别有用心。” 李彦白笑着放下手里的书本,端起桌上的青瓷杯子浅浅地喝了一口说: “我们这一路走来甚是无趣,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这样热闹的事情,你留心看着,我猜那位表姑娘怕是还有后招,到时说来给我听听。” 秋影忙点头退了出去,主子向来不爱热闹,没想到今天竟然有这样的兴致,他必要把这件事情办好才行。 黄婆子死的极惨,几个被逼观刑的婆子有发疯的,也有晕死过去,但都被扔上小船送到了岸上。 热闹过后,聚拢的船只渐渐散开,各自驶向自己的目的地。 那几个观刑的婆子被赶下船的时候,碧溪死抱着青竹的腿不肯松手,哭求着请梅若彤留下她赎罪。 青竹练武出身,力气极大而且心也够硬,可还是被碧溪的眼泪泡软了心,向梅若彤求了情之后把她留了下来。 船行放缓,梅若彤自然不急着进京受辱,可江陵也是回不去的,她如今毫无自己的根基,只一个孝字,梅远志和柳老太太就能重新把她捏死在手心里。 只是几天的用心将养,梅若彤已经恢复了昔日的风华,清水芙蓉般美丽的脸庞上,偏一双眼睛生的又冷又艳,真的是亦正亦邪,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梅若彤正站在窗前往外看,不远处的那条乌木小船的主人大概也和她一样不着急赶路,一直慢慢悠悠地往前走,时常就会出现在她的大船附近。 天色将黒,别的船都急着往前面的渡口赶,慢慢地,天色逐渐昏暗的江面上竟然就只剩下了她们这一大一小的两条船。 碧溪又过来请安,梅若彤回头,淡淡地看着她说: “你留下来也可以,不过你也知道我脾气不好,哪天犯到我手里,你也别怪我心狠。” 碧溪马上跪行到梅若彤面前磕头哭道: “奴婢就算回去,太太也绝饶不了奴婢,大姑娘肯留下奴婢,就是给奴婢一条生路,奴婢万死也不敢埋怨大姑娘半句。” 碧溪的额头磕出了殷红的血迹,梅若彤却只是冷冷地笑: “李氏妾室出身,无媒无聘,什么时候开始,你们都敢称呼她太太了?” 碧溪打了个冷颤,吓得瞬间就止住了哭声,大姑娘对太太一直都是直呼其名,连“姨娘”都不肯称呼一声,她怎么把这点给忘了呢。 “去甲板上跪着,等你觉得自己永远不会犯这种错了再回来。” 梅若彤的声音冷如寒冰,碧溪却如蒙大赦,忙磕了头站起来,抹着眼泪往外面走去。 只要不被大姑娘赶走,自己就还有生路。几年前,碧溪是偷见过梅若彤流着泪葬死去的那只白猫,她相信大姑娘本心良善。 不过是在继母手里太久了,老爷又只宠二姑娘,大小姐的性子就渐渐地变了,除了大少爷,竟是再也不肯和府里的人多说一句话。 隔窗看到碧溪在甲板上跪了下来,梅若彤淡淡地对青竹说: “把你的厚袄子给她送一件去,晚膳时把她领回来。” 青竹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就朝外面奔去,很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 一丝浅笑自梅若彤的嘴角蔓延开来,没了白天时的冷意,这温柔的笑意便使她的容颜更添了几分美丽。 赵婆子正好弓着身子过来请示晚膳的菜品,在舱门口骤然看到梅若彤的笑颜,竟然惊得半天没回过神。 人人都说大姑娘生的美,可往日里大姑娘都是冷着一张脸,即使笑,那也都是要发脾气的前兆,何曾笑的这样… 赵婆子想了半天该怎么形容梅若彤的笑容,终于想起了闭月羞花这个词。 有廖勇守在外面、青竹陪睡在舱内,梅若彤这十来天都睡得极沉,似乎要把往日里的疲惫和委屈全都睡掉一样。 连江面上骤然起了狂风,梅若彤也毫无察觉。 青竹皱眉看了一眼站在甲板上的秋影,低声对廖勇说: “救人要紧,让他先在甲板上待着,我去回了大姑娘再说,毕竟是几个男人,传出去不好。” 廖勇深以为然,忙点了点头,看着青竹走进了进去。 梅若彤被叫醒,听说有三个男人因为风太大希望在自己的大船上暂歇,她立刻微笑了起来,正想着怎么让自己的名声更坏点儿,想不到就有人送上门了。 梅若彤不仅让青竹即刻请人上船,还让碧溪马上 伺候她梳洗,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她都要去见一见,这样才能坐实夜会外男的丑事。 碧溪又一次吓得战战兢兢,却不敢有半句疑问,伺候着梅若彤梳洗后换了见客的衣裳。 第五章 要的就是臭名远扬(2) 明明是耀眼的大红披风和锦袄,却偏偏被梅若彤穿出了清冷的味道,细白的半截脖颈和莹白如玉的脸庞,在明亮的灯光下散发着柔润的光泽。 李彦白只含笑看了一眼出现在舱门口的梅若彤,就马上微微垂下了眼眸,他此时已经能够确定梅若彤的用心,可非礼勿视这一点,还是要谨守的。 秋影和夏风守在门口,两人对望了一眼,都垂首给梅若彤行礼。 这林家的表姑娘也太大胆了些,就算是有所图,也不至于就敢深夜出来见陌生的男子。 李彦白微微垂首,拱手给梅若彤见礼: “深夜打扰姑娘,实在抱歉,等风浪小些,我们主仆即刻离去。” 声如玉石,清悦而又不失绵长,正如李彦白那温润含笑的面孔,安静而又温暖。 有那么一瞬间,梅若彤因为眼前的这个人而忘记了外面越来越紧的风声。 片刻之后,梅若彤回过心神,冲着李彦白微微颔首,示意他不必客气,然后回头笑着对青竹说: “开始下雨了?想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停的,你带着他们两位去喝些暖身的汤水,再给这里送些好酒。” 梅若彤说着,脚已经跨过了门槛,很明显的,她要和李彦白独处一室。 青竹早得了梅若彤的话,此刻便用眼神催促秋影和夏风跟她一起离开。 秋影尚且镇定,夏风的眼睛里却已经微有怒意。这林家的表姑娘也太无礼了,且不说主子身份高贵,就算只是个普通的男子,也未必愿意被人如此利用。 此刻,夏风自动忽略了是他们主仆在上船求救时已经隐瞒了身份。 李彦白却只是浅笑,客气地对梅若彤说: “如此的话,就多谢姑娘美意了。” 夏风怔住,别人都说主子脾气好,但是他和秋影却知道事实远非如此。 可李彦白既然已经如此说,夏风也只能和秋影一起给李彦白行礼,然后跟在青竹的身后离开了。 梅若彤能够感受到夏风眼神中的不善,可她毫不在乎,互相帮助,或者说互相利用,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公平交易。 不出李彦白所料,秋影等三人一离开,梅若彤眼神里的热情便减去了七八分,只剩下了明晃晃的客气。 李彦白了然一笑,伸手请梅若彤在对面坐下,然后举壶给梅若彤倒了一杯热茶。 窗外的风声愈加猛烈,开始有雨点打在舱顶上的噼啪声响起来。 船身猛地一颤后终于彻底稳了下来,廖勇在外面大声指挥船工们下锚,但梅若彤知道廖勇这是在警告李彦白别对她动歪心思。 梅若彤看向李彦白,微笑着说: “公子看到中午的那场热闹了吗?” 李彦白只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并不多说一句话,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把礼貌和体谅把握的恰到好处。 梅若彤笑了笑,笑容里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已经稍稍减弱。 窗外依然雨急风骤,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直到两刻钟后青竹端着暖在热水中的酒壶进来。 梅若彤站起身,对着李彦白屈了屈膝说道: “多谢公子相助,这壶酒就当做是我的谢礼。” 李彦白抱拳还礼,目送梅若彤领着青竹离开。 卸下钗环重新睡下,梅若彤却再也没了睡意。刚才的那个男人真的很特别,他似乎掌握了她内心所有的秘密,却没有令她觉得危险,反而让人有一种遇到了知己的感觉。 梅若彤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午时了,风停雨歇。问了青竹才被告知,那姓李的公子一大早就带着仆从离开了,走之前还特意来向青竹道了谢。 梅若彤慵懒地笑了笑,白嫩纤细的手指按着眉心,瞬间把李彦白主仆抛到脑后。 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比自己更重要,人来人往,都不过是过客而已。 问青竹前面将到什么地方,青竹伸手扶着梅若彤起身,轻声说: “前面是安平府,离洛邑只有不到百里的距离。” 梅若彤嗯了一声,需再想点办法了,进京之前务必使自己声名狼藉才行。 安平府正逢一年一度的花魁评选节,今天是最后一天,府城内聚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才子雅士、富商小贩,俱都兴奋不已。 这其中当然也有不少自洛邑远道而来的男人们。 梅若彤戴着帷帽走进藏花楼的大堂,青竹和廖勇紧紧跟在她身后,虽然两人都知道梅若彤此行的目的,可是今天的安平城内人山人海,他们自然要更加小心。 主仆三人刚一出现,大堂里就静了下来。今天虽然是安平府的盛事,可是良家女子断不会在这个日子抛头露面,更不会出现在藏花楼。 藏花楼是今天花魁决赛的场地,再有半个时辰,评选就要开始了。 梅若彤戴着帷帽又有仆从跟随,显然身份并不普通,却又出现在这样的烟花之地,自然更加让人费解。连殷勤的老鸨也愣住了,手里的大红帕子停止了摆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廖勇走上前,朗声向老鸨要一间临廊的上房,声称自家姑娘要一睹藏花楼姑娘们的风采。 廖勇一开口,自然有人把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而半月前廖勇在甲板上活剐黄婆子的时候,许多人都看到了他。 “那是林家表姑娘,靖勇侯府快进门的新媳妇。”没人知道江陵梅家是什么门户,可黄婆子咒骂中提到的富商林家和靖勇侯府却是人所共知。 有人失声惊叫,还有椅子被撞翻的凌乱声音。 很快,整个大堂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梅若彤,如同白日里见了鬼: 这林家的表姑娘难道是心智失常了?活剐下人就已经算了,毕竟那老婆子下毒害她。可这青天白日的,即将成为侯府媳妇的她跑来青楼又是为了什么? 老鸨不安地走了过来,陪着笑说上房早已经被订完了,若是想留下,只能在这大堂里给梅若彤主仆加张桌子。 二楼的厢房窗口,李彦白主仆三人临窗而立,正好把大堂里的热闹尽收眼底。 这次不独夏风无语,连抵抗力更强些的秋影也惊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低声问李彦白: “二爷,这林家的表姑娘是不是疯魔了?” 李彦白却依然温和地笑着,扭脸对秋影说: “你下去请梅姑娘主仆进来坐,权当做是还他们前天的收留之恩。” 秋影自然只能遵照吩咐出了门,夏风百思不得其解,可他忽然灵光一闪,忙问李彦白: “二爷,这林家的表姑娘不会是察觉到了您的身份,故意来接近您的?” 李彦白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开来,他轻拍了一下夏风的肩膀说: “你想多了,我的身份就算再贵重几分,这位表姑娘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为什么?” 夏风当然不解,李彦白在他眼里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李彦白却不回答夏风的话,只是走近房门等着梅若彤上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