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楚》 第1章 一个烧饼 楔子 郯朝末年皇帝昏庸外戚弄权,天灾人祸接连不断,各地起义蜂起国家风雨飘摇。皇室感于已无力弹压便放权与各地方州郡自行募兵平乱,一时间地方州郡长官权势日重中枢渐渐失去对地方的控制能力。 终在郯二百二十三年郯成帝李肖驾崩之时,凉州刺史皇甫适趁机率军进入洛阳,尽除外戚郭.费二族,拥李肖之子李阳为帝是为郯少帝,并自封大将军号令天下。 然而天下诸侯却不买皇甫适的账,遂传檄起兵合力败皇甫适于洛阳城外之邙山。皇甫适见联军声势浩大不得已携李阳退守长安,之后联军各怀心思无心再战便各自散去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郯朝已是名存实亡,天下诸侯群雄并起逐鹿中原。数十年间征伐不断民不聊生,最后终剩三国。 郯二百五十年皇甫适迫郯少帝禅位于长安建国‘凉’。 并州刺史源通击败中原群雄于建国‘晋’。 荆州刺史盛方连巴蜀.扬州之地建国‘随’,可惜后为随之扬州刺史卫援所篡,于建康改国号‘楚’,改元‘太清’。 天下更乱了! ----------------------------------------------------------------------------------------- 张简:一个二十一世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上班族,二流大学毕业的他就和他的名字一样“简简单单”,简简单单的上学,简简单单的毕业,参加简简单单的工作,和很多背井离家的打工族一样每天为了生存奔忙着。 今天本来是国庆长假开始的前一天,应该说是一个高兴的日子。可张简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当然不是因为热爱工作不愿意休假,正所谓“假期虽好,父母唠叨”。毕业也有四五年了,事业上简简单单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感情上更是简简单单光棍一根。 上学的时候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便把大部分时间放在了勤工俭学上,剩下的不多时间也是用在了看自己喜欢的历史书籍和网络小说上,这也算是张简为数不多的个人爱好了。 可问题就是连个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直到现在都有一种大学生活不圆满的感觉。如今眼看要奔三了,每次过节回家老妈老爸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就轮番上阵,搞得自己是一个头两个大,还有和感情一样让张简头痛的就是前途的迷茫了,所以在这个假期被上刑之前张简决定先喝点小酒释放一下自己。 因为天色还早,张简常去的烧烤摊还没有营业,所以张简一下楼便先钻到了街对面自己常去的旧书店,书店不大只有两室一厅,是一层的居民楼后改的,店主姓吕是一个将近五十的中年男人,张简平时休息的时候就会扎进这里找一些喜欢旧书,绝版。 张简一进店,二人目光一对互相点了下头,张简作为常客到这就跟到家没什么区别。 “吕哥,最近有没有什么新货,绝版的最好了。” 老板眉头一挑,没好气的说道:“哪来那么多的绝版货,墙角那有一箱刚收的破烂,你自己看看吧。” 轻车熟路的来到里屋,只见墙角的一个大纸壳箱里满满登登的全是旧书。 “这可都是好东西呀。” 张简兴奋的蹲下身从箱子里拿出了几本,席地而坐翻看了起来。 “江左实录·冯赎” “这书一看纸张就是现代仿造的,也不知道老板当什么收的。” 张简好奇的翻开第一页,顿时就没了兴趣,因为这第一段上写的东西就莫名其妙,“这是架空历史?小说?” 张简虽然算不上什么历史通,但是大概还是有些了解的,这本《江左实录》开篇所言各种时间朝代张简听都没听过。 就在张简摇着头准备把书放回去时,却又有了新的发现。 “好嘛,这书还是残次品。” 原来这书的后面还被撕去了几页,弄得最后有些空瘪。 张简翻到被撕处,仔细端详了一番,心道:就算是假冒伪劣产品也不该撕呀,浪费! “咦?” 忽然张简无意间看到最后一页上的一句话:“甫侯弑君。” 只是一瞥张简并没有太过在意,随即手便将书又放回了箱子,然后继续翻看起了其他的书。 天色渐晚,看着灯红酒绿的街道,张简习惯的坐在了离马路不远处的一个小马扎上。这家道边小烧烤张简时常光顾,经济实惠味道还不错最主要的是老板人很好,热情好客。这边张简刚坐下老板便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张简刚要打个招呼只见老板突然停住了脚步愣愣的看着不远处,还不等张简转头看是怎么回事儿就感觉自己连人带马扎直接飞了出去。 “我靠!” “我的腰,疼!” 紧接着在开车门的声音,女人边跺脚边大叫的声音和烧烤老板喊叫的声音中,张简渐渐失去了意识。 就这样张简稀里糊涂的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记得当初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破烂的房子里,看情况估计也不是这具身体的家,房子破破烂烂连个顶都没有,而自己就跟房子一样也是邋里邋遢穿着的破破烂烂,再看看周围的人张简觉得自己应该是和这些逃难的灾民是一起的。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张简便跟着这伙逃难的灾民一路走走停停,除了知道现在脚下的这个古代国家叫“楚”以外,其他的张简完全是一脸懵逼。别问为什么张简不去问问这个时代的情况,因为不想说话,为什么不想说话,因为饿。 一路上听大家说甫州城是郡治所肯定有朝廷赈灾,可张简还是没能挺到那一刻,这具身体本来就很虚弱,这一路上虽然偶尔会碰上富户救济可也是狼多肉少能,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老天保佑了,看着身边脸熟的人一个个消失,昏昏沉沉的张简明白快要轮到自己了。 “呵呵,刚重生就又要投胎了,老天爷你这回可要发发慈悲别再玩我了。” 不知是不是梦,张简只觉悠悠荡荡来到了一处所在。古城古楼古色古香,可四面又皆是云雾环绕难以看个真切。恍惚间在一条笔直的街道上摸索着前行,只听前方不远处似有呐喊之声,心中甚喜。循声望去却见一高大城楼之上站立一人,身着十二章服头戴十二旒冕,可却难以看清样貌。 正在张简纳闷时,城上那人忽向城下高喊道:公至,为当何选? 张简一愣环顾四周可却只有自己别无旁人,疑惑间再抬头望去之时,城上之人却已消失不见。 忽然身后又传来声音:公至,为当何选? 张简一惊,待要回头时却觉得身子一轻不听使唤,四周景象渐渐模糊。 紧接着身体猛的一阵颤抖从梦中惊醒,睁开酸涩的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张简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下午跟着难民队伍逃难感觉体力不支便坐在路边休息一下,这一坐下便没了意识昏睡了过去,再回想起方才梦中的事却已是模模糊糊,好奇怪的梦。 “有人吗?有人吗?”连喊了几声也没有回应。 “看来这回自己是彻底和队伍走散了,顾不了那么多了,这荒郊野岭的先找个落脚点再说吧!”张简选了个方向借着月光慢慢挪动着沉重的脚步。 也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远,终于看到不远处隐约有一间房子,张简喜上心头使出最后的力气快步走了上去。可是刚一走近心就凉了半截,借着月光可以看到那是一个茅草屋,外围的土墙早已破烂不堪,屋子的门也敞开着一扇歪在门旁一扇直接倒在了地上。 “打扰了!有人在吗?”除了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没有人回应。 确定是真没人后,张简便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屋子找了个稍微过得去的地方靠墙坐了下来。 “这都是哪跟哪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甫州该往哪走?”在内心一顿国粹问候之后不仅没理出个头绪反而是一股晕眩袭来,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应该是饿的。 “算了,等明天天亮再说吧。”说着紧了紧身子便往墙角拱了拱,打着哈欠便睡了过去。 “咣当!”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一声闷响直接把张简从睡梦中拽了出来。 “有人!”张简被这突然地一响惊得睡意全无,蹭地站起身向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人影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边揉着膝盖边拍着身上的尘土,看样子应该是天黑没注意被躺在门口的那扇门给绊了一跤。 “朋友!你没事吧?”张简关切的问完还不忘走上去帮着他拍打尘土。 “没事儿,没事儿,天黑,没注......”哪曾想那人话说到一半突然甩开张简的手一个急转身往门外跑去。 “这又是哪出?”张简刚想喊住他,只见那人好巧不巧的又一脚绊在了那扇破门上直接飞了出去,一个狗抢屎摔在了院里。 “兄弟!没事吧?你看你,这大黑天的你倒是小心点呀!”张简又赶紧上前扶起那人,谁料那人奋力甩开张简的手边爬边哇哇大叫起来“别杀我,别杀我!”。 张简顿时一脸萌币“这是胆子多小?把我当鬼了?”费了老大劲可算按住了那个人,怕他再发疯张简赶紧大喊道:“兄弟!兄弟!我是人,不是鬼”。那人被这么一喊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借着月光张简看到一张稚气的脸应该不到二十岁,可能是刚才两个狗抢屎的缘故,脸上的灰土合着他的鼻涕眼泪左一道右一道的实在没法看,张简一时没忍住噗呲笑了出来。 茅草屋里两人靠着墙席地而坐,张简望向惊魂未定的少年问道:“我说兄弟,没事儿吧。我叫张简,我不是坏人,顺便问一下这是什么地方,我迷路了”。 那少年转头看了看张简迟疑道:“我叫卫则···这具体是什么地方我也不大清楚,其实我也是迷路了,不过这里应该是甫州境内。” 一听是甫州境内张简不禁松了口气,心想:明天进了城若是能要到口饭吃就能活下去了。 张简饿得难受便转头看着身旁的少年闲聊起来:“那个···请问现在是何年何月,皇帝是谁呀。” 那少年看着张简满怀期待的双目喃喃回道:“现在是太清四十五年,楚国···。” 经过一番交谈少年说的事自己脑中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张简不甘心的说了几个历史国家历史名人什么的,可人家也是压根就没听过。不死心的张简把自己能叫得上人名的都说了个遍可最后换来的却是少年呆呆的目光,既然自己说的他不知道那就听听他说的吧。少年侃侃道:现在天下三分自己现在这块是江水以南,国号“楚”,江水以北又有晋国和凉国,张简很肯定以及确定的自己这次穿越肯定是穿瞎了,这个世界应该是个平行世界,自己也算是饱读历史可根本就对这些国家和历史没一点印象,自己作为穿越人士引以为傲的先知先觉不在了,没了熟悉的历史线今后这路该往哪走呀! 那少年耷拉着脑袋用余光胆怯的注视着身旁这个一会哭一会笑的怪人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抱紧了双腿把头埋了进去。 漆黑的茅草屋陷入了沉寂,只见屋内二人一个垂头丧气长吁短叹,一个抱紧双腿一声不吭。 “咕噜···咕噜!”几声咕噜声打破了沉寂,两人尴尬的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张简无奈的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半个面饼”,这半个饼还是前两天在一个富户施舍的时候自己抢来的,一直放着不舍得吃,平时只等到饿得实在不行了才舍得掰一小块充饥。张简从怀中取出面饼掰了一半递给了卫则:“给,吃吧。” 卫则迟疑了一下,犹犹豫豫的接过被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面饼。 “谢谢!” 张简笑着说道“不用客气,这世道出门在外有困难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呵呵。” 正当两人寒暄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2章 死里逃生 楚太清四十四年 越州临川城 临川城地处楚国东南,太清十年太清帝卫援将扬州一分为二,以鄱阳湖为界湖南设越州,湖北仍为扬州。越州南邻交州西通荆襄东抵吴越首府临川更是东南重镇易守难攻,太清十一年卫援将皇二子卫济封藩于此,是为临川王兼领越州刺史。 卫济在太清帝卫援的几个儿子里其实并不算出色,虽然是嫡子可是他这个不争不抢的性格倒是让他在楚国暗流涌动的几十年里过的相对于自在。 临川王府坐落在临川城东侧,始建于太清五年耗时六年方才完工,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金丝楠木牌匾,上面龙分凤舞的题着“临川王府”四个大字,宫殿银顶红门,深院高墙,使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 现在时辰已近丑时明月当空,整个临川城在夜幕下十分的静谧。但城东灯火通明的临川王府却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议政殿内临川王卫济正襟高坐一脸的严肃,殿下又坐着两人分别是主理内政的左长史羊均和主理兵事的右长史任廉,羊均看上去六十多岁须发花白风仪严峻像个老学究,任廉则只有五十多岁出身行伍浑身透露着精悍。二人皆是卫济的亲信王府的老人了,早在卫济就藩之时便追随至今。 “深夜将两位卿家请来,本王先行赔礼了。”卫济先开口道 “王爷言过了,深夜召我等前来定是有十分要事,请王爷示下。”羊,任二人赶紧躬身回礼道 卫济也不再寒暄,示意二人落座,然后向身旁内侍使了一个眼色,那内侍连忙将一封书信端到二人面前,二人看罢皆是面露惊色。 羊均诧异问道:“王爷,这甫州太守何举所言属实?” 不待卫济说话行伍出身的任廉便气冲冲的接话道:“此事非同小可,他岂敢胡言。前些日连降大雨,聚流河河水猛涨接连有几处堤坝溃口数个县被波及,未想竟敢有贼人趁乱生事!” 羊均看着卫济铁青着脸不说话连忙打了个圆场:“王爷请宽心,信中只说世子车驾被劫并未说世子被俘或是被害,臣以为世子应该是趁乱逃脱了,世子极人自有天助定无大碍的。” 任廉也站了起来拍着胸腹道:“王爷放心,末将这就点兵前往甫州寻人,定保世子无恙。” “哎!如此便有劳二位卿家了,羊卿这几日便督促各州府先行开民仓赈济灾民,并继续上书建康开放官仓和修堤之事。则儿之事就麻烦任将军了。”卫济背靠在王座上喃喃的吩咐道。 羊,任二人称诺,便要退下。 “还有信中所言有人煽动灾民之事姑且先行暗查,不可打草惊蛇。世子之事也不可外传。” “臣等明白!” 待二人退下卫济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摊在了王座上,话说卫济今年也五十有五了,第一个儿子早夭,第二个是个女孩封号晋城县主,第三子之后便再无所出,可以说这个小儿子是家里的心头肉。 这次王妃之母吴老夫人七十寿辰,小孩子心气高听说甫州金玉巧匠技艺高超就急三火四的跑去了甫州要亲自给外祖母挑选寿礼,谁曾想这往回赶的路上就叫人给劫了。 还好甫州太守何举临行前加派了兵马护送,两边一番激战世子趁乱逃脱,侥幸逃脱的兵士逃回甫州禀报了此事才有了堂上的这封信,书信最后还禀报了一些其他隐情。 “聚众劫持临川王世子车驾,虽见官兵亦为之,这绝不是巧合。”再联想到书信背后何举所报有人暗地里煽动灾民之事,卫济心中不由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摇曳的烛光照应着卫济苍老的脸“老天保佑臭小子平安无事吧。” 再说张简这边,两人在茅草屋里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张简是一脸的兴奋,终于看见别的人了而且还有交通工具,要是能带自己一段就更好了,这小身板累的属实是走不动了。可身边的卫则却坐不住了,只见卫则满脸的惊恐左手拿着面饼,右手拽着张简一顿拉扯。“快···快逃!” “逃?”忽然张简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这个卫则绝不仅仅是游玩迷路这么简单。 张简一把扯住卫则的衣领厉声问道:“你没说实话对不对,你不是游玩迷路,对不对。” 卫则惊恐的躲闪着张简的目光喃喃道:“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害···害怕。” 张简见他委屈的模样心一软也不好再发作。 “外面来的这些人是抓你的?” “我也不···不清楚。” 张简眉头一皱,事到如今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都不好再直接面对了,还是先躲一躲看看情况再说吧。 不由分说直接拉着被吓得呆若木鸡的卫则闪身躲进了里屋的茅草堆里。同时屋外人马已至,只听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五哥。这有个草屋。兄弟们找那龟儿子半天了,不如在这歇歇脚吧。”沉寂了一会,应该是那五哥有些犹豫“好吧,稍作歇息不可误了大事。”随后几人下马走进了草屋。 他们是歇着了,里屋躲着的张简和卫则可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几人在外屋坐了下来各自取出干粮和水囊大吃起来,那个唤作五哥的男人谨慎的扫视了一圈草屋,见没什么异常才安心的坐下休息。 “五哥,没想到这甫州官兵还有两下子,我们设伏还是被他们跑了几个。”那粗犷大汉边啃着肉干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确实有些出乎意料,未曾想那何举会派兵马护送,此番是我们大意轻敌了,若是寻他不见这事也就算办砸了,回去可不好和先生交代。 那粗犷大汉却不以为然,嘿嘿笑道:“五哥多想了,那小子没有马跑不了多远等天亮之后我们沿路寻找料那小子也是插翅难逃。聚流河发水灾,州城的兵马都放下去了,那何老头是有心无力,管不到这边喽,哈哈。” “希望吧,我看那小子惊的慌不择路,若能找到自是好的,若是寻他不见,真不好交代。” 外面几人说的是不经意,草堆里的张简和卫则可是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外面这伙人不用合计都知道就是追杀卫则的那伙人,而且还是谋划已久势在必得。张简心里一阵苦笑“麻麻咪的,老子刚投胎就这么劲爆,这是准备二次投胎了吗,现在要是被发现我说我是出来打酱油的他们能放过我吗?”转头再看身边的卫则这小子估计是吓傻了左手还抓着面饼,双眼呆滞的看着前方。张简在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时几种想法不觉出现在脑中,闭上眼又是一番天人交战。 张简原以为前世上班已经是度日如年了,但是和现在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真想让外面那几个人快点滚蛋。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些人总算有了要走的意思“大牛,我们办要紧事,你又饮酒。” “呵呵,五哥你放心,我就是少饮点暖暖身子,误不得大事。”看着这个莽汉打着酒嗝满不在乎的态度五哥也是早已习惯,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了好了,都吃饱歇足了,快快上路不要误了正事。” “驾,驾!” 听着外面马蹄声渐渐远去,草堆里的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怕这伙人杀个回马枪,两人依然是在草堆里一动不敢动。看着身边的卫则,张简陷入了沉思“重生在这个世界已然成了事实,受过新时代网络熏陶的自己也不是感觉多么惊世骇俗,主要是现在的形式也容不得自己胡思乱想,说到底卫则的事其实和自己并无关系,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自己一走了之,可是一看到那无助的眼神张简就狠不下心来,看来自己还是长在红旗下正能量满满做不出这事,哎!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人就这样在草堆里迷迷糊糊的躲到了天蒙蒙亮,饥饿和口渴终于让张简忍不下去了“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就算不被抓到也得被饿死渴死。” 最后张简决定搏一搏出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家,就算找不到吃的也得找口水喝呀。 出屋前张简让卫则脱掉他那身锦衣华服,换上自己的破烂布袍,自己则只穿着内里的短打。随手将换卫则下来的衣服塞进了灶坑里,二人才忐忑的走出了草屋。 蜿蜒的小道上两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走着,对于往哪走张简是分析过的,卫则是在甫州境内被劫二人最近的方向就是往甫州走,可是这帮人早有预谋保不齐在甫州外还有没有埋伏,最后张简决定往临川方向走,虽说也有风险但后者显然回旋的余地更大些。 张简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后面跟着的卫则却是明显跟不上张简的步伐“张大哥!张大哥!我又累又饿又渴,我实在是走不动了。”说着便一屁股坐在了道旁。张简没办法只能也停了下来并劝道:“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前面就有人家到时候就有吃喝了。” “张大哥,你不会丢下我不管吧?”卫则垂头丧气的问道。 看着卫则通红的双眼和在眼里打转的眼泪张简无奈的叹了口气:“放心吧,要不管你我早走了,帮人帮到底这叫雷丰精神。” “雷丰?” “一个大好人,不该问的别问。” “哦!” “好了,歇够了吧,快点赶路吧要是碰上那伙人咱俩就废废了。” 卫则听后本还想问“废废”是什么意思的,可是抬头看到翻着白眼的张简只好又把话咽了下去。 忽然远处再一次传来马蹄声“我靠,要不要这么点背”,张简现在真是亲身体验到了什么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周围除了树连个遮挡都没有,爬树什么的自己也不会,就算爬上去了一旦被发现那就真是有口也说不清了。还有旁边这个被吓得哆哆嗦嗦的卫则,张简顿时是大脑一片空白。 马蹄声越来越近躲没地方躲,跑也跑不过,听天由命吧, “吁!吁!” 只见七匹马驮着人带着烟尘已到了近前,张简低着头用力攥着卫则的手强行保持着镇定。 “喂!你们两个打哪来的,看没看到过一个华服少年。”听声音应该是昨晚那个被唤作五哥的小头目。 “我们是从甫州那边来的灾民,没···没见过什么华服少年。”张简舒了一口气,还好出来前装扮了一下,现在二人就像是两个灰头土脸的灾民完全没被认出来。 被唤做五哥的小头目坐在马上绕着二人转了几转,然后便朝旁边几人递了一个眼色,张简见有人把手伸向了刀柄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也顾不上什么三七二十一了,急忙大喊道:“我好像见过一个穿着挺好的人,但是我看到他一身的尘土神色慌张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人。” 那小头目听了满脸焦急的质问道;“在哪遇见的,快说!” 张简看几人伸向刀柄的手停了下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可还得硬着头皮往下编:“在来的路上有个破草屋,我们路过的时候他就在那歇着呢”。 “五哥,不会是昨晚我们呆过的那个草屋吧?”一人拨马过来提醒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大牛带上他们俩我们过去看看。” 话说张简看他们信了心中正在窃喜,紧接着一听说要带他们一起去又差点没晕过去。 “这不是给聋子讲故事,白费力气吗。折腾半天该死还得死呀。”张简是彻底认命了,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卫则轻叹了一声,兄弟我是尽力了。 正当两人无计可施准备能认命之时,远处又传来马蹄声,不过这次声音很大看来人数不少。只见马上数人脸色一变,齐齐看向那小头目。 那被唤作五哥的闭目细听了一阵摇摇头说:“听声响应该不下百骑,很近很近,不妙不妙。” “五哥!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呀。”几人焦急的问道 “先不要慌!还不知道是什么人,是不是冲我们来的,我们先静观其变。”说罢几人屏气凝神手按刀柄齐齐看向前方。 这来人也是速度极快,转瞬间就出现在了路头,张简抬眼望去只见一大队骑兵黑盔黑甲绝尘而来。正当张简被这队骑兵的气势所震撼之时,忽听那小头目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风紧,快走!”说罢拨转马头,又猛抽了马屁股几鞭子狂奔而去。剩下几人见状也顾不上多想连忙调转马头跟了上去。那大牛还准备拽张简卫则二人上马,张简看有活路又岂能被他抓上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拨开大牛伸过来的大手,顺势大喊一声:“大哥!你们快走,小弟断后!”大牛被张简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整得动作顿时一梗,再想回手抓人的时候马力已是上来瞬时窜出好远,张简转头看着渐渐远去的大牛还抿着嘴坚定地点个点头。 大牛“······!”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3章 甫州城 话说那名叫大牛的歹人见势不妙只好撇下二人独自策马逃走。 “五哥,五哥!到底怎么回事呀。”大牛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追上前面几人,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你没看到来的那队骑士穿的甲胄和昨日我们所劫车队中的几个护卫一模一样吗,定是来寻那小子的,我们大马长刀的杵在那岂能脱得了干系不被注意。” “看来我们还是晚了一步,临川的兵马这么快就做出了反应,还真是让人意料不到。”说罢又抽了几下马屁股向昨日那个茅草屋奔去。 再说张简这边见那几人已消失了身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这又来的大队人马是什么来头?张简可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当张简纠结疑惑之时身边一直没说话的的卫则猛的大叫了起来,边摇着张简的手边喊“是任长史,是任长史!” 张简一诧之后随即明白过来,来的这伙人八成是这小子家里派来寻他的,这么多兵马看来这小子的身份是相当不简单了,这下是彻底得救了。张简这股心劲一松就感觉身子忽的一软没了丝毫气力,大脑一片空白的倒了下去。 “这什么情况?穿越后遗症?” 旁边的卫则正在那朝着来人挥手,转头却瞥见张简倒在了路旁。“张大哥,张大哥,你可别吓我,张大哥。” 在一阵嘈杂声中张简彻底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望着眼前的两人张简顿时眼睛瞪得老大,刚想起身抱住他们却发现身体怎么也动不了,焦急之中眼前的景象突然似幻灯片一样飞速翻过,被汽车撞飞的,救护车把人拉走的,病房里自己被蒙上了白布的。父母哭的很伤心,可张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动也动不了。正当张简想拼命挣脱束缚时,眼前的景象又变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越来越近最后停到了自己面前。 “张公子!张公子!” 那人影的几声呼喊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一下把自己从虚幻中拉了出来,费力的睁开酸涩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古色古香的房间和一张陌生的脸。 “刚才是梦吗,好真实呀。爸妈,儿子不孝,让你们伤心了。二老放心在这边我也会好好活着的。” 那人见张简虽醒来却在发呆也不上前打扰,轻慢的退到外间浸湿了一条长巾拿了进来。此时张简已经坐起身倚在了床上满眼疑惑的看着他。 那人双手端着热气腾腾的长巾微微笑道:“张公子,奴婢是世子留下来照顾公子的,公子叫我阿福就好。”说罢便要上前帮张简擦脸。 张简哪受得了这种待遇,赶紧一把抢过长巾:“我还是自己来吧。”阿福见状也不坚持微笑称“是”并退到一旁。正在张简擦脸的功夫门外又走进来一人,看上去和阿福年龄差不多皆是三十来岁,也是一身灰色布衣,双手端着一个小桌上面摆着几个碗碟。 不待张简发问,阿福在一旁便道:“张公子,这是阿禄我们都是世子的贴身近侍,医官说了您并无大碍只是因为饥饿劳累身子有些虚需要调理,所以我们为公子准备了一些清粥小菜,请公子慢用。”阿福一边说着阿禄一边将小桌端到了张简的床榻上。 张简看着阿福疑惑地问道:“世子?卫则?” 阿福微笑的点了点头回了声:“正是。” 看着热气腾腾的白粥和香气扑鼻的小菜张简早已是食指大动,半个月啦,这可是自己见过的第一顿正经饭,又得知是卫则安排的就更没有什么疑虑随即便大口吃了起来。 张简边吃边向旁边侍立的阿福询问:“卫则···额,就是你们世子,到底是什么大人物?” 阿福躬身答道:“我们世子乃是太清皇帝第三子临川王嫡子。” “好家伙!”张简听完差点没喷出一口老粥,原以为这小子充其量也就是个富家公子哥什么的,万万没想到这是个恐龙腿呀,不是一般的粗啊。 “额...那个...这”张简被惊得一时有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阿福笑道:“张公子有什么事吩咐便是,世子临行前特意嘱咐我等要照顾好您。” “临行?” “是的,世子昨日已同任长史启程赶回了临川,明日乃是王妃母亲七十寿辰,世子本是想等公子醒来邀公子一同参加的,可是您确是一直昏睡不醒,没办法世子便只好自己启程了。” 听阿福说完张简不由心中暗暗发笑:“这小子遇事虽说慌了点,但还挺仗义,不错,不错。” 想归想可感谢还是得感谢地“那我就多谢世子和二位了。” “公子言重了,公子于世子有恩,我等尽心服侍乃是本分,安敢称谢。” 张简见他这么认真连忙嘿嘿笑道:“好了好了,咱们也别互相矫情了。那个...阿福我想洗个澡。” “好的,奴婢这就去安排。”说着便和收拾好碗筷的阿禄一起退了出去。 要么说是王府内侍,效率就是高。片刻功夫洗澡水便已放好,张简脱个精光往大木桶里一坐“嗯...爽!”水温刚刚好,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还是头一次洗热水澡,真是激动地想哭。拿起浮在水上的花瓣闻了闻,放松的瘫在了桶里。正当张简闭目全身心放松之时,房门突然打开阿福走了进来。 “公子,奴婢来服侍您沐浴。”说着便要拿起一条长巾给张简擦背。 张简可受不了这个,哪怕是前世去澡堂的时候也没有让人搓背的习惯。没多想,赶紧抢过阿福手中的长巾。 “我还是自己来吧,我习惯自己洗,呵呵。” 阿福见状也不坚持,遂低声说道:“要么奴婢让丫鬟进来服侍?” 张简一听瞠目结舌“好家伙,男的我都不习惯你还要找女的来,我可是正经人呐。”见阿福不是在说笑张简赶紧张口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都习惯了。” “既然公子不需要服侍那奴婢就不打扰公子沐浴了,新衣已放在屏后,公子沐浴后可自行取用。” 洗了好一会,总算是洗了个干净。看着变了颜色的洗澡水张简不禁自嘲:“这桶水,值了!哈哈!” 但是接下的事就有些尴尬了,这古代的衣服怎么穿?这一头飘逸的秀发怎么梳?不服输的鼓弄了半天最后还是缴械投降了,没办法只能把阿福唤了进来,阿福阿禄两人一边服侍着张简穿衣梳头一边被张简问着这样那样的问题,终于在一番折腾后总算是大功告成了。这次张简的收获是极大的,在实践中基本能做到了穿衣梳头自理。 这锦缎的衣服穿着是舒服,就是长袍大袖的有点不太习惯。望着铜镜里陌生的自己,张简不禁轻叹道:“看上去和自己之前差不多大,依旧还是普普通通,属于那种扔人堆找不到的类型,以前应该是总干农活的缘故手上都有老茧,皮肤也是轻微的小麦色。” 不管怎么说活着总是好的,既然改变不了事实那就好好过吧,反正也回不去了,但想起另一个世界伤心的父母张简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另一边卫则跟着任廉快马赶回了临川,刚一进王府就见丫鬟来报,说王妃已在正殿等世子了。卫则一听可不敢怠慢,直奔正殿而去。边走边合计怎么在母妃面前把事编圆了。 王府正殿内,临川王王妃吴氏端坐于堂上,吴氏原名吴蓁乃临川大族吴家嫡女,卫济就藩之后为了能够快速掌控越州局势便想出了与吴家联姻这一招,而吴家也看中了卫济这颗大树,二人虽说是政治联姻但婚后两人也算得上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卫济也没有再纳其他女人。吴氏先后为卫济生了三个孩子,大儿子卫昌不幸早夭,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孩名唤作‘玉薇’封号“晋城县主”,这第三个孩子便是卫则了。 “母亲!孩儿在甫州多留了几日,让母亲担忧了真是罪该万死,请母亲责罚。”卫则刚到堂下便大步流星奔到了吴氏面前边磕头边请罪。 吴氏对这个小儿子本就疼爱有加,就是想佯装嗔怒吓唬一下而已,没曾想被这臭小子一通抢白反而不好发作了。 “好了,好了。起来吧,少在我这装可怜。你要是有这份孝心就少往外面跑,让我这个老太婆少操点心。” “嘻嘻,母亲说笑了,您可不老。”回来的路上卫则就听任廉说,自己被劫这事除了甫州太守何举,羊均和他自己之外,就没有其他人知晓了,看母亲这个样子确实是不知情的样子。至于自己这下跪请罪的招数可以说是屡试不爽了。见母亲没有了怒气,卫则笑嘻嘻的站起了身,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椅子上。 “堂堂临川王世子,快二十岁的人了,还是坐没个坐像,成何体统。” “嘻嘻,这不是在您老面前吗,要是在父王面......。” “在我面前怎么样呀?”不待卫则说完,卫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进了殿堂。 卫则吓得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连忙向卫济请安。王妃吴氏噗呲一笑:“你这臭小子,还得你父王治你。” 卫济缓步走到吴氏身旁坐了下来,身后的左右长史羊均和任廉也赶忙叩拜王妃。吴氏见状便知他们是有要事商谈,旋即起身淡淡道:“好了,你们商议事情吧,我去后花园转转。” “恭送王妃。” “恭送母亲。” 见吴氏出了正殿越走越远,几人这才落座。这吴氏在第一个孩子卫昌早夭后便不再参管府内诸事,一心礼佛去了。这些年来王府内的事都是交给陪嫁过来的几个嬷嬷代管,就更不用说这王府外的事了。 “父王!孩儿这次行事唐突,让您担忧了。”见母亲走远了,卫则连忙起身请罪。 “罢了,起来吧。所幸这次老天保佑有惊无险,还多亏了你任叔叔及时赶到,还不快谢过。” 卫则连忙转身拜谢羊均任廉二人救命操劳之恩。 卫济点了点头:“则儿,你把那天发生的的事详细说来。” “是,父王。” 卫则一五一十的把自己那天出城,何举劝说不住派兵护驾,然后出城后被伏击和遇见张简的种种都详细的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伙贼人是早有预谋。”卫济若有所思道 “是的,王爷。臣率近卫赶到之时那伙贼人正好逃遁,臣担心世子安危又恐有埋伏便未追赶。到了甫州城询问太守何举后方知,正如之前信上所述,聚流河水患以来民间便有人散布谣言煽动百姓对朝廷不利,所以臣推测世子遇伏和这些人脱不了干系。” 羊均见任廉说完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聚流河水患已影响到甫州全境,臣已奉王命开民仓赈济可也是杯水车薪,请开官仓的奏疏已送往建康可还没有回应,臣恐再迁延下去易生变乱呀。” 卫济长叹一声无奈说道:“二位所言我又岂会不知。父皇年岁大了笃信佛道。又被一帮小人围着,我又能如何。” “沈新,沈静之流谄媚圣上,祸乱朝政,圣上法令不明纵容宗室横征暴敛,欺压百姓。这大楚的天下......哎!”这些话可了不得,若是被旁人听去告了密,少说也是杀头。可羊均却不怕,羊均本是江左名士,应卫济数次之请才出任王府左长史,平时便是敢言直谏刚正不阿,此时说道痛心处更是吹胡子瞪眼睛。 羊均铿锵的声音还在殿内回荡,可其余众人却陷入了沉寂。自古便有臣不言君过,子不言父错的道理,可是羊均所言确确实实是直戳当朝要害。 太清帝卫援登基之初也算得上是英明神武,对外连胜凉国晋国,将国界推过了长江的封锁,西取雍州东夺两淮,楚国之盛达到顶峰颇有一统天下之势。 可正所谓盛极必衰得意必忘形,此后卫援便没有了进取之心开始笃信佛道,荒废朝政,任用小人,纵容宗室亲族,楚国一时之间乌烟瘴气。而比起混乱的朝政更让人脊背发凉的是日益膨胀壮大的卫姓诸王。 皇四子江陵王卫节领荆州刺史,皇五子江州王卫牧领益州刺史,二人横征暴敛招兵买马欺压百姓,麾下更是号称带甲数十万。还有洵阳王雍州刺史卫伏,南海王交州刺史卫盛也是虎视眈眈,这些个骨肉兄弟让自己这个兄长在越州是如坐针毡。 卫济就藩三十余载,如今也是年逾五旬满头花白,本就是个宽仁不争的性格,如今年岁大了更是不想掺合到那些勾心斗角的阴谋当中,可如今这形势真是让你躲也躲不掉,甩也甩不开。再想想世子卫则年不及弱冠,生性温和仁厚,更是让卫济不放心。 “任长史,明日即调一营兵马驻于甫州城外以应不测,羊长史等候建康回旨,旨意一到即刻放赈,当前可先与士绅富户调剂以应缓急。”卫济吩咐完便缓缓起身向后堂走去。 “则儿,你今年多大了?”卫济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问道。 “孩儿今年十九岁了呀,父王何发此问?”卫则被这忽然的一问问的有些摸不到头脑。 卫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转头继续朝后堂走去。 殿内只留下了卫则呆呆的站在原地。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4章 一无是处 甫州城 张简此时正惬意的靠在床上哼着小曲,这几天在阿福和阿禄的悉心照料下小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滋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以说除了洗澡不用他俩伺候,其他的就只要张简动动手指就好了。在内心无比自责和身体无比诚实的煎熬挣扎下,只能暗骂“封建社会真腐化!”之后便勉为其难欣然接受了...。 当然,这种日子过久了问题也随之而来。翘着二郎腿望着屋顶的张简不觉陷入了迷茫:“总这么待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呀,虽说救了个小王爷,但这个大腿抱不抱得住还两说。在古代可不比现代,一步走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在这可没人和你讲什么人道主义。身为新时代的有志青年我可不能在享乐中迷失自我。”说干就干,张简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起来。 穿好衣服梳好头先出门转转,万丈高楼平地起,不能操之过急先熟悉熟悉环境再说。没曾想这刚一推门正好撞到同样要进门的阿福。 “张公子,你这是......。” “额,这两天在屋里待得有些闷,感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想出去走走。” “也好,那奴婢就陪公子出去走走。” 甫州以金石玉器农桑纺织为主业,平时街道上可谓是车水马龙,商旅云集。可如今却是冷清的门可罗雀。 “阿福,这甫州城也算是大城,怎么如此冷清呀。”张简一路走来不解的问道。 “回公子,这甫州以金玉锦缎为本,但前些日子连降暴雨河堤溃口,波及甫州数县冲毁桑田官道甚多,所以这州城之内就难免有些冷清了。” “哦,原来是这样呀。那这几个县得不少人受灾吧。” “这几个县虽说不是什么大县,但加起来应该不下十万人。” “那这灾情控制的不错呀,街道上虽然冷清可却没有灾民。”张简听了阿福的话不禁夸赞道,前世看电视剧中演的一闹灾便满城皆是灾民,破衣烂衫饿殍遍野,现在看来也不一定都那样。 阿福闻言迟疑了一下,却欲言又止。张简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注意阿福的反应,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朝北市走去。 甫州城有东市和北市两个聚商之地,东市主要以金石玉器为主,北市则是以农桑织品为主。张简在阿福的引领下左逛逛右看看的来到了北市,这往日熙熙攘攘的地方如今却是关门的关门,没人的没人,唯独一家店铺门前不但热闹还排起了长队。张简好奇的凑了上去,走近一看原来排队的是一家粮店,门前围了一圈人手拿着布袋瓦罐等器物的在等着买粮。果然,这大灾之时粮食才是紧俏货,张简苦笑了一声刚要转身离开就听队伍前面的人好像和店家吵了起来。 “你凭什么不卖我?我这不是钱呀。”只见一个老妇不依不饶的抓着伙计喊叫。 “你这是私钱,要买也行但却当不得官币之价。” “什么私钱官钱的,都是南铢怎么就不能当一样的使。” 那伙计见老妇没完没了有些不耐烦了,用力甩开老妇的手怒骂道:“你这恶妇少在这胡搅蛮缠揣着明白装糊涂,官币南铢含铜七八层你这私铸之钱脆薄如叶,你当个屁的一样使。莫要再聒噪,要买便买,不买就靠边,后面还有别人呢。”那老妇被推了一个踉跄,见伙计态度强硬便顺势坐在地上撒起泼来。 “后面的听着私钱十当官钱一,要买粮的便买,不买的快快散去不要挡了我们做生意。”看样子伙计也是习惯了这阵仗,被他这么一喊满登登的人群顿时退下来了不少人,有的反反复复点着手中的铜钱,有的直接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张简初来乍到也不敢多管闲事,便疑惑地问身旁的阿福:“这官钱私钱区别竟如此之大?国家不统一发行吗?” 面对张简一连串的发问阿福淡淡一笑“看来公子平时也是不掌家,我朝币制......唉,也不是一言两语能说的清的,待到闲暇之时奴婢再与公子细说吧。” 张简看阿福不愿深说便也不再追问,反正以后时间还长着呢。随后张简又逛了酒馆.布庄.玉器店等买卖,正所谓干事业之前得做好充分的考察,可现在这个情况生意都比较冷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阿福见张简只看不买还以为张简囊中羞涩便问要不要买些喜欢的带回去。张简看出他是知道自己没钱出来圆场,可好汉不吃嗟来之食平时吃喝用度就已经让张简很不好意思了,再说这次本来就是来考察的。 见张简回绝了阿福也不坚持还是保持招牌式的微笑。张简其实是很佩服阿福的,能力出众观察入微办事得力在替别人着想的时候又能做到收放自如不让人尴尬,这放在21世纪绝对是个妥妥的人才。 “阿福,谢谢你。”不待阿福反应,张简已经按着原路往回走了。“咱们回吧,要不然赶不上晚饭了。” 阿福先是被张简整得一愣随后赶紧喊道:“张公子!等等,你走错方向了。” 张简:“......。” 也不知是不是今天和阿福逛了一天的缘故,感觉今天食欲出奇的好。吃过晚饭后张简照旧在院子里走了几圈“俗话说得好,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边走圈张简还边拉着阿福探讨了一下这个时代干点什么比较赚钱,不过很显然他好像也不太清楚,在阿福一脸懵逼的表情下张简只好长吁短叹的回了房间。 放松着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感觉前途一片渺茫。前世的自己穿越小说也没少看,人家猪脚要么是什么业界精英或是文理专业精通的,造东西写诗词扬名立万,再看看自己这老天爷是不是选错人了?造东西就不用想了自己肯定是不会了,诗词文章这东西就更没戏了,上学时候背那些早就忘到姥姥家了要知道有今天自己该好好复习复习再来的。做生意也感觉很渺茫,没有本钱也没有经验。 此时此刻张简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真是文也不行武也不行,最可怕的还有历史线已经错乱了,想找个名人抱大腿都没戏。张简躺在床上越想越绝望,前世自己就是个小职员,难道现在一个堂堂穿越人士还要去打工?那也太丢穿越人士的脸了。转念又一想,自己好歹帮了一个小王爷,不说给自己个官当,也总能赏自己几亩地吧,官我是当不好了给我点地我就知足了,到时候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挺不错。 张简不禁苦笑了几声,以前总觉得自己是怀才不遇,现在看来自己还真是一无是处。 就这样在左右纠结和胡思乱想中,张简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美丽的梦境如痴如醉,人这一辈子有太多的不如意,如果能一直沉浸在美梦之中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就像日上三竿还躺在床上做美梦的张简一样,你要问为什么说他做的一定是美梦,因为他嘴角的口水和一脸的痴笑已经出卖了他。 “吱...吱”门忽然开了。 张简以为是阿福过来送早饭并没理会,翻了个身双手双腿抱夹着被准备继续自己的美梦,可这梦里不知怎的突然多了双眼睛看着自己,让人发毛。 “张大哥...张大哥。” 不情愿的睁开惺忪的睡眼,不是梦!真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 “卫则!” 张简一惊顿时睡意全无:“你不是回临川了吗,怎么在这?” 卫则满脸愁容,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张简见状赶紧盘腿坐了起来问道:“到底怎么了?” “我...我这回是偷跑出来的。” “偷跑!你还真是...。”张简不禁翻了几个白眼:“你好歹也是个小王爷,这么大了还用偷跑?” “哎,从小父王和母妃就很少让我出临川城,又给我安排了一堆师傅教我这教我那,上次要不是为了选寿礼来了甫州,父王是绝对不许我独自外出的。赶巧不巧还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本来父王是要关我禁足,我就只好趁着寿宴结束的时候偷偷跑了出来。” 张简一听感情是个初经世事的叛逆期好宝宝。 “那你偷跑出来之后打算怎么办?仗剑江湖,行侠仗义?”张简耸了耸肩打趣道:“还是等着你家里来人抓你回去。” “我还没想好。” “我倒!说真的,我要是你爹我也不放心你自己出门。”面对张简的吐槽卫则也只能尴尬的挠头。 “我听父王议事的时候说这次水灾很严重,我想替我父王分忧。”卫则不禁想起卫济那一问“我已经十九岁了我可以独当一面了。” 张简奇道:“你不是偷跑出来的吗,你能做什么?” “嘿嘿!这可难不倒我,我早有准备。我出来的时候顺手将父王的竹符偷了出来,手持竹符可于州内便宜征调。”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巴掌大的竹符洋洋得意的挥舞了几下。 张简看着竹符不禁有些激动地问道:“你这个宝贝没拿出来用过吧?” 卫则得意的说:“我进城的时候用了呀,看门的人说封城期间许出不许进,我一亮此符他们就乖乖的让我进来了。” “我这个脑子!”张简听后无奈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看着眉飞色舞的卫则,张简真不知说什么是好,抱着这么个大腿,能行吗? 张简垂头丧气卫则可没闲着,只见他拍了拍手阿福立刻从外厅走了进来。 “阿福,你一直在甫州,你来说说你知道的情况。” “回世子,据奴婢所知聚流河水患共波及甫州九县,受灾百姓不下十万众。羊长史已下令开民仓赈灾可却是杯水车薪,应该是建康那边请开官仓的奏本圣上还未批复。现在水路陆路皆受损严重,各州赈济调配十分缓慢。”卫则一边听着一边煞有介事的点着头。 “那何举他封城干什么?” “奴婢认为应该是怕灾民大量涌入州城所以何太守才...。” 其实这点是有些冤枉何举了,怕灾民涌入只是其一主要是怕有人趁机生乱。卫济吩咐的是暗中查访不要打草惊蛇,没办法,何举也就只能借着灾民的幌子出昏招了。 “那可不行,不放灾民进城他们岂不是要在城外忍饥挨饿,还要睡在荒郊野地。” 张简看卫则在那边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办法的样子不觉一阵好笑。但不可否认,办法虽然不成熟但想法是好的。 “封不封城其实也无关紧要,救灾吗,最主要的无非就是粮食问题,只要有足够的粮食问题就不是问题。现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是比手里有粮更能让人开心的。”张简靠着床淡淡的说道。 “对呀,有足够的粮不就解决了。” 看着卫则兴高采烈的样子张简当即就是一盆冷水泼了过去。 “足够的粮?我看目前的问题可没那么简单。昨日闲逛我看城内的粮价已经涨起来了,城内的百姓想温饱尚且如此困难更别提救济城外的了,还有就是我的小王爷,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和处境,你能做什么?” “我...我...我什么也做不了。”卫则顿时像蔫了的茄子矮了下来。 “那也不一定,或许你能做些什么。”张简若有所思道:“但是再怎么想做事也得先吃饱饭,这都快晌午了我们是不是先吃完饭再从长计议。”本来张简就起的晚早饭没吃成。几人又聊了半天都到晌午了,张简的肚子早就在咕咕叫了。再说这么大的事可不是一腔热血想当然就能办了的。 “奴婢这就去张罗饭食。” 待阿福走出房间,卫则失落的喃喃道:“张大哥,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文也不行武也不行,如今想替父王分忧还是不行。” 张简见这小子有些自暴自弃,这可不行。出于人道主义我得给他上一课灌点鸡汤,自己以后还指望他这条大腿呢。 “你这么年轻又是王世子来日方长吗,没有做就开始自怨自艾可不是什么好念头。正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要相信自己,你行的。” “自强不息?” “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的理想。就像我,我就想平平安安的生活努力赚钱,你不是也有自己的想法吗只不过还没开始付诸行动罢了。” 卫则的眸光紧了一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次情况如此危急张大哥你却没丢下我不管,这份恩情我会铭记的,父王和母妃对我管教甚严,除了几个表兄我也没什么朋友,现在有了你这个朋友我很高兴。” 张简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既然是朋友,那还客气什么。你不嫌弃我一个平民百姓,能和你这个小王爷做朋友我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哈哈。” “张大哥说笑了,什么小王爷不小王爷的,叫我卫则就好。” 两人爽朗的笑声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5章 重担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阿福已将饭食张罗了上来。张简看着一桌的饭菜可不客气,撸起袖子便大吃起来。这情景阿福早已习惯依旧见怪不怪的微笑站在一旁,可卫则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张简。 “嘿嘿,失态了,失态了。我这个人一向大大咧咧没什么礼数。”张简尴尬的放下手里的鸡腿强行解释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羡慕张大哥的好食欲。”听卫则这么一说张简才发现光顾着自己吃了卫则面前那一份却还是一动没动。 “世子,现在城中物资短缺,您又吩咐叮嘱不能张扬,所以饭食有些简陋难免不合胃口,奴婢这便将这些处理掉让厨房重新做。”阿福从小便跟着卫则察言观色自不必说。 张简一听这还了得,浪费可是最大的犯罪更别提现在这种非常时期了,急忙叫住阿福道:“别呀,别呀。倒了多可惜呀,要不就先放着等晚上热热我吃。“ 卫则:“那怎么行,怎么能让张大哥吃剩饭剩菜。” 张简一边吃着一边含糊的说:“现在外面闹着饥荒这粮食何等金贵,哪怕是平时这粮食也不能随意浪费,正所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每一粒粮食都来之不易,外面多少人求饱尚且不能,这剩饭剩菜有什么忌讳的。” 张简说的很郑重不是因为他矫情,从小家里就不是很富裕的他,父母便经常教导他要节省不要随意浪费,上大学后张简也是省吃俭用闲暇时间更是会打打零工尽量不给进家里添负担,更何况之前张简逃难还饿了半个月,那种饿的让人丧失人性的感觉真是非经历难以体会。 “粒粒皆辛苦...。”卫则嘴里反复默念了几遍。要知道卫则可是含着金印出生的王世子,万千宠爱在一身,再加上楚国本就奢靡之风盛行,卫则有这种习惯其实也没什么稀奇。 俗话说得好吵闹不可怕就怕气氛突然静止,张简见气氛有些尴尬赶紧傻笑着给自己打了一个圆场:“嘿嘿,从小家里穷,有些情不自禁了,勿怪,勿怪。” 阿福见状赶紧给身旁的阿禄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快把食案抬下去。 “慢着!把案放下,我要吃。”卫则抬起头淡淡的说道:“张大哥说得对,粒粒皆辛苦,如此年景又岂能随意浪费粮食。” “好一个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言简意赅发人深省啊。”只见一个身着大袖素袍的中年男子拍着手信步走了进来。 “吕先生!”卫则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张简拿着碗筷一嘴油,呆呆的看着毕恭毕敬犹如耗子见猫般的卫则,不知如何自处。还真别说这个中年男子神采飞逸,五官俊郎又有些放荡不羁,虽然看上去有些年纪,但年轻时绝对是妥妥的一个古代帅哥。 “你就是那个救了世子的人?”吕青远上下打量着张简轻声问道。 张简赶紧起身放下手中的的碗筷,顺手抹了抹嘴上的油:“不敢,不敢,碰巧了。” 吕青远:“那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临来的时候临川王还让我代他向你道谢。” “什么!父王已经知道了?”卫则惊得眼睛瞪得老大。 “这是什么地方?你以为你那点小手段能瞒得了谁?你一出城王爷便收到了呈报,不仅如此你还偷拿了竹符,真是顽皮的紧呀。”说着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似笑非笑的看着卫则。 卫则低着头盯着脚尖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个吕先生可不简单,姓吕名清远字善常,南徐州人士,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族却才学傲人,比卫济小了不少却是平辈论交,卫济慕其才学数次想荐其为官可都被婉拒了,后来卫则渐渐长大卫济便邀其教授卫则,就这样吕青远便成了世子卫则的临时教习,又因其与临川王卫济关系特殊,王府上下无不敬重皆称一声'吕先生'。 张简见气氛有些古怪便连忙插话道:“那个...,吕先生!卫则也是想做点事帮他爹分忧才跑出来的,一片孝心呀,您看......。” 吕青远抿了一口酒望向张简淡淡一笑:“你这小子年岁不大却也有些才学,短短一首五言竟道出了农民耕作之苦,粮食来之不易,难得难得。” “先生误会了,这首诗非是小的所作而是唐......是我在一个池塘边听一个书生吟的,在下觉得诗意深刻便记了下来。”张简马上解释开口解释,什么难得,方才只不过是有感而发,用的也是前世是个人就会的悯农,这种人设可立不得。 吕青远瞥里一眼张简没有再说什么,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不是来带你回去的,也不是来问罪的,我只来提醒你竹符不可乱用,要用到该用的地方。”说罢伸了个懒腰转头对旁边的阿福吩咐道:“给我安排个房间,准备热水,赶了一天的路我这身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随后张简看着两人下了楼也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卫则!卫则!别发呆了人都走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卫则见吕青远走远了才定了定神并把吕青远的事和张简大致说了一下,“虽然吕先生不算自己的真正老师,但自己对他却没由来的生出敬畏之感。” 张简听了之后有些摸不到头脑,心想这也没多大事呀,至于吓成这样?可看到卫则依然心中忐忑不安便安抚道:“吕先生不都说了吗,他不是来问责的说明你爹没有怪罪你。而且还没有收缴你的竹符并且让你用到该用的地方,说不定还想让你在外面历练历练呐。”张简分析了一堆可一转头卫则却还是愁眉苦脸:“好啦!好啦!大不了一会我陪你去问问。男子汉大丈夫做都做了有什么怕的。” 卫则点了点头,事到如今貌似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之后两人便继续吃饭。 对于这个时代的尴尬张简觉得肯定是饭后没事做,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和电视也不能唱K真是无聊的可以。更可气的是连看书都费劲,现在的官方文字是繁体正楷还是竖版真心是不习惯。没办法,只能继续在花园里遛弯了。 就在张简与卫则一前一后走着圈时,阿禄忽然急急忙忙的小跑过来禀报说门外有人来访,还是官府的人。 “官府中人?什么人?”卫则很诧异,自己在甫州没有什么朋友啊,再说了也没人知道自己在这呀。 张简瞥了一眼卫则心中不禁暗想:“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还没人知道你在这,吕青远不是刚刚才来。” “世子,来人是甫州太守何举。” “何举!他怎么知道我在这的。”卫则看着阿禄语气略带嗔怒。 “还能这么知道的,你进城的时候用了什么?守城的人怎么可能不上报。” 卫则这才反应过来,后悔的直拍大腿并轻咳了几声缓解一下尴尬:“带他到花厅等候吧,我随后便到。”其实卫则是不想见外人的,可这个何举在自己之前来甫州采买的时候没少在身旁伺候,之后又派兵护送,出于情面还是决定应该见见。 何举被阿禄带到了花厅,刚端起茶杯就见卫则带着张简走了进来,何举连忙放下茶杯俯首叩拜。 其实张简被卫则硬拉着走了进来,只见一个颇为发福的中年人跪在了地上,粗眉毛小圆眼脸圆鼓鼓的,你要不说他是官,张简绝对会以为他是个土财主什么的。 礼毕后各自归坐,何举忐忑问道:“世子再次驾临下官有失远迎还请世子恕罪。” “何太守不必多礼,我此次前来也是暗中行事,怎么能怪你。” 何举一听暗中行事不禁惊得颤抖了一下:“那世子到甫州是否有何要务?” “这个...我此次...是为了…灾情...”卫则哪知道自己有什么要务,于是吭吭唧唧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哪曾想话还没说完,下面何举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世子,此次灾情甚大。下官已拼尽全力,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下官也是有心无力呀。” 诶呦!还有意外收获! 卫则和张简对视了一眼,冷声问道:“与你无关?你身为父母官却说与你无关,我倒要听听怎么个与你无关。” “此次河堤溃口冲毁道路导致运输困难,甫州数县可以说是皆有灾情,下官已将甫州官兵尽皆派出背运粮食可也是杯水车薪,而且各地义仓本就储粮不多朝廷开官仓的旨意又迟迟不下,下官实在是没有办法呀。” 卫则:“难道除了官仓便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何举:“下官也曾向城中富户筹集,可收效甚微。” 卫则怒道:“胡说八道!父王明明已拨款赈灾,这钱莫不是被你吞了不成。”卫则这就很气愤了,自己明明听到父王下令让羊长史先拨王府府库之钱赈灾,可这何举却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真是可恨。 何举一听急忙辩解道:“下官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私吞赈灾之钱呀,而是这甫州城内的粮米皆被收买一空,如今下官是有钱无粮干着急。” “哦?”卫则不禁奇道:“收买一空?何人竟有如此能力,你们郡暑难道是摆设吗。” 何举叫苦道:“回禀世子,收买粮米者便是齐氏商社,这齐氏商社在越州西部买卖甚多,粮米布庄玉器皆有涉猎,灾情方起之时这齐氏商社便开始大肆收粮,如今这城中粮价已被哄抬的高了两倍不止。” 张简听何举说完便回想起前两日与阿福逛街看到的粮店之事,原来其中还有如此渊源,说着转头向卫则点了点头。 卫则:“好了,你起来吧。钱款之事暂且不谈,这齐氏商社囤货居奇你们为什么不查?” 何举费力的站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面对卫则的质问却显得犹犹豫豫。 卫则:“都说了莫要吞吞吐吐,有话直说便是,难道还有我惹不起的人物吗?” 何举:“这齐氏商社牵连甚广,下官.......” 何举方说出口,就见厅外一人走了进来,正是吕青远。 吕青远:“好了,何太守。这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何举如释重负,躬着身往花厅外退去“是!特使大人。” “特使!!!”卫则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先生,您终于肯出仕了!” 吕青远目光犀利道:“此次灾情关系到十数万百姓,我又怎能再推辞。” 卫则:“先生出马自是马到功成,定能救民于水火之中。” 吕青远:“你这臭小子何时也学会拍马屁了,这次灾情十分复杂,难在外而非在内,我虽任谘议参军可却不能留在甫州城,而这甫州城就交给你了。” 卫则一怔:”先生,您是说......“ 吕青远:“就是这样,我此次前来一是催运赈灾粮米,二是防饥民生变,三便是来寻你坐镇甫州城,你身为王世子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当然这也是你父王的意思。” 卫则有些迟疑:“可是,我从未外任地方,这个......” 吕青远:“万事都有个开始,更何况让你在甫州主要是为了稳定民心,有何事不决可以问一问何举,他久在地方办事还算老练。如有特殊情况你手持竹符可以自决。” 说罢淡淡一笑起身向厅外走去,忽的又停住了脚步幽幽道:“代立不忘社稷,君之道也。你是临川王独子,终有一天是要承袭爵位的,到时候这一方天地就得靠你喽。” 卫则怔怔的呆在原地,连吕青远何时走出的花厅都没注意到,自己马上就要到加冠之年了,父王终于肯让自己外任地方处理事务了,可自己这心里却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6章 开仓 一夜无事,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张简本想着睡个懒觉,可一大清早就被卫则给搅合了。鸡还没打鸣这小子就顶着个黑眼圈跑了过来,一看这架势张简便知道这觉是睡不成了。 “我的世子,你到底要干什么?大清早你不睡觉无所谓,我还要睡呢!”张简睡眼惺忪的靠在床头抱怨着。 卫则:“张大哥,我一夜没睡。昨天听了先生的话,我一直参不透其中的深意呀。” 张简无语:“哪有什么深意,无非就是让你历练历练,有什么好想的。” 卫则眼一亮:“那我们要怎么做呢?阿福!先生回来了吗?” 阿福:“回禀世子,吕先生昨夜出去后便一直未归。” 卫则噌的站起身嘴里嘟囔着:“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先生回来了没有。”说着一溜烟跑出了张简的房间,阿福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终于安静了,望着大开的房门:“此处省略五百字.......。”吐槽完后张简重新躺好准备睡个回笼觉。 “咣,咣,咣”一阵急促的敲锣声! 张简:“我日!” 这一阵锣声把张简仅存那点的睡意敲得是荡然无存,不甘心的一个猛子从床上翻了下来,趿拉着鞋下了楼,气冲冲的向大门走去。 张简:“我倒要看看这大清早都玩什么幺蛾子,老子跟你没完。” 可一到大门口却看见卫则和阿福就站在门外。 张简:“这又是什么情况,这一大早敲敲打打的干什么?” 卫则一回头边揉着黑眼圈边打着哈欠和阿福说:“阿福,你和张大哥说吧,我先回去睡会,要是先生回来了记得叫醒我。” 来到门前的街上瞧了瞧,张简疑惑道:“这么早,街上怎么这么多人,都出来干什么?”也不怪张简疑惑,这条街不是主街平时走过的人本就不多,更别提现在这个时候了,三三两两的好不热闹。 阿福道:“公子有所不知,何太守昨日下令在今日解除城禁,今晨城门一开便有大量灾民涌入城内,方才的锣声便是官府驱赶灾民到新设的粥场的。” “哦!” 从门外回到了房间,张简感到了难得的清静,卫则去睡觉了终于没人在自己耳边唠唠叨叨了。 吃过早饭后张简便惬意的躺在了院子里的石椅上看起书来,这个时代的书是繁体楷书竖版的所以张简看着十分的吃力,要不是仗着自己前世还有点基础便是要抓瞎了,前几天托阿福帮忙买了一些关于风土人情和历史类的书籍准备恶补一下,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自己也没得选,就得努力生存下去,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学习和融入总是必不可少的。 万里无云微风轻拂,阳光从密密层层的竹叶间透射下来,绿茵茵的草地上印满了铜钱大小的光斑,张简边看书边觉得一股困意袭来,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张简被枝头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睁开惺忪的双眼伴随而来的便是一双纯真又不失活力的眼睛,没错又是卫则,一双大眼直勾勾的的盯着自己,让张简不禁一激灵。 卫则:“张大哥,这都快晌午了,你可算醒了。” 张简揉了揉眼睛瞥了一下卫则心想:“要不是你大清早折腾我能这么困?现在倒好,搞得好像是我贪睡似得。” 卫则:“既然大家都休息好了,天气也不错,该是办正事的时候了。” 张简:“正事?” 卫则:“父王让我坐镇甫州,我总得出面做点什么吧。” 张简用力坐直了身子,指着自己茫然道:“你父王是让你坐镇甫州协理赈灾,我一个平头百姓掺和什么?” 卫则:“我这是头一次独自在外任事,父王如此信任于我我又岂能让他失望,可这事发突然我身边亲信之人皆不在,你之前处事有度遇乱不惊,张大哥你得帮帮我呀。” 张简这人哪都好就是耳根子软,看着卫则双眼满含着诚意不停地劝说,心中是既纠结又无奈。前世看网络小说猪脚一穿越各种天马行空有木有,可一到自己这剧本就不一样了,也或许自己压根就不是猪脚,要不是阴差阳错帮了这个王二代一把,估计自己早就饿死在荒郊野外了。 可现在的处境经商吧没本钱也没那个脑子,而且这是古代不是现代,一个不慎就是身首异处,毕竟在这个时候没人会和你讲什么人权;读书吧,貌似自己也没那天赋,思来想去看来抱大腿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老天爷既然给了自己这个机会,若是自己不接招那就有点不知好歹了。 看着张简愣愣的不说话,卫则心里十分的焦急脸也胀的通红。 片刻后做出决定的张简沉声道:“好吧,不过话说前头,我这个人才疏学浅到时候误了事你可别怪我。” 卫则正色道:“我岂是那种凉薄之人,现在你便是我世子府的门客兼谋士,随我参与赈灾诸事。” 就这样张简从一个平头百姓一举踏进了仕途(苦笑!)虽说就是个小小门客,俗话说得好万丈高楼平地起,饱着总比饿着强。 这都哪跟哪呀!! 几人用过午饭,太阳正是毒的时候,可却也挡不住卫则的热情。张简刚从房里出来,卫则便已经在催促阿福准备马匹了,颇有点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味道。 张简看着风风火火的卫则忍不住说:“我说,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总得换身衣服再说吧。” 卫则瞅了瞅自己又看看了张简:“这衣服怎么了,不都差不多嘛。” 张简:“我的世子大人,我们可是奉命巡视灾情,而你的身份是为了稳定人心,你感觉我们这身衣服合适吗?” 卫则恍然大悟:“阿福,快!把我的正装拿来。” 两人换好衣服来到门前,张简看着马匹有些尴尬:“那个...那个...,我不会骑马。” 卫则:“......。” 阿福:“......。” 其实张简完全不用尴尬,在卫则等人的眼里他这种出身的人不会骑马一点都不稀奇,要知道这骑马出行在士大夫中也只不过才兴起短短几十年,前朝时皆是以乘车为礼,普通人更是连乘车的资格都没有。天下分崩后南北并立,随着外族文化的涌入和马匹骑乘器具的完善,骑马才渐渐取代了乘车,特别是连年的征战攻伐骑兵的重要性被凸显出来,这也让骑马更成为一种风潮,但这也仅仅是体现在江北,江南士大夫则依旧是出则车舆,入则扶持,郊郭之内,无乘马者。 阿福把马匹换成了马车,两人上了车朝北市驶去。原本卫则是想去郡暑会一会何举的,可两人一商量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先不说何举在不在郡暑,目前两人最关心的其实是灾民和赈灾的情况。 北市的粥场现在是异常的拥挤嘈杂,遍地的灾民挤在一起等待着官府的施赈。抱着小孩的妇女,拖家带口的青壮,双眼麻木的老人,周围几队挎着刀的逻卒来回巡视着,不时呵斥着插队领粥的灾民。 靠着场地的北面搭起了几个草棚下面支着几口大铁锅腾腾的冒着热气,每个锅旁站着几人负责加米加水和打粥的人,灾民望眼欲穿的接过清汤寡水的米粥,也顾不上烫不烫便一股脑的往嘴里送,喝完之后还不忘将碗舔上几遍,最后不舍的望着粥棚叹着气走开了,就算是这也有很分不上一碗。呵斥声,哭闹声,吵骂声,叹息声充斥着周围,喧闹中却透射着一股凄凉。 阿福驾着马车在北市外停了下来。 卫则见车停了以为到粥场便问道:“粥场到了吗?” 张简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外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遍地的灾民,这些人是连粥场都挤不进去的,可能是饥饿的原因这些人就自顾的瘫倒在了路上,马车便是被这些横七竖八的灾民挡住的。阿福呼喊着让这些人靠靠边,可换来的却是沉默。 现在的天气很热,可张简却感觉迎面而来的冷,这种惨状不是前世书上三言两语的描写,也不是电视剧营造出那些可以比的,不知不觉中张简下了马车,怔怔的看着这人间炼狱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的站在那。 这条街张简前几日走过,距离北市还有一段路可也不算太远,马车难行几人便下车步行。一路走来卫则是双拳紧攥,脸色铁青,自小便在金窝里长大的他哪见过这番场景,一时间气愤和无力充斥心头。 煎熬着走到了粥场,哪怕是临来之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这一路的景象依旧是让人触目惊心。这北市之前已被净街用于安置灾民,商铺也都关板歇了业。 就在几人刚步入粥场之时同在此处的何举接到了禀报匆忙带着郡暑官员佐吏前来迎驾,别看这何举身材肥胖可速度却是一点都不慢片刻功夫便来到了众人面前,而一身官府已被汗水浸湿,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得。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官员佐吏,卫则几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停留,而是快步来到了粥棚前。 张简和卫则对视了一眼一把夺过打粥人的粥勺伸进锅里搅了搅,看着清汤寡水的所谓的粥。 “何太守!这就是粥?”卫则脸色冷到了极点 何举已经跟了过来,此时是满头大汗:“世子,下官...下官...。” 卫则:“吕先生还说你处事老练,何太守你就是这么老练的?灾情如此之重,你就是这么处事的?” 何举满脸愁容哭丧着道:“下官也是没有办法,这城中粮食本就不多,下官如不多加水少放米降低稠度,怕是不出两日就粮尽了呀。” 卫则厉声道:“难道这城中就一点存粮都没有了吗?” 何举:“未有上谕官仓之粮下官不敢擅动,下官该死。” 卫则神色稍缓:“何太守。我不是来问罪的,我要的是办法。” 何举苦笑:“世子,您也看到了。现在城中只有一处粥场已是捉襟见肘难以为继,四门还在有大量的灾民涌入,下官身为甫州父母官也是心急如焚,可......哎。” 张简冷静下来还是能体会到何举的苦衷的,这灾情如此严重他何举本就难逃干系,如果再无旨开仓那就更是罪上加罪了,换了谁也不敢妄动。张简将卫则拉到一旁,两人低声私语一会,最后卫则眉头一皱随即又点了点头。 “何太守,开仓放粮吧。”卫则平静说道 何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子,您是说.......。” 卫则:“我说开仓放粮!” 何举为难道:“可是,未有上谕......。” 卫则伸手入怀取出竹符:“你持此竹符开仓放赈,一切后果我自承担。” 何举:“世子!” 卫则喝道:“去吧!”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7章 天灾?人祸? 甫州城官仓 仓内的粮米一袋袋被扛出,文吏在旁边一笔笔记录,卫则和张简面带笑容,而一旁的何举却依旧愁容不散。 张简转头见何举如此表情甚是不解:“何太守为何依旧这般愁容?莫不是怕擅开粮仓上面怪罪?” 何举苦笑摇头。 卫则笑道:“何太守无需担忧,此事我既说了一力承担便不会推责与旁人,父王赐我竹符临机决断,皇爷爷亦是对我疼爱有加是绝不会怪罪我的。” 这些道理何举自然明白,可他担心的却不是这些。 张简:“何太守,莫不是这官仓之粮有什么问题?” 何举终于绷不住了:“灾民还在巨增,下官粗略估算这官仓之粮最多也就够十日之用,要是每顿消减少许或可撑足半月。”其实在何举心中半月都是最高估算了,要真按所定规矩筷立而不倒估计五天都难。 卫则惊讶道:“强撑也才够半月?朝廷的规矩不是官仓囤聚之粮要够地方郡县两月之用吗。” 何举苦笑一声:“官仓乃地方命脉,下官就算有一万个脑袋也不敢擅动啊。自下官任职开始这仓中之粮便早就不足数了,虽然我大楚近几十年皆无大的战事可边境屯军和其他开支用度都是不减反增,我越州地处后方多时皆是调度钱粮于朝廷,损有余而补不足长年累月一旦遇急就如现在这般叫天天不要叫地地不灵。” 何举说完在场之人无不默然。 卫则恍然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错怪何太守了。不过能支半月也便足矣,吕先生现在正催督赈济粮米,半月时间应该足够了。” 何举:“那下官这便吩咐下去,于城中多开粥场赈济灾民。” 张简忽然想到了什么接话道:“不仅要加设粥场,如今天气潮湿温热又是水灾之后,如果处理不当必是瘟疫横行,到时就算是有粮也定是病尸累累。” 听了张简的话何举不禁连连点头,他是从地方小吏坐起一步步走到了现在自是知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见张简说起不禁高兴的问道:“张先生难道有什么防范治愈之法?” 张简前世也不是学医的对医书也不怎么感兴趣,所以治愈之法当然是没有,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现在一些基本的防护方法他还是知道的,只要严格控制将风险降到最低把握还是很大的。 张简努力的回想着脑袋中散乱的方法:“第一紧要便是对已经死去的人尸体进行处理,不能弃之不顾而是要及时的抬出城外集中焚烧,二便是城中的污秽之物也要及时处理并用火焚烧,三患病之人也单独要集中起来不可让其混于人群之中相互传染。最最紧要的便是吃喝所用之水务必要烧沸之后再用,吃喝所用之物也要用沸水蒸煮。” 张简一条一条的说何举便命属吏一条一条的记,时不时还插话问一问不解之处。 过了好一会张简长舒一口气:“目前就这些了,办法其实很简单考验的却是执行力。” 何举皱眉道:“张先生说的方法确实是不繁琐,可这人力需求却是极大,城中兵丁皆被我派出背运粮米了,这人手确实是短缺。” 张简:“人手之事或可考虑以工代赈之法,如今城中最不缺的便是人,何太守可以将灾民中的青壮组织起来以工代赈。” 何举连连点头将属吏抄录好的方法奉给了卫则查看,卫则接过后仔细看了看转头问何举:”何太守以为此法如何?“ 何举:“这个...下官也是头一次运用,但其中却也不乏医理,尸体秽物却是不洁之物也能引人的不适,再者张先生所言之法也不难办,下官觉得可以一试。” 卫则点了点头,立刻下令传书各受灾县城依法执行,如有玩忽职守者,重罪论处。 接下来的两天甫州的天气依旧的温热潮湿,虽然灾民还在一天一天的增多可城内却是井井有条。张简时不时的奇思妙想加上何举的执行调配最后卫则以王世子之尊手持竹符发号施令可以说是收效甚好。 这几天跟着何举东奔西走,张简才发现这个发福的何举何太守真是不简单,甫州各项繁琐政事在他心中是了然于胸,物资调配人员安排更是信手拈来游刃有余,不得不说却是一位有能干臣。 而在何举心里这位来坐镇的世子和这个张先生也是相当的不简单,这个张简虽说年岁不大对政务也是不熟,可办法见识却是非凡,有些难题让人绞尽脑汁可这位张先生却时不时地奇思妙想让人顿开茅塞。再说这位世子,之前到甫州的时候何举一直以为这是一位不经世事的小王爷,现在看来自己也是肤浅了,虽然在处理事上少谋但其敢于担当又能对手下之人做到用人不疑,亦是难得。 张简坐在草棚下拼命地扇着扇子,现在真是无比怀念电风扇和空调,最主要的是现如今自己身为公职人员形象很重要,还不能打赤膊,这身宽袍大袖真是超热的。 何举在一旁查看着底下送上来的呈报:“张先生,你看看这些呈文。” 张简接过呈文吃力的看了一遍:“冒充灾民领粥?” 何举:“没错,这几份呈报都是同样的内容。” 别小看这几分呈报他们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城中百姓也已经开始断炊了。 何举将眼低垂了下来:“这城中粮价每日都在涨,现在已经是灾前的两三倍不止了,城中百姓如何承受得了。如此下去城中粮食难以为继,天灾人祸齐至甫州定然大乱。” 张简望着何举:“我记得何太守之前提过,说齐氏商社收购粮米然后再哄抬粮价,想必这便是那齐氏商社的功劳吧。” 何举苦笑:“没错,我已多次派人知会其中利害,可这齐氏商社却依旧是置若罔闻。而且这其中牵扯之人甚多,我也不好擅自使用强硬手段。” 听闻连他这个太守都无能为力张简也就不再问了,心中又想起前几日的一件事,不禁向何举问道:“何太守,这官钱和私钱有什么说法?” 何举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向左右要了几枚铜钱摊在手中让张简观看:“张先生观这几枚铜钱有何不同呀?” 张简拿起铜钱比对了半天摇摇头道:“这除了大小和颜色略有不同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呀。” 何举吟道:“东一钱西一钱,都是铜钱不是钱。南一钱北一钱,皆是铜钱不同钱。这首民谣在大江南北流传甚广,说的便是这铜钱之乱。自郯朝末年天下大乱各路诸侯割州郡以自立起,为了养兵便自铸铜币,小钱大用以搜刮民财,是以币制大乱。南北对立开始后各国所铸铜钱亦是规制不同,而且私铸成风劣币横行。你看这几枚铜钱便是材质不一大小不同,虽是铜钱却又不是同钱,购买能力更是天差地别,官钱相对于其他私钱还算称得上厚道了。” 张简:“既然如此朝廷也不管管?” 何举:“当初朝廷放开铸币之权是为笼络世家权贵,想法是好的。可如今想要收回却是难如登天。” 张简无奈长叹,像这种高层面的问题已不是他和何举这种人能管得了的了。当下最紧要的依旧是粮食问题,可何举都说了齐氏商社油盐不进,他一个太守都被这般对待,自己一个小小门客就更没戏了。像这种囤货居奇的黑心商人和他讲道理是肯定不行的强硬手段碍于情面也不行。最后两人实在没办法,何举便提议说最好让世子以特使和王世子的身份施压,迫其降低粮价或可一试。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张简随即动身好告别何举往郡暑寻卫则商议此事。 齐氏商社所在是这甫州城最大的宅院,话说这齐氏商社的总号所在地本该是临川,可是因为避让吴家的原因没有办法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越州西部货运比较通畅的甫州。 从外面看这齐氏商社总号高墙深院,但在修葺上却十分低调,没有牌坊大匾也没有奢华大气的砖瓦修饰,让人觉得有些名实难一。 忽然一个人影闪过,溜进了齐氏商号旁边的小巷子里。 “咚,咚,咚。”那人影轻扣了几下门栓。 “吱。”门开了一条缝隙。 左右环顾了一下,见没有什么异常那人影一闪身进了门。快步穿过几重院落最后到了偏院仓库,轻扣三长两短的敲门暗号。 “吱”门开了。 “五哥,你回来啦。”开门的是个精壮大汉一脸憨笑。 那人影也不搭话,进了仓库转头掩上门,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中间坐了下来,仓库中其他的几十人也围了过来。 “官府已经开仓赈灾了,临川还派来了世子卫则作为特使稳定人心。” “什么?就是前几天我们失手跑了的那小子?”开门的壮汉不甘道:“那小子还敢来?我这就带几个兄弟拿了他。”说着便要提刀出门。 “大牛,你给我坐下,胡闹什么!” 那大汉被呵斥的顿时没了脾气,悻悻的坐到了一边。 这时旁边有人问道:“刘五哥,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刘五将散乱的头发向后拢了拢,接过递来的长巾将脸上的污垢擦拭干净,如果张简和卫则在的话一定会惊喜的发现,这不是老熟人吗。当初追杀卫则的几人就在其中,这刘五就是当时的那个头目。 刘五:“官府虽然已经开始赈灾,但是粮米却支持不了多久,我等按原先的计划行事即可。上次我等失手,未能擒住那卫则险些误了大事,这次不可再出任何纰漏。” 正在众人摩拳擦掌之时,门外又进来一人,大家警觉地齐看向门口,只见一人身着锦袍嘴角含笑的走了进来。 众人看清来人急忙站起拱手礼道:“齐先生!” 这齐先生何许人也,正是齐氏商社的负责之人齐观,别看他满面含笑一脸和气,在这甫州却也是翻云覆雨般的厉害角色。 齐观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我已决定明日夜里起事。宿县那边已经做好了策应,城外的吴云所部不出所料将会被调往宿县,到时这甫州无大兵我等依计划行事,里应外合甫州必破。就算吴云收到消息赶回那也是两天之后的事了。” 刘五:“越州之事皆由先生主理,先生吩咐便是。” 齐观:“明日夜南岭山匪会作为外应,你们于城中煽动灾民以为内应,之后再于城中点火为号到时候内外呼应,量他卫则还是何举有通天之能也是无济于事。” 紧接着齐观补充道:“不过,到时切不可伤了那卫则。” 刘五不解:“先生,前些日子你还吩咐我们劫持他,怎得现在又不可伤他了?” 齐观:“当初劫持他便是想利用他的身份提前将临川大军引开,虽说事出突然可一旦得手,用他会比我们的原计划更有效也更干净。当然就算如此也只是利用依旧不可害他性命,我们大楚这位老皇帝别看他平日里神神佛佛不太管事,宗亲之间你来我往明争暗斗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旦见了血事情便没法收场了,一旦卫援较起真查下来难保不漏事,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我们不能给主上添乱。” 刘五自责道:“哎,都怪我一时失手误了大事。” 齐观:“你也不必自责,虽说未能抓住卫则可也对原先的计划没有什么影响,我们提前囤积粮米早已让甫州四周粮食告急,高价售卖更是让城中怨气四起,现在这甫州城就像是一堆干柴,只需一点火星便是熊熊烈焰,到时候只要甫州城陷我们埋藏在其余各县的人手便也会趁势煽动饥民,到时各地烽烟四起正是我主取利之时。” 交代完事齐观还是不放心叮嘱刘五道:“到时城中混乱,怕是难以掌握。你最好还是亲自带人将那卫则先一步拿住,以防万一。”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8章 里应外合 隔日 张简拿着卫则的亲笔书信走在前往往齐氏商社的路上,原本卫则是打算亲自来的,可大家商量后觉得卫则屈尊去求一个商贾不合礼法而且一旦齐观不给面子到时岂不是大家都尴尬,所以最后张简当仁不让的作为信使代表卫则来拜访齐观商谈粮价之事。 走着走着张简正好路过一家齐氏粮店,张简饶有兴趣的走了进去,刚一进门不由直呼一声“好家伙”,这是粮店?店内货架上空无一物,伙计更是在一旁睡大觉。 “咚,咚,咚。”张简敲了敲柜台:“我说伙计,你们这是开板做生意还是要黄铺了?” 那伙计被张简这么一敲吓了一跳,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没好气的喊道:“要买粮吗?一斗一百钱,只收官钱。” 张简本就是进来探探粮价的听完也没怎么惊讶:“你这粮价怎的如此之贵,前些日子还是一斗四五十钱。” 伙计一听顿时就不耐烦了:“你这人怎的如此多事,现在是什么世道还和前些日子比?这粮米都明码标价,你要买便买,买不起就赶紧出去,少在这打扰我睡觉。” 张简气道:“你这伙计还真是狗眼看人低,什么叫买不起,大爷我有的是钱,就怕你这小店没胃口做大爷的生意。” 伙计调高了嗓门:“小店?我们齐氏商号在越西说是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就你这穷酸样知道个什么。”说完还不屑的上下打量着张简,显然是对那句‘有的是钱’极其不信。 张简:“你这是什么眼神?” 伙计:“您老有大买卖便赶快去总号寻大掌柜吧,可别耽误小的睡觉。” 看着张简走出店铺,那伙计还跟着走到了门口,看着张简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禁啐了一口:“我呸!还大买卖,看你那穷酸样,装什么装,呸!” 站在齐氏商社门前张简迟疑了许久,要不是门上挂着牌匾张简还以为这是齐氏监狱呢,这修的和后世的的监狱基本没什么区别除了墙上没有铁丝电网和哨兵的岗楼。 “咚,咚。”扣了几下大门,这一道走来张简心里面就盘算着,要是齐观依旧态度强硬,自己要怎么发挥一下自己的口才站在道德制高点好好抨击一下他,可转念一想貌似人家也不在乎,要不然也不用自己登门了。 正胡思乱想的功夫,门开了。门缝里探出一个老人头:“你是哪位?” 张简拱手道:“在下乃赈灾特使临川王世子门客,奉世子之命前来拜访贵商社齐观齐掌柜,有劳通报。” 那老头听了一连串的报号上下打量了一下张简,不温不火的说了句:“你稍等一下吧,我去通报。” 张简讪讪的耸耸肩,看来自己狐假虎威的说了一大堆人家也没当回事。不过想想也是,太守人家都不放在眼里,我这一个小小门客又算得了什么。 那老头进去不多时,只听门内急匆匆一窜脚步声大门瞬间被打开,张简被恭恭敬敬的迎了进去。正当张简一脸懵逼的时候,几个丫鬟将他引到了一个花厅,客厅门前一脸笑意的齐观早已在恭候,一见张简来了连忙迎了上来:“张先生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让我这商贾之家蓬荜生辉呀,哈哈哈。” 张简被这一连串的热情搞得有点不知所措,这是齐观?怎么和临来时候何举说的不太一样呀:“齐掌柜真是太盛情了,张某何德何能。” 齐观:“张先生过谦了,现在这甫州城有谁不知道您呀,您的赈灾之法可是成效显着,多少灾民感您的恩,可谓是万家生佛啊。” 张简:“岂敢岂敢,在下也就是给世子与何太守打打下手罢了。此次前来也是奉了世子之命来与齐掌柜商洽粮价之事。” 齐观笑道:“张先生这便客道了,世子何等尊贵有令直宣便是,齐某敢不从命。” 张简:“齐掌柜言重了,国家自有法度岂可强令。如今这甫州灾情严重粮米短缺,正所谓生于斯长于斯,齐氏商社立于越西是否可以在百姓生死攸关的处境下伸出援手。” 齐观:“张先生的意思是要本商社捐献钱粮?” 张简摆手道:“不不不,正所谓在商言商,在下的意思是贵商社能否以平价出售一些粮米与官府共度难关,救民于水火。”张简说完便抬眼望着齐观观察他的神色变化。 本以为齐观会拒绝或是扯皮,没曾想齐观却点头说道:“嗯,张先生说的对,生于斯长于斯,鄙商社深受越州百姓恩情,是该伸出援手作为回报。” 齐观这一通表白倒把张简整的有些不会了,现在真想回到门口看看这到底是不是齐氏商社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齐观完全颠覆自己对他的印象呀。 张简试探道:“那这粮价之事?” 齐观正色道:“张先生放心,齐某听了张先生之言是深感愧疚,莫说平价售卖齐某为了这甫州百姓愿半价售粮。” 张简大喜:“齐掌柜此言当真?”张简此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事就这么成了?可是卫则的信还没拿出来呢,难道自己也有什么王八之气? 齐观笑道:“齐某一言九鼎,但是张先生不可心急,这粮米之事却是要明日才可半价售卖。” 张简:“为何?” 齐观:“一则这粮米一旦半价售卖必然是遭百姓哄抢,我需要从四邻各县仓库临时调集以备所需。再者便是这城中灾民甚多一旦准备不足引起民乱岂不是弄巧成拙,所以齐某的意思便是需要时间让你我双方皆做好万全的准备。” 张简点了点头感觉齐观说的有道理:“齐掌柜不愧是经过大事的,想的就是周到。我这便回去让何太守约束城中灾民,就等齐掌柜明日售粮了。”说罢,两人哈哈大笑起来,颇有点相见恨晚的味道。 又闲扯了一会,张简便要起身告辞,因为急着回去告知卫则此事便婉拒了齐观的宴请。没曾想刚一出客厅,张简便和一人撞了个满怀,张简这小身板直接被迎面而来大汉撞翻在地。 齐观脸色顿时一暗一个健步冲了上来挡在张简前面大声呵斥:“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给张先生跪下赔罪,林伯快把张先生扶起来看看摔伤了没有。” 张简站起身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是我走路太着急了。” 张简:“看来我这小身板是该练练了。没事了齐掌柜,张某这便告辞了。” 送走了张简,齐观的脸立刻晴转多云:“刘五!你太莽撞了,你可知他是卫则那边的人。” 刘五连连赔罪:“是在下鲁莽了,在下有要事禀报,所以一时性急......还望齐先生恕罪。” 齐观:“罢了,还好他未曾在意,有什么急事你说吧。” 刘五:“我刚从西门回来,那吴云已率军离开前往宿县,西门外只余营寨和极少的留守军士。” 齐观:“好,吴云一走便功成大半,你这便去准备今夜响应之事,务必要确保万无一失,特别是卫则的生死。” 刘五:“在下明白,我以性命担保这次绝对不会再出岔子。” 刘五走后客厅里便只剩下了齐观和管家林伯,这林伯是跟了齐观几十年年的老人了,此时却是不解的问道:“老爷,这一个小小的门客哪怕背后是世子又有什么可怕的?老爷为何如此迁就于他?” 齐观冷笑:“你以为我是怕了他?我们今夜便要起事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得不偿失。今日迁就他又如何?明日放粮?哈哈,他们还有明日吗。” 齐观阴冷的笑声和之后太守府喜悦的场面形成了极大的对比。当张简回到太守府后便将在齐氏商社的经过说了一遍,并表示自己连卫则的信都没用上,众人也是大为疑惑,信都没拿出来事就办成了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特别是何举完全不敢相信,张简却表示无所谓,今天齐观既然已经答应,就算明日他冒大不韪戏耍我们,我们也可以将计就计,明日便将齐氏商社低价出粮之事先散布出去,到时群情激奋看他齐观如何收场。 众人点头称善,随即便各自下去准备。 之前说到甫州以金石玉器闻名,除了这能工巧匠技艺高超之外原材料自是不可缺少的,甫州城西有一座名山,此山巍然立于城外数里外正扼往来大道,因出产玉石而得名‘璞山’,当地人不禁戏称这璞山无论是在太平之时还是战乱之时都是甫州命脉之山,太平之时此山产出玉石惠泽百姓,战乱之时扼守要道于山巅远眺便可观甫州城虚实,山脚下溪水流过当更是驻军之佳地。 前些日子卫济着任廉调兵马往甫州以防不测,这受命领兵之人便是临川王妃之弟吴云字孟实,吴云虽是卫济内弟可却非是单纯靠着这亲戚关系攀得高位,吴云从小便喜读兵书精于骑射更兼胸有远志,卫济对其十分看重,后来历任地方太守郡尉等职,吴云为人刚正不阿以治军严谨着称,逐海盗退山越屡败南岭诸匪,累功为建威将军越州司马近军中护军,可以说是卫济嫡系中的嫡系,铁杆中的铁杆。 吴云一接到卫济的调令便立刻带兵赶到了甫州,吴云当初在甫州和南岭山匪多次激战,对这甫州地形甚是熟悉,一到甫州便将麾下三千兵马驻扎在了这璞山脚下。接下来几日都是平安无事,可今天一早临川便派来了信使,信中提到因为最近得到消息说南岭山匪对从荆州运来的粮米颇为觊觎,所以卫济令吴云即刻动身带兵前往宿县护送粮米,到时候一切可与谘议参军吕青远商议。吴云接令不敢怠慢,送走信差后急忙下令升帐,吩咐各营即刻动身轻装赶往宿县,并安排军司马王龄和百夫长慕容冲带三百人留守营地看管辎重军械。 甫州城北二十多里便是茫茫南岭山,此山绵延甚广横越荆州越州两境,山中盘踞的山匪也是甚多,因为南岭山横跨荆越所以剿匪的事两州一直都是难以协同,导致南岭山成了这群山匪的遮雨伞避难地。 此时山中一支千余的人马正趁着夜色向甫州城方向缓缓而行。 夜幕低垂,眼看就快到子时了。甫州城中除了零星几个打更人还有点动静,整个城都在睡梦之中。 忽然城北火起喊杀之声响彻全城,一只不知名的人马趁着夜色破城而入,这城中本就灾民众多一见贼兵进城更是不知所措仓皇奔逃,南岭山匪大队人马从北门涌入,守城官兵见来敌势大皆不战而逃,一时间城北大乱,火光冲天。 太守府内,卫则张简几人睡得正香,几人商议隔日齐观售粮之事到很晚,所以二人便没有回私宅,而是在何举这直接住下了,没想到这无心之举却救了几人一命。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9章 慕容冲 城北动静闹的这么大,太守府这边自然也被惊动了,张简迷迷糊糊的下了床披上外衣来到了院子里,只见院中卫则和何举也是一脸茫然的四目相望大眼瞪着小眼。 就在几人疑惑不解之时,前堂匆匆跑进来一堆人却是府内属官与尉史。何举急促问道:“外面怎么回事?是灾民闹事吗?” 尉史喘着粗气略带哭腔道:“太守不好了,北门进贼了。现在已分不清谁是谁,整个城都乱成了一锅粥。” 众人听后一脸骇然。 何举:“贼人有多少?” 尉史:“夜色昏暗,属下也是难以确认,看声势应不下千人。” 何举怒道:“废物,你的兵马呢?” 尉史:“回禀太守,城中兵马大多下去运粮本就不多,又久不经战阵,都......都溃散了。” 何举抬手便是一嘴巴:“养你们有什么用!” 何举胸中虽气但目前的形势已不容许他再慌乱,马上从惊慌和愤怒中清醒过来,吩咐尉史去召集府内护卫。自己则带着其余人去了马厩。过了不一会,何举匆匆又跑了回来:“世子,这太守府不可再留,贼人进城必攻此处,现在城中无大兵我们还是避避为好。” 卫则哪见过这等场面,听何举一说连连称好。何举见卫则同意了,急忙拉着两人来到了门口,马匹已经准备好,几人上马在太守府众人的拱卫下向西门逃去。 此时街上一片恻然百姓或是慌不择路尖叫疯跑,或是闭门不出以求躲过一劫,可何举已经顾不上其他了催促队伍速往西门。 在混乱之中,刘五带着手下几十人穿街走巷急速向太守府而去。本来一切都是按计划顺利进行的,可就在捉拿卫则这事上又出了岔子,刘五带人到了卫则的私宅却扑了个空,一问才知道俩人留宿在了太守府压根没回来,刘五气的直接将宅子里的人都杀了个干净,然后带着人直奔太守府。可走到半道觉得他们若不在府内死守,岂不是又扑了个空,刘五估摸着这帮人不能往东面跑因为东面是河,何举知道西面留有驻军肯定会往西门,便吩咐大牛带着人一定要先一步到通往西门的路上堵截,自己则去太守府看看,然后众人兵分了两路,各自行事。 城中的喊杀嚎叫之声传出数里,在本就寂静的夜里更是显得格外刺耳。城西的璞山脚下慕容冲走出营帐远眺,只见甫州城方向火光冲天,隐隐间还略带喊杀之声。多年的战场经验告诉慕容冲,这绝不仅仅是民变那么简单。 慕容冲急忙来见军司马王龄建议马上出兵救援城内,可王龄却因不明原因而惧怕犹豫不决。 慕容冲见军司马王龄怯懦不决也不管他,当机立断点起本部人马:“来人,传令下去。有马者随我去甫州城,其余人留守营地。”吴云走的时候在营中留了能有百骑,虽然不多可都是久经战阵的精锐骑士,慕容冲知道没有军令调兵是重罪,但如果就这样坐视甫州城乱下去,最后自己也是罪责难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上一搏。 甫州城中张简喘着粗气目光警惕的环视着四周,不久前张简与何举卫则等人向西门逃窜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伙乱兵,一时间场面大乱,张简本就不会骑马这马儿一受惊张简直接就摔了下来,众人也被冲散。现在到处都是乱兵流民,也分不清谁是谁,夜色昏暗张简对地形还不熟,正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没等张简多想,不远处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张简以为是匪兵顿时汗毛倒竖转身就跑进了身边的巷子里,这一口气也不知跑了多远,直到听不见人声才敢停下脚坐在道旁歇歇。 张简喘着粗气四下瞅瞅:“咦?这块怎么这么眼熟?” 又仔细望了望四周,这不是巧了嘛这不是,这不是巧了嘛这不是。怪不得眼熟,白天的时候自己才来过,不远处就是齐氏商社这个标志性建筑。 张简:“靠!自己怎么跑这来了。”张简一拍脑袋直呼完蛋,跑错方向不说还跑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方,齐氏商社甫州巨富之处,贼兵进城怎么会不来这。 刚要起身开溜却感到大地忽然震动起来,看来有大队人马来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张简慌乱的看看四周发现旁边有一个大箩筐,便赶紧操起箩筐把自己罩住心中默念‘老天保佑!’。 果不其然,张简这边刚躲进箩筐路口那边就出现了大队人马足有二三百人之多,后面还跟着不少人推着各式各样的板车,就连张简从缝隙里看到这阵仗后也不禁感叹‘你们打劫是真专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简屏气敛息大气都不敢喘,不远处的齐氏商社已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一个个麻布袋被扛了出来装上板车。就在这时轰隆隆的马蹄声传来,张简心头一沉以为又有贼兵赶到,可看到齐氏商社门前匪兵的反应便知道可能来的不是他们同伙,只见百余匪兵列于街上做防御状,身后搬运的人也加快了速度。转瞬间一队骑兵出现在视野之内,高头骏马长鬃飘摆,为首一骑上端坐着一高大健硕之人,手持长槊双目炯炯正是前来支援的慕容冲。 张简看清来人差点没高兴的跳起来,他虽然不认识慕容冲可却认识这身衣甲,这身黑甲便和当初来救卫则的人一模一样。 眼见官兵越来越近,列阵在齐氏商社门前的匪兵已是沉不住气,各自张弓开始放箭,可因为距离远准头差很难洞穿官兵的铠甲,慕容冲用力一抽马屁股拨开箭雨一骑当先冲向匪兵阵列,一时间人嚎马嘶长槊翻飞众匪兵被冲杀的人仰马翻。这些匪兵本就是些乌合之众,装备和凝聚力与这些沙场精锐根本没法比,顿时被杀的四散奔逃,后面搬东西的更不必说早就跑没影了。 张简在筐里看的是目瞪口呆,见这些骑兵只是一个照面便将齐氏商社前的匪兵杀退,不禁直呼‘牛逼’。可不知是不是自己感慨的动作太大感觉是被发现了,只见头顶的箩筐猛的被掀开,然后两个大汉拎小鸡一般将张简架了起来,没等张简开口解释便已被架到了慕容冲马前。 张简抬头看着目光炯炯身上沾满鲜血的大汉赶紧大叫道:“自己人!自己人!” 慕容冲挥手示意二人将其松开:“自己人?你是何人?要敢胡言看我不送你个透明窟窿。” 张简咽了咽口水定了定神道:“我乃临川王世子手下门客张简。” 慕容冲一听连忙翻身下马,上下仔细打量着张简:“可有凭证?” 张简寻思一下便将卫则给齐观那封没来及用的信拿了出来交给了慕容冲。 慕容冲看后拱手道:“哈哈,张先生,得罪了,得罪了。属下是近卫营百夫长慕容冲,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方才在城西正遇世子,世子可是千叮万嘱让我务必要寻得先生,没曾想在这碰上了。” 张简:“世子与何太守出城了?” 慕容冲:“正是,末将已命人护送世子前往城西军营暂避。” 听到二人无事张简也松了一口气,这时探马来报说四周有大量匪兵聚集而来,看人数不下数百人。慕容冲听了禀报不禁眉头紧锁,自己这才不到百骑仗着齐氏商社门前街道宽大才能发挥骑兵的优势,一旦被堵在这或是冲到窄巷里自己这些高头大马便成了活靶子,一时间慕容冲陷入了两难之地。 张简见慕容冲眉头紧锁一言不发也不敢上前打扰。忽的慕容冲眉头一舒,决绝道:“先生,如今四面皆敌我军兵少,甫州街道又狭窄不利于骑兵冲杀,四周的援军怕是要等天亮才能赶到,怕是来不及了,冲也只能尽力护佑您冲杀,莫怪。” 见这大汉满脸的决绝张简也不禁发愁,杀出去?杀个屁呀!自己也不会骑马,妥妥的拖后腿。可一时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身旁的慕容冲已提槊上马呼喝左右准备冲杀,还让一个士兵脱下衣甲给张简穿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简目光扫过旁边的齐氏商社不禁心生一计。 张简:“慕容百夫长,既然杀出去的希望不大,那我们不如据险而守。” 慕容冲:“据险而守?” 张简指了指齐氏商社的宅院:“没错,这齐氏商社的宅院墙高且坚固,据守到天亮问题应该不大。” “哦?”慕容冲转头看向了齐氏商社,还真是如坞堡般。 “好,既然张先生都如此无畏,那我们就凭此和这帮贼人斗上一斗。” 慕容冲行事果断,刚一决定便下令将战马圈到院内安全处,江南马匹珍贵这可都是宝贝呀。然后命人收罗院内外麻布袋将大门堵死,并准备水以防敌人火攻,最后将人马分成三队分守东西跨院,自己亲自守大门。 看着忙碌的众人张简嘴角不禁泛起苦笑,昨日白天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却是生死难料。 张简走到慕容冲身旁低声道:“慕容百夫长,可否派与我几人到院内巡视一下。” 慕容冲笑道:“先生客气了,尽管调遣便是。” 张简随后带着几个人在院子里巡视了起来,方才在前院翻遍了地上的尸体也没发现齐观,张简还真怕他死了,毕竟答应的事还没办呢。几人又把后院搜了个便依旧没在尸体中发现齐观。 军士:“张先生,属下几人已将这四周搜了个遍,未发现活口也未发现与您描述相似的人。” 张简:“好吧,辛苦几位兄弟了。” “谁在那边!”一个军士猛然朝着旁边湖中假山处大喝一声。声音未落湖水骤起波澜,几个军士扑通扑通跃入水中将一个浑身湿漉漉发着抖的男子拎了出来。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张简:“你是贼人还是齐府的人?” 那人也不答话只是抱着头求饶。一旁军士抬腿便是一脚大喝道:“大人问你话呐!” 张简:“你不必害怕,我们是官军。” 那男子一听是官军,缓缓抬起头瞅了瞅:“大人救命呀!小的不是贼人,小的叫冯四是齐府的马夫。” 张简:“哦?那我问你,你们大掌柜齐观在哪?” 冯四:“回大人,我们大掌柜在晚饭后就带着林管家去临近的元县了,说是要筹措粮米。” 听冯四一说,张简不禁暗道一声“好巧”,正好躲过一劫。 张简:“好了,你起来吧。现在外面贼众未退,你不要乱跑。” 这时前院忽然传来“啊啊啊”的喊杀声。 敌人开始进攻了!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0章 朱雄的取舍 齐府门外的匪兵越聚越多,将整个街道挤得满满的,忽的人群分开有几人策马而来。 “院子里的官军弟兄们,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俺老朱答应你们,只要你们退出甫州城咱绝不加害还给你们让出道路。”策马而来的几人一到就开始朝着齐府喊话。 安静...... 见没人回话那人又喊道:“你们才几十个人,又是何苦的呢。只要你们退出城池大家免起刀兵,俺老朱愿意拿出金银相送。” 慕容冲:“我说丑诸怀,就凭你也敢大言不惭的在这谈什么条件?要打便打我还怕你不成?”说罢抬手便是仰射一箭。 “奶奶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杀进去。”那人见里面的官军知道自己的底细便知诱降肯定是无望了,只好下令强攻。 命令一下众匪兵嚎叫着冲向齐府。什么飞钩,梯子,木板还有人扛着的五花八门竹竿木棍都往院墙招呼上了,可刚一爬上墙头就被院内的士兵用长矛捅翻滚了下去,外面见爬不进去又命令放箭,可慕容冲早有准备用麻布袋挡住了箭矢,而且反手又向院外还击,几轮还击反倒是让院外不少人死于箭下,一时间让进攻陷入了僵局。 “他奶奶的!老子就不信了几百人还奈何不了你们。吩咐下去,让弟兄们把院子围了一起进攻,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有三头六臂不成。”那头目接着大喊:“弟兄们,消灭官军武器,铠甲,战马自取,赏钱加倍。” 话音一落众匪兵顿时斗志高涨,在这个战乱的时代,没有什么是比铠甲战马更让人痴迷的了,那可是保命的家伙呀。 慕容冲见匪兵停止了攻击,紧接着四周传来淅淅沥沥的脚步声便知是怎么回事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么大的院子光靠自己这点人是不可能守得密不透风的。 就在慕容冲思索对策之时张简回到了前院:“慕容百夫长,战况如何了。” 慕容冲苦笑:“暂时顶住了第一波进攻,可我军人少难以兼顾,贼众已向四周包围看来要硬拼了。” 张简转头问冯四:“你是齐府之人,可知这府内何处适合坚守。” 冯四挠挠头苦笑:“这个......小人不知道什么地方适合坚守,但是有一处地方却是府内专门防贼的。” 慕容冲和张简齐看向冯四。 冯四指了指侧院:“仓库!” 当外面的匪兵卯足了劲一起冲进来的的时候却惊奇的发现院内的官兵已经人去楼空了,早在之前慕容冲便已带着人马随冯四来到了侧院仓库,四周查看了一番还真是个好地方,院子四周皆是暗渠,院内为了防火还有水井和水缸。推开仓库的大门众人不禁惊叹这库内堆积的粮米之多。慕容冲粗略扫了一眼便知这库内粮米应有不下五千石,而张简却铁青着脸心道:这齐观之前还和自己做戏,‘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什么狗屁世道。 慕容冲抓起一把稻米悠悠道:“怪不得这朱雄如此不计代价,原来是为了这些。” 张简问道:“朱雄?” 慕容冲解释道:“朱雄便是外面的山匪头领,方才在前院他一说话我便听出了是他。” 张简:“那这朱雄很厉害喽?” 慕容冲:“这朱雄本是甫州沁县人,后来落了草盘踞在这南岭山中,因其长相凶恶又残忍好杀,百姓便都叫他丑诸怀,意思是说他像山海经上的一种丑陋凶兽。但此人却是不容小觑,五年前临川王下令肃清甫州匪患,各路山匪皆被一一剿除,唯有这朱雄倚仗南岭山地势与官军周旋,着实是让当时的吴将军绞尽了脑汁,如今这顽匪不但恢复了元气还敢趁水灾之际攻略郡县,着实是大患。” 慕容冲娓娓道来转头看张简脸色极差便赶紧笑道:“这朱雄说到底也只是个山大王,手下虽多却都是乌合之众,我军人数虽少可有如此地势坚守至天亮应不是问题,就怕.......”话未说完院外沉重的脚步声又传来。 “戒备!戒备!” 慕容冲:“张先生,外面凶险您便留在库中吧,以防不测。” “雄爷,他们就在这了。” 朱雄四下瞅了瞅不禁暗骂“他奶奶的,这鬼地方墙比外院还高大,四面还有暗渠。” 一手下道:“雄爷,不如我们用火攻吧,在四周堆上柴薪烧死这帮官兵。” 朱雄瞥了一眼满脸谄笑的手下抬手就是一巴掌:“火攻?要是能用火老子还用你说!我们来甫州是干什么来了!”朱雄现在是左右为难,硬冲浪费时间还浪费人手,火攻是最好的办法可他实在是不舍得那几千石粮米,这些粮米最初是齐观为了乱民之策收集来的,后来为了不便宜卫济,这些粮米便成了联合朱雄的筹码,也是想让朱雄日后有足够的实力为患越州,一举两得。 朱雄这一怒满脸的横肉仿佛堆在了一起,周围的手下更是吓得不敢出声:“奶奶的,老子辛辛苦苦来了怎么能空手走,给老子把暗渠平了,杀进去。”没办法,众人只好依朱雄的命令开始平渠。 侧院这边热火朝天,却没有人注意到后院一个人影闪过。说来也叫人郁闷,刘五到了太守府果不出其所料已经人去楼空了,便赶紧赶到了西门。 也不知是不是大牛等人来迟了一步,却也是没见到卫则等人。这可让刘五摸不到头脑了,太守府那么多人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出去呀。 就在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突然听说朱雄带着大队人马包围了齐氏商社据说里面有官兵据守,刘五一听大叫不妙这朱雄是什么人物他可知道,要是被围在里面的是卫则他们那还了得。 不待多想刘五吩咐大牛等人继续在西门蹲守,自己去齐氏商社看看被围的是不是卫则,要是是的话自己能趁乱将其带出自是最好,如不能那就只好露面和朱雄谈了。但这是下策,毕竟这种事之前都是有专人联络自己等人从未曾和朱雄见过面,一旦露面徒添麻烦可事态紧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刘五来到齐氏商社找了个无人之处翻进了院子,一进来却发现院子无人把守,听着声响小心翼翼的靠近侧院发现一堆人正在挖土填渠,这才明白原来官兵是在仓库据守,顿时心中一喜又小心翼翼的退了回来。 随后悄悄地来到后院正房,这正房是齐观的房间肯定是躲不过贼手早被翻得是乱七八糟,可就是供桌上的泥佛像安然无恙,刘五不禁佩服齐观的设计,这机关你想不到不说连贼都不惦记。刘五上前将佛像移走然后在佛像后面的墙上使劲按了一下“咔......吱吱”只见齐观的床板塌了下去,刘五嘴角露笑一个闪身钻了进去。 再说侧院这边,因为没有掘土的工具所以填沟的进展极慢,门也被堵死了撞不进去,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把朱雄气的是哇哇直叫。 院内一个军士不禁问道:“头,你说这帮人在那忙活什么呢?在那挖土却不用火?”不止是问的士兵,这院里的士兵都是十分不解,方才在大院因为地形开阔不用火攻也就不说什么了,现在这方寸之地却费劲的在外面挖土填沟,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慕容冲笑道:“这朱雄可不是笨蛋,反而是因为他太聪明了。” 士兵:“为何?” 慕容冲:“为何?就是因为我们身后这张护身符。” 身后?众人不约的看向了身后的仓库。慕容冲现在完全可以肯定朱雄是知道仓中储粮的所以才不敢用火,现在就只能赌这仓中之粮的诱惑力了。只要不用火,便有一线生机。 仓库内张简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冯四则是缩在一旁听着外面挖土的声音瑟瑟发抖。 张简没好气的抱怨道:“我说冯四,你能不能不要抖了。把我带的都要开始抖了。” 冯四:“大人,小的就是个马夫哪见过这阵仗,小的害怕呀。这要是外面的贼人冲进来......。” 张简:“闭上你的乌鸦嘴!” 这天算是被冯四聊死了,张简无聊的站起身打算到外面看看情况如何了,可刚走两步就听身后一声闷哼,不待张简转头只觉脖子一凉,一把短刀已经横在了他的颈上。 冷冷的声音从脑后传来:“别乱动也别乱叫,我的手可要比你的嘴快。” 张简感受着脖颈上传来的丝丝寒气只能乖乖听话,然后便被捆住了手丢到了一旁,当看到一旁被打晕的冯四和黑漆漆的暗道洞口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张简强作镇定:“好汉,有什么事大家好商量,犯不上动刀动枪。” 那人冷冷道:“少废话!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再多嘴看我不送你见阎王。我问你,卫则现在何处?” 一听他问卫则,张简不禁一惊“这个时候冲着卫则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我要告诉他人在哪岂不是害了卫则。” “世子正在外面指挥作战。”看着越来越近的刀,张简只能胡扯了。 那人怒道:“哼!你竟敢诓骗我。” 张简:“我说的都是真的,他真在外面,我没说谎呀。” 感觉到脖子上的刀不在了张简才松了一口气,只见那个蒙面人坐在一个麻布袋上喃喃的在说着什么“没办法了,只能如此了。”说罢便站起身朝张简走来。 张简看着蒙面人一步步逼近只感觉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气呼吸也变得困难,这是至今为止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虽说他已经死过一回了。 蒙面人手中短刀举起,张简惧怕的大口喘气以为必死之时一声轻哼传来,蒙面人手中短刀一顿转头一看原来是被打晕的冯四醒了过来,正揉着脖子从地上爬起。张简见蒙面人分心,一咬牙使出浑身力气来了一个兔子蹬鹰。 蒙面人猝不及防手中短刀被踢飞,顿时大怒双手向张简抓来,张简本能的又来了一记懒驴打滚身子侧翻,一边在地上滚着一边大喊“救命!”。 一旁冯四脑子浑浑噩噩满脸茫然看着乱作一团的二人,蒙面人不再和满地打滚的张简纠缠转头去捡短刀。张简见状一个鲤鱼打挺可惜没翻起来,这时冯四终于是清醒了过来使出浑身的劲撞向了蒙面人将他撞了一个趔趄,张简也趁势滚了过去一时间三人纠缠在一起。 外面慕容冲听到仓中有打斗声和喊救命的声音不知所以然,急忙冲进了仓库。蒙面人见事已不可为拼尽全力挣开二人向暗道窜去。 “咻”慕容冲抬手一箭正中蒙面人右大腿。 可蒙面人忍着痛还要再跑。 “咻”又是一箭正中蒙面人左小腿。 慕容冲收起长弓吩咐道:“抓住他。”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1章 到此为止 慕容冲用的可是三石硬弓,两腿各一箭已是将蒙面人钉在了原地。可没想到的是不等军士上前蒙面人便一把扯下面巾从怀中取出几颗药丸吞入口中,一会功夫便是黑气满面嘴角流血没了气息。 军士上前查看:“头,没气了。” 慕容冲叹息道:“哎,大意了,未曾想竟是个死士。” 一旁张简已被松绑,走上前一看不禁觉得此人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慕容冲:“张先生识得此人?” 张简摇摇头:“看着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转头又问冯四见没见过此人。 冯四走近一瞧也摇了摇头说没见过,可这样张简反而更疑惑了,这人肯定不是贼人要不然进来的就不只是他一个了,但是这人也不是齐府的人可怎么又对齐府如此熟悉,这暗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张简疑惑之时,慕容冲派出探查暗道的军士回来了,禀报说这条暗道直通后院正房中,间没有什么岔路和机关。慕容冲一听赶忙问后院有无贼兵把守,军士回答没有后院空无一人贼众尽在此处。 慕容冲听后不禁喜上心头,思虑片刻转头对张简说道:“张先生,此处虽然坚固可久守必失,属下现有一策或可击溃贼众。” 张简惊讶道:“哦?如今这非常时期,慕容百夫长久经沙场有何计策说来便是,张某未经战阵听令便是。” 慕容冲拱手相谢:“多谢先生信任,其实也无需先生做什么,只需跟紧在下便好。” 经过慕容冲一系列的安排,大部分士兵顺着暗道来到了后院,剩余的士兵留守在侧院内,并在院内堆起易燃之物准备。 “雄爷!院里的官兵放火自焚了!”朱雄听手下一说抬眼望去,可不是吗院内已经燃起熊熊烈焰,火势滔天呀。 朱雄顿时慌了手脚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大叫着:“快!快给你老子救火呀,老子的粮食呀。” 歇斯底里的嚎叫让手下又是乱作一团,放下手中的掘土之物开始寻找盛水之物,那叫一个乱一个热闹。 后院慕容冲这边已经将手下士兵分成数队潜到侧院不远处就等着朱雄慌乱,此刻见时机成熟张弓搭上火箭射向天空,侧院士兵见到约好的信号立时打开院门杀了出来,慕容冲也是抽出钢刀厉声大喊:“剿灭乱贼就在此时,杀!” 话说朱雄这边正在寻摸怎么救火,忽然四面杀声震天。正想问个究竟便见前面大批人马溃退了下来。 朱雄大怒:“奶奶个熊,怎么回事?” 溃退下来的山匪大喊着禀报:“雄爷!不好了官兵的援军来了,从我们身后杀过来了。” 这时又有人从侧院方向跑来说院内的官兵趁乱也杀了出来,场面混乱无法抵挡。 一时间四周乱成一团嚎叫杀贼之声不绝,朱雄脸色铁青大怒暴起,可刚抽出腰刀便听“咻,咻”一阵箭雨袭来,没有防备的众匪兵瞬间被射翻十数人。这一下匪兵瞬间炸了锅,往回跑的人往外跑的人挤在了一起,朱雄拼尽全力喝止可也是无济于事,这帮乌合之众已经吓破了胆哪还管得了什么。见无力回天,朱雄只好无奈的在众亲信的护卫下跟着溃兵往外逃。 慕容冲见此景哪肯放过,趁着天黑众人骑上战马紧追不舍,就这样跑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追,追的也不知前面有多少人在跑,直到追出城外二三里慕容冲才作罢收兵回城。 城内零散战斗直到天亮才渐渐停了下来,后来西门外的其余人马也包抄增援,这一战杀得南岭众匪尸横遍地,只可惜最后跑了朱雄这个匪首,甫州之危遂解。 虽然甫州之危已解可善后工作才刚刚开始,卫则何举等人先是下令让王龄慕容冲的近卫营所部接管四门,然后调集四下乡勇于城内排查南岭山匪余党,最后便是何举的请罪书,此次甫州之乱虽说是朱雄趁灾而来可何举身为太守难辞其咎,而且甫州城经此一乱受损严重死伤更不用说。至于张简则被安排负责恢复城内秩序,张简先是命人收罗了城内剩余的粮食先行恢复了粥场,然后让家属认领死于变乱中的尸首,无人认领者统一移至城外焚烧掩埋。 就在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之时问题也随之而来,这城中粮食本就不多又经此一乱更是雪上加霜,吕青远去了宿县催粮也没有消息,临川方向也没是杳无音信。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时张简迟疑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这城中还是有粮米的。” 卫则与何举等人不解,但慕容冲却是心领神会:“张先生是说齐氏商社库中之粮?” 这时众人才如梦初醒般的想起齐府之中的存粮,在击败朱雄后张简便命人仔细清算了一遍,库中之粮竟有八千石之多,这些粮食要是能拿来用的话莫说解燃眉之急就是撑他一个月也是绰绰有余。可现在尴尬的是这些粮食的主人不在呀,齐观和管家几人不知去向,其余府内之人除了马夫冯四尽皆死于贼手,这些粮摆在那用也不是不用还眼馋,真是叫人抓心挠肝。 何举若有所思道:“这些粮食本是被朱雄劫掠之物,是被我们解救下来的。当时场面混乱又是大火又是激战损耗自是不小。” 张简也响应道:“没错,而且齐观昨日便答应半价售粮之事,到时他回来索要我们出钱便是了。” 几人会心一笑,卫则道:“好,那我便亲自下令。” 何举感激涕零扑通跪在地上:“臣何举叩谢世子大恩。” 卫则微笑道:“父王让我坐镇州城赈灾我自是责无旁贷,诸位放手用心去做我卫则自不是推卸责任毫无担当之人。” 有了粮心不慌,城中粥场尽皆恢复不说还多设了几处,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是能比一碗稠粥更能安抚人心的呢。 可就在众人刚松了一口气之时城外忽的传来大地震动之声似有大队人马过来,慕容冲赶紧下令关闭城门然后急忙飞奔上城头远眺,只见不远处尘土飞扬大队骑兵疾驰而来。慕容冲展颜一笑,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近卫营之兵。自己赶紧带着数骑出城迎了上去,可到近前才发现领头之人不是吴云。 队伍中一人策马而出瞥了一眼慕容冲:“你是何人?” 慕容冲也不是傻子能带这么多人肯定比自己官大,急忙下马叩拜:“末将近卫营百夫长慕容冲,”。 那人道:“我是吕青远。” 慕容冲:“原来是参军大人。” 吕青远:“我已看过王龄送给吴云的战报,你们做的很好。走吧,随我进城。” 甫州城太守府 吕青远居首而坐听着何举声泪俱下的禀报,吕青远摆了摆手:“何太守你也不必过度自责,在陛下和殿下没做决定之前你照旧做好分内之事便可。” 卫则:“师傅,您怎么这么快就赶回来增援了?” 吕青远:“我本就在赶回的路上,半路遇见吴云正好要了些兵马。”吕青远轻描淡写可事实却是在宿县等候荆州运来的赈灾粮米迟迟不到,然后又接到州府手令言有山匪预劫掠这批粮米已调吴云赶往增援,吕青远便敏锐的感觉到这事不简单急忙起身赶回甫州。半路正遇吴云,吕青远便让吴云照令继续向宿县行军,自己先回甫州。 众人皆叹好巧。 吕青远接着说:“看来你们的赈灾手段很有效,我一路赶来见四下诸县皆井井有条,很好。这下达各县的赈灾条陈我也看过了,简单明了。不知是何人所做呀?” 卫则:“张简所作。” 张简连称不敢:“这些办法皆是由世子与何太守敲定,在下只是打打下手罢了。” 吕青远看了一眼张简点了点头。 接着卫则又将齐氏商社那几千石粮食的事禀报了吕青远,哪知吕青远听后只是冷冷一笑却问起了那个蒙面人的事,于是何举将众人引到后堂,刘五的尸体已经被移到了此处。 吕青远仔细端详了一下尸首:“这人身上可搜出什么?” 何举:“未曾搜出何物。” 吕青远:“可有人识得此人?” 何举:“此人不是南岭贼人,可齐府中人辨认亦称此人也不是齐府之人。” 张简走近看了看,之前张简便觉得此人眼熟可当时情况紧急张简也无暇静心回想,现在再看张简忽然觉得他便是在齐府撞倒自己的那个人。 “我想起来了,在齐府!昨天在齐府我看见过他,昨日我和齐观商谈完粮价之事一出客厅便被一人撞倒了,就是此人。” 吕青远沉声道:“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何太守你这便将此人尸体焚了吧。” 众人见吕青远的态度转变有些不解 “参军大人,这......。” 吕青远:“此次甫州之事便到此为止,今日我便要启程赶回临川,赏罚之事我会上书临川王定夺,我带来的兵马暂由王龄慕容冲统领护卫甫州,世子你这便随我回临川。对了!何太守你若见到齐观代我谢谢他的粮米。” “下官遵命,一定代参军大人好好致谢齐观齐掌柜。”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2章 古怪的吕青远 甫州城南的官道上,一队车马缓缓的向临川方向行进着。 张简掀开马车的窗帘向外望了望,这条路张简还是有些印象的,当初和卫则逃命的时候就是走的这条路可谓是记忆尤深,队伍最前面是吕青远,接着是卫则的马车,张简的马车殿后。 可有件事却让张简发愁,那便是这冯四。自从在齐府救了这小子他便跟着自己不走了,说张简救了他一命他要终生报答,张简合计自己还没着落哪能再带个马夫,虽是极力谢绝但最后实在是不忍这冯四长跪不起的恳求便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何举还拍着胸脯说这事包在他身上了等齐观回来他亲自和齐观说。 张简问道:“冯四,你去过临川吗?” 冯四嘿嘿一笑:“跟着掌柜去过几次,可都是去也匆匆回也匆匆没做太多停留。” 张简:“那还要多久能到临川城?” 冯四:“照现在这个速度大致需要两天的时间。大人您要是倦了就先睡会,小的驾车绝对平稳不会惊扰大人。” 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困了,这一觉张简睡得很沉,冯四没有吹牛他的车赶的确实很稳,再有便是昨日担惊受怕折腾了一夜属实是累。 “大人!大人!”冯四轻轻地叫了几声才将张简叫醒。 “嗯...到了吗?”张简揉揉睡眼感觉马车还在行进。 冯四:“还没有到,不过天已经亮了吕大人方才下令加快速度,小的叫醒您怕您颠簸受惊。” 张简伸了个懒腰:“好,知道了。” 又是一日一夜的赶路,总算是到了临川城近郊。 冯四:“大人,到临川城近郊了,再过一会就能到临川城了。” 张简一听赶紧掀开窗帘向外看去,不愧是一州首府只是近郊人口就如此稠密了,一间间民房错落有序的散落在道路两侧,家家户户都冒着炊烟,来来往往也有许多人在走动,可看到大队的官兵车马却都畏惧的躲到了道旁窃窃私语起来。 张简:“冯四。什么时辰了?” 冯四:“回大人,巳时了。” “巳时。”张简看着各家各户的炊烟有些不解:“都这样个时候了怎么才做饭。” 冯四笑道:“大人,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日子过的清贫,不像大人您这种富贵人家想怎么吃怎么吃,想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吃,我们一日能食两餐已是难得,这还是州城的百姓比较富足些,若是在甫州就算是两餐也是清汤寡水。” 张简原来如此的点了点头,可随即又解释道:“我也是平民百姓。” 冯四哈哈笑道:“大人您就别拿小的打趣了,您那么有学识听说赈灾的主意都是您出的,您还是小王爷的亲信门客连太守大人都对您礼遇有加,怎么可能是平民百姓哪。” 张简自嘲一笑也不反驳,冯四说的没错现在的自己确实不能称之为平民百姓,可仔细想一想如果没有这一连串的奇遇自己或许连吃这两顿饭的平民百姓都不如吧。 随着马车的行进一座雄伟的城池渐渐映入了眼帘,高大的城墙耸立的城门楼和角楼,甫州城和这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张简不禁惊叹道:“这临川城还真是气势磅礴呀。” 冯四:“那是,这临川城可是越州制所,咱们甫州城和这一比简直就是小胳膊比大腿。诶!大人,您是头一次来临川吗?” 张简瞥了一眼冯四喃喃道:“我何止是头一次来这临川,这个世界我都是头一次来。” 冯四嘿嘿一笑:“大人您又拿小人打趣了。” 队伍越走越近过了文昌桥便到了文昌门外,这文昌门乃是临川城南三门中的一门其他两门宁远门与武胜门和文昌桥有些距离,所以一般大型队伍皆走文昌门。 刚进文昌门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一个军士策马过来和冯四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引着马车往西去了。 冯四:“大人到了,请下车吧。” 张简跳下车左右瞧了瞧,吕青远和卫则的马车已经不见了,这是一个类似民巷的地方。 张简问道:“这是何处呀?” 军士答道:“公子,此处乃是吕参军的宅邸,参军方才吩咐属下先行带您到此暂歇。” 说罢军士转身敲响了吕宅的大门,不一会门开了一个书童探出了小脑袋略带稚气的问道:“你们是何人?先生不在。” 军士道:“在下奉吕参军之命将这位张公子安置于贵府,这是吕参军的手书。” 书童接过手书查验无误便打开了大门将张简迎了进去,一进吕府扑面而来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空”,偌大的庭院没有花草绿植也没有池塘虫鸟,空空如也。 张简干笑了一下:“贵府...贵府还真是别致呀。” 书童闷闷道:“先生不喜人多所以这府中就我与先生二人,自是难以打理。”书童将张简引到厢房并交代了一下就离去了。 到了下午书童才来到厢房告诉张简吕青远回来了,要带他到书房见面。 张简在书房门前好好整理了一下仪容才推门进去,书房不算太大室内装饰也很简单,除了书架和书只有一张书案。吕青远就坐在案前,见张简进来了抬头一笑示意张简过来坐下,张简连忙躬身施礼称谢。 吕青远边翻着书卷边笑着问道:“不要拘束这是私邸,我也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你叫张简对吧,可有表字?” 张简:“在下出身贫寒未曾有表字。” 吕青远:“哪里人士家中还有何人?” 张简故作哀叹道:“在下是甫州人,家中亲人都失散了,也不知现在是否安好。” 吕青远:“哦,听世子说你才思敏捷在甫州赈灾之时全赖你出谋划策,不知你所学何业?” 张简:“世子谬赞了,在下哪有什么谋划,只是经历的多便有了一些心得罢了。”还所学何业,我说我大学本科xx专业你信吗。 吕青远:“你也不必过谦,那赈灾条陈我看过了,虽然不甚深奥却是有理有据不失为良法。” 张简连称不敢。 吕青远:“世子在临川王面前言你之功,之前在甫州你虽为门客却非实任,如今王爷想任你为王府佐吏不知你意下如何?” 张简:“在下才疏学浅......。” 吕青远打断道:“诶。你先不要急着表态,先行思量思量等明日见了羊长史再说。” 两人聊了一会张简却是难受的很,吕青远见张简有坐立不安之色便疑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 张简有些不好意思:“先生,在下...在下实在是不习惯如此坐姿。”不是扯淡,这跪坐真心难受。 吕青远闻言哈哈笑了起来:“都说了不必拘束,你呀...哈哈!” 张简尴尬的挠挠头换成了斜倚凭几双腿张开,两膝微曲的坐姿。 吕青远看见张简盘腿坐下调笑道:“你这箕踞之姿明日可不要在羊长史面前显露,羊长史守礼甚严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一顿呵斥。”说着自己也换成了背倚凭几四仰八叉的坐姿。 张简:“.......。” 吕青远笑道:“怎的只许你舒服不许我舒服吗。” 张简:“......。” 气氛一下安静了,吕青远不再说话只是翻看书卷,张简也不好告退便只好呆坐。过了一会吕青远好像才反应过来:“看我这记性差点将你忘了,不要客气这屋内的书可随意取阅。”说着随手拿起案上的一本书递给了张简。 张简接过一看“正郯诗选”:“不瞒先生,在下对这诗赋什么的是一窍不通,见笑了。” 吕青远又拿起一本“玄贤书”递了过来,张简看名字还以为是什么道家书籍呢,但是不好拒绝便接过来装装样子翻了翻,可是里面的字都认不全就更别提看得懂了。 吕青远瞥了一眼张简点了点头,然后朝着门外说道:“玄文,送他回去休息吧,然后准备一下饭食。” 张简还以为是自己看不进去书让吕青远不高兴了,可也没有办法解释只好小心翼翼的告退。 回到厢房后张简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别说做官了现在连字都认不全,之前在甫州也就是在卫则后面出出主意想想办法什么的,真去做事其实都是靠何举,现在让我去王府做什么佐吏不是赶鸭子上架扯淡吗。而且听吕青远的意思那个什么羊长史貌似还不太好相与,自己想浑水摸鱼估计都困难。 “咚咚咚,大人您休息了吗?”冯四的敲门声将张简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进来吧,我没休息。” 只见冯四一脸媚笑的走了进来“大人,小的已将马车安置在了马厩,特来问问大人需不需要添置些什么物件?” 张简瞥了一眼冯四;“我看你是想出去逛逛吧,你这点小心思还想瞒我。” 冯四见被识破嘿嘿解释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大人的慧眼,小的也是头一次住在这临川城,之前随掌柜虽说也来过几回但也就是一走一过,这次不一样了小的也想开开眼界不是。” 张简笑道:“其实我也是头一次来,等一会饭后我们一起去逛逛。” 用过饭后都已经是临近黄昏了,也不知道这吃的是午饭还是晚饭。张简冯四二人在知会了书童玄文后出了吕宅向北走去。 这吕宅坐落在临川城南三门的宁远门附近,周围皆是高门大宅清净之所。而大集市则是在西边丽泽门附近,二人来到阳桥准备在此过容湖,可刚一过阳桥就见前面不远车水马龙人流涌动,张简奇道:“前面是集市了吗?这么热闹。” 冯四翘起脚眺望了一下答道:“大人,前面是五岳寺,据说非常的灵验所以远近之人不分贵贱皆会来供拜。大人要不要去拜拜。” “寺庙?那算了,不信这东西我们直接去集市吧” 于是二人绕过人群继续向西走到了丽泽门附近,虽然临近黄昏大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张简一转头冯四却不见了踪影,原来是不知何时跑到了一个杂耍摊子前正在那叫好呢,张简只好无奈的摇摇头。这越往里走摊位越少,一些衣食住行的铺子多了起来,往来皆是锦衣之人,纷纷济济各有服色。二人看的倒是挺热闹可一路下来却什么也没买,前世的商超市场可比这物件种类多的多,张简早就见怪不怪了,现在主要是感受一下这个时代的的气氛,至于冯四吗完全是因为囊中羞涩又不好意思开口。 “冯四,你若是喜欢什么尽管去买便是。”说着张简从腰间解下一钱袋,这袋钱还是在甫州临走的的时候何举给他的,张简几番推辞何举解释说非常时期只是小小意思这才让张简坦然收下。 冯四愣愣的不敢接,最后还是张简强塞进了他的怀里,冯四一边拜谢一边小心翼翼的打开钱袋:“大人,这可都是南铢大钱小的可不敢乱用。”这南铢大钱顾名思义便是以一当多的铜钱,而且只有官钱才会铸造。 张简闻言哦了一声,他可不知道什么大钱不大钱的,无所谓道:“你拿去使便是了,哪那么多废话。这一袋子钱怪沉的正好你帮我拿着我留几个傍身就行,等我用时再寻你要便是。” 冯四郑重的点了点头,将钱袋如珍宝般揣进了怀里并用双手护住警惕的扫视了一下四周。 “我怎么感觉你这样更容易被盗贼盯上,放松,放松。你自去采买吧我四处走走,过后自回吕宅。” 和冯四分开后张简溜溜达达来到了容湖边,不比五岳寺的人流涌动张简更喜欢容湖的恬静安然,波光细细使人清爽,湖中的几条画舫游船随波而动正衬美景。时不时地还能看到女子与男子结伴游湖,看来此时的社会风气还是比较自由放松的。张简沿着容湖信步而游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想起明日还要到王府去不宜回去太晚便沿着来路往回走,又是走到阳桥只见桥上有人正卖着荷灯,不少人正拿着荷灯放进湖水中祈福。 “荷灯,荷灯。五岳寺高僧开过光的荷灯,灵验的很。” 张简缓步来到摊位前看着一盏盏荷灯随波远去不禁心生感慨便也买了两盏。 看着自己的两盏灯也随着水波渐渐远去张简亦双手合十闭目祈福: “祝另一个世界的亲人朋友身体健康,开开心心。” “祝自己在这个世界平平安安。”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3章 道真 隔日 “咚咚咚。”张简睡得正香门外冯四却不住的敲门叫喊。 敲得张简着实有些不耐烦:“谁呀,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冯四听到张简醒了赶紧叫道:“大人,这都快卯时了你今天可是要去王府的。” “嚯!”张简如遭雷击一般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冯四端着清水推门而入:“大人,马车已经备好了您先洗洗吧。” 张简手忙脚乱的边穿衣服边接过长巾擦脸:“吕先生走了吗?” 冯四道:“吕先生天没亮就已去了王府,见大人睡得正香便未打扰。” “我靠!这才几点就得起来上班,上一世的时候也没这么拼呀。” 匆匆忙忙的穿好衣衫赶到了临川王府外,没想到刚在端礼门下车就看到了熟人。 “阿福,你怎么在这?” “是世子吩咐奴婢在此等候为公子引路,本来世子是要亲来的可方才王爷却突然召了世子和几位大人议事,于是便委派奴婢来了。” “那就有劳了。” 二人从端礼门的小门进入,在阿福的引领下七拐八拐的来到了偏院。 阿福:“公子,这边便是王府署衙。公子自便,奴婢就先回去复命了。” 张简连连道谢,说实话要不是阿福带路这地方真心是不好找,高墙深院不说还一个院套着一个院,最主要的的是感觉这些院长得还都差不多。站在院外心中忐忑的整理了一下衣衫心中暗道;“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成或不成试试再说吧。” 张简提了提气走进了偏院,只见两侧的房间里已经有人在书写办公了,张简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自处。 “敢问这位兄台是何人呀?为何在这王府暑衙驻足?” 张简一转身见说话的原来是一个中年文士,忙拱手施礼道:“在下姓张名简,应召来见羊长史。” 中年文士道:“原来你便是张简,在下姓王名士乃是这暑衙令吏。昨日便收到行文说你今日会来,未想来的这么早。” 王士这人很热情,将张简引到了偏厅并笑呵呵道:“随便坐,不要客气。我们这平时公务虽然不算多,但是临川王兼领越州刺史所以这王府暑衙中人也大多兼领州府佐吏,就像羊长史虽然是王府长史却也兼领州府治中从事使,所以公务比较繁杂,方才王爷有召羊长史去了议事殿,稍等片刻应该就会回来。” 这王士口若悬河一说起来就没个完,不过张简却从话中捕捉到了一些信息,那便是这王府佐吏不好干,羊长史治下严厉行事严谨不太好相处,听到这张简这心中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这时门外一小厮来报“羊长史回来了”,王士一听立刻闭了嘴叫张简赶快去见长史。 正堂外张简躬身而立,“草民张简求见长史大人。” “进。” 张简小心翼翼的推开了虚掩的门走进了正堂,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白发白须身着绛纱袍的老者端坐于堂上,张简上前施礼道:“草民张简拜见长史大人。” 羊均放上手中的条陈看了看下面的年轻人沉声道:“竟如此年轻,听善长和世子说你善于谋划还有些文采?” 张简:“吕先生和世子谬赞了,草民平头百姓一个哪通晓什么谋划,更不要提文采了。” 羊均接着问道:“这条陈我看过了,听说这赈灾抚民之法是你想出来的。” 张简:“草民不敢居功,这些其实都是世子所想,在下也就是打打下手罢了。” 羊均笑笑:“你既如此说我也就不再多问什么了,世子在王爷面前表你之功,王爷爱惜人才任你为王府佐吏你意下如何?” 看着羊均冷峻的老脸张简权衡再三还是咬着牙回答:“草民才疏学浅怕是不能胜任,望长史大人明鉴。” 本以为羊均听了会问些什么原由,哪知他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难得难得,听说你原是甫州流民却不曾想能有这份舍弃名利之心,不过你可要思量清楚,不过你要是心意已决我也不强留你,前途广阔你可自去。” “嗯?”张简见事成了心中也不禁长舒一口气,可却又有些摸不到头脑。 其实这也不能怪张简,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从甫州回来的时候,卫则是想给张简在王府求个官的而且卫济也答应了,安排一个小小佐吏也算不上什么难事,可就是因为今日的晨议卫济做出了几个人事调动让此事事也跟着有了变化。本来羊均可以直说但没曾想张简却先出口推辞,这反倒让羊均这个老古板有些刮目相看,所以说一切的一切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辞职成功的张简如释重负的走出了端礼门,可寻了半天却不见冯四,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自己和冯四约好的下午再来可现在这才刚过晌午。就在张简考虑要走哪条路回去时,不远处驶来一辆马车“走吧,上车。”,张简定睛一看原来是吕青远,现成的顺风车。 屁颠屁颠的上了马车还不忘寒暄几句,“吕先生今天这么早回去呀。” 吕青远没有接话只是上下打量着张简,那种眼神看的张简着实是心里发慌,“吕先生!吕先生!”。 张简喊了几声吕青远才缓缓地收回目光,疑惑地说道:“想不通,这王府佐吏多少人挤破了头尚且求之不得你却辞而不受,为了什么?” 张简道:“小子才疏学浅不能胜任,若是坚持到时候出了岔子岂不是伤了世子的脸面。” 吕青远若有所思喃喃道:“如此也好,年轻之时多多磨砺也不是坏事。” 张简见吕青远似有心事,可又不敢多问只好默不作声看向窗外。吕青远却话锋一转调笑道:“还真别说,你这一推辞还着实是让羊公刮目相看了,要知道昨日世子在王爷和羊公面前举荐你的时候羊公那脸可是拉的老长,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谄媚之徒,这下他又觉得有些可惜了。” 张简心道:“可惜?您二老要是知道我连字都认不全,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气昏过去。”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了便一阵停了下来,张简一掀开帘子却发现这里不是吕宅。 “先生,这是何处?” 吕青远淡淡笑道:“你在甫州救世子有功又多有谋划,既然推了官职王爷总要另加封赏不是。这就是王爷赏你的。” 张简看着眼前的的宅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就变成有房一族了? “吱。”这时大门被推开,只见冯四从里面走了出来,见门外是张简和吕青远连忙躬身道:“大人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说着还不忘从怀中掏出王府的赏赐礼单交给张简。 这礼单不大东西倒是不少,家具摆设齐备不说还有不少铜钱,自己这不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吗。刚想和吕青远客道客道,可一转头吕青远却不见了,原来是趁着张简看礼单的功夫先一步进了院子, “不错不错,比我那可强多了。草木丰茂,清幽静谧,家什齐备,倒是省却了不少事。” “您老就别拿我打趣了,您不住大宅院子;家里空空如也那是因为您懒于打理,可不是住不起。” 吕青远奇道:“你如何得知?” 张简低声道:“玄文说的。” “这个孽童乱嚼舌根,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张简和冯四一直在收拾着院子,而吕青远非但没有要走的意思还做起了指挥,眼见太阳就要下山张简识趣的问了一句:“这附近可有什么酒家?” 吕青远连忙笑道:“我早就想好了去处,容湖边的逍遥楼有美景又有美酒,特别是他们家的容湖春甘醇无比。” 张简看这架势心道:估计早就在等着我这句话了吧,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本公子有钱了,“那好,便依先生就逍遥楼。” 逍遥楼是一座三层高的酒楼坐落在容湖边但并非是孤楼,几座楼阁亭榭相连飞檐画角俯瞰着烟波渺渺的容湖景色极佳,一向是临川文人雅士饮酒作乐的佳选之所。 冯四驾着马车停在了逍遥楼外,酒楼热闹非常来往食客甚多。吕青远下车后说:“此处自有马车相送无需等候。” 张简听了不禁感叹服务周到,便吩咐冯四自去消遣不用在这等了。 吕青远轻车熟路和回家一样信步走进了逍遥楼,“哎呦,这不是吕先生吗,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大堂伙计一脸谄笑的迎了上来。 吕青远豪爽道:“好酒好菜尽管上,今天有人请客。” 伙计笑道:“好嘞,两位大人便在二层雅间稍候,酒菜马上就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吕青远拿着酒杯缓步来到窗前:“张简,你观这景色如何?” 张简也起身来到窗前,但见窗外亭台间男女来来往往华服艳丽,琴奏舞曲不绝于耳,湖光荡漾游船往复,不禁叹道:“歌舞升平,佳地美景。” 吕青听后不禁泛起一丝讥笑:“曲加粉饰焉能欺天下人乎。” 张简不解其问何意,吕青远也不接话而是神色郑重问道:“你在甫州所为我也知晓,你如今辞官不受是真有此心还是另有所图?” 张简回道:“小子一介草民无才无德,机缘巧合得遇世子方有今日,但求心之所想随性而为,吃饱穿暖平平安安就知足了。” 吕青远回头注视着张简悠悠道:“心之所想随性而为,谈何容易。张简你可知道我吕善长从不邀人对饮,今日为何对你另眼相看?” 张简疑惑地摇了摇头。 “从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位故人的影子。” “哦?那此人定是先生至交喽。” “可以这么说吧。” “能与先生为至交那此人也定是人中俊杰。” “他坚毅不好虚名,才学胆识皆备,我不如他。” “听先生这么一说小子我倒是想拜见一下这位让先生都赞不绝口的俊杰了。” “可惜呀。”吕青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神色略显悲凉望着窗外愣愣的出神并没有将话题再继续下去。 忽的转头问张简道:“对了,你已过加冠之年为何无有表字?” 张简摇头苦笑:“乡野村夫未曾想过。” 吕青远扶着胡须眉头微皱,“简者意多,我望你非怠慢倨傲之简,当为明辨是非之人,勿忘本心其道真也,不如就叫道真吧。” “张简张道真,明辨是非勿忘本心。”张简反复咀嚼了几遍,“小子谢先生赐字。” 这一夜,两人喝的大醉,后来张简也不记得吕青远又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他说了好多很多。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4章 来活了 因为甫州的灾患,州府忙的是焦头烂额,那天喝完酒后张简再去吕宅拜访却被玄文告知吕青远已被任命为谘议参军代掌甫州事前往甫州监察救赈灾患之事。这样一来之后的一个多月可以说是清净的狠了,自己在临川除了卫则本就不认识谁,可这段时间卫则是音信全无连个面都没露过,不过之前阿福倒是送来了一份礼品说是卫则吩咐来祝贺乔迁之喜的,但张简问及卫则在做什么的时候,阿福却只是笑而不语。 既然没有了琐事的烦扰张简便开始了习读文字,经过一个多月的恶补在认字方面基本做到了融会贯通,可这毛笔字真心不是速成的东西,看来以后还得搞硬笔顺手。 一日张简正在研读‘千字文’,就听冯四边走边诉苦:“公子,这么大的宅子就我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您看......。” 张简听在耳里无奈道:“事是这么个事,可现在我也没什么收入来源,为长久计还是省着点好。” 冯四嘀咕道:“好好的官给您不当,真不明白您是怎么想的。” 张简听他在那嘟囔只得无奈苦笑,心中暗道你懂个屁我这心里也是苦啊。 “咚咚咚。”忽然传来敲门声,冯四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去开门。 不一会功夫便见他兴冲冲的端着一封书信走了回来,“冯四,外面是谁呀? “一个王府的差人,留下一封信便走了。” 张简打开书信顿时头大,不出所料这信是卫则写的开头皆是嘘寒问暖之语,最后直奔主题说的是明日他要启程去晋安郡任职,让张简准备好行装随行,张简自嘲的苦笑着,休息了一个多月终究还是来活了。 隔日 卫则如期而至,随行的还有两个比张简大几岁的青年男子,经卫则介绍这二人原来是吴云的两个儿子也就是卫则的表兄,大哥叫吴越字子渊,弟弟叫吴建字子立,二人皆一身玄色宽袍眉宇间透露着丝丝英气,不过吴越面容沉稳吴建却似猛虎欲越,看来这兄弟俩性格应该不太一样。 几人相互见礼后便继续出发向东行去,在城外近卫营汇合了五百近卫精骑后才转道东南。这次卫则出任晋安郡太守可谓是阵容强大,就说这吴氏兄弟吧,虽是吴云之子所谓的将二代,但却非酒囊饭袋之徒。 吴越身为吴云嫡长子从小便被寄予厚望为人冷静沉稳兼之文武出众,便是吴云也感叹吴越远胜自己年少之时。弟弟吴建虽不像哥哥那般允文允武可却天生好气力,弓马娴熟勇猛无匹。二人陪着卫则一起长大,可以说既是君臣又是姻亲兄弟,这次卫济亲表二人为郡司马和尉史辅佐卫则。 天色渐暗众人便决定原地扎营,吴越从前队策马过来道:“世子,前面便是夷山。多丘陵密林不宜车马夜行,我们今日便在此扎营等明日天亮再行吧。” 卫则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夜晚繁星点点,山间吹来的凉风很是舒爽。卫则,吴越,吴建,张简几人围着篝火烤着打来的野兔,滋滋冒油的野兔肉看的张简食指大动,刚要上去撕一块身旁仰头望天的卫则却叹气道:“虽然我楚国皇室宗亲出任地方大吏很普遍,可这第一次父王让我执掌东南重镇,我真怕做不好扫了父王的期望。” 张简边嚼着兔肉边问道:“那晋安郡很乱吗?怕什么?” 吴越道:“这晋安郡说乱也不乱,说不乱可也不是不乱。” 听着吴越在那说绕口令张简直翻白眼,卫则却兴致勃勃的让吴越多说说晋安的事。 吴越接着说道:“我听家父说过,这晋安地处东南沿海盛产食盐不可谓不富庶,可却也紧邻夷山和雁山,这山中越人和盗匪遍布甚是凶险,而且沿海又有海盗,所以说要真乱起来那是真乱。而且这越人不服王化,穿山越岭甚是勇武,之前几任太守反反复复和和打打也是难以根治解决。” 张简笑道:“这些异族之人要么武力镇压,要么尊重安抚,但强势之下若不能尽除难免反复终是祸患,怀德感化分而治之才是上策。” 卫则和吴越听后不禁点了点头,可吴建却大大咧咧的叫道:“什么反反复复的,给我一支兵马看我不杀的他们人仰马翻。” 吴越佯怒道:“你就知道杀,凡事都要勤加思量不可鲁莽行事,我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 吴建这人除了父母便是怕这个兄长了,经吴越一番训斥只得哼哈应允,之后几人又聊了一些晋安琐事可因都未真正到过晋安也不好笃定,吃饱喝足后便各自休息去了。 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山里的夜还是透露着丝丝凉意。张简睡得正香却被这山间的凉风吹的腿抽了筋,正在床上翻来覆去之时忽然帐帘被悄悄掀开了一条缝,一个矮小的黑影嗖的一下闪进了张简的营帐,只见那黑影轻手轻脚的摸到书案前将案上的几本书揣进了怀中,赶巧不巧张简正好一个翻身和蒙面人直接来了一个照面,不等张简叫喊一把短刀已抵到脖颈。 “好汉,有话好好说。要什么随便拿,犯不上动刀动枪的。” “莫要啰嗦!我不想伤人,你放老实点别耍什么花招我自不会伤你。” 张简一听声音原来是个女子,声音还略带稚气看来年岁应该不大。可现在小命在人家手上,张简急忙点头表示你有刀你说的算。 那女子道:“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是哪来的人马,这便离开。你莫要做声我也不伤你。” 张简低声道:“我现在都这样了哪还敢耍什么花招,姑娘自去便是我不做声。” 那女子倒也守信,转身出帐没伤张简毫毛,张简怕她杀个回马枪也没敢轻易喊叫。 忽然帐外传来一声大喝“谁!” 被发现了? 张简连忙起身掀开帐帘只见吴建已和那女子打在了一起,那女子身小灵活可却也敌不过吴建,几个回合便招架不住被打落了短刀,被打斗声惊醒的护卫们也打着火把围了过来。 “你是越人?”赶来的吴越从女子的装束一眼便看了出来。 那女子也不答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和倔强。 “抓住她,要活的。”吴建可不管你是什么人,直接下令。 就在众军士要擒拿女子时,张简拖着抽筋的脚走了上来并大喊:“且慢动手!” 众人一愣,吴建不解道:“道真,何意呀?” 张简来到卫则身边轻语了几句,卫则点了点头谓吴建道:“表兄先别动手,这女子潜入我军营地可曾伤人性命?” 一旁巡夜军士上前禀道:“回禀世子,我军未曾有人伤亡。” 张简笑道:“既然未曾伤人杀人我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吴建:“这...。” 卫则点头道:“就依道真之言,放了吧。” 那女子不甘示弱怒喝道:“不用你们假惺惺,要杀便杀不用使些阴谋诡计。” 卫则下令让众人退开让出一条路,微笑道:“姑娘请便。” 那女子左右瞥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随即重重“哼!”了一声窜进密林消失不见了。 吴建看着女子消失疑惑问道:“世子,为何将其放走啊?” 卫则笑了笑看向了张简,张简答道:“我等入晋安日后必会接触越人,如今她并未有相害之心我们又何必造此血债呐,就当结个善缘了。” 一夜无事,隔日一早山里起来了大雾,众人等到雾散方才安心上路。 马车上卫则忍不住问道:“道真,昨晚你的意思是要对越人施以怀柔之策收服他们?” 张简回答道:“现在看来此法付出会比较少,若是以强势手段镇压一旦剿除不净后患无穷,倒不如先试试怀柔之法,若是不成再说其他也不迟。” 卫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因为昨晚的事,吴氏兄弟这一路变的格外小心,生怕越人再来偷袭。可接下来直到晋安郡制所丰县都出奇得顺利什么事也没再发生。一行人平安无事的过了夷山进入了丰县的地界。 这丰县的县令名叫成弘,此人听闻新任太守兼临川王世子卫则一行人已近丰县,竟使两里绢布遮道并驱赶百姓出城恭候车驾,可谓是容重非常亦是奢侈非常。 张简掀开车帘看着路旁跪着的百姓和路两侧的绢布不禁暗暗咋舌,卫济赏了自己五十匹绢布已是了不得,好家伙这成弘一下拿出几百匹当帘子使,真是人比人不如人。 “下官丰县令成弘恭迎世子大驾。” “成县令还是称呼我为太守吧,今日这排场也未免太豪奢了吧。” 成弘不以为然道:“太守驾临丰县区区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下官已备下酒宴请世子和两位大人移步。” 队伍进了城张简不觉摇头苦笑,不怪吴越说晋安富庶,一个县令竟都如此奢豪那甫州太守何举和他一比起来简直就如乞丐一般。 众人准备赴宴可张简却婉言拒绝了,一是因为自己一个门客实在是不合适,二是...反正就是不舒服而且可以说不太喜欢成弘这个人,卫则倒是不在乎什么身份可见张简严词坚决也便没再坚持。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5章 初到晋安 离开了卫则等人,张简走在街上独自一人闲逛,逛累了就随便找了一家清净的酒肆走了进去。进去寻了个僻静座位点上几个小菜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望着街上人来人往张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说心里话自己本身并不爱饮酒而且这个时代的酒张简也不是很喜欢,可自己没得选,不是吗。 “这位仁兄,敢问可否拼桌一醉?” 张简循声看去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的青年人,一身文士打扮正拱着手笑脸盈盈的看着自己。张简看了看空荡荡的酒肆却也没有拒绝便点了点头表示随意,那人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张简对面吃喝起来。 随后那人又叫店家上了两坛酒,笑呵呵的问道:“敢问仁兄高姓大名呀?” 张简摆手道:“高姓大名不敢当,在下姓张名简字道真。” 那人哈哈笑道:“张兄直率,在下阔成字令舒。方才见张兄与太守一同入城定是太守身边要紧人吧,为何不去赴宴反而在此买醉?” 张简瞥了一眼阔成警惕问道:“我是不是太守身边的要紧人与你何干?我去不去赴宴又与你何干?” 阔成干笑一声道:“张兄勿恼,我并无他意,只是方才在城外恰巧看到才随口一问。” 怪人!张简饮了一杯酒不再理会阔成,阔成也识趣的不再多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二人都有了些醉意。阔成凑近了些问道:“道真兄今日入城这排场可真是不小呀。” 张简冷笑道:“劳民伤财,挥霍无度,狗屁排场。比他官大的我也不是没见过,却不似他这般。” “诶!道真你这便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你道这县令成弘只是一个普通县令吗?” 张简本就有些酒劲上头,被他这么一问顿时起了好奇之心:“怎么?这其中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阔成也不绕弯子笑着说道:“先不说本朝官僚风气本就奢靡成风,这成弘也并非是一般人,道真可曾听过吴郡成氏?” “吴郡成氏?没听过。” 阔成看张简一脸茫然不似作假也是大感意外,要知道在这楚国莫说是官场中人就是平民百姓也是对吴郡成氏如雷贯耳,当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张简不是这个时代人的。 阔成侃侃道:“看来道真是对本朝诸事不甚了解呀。自郯朝覆灭天下群雄并起自有累世之家借机做大,江北不去细表而这江南便有吴郡成氏,襄阳沈氏,合州陆氏和江陵韩氏四大家族,此四家自郯朝覆灭,随灭楚兴屹立不倒门生故旧遍布江南,莫说皇室宗亲地方大员,就算是当朝太清皇帝也是要顾忌三分,而这成弘便是吴郡成氏之人。” 张简本就喜欢历史自是知道古时候的门阀士族一说,虽然现在朝代不可考可这该有的事看来还是有。 阔成见张简似有动容便接着说道:“你可知这成弘有个诨号叫四尽县令?” “四尽县令?” “正所谓水田鱼鳖尽,山中獐鹿尽,田中米谷尽,村中人庶尽,乃此四尽也。” “无法无天了!就没人管管?” “众皆如此谁又管谁,谁又敢管?” “我懂了,这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积土成山非斯须之作。” “道真好比喻,当饮一杯。” “如此这般苦的还是百姓。” “道真兄为民之心让在下钦佩呀。” “推己及人罢了,说不定哪天我也成了百姓平民,说到底这叫为己之心。” “道真风趣,哈哈。” 隔日 张简睁开酸疼的双眼感觉头痛欲裂,昨天和那个阔成喝酒聊天到很晚,从最开始的警惕到最后的的放开,无论见识还是谈吐都让张简由衷的钦佩这个自来熟的陌生人。 “张大人,您醒了。太守大人请您到正堂议事。” “上班喽!” 一进正堂卫则和吴越吴建兄弟已经在座了,张简不好意思的赔罪道:“罪过,罪过。昨日饮酒太过,今日起来晚了。” “不碍事,我们也是才到不久,道真入座吧,我们开始议事。” 卫则接着正色道:“随我们来的近卫营五百骑虽不是晋安辖制可既然到了这晋安便先编入郡军吧,由子立表兄统属,郡暑诸事便交由子渊表兄了,张大哥从旁协助。几位皆是我的左膀右臂希望今后大家能同心协力助则在这晋安干出一番政绩来。” 在卫则一番慷慨激昂的开场白后,几人开始了日后工作方向的讨论,总结起来就是三条“一便是重中之重的盐务,二是和周围异族的关系,三就是晋安的山匪海盗。”这三条总结起来看似简单可哪个单拿出来都不是好解决的,特别是盐务。晋安之重乃是丰县而这丰县之重却不是太守恰恰是那成弘,经过昨日和阔成的闲聊张简已然知晓其中缘由事实也确是如此,之前几任太守到了晋安都和成弘闹的不睦,可成弘背后却是成家虽说他不是直系可也不是谁都能动的,成家现在的家主成译官至太尉录尚书事爵至浔阳郡公,谁又敢去触他的霉头。可这盐税是一笔不小的财源却掌在他人之手一直以来都是卫济心中的隐痛,所以这次来晋安卫则对盐务是志在必得,可内里牵扯太多需缓图。 散会后吴越和张简便策马来到盐场,现在的食盐均是靠煮,而且楚国对盐的国策是开放的也就是说允许私营却要收以重税,既然盐务是首要之重那么调查产量便是首要中的首要。二人未通知任何人只带了几个护卫便来到了海边的一个盐场,可刚一进村子两人便感觉到这里村民投来的目光并不是太友善,有的甚至避而远之。 这时不远处匆匆跑来了三四个人,领头之人气喘吁吁的跑到马前:“小的乃是此间里正名叫孟东,不知几位大人到此未及相迎还望恕罪。” 吴越:“你是里正那便好办了,我是郡丞吴越今日就是来看看这盐场的产盐情况,你前头带路吧。” 那孟东满脸堆笑却不易察觉的的给身旁一人递了一个眼色。 这一路只见大小作坊林立,但好像都没有开工,张简四下看了看疑惑道:“孟里正,这个村子都是以煮盐为业吗?” 孟东:“回大人,是的。本村家家户户皆是以煮盐为生。” 张简:“那为何这一路来未见有作坊开工?而且观村中百姓也皆是粗布麻衣,这食盐之利如此之高为何凋敝至此呀。” 面对张简一连串的发问,孟东支支吾吾半天却是答不上来。张简见状又问道:“你辖内产盐之数你可知晓?” 孟东满头大汗道:“小的只是依照县里发下的账册收税,至于这产盐数量吗却是不知。” 这一路孟东是一问三不知,作坊也没有开工的,着实是让吴越和张简一肚子火。 末了张简冷笑着对众人道:“子渊,我看我们还是走吧,这里的人貌似不大欢迎我们,我们也就别耽误人家煮盐了。” 吴越心领神会,冷冷的瞥了一眼孟东便下令返回郡暑。 两人一回郡暑便将今日所见所闻告知了卫则,卫则也告知二人自己翻查往年盐税账册也是一无所获,案牍库里的账册前后对正天衣无缝,可有时候事做的太漂亮反而是太过蹊跷弄巧成拙,而且从成弘就任丰县开始不是山匪肆虐便是海盗横行,这食盐的产量一低再低税钱亦是如此,看来要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得明察兼暗访了,但几人担忧才刚到丰县不过一日,就如此大张旗鼓的查盐务是不是有些太过急躁,最后几人决定明日先将成弘叫来试探一下再说。 丰县县衙 成弘刚从郡暑回来便吩咐管家孟义去唤自己手下的五大盐商来议事,这五大盐商分别是成弘小妾的父家孟家孟朝和罗家罗经,然后是代家代乐和水家水明庄家庄闲,几人不敢怠慢闻讯皆至。 就在几人坐在书房中大眼瞪着小眼不知有何事时成弘走了进来,众人忙起身见礼可成弘却满脸不悦穿过众人坐了下来。 孟朝见成弘脸色不善便试探着问道:“大人,听闻今日太守大人请你去了郡暑......。” “狂妄!” 众人被成弘的大喝吓了一跳都不敢再说话,成弘怒道:“昨日郡暑的人去了盐场怎么没人来报我?” 孟朝忐忑道:“这个,昨日底下却是有人来报此事,可郡署的人也没干什么我便以为没什么大事,所以未曾通报。” 成弘怒道:“你以为?你以为这是小事吗?今天那卫则将我叫到郡署便提到了此事,而且还要我上交历年细账。” 孟朝:“他才到丰县几天就如此按奈不住了?” 成弘:“你以为他是往任那些太守能比的吗,这可是临川王世子,我原以为卫济派了乳臭未干的小子来没想到却是有目的而来,这卫济难道想和我撕破脸吗?” 孟朝:“大人,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成弘:“你们几家回去后要严加注意郡暑之人,让手下的人嘴严一些不该说的别说。” 孟朝:“那细账的事?” 成弘冷笑道:“他不是要吗,我们若是藏着掖着反而坐实,那便给他们,人家都出招了我们也得接招不是。” 几人听后不禁打了个冷颤,自然是明白了成弘的意思。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6章 肆无忌惮 在经过了几日的催促后,成弘总算是磨磨蹭蹭将账目拢齐送到了案牍库,那么接下来便是费时费力的查账了。可就在卫则几人以为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之时,现实却狠狠的给几个年轻人上了一课。 “失火了!失火了!” 刚过子时,郡暑一角便燃起了熊熊大火。一时间喊叫声和救火声不绝于耳,奈何火势太大虽全力扑救最后也是无济于事,卫则和张简等人被拦在外围只能望着还冒着余烟的残垣瓦砾干瞪眼。 卫则望着已烧成废墟的案牍库急切地道:“到底怎么回事?程司库人呢?怎么起的火!” 吴建无奈的摇了摇头指着抬出来的三具尸体:“程司库和两个佐吏都烧焦了。” 卫则大怒:“到底怎么起的火!三个大活人就活活烧死了!” 吴建自责道:“最先发现起火的是巡夜的护卫,但当时却是未发现有人呼救。”郡暑护卫本是由他负责,如今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属实是打脸。 隔日一早吴建就风风火火的拉着张简往议事厅走,搞得张简是一头雾水。 张简疑惑问道:“子立!你这是干什么?” 吴建:“到了你就知道了,你得好好劝劝世子。” 二人刚转了几个弯离老远便看到议事厅门前吴越正拉着卫则劝说着什么,二人快步上前:“什么情况,出什么事了?” 吴越:“道真,你可算来了。你得劝劝世子千万不可一时冲动做出傻事。” 张简听了一遍前因后果这才明白,原来是昨晚案牍库烧死的三人经过仵作的查验后发现是死后才被烧的,这样的话事情就很明显了。我刚催着你成弘把县里的账册交上来,紧跟着案牍库就烧了个精光,还来了个杀人灭口死无对证。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完全没把自己这个世子太守放在眼里。卫则在得知后一怒之下便要点兵去找成弘讨个说法,吴越和吴建怎么劝都劝不住。 张简劝道:“如今木已成舟,现在成弘既然已经出招,我们就该静下来谋划一下该如何应对,若是冒然动兵岂不是正中其下怀,毕竟我们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件事就是他成弘做的。” 吴越:“是呀,仅凭仵作的查验也证明不了是成弘所为,冒然上门除了打草惊蛇于事无补。” 卫则:“那就这么算了?这成弘没有一丝对朝廷的敬畏之心,视我如草芥,竟如此轻视于我。” 几人拉着卫则进了议事厅,张简:“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本来我们就没有证据,现在案牍库被烧,程司库和佐吏也都死了,更是死无对证。” 卫则:“那当如何?” 张简望向卫则目光中透着凝重:“成弘此举就是在逼着我们选,是忍还是不忍,世子你真的想好了吗?” 卫则眉头一皱,思虑片刻:“既然到了这晋安,到了这丰县,总是要做些事情的,道真有什么能对付成弘的招数吗?” 张简:“现在还不敢贸然说能,我要先准备几样东西。” 卫则:“什么东西?” 张简:“我需要一个盐场。” 吴越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在这晋安盐场可不是什么稀罕物,我吴家在丰县便有一处产业。” 张简饶有深意的看向吴越,那种表情看的吴越是浑身不自在,但张简却只是笑而不语。 接下来的几天可谓是风平浪静的很,之前郡署派出的调查人员全部被撤回,太守府也没有调查起案牍库起火的事,就好似这些日子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一日张简和吴越大致了解了一下晋安的盐运生意,楚国产盐之地大致有两个地方,首当其冲的便是两淮,其次才是晋安沿海之地。淮北先不必说,这晋安之所以排在淮北之后便是因为盐路问题,晋安两面环山一面是海,鉴于现在的海运技术和长江水路错综复杂的局势水路运输太过危险,以陆路运往内地各处更是艰难。 再加上现在制盐技术的局限性导致产量有限,丰县一年中仅有一次盛大的盐市。而目前丰县九成九的盐运买卖都被以成弘掌控的五姓所分掌,孟罗代三家负责盐场产盐,庄水两家负责买卖,可谓是滴水不漏油盐不进。权衡利弊后张简觉得动用武力不太现实,用国法更是死无对证也行不通,最后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了。 下定了主意后吴越便带着张简来到了吴家在丰县的盐场,这片盐场在一个叫做蛇尾港的地方,可因为地理位置问题这里其实并不适合煮盐,所以这个产业一直以来并不是太受吴家关注。 蛇尾港护卫远远地见一队人马驰来,赶忙上前拦阻并命人去通报主事。 “大公子?这是哪阵风把您吹来了。”不一会儿,一男子策马迎了过来。 吴越微笑道:“我到晋安任职,顺便来看看。” “大公子驾临,我这盐场真是蓬荜生辉呀。” 吴越翻身下马笑道:“四哥,说话还是那么风趣。” 说话的中年男子便是这盐场的掌管之人,姓吴名通是吴家旁支,别看他年岁不小可论起辈分其实和吴越平辈,因在家中排行老四吴越便称一声四哥。 吴通笑道:“我这荒僻之地平常可是无人问津,你这吴家大公子驾到可不就是蓬荜生辉吗。” 三人进了客厅,吴越示意吴通屏退左右说话。吴通愣了一下便吩咐左右退下。 “大公子,如此神秘是什么重要之事呀?” 吴越与张简对望一眼,微微笑道:“四哥莫要着急,小弟先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世子的亲信门客张简,我二人前来便是受世子之托来请四哥帮个忙。” 吴通看向张简,方才自己还以为这个年轻人是吴越的随从:“什么帮不帮忙的,但有吩咐我吴通定尽全力。” 张简笑道:“吴四哥言重了,我们只是想借贵宝地做个实验。” 吴通一脸疑惑:“石燕?” 几日后沉寂了数日的郡暑终于有了动作,可却是与之前的查盐大不相同这次的命令是清剿海盗,郡暑直属兵马和临川带来的五百精骑皆被调往了海边操练,这个地方便是蛇尾港。 丰县县衙 “你说什么?清剿海盗?”成弘是真有些摸不透卫则这些人了,之前案牍库火灾后成弘便悠哉悠哉的在等郡暑的反应,可是接连好几天都是悄无声息,搞得好像压根没发生过这事似得。成弘还以为查盐之事终止是卫则服软了,如今这又是哪出? “没错,老爷。郡暑行文刚下兵马就都被调往了蛇尾港。”管家孟义禀报道 “蛇尾港?那不是他们吴家的产业吗,再说了剿海盗还用得着骑兵?” “方才听探子回报,蛇尾港全部戒严被围的像个铁通,年都飞不进去一只。” “这事我看有蹊跷,孟朝他们那边是怎么说的?”成弘虽然觉得事不简单,可又一时难以洞察深意。 “回老爷,孟家主他们亦是一头雾水,可庄闲庄掌柜倒是猜测郡署此举是有意扶持吴通与我们相争。” “哈哈哈!有点意思,我倒要看看这些将门龙孙能玩出什么花样,传下话去让孟朝罗荆代乐他们约束好手下,我就不信他们靠着一条咸鱼能翻身,这盐可不是看你的身份就能自己蹦出来的。” 半个月来所有的事依旧是按部就班,吴越吴建在蛇尾港操练兵马,卫则每日在郡暑处理公事。可这一番和平景象却是让成弘有些按捺不住了,于是他让管家孟义将五家家主请到府邸商议。 成府书房内成弘居首而坐两边依次坐着孟朝、罗荆、代乐、庄闲、水鸣。 “成大人,这都半个多月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罗荆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孟朝和罗荆都将妹子献给了成弘为妾,几人可以说是姻亲关系,亲信中的亲信。孟朝见罗荆开口也开口问道:“是呀,成大人。这都半个月了,我们几家提心吊胆的,怎么一下子就没动静了。” 成弘没好气的扫了几人一眼没有说话,心中暗道:我要是知道还用找你们来?罗荆眼珠一转小声嘀咕道:“他们说是要剿海盗,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剿个屁!就凭他们在蛇尾港那几条破船,来阵风就能给吹烂喽。”代乐脾气火爆张口就来,虽然郡署水军的实际情况没有那么糟,可照目前晋安水军的实力想剿灭海盗确实是有些不靠谱。 成弘眉头一皱,显然是对几人的叫嚷啰嗦有些不耐烦,本来叫几人前来是想议议如何应对,这倒好都问起自己来了,随即给身旁的管家孟义使了个眼色。 孟义心领神会开口道:“各位家主静一静,这次大人把几位请来便是想让大家议议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大家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 “要我说这个太守就是来玩的,听说他是临川王独子又是头一次外任为官,小小年纪心高气傲难免的事,查盐税不行这不又去剿海盗去了,就是图个新鲜罢了。”代乐显然是没把卫则几人放在眼里,觉得几人就是小孩子玩玩罢了。 孟朝担忧道:“我看此事还是小心为妙,这个卫则一到丰县便查起了盐我觉得不简简单单只是玩玩,这背后是否有人授意为之犹未可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代乐:“我看......。” “咳咳!”成弘轻咳了几下,长声道:“好了,事到如今我不管他是玩玩还是有意为之,我就要四个字‘万无一失’,荆州和扬州的盐路不能出问题,其他的事你们就自行掂量吧。” 一直没说话的庄闲小声问道:“大人,此事是否要报知吴郡那边?毕竟...那蛇尾港也是一处盐场,在下怕他们另有企图。” 成弘不悦道:“这种小事也要惊动吴郡?那还要我做什么。” 孟朝亦笑道:“那蛇尾港位置偏僻周围根本没有多少原料煮盐,庄兄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庄闲见自己的看法被否便不再言语,成弘见没人再说话便沉声道:“今日便到此,你们回去之后记住要约束手下不要莽撞行事,如果可以的话尽量摸清他们在蛇尾港做了什么,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7章 凶险的金手指 张简在蛇尾港确实是没玩什么花样,他来到蛇尾港后发现这个地方确实不是一个好盐场,最起码以现在的眼光来看不是,这里物料匮乏若煮盐的话成本极大。可这些问题却难不倒张简,因为张简的爷爷就是个老盐工,虽说这门手艺到了张简他爸爸这代断了,可张简从小便在爷爷身边耳濡目染,不能说精通也算是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这晒盐和煮盐的工艺流程不相同,可这些世世代代住在海边的老盐工各个经验丰富特别是对天气的感知,这正是张简所需要的。这段时间张简在蛇尾港建盐池反复的实验,为了保密更是让卫则以剿海盗为名将蛇尾港严密布防起来,张简亲切的将这次计划命名为“端碗砸锅”。 蛇尾港的盐场上张简头戴斗笠一身短打专注的在盐田上巡看着,“王伯,你看这几天会不会有雨?” 张简口中的王伯是这个盐场里资历最老经验最丰富的老盐工,十分受张简倚重。听了张简的询问王伯抬头望了望天迟疑道:“几天老朽不敢保证,但是明后天肯定是晴天。” “两天,足够了。” 王伯向张简投去了钦佩的目光:“公子真乃神人,老朽煮了一辈子盐还是头一次见过如此制盐,以前听说海外夷州有晒海成盐之法可与公子这一比起来简直犹如笨牛一般。” 张简奇道:“夷州竟有这晒盐法?” 王伯笑道:“公子误会了,其虽名为晒盐但却与公子这种截然不同,需先将海水引入木槽之中再以日晒得盐,老朽也曾经打听过但觉此法未有何新奇之处。” 原来如此,张简放心的点了点头,经过这半个多月来的反复试验基本算是大功告成了。想想当初和吴越初到蛇尾港时吴通的满脸质疑和后来的震惊,最后说什么也要和自己斩鸡头拜把子,就不觉好笑。此法一旦成功,对于现在产盐业绝对是一场划时代的改变。莫说是吴通就算是对经商不太感兴趣的吴越也不禁大吃一惊,身为吴氏嫡子的他从小便被从各方面教导又如何能不知此法的重量,现在的吴越也不得不放下内心的轻视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世子门客了。 事后吴越便曾私下里问张简:“此法乃巨利之法,道真竟如此轻描淡写的献了出来,我还真是有些想不明白。” 对于吴越的疑问张简又如何不知,可这金手指也不是说开就开的,一个不慎就是杀身之祸。所以最后张简只是淡然一笑回答道:“子渊说的没错,这晒盐法是巨利之法可若是不合时宜便是颈上之刀,此时此刻恰到好处。” 盐田边张简正在和王伯交流着经验心得,不远处吴通边叫嚷着边跑了过来,“道真,怎么样了?这回成了吗?”边说着边低头死瞪着盐田。 张简笑道:“只要这两天天气没有变化,不出意外便可捞盐了。” 吴通现在看张简那真是比看见自己亲爹还亲,自己虽然是吴氏中人可却是旁系,要不然也不至于被安排做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本以为这辈子也就如此这般了,哪成想被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给盘活了。当初自己还对这个年轻人嗤之以鼻,可当盐田中白花花的盐堆积起来的时候自己呆住了,虽然前几次皆是失之毫厘没有成功,可吴通知道这个年轻人真的可以做到。 “道真!” 张简看着吴通的表情不觉有点害怕,总感觉他像是要上来把自己吞了似得。“吴四哥,你先别激动。虽说这次我有把握但俗话说的好编筐编篓重在收口,剩下的这几天你一定要知会附近的村民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只鸟都不能放进来。” 吴通狠狠地点了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道真你就放心吧这几天我一定加强防备,别说一只鸟了就是一只苍蝇都别想进来。” 对于吴通的办事能力张简还是放心的,如今碗里的有了接下来就该研究如何砸锅了。 丰县这边静谧诡异,临川的卫济此时却是一个头两个大。甫州之乱后,甫州太守何举因失察险至城陷之罪被问责,卫济念其多年来政绩还算可以便替他求了情只办了个革职。 鉴于甫州局势复杂卫济便请吕青远以谘议参军之职代掌甫州事主持赈灾诸事宜,吕青远上任后有了齐府收缴来的几千石粮米和各郡县运来的赈济粮灾情已基本被控住,江陵王卫节答应支援的粮米也在不情不愿之下运了过来,齐观这次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苦果只能往肚里咽。 甫州既定但灾后之事却在升温,朝中有人弹劾临川王卫济不待旨意私开官仓,不过这事没掀起什么风浪,以太清帝卫援的性情这种可大可小的事自己又怎么会去难为儿子和孙子。但是这次南岭山匪趁灾生乱险些攻陷一郡治所,卫济身为越州刺史自是少不了被一番斥责,好在这次变乱没有牵连太广便被扼杀,实乃不幸中的万幸。 朝堂上的事虽然告一段落,可最让卫济头疼的事却是这灾后重建和安置的问题,修河用钱安置百姓用钱零零散散都得花钱,以目前越州的财政情况这可是要了卫济的老命了,太清帝卫援更是大笔一挥‘钱款自筹’,卫济是想诉苦又不敢只能自己想办法。也正是因为这些焦头烂额的烦心事,让卫济无暇他顾。 丰县蛇尾港 “哈哈!”王伯看着堆成小山般的的盐一下子扎了进去,双手满满的捧起一捧搓在脸上,喜悦之状不可言表。 吴通也是跪在盐堆旁抓起一把塞进嘴里,表情龇牙咧嘴也不知是哭是笑,张简以为他是咸着了。 “成了,成了!”看着表情各异却皆是欣喜若狂的众人,张简也欣慰的喃喃着‘成了’。 “这回我要让他们五家跪在我面前求饶,哈哈哈。” 张简看吴通有些高兴过头了连忙劝道:“吴四哥现在这晒盐法还是初试阶段,保密很重要切记不可声张。要等我们积攒够了实力才可出手制敌。” 吴通笑道:“我懂,我懂。这些年受够了他们的鸟气,我这不是高兴地先过过嘴瘾吗。” 张简点头道:“这便好,这制盐法前前后后我已与王伯和几位盐工交代妥当,之后便是寻找合适的地方开拓盐田加大产量。” 吴通保证道:“道真你便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吴通绝不会误了你们的大事。” 在蛇尾港交代完后张简便与吴越返回了郡暑,途中还不忘到军营和吴建反复叮嘱护卫之事。 “道真,表兄,你们总算回来了。咦!道真你怎么变的这么黑?”二人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月,卫则见二人回来心中十分欢喜,可见到张简晒得黝黑不禁忍笑调侃道。 张简翻了一个白眼:“我这也算是因公晒黑,到时候事成了得多给我点补偿。” 吴越卫则皆大笑。 三人进了内厅屏退左右后,卫则急忙问起盐的事如何了。张简和吴越相视一笑道:“成了!” 卫则刚要欢呼可一想场合还是强压了下来,强忍着兴奋道:“张大哥能将如此良法献出,事成之后我一定在父王面前为你表功。” 张简淡淡一笑:“我只求此事能顺顺利利别出什么岔子。” 卫则疑问道:“还有什么担心的?” 张简叹了口气长声道:“现在最重要的便是保密,当然有吴四哥和子立两个人在还是很稳妥的。其次便是安全问题,成弘这伙人可不是善类到时候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就很难说了。最后便是如何让成弘入套,如果只是硬碰硬难免不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我们要趁着制盐的这段时间好好谋划一下该如何将布局做到完美。” 吴越抿着嘴点头道:“保密不是问题,蛇尾港乃我吴氏产业平时多有恩德兼有子立率郡兵布防安全不是问题。而且外界对我们也不是特别关注,道真这一手怕是他们想破头也想不到。至于他们最后会不会狗急跳墙,道真是担心案牍库之事重演吧。这个你放心自从上次案牍库之事后我便调来了不少好手,他们能用得阴招我吴家又岂是软柿子。” 卫则道:“表兄说的没错,我们接下来只要谋划好如何让成弘万劫不复便是了。” 吴越道:“待蛇尾港的盐田准备好,我们便将吴四哥叫来,大家好好议议。” 这时门外有人禀道:“几位大人,郡暑外有一人自称是张大人的朋友想要求见张大人。”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8章 摊牌 张简听了禀报诧异道:“我朋友?他说他叫什么名字?” 门外小吏回道:“此人自称阔成。” “还真找上门来了。”张简不禁笑道 卫则看张简识得此人便对二人说道:“既然真是张大哥好友去见便是,你们劳累了半月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张简拜别卫则来到大门便看到阔成正满脸笑意的站在门旁,张简迎上前摇头笑道:“上次欠你一顿酒钱,你还寻上门来了。” 阔成也笑道:“道真兄这就是小看在下了,我来寻你岂能是为了区区一顿酒钱。实在是之前与道真兄谈得投机,前些日子在下也到过太守府拜访,但却不凑巧正逢你外出不在,今日本也是想碰碰运气未想正好赶上。” 张简听后苦笑一声:“老地方?” “老地方!” 还是两人当初相遇的小酒肆,一坛老酒几碟小菜。 二人刚饮了几杯,阔成便呲笑问道:“道真这些日子到何处去办公事了?怎么的晒得如此之黑?” 张简白了他一眼:“男子汉大丈夫黑点怎么了?” 阔成点头笑道:“是是是。男子汉大丈夫黑点当然没什么,下次再到盐场劳作可要多遮挡些。” 张简闻言眉头一邹脸色冷了下来沉声道:“什么盐场?” 阔成自顾一笑:“在下只是随便一猜,道真兄晒得如此黑定是去了海边,这晋安值得一去的海边皆是盐场,故而才随口一说。” 对于阔成所说张简当然不置可否,随即打哈哈道:“没办法呀,身为门客自是有令则往,去哪里都好自己又无选择的余地。” 阔成见张简转开话头微微一笑:“我可听闻道真你乃是世子的心腹亲信,所办之事自是大事要事。” 张简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便岔开话题问道:“上次听令舒所说大楚几大世家之事受益匪浅,今日想问问令舒对这晋安世家豪强是否了解呀。” 阔成眼珠一转笑道:“道真莫不是想问这丰县经营盐运买卖的五家豪强?” 张简:“正是,令舒知晓?还请赐教。” 阔成满脸不屑道:“他们算什么世家,几个豪强恶霸靠着大树吃点剩食而已。那孟、罗两家仗着族中女子是成弘妾室在这丰县称王称霸,代家那位更是一介莽夫,水家庄家经商传家首鼠两端更是滑头的很,说到底都只不过是仗着成弘权势的狗腿罢了。” 阔成说的起劲张简皆暗暗记在心中,最后不禁饶有兴趣的问道:“我观令舒谈吐,见识、气度皆是不凡,想来也应该是大族出身吧。” “不是也是,是也不是。道真以为呐?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张简也没有再追问。之后的二人便也不再在这些事上牵扯,只是喝酒天南海北乱侃一气,不得不承认这个阔成的见识不可谓不广,和他聊天比看书来得要直接得多,着实是让人受益匪浅。 八月初一,民以朱水点小儿头额,名为‘天灸’以压疾。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海边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上午还是风和日丽,到了下午便如黑云摧城一般。 “要来大风雨喽。”张简站在窗边望着风云涌动的天空愣愣的出着神。 这时敲门声响起! “进了来吧。” 门外一个府内属吏推门而入“大人,这是您要的孟、罗等五家的文册卷宗。” “好,放到案上便可。” 几天前张简与阔成聊起这五家,便是想大致了解了解敌人内部是否能插的进去针。如今看来身为成弘亲家的孟朝和罗荆是不可能了,代乐莽夫一个想要拉拢他代价太大变数也太大,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庄闲和水明来了,二人是商贾世家比起其他三家还是值得一试的。 不过看这天气雨估计要下个好几日,盐场那边估计要被耽误了,看来计划又要推迟了。 八月十五中秋 从中秋开始到下个月月中便是丰县一年一度的盐市,适时会有大批的盐商在这段时间完成买卖交易。而今年的盐市注定要比往年更加热闹,更加有意思。 “你说什么!吴家的盐只要六百钱一斗?”本以为如往常一样的成弘被孟义带回的消息惊得有些笑了。 孟义见成弘怒不可遏颤声道:“属下不敢胡诌,今早盐市一开那吴通便放出话来,斗盐只要六百钱,足足比我们便宜了八十钱。” 成弘怒极而笑:“就凭他能有多少货,吃掉他便是。” 孟义低声道:“大人,那吴通说了,五大家有多少货他们就有多少货,统统六百钱。现在盐商皆在观望无人出手,代乐更是带着人在盐市和吴通对峙上了。” “岂有此理!他们吴家这是要和我打对台吗!走,去盐市。” 丰县的盐市就在城东不远,往年五家垄断所以说也就是走个过场。今年这次可就热闹了,代乐带着几十人和吴通的几十人,足足能有两百人把道堵得是水泄不通,再加上围观看热闹的,挤得那叫一个满满当当。 “吴通!你这是存心来搅局的,别以为你是吴家的人我代乐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面对代乐的怒吼吴通不温不火的笑了笑:“我说代乐,你这脑袋里是不是进食盐了?什么叫搅局?这盐市讲究个公平买卖,你们卖得我便卖不得?这丰县难道你是你家的不成?” 代乐被吴通一番话怼的也是哑口无言,他虽然莽撞可还真不敢擅自动吴通,双方就这样剑拔弩张的对峙着,一时间不知事态会闹到什么地步。 就在双方不知如何收场之时,丰县方向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众人见是县衙兵丁便知是成弘来了,急忙让开道路。 成弘纵马来到两伙人中间大喝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要在这火并吗?光天化日之下还将不将我这个县令放在眼中?” 没等代乐开口,吴通便先一步抢道:“成大人,您可算来了。这些人光天化日无法无天了,欺行霸市不说还要动手打人,你可要为我等做主啊。” 代乐见吴通声泪俱下演技了得,顿时双目圆瞪反驳道:“大人,他......。” “好啦!” 成弘冷喝一声:“不论你们两方是因为什么,现在马上让你们的家奴护卫散去,这里是盐市不是给你们打斗的地方,你们不嫌害臊我还要脸呢。” 代乐见成弘动了真怒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二人各自遣散了家奴护卫,一场火并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吴通,听说你这盐只要六百钱,不知道可否属实?”成弘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吴通上前用刀划开一袋盐,狠狠地抓起盐巴块举了起来笑呵呵的叫道:“大家看看,正宗的雪花盐,如假包换,如假包赔。” 在场之人皆是此道老手只是稍微瞥一眼便知这盐的成色,相对比五家之盐高了何止一筹。 成弘冷冷笑道:“既是如此好盐为何要低价出售?” 吴通故作惶恐道:“大人,您可不能冤枉小人呀。这朝廷允许民间贩盐,小的定的价格并未低于朝廷规定的价格谈何低价?这个罪名小人可不敢背。” 见到吴通一副针扎不进刀砍不开的的样子,成弘的脸一时黑到了极点。自己一到盐市便给了吴通老大一个台阶,可他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看来不得不......。 就在成弘想着要不要动用非常手段时,不远又一队人马赶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卫则等人。 成弘见卫则带兵来了便知今天这事也就只能这般了,于是换上笑脸迎了上去:“太守大人您怎么来了,这盐市商贾铜臭之地可别污了您的贵身。” 卫则也不下马只在马上笑呵呵回道:“我平时在王府见识不多,即到了这晋安任职太守又怎么能错过这丰县一景。商贾铜臭有何不好,我晋安百姓还要仰仗诸位通商牟利呐。” 卫则贵为临川王世子晋安太守,这一席话说的可谓是漂亮。众盐商纷纷躬身拜谢卫则,而吴越等人则是与吴通攀谈了起来,成弘被晾在一旁着实有些尴尬。代乐见来了这么多兵也不敢再造次,灰头土脸的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9章 谋后之谋 在盐市吃了个哑巴亏后,成弘气急败坏的回到了县衙。但坐下来细想不禁觉得今天这事可能是卫则与吴通早就商量好的,自己妄自作了一回愚人。 这时门外的孟义禀报五家家主已经应召而来,成弘平复了一下怒气便唤五人进来。 实话实说在座的几位还真是头一次见成弘如此动怒,那脸便似三九的天冷的吓人。 身为亲家的孟朝见无人敢说话只好先开口问道:“大人,您先消消气。今日之事定是那吴通和卫则小儿事先商量好的,我们只是一时没有防备。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如何对付那吴通,今日被他这么一闹今后这买卖还如何做?那些远来的商贾明面上没说什么但背后早已是议论纷纷,再拖延下去就怕他们都会跑到吴通那边了。” 代乐怒吼道:“他们敢!” 孟朝道:“他们有什么不敢,同样的货他们每斗竟比我们的便宜了八十钱。今天盐市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都是上乘货色。谁也不是傻子,那些盐商还会要我们的高价盐吗?” 代乐被孟朝这一通抢白说的哑口无言,但还是不甘的小声嘟囔道:“我就不信他吴通还能是神仙不成,就凭蛇尾港能出多少盐?他说我们有多少他便有多少,我是不信他吹的牛皮。”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倒是十分认同,吴通有几斤几两他们还是知道的,如此放话还真是让人难以尽信。 成弘瞥了几人一眼冷声道:“我不想听你们在那边猜测,我要的是办法。庄闲、水明,你二人可有办法?不妨说来听听。” 这时的成弘还是比较清醒的,他知道这帮恶霸豪强好勇斗狠是把好手,但做起生意还得是这两个真生意人。 水明听成弘唤他便开口道:“小的以为如今便是要先探得那吴通到底有多少存货,然后才能......。” 代乐呲笑一声:“我要是能探到吴通有多少货还用在这听你聒噪?” 代乐一向瞧不起庄闲水明,二人早已是习惯了。水明讨了没趣接着说道:“如果是这样,那便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吴通没有吹牛他们真的有存货,二便是他在打肿脸充胖子。若是第二种那便无须担心,我们只需待其力尽便可。” 听了水明的分析成弘不禁点了点头:“你的意思便是等?” 水明道:“回大人,没错。若吴通是虚张声势那便会造成两种结果,一是草草收尾声名扫地二便是继续维持下去。而想要维持的话必须有盐,我大楚产盐之地有三处,南徐州与扬州距晋安甚远一来一回时间来不及,那么便只剩下交州沿岸。就算他吴通得了临川王与吴家相助,这其中的消耗也不是他们能担得起的。更何况越州多事,前些日子甫州水灾我不相信临川王会弃甫州不顾在晋安孤注一掷。” 成弘沉吟片刻冷笑着吩咐道:“好,就照你的办法先等他一等。若是他们有什么异动必然会露出马脚,到时我们再对付他们也不迟。不过你们几个也不可能大意,一会回去你们便要用尽办法最好是能将蛇尾港的虚实摸清楚,还有便是临川方向的动静,一定要探查清楚这次吴通背后有没有其他人。切记不可擅自做什么出格的事,最起码在撕破脸之前不可以。” 再说卫则这边,在盐市逛了一圈后几人便带着人马来到了蛇尾港。张简故地重游看着半个多月未见的盐场不禁对吴通的速度有些惊讶,这盐田扩建之快质量之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吴通见张简面露笑意得意道:“如何?我吴四办事还算稳妥吧。” 张简当即点头道:“吴四哥办事何止稳妥,这只是半个月功夫竟有如此规模真是让简佩服。” 吴通嘿嘿笑道:“只要老天爷不添乱,我吴四便敢保证拖垮他们五家不是问题。” 张简道:“吴四哥做事简自是放心,但还是需防备这伙人狗急跳墙。” 这时一旁的吴越悠然道:“道真放心,我吴家虽说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也在这越州传承百年。若说比不得那吴郡成氏自没话说,但这五家小鱼小虾还是绰绰有余的。” 接下来便是抢占商路扫灭五姓,这抢占商路轻而易举自不必说,难的便是扫灭五姓以及这个背后有着吴郡成氏撑腰的成弘。在张简眼中以己方完全碾压的优势胜他成弘并不难,成弘那骨子里的世家傲气和这些年来霸道习惯了的骄纵,使他在行事上错漏百出更是让内部离心离德。所以这难办的其实是胜后之事,若是招数尽出却只是简简单单让他们小小的掉层皮,那也就太对不起自己手中这为数不多的金手指了。 还不够!远远不够! 连着几个大晴天,五家遵照成弘的吩咐停止了所有的明面动作,但私下里却是暗探四出已经将消息打探的八九不离十。 “泉安方向到南海,吴通秘密派出的人皆在收购食盐。” “临川方向回报未见临川王府和吴家有什么大动作。” “众盐商到蛇尾港要盐皆被阻于港外,怨气极大。” 成弘摆摆手:“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屏退左右后成弘笑着说道:“事到如今情势已经很明了了,那吴通定是受了卫则指派来和我们打对台,到底是经世未深这个小世子太莽撞了,哈哈哈。” 孟朝奇道:“高价收盐低价售卖,他们图什么?” 代乐也大笑道:“谁知道呢?怕是要用钱砸死我们吧,哈哈哈。” 水明道:“大人,此事既已明了我们便无需用力,只要等着他们自溃便是。” 就在众人犹疑之时,一直没说过话的庄闲站起身道:“大人,若是待其自溃怕是与我们也没什么好处。” 成弘‘哦?’了一声不解问其故,庄闲解释道:“这吴通如此作为难保背后没有一点倚仗,若是其铁了心硬扛到底,我们的盐岂不是都存在了手中,错过了盐市这一年怕是再难有这种大估摸的盐运买卖了,不动当是下策。” 庄闲一语落地屋内之人无不皱眉,话说的一点没错虽然这盐永远都不愁卖但是像这种大规模的就要等明年这个时候了。更何况盯着这些钱的可不止屋内的六人,真正的大头可是在北边吴郡,对于几人来说这个事真是太大了。 成弘问道:“既然如此你们还有什么其他的万全之策吗?” 水明眼珠一转抢着道:“在下有一计既可将盐卖出去又可使吴通巨亏。吴通现在接了众盐商的买卖在四处收盐,我们何不暗中派人将我们的盐卖与吴通,如此一来一举两得,岂不快哉。” 几人听了水明之策皆是点头叫好,这个方法确实是一举两得,不可谓不妙。 庄闲亦点头夸赞道:“水兄妙招,在下佩服。如此一来即卖了盐又使吴通亏钱,好好好。” 水明甚是得意可转头望向成弘,却见成弘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成弘沉吟道:“此法虽好但是我觉得还不够,远远不够。那卫则羞辱于我,姑且忍了。可那吴通算个什么东西!就算是吴云在我面前也不敢和我如此说话,仅仅是亏些钱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我要让他在这晋安无法立足生不如死。” 庄闲一听嘴角笑容一闪而逝:“大人既要如此,在下倒是另有一策便是釜底抽薪。” 成弘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庄闲接着说道:“吴通接了全部生意可却手中无货,他寄希望于收盐那我们何不让他无盐可收。我们只需同样派出人手随吴通一道收盐,到时候吴通无盐可交那些商贾岂会饶得了他,是时必累的吴家声明扫地,那吴通又岂能再有脸面呆在这丰县?” 成弘道:“那我们手中的盐?” 庄闲笑道:“吴通手中无盐,那些商贾自会到我们这来买盐,到时候还怕盐没有销路吗?” “妙啊!”成弘心道:按兵不动既是下策,那么水明之策便是中策,稳妥却难斩草除根。庄闲之策却是能一举三得,当是上策。 下面孟朝、罗荆、代乐几人纷纷赞同庄闲之策,尤其是代乐恨吴通入骨恨不得马上亲手捏死他。剩下水明见几人皆占到了庄闲那边也就只要跟着同意了。 成弘待几人都没了异议便拍案而起激昂道:“既然大家都没有了异议,那便依庄闲之策行事。你们这便各自回去准备钱财,待败了那吴通皆重重有赏。” 几人齐道:“遵命!”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20章 晴天霹雳 半个月过去了,一切的事情皆向着成弘所预期的方向发展着。他们跟在甚至先一步于吴通之前收购沿海食盐,而贩盐的众商贾在收到风声后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纷纷吵着要吴通给个说法,吴通被堵在蛇尾港不厌其烦只好趁着夜色偷跑出来寻张简去了。 太守府中卫则、张简几人也是在商讨事情没有睡觉,吴通作为老熟人自是不用通报直入后堂。 “这买卖没法做了,那帮盐商堵着我让我给个说法,我连面都不敢漏。要不是二公子在外面拦着我都能被他们用唾沫星子淹死,今天你们必须得告诉我还得等多久。”吴通大步流星的边走边叫嚷着。 卫则忍笑看向了张简,张简亦哧笑道:“吴四哥不要着急,先坐下歇歇。” 吴通向卫则见礼后苦着脸道:“歇歇?今天要不给我个准信我是没心思休息了。” 张简没办法便问道:“吴四哥这半个月来南下收盐收的如何了?” 吴通得意道:“照你的吩咐沿路假意密行故作疏漏,猛吆喝少收盐的方法一路牵着他们南至泉安南海各郡,这次成弘可是下了血本了。” 说的正起劲猛的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接着哭丧着道:“世子、道真,你们今天怎么也得给我个准话,要不然我真的要被那帮盐商逼疯了。” 张简道:“好了,好了。吴四哥,事到如今也是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你这便回去告诉那些盐商再过两日便可交货。” 吴通一听可以收网了‘噌’的一下窜了起来,拱手别道:“世子、道真,那我这便告退赶回蛇尾港,这回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卫则和张简相视一笑,真不知说这吴通什么好。 吴通走后,卫则不禁转头问张简:“道真,收网之后便是功成大半了吧。” 张简点了点头,卫则兴奋的说道:“我果然没看错,张大哥只用了两三个月便将成弘一伙连根拔起,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张简摇摇头道:“此次如此顺利非是全赖筹谋之功。” 卫则道:“不是筹谋之功,那是什么?” 张简解释道:“这次得以胜成弘还要多谢世子与吴家,论起朝堂之势临川王当可让那成弘有所顾忌,地方便利全赖吴家相助。毫不客气的讲我们这边是处处压制成弘,看似一场争斗实际上却是一场借势之战,若是换了旁人还真难以取胜。” 这次不是张简谦逊而是由心而发,在这个皇权时代无论你有多强的金手指,一旦没有了权势的倚仗那便不再是金手指反而会变成催命符。当然,依靠晒盐法的突然性也确实是打了成弘一个措手不及意想不到,可就算是这样依旧是离不开卫则的权势和吴家的支持,若是光靠自己无论再怎样筹谋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两日后,在一众盐商的翘首以盼之下吴通准时的将一车车的食盐运到了盐市进行交接,一众盐商是喜不自胜。就在前些日子他们还在埋怨吴通收了定钱不交货,是骗子诓他们甚至连吴通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可如今这一个个的堆着笑脸看着吴通就好似看着亲人一般,倍感亲切。 正所谓有人欢喜必有人忧,盐商拿到盐高兴了,吴通不用再被他们堵着也高兴了,可有人发愁了。 今日盐市的交易对于成弘和孟朝、罗荆、代乐、水明等人无异于一记晴天霹雳。成弘本来在县衙等着吴通出丑,可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消息。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镇定不镇定了,直接吩咐孟义去叫五家家主过来议事,可还没等孟义出门他们五个已经自己上门来了。 成弘也不啰嗦直接了当的呵斥道:“你们给我说说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通的盐是哪来的?说!” 面对成弘的暴怒孟朝咬着牙道:“真是怪事了,这些日子我们明明抢在他们之前收了大部分的盐,他们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货?就算是他们自己煮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动作呀,就凭蛇尾港那种地方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海里捞出来的不成?” 代乐在一旁叫道:“我不管他吴四是从哪搞来的盐,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办?本来我们的盐就没有卖掉,现在外面又收了那么多,到头来钱没有赚到还把自己的身家搭进去了。” 在场几人听了皆是默然不语,这时代乐突然暴起一把抓住了庄闲,还没等庄闲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被代乐的一股蛮力扯翻在地。 “都是你这个鸟人出的好主意,还什么釜底抽薪,看我今天不抽死你。” 代乐说罢抬手便要抽庄闲,成弘见状怒喝道:“放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都给我坐下。” 庄闲也不生气只是慢慢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随即朗声道:“各位,此事虽然是庄某首提可各位也都是同过意点了头的,如今事败了便一股脑都扣到庄某头上,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要知道我的钱也一样陷了进去。” 代乐脸一沉又要上前撕打庄闲。 “都给我坐下!这是县衙不是集市,你们要想打架就滚出去打,现在正是大家齐心之时,你们却在这内讧。” 代乐被成弘这么一喝急忙收了手坐了下来,成弘瞪了他一眼接着问道:“孟朝你确定吴通的盐不是从外面运进来的?” 孟朝肯定的答道:“千真万确呀大人,海上有我们的人就算他再如何闪躲也是做不到无声无息的,陆路就更不可能了。” 成弘切齿道:“事到如今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诸位还有没有什么扭转局势的办法。” 水明哭丧着脸道:“是我们小看他们了,现在是败局已定,看来我们从一开始便掉进了他们布好的陷阱。现在盐市已过再想大批出货已是不可能,而且就算我们肯低价甩货以吴通的处事亦会继续阻击我们,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呀,吴郡那边我们怎么交代?” 听到吴郡二字成弘神色一凛,孟朝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您看是否可以求吴郡那边宽限些时日,让我们也好有时间腾出手来。” 成弘沉吟良久摇了摇头,开什么玩笑!自己在成氏本就不是什么惊才绝艳,好不容易争来了这个丰县县令之职。虽说不是什么高官要员可却油水十足,按规矩吴郡那边吃大头,成弘这些人只是吃点零碎,可就是这样也已是十分了不起了。如今要是告诉吴郡那边自己被杀的血本无归,一个无用之人还能在这晋安留任吗? 此时此刻成弘心中只有一种声音:“我不能低头,我不能就这样输了,一旦回到吴郡便再无出头之日。” “不到万不得已先不要让吴郡那边知晓,如今我们要想尽办法补救。” 堂上一片寂静,几人要么低头默不作声,要么大眼瞪着小眼。 代乐苦笑一声:“补救?如何补救?难道我们还能杀进蛇尾港去抢吴通不成?” “咦!”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代乐的一席话让成弘茅塞顿开。 “抢!也不是不可以。” 成弘此话一出口屋内仿佛都凉了几分,孟朝、罗荆、代乐三人面面相觑仿佛想到成弘是什么意思。 孟朝提醒道:“大人,那蛇尾港可是有着几千驻军,其中还包括卫则从临川带来的五百近卫精骑,战力不容小觑啊。” 成弘眯着眼冷笑道:“量他人马再多再能战又岂能兼顾这建安七县之地。” “您的意思是调虎离山?” “孟朝你去寻雁山中的山匪越人,到时许以厚利以为外援,代乐你去联络海上的马义,各方约定时间分别行动,叫那卫则几人分身乏术,大事可成。” 孟朝担忧道:“大人,这联合山匪越人和袭击蛇尾港便是一下子恶了朝廷和吴家,是不是......。” 成弘冷哼了一声:“是什么?事成之后自有人在朝中与我周旋,再不济......。” 成弘话锋一顿,冷眼扫视了一下几人,孟朝几人被看的不禁浑身一颤。 “好了,诸位。我们背后自有成氏撑腰,只要这次大家齐心协力渡过难关,这晋安便再无人能把我们怎样,不然......呵呵。”最后成弘还下令水家与庄家不必参与此事。 几人连忙跪拜在地连连称是,便如代乐那般亦是不敢多话。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21章 无妄之灾 晋安丰县的盐市到了九月中旬总算是结束了,送走最后一个盐商吴通长舒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来自己头一次感到如此的繁忙如此的累,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在清算完所有的进账之后吴通便亲自到太守府邀请卫则、吴越、吴建、张简到自己府上庆贺。 次日卫则携吴越几人应邀而来,到了蛇尾港外围吴通早已在迎候,众人一路被迎进吴通宅院。 大家叙礼完毕各自入席,吴通满脸欣喜之色举起了酒杯朗声说道:“今日,世子与大公子、二公子、张先生驾临寒舍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吴四在此先刚为敬。” 吴越打趣道:“四哥,此番买卖做下来你这寒舍怕就不只是蓬荜生辉而是铺金砌银了吧,哈哈哈。” 吴通嘿嘿笑道:“岂敢岂敢,此番成事皆赖诸位之功,在下只不过打打下手罢了。” 卫则道:“这次对付成弘大家各尽所能对则倾力相助,该是则感谢大家才是,为表感谢敬大家一杯。” 几人举杯共饮,吴越不禁问道::“方才路上四哥还说要吟诗唱贺一番以应此景,怎的没有动作?” 吴通尴尬道:“方才高兴一时口不择言,就凭我这才学莫说吟诗唱贺了,说上几句漂亮话便已是了不得了,我看不如让世子与道真来吧。” 卫则:“我?吴四哥这便是高看我了,在王府时父王就常责我不通经史学业生疏,吟诗作赋就更不要想了,你可以问问张大哥有没有这个雅致。” 张简一听怎么扯到我这样来了,连忙摇头:“我就更不行了,世子还只是生疏我就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当真是武也不行文也不行。” 吴建这时在一旁看着几人道:“既然都是不通文墨那就别在这拽文了,喝酒吧。” 酒过三巡,卫则不禁放下了酒杯:“这次虽然挫败成弘,可成弘与那五家还在,我们要如何将此事收尾呐?” 这个问题其实张简一直都在想,可却一直都没能够想出个恰当的办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是成弘这些在丰县根基深厚之人。一旦处理不当他们狗急跳墙晋安乱了事小,要是把事情闹大牵连到越州与吴郡成氏对立那便得不偿失后患无穷了。 吴通见张简面露愁容遂提议道:“既然成弘与五家皆已上套,我看不如便将这事做到底。” 提起成弘几人这才猛然想起,自从吴通亮出底牌成弘便告了病,这都半个月来一点动静没有,不符合常理呀。原本是打算如果成弘肯服软大家便可坐下来谈谈,可如今这事却是被吊起来了,还真成了高也不是低也不是。更古怪的就连五家中的内应也没有传回来一丝消息,着实是让人捉摸不透。 就在几人喝酒聊天之时,管家突然进来禀报说门外有一郡署佐吏求见,言有紧急之事要见世子。 卫则让管家传那佐吏进来,佐吏一见到卫则不敢耽误急忙取出两份呈报。 打开一看,卫则不禁骇然。旁边几人凑近一看: “下官庄县县令方制急报太守,太清四十四年九月十七日夜,越人突犯我县。贼人马甚众,下官勉强支撑,望太守速发兵救援。” “下官呈县县尉史标急报,太清四十四年九月十七日夜,有越人进犯县城,袭杀县令章兑,下官收拢残兵与敌激战,急请太守大人速速救援。” 众人亦骇然,卫则知事态紧急下令道:“回郡署。” 宴到一半突传噩耗,几人也顾不上其他皆飞马赶回了郡暑。 一进大厅卫则便询问左右还有两县的新消息吗,郡府各佐吏皆是面面相觑言未有新的呈报,看来事态已经十分危急了。 卫则召集郡署各官吏询问应对良策,一佐吏道:“这越人虽然不服王化可近些年并未有如此这般寻衅滋事,下官建议还是应先查探清楚。” 吴越却不赞成:“常闻越人凶狠,今既有两县呈报岂可无视?一旦救援迟缓导致城破,百姓岂不是凶多吉少,下官建议应速发兵救援,刻不容缓。” 卫则点了点头当即下令让吴越马上领兵救援两县,发郡兵三千会和蛇尾港驻军一千及五百精骑,共计四千五百人马,又下令让吴建速回蛇尾港戒备。 卫则与张简二人亲自将吴越吴建送到府门,并叮嘱关切道:“一路小心,若事不可为当保全自身,切莫逞强。” 又谓吴建道:“大军离去蛇尾港空虚,子立当加强戒备以防有人趁虚而入。” 送走二人,卫则与张简落寞的回到了大堂,刚刚挫败成弘的喜悦之气一扫而空。 随后卫则下令丰县戒严。 现在已是后半夜了,可张简却依旧没有休息。他被卫则临时任命为主簿,带领佐吏文书负责盘查府库支援前方战事和征召乡勇之事。 张简不敢松懈紧紧盯着忙碌的众人:“诸位务必细心查验,切不可掉以轻心。” 忽的脑中一闪问左右道:“县令成弘在做什么?” 身边佐吏回道:“成县令自告病以来便闭门谢客在家中养病。” “哦!” 鸡鸣时分,天气忽变,云遮月雷声阵阵。 距离蛇尾港不远的海面上,十几艘大小舰船正在顶着风雨前行。一个粗犷汉子赤裸着上身下面穿着短裤不惧风雨立于船头远眺着前方。 粗犷汉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高声道:“还有多远了?” 身旁手下回道:“大当家的,前面不远便到蛇尾港了,可是这风雨......。” “小小风雨有何惧怕,我已与代乐约定好今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可失信,以后还要靠着他们吃饭哪。” 这伙人马便是让晋安沿海百姓厌恶无比的海盗马义一伙。 马义原是交州海阳郡人氏,自小便不事农桑专喜好勇斗狠,后来在晋安沿海纠集了二三百人做起了海盗。靠着自己的凶狠和果断倒是成了晋安沿海一股不小的势力,与代乐有些交情。 “可是大当家,这海上风雨不小只怕到时船难以靠岸呀。” 马义笑道:“你懂什么,趁着这风雨正好行事,现在这天气他们定然防备松懈。一会不需靠岸,叫弟兄们乘小船悄悄入港,进去之后给老子杀,给老子抢便是了。”马义不愧是凶狠的惯匪,面对钱财不管有多大的阻碍他都愿意试试。 就这样十几艘大船停靠在了距离蛇尾港不远处,两百多海盗在马义的带领下乘着小船悄悄的潜入了海港。 不出马义所料,港口上的护卫因为风雨的缘故并没有坚守在岗位上,而是回去睡觉了。一路而来竟是出奇的顺利,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是时风雨大作还伴随着雷电之声,吴通抱着老婆睡得正香。忽听屋外管家用力的砸门,并大喊着:“老爷,进贼了!老爷!” 吴通迷迷糊糊不知发生了什么,嘟嘟囔囔的披上衣服下了床去开门。却见管家连外衣都没穿一把扯住吴通颤抖着叫道:“老爷!有贼人杀进来了,护院难以抵挡,快逃吧。” 吴通一听被吓得顿时是睡意全无急忙问道:“什么贼人?” 管家道:“不知,足有上百人之多。家丁护院根本不是对手,老爷还是快逃吧。” 吴通一咬牙赶紧叫管家去将自己的儿女带到马厩,自己则拉过妻子喊道:“快,快随我去后院。” 吴通的妻子徐氏此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竟装起自己的金银首饰来。吴通上前便是一巴掌声嘶力竭的大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这些,快带上孩子跟我走。” 此时的吴通一刻都不敢耽误,他知道这个时候什么都没有命重要,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吴通来到后院命护卫砸开院墙,带着老婆孩子在数人的保护下向吴建的军营策马奔去。 前院如今已是血流成河一片炼狱,马义一伙见人便杀不留活口,吴通手下虽有不少护院家丁可如何能是这群穷凶极恶之人的对手。就在吴通前脚刚逃出去时,马义紧跟着便带人杀进了过来。 马义一马当先来到了正房却不见一人,房间早已是人去楼空,不禁大怒道:“人哪?” 这时一个手下匆匆跑来禀报:“大当家的,后院的院墙被砸开了一个大缺口,那吴通怕是已经跑了。” 马义一刀劈翻面前的桌子大骂道:“奶奶的,叫这个龟孙子跑了,罢了。叫弟兄们快搬东西,能拿走的都给我搬到船上,拿不走的就都给我烧了。” 话音一落众海盗不禁兴奋的哇哇乱叫起来。 “大当家的,这下着雨怎么烧?”这时一个不长眼的海盗聪明的问道。 马义眼色一沉上前便是一脚:“你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屋外面下雨你不会在屋里面烧吗?给我滚!”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22章 猛虎下山 话说吴通几人狼狈的逃到了吴建的军营,营门前的护卫急忙进帐报于吴建。 此时吴建早已入睡,听到禀报后急急忙忙跑了出来,连外衣和伞都没顾得上。 “四哥!你这是怎么?”吴建赶忙上前扶住吴通问道。 吴通此时浑身都是泥水,哭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方才有一伙贼人趁着雷雨杀进了我的府内,护院抵挡不住我便只好带着妻儿逃了出来,这才捡了一条命。” 吴建一听这还了得,顿时怒目圆瞪吩咐左右去取自己的战马和兵器。 左右军士劝道:“大人,营中兵马皆被调走。如今营中不足五十人,您看是不是先丰县那边......。” 吴通也劝道:“是啊,二公子。那伙贼人足有百余人之多,不可贸然行事呀。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如今人没事就好。” 吴建叹道:“在城中之时世子千叮万嘱让我护好这里,如今港口已陷再向城中求援如何还来得及,我又有何脸面再去见世子。” 随后喝令部下速去调兵,再啰嗦便军法从事。 片刻功夫营中几十人便被召集了起来,吴建跨上战马接过长槊,连铠甲都没来得及穿便匆匆向吴通的府邸狂奔而去。 反观吴通府邸这边,马义在指挥众手下搬运着吴通府中的财物到港口。这次劫掠收获之丰饶是马义这种见过世面的人也不禁暗暗咋舌,原先与代乐商定好了的五五分账也不禁心生动摇。可最后还是压下了自己的贪婪,毕竟事后还要在这晋安混日子,来日方长吧。 就在马义志得意满盘算着如何花销这些钱财之时,外面负责哨探的海盗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当家的,西北方向有人马过来了,听声音差不多该有三四十人。” 马义眉头一皱问道:“你可探清楚了?真的只有几十人?” “小的保证,绝不超过五十人。” 马义沉吟片刻眉头一松大笑道:“才区区几十人怕他个鸟,告诉弟兄们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都到北面随我迎战官军,待灭了这伙官军我们再慢慢的搬。” 众海盗听了马义的话皆嚎叫着随其到了吴府北面,列阵以待官军。 吴建一马当先眼看便要到吴府,正遇马义一伙,双方就这样隔着不远对峙起来。 马义望向前方只见高头骏马上端坐着一身白色内衫,手持长槊的吴建,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马义此时不禁暗叫可惜,若是没有下雨就这几十人只需几轮箭雨便可让这伙官军覆灭,可现在只能近战了,还好自己人马众多。 吴建亦是暗叫好险,还好下雨对面不能用弓箭,但是己方人少道路又泥泞绵软不适合骑战冲锋,看来只能硬拼了。 吴建远看海盗人多却是不惧,将长槊悬于马侧之后翻身下马,随即拔出腰间长刀高高举起。 “杀!” 一声大吼伴随着惊雷,双方众人如脱缰的野马般对冲而来。 这几十人本非是临川带来的近卫营之兵,而是晋安本地的郡兵,又因吴建出战匆忙大家都没能穿上防具,所以一时还真是被人数数倍于己的海盗压制住了。 马义在一旁呼喝手下围住官军掩杀,吴建等几十人不一会便被众海盗围在了中心,眼看再这样下去不被杀死也得被累死,众人皆是心如死灰。吴建快速的扫视着战场,只见不远处马义正在指指点点狂笑着,不禁怒上心头。低头捡起地上的一杆长矛用力掷向马义,可惜出手匆忙失了准头。 马义吃了一惊但发现吴建掷偏后不禁哈哈嘲笑道:“白费力气,我看你们还是跪下投降吧。老子今天心情不错,说不定还能留你们个全尸。” 如此一番嘲笑算是彻底激怒了吴建,吴建一把扯下长衫裸出上身,双目圆瞪若猛虎下山般大叫着冲向了马义。一路人头、残肢翻飞,众海盗如被巨石击水般纷纷退开。饶是马义几十年刀口舔血也从未见过如此刚猛之人,不知不觉心生怯意。 吴建血染全身长刀挥舞,竟不知不觉间杀到了马义的近前,身后众士兵见自家将军似天神般神勇也不禁哇哇大叫着跟着冲杀上来。 这些海盗本就不是什么心志坚定之辈,平时亦是有力则往无力则走,如今这般生死硬碰自觉得不偿失,也不禁心生退意。 马义眼见情势不对急忙后退,身旁护卫也都被这个打着赤膊浑身挂着血肉的杀神震慑住了,竟皆不敢上前。吴建抓住时机快步向前,杀散贼众直取马义。 “贼首休走,纳命来!” 马义本就想逃却又被这一喝怔住了,竟慌了手脚,眼看吴建向自己奔来这才猛然醒悟抽出腰间的长刀准备迎战。两人挥刀对砍,马义胆怯力虚如何能抵住吴建的全力,只是一瞬手中长刀便被吴建劈飞出去老远。马义惊骇着大叫想向后逃,吴建抬手一刀砍断马义双腿顿时鲜血狂喷,随后顺势抓住马义头发一用力将其提了起来。 雷雨之下,一人浑身鲜血残肉,左手提刀右手高高举起马义,雨水合着鲜血顺着吴建的脸颊缓缓流下,混战的海盗不觉都呆住了,唯有那失了双腿在哇哇痛叫的马义还在挣扎。 正巧一道闪电划过。 “啊!” 终于,在吴建的怒吼声中众海盗的心理防线崩溃了。纷纷四散奔逃,没有人在乎挥动双臂惨叫不止的马义,他们只是想快点离开这里,离这个狂人远点。 吴建喘着粗气,虽见贼众溃散但自己这一边亦是死伤惨状已是无力追击。局势既然已定,吴建长舒一口气将手中的马义丢到一边吩咐道:“给他包扎一下,我要活的别让他死了。”随后便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 过了片刻只见不远处疾驰来一队人马,走近一看竟是张简。原来吴建从营中出发之时便同时派人向丰县求援,卫则知道后大惊失色,毕竟对面可是数倍于己的人数。卫则恐吴建有失急忙命张简带领四下招募来的乡勇赶往救援。 张简接令不敢怠慢,可这些乡勇无马,事态如此紧急岂能拖延。张简一咬牙也顾不上什么了,吩咐几个县尉在后全力行进,自己则带着有马的人先行赶路。这一路张简片刻不敢迟缓,生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一幕,可当自己带队赶到时却看到了让自己啼笑皆非的场景。 只见吴建浑身是血打着赤膊坐在地上,一旁横七竖八躺着几十个军士,还有几个人正在给人包扎。张简翻身下马可腿一软差点没摔个狗抢屎,也顾不上什么其他,连滚带爬的来到吴建身边左摸摸又捏捏。 “如何?还算健壮吧。”吴建突然咧嘴笑道。 张简见吴建无碍不禁松了一口气,随即一拳打在吴建胸口怒骂道:“你这个莽夫,吓死老子了。” 吴建坏笑道:“原来你也会骂人。” 随后看向张简身后带来的那几骑人马,不觉笑容一收问道:“你就带了这几个人,便敢来救我?要是我真陷在这你岂不也是自投罗网。” 张简埋怨道:“你还知道,事态如此紧急我不也是没办法嘛。那些乡勇行军缓慢我便只能如此了。” 吴建重重的点了几下头叹道:“好兄弟!” “大哥!你轻点,我的手快要被你捏断了。”感觉到被吴建攥住的右手传来的思思痛意,不禁龇牙咧嘴。 风收雨住,几个县尉才带着乡勇姗姗而来。张简命人先将昏迷不醒的马义押回郡暑,自己则和吴建一起去吴通家看看。 众人一进吴府只见满地狼藉尸体遍布,一个字“惨”了得。张简赶快命人搜寻府内是否还有幸存者,可惜...哎。 张简咬着牙脸色铁青:“这般畜生!” 这时负责追击海盗的县尉回来禀报:“大人,下官带着人马追击到了海边,只见沿途一路皆是海盗遗弃的财物,却不见海盗,还有港内搁浅的几艘舰船。” 张简心道:想是那海盗逃跑匆忙也就顾不上什么财物不财物的了。 事即已定张简不禁转头望着吴建感叹道:“子立,你当真是神人。不仅击退了海盗还擒获了匪首,我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此时吴建身上的几处伤口已被包扎上了,左三层右三层连衣服都省了。听了身旁张简夸赞自己并没有得意忘形,反而是淡笑道:“这次实属天助,若不是下雨我就算再勇猛也死了十回八回了,至于那匪首轻敌浪战合当他如此。”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23章 困兽犹斗 蛇尾港经此一劫已不再安全,又逢多事之秋人马不能留驻于此,张简怕海盗卷土重来或是其他人趁虚而入,便命人捣毁了盐田带上剩下的财货返回丰县。 待张简吴建二人从蛇尾港回军之时已是正午,安排好吴通一家和带回来的财物,张简才安心的回到郡暑向卫则复命。 吴越的战报是下午传到的,昨日出兵后吴越便亲率轻骑先一步赶往呈县,这呈县距离丰县最近而且求援的呈文说县令章瑜已死,吴越是片刻也不敢耽误。可当吴越率兵赶到之时攻城的匪兵却已早早撤走了,也顾不上多想吴越留下几百人马驻守呈县,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呈县西面的庄县救援。 郡暑这边得到呈县之危已解的消息后皆是十分欢喜,张简也开始忙碌起来张罗辎重粮草送往呈县以应对接下来可能的战事。 丰县成府 同样的消息也已经到了成弘的手上,和代乐蛇尾港的情报一前一后。 “完啦,完啦”成弘现在只感觉气血翻涌天旋地转,双眼一黑瘫在了地上。 “大人,大人” 孟义见成弘瘫倒便要上来搀扶,但却被成弘止住:“你现在马上亲自去将孟朝和罗荆叫来,不要声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待孟义走后,成弘强撑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无力的靠在椅子上呆呆的望着棚顶喃喃自语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不多时,孟义便悄悄带着孟朝罗荆二人赶了回来,可三人一进屋却不见成弘,正在疑惑之时屏后忽然传来了成弘的声音。 “孟朝、罗荆” “小人在” “外面的消息你们都知道了?” “我们也是刚刚得知。” “那便好,你们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冷到了极点,孟朝罗荆二人大气都不敢喘,皆默然不语。 这时屏后的成弘又道:“你二人与我是姻亲,和他们三个不同。” 孟朝、罗荆立刻跪拜在地道:“大人的意思小人们明白,就请大人下令吧,我二人愿为大人赴汤蹈火。” 成弘轻笑一声悠悠道:“很好,那此事便交于你二人了。要快,手脚麻利些干净些,不要留下后患。” 成弘没有放弃他还想做最后搏一搏,可他却不知道自己原本不用如此,而现在却是彻底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丰县濒临南海远离战事所以城郭不是很大,大户人家的宅邸便都建在了外郭。其中代乐的府邸便是在丰县的东北方向。 作为这次蛇尾港袭击事件的策划者之一,代乐自是早就收到了消息,此时的他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不安,更让他心神不定的是方才自己在城中的眼线传回消息,就在刚刚不久孟朝和罗荆被孟义悄悄的带去了成弘的府邸。 在花园转了一会,代乐依旧是心神难定,思来想去后问一旁的手下道:“他们怎么样了?” 手下回道:“回老爷,两家人都被安置在了偏院,并派人严密看守,一切吃喝用度也是按照老爷的吩咐尽可能的满足。” 代乐听后点了点头:“嗯,他们没有吵闹吧?” “没有,两家人便如平常一样。” “走,我们去看看。” 来到偏院,还真是一片阖家欢乐的景象,有老人在聊天,孩童在追闹。代乐笑吟吟的迎来了上去,水明一转头看到代乐来了脸色一下便沉了下来。 “你还要......” 水明话说一半便被身旁的庄闲拦了下来,庄闲递给水明一个眼色笑呵呵道:“代兄你怎么来了,来来,我们进去聊。” 三人一团和气的进了屋,随后气氛却是急转直下。水明低声质问道:“代乐,你要关我们到什么时候?” 代乐赔笑道:“水兄不要动怒,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希望二位可以体谅,若是府上下人有何怠慢之处在下在此向二位仁兄赔罪了。” 庄闲和水明两家自上次盐市事件后,便被代乐‘请’到了自己府中,可二人都知道这其实就是软禁,成弘对其二人的信任和怀疑可见一斑。 “代兄今日屈身前来定是有什么要事吧,难不成是闲来无事来和我们这些囚徒闲聊的不成。” 代乐尴尬的挤出一丝笑容:“在下也是受人指派,无奈之举。二位在这偏院行动自如何来囚徒一说。” 庄闲淡然一笑望向代乐:“代兄这次来是不是想告诉我们成大人所谋之事败了?” 代乐闻言一怔随即干笑道:“此话怎讲?” 庄闲道:“代兄是什么人自不必说,今日前来的表现作为不觉得太过反常吗。” 代乐见庄闲一语点破便也不再遮掩:“庄兄不愧是聪明人,你猜的不错马义偷袭蛇尾港已经被击退,逃回来的兄弟说马义已经被官军砍死了。呈县那边雁山贼彭操见吴越支援已到也已经撤退,庄县也是凶多吉少。” 庄县道:“既已如此,代兄来寻我二人又是为何?我二人可是一直被关在此处。” 代乐道:“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代某心神不宁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来寻二位商议商议。” 庄闲笑道:“代兄话只说一半,怕是信不过我们,那便不用再说下去了,请回吧。” 代乐眉头一皱长叹一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庄兄,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就在刚才我收到城内眼线的回报,孟义悄悄寻了孟朝和罗荆去了成弘府邸。” 沉吟片刻庄闲问道:“代兄以为成大人待我等如何?” 代乐皱眉不语。 庄闲又问道:“那代兄自比孟朝、罗荆如何?” 代乐自嘲道:“我虽不服二人,但二人乃是成弘姻亲,我如何比得。” “代兄推心置腹在下也就实话直说了。我们五家中孟朝和罗荆与成大人的关系共进退自不必说,代兄武艺高强结交道上的人甚多也被成大人看重,唯有我和水兄最是被轻视。但说到底成大人只不过视我们如工具一般,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此番谋算便将我二人隔绝在外囚禁于此,如今事败成大人又会如何对待我们这些多余之人哪?” 庄闲一番话不可为不诛心,再加上这种非常时期成弘单独召见孟朝罗荆,饶是代乐这种不善谋算之人也不禁心生自危之感。 见代乐沉默不语,庄闲趁热打铁道:“这次对新太守发难,勾结海盗山匪袭击郡县,无论哪一条单拿出来都是抄家灭门之罪。若是成事还则罢了,如今一朝事败成弘又岂能不用尽办法堵住一些人的嘴,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的嘴是最牢的。若真到了那一日,在下还请代兄下手麻利些,也省的我们一家人徒添痛苦,在下先行谢过代兄了。” 代乐听得是冷汗满背,心中旋即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声音略带颤抖道:“成弘心狠手辣定不会放过你我,怪不得他只找孟朝和罗荆,说不定已经开始在谋划了。” 庄闲笑道:“代兄多虑了,说不定成大人只是见代兄事烦没有打扰也说不定呀。” 代乐猛的站起身摇着头道:“不,这种杀人灭口斩草除根的事我见多了也做多了,没有那么简单。我虽不善玩弄人心,但在江湖上也是见多了尔虞我诈,庄兄以为现在趁着成弘未发难逃走如何?” 庄闲摇头道:“成弘背后是吴郡成氏,门生故旧遍布大楚,代兄想逃到哪去?江北的晋国吗?还是西北的凉国?且不说代兄能不能逃过江去,就说此番恶了吴家你想出这越州都是难事。” 代乐不禁泄气的瘫坐在了椅子上,沮丧道:“庄兄聪慧过人,可有什么办法,之前代某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庄兄大人不记小人过拉兄弟一把。” 庄闲思虑片刻沉声道:“事到如今,在下觉得只有两条路可走。这第一条便是弃成弘投向卫太守,交代全部以求活命。” 代乐皱眉摇头道:“这个......这个行不通,先不说我做这些事难以宽恕,就算我向太守告发又如何?现在太守已稳操胜券我又有什么价值?临川王若是顾忌成氏难免不拿我这种小鱼小虾当替罪羊。” 庄闲又道:“那便只有逃了。” “方才庄兄不是说逃跑非明智之举吗?如今这逃跑怎么成了办法?” “我说的逃不似你说的那般慌张遁逃,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然后再逃。现在若匆匆离去孟朝和罗荆必然沿路堵截,我们的根基便是在这丰县,一旦离开便如鱼儿离了水岂不是任人鱼肉。若是我三家合力将孟朝罗荆拖住家并将丰县搅乱,后面的事岂不是就要顺利得多。到时候卫太守与成弘较量也顾不上你我,我们便可趁机从海上乘船直通晋国。” “好办法!没了孟朝和罗荆成弘在这丰县就是没了牙的老虎,能奈我何。” “代兄,如此生死存亡之际,不可再犹豫。若是代兄信得过我二人,我二人愿与代兄齐心合力争一争这一线生机。” 代乐拍着胸脯道:“有了庄兄的谋划真是让我茅塞顿开,我们三家便一起争一争。” 总算是送走了代乐,一直在旁观未着一言的水明一时还难以消化方才庄闲与代乐的谈话。 “庄兄,你就不怕他是来试探我们的?” “水兄多虑了,如今你我二人便似笼中之鸟,还有什么可怕的。别看这代乐平日里如莽夫一般,我们当中中没有人比他更在乎自己的安危了,他在江湖上经历的多自然晓得这其中的厉害。” “那我......我。” “水兄到现在还对成弘抱有幻想吗?看看外面的家人吧,难道你想等着孟朝和罗荆的刀砍过来再后悔吗?” 水明虽是恐惧但亦是无奈,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 “好,我跟着你能干。”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24章 请君入瓮 丰县北门 张简将运往呈县的辎重粮草送出了城,千叮万嘱着负责押运的县尉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直到队伍消失在视野中自己才折返回城。 这时路旁忽然走过来一个孩童,左手拿着一个肉饼右手递过来一封书信,奶声奶气的对张简说:“给你!” 张简顿感好笑,于是接过书信摸着孩童的小脑袋柔声问道:“是谁让你把信给我的呀?” 那孩童咬了一口肉饼指了指身后不远处,张简抬眼看去哪还有人影。 疑惑的打开书信看到信上熟悉的印记张简不禁心头大喜,等了这么久他终于有消息了。随即吩咐身边的护卫先行回去,自己独自一人向城西走去。 来到城西一家纸活铺面前,张简比对了一下信上留下的名字并无差错便信步走了进去。店内只有一个白发老者在编着手里的纸活,张简上前问道:“老伯,在下想给家里人买一些纸活。” 那老头头也不抬的答道:“几个人用呀?” 张简道:“五个。” 老头一怔,抬起头望向张简:“五个?贵姓?” “成、孟、罗、代、水” 老头站起身向门前四下寻摸了一番,看没有异常便引着张简来到了后院。 “老爷,人来了。” 老头话音未落,屋内随即走出一人。 “承蒙张大人信得过在下,竟独自来赴约。” “庄兄言过了,之前的事在下还要多谢庄兄相助呐,又有什么信不过的。” 庄闲连连摆手:“小人不敢居功,太守大人本就已经稳操胜券,区区在下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何足道哉。” 张简道:“好了好了,你我二人就不必客气了。庄兄半个月来一点消息都没有可是让我好生担心。” 庄闲叹道:“实不相瞒,在下这半个月来被成弘指派代乐软禁于其府中,今日方才得脱。” 还没等张简惊讶完庄闲接着又说出了一个爆炸性消息:“两县被袭和海盗侵入蛇尾港之事都是成弘所指使。当初盐市之败后,成弘心有不甘便生了这个念头,先以孟朝联络雁山夷山的山匪越人袭击庄、呈两县,又使代乐联络海盗马义,待官军无暇分身之时再袭取蛇尾港,如此一来一箭双雕。在下本想在事后马上通知大人,可未曾想却被软禁了起来。” 张简恨骂道:“我还道这老狗是急火攻心真在养病,没想到竟如此歹毒,这次蛇尾港和庄、呈二县死伤无数,都是拜他所赐。” 庄闲苦笑道:“这成弘心狠手辣自视世家大族,自是不将常人放在眼中,至于平民百姓更视如草芥。” 张简道:“多谢庄兄告知我此事,庄兄既是刚刚脱险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我会禀报世子定夺。” “张大人且慢,在下还有一事相告。在下今日之所以能脱险便是因为我蛊惑了代乐。代乐今日觉得成弘有斩草除根杀人灭口之态便来寻我和水明商议办法,我顺水推舟建议我们三家合力与孟朝罗荆一斗。到时我们大家齐聚正是一网打尽之时,到时候大人只需于一旁坐收渔利便可。” 张简不禁感叹庄闲好谋划,卫则和自己正愁着如何能将成弘这些爪牙一网打尽,这一下问题便迎刃而解。 “庄兄妙计,事成之后我定会向世子表你之功。” “在下不求功劳,但求世子能宽恕我之前的罪过,放我们一家老小一条生路,我们一家当感恩戴德。” 张简笑着扶起庄闲:“看来庄兄还是信不过在下,这是在相试于我吗?我张简虽不是什么君子,但说出去的话也是算数的。之前答应你的事世子已然同意,如今多事之秋待这晋安事了自会兑现。” “谢过世子,谢过张大人” 得到了张简的保证庄闲心中不禁暗喜,看来自己赌对了。当初张简派人秘密联系自己之时,自己其实并未想孤注一掷,之所答应便是想两边下注,无论最后谁赢了自己都会立于不败之地。所以给成弘出的主意也不全是信口开河,因为连他自己当时也不相信吴通会弄出来这么多的盐,现在自己完全倒向卫则便是自己又一次的下注。 二人又聊了一会张简便和庄闲告别离开了纸活店后,随后急忙赶回郡暑将庄闲所谋告知了卫则。卫则听后不禁拍案叫好,自从知道案牍库失火乃是成弘吩咐代乐所为后,卫则对成弘及他这些爪牙可谓是深恶痛绝,恨不得马上除之而后快。这次两县遭袭蛇尾港血流成河成弘又欠下了累累血债,这些人真该死。没有犹豫卫则当即下令让张简全权负责此事,可临机决断无需上报。 张简领命出了议事厅,只见吴建从一旁笑吟吟的迎了上来。 “好兄弟,我都听到了。这次让我领军如何?我向你保证,不用一炷香的时间我就能把事办的漂漂亮亮。” 张简推开吴建搭在自己肩上的大手没好气道:“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养伤吧,这次围剿无需力战。等你养好了伤后面有你施展的机会,若是你不听劝可别怪我等子渊回来告你的状。” 一听张简要在大哥面前告自己的状,吴建顿时没了脾气。差事没求成还讨了个没趣,于是幽怨的看了张简一眼垂头丧气的走开了。 夜阑人静,万物无声。张简特意将数百兵士伪装成押送粮草辎重的队伍从北门出城,然后绕了一大圈来到了距离代乐府邸数里外的一片丘陵地带,这里地势比较高可以望出数里,又有山林遮掩,正是潜伏的好地方。 因为不知道成弘什么时候会动手,张简便决定先带着人离远些等候。毕竟成弘在丰县经营日久,城中眼线众多到若是出兵的消息走漏难保这帮人不会一哄而散。 为了让成弘能够快点行事,张简在出发之前还特意让卫则以他的名义给成弘写了一封信,并在信中旁敲侧击的提及两县被袭和蛇尾港之事,以用于打草惊蛇。 接下来便是耐心的等待了,若是庄闲所料不差的话,用不了两日成弘便应该会有所行动,他可不信现在如此这般成弘还能像最初那样沉得住气。 事实也正如张简所料,确切的说应该是出乎张简的意料。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25章 黄雀在后 丰县 代乐府邸 时值深夜,代府之中却依旧是灯火通明,代乐、庄闲、水明三家招来的人手皆严阵以待片刻不敢松懈。三人之中的水明其实是不想亲自来的,他感觉还是城中安全,可庄闲却告诉他在城中是可能让孟朝和罗荆有所顾忌,但如果那样我们这样的做的意义又何在哪?水明细想也是,于是便听从了庄闲的建议将家眷也秘密安置好后和他一同来了代府。 三人坐在厅内一片沉寂神色各异,俗话说得好‘死不可怕,等死才可怕’,如今仨人面对的便是这种情况,像是在等死。 最终还是性子急的代乐沉不住气开口道:“今晚应该不会有事吧,孟朝和罗荆就算动手也不会如此之快。” 庄闲和水明对视一眼亦是点头道:“嗯,那不如各位就先回去休息吧,养好精神以应不测。这院子便派人手轮流巡视,以防他们偷袭。” 三人各自散去,却不知府外孟朝和罗荆早已埋伏在了四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总成弘那回来后二人便着手开始准备,本想只需以成弘的名义将代乐骗进城秘密格杀,再顺手将代府内的庄、水两家斩草除根便可大功告成。可没想到的是,城中的眼线忽然禀报说竟在城中发现了水明的踪迹。这一发现完全打乱了二人设想好的计划,庄闲和水明皆由代乐看管这是不是意味着...。 孟朝立刻改变了原计划,决定先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到了太阳落山接连又收到禀报说庄闲和水明各自带了人手出城奔东北方向去了,如此一来孟朝便可以确定代乐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甚至已与庄闲水明联手,这样一来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就在孟朝罗荆二人举棋不定之时却收到了成弘的命令,严令二人务必尽快动手不可再拖延。二人不明所以,明明早上才下的命令这才不到一天如何变的如此之急。事到如今取巧已不可行唯有强攻,可三家若是联合人马定是不少,自己二人虽然不惧可如此规模的械斗难免不惊动官府,但到了这步田地又能如何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便要过了丑时。这个时间是人最容易困倦的时候,外面的孟朝等的也是这个时候。二人和那代乐也算是旧交了,对这代府可谓是了如指掌,再加上人数上的优势今日势在必得。孟朝有些武艺便亲自带人杀了进去,留罗荆在外面搜罗府内跑出来的漏网之鱼。 “啊” “救命啊” 孟朝带着人从四面杀入代府,一时间府内众人乱作一团。 代乐本来在房中睡觉,听到外面大乱立刻提刀冲了出来,但外面的局势已不容乐观,除了自己招募的游侠儿和门客,余下的家丁护卫完全不堪用,代乐大喝连连提刀连砍数人这才稳住局面。 庄闲和水明两个人就更不用说了,二人原本就是商贾也没练过什么武艺,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饶是二人头脑灵活可在这种时候又能当什么用哪。于是在众多的护卫保护之下二人退至正厅,外围有代乐还是暂时比较安全的。 水明浑身颤抖,不安的看着庄闲:“庄兄,我们还能坚持的住吗,实在不行趁着乱的功夫我们杀出去吧,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庄闲此时亦是心中忐忑,虽然一切都按着自己谋划的一样在发生,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孟朝和罗荆会行动的如此之快,自己下午才和张简提及此事,可到底官府那边的应对会不会也如此之快自己也是心里没底。 但此时还要强装镇定,毕竟事情还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水兄莫慌,只要我们能坚持一时半刻,情势必将逆转。” 水明一脸茫然:“逆转?庄兄难道还留有后手?难道...你。” 水明似乎猜到了水明,双眼瞪得老大死死的盯着庄闲。 庄闲一把捂住水明的嘴低声道:“水兄,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由不得你我了。” 水明拨开庄闲的手苦笑道:“我早就该猜到的,你居然投到了太守那边,什么时候?是在盐市之后还是代乐放了我们之后?” 庄闲也不隐瞒:“如今也没有什么可对水兄隐瞒得了,其实早在盐市之前我便投向了太守一边。” 水明不解道:“为什么?难道你早就料到会有今日,早就知道成弘必败?” 庄闲叹道:“我又不是神仙,如何能早早料到成弘必败,只不过是想给自己和家人留一条活路罢了。在这丰县成弘一手遮天,我们在他眼中便如刍狗一般,用到我们的时候我们算个人,用不到我们了便丢在一边,一旦情势有变他会毫不留情的将我们抛弃以保全自己。我这么作也是没有办法,我不想到最后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水明听罢也是神色黯然不住地叹气,庄闲所言自己又如何不知,可身在其中难以抽身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走下去。 “那卫太守开出了怎样的条件?” 庄闲眼珠一转笑道:“卫太守手下的亲信张简张主簿亲口答应我,只要我从中配合便不计前罪,事成之后晋安盐运买卖依旧有我们一份。” 水明凄凄冷笑道:“庄兄真是好算计,如今我五家尽在此处,不知庄兄要如何对我呢?等等,我们?” 庄闲道:“水兄将我庄闲看做什么人?我若想对你不利又何须与你说这些,你我两家不比他么三家,我们在晋安世代经商,除了迫于形势对那成弘虚与委蛇外并无什么大过错。今日这事便是我向卫太守纳的投名状,之所以拉着水兄便是想也救你一命。” 见水明满脸的疑惑,庄闲接着说道:“就在今日我已向张主簿坦言,只要我两家助卫太守铲除他们三家,水兄便可与我一样。” 听了庄闲的一番话,水明便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立刻叩拜在地:“谢庄兄救命之恩,我水明若能赖庄兄得以不死,日后定当以死相报今日恩情。” 二人在屋内聊的起劲,外面的形势却是急转直下。代乐虽说武艺过人,可好虎也架不住群狼啊,一番激战下来其手下之人已是死伤过半,只得且战且退回守内院。 “庄闲、水明,快!助我。”代乐快速挥舞着长刀并大声喊叫着。 原本想着坐山观虎斗的庄闲见到如此局势也坐不住了,他拿起身旁的刀用力推开了大门高声喊道:“弟兄们,杀一人赏千钱,我庄闲对天起誓决不食言。” 庄闲的话就好似一碗水倒进了滚热的油锅,一千钱可不是个小数目,虽然现情势不太妙可这些亡命之徒不就是为了钱吗。一时间在场之人纷纷嗷嗷大叫着冲了上去,双方随即又缠斗在一起难解难分。 而此时在数里之外的张简见到西边火光便知大事不好,也顾不上辎重和队形急忙下令向代府急行军。 趁着夜色和代府的喊杀声,张简带着人马悄悄潜到了代府的外围,而此时的罗荆却完全没有发现张简的存在,他们主要戒备的是西面丰县方向谁又能想到在东侧早就伏有人马了那。 代府内时不时传出喊杀声,外面也被罗荆的手下围的水泄不通,一个个火把将四周照的亮如白昼。张简下令让士兵停在距离代府百步处,一百多弓箭手张弓搭箭只等号令,不远处的罗荆如何也不过想到自己已经被上百张弓瞄准。 就在张简要下令放箭之时,身旁一县尉低声劝道:“大人,现在院内之贼正在互相残杀,我们何不等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再坐收渔利杀进去?” 张简沉吟了一下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看这局势庄闲一方必定势危,自己若是坐视不理岂不是有点...,张简摇了摇头还是于心不忍难以说服自己。 “放” 不再犹豫,张简一声令下羽箭离弦而去,虽说这些乡勇不是什么神箭手,可是架不住人多弓多呀。不知情的罗荆刚听见弓箭袭来的声响没待做出反应便被射成了刺猬倒在了血泊之中。 张简眼看几轮齐射便放倒了外面大部分的打手急命人马从两侧包抄过去,不论生死绝对不能跑了几个首犯。 片刻功夫代府四面便被围定,张简命人在北院和东院放火,以便将院内的贼人向南面和西面驱赶,自己则带着弓箭手在外以逸待劳。 此时的孟朝和代乐几伙人激斗正酣,刚才幸免于箭下的罗荆手下一路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内院,好不容找到孟朝立刻嘶喊道:“不好了,官兵来了。” 这一声嚎叫顿时让院内厮杀的众人一愣,不自觉得都停下了手各自退到一边。 孟朝瞪大了眼不相信道:“怎么可能,官兵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来了?” 早在孟朝和罗荆决定今晚行事之前,二人便想到了官兵会来的事,所以二人事先在县城内布置了人手并约定时间在城中放火制造混乱,以便于吸引官府的注意力,可现在......。 孟朝抬起头看向满身血污喘着粗气的代乐,心中着实是不甘心,就差一点点事就成了。忽然东、北两面火起,孟朝不敢再耽误时间只好下令分头突围。代乐本就是强撑着身体,现在看到到孟朝带着人退走,才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这官兵来的还真是快。”代乐气喘吁吁自语道。 庄闲干笑道:“上百人在此打作一团,如此动静焉能不快。” 代乐点了点头:“也对。未想这孟朝罗荆下手如此迅速,人手如此之多,看来之前有些小瞧他们了。” “还好官兵来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此话一出庄闲只觉浑身一凉,一转头看见代乐正冷冷的盯着自己。 庄闲连忙陪笑道:“官兵虽来但对我们并非全是坏处,这是代兄府邸我们可都是苦主,官府又能将我们怎样。” 代乐觉得庄闲说的有些道理眼神也渐渐缓和:“那我们现在该当如何?” 庄闲道:“现在官兵定然在外以逸待劳堵截孟朝,我们还是原地等候为妙以免被官兵误伤。” 庄闲的做法显然是很明智的,突围出来的孟朝不出意外的闯进了张简布好的箭阵。对于这些亡命之徒张简可是丝毫不敢大意,直接下令不投降便就地格杀。可怜孟朝和罗荆近二百人前来,最后只剩了孟朝和了了十数人突围而去。 “启禀大人,有十几个贼人窜进了密林,是否让兵士在林中搜捕?” 张简摆摆手吩咐县尉:“不用了,天黑林密怕是早就跑远了,你现在便带人进院将院中之人控制起来,待我一一盘问。” 一具具尸首自代府中被抬出来,院内代乐、庄闲、水明及剩余打手也被押了出来,三人看见张简连忙拜谢救命之恩。张简脸上堆起和善的笑容安抚几人道:“几位可知这伙强贼是何来路?” 代乐闻言本想脱口而出是孟朝罗荆二人,可一想似有不妥便支支吾吾道:“在下也不知,想是哪个山中的盗匪图我钱财吧。” 张简笑了笑没有搭话,转头吩咐将罗荆的尸首抬上来。 “代兄识得此人否?” 三人疑惑于是上前近看。 “罗荆!” 张简脸色瞬间变冷大喝道:“代乐,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来人,给我绑了。” 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代乐被张简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一时不知所以然,待到反应过来之时已被身旁军士擒住了双臂。代乐茫然的四下张望,只见庄闲和水明已不知何时退到了张简身边,这时的代乐才恍然大悟:“你们...你们原来...哈哈哈,我真蠢。” 代乐一边狂笑着一边被铁链锁了起来,他没有反抗也不知是没了力气还是知道已是徒劳。可他还是没有放弃生的希望朝着张简大声喊叫着:“我犯了什么罪?你们凭什么抓我?” 张简冷笑道:“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犯了什么罪?一会到了大牢你和马义慢慢去商量吧。” 代乐一听马义还活着便如遭了雷击一般愣在原地双目也失去了神采,嘴里喃喃的念叨‘马义’二字,“他没死,他没死,哈哈哈。” “带下去吧。” 张简可不想再和他废话,处理完了一切后张简又转头看向水明,水明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大人饶命呀,庄兄救我。” 庄闲倒未食言,毫无犹豫的走到张简面前躬身一礼道:“大人且慢,容在下一禀。” 张简笑道:“庄兄无需多礼,此番你可是大功臣有话直说便是。” 见张简颜色和气庄闲便将自己与水明约定之事细表了一遍,张简听后转头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水明不置可否,庄闲声泪俱下跪地恳求道:“大人,在下所言句句属实,方才若无水明相助怕是计划难以成功,忘大人明察。” 沉吟片刻后张简上前扶起庄闲、水明二人,笑呵呵道:“水兄能弃暗投明并在关键之时相助,也算是深明大义之举了,既有庄兄佐证待简回到郡暑向太守禀报后再行为二位论功。” 水明一听高兴地差点没趴在地上,马上在地上一顿叩头“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一旁庄闲见此情景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此次之所以拉上水明更不惜冒险为他求情其实也是有他自己的打算,很显然他又一次赌对了。 东方微亮,一夜的乱战也终于是告于段落,虽说最后跑了孟朝,可如今的他已是没了牙的老虎退了毛的鸡不足为患了,这次围剿可以说是成尽全功,接下来便是对付成弘了。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26章 求得当舍 丰县郡暑 今天是卫则到任晋安太守第一次将晋安有品级的官员都召集过来议事。当然这其中除了呈县和庄县有乱不能到场外,其余各县在接到行文后是不敢有一丝怠慢,皆快马加鞭赶来。 大堂内卫则居首而坐,吴建张简分坐左右。扫视了一圈堂下卫则低声问张简道:“成弘来了吗?” 张简瞥了一眼角落冷笑道:“来了,可惜风采不在。” 卫则强忍笑意朝着张简点了点头,示意张简可以开始了。 张简随即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诸位!今日劳烦大家齐聚郡暑是有一件大事要公布。” 堂下众官员:“请太守大人示下。” 张简也不啰嗦拍了两下手掌,不一会门外便押上来了两人。 “这二人在座的大概有识得的也有不识得的,不过不打紧。就让在下来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个没了双腿的大家可能有些陌生,但是他的名字估计大家都听过,他就是盘踞在东南沿海的海盗‘马义’。” “旁边这位就更有名了,丰县大盐商代乐,诸位都认识吧。” 张简一语落地,堂下之人无不面露惊色,不禁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这二人可都不是一般人,马义袭扰东南沿海凶狠狡猾官府切齿自不用说了,这代乐可是替成弘做事,在这晋安地界谁不给上三分薄面,未曾想今日竟都成了阶下之囚,这太守大人是要干什么? 对于堂下的反应张简早有预见,目光扫过角落的成弘直接宣读了二人的罪状: 犯人代乐,勾结海盗劫掠良家,纠集亡命之徒对抗官府。 犯人马义,聚众劫掠残害百姓,藐视官府无恶不作。 今证据确凿,太守大人感其二人罪恶滔天,判处二人大辟之刑,尸首悬于东门示众三日。 哗......! 堂下又是一片骇然,这马义斩了也就斩了,可这代乐...这时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角落里一言不发的成弘。可成弘就好似发生的一切与自己无关一样,依旧面无表情的坐在那。 张简宣读完判罚代乐便好似丢了魂一样,随即双眼圆瞪好似发了疯一般挣扎着想要站起,可颈上重达几十斤的大枷和浑身的铁索链让一切都变成了徒劳。 “张简你个王八蛋!你骗老子,你说过...呜呜。” 代乐刚喊半句便被左右差役堵住了嘴,在一连串的铁索撞击声中被押了下去。 卫则这时开口长声道:“今日使大家到此便是要诸位观此二贼被明正典刑,其次嘛便是近日来庄县呈县遭越人袭击一事,诸位回去之后务必要严加防范,如有擒获越人者切记不可私自惩处,需押至郡暑。” 几件大事都已交付清楚接下来的时间便是扯皮、献媚、诉苦了,卫则被这些官吏搞得应接不暇,吴建和张简更是听得昏昏欲睡,最后实在没招了卫则只好下令堂议结束,各回各家。 没有了叽叽喳喳的众人,大堂显得格外清净,可角落里依旧呆坐的成弘却吸引了卫则几人的目光。 “成县令,议事已经结束为何不散去呀?”几人对视一眼佯装无事的问道。 成弘也不看几人只是冷哼一声道:“罢了,我成弘自诩精明如今却败在你们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还有什么不服的呐,可惜呀你们就算有证据也奈何不了我。” 面对成弘的挑衅几人也没有生气,“成县令,你怕是误会了。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想过要把你怎么样,更何况现在你已经不重要了。” 成弘惊讶的看向卫则:“不重要了?” 张简坐到成弘身边淡淡笑道:“事到如今想必成县令你已经都知道了,庄闲水明已经弃暗投明站到了我们这边,罗荆在代府被射成了筛子,孟朝虽然逃走了可却已是脱了毛的鸡,你手里的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成弘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张简的话就好似一柄利剑在反复刺着自己的心,他不甘的喊道:“那又如何,吴郡成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还没输!” 张简悠悠道:“是啊,吴郡成氏好吓人,可惜那是成氏和临川王的事了,你一个无用之人,啧啧啧。” “为什么?” 张简望着近乎疯癫的成弘叹息着留下了一句话“听闻成县令号称‘四尽县令’,当知另有四尽乎?” “话不可说尽,规不可破尽,福不可享尽,势不可去尽”。 空荡荡的大堂只留下成弘声嘶力竭的嚎叫。 随着马义和代乐被斩首,清缴孟、罗、代三家的残余势力以及查抄三家家产的行动便轰轰烈烈的开始了。还真是应了百姓的那句‘三家跌倒,官府吃饱’。这三家的土地田产、盐场店铺、宅院珠宝琳琅满目,在场之人无不震惊。除了这些还有之前几家在外收购的大量食盐,饶是郡暑佐吏文书尽出也盘查统算了两日方才彻底清点清楚并入册。 同时庄县的战报也传了回来,这几日吴越在庄县西北与敌对峙,昨日夜趁敌军后撤之时追击得手,不仅大败敌军还擒获了数十人,这一下可谓是双喜临门。 太清四十五年九月二十六 吴越自庄县得胜班师,太守卫则亲率郡署官吏出城相迎。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之后,众人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回到了郡暑。 府内宴席早已备好,卫则笑脸盈盈的拉着吴越说道:“表兄得胜归来我特设此宴为你接风,快快入席。” 酒过三巡,卫则便忍不住问起了庄县战事“表兄,此处与越人交战,这越人战力到底如何?” 一听卫则问起此事吴越面色不觉凝重起来:“这次在庄县与越人交战,观其队伍杂乱无章,衣甲单薄,攻城器具更是简易,我到达庄县之时贼众千余人竟不敢靠近一个小小县城。” 听吴越这么一说卫则不禁喜上心头,高兴道:“未想越人竟如此不堪,看来这次平定雁山夷山胜算极大。” 吴越摇头道:“我看没那么简单,这次之所以能击败他们是得益于被我洞悉到了他们进退失据,而且我隐隐感觉到这些越人队伍之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相同感。就好比他们同一军伍有些人只知奔逃,有些则是凶悍无比,虽然衣甲兵器大不如我们,可一旦进入山林便如鱼儿入水,他们倚仗地形与我们周旋,让我军找不到追不上打不着,待到我们疲惫之时再出来袭扰。我本想乘胜追击可最后还是放弃了,真不知道像这样的越人战士他们还有多少。” 卫则沉吟道:“那表兄估算若想平定两山越人要用多少兵马?” 吴越略一思索答道:“此非人马多少之事,若越人肯出山与我们交战那自是不足虑,可若是他们皆遁于山中我们想围堵的话无异于大海捞针,到时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和时间将难以计数。” “看来要想平息越患一味用强是难以奏效了。” 经过吴越的一番分析是彻底打碎了卫则想用武力镇压越乱的构想,张简这时在一旁笑道:“此事非一朝一夕可成,当用武力之时便用武力,当安抚之时便安抚,如此一来才不至于进退两难。” 成弘的事还没彻底解决,越人的事也就只好先放一放了,毕竟在几人心中这越人可比成弘难对付的多,又岂能分心。 吴越微微一笑转头夸赞起了张简“听闻道真一举将成弘手下爪牙尽除,真是了不起。” 张简:“没什么了不起的,皆是顺势而为,怎么比得了子渊解两县之危。” 见二人在相互推崇,一旁吴建按奈不住了:“此番我功劳亦是不小。” 看着吴建一脸得意的样子,吴越猛的脸拉的老长厉声训斥道:“单人擒贼首,好威风呀!我说过多少次了,身为统帅不可轻易以身犯险,身死之危自不必说,一旦有个好歹便会危及全局,孰轻孰重你自己不会掂量吗?这次你虽然侥幸胜了我也不能容你,待闲暇时我会写信告知父亲,让你下次不许再临战阵。” 吴建被吴越一番责骂脸上的喜气霎时皆消,转头换上哭丧脸嚎道:“大哥,别呀!我下次不敢了,你可千万别告诉父亲呀,父亲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在让我出临川了!” 卫则和张简相视一笑,别看吴越挺生气的样子,可二人知道这是一个兄长对弟弟的担心和关爱。 张简连忙打圆场道:“子渊,此番也是事态紧急情有可原,既然子立已经知错了这回便绕过他吧。” 吴越也是无奈叹道:“他这鲁莽的的毛病若是不改,我真怕日后他会在这上吃大亏,兵凶战危生死之事,真要是出事后悔都来不及。” 外面的事告于段落,里面的事也该有个结果了。如今成弘的爪牙尽去,可到底该如何处置成弘几人却犯了难。就像成弘自己说的,现在卫则他们就算证据确凿也奈何不了他。 大楚律法刺史对州内县令太守有监察举荐之权,但却没有论罪处置之权,成弘这事要是捅到尚书台无论结局如何对越州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为了一个成弘而彻底得罪成氏,不划算。 张简沉吟良久道:“如今之计唯有用我们手中的证据和成弘当做筹码,然后再与成氏讲和。” 卫则不甘道:“到最后却不能动这个老狗,真是让人不甘心。” 吴越亦劝道:“世子,朝中势力犬牙交错不可不慎,道真说的没错,为了一个成弘和成氏对立,不划算。” 卫则点头道:“我明白,可就算我们不将此事捅上天成氏就能息事宁人了吗?若是最后我们将东西都交了出去,他们却又翻脸,该当如何?” 张简道:“这世间凡事都有个价,我们断了成氏在晋安的财源他们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光凭一个成弘的分量远远不够,就算一时表面和气也难保背地里不给我们使绊子,所以我们还要拿出一样东西,让成氏诸人心甘情愿的接受此事。” 三人一听不禁心生疑惑,实在是想不出这晋安有什么东西能让成氏诸人这么看重的。 张简也不卖关子沉声说道:“晒盐法。” “什么!” 几人的反应在张简的意料之中,在质问的眼神中张简解释道:“我知道这晒盐法是巨利之法,可它对于我们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此法所需条件遍观整个越州唯有晋安可行,若是我们藏着不说终有一天也会被外人知晓,与其怀揣无用珍宝惹人惦记何不将它换成实利?如此一来即可让成氏无话可说,又可转移世人目光,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呐。” 卫则皱着眉。 吴越也皱着眉。 厅内死一般沉寂。 卫则的目光迎上了张简坚定的目光。 “求得当舍,这个道理我懂。这样的东西我们当然拿得出手,可是这...哎。” 张简道:“世子,无用之物便是废物,以废物套得成氏不再插手晋安之大利,划算。” 卫则还是有些迟疑,转头看向了吴越。 “表兄以为如何?” 吴越果断道:“我觉得道真说的有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时候,如果能以此平稳了结此事便是值得的。” 卫则脸上浮出一丝苦涩轻点了点头叹道:“既然表兄也无异议,那便如此吧。”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27章 不请自来 卫则最后拿定了主意,厅内的气氛也渐渐缓和了下来。这时门外忽然来人禀报:有一个叫阔成的人求见。 张简一听又是他。可现在这个时候也没空和他叙旧呀。 “你去回复他,公务繁忙下次再说吧。” 门外又报道:大人,那个阔成说了,他这次求见是为了成弘之事。 厅内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道真,这个阔成是何人物?” “我与他也是偶遇,在一起喝过两次酒并且向他请教过一些问题,虽然也曾问过他的底细可是他却没有明言,不过观其谈吐见识应该不是个简单人物。” 卫则招呼门吏吩咐道:“你去唤他进来。” 然后又对几人说道:“先不管他是什么人物,既然他说到了成弘那便值得一见。” 过了一会,便见阔成提着一个木匣随门吏走了进来,几人见礼毕各自入座。 卫则笑呵呵的先开口道:“听道真提起先生才学见识不凡,今日有幸得见,但不知先生前来所为何事?” 阔成笑道:“道真谬赞了,在下听闻太守似有难处,所以才来为太守解惑。” 几人神色一凛,齐齐看向阔成。 阔成接着说道:“太守剪除孟、罗、代三家势力夺盐市迫成弘,谈笑间便将盘踞在晋安多年的这股势力连根拔起,在下佩服。不过就算现在成弘已是笼中之鸟,却依旧难以妥善处置,太守难道不担忧吗?” “你到底是何人?” 阔成拱手笑道:“在下成阔。” 吴越眉头一紧略想了想道:“你是太尉成译之子,成阔?” “如假包换!” “兹事体大,有何凭证?” 成阔缓缓从腰间取下一块铜牌递与卫则,只见巴掌大的铜牌上写着“浔阳郡公”四字。这浔阳郡公便是成译的封爵,看来这个成阔没有说谎。 “卫太守,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谈了吗?” 即已确认了成阔的身份,卫则几人也便没什么疑虑了。 张简当仁不让道:“令舒藏得好深,骗的我好苦啊。” 成阔笑道:“阔没有言明身份是怕扰了几位大事,莫怪。” 张简疑问道:“令舒既是成氏之人,那为何对这晋安之事如此视若无睹?” 成阔道:“实不相瞒,这族中钱财之事是由我大伯一支署理,实非我之责。再有便是,我懒得管。” 我信你个鬼,张简瞥了一眼成阔说道:“既是如此,那令舒以为此事该如何收场才能不伤了两家和气?” 成阔道:“那就要看卫太守想将此事做到什么地步了。” 卫则看向张简并点了点头,张简心领神会道:“事情即已到了这步田地,也就没有什么忸怩得了。世子的意思是成弘犯下的滔天之罪他可以不追究但是成弘必须离开越州,我们会将成弘和罪证都交给成氏自己处置,但条件是成氏不可再插手晋安之事。” 话音一落,卫则几人便不约而同的看向成阔,急切的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的情绪表现,可大家失望了。 成阔脸上看不出喜怒,平静的说道:“合情合理,成弘此次却是任意妄为犯下了大错,于公于私父亲都不会轻饶了他,这第一条让成弘离开越州不是难事。不过这第二条,不再插手晋安之事,恕在下直言,光凭一个成弘还不够分量。” 张简道:“那令舒以为什么才够分量?” 成阔饶有兴趣的问道:“比起钱财和权势这些,我更好奇你们是如何做到能硬碰硬击败成弘的?” 张简道:“其中缘由也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我提的第二个条件......。” 成阔道:“诸位,此事牵扯到我族中利益甚大,非是我成阔一人便可扛下,我们双方心中皆是希望不伤和气的了结此事,可你们总要给我一些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好让我回去有个交代吧。” 张简道:“好!令舒为人我们自是信得过,那我也就不再让令舒为难了。这次之所以能吃定了成弘,便是因为我们掌握了一种新的制盐方法。” 此话一出,从始至终都是波澜不惊的成阔也不禁动容了。 成阔咽了几口口水,定了定神干笑道:“如此一来也就说得通了,但此事还真是让人吃惊。有了如此良法,卫太守以后怕是要财源广进喽。” 张简道:“令舒,若是以此法为礼,可否安成氏众人之心?” 成阔终于绷不住了,身体微微前倾惊讶道:“此话当真?道真莫不是戏耍我吧?” 张简看向卫则,卫则正色道:“只要令舒敢保证此事到此为止双方日后不再掀旧账,新制盐法双手奉送。” 成阔扶着案沿站了起来,双手紧握着:“卫太守若是真肯割爱,在下以成氏百年声誉保证此事到此为止,今后绝不再攀扯。” 来之前成阔还在为晋安之事该如何收场而担忧,可万万没想到卫则居然会舍得付出如此代价,自己这颗心总算是能放下来了。 随后卫则和成阔互相签下了约定文书,双方约定卫则一方交出所有关于成弘的罪证,并在成弘离开越州之后奉上晒盐法,成阔这边则是承诺不再插足晋安,并且也不再追究此事。 文书签订皆大欢喜,成阔起身便要告辞,卫则本想留成阔饮宴可惜被他婉拒了。想想也是,晋安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是得马上赶回吴郡。 临走前,成阔指了指案旁自己带来的木匣。 “来的匆忙没什么准备,稍备薄礼不成敬意。好了,诸位。我这便要立刻赶回吴郡,下次若是在扬州相见,阔当备酒迎候。” “后会有期,告辞!” 几人起身送走了成阔,待回到客厅之时才注意到成阔留下的木匣。 “薄礼?” “不会是什么珠宝吧?” “好歹人家也是成氏公子,怎么会那么俗气。” 几人在胡乱猜测,可吴建却不管那个,伸手便直接将其打开,几人伸头好奇的向匣内望去。 “孟朝!” 待看清了匣内之物,几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匣内端端正正放着的不是别物正是几日前不见踪影的孟朝首级。 张简抬起头望向成阔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他为什么会在丰县?真的是管不到或是不想管吗?” 与此同时刚走出太守府的成阔也不禁停住脚步回头望去“卫则、张简有点意思,这次晋安还真是不虚此行。”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28章 绑票 自太守府一会,隔日成阔便践诺带着成弘离开了晋安。而其当日留下的木匣更是了却了卫则等人的最后一块心病,自此成氏势力彻底退出晋安。 此次丰县海盗肆虐,庄县、呈县越人作乱,很突然影响也很大。卫则一面向临川呈报发生的诸事,一面亲自赶往呈县安抚百姓,并督促郡署和县署尽快恢复百姓经战乱损坏的家园。 熙熙攘攘的街市十分的热闹,这段时间因为对付成弘的事张简跑前跑后,今天难得闲下来可以出来放松放松。 还是那个小酒馆,张简刚踏进店门店家就躬身堆笑的迎了上来,毕竟在这丰县待了已有数月,几次大场面过后张简的身份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诶呦!大人,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您可是有一阵子没光顾小店了。” “哎,闲暇时间太少,没办法。” “那可不,大人为太守大人办事,自是日理万机。” 张简听着店家的恭维不置可否,只是微低下头笑笑。 一壶淡酒,几碟小菜。 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市,张简不禁把店家叫了过来。 “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这街上怎么这么多的人?” 店家嘿嘿答道:“按道理说过几天才是重阳现在不该有这么多的人,不过这卫太守处置了那个四尽县令和几家豪强还将海盗马义斩首示众,现在没有了官府的盘剥和豪强的欺压,所以丰县的百姓和四邻的人都早早的过来了,就连我这小酒馆也跟着沾光。” “慢品人间烟火色,闲观万事岁月长。” 一杯浊酒下肚,张简欣慰的笑了。 翌日 天山一碧如黛,一个好天气。这一日卫则自呈县归来,随后便寻来张简商议起对待越人之事。两人在议事厅上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气氛可谓是剑拔弩张。 卫则面红耳赤 张简满脸无奈 在张简的记忆中这是自己第一次和卫则如此争吵,同样的对卫则也是。而起因就是这曾经提起过无数次的对越人是战还是招抚的问题。 本来卫则对于张简一直坚持的招抚之策就不是十分赞同,虽然之前吴越的话让卫则有些动摇,可自从呈县归来卫则强势镇压的念头便在心中暴涨,现在吴建在呈县驻守,吴越返回临川向临川王呈报去了,对于卫则的鲁莽张简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了。 “世子,这山越之人自交州至越州遍布数千里,春秋时之楚国灭越国始至今朝屡屡反复时时镇压,换来的也不过是短暂的平静。依世子之见若是能尽除此患我又岂能不赞成,可如今我们方才驱除了成弘内部还未来得及整肃,庄县呈县也需要时间恢复,更兼越州多事临川王是不会想看到后院起火的,如此一来光凭现在晋安之兵是绝对没有办法做到一战而定,一旦迁延日久到时候局势失控东南大乱,到那时我们岂不是成了罪人。” 面对张简的劝说卫则依旧举棋不定:“你说的我懂,可是这些蛮子刚刚才袭击了庄呈两县。我亲临呈县其惨状让人发指,如此这般我又如何能招抚,到时这呈县和庄县的百姓该如何看我,天下人该如何看我。” 卫则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张简对于招抚越人如此执迷,而张简又不能说自己前世知道一个自号大帝的男人和越人你来我往纠缠了一辈子,这些人是很难根除的。 张简泠然道:“名为虚,智者不忌毁誉。利为上,愚者唯求良善。这世间本就难有双全之法,即想邀名又想得实力谈何容易,世子牧守一方便该为治下百姓长久计,为越州长久计。” 厅内恢复了寂静,卫则背过身不知在想些什么,从小他便是在众多博学之士的教导下,在思想中打下了仁义道德的烙印,张简这番名利之说着实是让涉世未深的他有些难以消化。但卫则便有一点好,那便是听谏言能用心思考,可这对越政策非同小可,光凭二人卫则还是很难下决断,最后卫则决定先搁置一下,待吴越从临川返回后看看临川方面的决断再做定夺。 没用多久吴越便从临川赶了回来,可凑巧的是吴越此番回去没能见到临川王卫济和羊均。卫济前些日子受太清帝卫援所召去了建康,羊均羊长史则是去了甫州监察聚流河堤坝修筑一事,州府留守的官员都做不了主,没办法最后吴越只能将呈文留下自己赶了回来。 吴越回来后几人就对越政策又一次的展开了讨论,是和是打到最后也没能决定。不过吴越的想法是现在郡内诸多事宜需要整肃,筹集粮草招募训练新军都需要时间,就算不和这段时间也需要用谈和争取时间,所以他赞成张简之策以和谋取准备时间,哪怕最后谈不拢我们也得到了时间准备。 不得不说吴越的变通之法确实是让卫则心里好受了一些,既然如此和谈招抚之事便交给了张简负责,而吴越则在这段时间里全力募集粮草和训练新军。 九月初九重阳 四民于野饮宴,佩茱萸、登高饮菊花酒。云:令人长寿、消灾 今个一大清早丰县的街道上便人声鼎沸,四乡之民如约而来街道上人流如潮好不热闹,集市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人群之中一对兄妹奔跑而过,女娃娃看上去十四五岁,皮肤白皙,一张笑脸清秀可爱。较小的她在人群之中钻来钻去,后面的男子看上去二十多岁,虽说算不上俊美但也是棱角分明壮硕英武。看着小丫头在前面疯跑也是没有没办法,只能一脸苦笑无奈的的摇头叹息。 “赤哥,赤哥!你快看,这个人会喷火,好厉害呀。” “赤哥,这有好吃的。” “赤哥,这个布料好看。” “赤哥......” 男子无奈的将少女拉到一旁低声责备道:“阿晴,下山之时你是如何答应我的?你要是再这般疯闹我这便将你送回夷山。” 阿晴小嘴一撅吐了吐舌头装起了可怜“赤哥,人家也是头一次见到汉人集市,感到新奇吗。我接下来都听你的,你可别不带我玩啊。” “玩?”男子没好气的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次下山是来打探消息的,你若是这般胡闹被汉人官府注意到,失手被擒事小连累了族人事大,到时候就算我不说什么宗帅也不会轻饶了你。” 阿晴气鼓鼓的嘟囔着:“我爹才不会怎么样呐,他最疼我了。再说了有什么好谈的,这汉人都是坏人。” “哇!那边又有好吃的,我要,我要。” 看着再次疯跑出去的少女,男子不禁长叹。 “我怎么就昏了头答应带她出来了呢。” “阿晴,你慢点。” 兄妹二人又钻进了人流。 按理说这种好日子怎么能少的了张简,只可惜无人陪伴只能自己闲逛。卫则昨日又去了呈县,而吴越则被叫回了临川,原因是卫济从建康回来了,晋安闹出这么大的事光看呈报可是说不清的。如此一来丰县郡暑如今就剩下张简看家了,卫则更是毫不忌讳的将郡暑诸事宜全权交给了张简。 漫步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随处可以听到百姓的欢笑声,当初刚到丰县之时的消沉之气已经荡然无存。 张简逛了一会便感觉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正好不远有个小摊卖吃食。 “店家,来一碗汤饼。”张简随便找了个位置点了一碗面条。 可还没等坐稳一个小姑娘便疯跑过来坐在了张简的对面,两人四目相对张简心道:好清秀的小姑娘,真是个美人坯子。 没曾想那小姑娘一双大眼瞪着张简小脸瞬间涨的通红。 “是你!坏人!” 张简尴尬的四周望望,最后用手指了指自己:“姑娘你是说我?我们认识吗?” 没等那小姑娘说话却见一男子追了上来呵斥道:“阿晴,你要是再乱跑我可真要生气了。” 张简顿时思绪蝇头心道:这是玩哪出?古代版碰瓷? “这位兄台,我可是什么都没干,这周围的人都可以作证。” 那男子爽朗一笑:“仁兄莫慌,家妹年纪尚小最喜胡闹,莫怪莫怪。” 张简松了一口气摆手道:“不打紧,不打紧。小孩子嘛,玩闹都是常事。” 随后男子便拉着少女离开了食摊,“赤哥,刚才那个汉人是官府的大官。” “你说什么?你见过那个人?” “之前在夷山山路我见过他和汉人大官同行,肯定也是个大官。” 男子回头看了看正在吃着汤饼的张简,“你确定?” 阿晴肯定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 男子眉头微邹不知知在想些什么,阿晴却在一旁小声说道:“赤哥,我们不是来打探消息的吗,他是大官肯定知道的多,我们问问他不就行了。” 男子犹豫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若是劫持官府中人会不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阿晴小嘴一咧得意笑道:“看我的,只要我们不伤他性命,他又能如何。” 这边张简一碗汤饼下肚吃的是满头大汗,将铜钱放在桌上刚要起身离开,忽见方才的少女又折返了回来。 “大哥哥,我找不到我的哥哥了。” 张简看着小姑娘梨花带雨的哭泣顿时有些不知所措,“那我带你去找你的哥哥?” 阿晴抹着眼泪抽泣道:“大哥哥你还是直接带我回家吧,我家就在不远。”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秉承乐于助人精神的张简在阿晴的指引下向着‘家’走去。转过几个弯两人进了一个僻静的巷子,忽听身后一阵风响,没等张简回头便觉颈后一痛随后便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 阿晴转过头看向昏迷在地的张简嘻嘻笑道:“怎么样,带我还是有好处的吧。” 男子道:“这次算你一功,我们先把他带到个没人的地方再慢慢盘问。”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29章 隐情 “疼!” 张简睁开酸涩的眼睛顿感颈后剧痛,刚想用手揉揉却猛地发现自己的手脚已被捆了起来。摇摇混沌的脑袋这才想起,自己这是被算计了。 这时一双忽“疼!” 张简睁开酸涩的眼睛顿感颈后剧痛,刚想用手揉揉却猛地发现自己的手脚已被捆了起来。摇摇混沌的脑袋这才想起,自己这是被算计了。 这时一双忽扇忽扇的大眼睛凑了过来。 “是你!果然是犯罪团伙,枉我还自认做好事,终究还是上了你们的套。” 张简此时的心情是既气愤又悔恨,可小命要紧还得低头。 “两位好汉,我就是个普通百姓你们要是图财那可就是绑错人了。” 阿晴笑道:“普通百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个大官。” 张简心道:靠!这还是有预谋的,不会是被自己抄了家的那几家的外逃人员回来找自己报仇的吧,这回可真是栽了。 “二位若是孟、罗、代三家之人来寻在下报仇...” 张简话还没说完阿晴便抬腿一脚将其踢翻在地,娇喝道:“什么萝卜带的,你再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 这小姑娘人不大力气还真是不小,张简被这一脚踢得半天没缓过来,但心里还是比较庆幸的最起码这一大一小不是仇敌。 “我且问你,前些日子官府放回了那些被俘山匪是何用意?” “山匪?你是说那些做乱的越人?” 好么,张简话已出口紧接着又挨了一脚。 “什么越人!他们也配?你就说有何用意便是了。” 张简借势在地上滚了一圈,脑中飞速思考这俩人问这个事是什么目的?难道他们是越人派来的?事到如今死马当活马医吧。 “太守大人宽仁,不计前嫌欲与越人讲和招抚,故而放归俘虏已是诚意。” 这回轮到阿晴二人摸不到头脑了,其实也不能怪几人因为几伙人之间压根就没在一条线上。张简这边对于情况的了解来源于庄闲,可庄闲对于孟朝和罗荆这次的事也是一知半解,更巧的是罗荆直接被张简射死了,孟朝最后死于成阔之手。之后卫则同意对越人招抚,张简也就顺其自然的放归了吴越在庄县押回的俘虏,但这其中的隐情几人却不得而知了。 “你说你们要招抚越人?那为什么要将山匪放回去?” 张简满心疑惑道:“越人和山匪有什么区别吗?” 男子拦住正欲踢出第三脚的阿晴哧笑道:“我还以为这次官府来了些多么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也是一帮糊涂蛋。” 话说到这份上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这里面肯定另有隐情,张简挣扎着坐了起来喘息道:“我等初到晋安对这越人之事知之甚浅,二位既然知晓不妨告知在线一二,哪怕最后一死也能当个明白鬼不是。” 那男子想了想开口说道:“春秋之时我越人始祖无余建国至为楚国所灭后便举族南下迁到了东南沿海之地,越州境内一部以‘姒’姓为主,交州境内则是以‘欧’姓为主。我们姒越一族安分守己居于夷山和雁山之中,虽不服汉人王化但亦不会无缘无故袭扰汉人,而前些时日攻击两县的山匪并非姒越,而是扬州南下的汉人贼众,这些贼人夺我雁山此番又打着我们的旗号袭击汉人城池,其心可诛。” 男子说的虽然不是太详细,但是张简却听出了个大概,这不整岔劈了吗不是。 张简直了直身子正色道:“前些日子我是奉太守之命放归了那些山匪其本意是在结好,实是未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盘根错节的关系。” 男子道:“这么说来你们并无相攻之心?” 张简道:“我们本就是为了止战又岂会有攻伐之心。” 阿晴在一旁忍不住道:“赤哥别信他,汉人最会说谎了。” 张简道:“我说这位姑娘,你是不是对我们汉人有什么误解,我看你总是充满了敌意这是何故?” “哼!” 阿晴歪过头不睬张简,男子道:“虽然你说的没什么疑点但是我却不能尽信与你。” 张简急道:“这次行事是我孟浪了,我观二位是姒越之人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男子道:“你实言之。” 张简道:“此番招抚原是对你们姒越一族,这些山匪刚刚袭击了呈县和庄县杀县令屠戮百姓甚众,若是早知其中缘由太守定不会同意招抚,现在既然化开了误解我作为这次招抚的负责之人敢问二位可否愿意与官府谈谈?” “这...”男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这次下山是奉宗帅姒由之命来探查消息,这怎么还扯到招抚上了。 “此事非同小可,我说的不算。” 张简笑道:“既是招抚当然要谈,足下说的不算不妨将在下的意思转告族中之长,若是能两厢无事止戈息战何乐而不为呐。” 阿晴:“赤哥!” 男子:“你莫要说话,容我思量一下。” 张简趁热打铁道:“若兄台信得过在下我这便赶回郡暑亲写一封书信与你带回,无论最后成与不成对你我两家都没有坏处不是吗。” 男子还在犹豫,阿晴提醒道:“赤哥,若是让他回去他却引兵来抓我们怎么办,上次他在夷山山路便骗我。” 张简闻言一愣:“夷山山路?你是个那个闯营的蒙面女刺客?我说怎么看你似曾相识,我当初如何骗了你,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阿晴冷哼道:“你在案上放的千字文还不是骗我?” 张简无奈道:“东西是你自己偷偷拿走的,你倒好反过来怪我,这是什么道理?” 阿晴:“你一个大男人案上放着孩童的书作甚?” ...... 张简顿时哑口无言,转头对男子道:“令妹当初潜入军营几已被擒,我们感与越人之好并未计较而是任其自去,足见诚意。” 男子望向阿晴“我道你的贴身短刀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阿晴见事被点破小脸胀的通红可却依旧嘴硬道:“那个大个子力气那么大,我打不过他有什么稀奇的,要是我也长那么大的块头我肯定打的他满地找牙。” 男子:...... 张简:...... 男子叹气道:“既然其中还有这番渊源我便姑且信你一次,你回去写了传书盖了印信便来西门找我们,我们等你。”边说边解开了张简的绑绳。 张简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疼的手脚躬身谢道:“承蒙兄台信得过在下,我这便赶回郡暑,稍候西门外见。” 匆匆忙忙的赶回了太守府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可却也顾不上休息。急忙令两个书吏草拟文书,一封是招抚姒越的,一封是呈报卫则的。不消片刻文书便被拟完,张简命一快马将呈文急送呈县,自己则带着另一封赶往了西门。 西门外阿晴二人正在心情复杂的等待,对于张简会不会践诺其实二人心中也是吃不准。此次下山的任务已然完成,至于这招抚之事也正如那张简所说成或不成都没有什么坏处。 随着一阵马蹄声张简急三火四的赶到了,可到了西门外却不见兄妹二人,策马在四周寻了一圈还是不见踪影。正想着二人是不是起了疑心已经走了的时候,只见不远处的大树上窜下来了两个人,正是兄妹二人。 “张兄果然守信,倒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无妨无妨,只身在外多留个心是对的。” 张简翻身下马取出文书和一把短刀递给了兄妹二人“事情紧急,知道二位不能在丰县久留,简一时也难有他物相赠,这短刀便物归原主吧。” 小丫头也不客气,一把抢过短刀并拔出仔细端详,看着锋利光亮如旧的兵刃竟对张简说了一声“谢谢。” “哈哈,张兄仁义此番我兄妹二人多有得罪望张兄不要记在心上,日后若有机会我们兄妹当向张兄敬酒赔罪。” “我们这叫不打不相识,日后若有机会简当摆宴迎候二位。” 张简忽的想起一事:“瞧我这脑子,到现在还未知道二位姓名。” 男子道:“在下姒赤。” 张简转头看向阿晴“姑娘芳名若是不方便...” 阿晴不屑哼道:“我们越人可没你们汉人那么多弯弯绕,我叫姒晴。” 张简闻言爽朗一笑:“好,简在丰县等候喜讯,后会有期。”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30章 反响 远在呈县的卫则在收到了张简快马送来的呈报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丰县,而此时的张简正在整理四处收集而来的越人文献,这真假越人事件的出现可以说是狠狠的给张简上了一课,之前对付成弘太顺利了,让自己都有一些飘飘然了,差点酿成大错。 卫则一回郡暑便风风火火的直入内堂,也不啰嗦直截了当的问道:“道真,你送来的呈报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真人假人的,快细说说。” 还没等张简见礼,卫则便拉着张简坐了下来。 张简见状便直接将姒赤那日与自己所说向卫则复述了一遍,卫则喃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怪不得表兄从庄县回来说这支贼众战力战法不一,那依你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张简面露难色,手指轻抬在案上敲了敲:“世子,此番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才上了彭操的当,但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我已以郡署的名义向姒越表示了招抚之意,这些山匪狡诈成性看来是很难会诚心归附了,若是能得姒越相助我们攻伐雁山荡平这帮贼寇就会轻松地多。” 出乎意料的是一直鼓吹要施以强硬手段的卫则这次反而犹豫了,“要是如你所说这姒越怕是难以招抚。” 张简道:“不然,我反而感觉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这伙山匪是扬州南下而来的并且与姒越有夺地之仇,此番与我们联合可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难的是如何能让姒越诚心归附。” 卫则望向张简坚定道:“若是能招抚姒越铲除山匪还晋安安定,只要姒越所提条件不触碰官府底线,只要在这晋安之内,无有不能无有不准,具体事宜道真可自行掂量然后报我便是。” 说罢卫则站起身低头踱了几步,叹息道:“道真,你是未看到呈县的惨状,这些山匪着实是让人杀了他们都不解恨,此番事态明朗我反倒如释重负,你放手去做我相信你。” 卫则一席话说的张简心里暖暖的,可抬眼望去却又觉得这个自己才认识了不到半年的年轻人已与自己初遇之时不大一样了。 自从张简得到了卫则赋予的全权后,便不动声色的在夷山附近派出密探并继续假意试图与雁山的山匪联络以便麻痹对方为自己争取时间。 这一日,张简正在查阅密探的回报,门外一佐吏忽然来报:太守招主簿到后堂议事。 一进后堂张简便看到吴越正在和卫则聊着什么。 “子渊,原来是你回来了。” 二人见张简来了也不客气,卫则直接惨笑一声:“你来的正好,大家一起听训吧。” 张简一脸茫然的的看向吴越,吴越亦是无奈道:“这次奉命回临川述职,我可是被王爷骂了个狗血喷头,临回来前王爷还一再交代让我把原话带到。” 说罢,吴越清了清嗓子长声道:“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行事孟浪不计后果。这次侥幸无事本王也不能轻饶了尔等,待然后回临川之时再作计较。” “这训的肯定不是我,我只是个小小门客,凡事都是以太守大人马首是瞻。” 卫则白了一眼没义气的张简“父王还说什么了吗?” 吴越摇了摇头:“现在州内事繁,甫州水患虽已平息但修筑堤坝的工程进展还是缓慢,南岭山匪也是时常袭扰。更雪上加霜的是建康那边皇上又闹着要出家,满朝文武没有办法只能又捐钱给寺庙铸像好让陛下回宫,这样一来越州的财政状况更是堪忧。” 卫则听完不禁面露笑容:“看来这次父王没有责怪我的意思,要不然早就让我回临川认罪去了,这次多亏了大家鼎力相助。” 还没顾得上高兴,吴越好似想起一事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这是王爷给世子的密信。” “密信?”卫则也不避讳当场拆开。 “表兄。”卫则将信递给了吴越“这事得你去办。” 吴越疑惑地接过书信看了一遍,“属下明白了,我这便去知会吴四哥,世子放心吧。” “表兄,越人之事父王是如何看待的?” “我向王爷提起了对于越人的招抚之意,王爷同意了招抚之策,但是却再三命令我们就算招抚不成也不可擅开战端。” 卫则听了半晌不做声“看来道真说的没错,现在确实不是轻易言战的时候。那便如此吧,道真依旧招抚姒越,表兄负责编练军队以应战事。” 接下来要等得就是夷山姒越的消息,和雁山山匪的消息了。 晋安郡北一山横绝,是为‘雁山’据说秋雁归时多宿于此故而得名。望雁山诸峰若芙蓉插天片片扑人眉宇风景极佳。昔日姒越三部中的一部居于此山中,可就是这么一个美妙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山匪的聚集之地。 盘龙岭,雁山主峰之一 此时一群破衣烂衫的人正步履阑珊的挪动着,这些人便是被张简放回的那些俘虏。这些人被释放后怕官府会以他们为向导于后进军,他们便避开大道在小道上兜兜转转数日,这一路没少遭罪但总算是回到了老巢。 这雁山的山匪头目名叫彭操,最初时和其他几股流贼活动在钱塘附近。虽说彭操在当中不算什么巨匪但它绝对是比较狡猾的一个,当时好几股山匪流贼盘踞三吴之地,而这三吴之地可是成氏的发家根基之地,浔阳郡公太尉成译在得知此事后亲自调集大军三面围剿,而这彭操就是为数不多逃出来的一个,之后便一路南下到了这雁山。 之前兵犯两县虽是收了孟朝的厚利,但彭操却也想趁着机会挑起越人与官府相斗,可彭操贪得无厌看到县城防守松懈便起了劫掠之心,之后更是因为犹豫和吴越在庄县外对峙了起来,这才有了后来的庄县之败。 这几日彭操正因为此事恼怒不已,可刚才却突然有人禀报说自己军中被俘获的人都被放回来了,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大帐内彭操居高而坐冷冷的盯着下面跪着的众人:“官府就这么随意的放你们回来了?你们是不是向官府交代了什么?” 下面众人都深深地跪在地上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大帅,我们可是听您的吩咐什么都没敢乱说呀,是官府想要招抚这才放我们回来的。” “招抚?”彭超听后不禁大笑起来,“官府可说了什么条件?” 下面回道:“官府有个姓张的大官说:只要大帅同意招抚,条件可以慢慢谈。” 彭操眯着眼转头问向身旁的谋士王勉:“你看这事该当如何呀?” 这王勉作为彭操手下的第一谋士也是唯一一个,其原是钱塘的一个读书人才思敏捷腹有韬略,只可惜出身贫寒快五十岁了依旧是难有建树。在一次劫掠中被彭操抓入了贼窝,后来为了活命便干脆在彭操身边做起了谋士,作为山匪中为数不多的读书人王勉还混得风生水起。 王勉听到了彭操的询问不禁摇头道:“大帅,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官府提出的招抚到底是要招抚我们还是越人?此番我们冒充越人袭击两县,官府怎么会如此便不计较了。我看他们一定是以为我们便是越人,这招抚可能是怕处理不当东南大乱,也可能是拖延时间积极备战。” 彭操眉头紧锁好像有点明白了“你是说无论他们招抚是真是假,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王勉点了点头。 彭操笑骂道:“奶奶的,那还和他们扯什么,老子不睬他们便是,酒照喝肉照吃。” 此话一出,帐中的流贼皆是高兴地哇哇大叫起来。王勉本想献策让彭操将计就计向官府示好以便于麻痹官府,然后再抓住时机趁势杀伤官军。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自己虽然出身贫寒没有什么建树,现在又迫于形势屈身于匪类,虽然自己没有参与过杀人,可每当看到这群流贼残杀百姓之时自己便也有一种负罪感,如此为虎作伥自己真是受够了。 看着帐中狂笑的诸人,王勉唯有退到角落摇头苦笑。 与此同时姒赤和姒晴也已经带着张简的招抚文书返回了村寨,宗帅姒由在看过书信后不禁陷入了沉思。不得不说这信中表达的友好、平等和尊重姒由感觉很新奇,之前的汉人不是没有招抚过他们可都是居高临下一般完全没有诚意。不过越汉之间分分合合停停打打,不是一封恳切的书信就能说和便和的,更何况现在姒越一分为三自己统领一部居于夷山,自己的弟弟姒匡也就是姒赤的父亲领一部居于雁山,剩下的一部是由自己的堂弟姒江统领居于夷山南面的大峰山,自己是不能说下决定便下决的定。 姒由回过神来向姒赤问道:“既然这次是官府弄错了我便姑且信了,不过这招抚之事非同小可,需待各部之长商议后再做决断,你这便去怕人知会大峰山。” “遵命” 姒赤刚要退下却又被姒由叫住,“先等等,你先去将你的父亲叫来。”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31章 为难 太守府 卫则喝着杯中的茶,不时地看看坐在对面的张简,而张简此时正认真地看着手中的密报。 卫则道:“这彭操收到了我们放归的俘虏后便没了消息,看来是不想与我们有太多的接触了。” 张简看向卫则点了点头:“如此也好省的大家麻烦,估计他还以为自己奸计得逞想在一旁看热闹呢。” 此番攻伐雁山姒越的态度很重要,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张简忧虑的来到门外向夷山方向望去“哎,也不知道姒越会做怎样的选择?” 卫则跟了过来笑着拍了拍张简的肩膀笑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而此时远处的夷山村寨内,姒越的三个部族族长也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姒由前些天将大峰山的姒江叫了过来一起商议官府想要招抚的事,可姒江一到夷山听姒由提起招抚之事顿时暴跳如雷,这其中的原由并不是他对官府如何抵触,而是对姒由和姒匡二兄弟的抵触。 在姒江心中一直自认为比他们兄弟二人强上许多,可就是因为自己实力不如他们兄弟二人这才痛失了宗帅之位,所以只要是他们两兄弟说好的自己就都唱反调。 姒由看姒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可又不能把他怎么样,脸色顿时冷的像似结了冰。姒匡见状急忙笑着站起身充当和事老,可没成想他越是和和气气姒江越是来劲。 “姒匡我告诉你,不用你们一个恩一个威我不吃那套。这事就算你们说破大天我也不会同意,当初若不是你姒匡轻敌失了雁山我们会是如今这般困境吗?现在你连领地都丢了,一个寄人篱下的人有什么资格与我说教。” 姒江一番话直说的姒匡羞愧难当,一时哑口无言只得低头默默坐下。当初彭操南下雁山,假意向自己示好,最后是自己轻敌这才被偷袭得手,失人失地自己作为一部之长是没什么话说。 “姒江!你放肆!”姒由拍案而起大声呵斥道:“我们三人现在分统姒越应该同心协力,如此诛心之言你如何说的出口。” 姒江也不理他,冷笑一声道:“你们兄弟俩穿一条裤子我又能如何?要谈招抚之事除非我姒江死了,不过既然你口口声声为了族人那不如将宗帅的位置让出来如何,如果是那样我也能同意,哈哈哈。” “你!” 姒江也不再多说什么,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啪!”姒由愤怒的将面前的桌子踢倒。 “这个姒江越发狂妄,完全不将我们放在眼中。” 呆坐在旁的姒匡叹息道:“他觊觎宗帅之位已久,如今我失了雁山实力大不如前,他自然没什么顾忌得了。” 姒由无奈道:“现在外有彭操和官府环视,内里姒江虎视眈眈,我们行差一步便是灭族之危。” 姒匡道:“兄长说的没错,彭操与我们有夺地杀人之仇,而且此贼狡诈反复无常。我们既不能与之和解又难以驱除他,一旦官府趁我们相斗之时坐收渔利,到时怕是一切都完了。” “你的意思是接受官府的招抚?” “不好说,也不知官府中人有没有诚信。” 姒由眉头一邹起身踱了几步,猛然回头道:“若是我们能借官府之手驱除彭操夺回雁山,你看可行吗?” 姒匡想了想回答道:“这...只怕官军势大我们图谋不成反倒会给了他们口实。” 其实姒越一族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向官府屈服的事,但双方皆是各怀心事最后终是闹的不欢而散,同样的现在二人担心的也是现在官府的诚意问题。 “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先派人去丰县试探一下官府的诚意和能开出的条件,这样一来不仅可以震慑外敌若是真有可为到时也不失为一个机会,官府终不会在山中驻军若是能借助他们收回雁山重整族众善莫大焉。” 就在二人商议之时,屋外姒赤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启禀宗帅西山来报,安远郡应县有大批官军进驻据探报应不下五千之众。” “什么?” 姒由听后一惊,这应县距离夷山之西不过几十里,这时突然增兵是为何呀。 “兄长,不可再犹豫了。这些官兵不是冲着彭操便是冲我们来的,一旦打起来怕是就来不及了。” 姒由当即下令依旧由姒赤负责此事,并亲笔给卫则修书一封让其带上。 应县的驻军调动和姒由的艰难抉择,身在丰县的卫则等人当然是不得而知的。趁着这个间隙卫则着手于编练乡勇,之前的晋安比较闭塞更兼成弘势大到任的太守等主官都不敢得罪于他,所以郡军战力并不是很高,之前的庄县之战若不是有卫则来时带的近卫营精兵,还真就不一定能击败彭操。 张简今日奉命来视察一下郡军编练如何,自从吴建开始整军自己已经有一阵没看到过他了,这小子看到兵马比看到美女还亲,直接就搬进了军营连城都不回了。 策马和几个佐吏来到了城东大营,这里有新编练的各县乡勇三千多人,要是再加上被吴越带到呈县的四千人,如今这晋安已有不下七八千之众。 张简几人一到营门便被军门护卫拦了下来,直言没有都尉大人命令任何人都不许擅入。几个佐吏刚要呵斥这个不长眼的军门护卫时却被一旁的张简拦了下来,“我叫张简,你去禀报吧,我们在这等。” 此时的张简可没有什么骄横之气,公事公办挺好的看来吴建练兵是有一套。 不出片刻营内一队人马驰来,离老远便能听到吴建那洪亮的嗓门,“兄弟,来了怎的不提前通知我一声。你看这事闹的,都是些外县招来的新兵失了礼数。” 张简淡然一笑:“什么礼数不礼数的,这是军营我是外人当然要按营中的规矩办,我张简可不是什么促狭之人,这规矩我还是懂得。” 二人相视大笑并马入营,待到那军门护卫身边时张简停住马匹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护卫腰杆站得笔直,中气十足的回答道:“回大人,我叫吕庆功,晋安呈县人。” “庆功,好名字。” “谢大人夸奖,这是属下入伍后新改的名字。属下的亲人都在呈县被山匪杀死了,我要为他们报仇,这才改名叫‘庆功’,便是想多杀山匪。” 张简哈哈大笑道:“有志气!吕庆功,我记住你了。”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32章 决断 风扯着帐前的大旗呼呼作响,张简随吴建走过大旗来到了中军帐。 “道真今日怎么会想到来看我了?” “世子让我过来看看新军的编练情况。” “论使诈用计我不如你们,但是论起练兵我可是这个。”吴建边说着边竖起自己的大拇指,样子得意得很。 张简失笑道:“子立的本领我自是知晓的,这军士操练我不是很懂也就不多过问了,但是不知这军中兵器铠甲是否足备呀?” 吴建笑容一收:“还真被你说着了,现在军中兵器和衣甲都紧缺,特别是衣甲十无其二。” 张简眉头一锁道:“子立你是知道的,就算是近卫营的精锐也只不过是半数披甲。武器的事我会尽快筹措,但是衣甲我也只能说是尽力而为吧。” “我们兄弟还说什么,你办事我放心。” 张简笑着点了点头又道:“晋安兵事大多起于山野之间,越人和山匪隐匿于山岭密林之间难以围堵,我觉得军士操练应以耐力为主并辅以翻山越岭之法,我回去之后会尽量的筹措些劲弩轻甲与你。” “难道世子已经决定要对两山用兵了?”吴建以为要有仗打了立刻来了劲头。 张简立刻浇灭了吴建心中的小火苗:“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不过未雨绸缪还是要先做些准备的,若是你能招抚姒越为我所用,到时事情就会好办得多。” 吴建疑惑了一下又无所谓的撇嘴道:“你呀就是心眼多,我不管什么轻松不轻松的,到时候打起来有我一份就行。” 听了吴建的形容张简不禁哑然失笑,自己怎么就成了心眼多了。 随后吴建又带着张简巡视了营地并观看了士兵操练,说实话那股气势着实是让张简也产生了一种热血倍看之感。试问哪个男儿没有英雄梦,手持长枪,身披战甲,纵马驰骋,得胜的快意和百姓的欢呼。但梦想终究是梦想,现实马上狠狠地打了张简的脸,试穿了一下几十斤重的铁甲后别说是驰骋了上马都费劲,看来自己这身子骨想冲锋陷阵是没啥指望了。 结束了军营之行张建一行人从城东回来刚一进城门,身边的护卫便靠近低声禀报:大人,有一个人从我们一进城门就跟着,您看是不是?说着右手一握比划了一个抓的动作。 自从上次被劫后卫则便让吴越给张简身边安排了护卫保护,张简本来是拒绝的可卫则却十分坚持,因为晋安发生了这么多事潜在的威胁实在是太多了,明面上的危险不可怕,就怕有些人狗急跳墙,最后实在拧不过张简只好答应。 听了护卫的话张简疑惑地顺着他眼神的方向忘了过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瞬间一股狂喜顿时在心中涌起。 张简强压制住欣喜对左右之人说道:“你们先行回郡暑吧,我有要事办。” 左右护卫:“大人!” “无需多言,照办便是。” 说罢,张简调转马头向城北而去。 来到城北老地方,张简翻身下马四下看了看后才推开门进了那个当初自己被劫持关押的草屋, “姒赤兄弟,你可是让我等的好苦呀。”看着熟悉的身影张简不禁摇头叹道。 姒赤转过身苦笑着说:“我也是刚到丰县,为了掩人耳目没敢去太守府,听说你去了城东军营我便在东门等你了。” 本来姒由是想让姒赤大张旗鼓的去与官府洽谈此事,可姒赤下山后却觉得此举不妥,这一路非但没有声张还谨言慎行生怕漏了消息。 张简长吁了一口气,直呼姒赤考虑周到办事稳妥,这个时候若是朝廷和姒越的谈判消息传开了,雁山的彭操就会被打草惊蛇,到时候无论是想打他还是他想搞些什么事就不好预料了。 姒赤将姒由的亲笔信交给了张简,见上面写着太守亲启张简也就没有打开,只是喜眉笑眼的向姒赤打探起了越人内部对招抚的态度。 姒赤也没有遮掩坦率的答道:“族内各部意见难一,不过宗帅是有就抚之心的,只是这...这毕竟关乎到姒越全族,宗帅在信中已经明言,还请张大人能向太守转告我们的诚意,信中些许条件也请太守大人斟酌。” 张简道:“赤兄放心,不过此事非同小可我一时难以与你约定一个准确的时间。” 姒赤笑道:“无妨,在没有答复之前我都会在丰县,待有了答复之时张大人只需在这草屋的门上插上三根柳条,隔日午时在下必到。” 张简点头道:“好,那我这就赶回太守府与太守呈禀此事,争取尽快给赤兄一个答复。” 二人约定好后,张简也不再耽误时间拿着书信飞马赶回郡暑。 郡暑 卫则与张简看过了姒由的信后不禁心生诧异,卫则对于姒由信中所提的兵甲、钱财、官职等物都觉得无所谓,可张简却冷笑着直戳其中要害。 “这姒由看似诚心就抚,可心里还在打着小算盘,这些条件当然不算什么可不下山却不行。即使我们日后击退了彭操可越人不下山我们又不能在山中长久驻军,一旦没了约束他们岂不是如鱼得水一发不可收拾,至于其他条件虽然繁杂但都可谈,唯有不下山这条万万不能应允。” 对于张简所说的顾虑卫则点头表示赞同,张简又接着道:“我们可以在两山脚下划出一地让越人下山生活,但绝不能允许他们借我们的手壮大自己。” “地。”卫则望向张简略有迟疑道:“此法甚好,但与地之事事关重大我还需向父王呈报。至于其他的条件倒是没什么,只要我晋安给得起这些都无所谓。眼前就先这么办,此事还是由道真你来负责。” 张简笑道:“多谢世子信任,简定不辜负世子期望。” 卫则:“那就有劳道真了。” 既然没有了异议那就事不宜迟说办就办,二人连忙拟了一份呈报派人即刻送往临川向卫济禀报原委。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33章 放手 自天下三分,三国之间依旧互攻征伐不断。其中楚国占据江南巴蜀幅员最广,晋国据中原河北之地人口和经济最盛,唯有凉国只据关陇实力远不及其他二国。 初时卫援称帝先后三次北伐,连夺南司州南徐州之地,颇有气吞天下之势。可自从第三次北伐失败后,卫援便自觉统一天下已不可能转而搞起了玄学信起了佛道,这样一来楚国之后的几十年间便转攻为守。北面的晋、凉二国见卫援不再动兵也乐得少了麻烦也不去招惹楚国,之后两国便围绕着司州之地展开了长达数十年的反复争夺搏杀。 这不,北方大地刚平静了不久,终是又迎来了新的战乱,楚太清四十四年,晋正盛二十一年,凉兴武二十五年,晋国司州刺史源理叛晋降凉。 源理本是晋国宗室,可是却与晋帝源松不睦,为了自保不得已只能降凉。但是之前源理任职司州刺史之时源松留了一手让他只有政权不掌军权,而司州的真正掌控者其实是司州司马孟君。可虽然如此源理的背叛依旧是令晋国震动,凉国看准时机想借源理投降之势夺取洛阳挺进中原,遂起兵十万由凉帝皇甫成亲自率领直取司州。 源松见皇甫成御驾亲征也不示弱,亦亲自率军前来救援洛阳。由于之前皇甫成已经击败了孟君,所以便顺势将洛阳团团围住,孟君无奈只好凭城坚守以待援军。 不久后源松率领的援军行至洛阳附近的邙山,两军遂于邙山对峙。双方于邙山多次交战互有胜负,但凉军终是不及晋军能战,皇甫成见力战不能胜突袭的优势也不在了便果断下令撤军,这时洛阳城内的孟君趁势杀出和源松一前一后夹攻凉军,皇甫成一路溃败出司州之前所的城池土地也尽皆弃守,粮草辎重遗落一道可谓是惨败。 此战司州司马孟君坚守出击有功被擢升为司州刺史,同时这一战也又一次浇灭了凉国进取中原之心。而此时南边的楚国依旧在那佛音之中忘乎所以完全没有在意这场凉晋之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战争。可就是这场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看似影响不大的战争,不久后他的余音将会撬动定格了几十年的天下均势。 临川 卫济之前被召到建康还以为是卫援得知凉晋大战想要起兵北伐呐,可一到建康才知道是自己这个父皇又搞出来的幺蛾子,自己白跑一趟不说还被逼捐了一大笔钱。本来自己在越州就因为修河剿匪的事心力交瘁,朝廷不管不顾不说自己还得给寺院捐钱,真是...(此处省略五百字)。 灰头土脸的回到了临川后又猛然发现了卫则的呈文,卫济直呼好家伙!成弘是什么身份?成氏插在越州的一根针,别看官职不大可却连自己都不想去惹,这也就是为什么成弘在晋安乱搞这么多年卫济都视若不见的原因。本想着让这臭小子外任历练历练熟悉一下政务,这才多长时间就搞出这么大个事来。 成氏可是扬州第一大家族,当初更是随自己的父皇卫援夺取了前随盛氏的江山,要真是发起难来就算是卫援再想着偏袒自己怕是也不好多说什么。虽然这呈文之中已言明与成氏谈妥可自己还是不放心,当即下令召吴越回来问话并且亲自书信一封送往建康向成译解释,这便有了后来的训卫则之事。 可还没等成弘之事落定,卫则的呈报又到了。 临川王府议事殿内羊均、任廉,还有平时不怎么露面的吕青远都来了。不为别事,议的便是这卫则新送来的呈文。 殿内一片寂静,几人表情各异却没人先开口说话。 卫济看向眉头深锁的羊均轻咳了一声,羊均应声道:“世子此法算是良法,越人的条件也不难办。可臣担心这越人收到了我们的兵器衣甲和钱粮会不会趁机壮大,过不了多久便会复判。” 一旁的任廉也开口道:“羊公说的没错,这越人如今势弱才会有归附之心,若是趁机做大难保不会重蹈以前之事,要知道我们和这些越人和和打打这么多年,虽然近些年他们很平静没有袭扰村乡可终是隐患。” 听了二人所言的忧虑卫济又转头看向吕青远,吕青远淡淡一笑:“羊公和任公所言皆有其道理,但我感觉这呈文之中所言却是关键,我们与越人和和打打互相心存芥蒂又相互猜忌,归根究底便是互补认同兼之互不相容,非吾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可如此一来你去疑他明日他又疑你,到最后焉能不乱。” 羊均点头道:“世子此言却是直击要害,可毕竟这越人不服王化粗野成性,若是养虎为患岂不是坏事。” 吕青远道:“羊公所忧乃是常理,可却也忽略了常理。异族之乱非是独因其强而是因朝廷之势而定,朝廷势强异族折服朝廷势弱异族必起,所以我们所忧不该是养虎为患而是养虎之人的强弱。如今越人势弱朝廷又无战事,正是东南用兵之时。若依此法驱虎入笼使之习礼依法,不出几代越人将不复越人矣。” 卫济长吁一声:“楚国如今亦是暗流涌动,凉晋之前又刚逢大战。趁着国内还算平静却是用兵东南安定后方的最佳时期。则儿此前又驱离了成弘收回了盐运之权若是能再使越人归附,吾无忧矣!” 吕青远道:“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依在下看来此番越人肯服软,和之前王爷调兵应县是有很大关系的。若是能趁着现在越人和山匪的对立收服他们就会省了刀兵,要知道如今的越州府库可是支撑不起大战了。” 一听到府库钱粮羊均也是止不住的点头:“甫州修河钱粮支出极大,若不是世子运来的抄家之财怕是很难支撑,至于让晋安建立商社统管盐务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现在确实不是起大兵之时。” 卫济破颜而笑:“无心之使没想到还让这臭小子办成了几件大事,真是让本王意外。听他说此番挫败成弘安抚成氏,还有这抚越之策都是那个当初救了他的门客叫什么张简的出的?” 殿下几人不禁面面相觑,卫则的呈文中和吴越之前的奏报确实是多次提及。 卫济接着道:“没想到这个张简还是个人才,既然则儿如此倚重于他我也就不便多问了。观今日所议诸位对这抚越之策看来是赞同的,那便让他们放手试试也无妨,只是我在考虑要不要派个老成持重之人与旁辅助于他呢?” 吕青远连忙制止道:“不可,王爷本就是要锤炼世子,此番世子办事得体进退有据,若是派了别人去反倒是会令世子畏首畏尾,到时候怕是辅助不成反而弄巧成拙,王爷都说了放手让世子试试,我看不如就彻底放手只需在后协助便可,让应县的驻军闹的动静大点以震慑两山便是了。” 卫济还是有些迟疑,殿下三人互视一下齐道:“世子聪慧仁厚,肯纳良言,可托大事。王爷无需再疑,疑则生变。” 卫济哈哈笑道:“既然各位对这小子如此笃信,那我便彻底放手让他全权负责此事,希望他不要让我们失望。” 有了几人的笃定卫济不再疑虑,当即下令赐卫则竹符令箭全权负责招抚越人和清剿山匪,晋安境内之事无需上报可以自决。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34章 战云 几日后卫济的命令传回丰县,在得到了全权之后卫则几人也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了。 隔日卫则便秘密下令使吴建率军移驻庄县,并以重建呈县为名于城中囤聚辎重粮草,至于姒由的条件则是无有不准但是卫则的条件只有一个那便是‘下山’。 卫济现在同意了在晋安用兵,无论最后对姒越能不能招抚成功,对于这雁山的彭操都是要进行清剿的,此番他攻击两县又袭杀县令如此滔天之罪官府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之前张简等人在不知情之时的招抚之策可以说是对于当前形式的妥协,那么现在事情既已明朗也就没有什么可再顾忌得了。 张简自然也没闲着一面向呈县调运辎重,一面继续向雁山放出哨探以示友好迷糊彭操。现在在等的还是姒越的消息,这雁山乃是他们的祖地若是能有他们的帮助,战胜彭操的把握就会大许多。 这次卫则几人商议后的条件可谓是丰厚的不能再丰厚了,用张简的话说:就算是用好处砸,也该砸的姒由同意了。 情况也正如张简所说的,姒赤将卫则的文书带回了夷山,姒由看后简直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当初自己为了难为官府提出了许多条件,没想到官府不仅一一答应还在此基础上给出了更优厚的条件,不过在最后却言明要姒越举族下山。 书曰: 准:划夷山之东,雁山之南,含县之北,庄县之西,为越人之地。设县‘闽’,不征税赋,不驻官军。然闽县越人需遵楚国之法纳汉人之民,县内不派汉官但需设立巡检司维护法治,是为法令一统汉越无间。县内军队亦需核查人数上报郡署,郡署依人数发放兵甲禄米,战时由郡署统一调配,非战时不许出县。 姒由将文书看了一遍又一遍,才凝重的转头问姒赤:“这文书是卫太守亲自交给你的?” 姒赤点头答道:“那倒没有,官府正在调兵欲征讨雁山彭操,为了掩人耳目我并未见到卫太守,这文书是张简张主簿代送的,不过为表诚意卫太守还一并带来了信物。” 姒由一怔:“官府在调兵?” 姒赤道:“是的,郡内兵马皆已分驻庄县和呈县,张大人还与我说这些条件皆是世子请示了临川王准许的,他还说现在大战一触即发还请宗帅尽快做出决断。” 言罢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金盒交给了姒由,姒由当即打开金盒只见盒内端正的放着一块玉佩和一张字条,玉佩正面上精雕细刻着一条四爪盘龙,背刻一字‘则’。 姒赤解释道:“张大人与我说,这块玉佩乃是世子满月之时由当今陛下亲自赏赐的。” 姒由一听不禁将拿玉佩的手紧了紧,随后又打开字条 上书:君子比德如玉,望君归。 姒由长叹一声,似放下又似忧愁,三山越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怎么说也有数万之众,现在面临的选择何其艰难,自己该如何面对。 过了片刻,姒匡自门外走了进来,二人四目相对姒匡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次姒由邀姒江来议事,他倒好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来都没来,不过送回的答复却和上一次一样,要么姒由让位要么免谈。 姒由强压着怒气似笑非笑道:“一介匹夫,成不了什么大事,他既然不来那便由着他好了。” 姒由将卫则的文书递给了姒匡,凝重道:“官府已经在往雁山调兵了,阿赤说官府在庄县和呈县的兵马不下七八千之众,再加上应县的驻军这次官府竟调集了上万之众围堵两山,这是官府的招抚文书你看看吧,我们也该下决断了。” 姒匡看了一遍文书亦是面露惊色:“大哥,这...” 姒匡现在的反应便和方才的姒由一模一样,姒由注视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不管之前我们和官府的关系如何,既然现在彭操挑起了两山战火我们便不能再抱着置身事外之心了。若是官府铲除了彭操占了雁山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到时候西面北面东面皆是官军,南边大峰山的姒江会帮助我们吗?还是会在一旁看热闹?到时候夷山便会变成一座孤山,这山中的数万族人该怎么办?” “大哥心中已经有决断了?”姒匡望着姒由沉声问道。 姒由站起身苦笑着摇了摇头:“汉人皆嘲讽我们是野人,可我们姒越一族祖上也是建国立宗的,如果这临川王和王世子真能做到他们承诺的,我姒由愿意带着族人下山。” 姒匡担忧道:“可若是他们反悔,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姒由道:“这个我有考虑过,下山之事非是一朝一夕可成,就算是官府那边也需要准备的时间。在此期间我们可以主动派出一支人马随官府征讨彭操,一是看看官军的战力战法如何,二吗便是看看官府对我们的态度。” “这是个好主意,那派谁去呢?” “我看姒赤就可以,他做事稳重又和官府中人有过来往,再合适不过了。” 姒匡眉头一邹似有些犹豫,姒赤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又怎么会不担心呐。 姒由自是看出了弟弟的担心,于是长吁一声:“阿匡,我们已经被逼到悬崖边,没有后退的地方了。” 听了兄长如此恳切的话,姒匡也只好点头答应。 雁山盘龙岭 这几日山下的动静和诡异的气氛自然是瞒不过惯匪彭操的,在山下的探子回报的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自从上次自己袭击两县后呈县便驻扎了大军,可这次庄县城外却也立起了营寨,最让他担心的是呈县开始大批的囤聚物资粮草,彭操刀口舔血从吴郡到雁山打老了仗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又岂会不知,更何况现在是兵也动了粮也动了。 坐以待毙不是彭操的性格,他一面派人下山深入县城探听消息,一面令各营加强戒备以防官军偷袭,最后叫来了谋士王勉商议对策。 王勉看过山下的回报后便敏锐的感觉到官府此举已是在为攻伐雁山做准备了,可为什么王勉敢如此笃定是对雁山?要知道晋安内的越人分别在雁山、夷山、大峰山,若是要对越人动兵庄县和呈县自是首当其冲,但是还有一处更加重要那便是大峰山和夷山之间的含县,如果将这些山脉连在一起比作人的话那雁山和夷山便像是头而含县便是脖子,要是先打头不卡脖子越人便会从夷山和雁山撤走,如此一来官府岂不是白费力气。 想到这里王勉已是心惊,但接着往下想更是冷汗直流,官府在两县聚兵却又不顾含县,难道官府已经知道我们和越人的内情了?甚至于已经和越人达成了合作,这才让含县不设防。要是这样的话这雁山可就危险了,一旦两伙人一起来攻这雁山可是万万守不住的,失了雁山便没有了屏障向北逃便是茫茫罗刹江死路一条。 王勉虽然对彭操这伙人的感情比较复杂,但是此事毕竟危及到自己的生死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置身事外了。于是王勉向彭操谏言此时应向夷山的越人示好,哪怕是为了权宜之计答应还给他们领地也不是不可,就算越人依旧不允但却可让他们在我们和官府之间产生犹豫,雁山险阻只要越人不来我们和官府作战周旋还是能耗得起的。 哪知彭操一听要向越人示好还要归还雁山顿时暴跳如雷,并且指着王勉大骂他吃里扒外。彭操自钱塘兵败南下好不容易有了个落脚点,哪能说放弃就放弃就算是权宜之计也不行,在他眼中情况远没有王勉说的那么糟,自己正面的晋安兵马再多也不可能过万,应县的驻军就是样子货丛山峻岭等他们过来茶都凉了,至于夷山的越人吗自己根本就不放在眼中,当初实力不济尚且能击败他们夺了雁山,现在自己元气渐复又何惧他们。 王勉见彭操全盘否定了自己的意见后也只能摇头苦笑不再说话,随后彭操又做了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决定‘引外援’,在北边的罗刹江边有一伙流寇首领叫严至是当初和彭操一起从吴郡逃出来的,彭操想邀他来雁山一起拒敌。 王勉心道:一山岂能容二虎,这哪是拒敌乃是引敌也。可想归想王勉却是不敢说出口,他知道自己一旦说出来彭操不仅不会听说不定还得接着大骂自己一顿。 这彭操狂妄自大,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雁山休矣!彭操休矣!哎!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35章 战起 太清四十四年十月初十 姒越回书称愿意归附朝廷但是下山之事还需时日准备,宗帅姒由为表诚意愿意派出族内精锐战士助官府攻伐雁山。 卫则闻讯欣然应允,并派出主簿张简至庄县总领越人归附准备之事。 庄县乃是晋安郡西北的一个小县,城不大百姓也不多,但其处在的位置却十分的关键。因为雁山与夷山之间有一条峡谷当地人称之为‘圣女峡’,而庄县正好就扼在圣女峡不远处,与东面的呈县互为犄角是晋安北方的屏障。 之前彭操偷袭庄县其中是有受孟朝相请的原因,但是彭操其实也有自己的算盘,那便是毁掉庄、呈两县让官府失去攻伐雁山的依托,可始料未及的是庄县县令方制警觉性太高又兼智勇,自己不仅没淘到便宜还因为进退犹豫被来援的吴越杀得大败。 庄县城头,张简、吴建、姒赤还有县令方制皆是面色凝重的眺望着北面烟雾缭绕的雁山。 “阿赤,你们越人自小长在雁山,你说这雁山好攻吗?” 姒赤听了张简的询问摇了摇头:“雁山东西二百余里,山高地险林密,若是不熟悉地形莫说几千人,就是几万人也是海里捞针晕头转向,昔日要不是中了彭操奸计就凭他的几千人是万万不可能夺走雁山的。” 张简面露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有了你们相助那便是如虎添翼,你感觉这些山匪会盘踞在何处?” 姒赤冷笑一声指了指雁山坚定道:“盘龙岭!” 接着又解释道:“这雁山虽大可彭操却不可能似我们越人,他的人马不会分散在山中而是会聚集在一起,而这个最佳的地方便是盘龙岭。盘龙岭地势平缓四周却有山涧之险,更重要的是岭后还有退路,我相信彭操绝对会选择这里。” 一旁的吴建望着这座茫茫大山也收起了轻视之心:“之前未觉得怎样,现在看来这次进剿确实不是一件易事,若是寻不到贼众聚集之地真就是成了白忙一场,要是他们能出来就好了。” 吴建随口一说但是县令方制却是听者有意,方制想了想说道:“要让彭操出山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我们坚壁清野断了通往山中的道路,用不了多久山中粮草自尽,到时候彭操不出来也得出来。不过以目前的敌我形势却很难实施。” 方制的办法倒是好办法,但也正如他说的难以实施。坚壁清野大动干戈得不偿失,其次便是封堵山路分散兵力,据姒赤说这个彭操当初到雁山之时手下就有三四千人,现在过了这么久怎么说也得有不下五千人了吧,可自己这边也不过才有区区八千之众,一但分散在多处怕是会有被各个击破的风险,现在优势在我只宜稳不宜行险。 现在卫则在丰县坐镇,前方的兵马总指挥是郡司马吴越,而吴越的战略部署便是稳固庄、呈二县的防御,然后借助越人熟悉雁山地形,最后再观形势伺机而动。反正现在着急的是他彭操也不是我们,若是彭操真的沉不住气下山,那就更好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大家各司其职,姒赤和吴建在营中操练新军,张简则是奔走于闽县、庄县和丰县之间为越人下山做着准备。 这一日张简自闽县回来便直奔庄县城东的新军营寨,一进营门就远远看到校场那边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张简好奇的凑了上去,原来是校场中间姒赤和吴建二人正在切磋,只见二人手持木棍你来我往。吴建的武艺张简可是见识过的,说万人敌可能有些夸张但真动起手来几十人都难以近身,。 果然二人走了二十多个回合姒赤便渐渐至,在吴建势大力沉又凌厉攻的势下姒赤只得弃棍认输。 “不行了,不行了,吴将军神武在下输了。” 吴建也哈哈大笑的收住了攻势。 “痛快!痛快!” “吴将军当真是武艺超群,在下所见之人中当是第一。” “什么第一第二的,走我们去喝酒。” 二人勾肩搭背的走出人群正碰上看热闹的张简。 “咦,道真你何时回来的?正好,咱们一起去喝酒。” 吴建大大咧咧不以为意,张简却是露出难色。 “子立,这是军营现在又是局势紧张之时,如何能饮酒。” 吴建眉头微皱看向张简随即笑道:“今天和赤兄比斗很痛快,少饮一些不碍事的。” “子立!” 见到了张简的坚持,吴建只能嘿嘿笑道:“你呀,怎么越来越像我哥,好啦好啦不喝了。” 一旁的姒赤见状也忙上前岔开话题:“吴将军,方才步战比斗在下甘拜下风,不如我们再比比骑射如何?” 吴建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当即让左右去牵马匹。 看着远去的二人张简亦是止不住的苦笑摇头,想起方才的自己不禁自嘲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是夜,就在四野皆是一片静寂之时,东边大路之上一人两骑狂奔而来,只见来人背插令旗直入中军无人敢挡。 中军帐内吴建看着传令兵送来的军令脸色无比凝重,当即吩咐左右速去请姒赤和张简过来议事。 等张简穿戴整齐到中军帐时吴建早已全身披挂,见张简来了直截了当的把方才呈县送来的军令告诉了他。就在今日日暮之时彭操率军突袭呈县,好在吴越反应的快没有让他们得手,但是彭操却在呈县外和吴越对峙了起来,吴越下令让吴建率军速速增援绕到山匪之后夹击以求全歼。 张简吃了一惊没想到局势转变如此之快,吴建戴上头盔沉声说道:“道真,我这次要带走营中大部兵马,只留下五百兵勇守寨,这剩下的事就有劳你了。” 张简欣然点头:“子立一路小心谨防彭操埋伏,这庄县的事你就放心吧。” 吴建和姒赤拜别了张简跨上战马,一时间营中被火把照亮人吼马嘶旗帜飞扬。张简望着大队人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长吁了一口气,并急忙派出传令兵向县城中的方制报信,随即庄县戒严。 可张简一直想不明白彭操既要出击为什么不来攻打庄县?这庄县距离雁山最近兵马也不多,如此舍近求远取强弃弱,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36章 慈不掌兵 是夜 丑时刚过夜黑如墨,整个大地皆在沉寂中时,只听号角声起。有敌情!霎时间无数火把亮起仿佛要将黑夜照亮一般。张简从睡梦中惊醒,只觉帐外杂乱的脚步声并伴随的声嘶力竭的喊叫。 忽然帐门被推开,一个亲兵连滚带爬的窜了进来大叫道:“大人,不好了!贼众夜袭,已经快打到鹿角了。” 张简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从榻上蹦了起来:“什么!贼众有多少人?” 亲兵答道:“营寨北面皆是火光一时难以看出贼兵人数,大人还是先避一避吧。” 张简定了定神似笑非笑道:“都打上门来了,我还避一避我上哪避去。” 也顾不上多想,张简披上外衫抄起架上的佩刀就来到了帐外,此时的营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有人向前杀敌有人四处逃跑,这些不久前招募的乡勇新兵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溃不成军。 张简脸色铁青,如此混乱的局面靠呼喊是没什么用了,于是张简拔出长刀带着身边的几个护卫向鹿角奔去,沿途溃兵见自家大人亲自赶来也都渐渐平静,几个带头逃散的尽皆被张简命人拘押。 收拢了百余人后来到了寨门,万幸营寨坚固贼兵一时没有攻破,守北寨的百夫长是吴越从临川带来的王府近军,在发现敌袭后第一时间便紧闭寨门聚拢士卒严阵以待,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寨门经过之前的突袭已经被焚毁破烂不堪,此时已用上了塞门刀车应急,鉴于形势不明张简下令不可出寨迎敌,只需在鹿角后用弓箭还击便可,待天亮之后再作计较。 话说这贼兵夜袭却没能第一时间攻破营寨,如此一来先机已失。又过了一个时辰攻势渐弱,东方微亮便彻底停止了进攻。 太阳渐渐升起,晨雾慢慢消散。张简登上木塔远眺敌阵,只见敌军虽然阵容混乱却一眼便能看出人数众多,身旁百夫长更是只扫了一眼便断定敌军应有不下三千之众。 三千之众?这就值得玩味了,此地若是有三千之众那呈县的几千敌军又是谁?庄县呈县相隔一百多里,彭操手下都是步卒怎么可能如此迅速辗转两地。 难道是吴越判断错误?没道理呀,吴越为人谨慎又精于战阵,怎么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张简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想下去,事到如今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现在关键的便是外面有数倍于己的敌人,自己这个战场新手外加这数百新卒该如何应对。 正思索间只见敌阵中缓缓走来一人,待到营门外不远高喊道:“奉我家将军之命求见官军主事。” 片刻之后此人便出现在了张简的大帐内,张简冷眼瞥了他一眼,打开了对方送来的信。 “投降?”张简放声笑了出来,“彭操一个山匪也敢写信让我投降?我看他是地沟油喝多了吧!” 张简被气的显然有些语无伦次,但来人却已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了回应,“大人,恕小的直言。这庄县的兵马大部都已经被调往了呈县,就凭现在剩余的这些官军您又何必做无谓的抵抗呢?我家将军此次率军六千,已将通往庄县和呈县的道路切断,三日内是不会有援军赶来的,我家将军可以向大人承诺只要大人退出营寨我们绝不相攻。” 此情此景不禁让张简想起昔日甫州之时,还绝不相攻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呀。本来我这边人就少,我一出去没了屏障岂不是自寻死路。 张简面无表情的将书信折好原样放回信封中,冷笑着说:“你把这信带回去给彭操,告诉他别玩这些小儿把戏有胆子就来攻寨。” 随即不待分说便下令将来人叉了出去,紧接着帐外又押上来了几人,便是昨夜带头哄乱逃跑之人,几人一进大帐便哭喊饶命。张简询问左右这几人该当何罪,一百夫长回答临阵怯战带头逃散按军法该当枭首示众。张简一听心生不忍,便决定给几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现在敌众我寡正是用人之时,如果几人能杀贼补过自己可以在吴建回援后给几人求情,几人一听可以暂时不死,一个个痛哭流涕的叩头谢恩。 处理完琐事,张简又命人向呈县求援,虽然彭操说断了两县联系但死马还得当活马医,至于庄县那边就无关紧要了,一是庄县城中本就兵马不多,二是方制的处境和自己一样,一旦离了坚固屏障无异于自杀,所以张简给方制的命令是坚守待援不可轻易离城。 吴建建此营寨时,共分东西南北四小寨,西寨正对县城是为积粮存械之处,南寨背倚险山为主将驻所,昨日彭超便是偷袭的北寨,看来他是邹然突袭对我军布置不熟,若是昨日他能集结兵力三面突袭,就凭现在营中这点人还真不一定能招架得住。 张简巡视了一圈营中防务,看到哀嚎不止的伤兵和罗列的尸体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悲凉之感,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几日,哎!尽人事听天命吧。 彭操在白天试探性的进攻了几次但都是点到为止,看来是想摸清楚寨内的布防强弱,张简站在木塔之上遥望不远处彭操营地之中正在赶制进攻器械,这里距离雁山不远最不缺的就是木材,看来这些攻城器械制作完毕后定是一番血战。 当夜,张简迟迟没有入睡,如今这个局面生死就在一瞬之间他如何能睡得着。而且今晚张简一直惴惴不安没由来的心慌,正好也睡不着便决定起身夜巡一下。 就在张简几人刚到西寨巡视了粮仓和军械库后,东面忽然杀声大起火光冲天。张简心中暗叫不好急忙带着人向东寨增援,可刚跑到一半就看到零零散散的溃兵向后跑来,东面喊杀之声更甚看来已不可挽救。 张简怒不可遏的抓住了几个溃逃下来的官兵大声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几个士卒惊魂未定的禀报说是昨晚怯敌逃跑的几个人趁着夜色打开了寨门引贼兵进来的,此刻东寨已经尽是贼众。 “啊!” 张简一把将士卒推出老远,自己还想着能与彭操周旋几日,没成想竟因为自己一时心软妇人之仁让营寨没到一天就失守了。 自责,惭愧和愤恨让他不甘心的抽出佩刀直想和彭操拼了,还好及时被身旁的护卫拦住。 “大人,事已至此再争已是徒劳,趁着贼军尽在东寨我们这就护着大人往南边山中避一避吧。” 言罢不等张简分说,几人架起张简就往南边奔去。 “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既然事已不可为,你们即刻去知会北寨和西寨大家向南撤退。” “大人,那粮草和军械该如何处置。” 张简闻言一怔,随即无奈道:“哎,罢了。粮草军械尽皆焚毁,不要留给彭操。” 又望了望西边,喃喃道:“方制,我只能做到这了。”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37章 中计 在内应的接应下彭操顺利的从东寨攻入,有了几个叛徒的指引彭操本预直导南寨擒拿张简,可离老远便看到西面火起心中暗叫不好,西面可是粮草军械屯聚之处自己费这么大劲布局不就是为了杀伤官军顺便劫掠辎重吗,要是这些东西都烧没了,自己岂不是白忙一场。 于是彭操当即下令改道先去西寨救火,如此一来反倒是给了张简等人逃跑的机会。张简带着聚拢的残兵顺着南面山涧向新划立的闽县方向撤退。走了一会见后面没有追兵大家不禁松了口气,张简驻足回望只见营寨火光映亮了半边天,自己离这么远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喊杀嚎叫之声。 “此次大败我之过也,愧对死难将士。” 身边护卫见状不禁劝道:“敌众我寡不敌乃是常理,大人何需自责。营中出了叛徒又怎能独怪大人,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啊。” 张简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不住叹息,事到如今再自责也是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将庄县的军情传出去。可现在自己这边穿山而逃失了马匹,若是靠人走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你们派几个人到闽县去寻姒匡求援,然后要来马匹再急向丰县和呈县报知此地军情。” “大人,越人新附若是不肯救援该当如何?” 一语点醒梦中人,张简闻言也不禁开始犹豫,值此乱局自己是不是太理想化了。 “你说的有道理,这样吧你们到闽县不要提起这里的事,只需借得马匹之后速往丰县便可。” 呈县这边吴越正在率军与敌对峙,他估算了一下时间吴建的兵马今天也该到了,若是能前后夹击在山外击败这伙山匪,那对于之后的进山清剿无疑是解决了大麻烦。 这时前哨来报:敌军阵角忽然混乱,似有撤退之势。 吴越闻报眉头紧锁,这种野战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要是放这些人进了山再想聚歼就难了。可吴建那边还没有消息,自己若是贸然出击虽说胜算很大但也是难以聚歼,此时的吴越不禁陷入了两难之境。 “将军你看!敌军前阵正在后退。” 吴越一听赶紧攀上木塔,只见不远处的万余敌军正在梯次后退,看来前哨所报却是实情。 “来不及了,传令下去各营严阵向前不要让他们跑了。” 军令一下战鼓之声骤起,吴越亲自压阵向正在后退的敌军发起了进攻。也不知是官军这边勇猛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见到官军开始冲锋进攻,对面的人马直接一哄而散向后溃逃,吴越带兵一路猛追直到雁山脚下方才作罢收兵。 这一战出乎吴越意料的顺利,光是俘虏就抓了三四千,可接踵而来的情报却让他大呼不好。 经过审问这些俘虏,吴越得知刚才被自己追至山中的人马不是彭操的人马,而是一伙叫严至的人马,这个严至平时活动在罗刹江沿岸手下有四五千之众,这次应了彭操之请才到了雁山,而与自己对峙的这近万人马有一半都是老弱甚至是妇孺,难怪这仗打得如此顺利。 “彭操不在这而是放了个严至在此与我对峙,甚至于为了做出倾巢而出的假象,不惜搭上这几千老弱妇孺。” “不好!中计了!” 吴越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将传令军士叫了过来。 “你快沿路去寻吴建所部,让他迅速回援庄县不得有误,快去!” 接着吴越又将营中骑兵尽数调来一同前去,并下令一旦见到吴建这些骑兵便都交由吴建统属指挥。 庄县 自吴建等人被调走后,彭操本想偷袭的其实是县城,可没想到县城随即戒严,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换成攻击城东营寨。前一夜突袭后,四野之民惧怕山匪尽皆仓惶涌入县城,庄县城池本就不大这下挤得可谓是满满当当。 城头之上方制目光阴沉的望向城外黑压压的贼军,昨晚城东火光冲天方制便知大事不好,但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城中士卒衙差巡检统共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区区二三百人,守城尚且捉襟见肘更何况出城救援了,而且张主簿明令:务必严守城池,最后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城东营寨失守。 天一亮彭操便率军围住了东门,但却没有立刻攻城。相比张简的人道主义,方制可没那么好说话,还没等彭操的劝降使者靠近城门便被城墙上的方制一箭射死。 方制此举一时让城上守军低迷的士气为之一振,但却也让城下的彭操暴怒,要不是攻城器械没有打造完毕他恨不得现在马上就将这座城夷为平地。 “将士们!我们庄县城池虽小但只要诸位尽心防守他们是打不进来的,上次我们可以让他们铩羽而归这次同样可以。本县已向呈县的吴司马求援,不出两日援兵必到。” 方制收起长弓顺势在城头做起了战前动员,昨夜城东军寨失守城中士气本就低迷,若不加以鼓励振作城破之日当在不远。 但说归说实际情况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什么求援什么两日之内援军必到,都只不过是他为了鼓舞士气胡诌的罢了。这次贼军围城不比上次,这次彭操是有备而来势在必得,小小庄县又能顶的了几天。 自城楼下来方制便来到了南门,庄县城池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但彭操却只在东门驻兵,原因便是北门和西门方向是雁山和夷山方向,至于南门吗方制猜测可能是彭操想集结兵力攻其一点或是围三阙一的把戏,但无论是哪种可能方制都不能掉以轻心。 方制一面在城中收集金汁火油,一面吩咐城中百姓悉数回家无令不得出,并且将这几日入城的百姓都聚集到一起圈在城中集中看管,若有不服闹事者视为山匪内应细作立斩。 县尉王渊心事重重跟在方制身后忐忑问道:“县令,城外贼兵正在赶制攻城器械,一旦完工这城池该如何据守?” 方制闻言一愣,回头冷冷的瞪了一眼王渊,喝道:“你怕了?我等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城破有死而已何惧之有?你身为县尉不思杀敌报国,却在此出怯懦之言,该当何罪?” 此话一出直吓得王渊躬身求饶,“县令恕罪,属下鬼迷了心窍胡言乱语,望大人饶恕。” 方制扶起王渊叹息道:“王渊你也是庄县老人了,我亦知晓你是无心之言,但值此危难之时若是乱了军心我等悔之晚矣。” 王渊惭愧道:“多谢大人体谅,属下只是对现在的局势感到担忧,城东营寨失守张主簿又......” 这次不待王渊说完,方制便冷声打断了他:“你做好自己本分便是,其他的事与你何干?你莫要再多言,速去城中巡查谨防民乱内应,去吧。”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38章 庄县攻防 太阳西斜,城中严阵以待,城外亦是忙忙碌碌。 彭操和几个手下在帐中饮酒,谋士王勉却心事重重的悄悄走了出来,这次攻破城东营寨让彭操志得意满,但是王勉却知道这次只不过是运气罢了,而且张简在逃跑之前还焚毁了粮草和军械,己方虽是极力扑救可还是毁去了十之八九。 现在几千人马囤聚在此,粮草军械短缺,最让王勉担心的就是呈县的严至。由衷而言彭操这次声东击西用的可谓漂亮,但是却太过理想化。在王勉看来彭操太过于信任严至,这次声东击西的关键便在于严至能否拖住官军主力为彭操攻破庄县争取时间,但若是严至拖不住官军主力庄县又一时难已攻破,就会面临之前相同的困境。 方才王勉向彭操进言大军应速速攻城,城中人马不多若趁势四面围攻胜算极大,现在时间紧迫大军在庄县多耽误一个时辰都是极其危险的。但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彭操却不以为然,依然坚持自己之前的部署。 如今事关自己的生死,王勉也不再顾忌什么善恶,不厌其烦的多次在彭操面前陈说厉害,可惜彭操却是置若罔闻依旧与部下饮酒,并放言:自己与严至已经约定好事成之后平分斩获,并让出雁山一半于他,他是不会欺骗我的。 最后实在是听烦了干脆直接让王勉去后面监管器械打造,自己也好落个清静。 经历了一夜的平静就这样时间来到了第二天,彭操还算是存有一丝清明,待到晨雾刚刚消散便顶着宿醉开始攻城。 一时间战鼓之声响彻云天,只见先头几队贼兵抬着连日赶造的简易云梯向庄县北门发起了进攻,彭操更是端坐于马上亲自来到阵前督战,众贼兵士气极胜。 城墙上方制身披甲胄亲临指挥,双方箭如雨下互不相让。一桶桶烧的滚烫的金汁倾倒而出,城下哀嚎之声不绝于耳,一时间各种味道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彭操见攻势受阻顿时大怒,勒马来到军前大喊道:“杀进城中钱财自取,无需上缴,给我冲!” 面对城下贼军的亢奋,方制依旧是冷眼以对,城墙之上羽箭滚木石块是毫不吝惜,云梯上不断有贼兵滚落。 但奈何对面人马太多眼看渐有登城之势,方制急命人将城中收集的油脂烧沸向城墙上的云梯倾倒,滚热的沸油触及之处要么大火熊熊要么焦臭阵阵。 贼军两个时辰的猛烈攻城,终是在方制这一波滚油之下彻底崩溃,余下之人纷纷丢下横七竖八冒着烟的云梯向后奔逃,城下伏尸累累哀嚎遍地。 彭操见自己无论如何怒骂也是止不住前军的溃逃不禁怒火中烧朝着城上大骂道:“方制你个缩头乌龟,是男人就出来和老子大战三百回合,缩在城里算什么本事,等老子杀进城定将你碎尸万段!” 方制冷笑着看着城下暴跳如雷张口怒骂的彭操,转头谓守城官兵道:“贼众外强中干已是黔驴技穷,诸位当严守城池立功之机便在此时。” 眼见士气受挫攻城云梯也损坏殆尽,彭操只好下令暂且收兵。回到营地后彭操便将今日负责攻城的几个头目大骂了一通,又派人把在后方的王勉找了回来。 王勉在后方已经得知了今日攻城失利的消息,其实这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从一开始彭操想联合严至袭取庄县,他就是不赞同的。彭操这五六千人虽说人数不少可毕竟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部队,这些人打家劫舍快打快撤还可以用,但彭操却想带着这么一帮人攻城,之前突袭庄县虽说是和孟朝商量好的计谋,但是后来却是碰了一鼻子灰,更何况这次还给了那方制两天的准备时间。 但是依彭操的性子他决定的事是听不进别人的话的,所以后来攻破张简营寨后王勉又提议快速攻城不要给方制准备的时间,但结果还是一样。这次他又被叫了过来却已是心如死灰,大军在庄县已耽误了快三日,若是呈县的官军主力前来救援,自己这边的疲惫之师焉能与之相抗。 王勉看向醉醺醺的彭操纠结再三还是把劝退的话咽了下去,而是婉转劝道:“将军,我军攻城器械粗糙不适合攻拔坚城,城内县令方制有勇有谋实难对付,我军在庄县已经逗留三日,在下怕......。” 还没等话说完彭操在一边却咒骂起了张简,大骂张简焚毁粮草和军械让他乘兴而来空手而归,很显然方才王勉的劝说他又是一点没听进去。 待骂完了张简这才想起来还有事没商量完,“王军师刚才说什么?” “在下是说,若是不可为,当........” “若是不可为?我看不如今晚趁着夜色偷袭一次,若是不能成功明天再强攻一上午,若是再不成便撤军返回雁山,如何?” “如何?”你这是问我还是只想让我说个好? 就这样彭操下定决心,今晚趁着夜色攀城偷袭,要是能成功自是再好不过,若是不能也正好能利用时间修补攻城器械明日再战。 反观方制这边,经过了两个时辰的血腥攻防,城中的箭矢和石块已经不多了,特别是油脂之类的易燃之物更是消耗殆尽,接下来就要硬碰硬了。 这时县尉王渊前来复命,“县尊,按您的吩咐殉难得将士已经入殓了,不过箭矢和石块却是难以征集。” “哎,箭矢确是难弄,但石块却遍地都是,你这就带着人去拆毁房屋,砖石和木材都给我搬到城墙上去。” “县尊,这...这能行吗?百姓要是不同意生出乱子怎么办?” “不同意?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先从县衙开始拆,值此危难之际只要守住城池我方守宜用身家性命保证定会上书太守为大家重建,若是守不住大家一起作刀下鬼又有什么可在乎的?” 王渊咂摸了一下嘴,一想也确是这么个道理,刚要转身去照办却又被方制喊住。 “今夜你要多加注意那些外来的百姓,我怕彭操白天吃了败仗夜里偷袭,外面的贼兵不足虑但就怕百姓之中混入内应,若是有人趁势作乱无需报我就地格杀,责任由我来担。夜里的防务也要你亲自巡察,由我负南门东门,你负责北门西门,切记不可掉以轻心。” 是夜,庄县城墙之上火光明亮,往返巡夜军士不断。如此一来彭操不得不叫停夜袭,只能等到后半夜城上官兵松懈再说,但彭操却想不到他不会再有偷袭的机会了。 丑时三刻,庄县通往呈县的官道上,几十骑轻装骑兵疾驰而来,为什么说是轻装因为他们每个人只有手中的长刀,身上不着片甲甚至连长矛弓箭都没有悬带。 “止步!止步!”一骑从后面跟了上来,大声呼喊。 “小吴将军,因何止步?”这些骑兵本就是临川近军,所以他们称呼吴云为吴帅,而吴越吴建则是被称为吴将军和小吴将军。 上午的时候吴越意识到自己中了彭操的调虎离山之计后心急如焚,当即便下令让吴建立刻调头回援,并将麾下五百近卫精骑都拨给了吴建。呈县距离庄县一百多里,若是步军疾行再快也需两天一夜,但是庄县只有不过区区几百人马如何抵得住彭操几千大军,吴建当机立断决定亲率骑兵快速回援,为了加快速度甚至将铠甲长矛弓箭等器具都丢给了后面的步军,就这样吴建亲率五百骑兵向庄县疾驰而去。 说来也巧,本来这道上是有彭操布置的一千人作为塞道之用,可白天攻城受挫让彭操有了退意,既然明天上午就要退军这一千人自然而然的也就被调了回去,如此一来倒是给吴建行了方便。 吴建来到前队喝止了行进,驻足四望道:“此地距离庄县还有多远?” 左右拿出地图看了看回答道:“回禀将军,大概还有六七里的路程。” 吴建松了口气:“我们轻装疾行一百多里庄县的敌人肯定想不到,这里距离庄县已经很近了,我们一会用布裹住马蹄并将队列拉长,趁着夜色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庄县城头方制眉头紧皱死死的盯着城下,反复想要从深邃的夜色中看出些什么。而远处的彭操也是遥望着灯火通明的庄县城头,就好像一头饿急的猛兽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猎物撕碎。 此时数里外的吴建已经悄悄逼近,三股人马即将在城下相遇,看来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39章 进剿 太清四十四年十一月初十夜 晋安郡司马尉史吴建于庄县城外大破彭超贼众,五百精骑趁着夜色突入贼军营地,而一点防备都没有的彭操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贼军不明情况尽皆狼狈逃窜相互践踏死伤甚众,彭操拼命冲杀才幸免于难,直被吴建追赶遁入山林方休。 十一月十五 呈县与庄县交界岩门驿 自数日前吴越吴建击退彭操严至后,吴越便移师于此并树立营垒,此番大胜也算是为清剿雁山匪扫清了障碍,所以吴越上书太守卫则欲乘胜追击荡平雁山,卫则欣然同意了吴越的上书,并赋予吴越临机全权。 岩门驿营寨中军大帐,吴越居首而坐,下首分坐吴建,张简,姒赤。方才吴越召集各营部将商议进山清剿之事,但是大家对于进山之事都是犹犹豫豫,这也不能怪他们就算是吴越自己看着这茫茫雁山也是心里没底。但现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越人归附;彭操和严至遭受重创锐气尽丧,更有利的是有了越人为先导自己就不再是聋子和瞎子。 最后众部将七嘴八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吴越听得心烦便让他们退下只留下吴建,张简,姒赤几人细商。 三人神色各异却是谁也不先张口,吴建虽然跃跃欲试但被吴越一瞪立刻就蔫了下去,张简则是对之前的庄县之败耿耿于怀,而姒赤作为客兵当然是抱着多做少说的态度。 “此次击退彭操严至俘获杀敌甚众,但是这还远远不够。之前雁山之中只有彭操,这次又来了一个严至,若是我们自以为高枕无忧待他们恢复了元气后果不堪设想。特别是此次彭操调虎离山引开我军主力险些让他攻破庄县,此贼狡诈可谓是心腹之患。” 吴越说完,坐在下首的张简便站了起来,自责道:“此次庄县之危都怪我处事不明,毁了粮草军械不说还险些失了县城,惭愧,惭愧。” 吴越笑着站起身来到张简身边淡然道:“道真言重了,这次的事怪不得你。是我心急中了彭操的调虎离山之计,那营寨之中皆是新募之兵未堪操练,你又是临时受命怎么能怪在你的头上呐。” 吴建亦是嚷道:“兄长说的是,胜败本就是兵家常事,更何况这次本就是强弱悬殊,道真又是头一次掌兵,有什么大不了的。想当初我初随父亲在甫州剿匪之时不也是被追的满山跑,打仗这东西来日方长。” “你还好意思说。” “我这不是开导道真吗。” 张简摇头苦笑直言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心中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吴越道:“留下大家便是要商量出个具体方案,之前的小事就让他过去了,现在首要的目标是清剿雁山匪患。” 言罢,吴越看向一直默然不语的姒赤,正色道:“姒宗伍,你们姒越一族久居雁山,这次进剿就有劳你们了,不知宗伍可有什么妙计赐教一二?” 姒赤也不忸怩,站起身来到地图前,“雁山东西二百余里,唯有盘龙岭适合大批人马囤聚,而且岭后还有路通往雁山北面的罗刹江,所以在下敢断定彭操所部定在此处。不过我军若是从正面行进定会被山中哨探发现,到时贼众一散难以围剿便会前功尽弃,在下斗胆建议大军兵分两路从西南和东南向盘龙岭包抄,先断岭后退路再夹击贼众。” 几人也围了过来,看着姒赤在地图上画出的路线和地点吴越不禁连连点头,“确实是好办法,先断了他们的后路再围堵,毕全功于一役也省的左次三番的损耗钱粮。” “大哥!堵后路这个精细活就交给你了,我来负责正面主攻吧。” 吴越瞥了一眼吴建没好气的说道:“就你?我还是不放心。这次无论是在前在后都是细活,我真怕你搞砸了。” “兄长!”吴建有些急了。 “好了,我就是想提醒你这次进剿的重要,姒宗伍你便和子立一起这样我也好放心些,不过你要选几个熟悉山路之人随我绕后。” 姒赤笑道:“吴将军放心我这次带来的皆是族中勇士,个个都对地形熟悉,穿山跃岭更是不在话下。” “那好,这次进山围剿便兵分两路,子立与姒宗伍一路,我自领一路,此地共有郡军六千,姒越步卒三千,留下一千人马由道真统帅督运粮草,其余人马全部进山。” “得令!” 十七日夜,趁着夜色吴越吴建两路人马依照之前的计划悄无声息的进入了雁山。 张简在辕门外送别了几人后回到了自己帐中,这次庄县之失对于张简来说触动很大打击也很大,自己好歹也是穿越人士,以前兵书什么的也没少看,当不了白起自己还当不了赵括吗?哪怕连赵括都不如可这都是以后保命吃饭的本事,看来从现在开始得好好恶补一下。 想着想着张简不觉拿起佩刀在帐中比划了起来,“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别丢人现眼了。” “谁?”张简一个激灵,警惕的持刀四顾。 “别看了,我在这,嘿嘿。”张简循声看去,只见大帐窗帘处翻进来了一个身材矮小的身影。 “怎么是你?你怎么进来的?”看清来人张简不禁松了口气。 来人正是老熟人小丫头姒晴,只见这小丫头毫不客气大摇大摆的坐在了张简的位置上,然后眨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呆立在中间的张简笑问道:“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还在练武,挺勤奋。不过说实话你这功夫真不怎么样,要不我陪你练练?” “咳咳!”张简尴尬的收起手中的刀,“我就是活动活动筋骨强身健体,别打岔你还没说你怎么进来的?” 姒晴不屑道:“不是我瞧不起你这些护卫,我真想进来他们还发现不了我。” 张简一合计也确是如此,她偷摸入营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对呀,我可没听姒赤兄弟说起你随军,你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姒晴眼珠乱转岔开话题道:“我都是大人了,想去哪就去哪还用偷跑?” 张简‘哦’了一声,“那便好,等我派人去闽县问候一下宗帅,顺便......” “别呀,别呀。”姒晴一个闪身窜到张简面前用手捂住他的嘴,“千万别让爹知道,他要是知道了我以后就不能随便走动了。” “我就说了你是偷跑出来的吧,你还狡辩。” 姒晴小嘴一撅,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张简:“哼!原本我是想跟着赤哥一起去雁山找那些山匪报仇的,只可惜来晚了一步,你若是能告诉我行军路线我兴许还能追得上。” 张简身子一背:“想都不要想,你偷入军营这事我可以替你隐瞒,但入山进剿之事你想都别想,这次进剿非是儿戏,纵使你身手不俗我也不能让你贸然入山,你要是不听劝休怪我现在就派人去请宗帅将你接回去。” 一听张简要去告诉爹,姒晴不禁蔫了下去,抽抽着小脸抿着嘴不高兴的说道:“不去就不去,有什么了不起的。” “此战凶险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就别跟着添乱了,一会我送你到阿赤的营帐,你就老老实实在这等他回来。” “姑娘家家?别小瞧人,我虽然不比你们高大但是对付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不不不,我可没有小瞧你的意思,你一脚就能把人踢个狗抢屎,我可是深有感触。”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记仇呀,当初我们不还不认识吗,要不然你也踢我几脚我们算扯平。” 看着姒晴可爱的样子张简不禁心里一暖,这个时而刁蛮时而童心的小丫头还真是不觉间给人一种轻松之感。 “好了好了,旧事就不要再提了,天色不早了我这就送你去阿赤的营帐,你好好休息吧。” 没想到此话一出姒晴就好似受了惊得小野猫,一个闪身来到窗前便要逃走,“我可不在这待在这里闷死了,还是外面好玩。” 张简见状怕她自己悄悄进山,于是灵机一动笑道:“外面有什么好玩的,不是我自夸就凭我见过的好玩的,你估计连听都没听说过。” 一说到好玩的小丫头顿时来了兴趣,眼睛瞪得溜圆回到了座上,“吹牛皮,你说来听听,要是敢骗我看我不再踢你个狗抢屎。” 张简见计策奏效立刻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开启了哄小孩模式,自己好歹也是20世纪的大好青年,所见所闻干别的不一定好使,但哄你个小丫头还是绰绰有余。 烛光之下,一大一小,一个说的唾沫横飞,一个听得如痴如醉。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40章 火并 雁山盘龙岭 自从庄县大败狼狈逃回来后彭操就一直自己一个人闷在帐中,这次大败让彭操痛心不已,无论是从人马的损失上还是心理上都是沉重的打击。想自己在吴郡之时小心谨慎这才能在朝廷大军围剿之中侥幸得脱,没想到南下逃窜到了雁山却被接连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这才有了接连的失败。 两次庄县战败让自己元气大伤,手下五千余兵马只剩下不到三千人,特别是前几日被夜袭营地慌乱之中为数不多的衣甲军械被遗弃,真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而更让人脊背发凉的是自己招进来的这只饿狼“严至”。 原本自己只是想利用严至,没想到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家商量好的由他在呈县拖住官军主力,狗日的严至在呈县却爽约撤退,他只不过损失了几千老弱,自己却没了两千多青壮。如此一来此消彼长,这个外援如今却成了自己卧榻之侧的饿狼。 “大帅,严帅来了想要见您。” “严至?”彭操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气血翻涌,“背信之徒还有脸来,他说是什么事了吗?” 帐外小兵道:“严帅说是什么当初的承诺。” “承诺?他还有脸提,让他滚。” 帐外小兵一脸茫然道:“大帅,这...这个?” “让他走,就说我伤没好,不想见客。对了,王军师找到了吗?” “回大帅,还没有王军师的消息,现在山下各处都戒严了官府盘查的很紧,待风声过去了小的们才能下山打探消息。” “等风声过去?”彭操怒骂道,“等风声过去我的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都不知道呢,滚吧。” 这个王勉被自己掳来也有小几年了,见他有些才学自己营中又缺少这种文人所以他被自己从吴郡一直带到了这雁山,自己平时称他为军师可说到底也就是平时出出主意管管账目什么的,不过毕竟这么多年了自己的底细他还是知道一二的,此番若是他死于乱军之中还算好,若是他被官府抓了去那可就麻烦了。 算了,还是先想想眼下之事吧。官军远在山外,但是这严至就在近前,现在我弱他强要是他起了杀心和我火并......。彭操越想越心惊,像他们这种刀口舔血杀人越货的主,哪有什么道义可言,今天大家能把酒言欢明天就能取了你首级,自己需不需要早作准备? 此时在辕门外等候的严至阴着脸冷如冰霜,自己可是你彭操请来的,现在倒好还和我摆上谱了。当传令兵带回了彭操的回话后,严至更是脸色一变拂袖而走。 回到自己的营地后,严至依然是心中愤愤,这时有部将来报说营中粮草已不足三日了。严至远道而来本就没带多少粮草,更何况自己是来帮忙的彭操更是承诺自己的一切消耗都由他来负责,可现在他却躲在营中好几天也不见人,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大帅,属下有心里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严至瞥了说话的属下一眼,说道:“有话就说,少在这和我打哑谜。” “大帅,我们从罗刹江来到这雁山虽然明面上是客,但经过此次呈县庄县之战此消彼长,现在我们的实力已经远远强于彭操了,大帅和他早在吴郡之时便已相识,定然是对彼此的秉性再熟悉不过,恕属下直言这一山岂能容二虎?大帅若是不想与那彭操伤了和气,不如就趁早告辞返回罗刹江,若是大帅有意....。” 严至心头一颤,两只手不觉间攥的青筋暴突,属下这一番话还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自己在罗刹江游荡难有立足之地而且距离吴郡又近,难保哪天吴郡成氏抽风再来寻自己的麻烦,若是能在这雁山站住脚自己便有了转圜的余地,虽然现在和官府闹的很僵但是那都是彭操的缘故,若是自己取了他的首级和官府谈条件也不是不可以,不是吗? 可想归想严至却依旧面不改色,“来人!去彭操那告诉他,我要走了。” 左右亲信闻言大惊,“大帅,我们远道而来损失惨重,怎么能就这样一走了之,此战虽然没胜但是彭操所答应的钱粮我们可不能不要呀。” 严至冷笑道:“钱粮?他现在避着不见我,你还想要钱粮?估摸着他现在巴不得我赶紧滚蛋呐,既是如此我们何不成人之美。” “大帅意欲何为呀?” 严至眼皮微抬挥挥手屏退帐内护卫,只留下几个亲信部将,“意欲何为?杀人呐!” “此地乃是彭操的地盘,我们虽然人多但难保他没有什么后手,现在山外官军虎视眈眈要是我们火并起来难免有所死伤,如此一来得不偿失恐有覆亡之危。但若是我主动告辞彭操定然欣喜必来相送,到时候我们当场发难杀了彭操取他首级震慑诸将,这雁山不就是我们的了,哈哈哈!” “妙啊!”左右之人无不称赞。 严至得意的笑了笑,随即又肃容问道:“这盘龙岭后有几条退路?” “回大帅,属下这几日探过,岭后有一条大路其余小路崎岖难行,不过大路上有彭操驻兵大约有二百人。” “一条路,不动则已一动必绝后患。待我知会彭操看看他如何答复,到时候你们率千余人以押运辎重为由先行赶往大路,趁势断了他们的后路。” 不得不说这两个巨匪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两个人此时不禁一同起了杀心。 正如严至所想,彭操听到严至的辞别之意后先是疑惑吃惊,随后便是止不住的狂喜。本来他正在为怎么送走严至这个饿狼而苦恼,这不是想什么来什么吗。不过高兴之余彭操却还是心有余悸,他转头问起严至除了传达辞别之意还有没有提别的什么事?当属下肯定的说没有后,彭操不禁脸色一变心中暗想:都是吃羊的狼,他不相信严至会如此随随便便的就走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回复严至,就说我明日设宴为他饯行,到时候请他和各部将务必赏脸前来赴宴。” 接着又微眯着眼低声道:“你今夜派人到严至驻地附近秘密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常速来报我。” 众人退下后帐中又剩下彭操自己,说心里话他现在很怕他怕严至动手吞掉自己,无论成败严至和官军都不会放过自己,自己将不得好死。现在严至贸然请辞绝口不提两人之前商量好的钱粮之事这里面绝对不简单,若是他真心想走自己认可奉上钱粮,就怕他...。 “不行,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41章 人算不如天算 翌日 盘龙岭内喜气洋洋,彭操在营中摆宴为严至践行,欢快的气氛将前几日惨败的阴霾一扫而散,但喜悦的表象之下却是杀机重重。 严至这边已经决定于宴中发难,彭操这边却是没什么准备,究其原因便是昨晚的探报。昨日彭操派人在严至营地附近监视,传回来的消息是严至所部正在收拾行装辎重准备北返,先头部队一千余人更是押运着辎重于凌晨先行出发。 再三确定消息后彭操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现在自己的实力不如严至,非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和严至撕破脸的,他这五千多人马一旦失控自己是很难约束的,所以若是严至肯走自己认可破财,很显然这一系列的动作传达了一个好的信号,那就是严至真想走。 严至的部署奏效了,他骗过了彭操。除去驻守在四周的人马,彭操营中不过区区千余人,严至手下近五千之众在彭操毫无防备之下突然发难,可以说是稳操胜券。 但二人应该很难想到,这山中还有两支人马在悄悄的逼近盘龙岭。 吴建,姒赤所部从雁山西南方向一路向东北,吴越所部自东南向北再向西直插盘龙岭后大路。按路程算吴越走的路要比吴建多,而且攻占岭后大路还需时间,所以两方在时间上的配合很重要。开始二人想以举火为号,但这个主意当即便被姒赤否决了,雁山林密得多大的火多大的烟才能看得见,如此办法非但不能为号怕是没等自己人看到彭操严至就先发现了。如此一来几人便只好反复推演行军路线计算所需时间,好在时间上做到偏差最小。 今日凌晨,吴建和姒赤依照计划已经到达盘龙岭西北方向潜伏,这里往北是悬崖峭壁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防备,但是二人却不能急于攻击,因为三人约定的便是吴建所部到达位置后于午后发起进攻。 吴建卸下身上的薄甲,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禁感叹道:“这雁山又深又险真是开了眼界,想我当初随父亲在南岭剿匪自诩也见过些世面,但南岭和这雁山一比简直就是小山包,怪不得越......” 吴建急忙停住了嘴瞥了眼一旁的姒赤,尴尬的轻咳了几声缓解一下气氛。 姒赤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姒越一族诚心归附朝廷,将军无需顾忌。” 吴建也笑了笑但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夸赞起越兵来。 “这一路来越兵山路行进当真是如履平地,我手下这些郡军可是差的太远了,看来此战结束后我要多向赤兄请教才是。” “将军过誉了,这山路行走没什么稀奇的,唯熟尔。若是将军也自小便在这山中生活当是一样的。” “说的有理,看来却是非几日之功。” 吴建转身看向东方,喃喃道:“也不知道大哥那边怎么样了?” 此时的吴越在姒赤所部越兵的引领下顺利的来到了盘龙岭后的大路附近,吴越远观山势向越兵反复确认,越兵肯定的答道:这盘龙岭北侧就此一条大路,故而他们都称此道为‘锁龙涧’,意为控此路可锁盘龙岭之意。 听到此话吴越本该高兴,可没想到吴越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如此重要的地方守卫又岂会不严,自己若是久攻不下耽误了整体布局岂不是祸事。 “我们还能不能再近一些,我想仔细的看看他们的营地。” 越兵面露为难之色,劝道:“吴将军,这个恐怕不妥,我们这么多人若是太近了难保不被发现。” 吴越点了点头,“我亦知晓难处,不过还是想在进攻之前再看一看敌情,若是人多不妥我们便几个人过去,这样一来问题应该不大吧。” “这......”越兵更为难了,几个人过去还要近观,这要是被发现了那还了得。 可吴越坚决的表情让人不敢拒绝,随后几人便带着吴越和几个护卫小心翼翼的攀到了山涧之上。俯视涧内后吴越不禁心中大喜,要是涧内别处没有驻兵的话,那凭他的估算此地驻兵绝对不会超过三百,这真是天助我也。 可就在几人想原路返回之时,盘龙岭方向却突然开来了辎重车队,后面还陆陆续续有不下千余人的步卒。吴越心头一沉顿感不妙,怎么会这么巧?现在两队人马加起来便有近两千之众,自己这边虽然比他们人多但想速胜便难了。 吴越抬头看了看太阳,距离午时已经不远了,按约定自己要在吴建进攻前夺取锁龙涧断了彭操退路,没有时间犹豫了。 几人悄悄的原路返回,鉴于形势吴越也不再犹豫,当即下令由自己亲率人马夺取山涧,剩余人马伏于路口围堵逃窜的山匪。可还没等吴越的命令传达下去,山涧之中忽然喊杀声骤起。 吴越脸色一变大怒道:“是谁不待我令先动了手,胡闹!” 山涧之中打了起来,吴越也不能再多做布置,马上带着人马按计划向锁龙涧杀去。一时间涧内大乱, 但令吴越想不到的是,涧内的打斗不是因为他手下士兵贸然进攻,而是严至和彭操在火并。本来严至的人马趁涧内守军不备突然发难是胜券在握,可打着打着却发现忽然之间多了一支人马,更凑巧的是官军这次行动为了掩人耳目统一更换了衣甲并且没有携带任何旗帜,如此一来三伙人马搅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 锁龙涧内杀声震天,但盘龙岭这边却是和和气气。彭操营内宴席已经准备妥当,严至也是如期而至,两个各怀心思的巨匪流寇就这样谦恭有礼的坐在了一起,旁人看了都不得不感叹一句‘这都哪跟哪呀?’ 大帐内彭操和严至把酒寒暄,随行而来的各部将亲兵则被安排在了帐外,虽说严至要走彭操很高兴,但是一想到他在呈县耍了自己便气不打一处来。 彭操举起酒杯话中带刺道:“这次多亏了严兄帮忙,我彭操敬你一杯。” 严至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张口回道:“彭兄这便是看不起在下了,想我们昔日在吴郡之时相互扶持,这次区区小忙何足挂齿,虽然这次我损失了不少人马,但凭你我二人的情谊又算得了什么呢。” “无耻!”彭操瞥了一眼严至心中不禁暗骂了他十几遍,可却依旧得皮笑肉不笑的寒暄道:“严兄说的是,现在吴郡的那帮老兄弟大都不在了,我们更要互相倚仗。这次进攻庄县呈县没有成功,答应严兄的东西也没能践诺,本想着要留严兄在这雁山多留些日子我们兄弟好好叙叙旧,没想到严兄却急着要走,我真是不舍呀。” 严至闻言笑道:“诶!我们兄弟来日方长,这次与官军作战失败我也要负责任,至于什么东西不东西的,我们兄弟还说那些客道话作甚,来!喝酒!” 结束了肉麻的寒暄,二人举杯痛饮。 这时从帐外连滚带爬的窜进来了一个人,那人到了帐门外彭操才看清来人一身血污,顿感有事发生的彭操几步上前拎起来人大声质问道:“怎么回事?说!” 一旁的严至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此时趁着帐中之人注意力都没在自己这边,严至悄悄站起右手也按住了刀柄,而帐外诸人亦是鸦雀无声齐齐的望向大帐方向仿佛是在等着什么信号。 但接下来的事却是让在场之人惊掉了下巴,只听来人禀报:官军打上来了! “什么?”帐内离得近的听到此话无不震惊,就连严至都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谋划里面也没这步啊。 “你把话说清楚,官军打到哪了?” 那来报信的小兵被彭操摇的头昏眼花,支支吾吾道:“锁龙涧,官军打到锁龙涧了。一个时辰前有一伙人拉着辎重说是严帅的人马,可是这伙人在进了山涧后却突然向我们发起了攻击,随后又有一伙人也杀了过来,我听他们中间有人杀贼杀贼的想来应该是官军军。” “严至?”彭操抽出腰刀回头怒视严至,“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至此时也是一脸懵喘着粗气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本就是他计划之外发生的事,他能知道怎么回事。 说时迟那时快,严至噌的拔出腰刀一脚踢翻桌子,帐外诸人随即各自拔刀围了过来。 彭操见状也不胆怯,而是冷冷笑道:“严至!你在我的地盘玩黑吃黑,就凭你们这百十来号人就算杀了我你们出的去吗?” 严至亦冷笑道:“百十来号人?彭操你是喝酒喝多了吧,这盘龙岭内可是有我几千人马,今天老子不仅要杀了你,还要收你的人收你的地,再用你的首级和官府议和。” “哈哈哈!”彭操仰天大笑,“和官府议和?严至你是当匪当糊涂了吗?” 严至厉声喝道:“哪来那么多废话,彭操纳命来!” 随着严至的发难,大帐内外顿时乱成一锅粥,在外围的严至兵马在收到了信号之后也从四面杀了进来,一时间盘龙岭内喊杀之声不绝。 可叹彭操本就人马不多又没有提前准备,不一会功夫身边的亲兵护卫便死伤殆尽,严至命令手下将彭操团团围住后,阴着脸沉声道:“彭操,念我们有些情分,你自决了吧,我答应留你全尸。” “自决?哈哈哈!老子纵横东南连成译都奈何不了我,今天就凭你?” 严至看彭操已经疯魔了,也便不再劝说。 “动手吧。” 严至一声令下,周围的人一拥而上,霎时间一代巨匪彭操就被乱刀剁成了肉泥,随后严至提起彭操的首级高声叫道:“彭操已死,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话音未落四周的打斗渐渐停止,本就处于绝对劣势的彭操一方见到自家大帅已死哪还有打下去的底气,于是便纷纷扔掉了手里的兵器跪在了地上。 “大势定矣!” 就在严至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之时,一阵箭雨和喊杀声将他拽回了现实。西面吴建姒赤和北面吴越率军掩杀而来,盘龙岭内大乱方休还没等大家喘口气,官军又杀了过来。这时的严至才明白方才来人所报是真的,刚才慌乱自己没太过在意,还以为是他看错了自己的人马,没想到自己一番算计到头来却把自己也算了进去。 这老天爷真会和自己开玩笑真是应了那句,‘人算不如天算!’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42章 封赏 太清四十四年十一月十八 盘龙岭内严至率先发难火并彭操,随后吴越吴建率军从西面北面掩杀而来,让本就阵脚大乱的严至所部和彭操残兵更是措手不及,双方大战一个时辰后严至不敌溃败率领残部向西逃窜。 是役雁山匪彭操毙命,擒获杀伤两部人马共计四五千之众,雁山遂平。 雁山战后太守卫则亲临岩门驿大营慰劳郡军将士,一同赶来的还有姒越宗帅姒由和副帅姒匡,这次雁山之战让二人看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官府之势未衰不可与之硬碰。 然而欢喜之余难题也随之而出,算上上次呈县击退严至和这次的俘获,这半个月来竟一下多了五六千俘虏,而且其中人员混杂妇孺老弱全都有,着实让人头大。 对于这些人卫则几人的态度也是不一,吴建的意思是妇孺可以编入民户但是那些山匪青壮绝对不能饶恕。吴越的意思也差不多这些山匪厮杀成性恶劣不堪难以编入军伍,若是留在当地又恐生乱,倒不如明正典刑以震慑宵小。这种杀人的事特别是杀很多人的事张简本来是不想表态的,但却架不住卫则期盼的眼神,张简没有明确说什么只是念叨着‘两千多人难道要全部坑杀吗?’。 卫则想了想喃喃道:“我们到任晋安屡起兵戈,若是这次尽杀两千之众血流成河百姓难免心生恐惧,但不严惩这些山匪流贼又难以名正法度,我看不如折个中。这些人里的头目我们明正典刑,其他的人则发配到沿海各处施以徒刑,诸位意下如何?” 几人见卫则都这样说了自己又何必坚持,于是纷纷称赞卫则仁善表示赞同。见没有了异议卫则便开始起草呈文送往临川。 翌日 岩门驿大营外,临时搭建的刑场之上三百余要犯被陆续押解上来,这些人皆是山匪中的大小头目各个身染血债,公开处刑这些人不仅仅是要给晋安的百姓看,也是要给在座的姒由姒匡看。刑场周围站满了前来观刑的百姓,可却难掩道道寒光秋风肃杀。 随着卫则一声令下刑场之内人头滚滚,这一刻宣示着晋安境内两股独立于官府之外的军事势力归附·消亡。 雁山之战和越人归附的呈文传回临川没多久,卫济的教令便到了丰县。这是一个任免令也可以说是封赏令,内容很简单:卫则治理有功政绩卓着升任越州上史,别驾从事;吴越升任临川郡守;吴建升任临川郡都尉,其余封赏如方制等人便不细表。 不过教令中却没有提到张简,自从张简随卫则到任晋安,出谋献策铲除了依附于成弘的几家盐霸豪强,更是和成氏达成和解驱离了成弘,虽然后来有庄县之失,但瑕不掩瑜件件功劳几人都看在眼里,特别是卫则在之前的呈文中还特意提到过。 面对卫则和吴氏兄弟的愤愤不平,张简却是比较坦然。自己献制盐法也好,分化铲除五家势力也好,这里面运气的成分很大,自己作一个门客其实也挺舒坦,要真是给自己个官当,还真就有点害怕自己做不好,要知道现在这个时代可不是闹着玩的。 半个月后新的各郡县主官陆续到任,而且里面还有一个老熟人就是之前的甫州太守何举,这次何举被重新启用任职郡丞可以说是卫济对他能力的认可,虽然他这个人少了一丝担当可却能牧守一方保境安民,对于目前的形势这就足够了。 卫则率众人启程,何举亲率大小官员出城十里相送,这次丰县的百姓便如卫则初到是一样夹道相送,不过百姓的脸上少了一丝局促多了几分自然。 夷山山道上大队骑兵呼啸而来,便如几个月前来到晋安一样,不过这次队伍里却多了两人就是姒赤姒晴兄妹。二人之所以随卫则等人一同返回临川其实是受了卫济之命,其中原由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此番姒由受封护越中郎将;姒匡受封辅越中郎将,姒赤则是被任命为吴建的副手临川尉史,至于姒晴吗卫济找的理由是王妃想见一见这个小丫头。 总之晋安诸事是告于段落,但张简的好日子却还是没有到来。五百多近卫精骑两马并排成列,张简因为骑术较为生疏所以负责押后,但身边却多了一个小油瓶。自打上次张简在姒晴面前一顿吹牛之后,这个小丫头就好似蜜蜂发现了蜂蜜一样,跟在张简身边喋喋不休的吵着还要听。 就这样一路上吴建姒赤在前,卫则吴越在中,张简在最后从晋安被姒晴叽叽喳喳的‘烦’到了临川。 落日余晖红霞满天映在高大的城墙上,时隔半年卫则几人终于又回到了这临川城。早已得知消息的卫济派右长史任廉在文昌门外迎候,卫则离老远便见到任廉驻马于文昌桥头,几人怎敢托大齐齐下马。 “任叔叔在此莫不是在等我们吧?”卫则步行过桥拱手礼道。 任廉亦下马礼道:“恭迎世子回驾!世子此番可是给王爷长了脸面,所以王爷特命臣在此迎候。” 说着不禁仔细打量了一下几人,还走到吴越吴建身边重重拍了拍了二人的臂膀。 卫则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笑道:“我能给父王长什么脸面,只盼父王不要怪我行事孟浪便好。” 任廉道:“好了,王爷正在府内等候,我们就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 随后几人便随任廉向王府而去,张简这个临时充任的主簿离了晋安自然也就不作数了,现在白身一个也就不在觐见之列,换作旁人估计会垂头丧气暗自神伤,但张简却是乐见于此自顾自的先回家了。 这一走小半年也不知道卫济赏自己的那套宅子被冯四打理的怎么样了,虽说自己没在里面住多久但好歹也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置下的的第一套房产,带着归家的期待张简不觉加快了坐下马匹的速度。 眼看就要到家了,可门前的景象却不禁使张简产生了疑惑。只见自家门前停放着一顶轿子,四个轿夫原地侍立并一个寺人服饰的人立于门前。 张简到了门前翻身下马,看着门前几人还没等说话,那个寺人便先一步迎了上来。 “敢问您可是张简?” 张简疑惑道:“我是张简,您是哪位找我何事?” 那寺人笑道:“那就没错了,我家主人请您过府相见,请上轿吧。” 张简没有拒绝而是反问道:“您可是王府中人?” 没有回答,那人只是笑而不语。 “好吧,我跟你们去。”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43章 卫玉薇 张简坐在轿子上心中充满了疑惑,自己虽然不知道这几个人来接自己的目的,但是这临川能用得了寺人的怕也就只有王府了,可是方才在文昌门任廉也没提过这茬呀?若是卫济想要见自己又何必费这二遍事呐? 不一会功夫一行人便来到了临川王府的西门也就是西华门,此门直通王府内院一般外臣可是万万走不得此门的。 张简见状连忙问道:“这是去内院的路,如何使得?” 那寺人头也不回答道:“去的便是内院。” 张简:“这!” 寺人道:“少看,少问。” 进了西华门张简便从轿子里走了下来,接着又被几个侍女寺人引着继续向里走,穿越几重宫禁之后张简被带到了一个花园之中。 “你暂且在此等候,容我去通传。” 过了一会那寺人返回朗声道:“王妃,县主宣张简觐见!” “王妃?县主?”张简愣了愣。 随后便被侍女带到了一个石亭前,只见石亭四周皆被轻纱围绕但觉人影闪动却又看不真切。 “见了王妃,县主还不行礼?” 张简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叩拜:“草民张简拜见王妃,县主!” 亭中一庄重女声传出:“你就是则儿的门客张简?” 张简答道:“草民便是世子的门客。” 亭中又传来一个年轻女子声音:“听则弟多次提起你如何如何了得,你且走近些让我们瞧瞧。” 此言一出张简顿时满脸黑线,还走近些瞧瞧拿我当猴了? “草民不敢。”张简出言推迟。 这亭中乃是卫则的母亲临川王妃和姐姐晋城县主,之前听卫则提起过他的姐姐晋城县主卫玉薇,作为王府长女自小便聪慧过人知书达理,成婚后亦常于王府往来协助处置内院之事。 “让你近前照办便是,一个男子怎的如此忸怩。” 好么!倒成了我扭捏了,没办法张简只好硬着头皮向前挪动了几步。 王妃吴氏‘嗯’了一声:“长得还算周正,你出身何族啊?” 张简答道:“回禀王妃,草民乃甫州平民非是士族出身。” “哦?”卫玉薇惊叹一声,“则弟说你能谋善断见识不凡,既是平民那师承何人所学何业?” 张简尴尬道:“草民未有师承,昔在甫州之时偶得世子赏识一直追随左右,至于世子所言能谋善断见识不凡想来是世子谬赞了,草民何德何能。” 话音未落亭中传出一声冷哼,张简不禁被吓得一激灵,“既不是士族出身又无师承,则儿如此宠信与你那你定是才学过人喽?” “在下不敢托大欺瞒王妃县主,草民其实也没有什么才学。” 吴氏怒道:“你莫不是戏耍于我!” 张简被吓得低下头不敢搭话,亭内卫玉薇劝道:“母妃何须动怒,我闻弟弟对这个张简赞不绝口,想来是他谦虚过了,待女儿细问于他。” “张简你不必疑惑,此次宣你到此只不过是因为则弟左次三番的提到你,我们有些好奇罢了。方今天下大争之世,出身师承又岂能掩盖一个人的才华,你若真如则弟所说那般我临川自不会亏待与你。” 卫玉薇话音未落王妃吴氏接着说道:“听说你在晋安又是盐又是商,这些奇淫巧技上不得台面,你跟在世子身边应多读圣贤之书辅助世子走正道,知道吗!” 张简在亭外连连点头称是,现在他才明白感情这是家长训斥自己儿子的狐朋狗友,此时的张简恨不得撒丫子就跑,奈何自己没有那个胆量。 “母妃,您瞧您把他训的就好似吃食的鸟,哈哈。” 卫玉薇此话一出亭中顿时响起一阵轻笑之声,张简只觉精神一松方才凝重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卫玉薇道:“张简你先退下吧,这次晋安之事多亏了你的献策谋划有劳你了,我王府一直都是有功必赏,望你日后能尽心尽力辅佐世子。” 张简顿首道:“草民受世子大恩敢不尽心竭力,这些都是应该的何谈有劳,县主折煞在下了。” 当张简走出内院再次回到西华门时还不禁心有余悸回头望望来路,方才花园之中虽是景色怡人但在张简心中简直比在庄县面对彭操的几千匪兵还要令人窒息。 王府管接不管送,张简只好自己走回去了,可一到家门口却见到刚才来接自己的那个寺人又出现在了相同的位置,张简边挠着头边迎了上去,此时的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那寺人转头看到张简回来了笑谓道:“张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让奴婢一顿好等。” 张简怔怔道:“这...这又是?” 寺人笑道:“公子不必疑惑,奴婢们是奉了县主之命来送赏赐的。”说着双手将礼单奉上。 张简接过礼单打开一看不禁心头大震,好家伙大手笔呀金银铜钱古玩字画奇珍异宝甚至还有五个使唤小厮五个使唤丫头。 “张公子,我们这就把东西给你搬进去,省的耽误您时间,我们也好回去交差。” 此时张简的思绪还停留在礼单上,震惊之余瞥见最后的留款居然不是卫玉薇的名字或是封号,而是‘晋安商社’。 张简恍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将东西搬进去。但内心却还是不禁感叹这晋安商社的执掌之人到头来却是晋城县主卫玉薇,可话说回来临川王一脉人丁本就不旺除了卫玉薇又能是谁呢。 话说到这可能晋安商社这个名字大家还很陌生,从名字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商社,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明面上由晋安商贾组成背地里却是临川王室操控的敛财工具。 早在之前逼走成弘并与成氏谈妥后,卫济便回书卫则使其归拢晋安商贾不可再财权旁落,卫则收到命令后便将此事交给了吴通办理。 后来吴通整合之前孟朝罗荆代乐被抄没的产业,经卫则授意与庄闲水明开设了‘晋安商社’,明面上商社是吴通管理,但暗地里却是王府在实际掌控,这次卫玉薇以商社之名赏赐自己,看来似有深意。 “有功必赏,呵呵。” 张简拿着礼单嘴角不禁露出了笑意,这个卫玉薇看来确实不简单。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44章 良苦用心 临川王府 议事殿内临川王卫济高坐于上,下面分坐世子卫则;左右长史羊均和任廉,还有外任回来的大将赵志和驸马贺弼,吴越吴建兄弟俩坐在最末。 在座的对于这种场合早已习惯,当然除了卫则。 殿上卫济扫视了一眼下面看人都到齐了,于是吩咐左右关闭殿门。 “则儿,此番你外任晋安做的很好啊!” 果不其然卫济张口便说起了卫则,“回禀父王,孩儿初受重任只求做好分内之事替父王分忧,时常惶惶恐自己能力不足,安敢称好。” “扫除成弘安稳成氏,招抚姒越剿灭雁山匪患,哪一件拿出来都是了不得的政绩,你受得起这个好字。” 终究是年轻,听了自己老爹这一顿夸赞卫则当场就有些飘飘然了,可还没等卫则张嘴谦虚几句,卫济便猛的一拍书案怒喝道:“你虽有大功但亦有大错,与成氏交恶如此大的事你居然不先禀报便擅作主张,一旦不可收拾我该如何面对成译!雁山进剿晋安兵马深入险地,你想没想过若是一朝战败该如何收场!晋安乃东南重地若是因你孟浪之行造成动乱你想没想过后果?” 卫济一连串的质问让卫则始料未及一时没反应过来,末席的吴越吴建却是立刻起身垂首认罪。 其实卫济也不是真心动怒,只不过是怕卫则遇事太顺难免心生骄狂,这才借机敲打敲打他罢了。 卫则虽心有不服但自己老爹言之凿凿也确实有道理,自己也只好跟着低头认错。 卫济看着愤愤不平的儿子嘴角不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怎么?你还不服?你以为你在晋安做的好我就会夸你?不过倒是有人夸你,给你看看我大楚浔阳郡公成译来的信,这信里可是夸你年少有为,你看看吧!” 卫则看自己老爹似乎不是真动怒,随即打趣道:“这成氏得了一个天大的便宜,用一个成弘换了制盐法,还来信卖乖。” “放肆,不要胡言!”卫济佯怒道,“我教训你是要让你知道以后做事要多考虑后果,将来你的肩上可是越州的数十万百姓。” “孩儿受教了,日后做事定会多加思量,不会再孟浪行事。” 下面坐着的羊均见卫济演的差不多了便站了出来打圆场道:“世子虽然有些孟浪不过话说回来,世子此次在晋安所作所为当真是了不起,不仅驱离了成氏势力还整合了郡内商贾,晋安乃产盐大郡今后便是我越州最大的开源倚仗。” 羊均这话可不是应景,作为越州政府的上佐同时也是民政钱粮的管理者,还有什么是开源让府库充盈更能令这个老头开心的呢。又逢越州多事之秋,修河用钱;南岭剿匪用钱;就连建康那边的卫援都得用钱,羊均六十多的人了每日愁的恨不能去抢,而此时此刻的羊均却是做梦都能笑醒。 任廉也紧跟着说道:“羊公所言不错,更妙的是这次借着越人和山匪相斗一举平定了晋安郡内的隐患,要知道这越人平时可是难缠的很。” 赵志也大笑道:“要么说虎父无犬子,这次不仅世子一展身手,吴越吴建二人也没有辱没孟实威名,我越州年轻一代有人矣。” 见殿内之人无不夸赞,卫济长叹一声摇头苦笑道:“你们呀就是护着他,这次姑且如此,日后你在州府要多多向在座的诸位学习请教政务之事,知道了吗。” 卫济的一番敲打告于段落,正所谓爱之深教之切,卫济若真是动怒又岂会让卫则身兼重任。这次卫则升任越州上史兼别驾从事,两个官职乃是越州军政两府的上佐。 楚国之州以刺史为尊下辖政府上佐两人是为别驾从事与治中从事,军府亦是上佐两人是为上史与司马,卫则如今身兼军政两府上佐职权不在羊均任廉之下,放眼整个越州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接下来卫济问到了各府各郡的军政民政,如今的越州六郡实打实握在卫济手中的其实只有四个,临川自不必说余下的便是甫州吴云;安远郡守赵志和暂时空悬的晋安郡守,其中晋安郡守这个位置卫济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就是他的女婿贺弼。晋安乃越州膏腴之地,只有自己的女儿女婿在明暗中掌握这才能让卫济彻底放心。 至于剩下的南康杜均和豫章虞占还需缓缓图之,特别是豫章虞占乃是豫章大族虞氏之人,虞氏久在豫章诗书传家若论起底蕴怕是连临川吴氏也是自愧不如,早前卫济未有相争之心对于固权之事自是没放在心上,但是这两年来发生的种种让他也不得不重视起来,树欲静而风不止自己不争却也是碍了旁人的眼。 议事毕众人告退散去,卫则不声不响的跟在卫济身后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你还有事?” 卫则嘿嘿笑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父王,孩儿确实还有一件事想与父王说。” 卫济玩味道:“有事方才在殿上怎么不说,让我猜猜你是有事想求我吧。” 卫则尴尬答道:“父王洞若观火,孩儿却是有一事想请求父王。” “说吧,我且听听再与你答复。” “父王,孩儿手下门客张简,此次晋安诸事多由其出谋划策,但是封赏却......” 没等卫则说完,走在前面的卫济便打断了他的话,“则儿你这一走便是半载,你娘可是日日盼你回来,现在公事已毕你应先去见你娘,至于张简之事我自有打算你不用操心。” “父王说的是,孩儿险些误了大事。” 卫济笑道:“你娘此时应该与你姐姐在内院花园,走!我们一家人可是有大半年没有聚聚了。” 卫济卫则父子二人转头向内院而去。 另一边的张简此时此刻正与冯四看着几大箱的财宝发呆,如果说之前卫济给自己的赏赐是很多的话,那与这次的比起来简直就是毛毛雨。 冯四张着的大嘴好不容易闭上,咽了咽口水问道:“老爷,您这一走半年,一回家就带回来了这么多宝贝,当真是...当真是...” 冯四不觉悔恨自己为何当初不好好读几本书,此时此刻愣是有些词穷。 张简看着冯四手舞足蹈又哑口无言的样子一阵好笑,“好啦,你不要在这发呆了。你不是总吵着要添些人手吗,现在一下子多了十个人就都由你负责了,你带着他们腾出一间房把这些东西放进去,清点好了再来报我。” 冯四心里乐开了花,龇牙咧嘴的答道:“老爷放心,小的一定不让您劳心,这些东西定然清点的一个铜板都不遗漏。” “呵呵,你呀。”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45章 迟来的封赏 从晋安回来也有半个月了,这半月来张简除了在家便是外出闲逛,至于卫则和吴氏兄弟的面是一次也没再看到,三人刚刚调任公事繁杂张简当然想得到,现在自己有钱又有时间也乐得在家摸鱼。回想当初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还在吐槽老天爷不公,现在自己虽然没能叱咤风云到处装比,但啥也不缺也挺好,不是吗? 对于那些权位上的封赏张简反倒感觉无所谓,不过现在身为管家的冯四却对此事颇为愤愤不平。直言大人在晋安之时数次立功更是在外兼领主簿,就算是现在回到临川也不至于闲赋在家呀,这些赏赐虽然贵重但与官位比起来还是差点意思。 张简笑着问起了冯四:“在你心里是当官好还是有钱好?” 面对张简的灵魂拷问冯四却只是稍一犹豫便回答,“当然是做官好,做了官还能没有钱吗,大人您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吧。” 张简本想着给他讲讲道理,可猛的被冯四的回答说愣住了。是啊,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要是都能明白道理就去做那这个世界可就消停喽。 “冯四。” “老爷。” “你有没有听过‘一世为官,九世为牛’,当官很容易犯错,若只是一味敛财徇私枉法辜负百姓,下辈子可是要坠入畜生道的。” 冯四哪听过这般说辞,对于张简的笃信顿时使他反悔道:“要是真如老爷所讲那还是有钱好,当官太危险了。” “是啊,太危险了。”张简喃喃道 二人聊得起劲,小厮忽来禀报说府外有一个名叫慕容冲的男子求见。 张简一听是救命恩人来了急忙起身亲自去迎,一到门口便看到慕容冲一身便装在门前等候。 “慕容兄突然造访可是让简受宠若惊呀。” 慕容冲闻声抬头见是张简亲自出迎,赶忙拱手礼道:“怎劳大人亲自出迎。” 张简扶住慕容冲佯嗔道:“什么大人,慕容兄这是在打趣在下吗?” 这倒不是慕容冲恭维,而是张简在晋安时虽是被卫则临时任命为郡府主簿,但在品级上却已是高出了慕容冲不知多少,现在虽说是卸任白身但称呼一声大人一点也不为过。 “来来来,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是如此见外便是在打我的脸了。慕容兄年长若是不嫌弃你我便以表字相称也省的见外不是。” “哈哈哈!” 随后张简拉着慕容冲来到客厅并吩咐下人上茶,“慎之兄别见怪,我这难得有人来访,一时没有准备。” 慕容冲连连笑道:“无妨无妨,在下听闻大...听闻道真兄随世子归来,这才与营中告了假前来拜访,甫州一别道真兄风采优胜当初啊!” 张简暗道:什么风采,无非就是吃得好了穿的好了,比之当初逃难风餐露宿当然是强百套。 “是呀,昔日甫州一别我便随世子去了晋安,一直没有机会向慎之兄道谢,今日有劳亲自登门,说什么也要与慎之兄痛饮几杯。” 感到了张简的热情,慕容冲却摇头道:“道真兄勿怪,在下只在营中告假一日,明日一早还要回营,饮酒就不必了。” 张简和吴氏兄弟相处日久自是听过近军军规,既然慕容冲如此说了张简也不好再坚持。 慕容冲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听闻道真兄随世子在晋安甚有功劳,怎么如今却未闲赋在家?” 此话一出慕容冲顿感不妥,若是换了旁人定会多想,但张简却没有在意,“如此这般悠闲惬意岂不是美事?我这个人才疏学浅若是真有了封官之事怕是日后要让世子颜面扫地喽。” 张简看慕容冲面露尴尬,于是扯开话题道:“说到封赏,慎之兄在甫州击溃朱雄保城池无虞这可是大功一件,想必现在已是高升了吧。” 要么说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说到此事慕容冲不禁神色一暗,摆了摆手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张简疑惑道:“怎么?还有什么是不方便与小弟说的?” 慕容冲望向张简长叹道:“也没什么,甫州之战后在下官升一级,现在依旧领近军百夫长之职。” 这下反倒是张简不解了,“兄长莫不是说笑吧?甫州一役兄长斩杀俘获南岭山匪不下百人,最后便只是官升一级?” “实不相瞒,在下非是江南人士更非汉人,十数年戎马今日也不过是区区百夫长,能官升一级已是莫大的恩赏了。” 张简这才明白慕容冲为何愁眉不展,这楚国承袭随国,而随国更是沿袭郯朝。郯朝选士首重门第,正所谓‘上品无寒士,下品无世族’此乃门第之见,而慕容冲非但不是世族更可以说是连自己都不如。 这又要说到郯朝灭亡天下分裂后新出现的方舆之见了,郯末天下大乱江北烽烟遍地民不聊生,是以大批江北民众举家南迁,而南朝之中无论是随国还是楚国都是起于江左,所以江南原民对于江北逃民便有了身份上的歧视,而慕容冲身为胡人更是被排斥的重点对象。 面对如此历史遗留问题张简除了叹息又能如何呢,自己如今都是白身一个,他人的事也就是只有祝你好运了。 二人又聊了一会,慕容冲便要起身告辞,张简欲请其留府吃个便饭也被婉拒了,于是张简只好亲自送慕容冲至府门,望着那落寞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头,张简虽是心中五味杂陈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楚历十二月八日为腊日,谚曰:腊鼓鸣,春草生。 时人并击细腰鼓,戴胡公头及作金刚力士以逐疫,沐浴转除罪障。 临近除夕这年味也是越来越浓了,比起前世的春节现在的临川城显得更有人气和过年的感觉。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年,身边虽然没有亲人相伴但好在府内还有不少人陪着自己。 一日冯四突然找到自己,问起府内要准备些什么年货。这一问当真把张简给问住了,前世家里准备年货都是老爸老妈负责,再说现在外面都卖什么和前世也不一样,自己又怎么能知道备些什么。 于是乎张简便随意吩咐让冯四自己看着办吧,又想起府中那些仆人丫鬟,也叫冯四多播发些例钱,有家近的亦准许其回家陪家人过除夕。 冯四听罢直呼老爷宽仁,接着便屁颠屁颠的跑下去了。 可没过一会冯四又颠颠的跑了回来,“老爷,外面来了一个公差,说是州府有行文下达,让您亲接。” 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张简来到大门口只见一个公差瞥了自己一眼,“你是张简?” “在下便是张简,敢问有何行文?” 却说那差人自怀中取出一封行文交给张简,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简当即打开行文,只见上面写着:贤士张简谋划有功,现任命张简为南康郡孝平县县令,行文到时即刻赴任,不容有误。 一旁的冯四见自家老爷看着行文痴痴发呆,便凑上前问道:“老爷,这行文说了什么?让您都呆住了。” 常人若是见了这行文高兴还来不及,一县之尊多少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福分,可张简却不知为何高兴不起来,被冯四这么一问只得摇头苦笑道:“这年货看来是不用准备了,你去准备准备随我南下吧。”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46章 走马上任 临川王府书房内临川王卫济微眯着双眼斜倚在凭几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过了一会廊外一个寺人轻声缓步来到了书房门外。 卫济听到声响睁开了双眼慵懒问道:“问清楚了?” 门外寺人恭敬答道:“回禀王爷,奴婢照王爷的吩咐已经去过部传司了,那张简已经取走了官印.敕碟和告身。” “你下去吧。”卫济低沉的声音从书房中传来。 “奴婢告退。” 按理来说卫济堂堂皇室宗王越州刺史,上表任命一个小小张简不过是抬抬手的事,但对于这个张简的任命真可谓是一波三折,当然这困难非是在朝廷之中反而是在王府之内。 自从卫则从晋安回来就几次三番的在卫济面前举荐张简,张简年纪不大出身贫寒但这些在卫济眼中都算不上什么,毕竟在晋安他是有功劳的而且还有卫则的举荐,不过这时一个人的出现不得不让卫济改变了主意,此人便是王妃吴氏。 吴氏在见过张简后对自己这个宝贝儿子时常提起的门客可以说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在他眼中张简出身贫贱不说还学识浅薄,那些奇淫巧技更是上不得台面,在这个出身为尊学识为上的时代,张简确实是没有理由招吴氏喜欢,如此一来吴氏怎么可能让这种人常伴自己儿子左右。 卫济夹在吴氏和卫则中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没办法卫济只好取个中让张简外任,这样一来大家都不会再有意见自己也落个清净可谓是一举三得。 不过此翻曲折我们的主人公张简是不得而知了,他在接到任命后稍作准备便来到了州署想向卫则拜谢告辞,但不巧的是卫则前几日已去了甫州监察聚流河河务,张简转身又去寻吴氏兄弟,可同样不巧二人也不在临川而是去了应县,没办法张简只好留下书信,然后到部传司取了官印.敕书和告身启程赴任。 通往南康郡的官道上,两辆马车缓缓而行。此次张简南下赴任只带了冯四和两个侍从一个侍女,连带着些许行李细软就这样简简单单出发了。一路上张简不禁在想,这次的机会肯定是卫则为自己争取来的,要不然凭自己低贱的出身就算有才学也是万万轮不到自己坐这个位置。 郯朝末年时各州郡县长官权重显赫无匹,可到了凉.晋.楚立国后为了彰显国势强大,州郡县划分开始泛滥。就拿越州说吧,扬州本就只有六郡,太清帝卫援分扬州设越州一下子就又设立六郡之地是为:临川.甫州.豫章.晋安.南康.安远,如此便可见地方行政划分之泛滥。但不管怎么样自己这般年纪初入官场便为一县之尊,虽说自己的初衷是平平安安吃饱穿暖,但是这个世界上哪有只捞好处不出力的勾当。 张简现在忧心的是自己到了孝平该如何作为,之前在晋安之所以能做到游刃有余,那是倚仗卫则的权势和吴氏兄弟的帮衬,现在轮到自己独自一人了,没有资历没有班底对于政务亦是生疏,这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随着马车的颠簸张简不觉愣愣的出了神,外面驾车的冯四见这一路来张简一言不发,于是想了想向车内问道:“老爷,赶了半天的路我们要不要停下休息一会,吃些干粮喝点水?” “好吧,那就先歇一歇再赶路。”车内传来张简低沉的回答。 冯四顺势将马车停在了路旁,张简走下马车活动了活动身子,举目四望周围尽是山林郁郁葱葱,时不时传来的鸟叫声让人不觉有空灵清绝之感。 “嗯......。”张简痛快的长舒了一口气。 冯四偷瞄了一眼张简,犹犹豫豫的走上来小声问道:“老爷,这一路来小的看您心事重重似乎有心事,这当官可是天大的好事我看您怎么没有半分喜色,是不是为那句‘一世为官,九世为牛’忧虑?依小的看这句话不太靠谱,以前小的在齐掌柜身边时也见过不少官,这些官虽然有大有小但我看他们就不像您这般。” 张简噗嗤笑道:“哦!你还见过不少官,那你说说看当官该是个什么样子。” 冯四想了想答道:“威风,阔气,排场!我要是能当官,下辈子当牛做马也值了。” “哈哈,说的没错,说的没错。”张简没有接话茬而是瞥了一眼冯四,悠悠问道:“冯四,你之前说当官是为了赚钱,可做买卖一样能赚钱呀。” 冯四没有犹豫立刻答道:“老爷,话可不是这么说,小的这辈子见过最有钱的买卖人便是齐掌柜,可就算如此齐掌柜见了那些当官的也是恭恭敬敬,这样看来还是当官好。” “哈哈!”张简听了冯四的话不禁大笑起来,“你呀,野心还不小。” 大笑之余张简又不禁转念一想,喃喃自语:“你说的没错,现在确实是当官好。” 言罢张简拍拍屁股站起了身,“也休息的差不多了,趁着天没黑快些赶路吧。” 孝平县在南康郡也算是大县,人口近四千户。孝平县城扼守南康东部要道,西通南康郡治所南章县,东倚潜山大峰山余脉,可谓是南康东部屏障。不过因为地处南方久不经战事,所以孝平县城并不是很大,之后随着孝平人口的增长百姓便依县城向外扩建住所,如此一来便有了如今的孝平城。 自北门而入笔直的大街直通南门,这就是县城的主街,街道两侧商铺云集小贩密布隐隐一番繁荣景象。只见几个逻卒大摇大摆的在道中信步前行,所过之处无论是店铺还是小商小贩尽都识趣的递上钱财,可当逻卒走后却能看到他们瞄着逻卒的背影小声咒骂。 张简坐在马车上从窗帘的缝隙间看到此情此景不禁暗笑:这不就是古代版市场管理大队兼城管大队吗,有意思。之前在晋安丰县可没见过有这一出,这孝平还真有点意思。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47章 到任 张简挡住了窗帘并让冯四在问清楚路后直接去县衙,毕竟现在没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了。 一行人片刻功夫便来到了县衙门前,可当张简下车一番景象又是让他开了眼界。只见县衙门前的阔地上整整齐齐跪了十几个人,从装束上不难看出这些人应该是一些普通百姓。 张简压下内心的冲动信步来到门前,“在下张简,敢问...。” 还没等张简把话说完,门前的差役便语气不善直接打断道:“哪来的闲人在此胡闹,县衙重地不要停留,快走快走。” 张简可不喜欢前世剧本中扮猪吃虎的调调,面对差役的恶语相向张简直接亮明了身份。那差役眼睛瞪得老大一脸震惊的上下打量着张简,从他的表情中张简看出了两个字‘怀疑’。 “你...你说你是新县令你便是了?可有凭证?” 张简冷笑一声,“有没有凭证也轮不到你来看,你们县丞现在可在县衙?让他出来搭话。” 那差役见张简虽然年纪轻轻可却煞有介事,方才自己看他年少没放在眼里现在心中已是暗自后悔,于是不敢再怠慢急忙转身进去通报。 不一会功夫一个身着深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从门内快步走了出来,“何人自称是新任县令?” 张简拱了拱手道:“在下便是朝廷委任的新任孝平县令张简。” “可有敕书告身?” 张简令冯四取过包裹,从中取出官印.敕书和告身递给了来人,那人一见三样信物立刻变了脸色换上了一副笑脸,但接过后却并未立刻打开查看反而是拱手礼道:“下官孝平县县丞宋泽文拜见县令大人。” “宋县丞不先看看吗?” 宋泽文连忙笑道:“看是当然要看的,不过还请县令大人先里面请,待到衙内慢慢验看不迟。” 二人在一旁寒暄,可把看门的差役吓得够呛,宋泽文眼珠一转怒斥道:“不长眼的东西,你...。” 可话还没说完张简便笑着制止,这种见人下菜碟的人古今皆如是,自己又何必与他置气,“无妨无妨,不知者不罪,宋县丞那我们就先进去吧。” 来到后衙,宋泽文验看了敕书和告身,查验无误后这才躬身一礼正式拜见。 “未想县令大人竟如此...真是年少有为,下官敬佩。”宋泽文的话语中不难听出丝丝羡慕。 “宋县丞过誉了,在下初为地方主官万事还要多向宋县丞学习。至于年少有为就更是不敢当了,简何德何能只不过是承蒙世子抬爱恬居此位罢了,这一路上时常惶恐只怕才疏学浅难以胜任辜负了世子信重。” 张简看似谦虚的一番话却在不经意间释放一个信号,那便是扯虎皮做大旗。要想镇住这些官场的老油条,自己这个空降的年轻人没点倚仗可是行不通的。 这一番话果然有些效果,宋泽文脸上笑容虽然未变可眉头却已有些微皱,心中不禁暗道:怪不得如此年轻就能一步踩在自己头上,自己原以为这张简是什么世家公子,如今看来确是世子亲信无疑了。 宋泽文回过神来笑道:“县尊今日到任实乃我孝平大喜之事,下官这便通传县暑各属吏设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张简摆了摆手,“无需如此费事,这几日赶路我也倦了,署内公务繁杂我就不耽搁大家的时间了,待到明日升堂我再与诸位相识也不迟,大家日后同县为官来日方长。” 见张简婉拒宋泽文也不好再坚持,转而说道:“那下官就不打扰县尊歇息了,我这便吩咐下人将县衙后院收拾收拾。” “那就有劳宋县丞了,对了本官有一事不解还想请教,方才在衙门前看到下跪的十几人,不知所犯何事?” 宋泽文脸色一变,随即有些尴尬的答道:“门外之人乃是...乃是抗税,下官只是略施惩戒而已。” “哦!”听了宋泽文解释张简也没有再深究。 等张简来到县衙后院的时候,冯四已经在使唤着几人在搬行李了,于是张简将冯四喊了过来。 “老爷您先等等,小的这便将房间布置好。” 冯四还以为是张简想休息,可没想到张简却张口道:“你这就支些钱上街去采买,这里先不用你。” 冯四疑惑地挠着头,“老爷,您要买些什么?” 张简笑道:“衣食住行随你买些什么,记住要大张旗鼓的买。” “这...老爷” “不要啰嗦,快去。” 打发走了冯四,张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周围忙碌打扫的差役张简不禁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这是陌生的地方新的开始。 就在张简出神的功夫一个差役走进来禀报:衙门外有几个临川来的人想要求见大人。 “临川?带他们到后衙,我随后便到。” 后衙内五个武士装束和一个文士衣着的人正在静坐等候,张简信步走了进来几人忙起身见礼。 “你们是?诶?” 张简看到几人之中有一人甚是脸熟,可却一时候想不起来。 那中年文士见到张简不卑不亢的笑着问道:“想必这位便是张简张县令了吧,我等乃是临川吴郡守府中门客护卫,此番奉命前来孝平在张县令麾下听用。” 张简诧异的接过文士递过来的书信,打开一看信是吴越写的,原来是吴越从应县回来后他看到了张简留下的信,吴越何等心思细腻之人当即便想到了张简的难处,于是便从府中委派了五个护卫和一个门客往孝平听用。这五个护卫皆是在晋安参与了雁山之战的兵卒,门客则是名叫韩谦,虽不是什么经世大才但却对政务法令纯熟于胸。 看完了信张简不禁对吴越这番良苦用心感到欣慰,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及时雨呀。 张简收起信件拱手礼道:“诸位一路快马而来定是十分劳累,我这便为各位安排歇息,待后院收拾差不多了晚上再为诸位摆酒洗尘。” 几人齐声谢道:“多谢县令。”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48章 难题 到了晚上县衙后院才算是堪堪收拾妥当,张简吩咐侍从叫来了几桌酒席在后院为大家接风。张简热情的招呼大家入席,韩谦自然是坐在张简下首其他几人次之。 几个护卫惶恐间连称不敢,直言自己身份低微不敢与大人同席。 张简不悦道:“今日乃是为接风洗尘,无有尊卑大小。” 几人无奈只得纷纷入席,张简注视着其中一人若有所思道:“我看你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激动护卫道:“亏得大人还能记得我,属下吕庆功。” 张简一拍脑袋恍然记了起来,“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晋安军营那个营门护卫!真是有缘今日还能在这孝平相会,快快入席。” 几人坐定后,张简举杯朗声道:“简德微才浅,初到孝平治理一方,能得诸位相助心中甚是感激,今日薄酒一杯以表谢意。”说罢一饮而尽。 下首几人也纷纷站起举杯一饮而尽,“大人盛情,我等定当尽心竭力。” 隔日一早,张简于前衙升堂,韩谦与吕庆功侍立左右,堂下分列县丞.主簿.县尉.录事.佐史诸吏。这次见面会很和谐,并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和勾心斗角,也没有想象中的下马威,张简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认识了一下在场的各官吏并客道寒暄了一番,随后就宣布散会各回各家了。 退堂后张简便邀请韩谦到了书房,毕竟自己有几斤几两张简还是清楚的。自己初来乍到方才在前堂并未敢急于生事,现在有韩谦在身边自己还需多多请教才是。 “子渊信上所言,先生精于政务法令,那依先生之见现在当务之事该是何事?” 韩谦听了张简所问不禁发笑;“大人之前便在世子麾下担任过主簿,如此这般莫非是考教于我?” 张简摇头笑道:“先生误会了,简之前所任只不过是挂个名头罢了可不像如今这般独当一面,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韩谦道:“大人刚刚到任,当务之事便是盘查府库和卷宗,以确保无有疏漏差错祸及自身。” 张简点了点头:“先生所言甚是,听闻孝平前任县令年岁大又多病,这县内政务皆托于县丞宋泽文,稍后我便派人将宋县丞请来一同处置此事。” “还好现在已过收缴秋粮之时,若是恰逢那烦心事可就更多了,在下在大公子身边也时常参与郡县政事,深知各县府库亏空之重,今即受大公子指派辅助大人,韩谦定当尽心竭力为大人着想。” 韩谦提到了府库亏空让张简不禁想起半年前在甫州赈灾时何举的无奈,没想到现在轮到自己了,有些事还真是想躲都躲不掉,希望老天爷保佑吧。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是给了张简当头一棒,刚才派去请宋泽文的人回来禀报,县丞宋泽文染病告假了。‘告假?’早上升堂的时候他不是还在吗,这才半天功夫就生病了? 张简忙询问在请宋泽文的时候有没有提起来由?在得到衙差的肯定后,张简的脸瞬间冷到了极点。 先不说宋泽文此举是不是在驳自己的面子,自己想查府库和卷宗他却有意闪躲,傻子都能感到这里面有问题,看来这里面事定是不小,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张简不再犹豫,随即叫上吕庆功几人和韩谦直奔府库。 张简的到来没有任何征兆,看守府库的司库葛南看到几人来势汹汹面色不善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脸色苍白的跪伏在地头都不敢抬起来。 “开库!”张简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大人!这...”葛南几乎是趴在了地上,不住颤抖。 “我还要再说一遍吗?还是说我这个朝廷任命的县令不作数?”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我开,我开!” 随着铁锁滑落,孝平府库的大门缓缓打开,这个存放一县财物,兵器,文书的县暑府库见到张简第一面说出的四个字竟是‘空空如也’。 “哈哈哈!” “哈哈哈!” 张简止不住的大笑,老天爷真会和自己开玩笑,当初甫州府库官仓再不济还有点粮食,这孝平府库空的都能跑马了。 “这孝平还有别的府库吗?”张简怔怔的问道 葛南眼神飘忽吞吞吐吐了半天憋出几个字:“回大人,孝平只有这个一处府库。” 张简正欲发作,一旁韩谦站出来抚慰道:“大人莫要心急,府库如此绝非一朝一夕,现在应速缴拿账册从头查起,在此与这些人攀扯于事无补。” 韩谦一番劝谏让张简恢复了清明,张简随即下令拘押司库葛南,并命吕庆功带人收缴各司账册。但对于县丞宋泽文,张简没有轻举妄动,先不说宋泽文会不会认罪,便说这县丞亦是朝廷命官自己目前没有一点确凿证据,擅自拘押县丞是不合法度的,而且凭自己一个初来乍到的县令能不能压得住这个县丞还两说。 日落之时,吕庆功回来复命,各司账册皆收缴完毕。按理说这本该是好事,可让张简意外的是自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县暑中竟无一人跳出来和自己唱反调,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呀,就连韩谦也不禁担心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正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张简此番行事也没有想要避着谁。如此一来,新任县令上任第一天便收缴账册盘查府库的消息不胫而走,外面的百姓奔走相告,可县署内却依旧是风平浪静,就好像此事与他们无关一样。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又度过了五天,韩谦总算是在昼夜赶工后捋清了全部账册,不过结果却是让张简大吃一惊。整个孝平县两年半的时间里只有出没有进,也不能说没有进确切地说应该叫入不敷出。 这种结果就连韩谦也是不明觉厉,就算是收缴不足数或是州郡抽调,也不至于在两年半的时间里搬空整个府库,最重要的是出帐和入账完全对不上,也就是说有很大一部财物不是上缴或是亏空,而是凭空消失了。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49章 糊涂 空无一人的大堂中张简独自坐在那怔怔的出着神,自己到孝平本没打算做什么包青天当什么大清官,可老天爷就好像和自己开玩笑一样。府库亏空之事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般,一桩桩一件件匪夷所思的贪赃枉法之事浮出水面,它们毫无遮掩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摆在了张简面前。 此刻的孝平就好像一滩流沙让人无法自拔,或许自己不该打开那扇门,也或许自己压根就不该来孝平。 “大人,宋泽文宋县丞到了。” 吕庆功的出现将张简从胡思乱想中拽了出来,该来的总会来的既然自己揭开了这块遮羞布,接下来的事自己就应该面对,不是吗? “请!” 转眼功夫一身布衣的宋泽文便不紧不慢的走进了大堂,两人四目相对就好似前几日在衙门外初见一样,只不过此时此刻宋泽文眼中少了一丝生气多了一丝坦然。 “没有衙差,没有书吏,大人单独见我难道不是想审问在下吗?” “我初到孝平本不想搅得天翻地覆,可如今这一桩桩一件件就摆在我眼前让人想躲都躲不开,我知道宋县丞久掌县务,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对晚辈说的吗?” 没想到宋泽文的回答出乎张简的意料:“从大人到孝平的第一天下官就知道会有今日,大人这几日所查顺顺利利又有什么需要下官说的呐?” 在张简心中贪官污吏不应该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面对审查百般抵赖才对嘛,可这宋泽文却是一副坦然之态。 张简一拍书案大喝道:“宋泽文你别以为你是命官我就拿不了你,你知不知道你犯得乃是大罪,你贪赃枉法私挪府库,巧立名目加征税赋,案上的这些都是罪证你知不知道!” 说着愤怒的张简扬起手将案上的账册和状书用力杨在了宋泽文的身上。宋泽文苦笑一声没有回答,只是俯下身一件一件拾起散落的账册文书。 “下官当然知道,这些账册没有错百姓的举告也属实,这些事都是下官亲自经手下官怎么会不清楚。” 说罢,宋泽文从怀中取出一本账册,“这是下官这两年来每一笔收入的记录,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不过接下来却来了这么一句,“但是下官自己一分都没有花。” 这句话顿时让张简有些破防了,“你没花?那钱呢?” 宋泽文答道:“都送给了太守杜均。” 张简心中一惊,若是真如宋泽文所讲,那这事就更不简单了。 宋泽文接着交代,在自己担任孝平县丞这几年时间里,太守杜均多次向自己索贿。前任县令多病缺任由自己代理县务,自己一个小小县丞年俸不过区区二三百石,就算拆房子也是不够的,开始的时候宋泽文还会去借,但后来杜均胃口越来越大,他没办法只能开始挪用府库,可府库本就亏空严重,后来他只好巧立名目加征加税。 听了宋泽文的哭诉张简都快被气乐了,他指着宋泽文的鼻子哭笑不得道:“你为了保住官位不顾百姓的死活,不顾国家的法令,还有脸在我面前狡辩?” 宋泽文被张简骂的就好像犯了错的孩子一下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下官没有贪恋官位,只是想保住这个位置希望为百姓做点事,若是下官拒绝杜均换来的会是郡里无休止的加征加派,下官这两年里要保证税收的尺度,既能贿赂杜均又要保证不能激起民变下官好累,大人既是世子亲信定然是不怕杜均的,日后有大人在孝平下官就算是伏法也能安心了。” 张简翻看了一下宋泽文交上来的账册,从账册上来看确实如他所说每一笔都不算惊人,怪不得杜均左次三番的索贿。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张简不禁黯然长叹,这个宋泽文虽然做错了事,但此番作为却是良心未泯,如果自己深究将此事闹到州府,自己或许可以置身事外但宋泽文必死,可是他死了就能弥补县里的亏空和百姓的怨气了吗? 宋泽文见张简愣愣的出着神,于是正了正身子伏地叩拜道:“下官自知触犯国法,不求大人饶恕但求大人不要认为下官贪婪便好。” 张简望着俯身在地的宋泽文心里不是滋味,“宋泽文!你好糊涂啊!你口口声声为了百姓,但你可知道百姓却在骂你举告你!如果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你能让百姓不再骂你吗?” “只要不再有杜均这样的上官索贿掣肘,我宋泽文愿为孝平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有食言甘愿下十八层地狱。”宋泽文以头抢地脖子上青筋暴突。 “宋县丞你先回去吧。” 话音未落张简已去了后堂只留下不知所以然的宋泽文,一旁的吕庆功上前扶起宋泽文低声道:“宋县丞,大人让您先回去,您请吧。” 张简来到后堂看了看正在品茶的韩谦,“先生都听到了?” 韩谦放下茶杯叹息道:“浊气之中焉能有清气?大楚官场中此情此景不胜枚举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如宋泽文这种官吏又何止成百上千。” 韩谦看张简没有说话于是转头笑道:“大人不置可否,难道是想对宋泽文网开一面吗?” “他是有错但却不是发自内心的恶,我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但我想给他一次机会。” “大人是怕上面怪罪?” 张简站起身边踱步边道:“孝平亏空如此严重,我确实是怕自己压不住此事,不过要是能有什么办法补全亏空那么此事也不是不可以先压一压。” 韩谦看着张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大人仁善,不过这宋泽文也确实是有点才干,这贪鄙的细账我看过了做的很精细,每一笔都精打细算恰到好处,若是能用到正途亦不失为干练之才。” 听了韩谦的话张简不禁哑然失笑,想了想还是有些迟疑难以决断。 “此事还需容我想一想,这几日便有劳韩先生继续清算之前的税赋进出和府库亏空了。” “此乃在下份内之事,定不让大人费心。” “那我就谢过韩先生了。”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50章 祸事开端 经过了一夜的抉择,张简最后说服了自己替宋泽文先压下这件事。 说心里话宋泽文不是张简心中那种贪得无厌误国误民的坏官,正如韩谦所说浊气之中又能有多少清气,大环境如此人又岂能不低头,说自己妇人之仁也好优柔寡断也罢,就凭前几日宋泽文的坦诚和昨日那几句肺腑之言,张简鬼使神差的决定给他一次机会,若他死不悔改自己也不必再替他遮掩,若是他能改邪归正也不枉自己一夜没睡。 今日升堂张简提早将宋泽文叫到了后堂,心中有很多大道理但却不知从何说起,但是这种场合张简觉得自己需要说点什么。 憋了许久末了却是张口问道:“宋县丞是何出身?” 宋泽文一怔,答道:“下官寒门出身,自小苦读,年近四十才做到县丞一职,惭愧惭愧。” 张简笑道:“那宋县丞可比我强上百倍,半年前我还在甫州逃灾吃树叶,能有今日或许是老天爷可怜我吧。我们贫苦人家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吃饱穿暖安安乐乐,我希望宋县丞日后能记住昨日在我面前的承诺,上对得起自己所习圣人之学,下对得起万千平黎民百姓之望。” 宋泽文当然听出了张简话中的深意,本已有赴死之念的他此时不禁浑身一松跪倒在地,“谢县令宽恕,下官定痛改前非做一个好官。” 张简点了点头:“从现在开始之前县内的所有加征杂税统统废除,署衙官吏但凡再有巧立名目贪赃枉法者当严惩,你放手去做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只要我在孝平一日杜均就压不到你的头上。我给你十天的时间,十天之后我不希望再有百姓到县衙来状告县署官吏不法之事。” 宋泽文正色道:“您放心,下官一定在十日内涤清县内不法,给大人一个交代。” 张简站起身拉着宋泽文向前堂走去,边走边低语道:“宋县丞,此番不是我救了你,而是需要你救你自己,懂吗?哈哈!前堂议事吧。” 堂议一散张简便回到了后院,把自己和宋泽文的对话与韩谦复述了一遍,韩谦到没有表现出多意外反而是笑着提醒张简,大人做得好人可却把不少困难事惹到了自己的身上,这府库的亏空和杜均的刁难大人该如何应对? 不得不说韩谦这一盆冷水泼的是恰到好处,这府库的事说到底也就是钱的问题,可自己也不能去抢,短时间内还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去搞到这么多的钱。 至于杜均吗,张简脑中不禁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个解气办法,他让吕庆功去搞了一个一人高的大木箱拉回了后院,韩谦看着吕庆功拉回来的大箱子一脸不解的问这有什么用。 张简笑而不语的拿起了大毛笔在木箱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了几个大字,随后得意洋洋的问道:“韩先生看我这字如何呀?” 韩谦围着木箱转了几圈,担忧道:“这……这能行吗?” 张简笑道:“行是肯定行,就怕这杜太守要恨死我们了。” 韩谦干笑一声:“何止是恨死,我要是杜均非得和县令你不死不休了。” 叫韩谦这么一说,张简也不禁有些犹豫了。可事实就摆在这,自己是肯定不能向杜均低头的,一是因为自己压根就没钱行贿,二是如果自己像宋泽文一样靠盘剥百姓苟活,那还不如自己现在就卷铺盖滚回临川,也省的在这丢人现眼叫人指着脊梁骨骂娘。 “韩先生久在州郡历事见多识广,若是我将此事上报州府,先生以为如何?” 韩谦淡淡一笑:“县令怕是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吧,我现在要是劝您收手您会听嘛?现在府库亏空宋泽文首当其冲,光凭他一人之言还不足以搬得动一郡太守,更何况县令您告杜均索贿,可有凭证?送礼的是宋泽文,挪用府库的还是宋泽文,加税的更是他宋泽文,就算县令你告到了州府又能如何呢?” 其实之前张简也不是没想过这条路,也正如韩谦所说希望渺茫,现在问出口无非是让韩谦彻底断了自己这个念想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反正都要和杜均撕破脸,用什么方法也就无关紧要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有什么方法可以开源充实府库,光想着节流也不是办法毕竟县署还需要运转,就算我不缺钱可以不要俸禄,下面的官吏总要养家糊口吧,我总不能一面喊着要奉公守法,一边却又逼着他们去贪污受贿,如此不近人情的事我是做不出来。” 韩谦哧笑道:“县令莫要心急,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眼看便是年关了,还是等过完了年再从长计议,先让县府上下过个好年吧。” 张简冷冷一笑:“过个好年?呵呵。” 十日之期未半,宋泽文便开始大刀阔斧的整治起来,他先是以张简的名义将县内的士族乡绅都叫到了县衙,当着张简的面宣布以往的赋税加征全部取消,并严令各司官吏不得以各种理由行贪污之实,如若发现或被举报官员待参胥吏革除。 而张简的目的也很明确,之前的事自己可以既往不咎,但从今日起但凡有手脚不干净被抓到的,便新账旧账一块算,吃了多少就要加倍吐出来,从自己这个县令算起到最底下的啬夫游徼,有一个算一个都在被监督之列。 一时间县内告示四张,以宋泽文为首的官吏也总算是放下了包袱,一场轰轰烈烈的县署除弊运动开始了。 短短数日间便缉拿县乡属吏差役数十人之多,县署各司主官待参三人。所有涉事官吏全部张贴告示明正处置,屡教不改之胥吏全部革职入册永不录用,收缴赃物悉数充入府库,宋泽文冲锋在前丝毫不留情面,一番雷霆手段之下竟赶在年关之前刹住了这股贪鄙之风,全县上下百姓无不欢呼鼓舞拍手叫好。 就在张简想在孝平一展拳脚之际,一个老朋友却是如影随形,不过张简总算是能好好过一个除夕了。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51章 如影随形 距离之前的南岭山匪之乱已经过去了半年多的时间,此时的甫州在吕青远代掌太守事这一段时间里,甫州全境开始迅速恢复。 聚流河修筑,南岭剿匪,赈灾粮米调运分配,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之中。 但这欣欣向荣的景象却不是齐观想要看到的,上次策动朱雄作乱最终功败垂成,自己的府邸被打的稀巴烂不说,就连库中的储粮也都被官府收了去。 当然,这些身外之物齐观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不过随后发生的事却是让自诩足智多谋处乱不惊的齐观感到了丝丝寒意。 记得那是甫州之乱刚过去不久,齐观几次派人到何举处询问被收走粮米的事,但都被何举以自己是戴罪之身不能做主为由推脱掉了。没有办法齐观只能在询问中不停地等待,没想到几日后何举真的获罪革职,新来了一个叫吕青远的代掌郡务。 齐观经过多方打听最终得知这个吕青远只不过是王府的一个讲师没什么名气也没什么背景出身,这次只不过是暂代太守之职。心生轻视成竹在胸的齐观决定亲自会一会这个王府讲师,可没想到这却是噩梦的开始。 齐观一到太守府,吕青远便在花厅亲自接见了他。一番恭维寒暄之后,齐观直奔主题说起了粮米之事,反观吕青远不愧讲师之名,二人谈话就好似一东一西南辕北辙。 “夫道、德、仁、义、礼五者,一体也。道者,人之所蹈,使万物不知其所由。德者,人之所使,使万物各得其所欲。仁者,人之所亲,有慈慧恻隐之心,以遂其生成。义者,人之所宜,赏善罚恶,以立功立事。礼者,人之所履,夙兴夜寐,以成人伦之序。夫欲为人之本,不可无一焉。贤人君子,明于盛衰之道,通乎成败之数,审乎治乱之势,达乎去就之理。故潜居抱道,以待其时。若时至而行,则能极人臣之位;得机而动,则能成绝代之功。如其不遇,没身而已。是以其道足高,而名重于后代。” 吕青远自顾自的滔滔不绝,闹的齐观竟一时不知所以然,心道这老学究怕不是读书读傻了吧。 吕青远话音未落又望向齐观笑吟吟道:“齐掌柜可知这圣人之学?为人一世最难得便是这修身养德,有些人穷尽心力终难成功便是少了些东西,有道是蛇蝎皆有毒不及人半分,怎知这成功之方早已在经书之中。” 短短几句话却已是惊得齐观胆寒,这个吕青远好似说了些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有说,但齐观却明白自己轻敌失算了。 果不其然在之后的日子里,临川吴家的产业借着州府之势进入甫州,修筑河堤;转运粮米;盐铁皮革无所不包无所不容,郡署同时寻得各种借口打压齐氏商社,一时间齐氏商社在甫州布局多年的生意一落千丈趋于崩溃。 一系列的打击下齐观却无计可施,之前和吕青远的谈话至今还历历在目,齐观不知道吕青远是知道些什么借机敲打自己还是随口一说自己多想了,但怕就怕在话说的模棱两可让自己猜不透。 现在齐观无法确定卫济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来历和作为,要说卫济不知道那他为何要突然对自己如此打压,可要是卫济知道那现在自己怕是很难安然无恙坐在这了,如此看来这次针对自己应该是因为之前灾情囤货居奇的原因。 就在齐观思索之时,管家林伯走了进来。 “老爷,府中因战乱损坏的地方都已经修缮好了,按您的吩咐侧院仓库四周的暗渠也都填平了。” “那密道呢?” 林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齐观微微点了点头。 “好。” 弱越的失败和官府的打压,双重的压力之下让齐观不得不重新考虑寻找接下来的出路,这次甫州之乱齐观可以说是费尽心力的谋划,没想到还没等火烧起来就被扑灭了,损失惨重自不必说更是让自家主公也搭进来了不少粮米。 齐观何等心高之人,一次失败当然还击不垮他。当初带着弱越之任来到这越州,又岂会甘心一事无成。 “那几个人查的怎么样了?” “回老爷,那个慕容冲倒是好打听,他祖上本是塞外胡人,郯末之时举家南迁,现在官至近卫营百夫长。至于那个张简吗他的身世就不得而知了,有人说他是卫则在甫州收留的灾民,但此人没有家人实难再深查。这半年来他随卫则在晋安,据报前不久被擢升为孝平县令了。” 齐观一听深感意外,“县令?看来这小子很受卫则宠信呀,一个贫寒出身的小子只用了半年时间竟一跃成了县令,难道他真有什么过人之处不成?” 林伯答道:“据说此次夷山越人归附便有此人筹谋之功,而且此人在与成弘相斗中也是举足轻重的角色,晋安商社的吴通,庄闲,水明和他的关系都很不一般。” “晋安商社。”齐观垂下头沉吟良久,“这次丰县成弘被革职,晋安商社取而代之,我实在想不通这里面的关节所在。按理说成弘背倚成氏在丰县经营日久,怎么就如此轻而易举的被连更拔起,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玄机呢?” 林伯低声道:“老爷,我们在晋安的眼线不比甫州,而且吴通几人难缠的很,想要知道其中细节怕是有些困难。不过坊间流传成弘等人之所以失败原因是在于吴通突然之间有了足够多的盐,但这些盐的来历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晋安便好似铁桶一般,太守乃是卫济的女婿贺弼,郡丞是老官油子何举,晋安商社垄断晋安买卖吴通庄闲水明三个掌柜都是人精,再加上背后的晋城县主卫玉薇,别说一个齐观了就算是成氏卷土重来也休想插进脚。 “这甫州我们怕是很难再呆下去了,既然如此...。” 齐观看向林伯,“快要到年关了,你备下重礼去一趟南康,替我拜会一下太守杜均。”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52章 起心动念(上) 杜均,荆州武陵郡人,出自武陵杜氏。 太清十四年,二十五岁的杜均被推举为安乡县主簿,如今已累官至越州南康郡太守。杜均这个人身上具备了身为世家子弟的全部‘优点’:奢靡无度,视卑族如草芥。 今天是大年初一,一个本该高兴地日子,大家会在这一天走情访友送上新年祝福,可就是这样一个日子南康太守杜均却突然闭门谢客,太守府外面挤满了等候拜见的人,大家面面相觑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哐啷,啪!” 只听客厅内不断传出摔砸东西的声音,杜均将伸手够得着的东西悉数摔得粉碎,一旁的两个亲信更是被吓得缩到了门外。 “你们两个给我滚进来!” 看到杜均好像平静了,两个亲信小心翼翼的进了客厅,哆哆嗦嗦的来到了杜均面前。 杜均脸色铁青瞪着二人问道:“我问你们,那张简小儿真的如此这般无礼?” “回禀太守,那张简不仅没有孝敬,还在县衙门前放置了一个大木箱,上面大书着‘太守独用’。小的们气不过想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奈何县衙门围观的百姓太多,小的们没办法只好先回来禀报了。” “哐啷!”又一把椅子被愤怒的杜均踢出老远,“狂妄!一个贱民恬居一县之长便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到任不先来拜我也就罢了,还敢如此藐视戏耍于我,气煞我也!” “太守大人,这张简贫贱出身不通礼数,扫了大人您的面子不说还给了大人您如此大的难堪,我们要不要...。” 杜均冷冷扫了二人一眼,阴森道:“要不要什么?参他吗?参他不向我孝敬?我看他就是笃定我不敢如此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那...我等听候大人吩咐。” 杜均长舒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胸中的怒火,“那个宋泽文怎么说?” “那个宋泽文就站在张简身边,小的们看他可是得意的很,有了张简的撑腰便不似从前了。” 杜均毕竟也是久经官场的人,之前宋泽文对自己唯唯诺诺是因为宋泽文没有什么出身和背景。但现在这张简就不一样了,虽然他的出身还不如宋泽文,但听说此人深受世子卫则宠信,如此一来就算是杜均也不得不有所忌惮。 更何况这次本来就是自己索贿在先,要是真闹到州府被刺史卫济上奏到了建康,到时候还真不好说结局如何。可自己世族出身又是上官,如今却被这样一个低贱的小人物折辱,这口气着实是咽不下去。 “张简,你给我等着瞧!” 与此同时身在孝平的张简也不太好过,三天前的即兴表演是让所有人痛快了,但同时也算是彻底与杜均撕破了脸。说心里话如果孝平的府库充盈,张简可能不会选择去和杜均针锋相对。就好像韩谦说的,开罪杜均除了可以解决眼下一时之急可以说是有百害无一利。可谁又能给张简机会选择呢? 同样是大年初一同样是闭门谢客,韩谦和宋泽文被张简请到了书房来商议接下来该如何。 “这年也算是过完了,杜均的人也挡了回去,今后这路该如何走下去还请二位能各抒己见。” 宋泽文没有犹豫低头张口道:“下官忏愧,当初一时糊涂走上了斜路,现在想想若是当时能强硬一些,哪怕最后落个辞官回乡也好过现在被百姓唾弃,而且现在还给大人造成了这么大一个麻烦,下官罪该万死。” 韩谦则是看着二人没有表态,他本身便是吴越的门客,此番奉命前来是来辅助张简处理政务,至于其他的事当然是没有必要开口就不去开口,更何况张简这次所作所为他并不是很赞同,无论他这样是出于什么考虑,但因为一个宋泽文而得罪杜均这笔买卖不划算。 现在虽然暂时保住了宋泽文但代价却是极大的,如果不能补齐府库亏空最终的结果还是会一样,兜了一个大圈子最后还开罪了杜均,要知道杜均可是郡守他有的是手段让治下一个县令生不如死,不过这些话韩谦只能藏在心里不能说出口。 但张简是幸运的,因为现在是楚朝。要是换在前朝郯朝时郡守权柄之重比之现在过甚,那才真是叫做不自量力。 张简看韩谦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于是开口道:“宋县丞我如今问的是办法不是问责。” 韩谦淡淡一下,“怕是宋县丞也没有什么办法吧,要不然也不会走到今日这步田地。我大楚立国已近五十载,但继承之法多来自于前随,而且本朝对世家大族之优待犹盛前朝。 百姓土地皆被兼并沦为佃农,然朝廷杂税徭役日甚一日致使民户逃亡,地方郡县的势族豪强仗着权势推脱拖欠钱粮赋税,如此一来年复一年焉能反掌而复邪?” 张简垂下头喃喃自语道:“既有亏欠于官府,我们为什么不能去要?他们身家无数锦衣玉食,我们讨要一点点总不过分吧。” 韩谦说的乃是国情,不过这不是张简现在能改变的。现在需要的是钱财,但张简又不想在百姓身上榨取,如此一来答案呼之欲出仿佛就在眼前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特别是韩谦在洞察了张简的心意后猛的站起,这可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大事他不能再沉默了,现在必须要劝一劝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了。 “县尊,韩某知道您有爱民之心为民之意,但此事非同小可一旦出手便是与整个孝平甚至南康的势族乡绅为敌,这些人同气连枝一旦利益受损必群起而攻之,到时莫说是大人就算是世子王爷想袒护大人也得掂量轻重,请大人三思。” 宋泽文也站起躬身劝道:“韩先生说的没错,孝平势族豪强沆瀣一气,大人想要清查这些人往日所积欠的钱粮无异于火里浇油,追缴钱粮之事万万使不得啊,还请大人三思。” 虽然孝平之势族还远远称之不上士族,但这些家族盘踞乡里人多地多,和官府的关系亦是盘根错节,官府政令下通乡里需要他们,官府要收缴赋税钱粮也需要他们。 正所谓‘皇权不下乡’,说的便是这封建官僚体系的无力无奈,和乡绅借此做大的事实,之前宋泽文认可挪用府库剥削百姓也不敢越线一步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张简投石击水,这孝平必起波澜。 见二人都出言极力劝阻,张简也只能摇头苦笑,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你可能知道也可能明白,但不曾经历就永远体会不到其中的厉害。就像现在的张简,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他远远没有料到自己面对的将会是何的等庞然大物。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53章 起心动念(下) 继正月初一的书房之会没有商讨出办法后,时间很快来到了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称为上元节,在这个年代上元节可是比过年还要热闹,每逢此时百姓便会拖家而出燃灯游戏尽情狂欢。火光照地中,人们不惜钱财比赛灯的的规模和精致,家中所有人不分主仆;不论贵贱;不管男女等级性别。这个时候贵贱的界限会被打破,人们的一切隔阂全部消失,剩下的只有欢声笑语。 如此佳节又怎么能少得了张简,在处理完了县署的公事后张简便拉着吕庆功和韩谦来到街上观灯。这次上元节不比往年,因为这次节日孝平的势族豪强没有到张简这个新任县令面前孝敬,再加上现在县署拮如此一来这次灯会便没有县里的参与,而是全凭百姓自己筹措。 “真热闹!”张简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市不禁发出了感慨。 但是一旁的韩谦和吕庆功却是神色各异,吕庆功作为护卫此时正全神贯注的警惕着四周,而韩谦则是一副‘这有什么的’表情。 “我说庆功你别那么盯着人看,不是贼都被你吓跑了,我们可是官府中人要和善懂不懂。” 吕庆功:“......。” “看韩先生的表情莫不是觉得这灯会索然无味?” 韩谦摇头道:“非也非也,这一县灯会能有如此规模实属难得,而且其中还没有官府参与就更加难得了,当时比起京中灯会就...。” 这话说得张简有些尴尬,按常例这灯会或多或少都该由官府出面,到时候下面的富户乡绅拿出一些孝敬,官绅之间和和美美好一番其乐融融盛世之像。 但这次大家却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官府这边的原因很简单,两个字‘没钱’。但官府没钱那些士绅富户有呀,而且往年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可今年却不一样了,就在年前在张简的授意下孝平刚刚才经历过了一场反腐风暴,不同于大家以为的小打小闹,这次在张简和宋泽文的配合下光是府吏差役就撸下去了数十人之多,一时间这些士绅噤若寒蝉完全摸不透这个新县令的脉谁也不敢往刀口上撞,如此一来就形成了现在这般相安无事互不打扰的场景。当然张简也没有太在意这些微妙的关系,毕竟现在关注点也不在这里。 听了韩谦的话张简顿时来了兴趣,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大半年了到现在去过最大的城市就属临川了,也不知道这楚国都城建康是何等的宏伟壮丽,“先生既看过建康灯会不妨给我等讲讲,我可是连建康都没有去过呢。” 感觉到了张简的渴望,韩谦清了清嗓子略微回忆了一下说道:“建康年年上元皆有灯会,但五年前那次却是盛况空前。因为太清四十年乃是陛下八十岁寿辰,当时太初宫外热闹非凡圣上更是亲自登临宣阳门观看,朱雀街上做灯轮高二十余丈衣以锦绮饰以金玉并燃灯五万盏,簇之如花树般。更有宫女千数衣着罗琦锦绣;耀珠翠;施香粉。据说一花冠,一巾披都要万钱,连青楼的妓女一身装束都要数百贯,建康城中少女妇人千余在灯轮之下欢跳三天,欢乐之极平生所见。” 韩谦说的是唾沫横飞,吕庆功听得是如痴如醉,但是张简却是扼腕叹息心中暗道:好家伙这得花多少钱呀!要是能分给我十分之一我不就站起来了吗,可惜可惜。 就在三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时,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乱,吕庆功猛的回过神来警惕的注视着四周手也按在了刀柄上。不一会功夫只见几个逻卒从前面追赶过来,张简立刻张口叫住了一个逻卒问是怎么回事。 那逻卒猛地被叫住正要开骂,一转头借着灯光发现喊住自己的是县令大人,连忙躬身拜见。 “拜见县令,属下们正在追拿一个盗贼,一时没有认出县令还请恕罪。” “盗贼?既是如此我就不耽误你们寻贼了,去吧。” 这段小插曲几人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今天是上元节人多且杂,有个别宵小趁机搞出点事来也属正常。三人接着向城北走去,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北门下,张简登上北城楼俯视孝平城,本来欣慰的笑容却渐渐凝固。 张简转身望向城西脸上也随之浮现出疑惑。“这城东灯火辉煌,可这城西为何却是灯光如豆?” 城上值守的军士闻言答道:“回大人的话,这城东之所以灯火辉煌是因为城东住的皆是富户士绅,而城西所住多为贫民百姓,灯油蜡烛皆是高价之物想必是为了节省这才如此这般。” “上元佳节,却连一盏灯都不舍得点吗,呵呵呵。” 韩谦见到张简怔怔的看着城西出神,不禁小声唤了几声。 张简猛的回过神来,佯笑道:“看着天上的星星一时出了神,呵呵呵。” 韩谦奇道:“大人难道还通晓星象之术不成?” 张简仰起头笑了笑,缓缓抬起了右手虚空中抓向了漫天的繁星,喃喃自语起来:“星河浩瀚璀璨动人,古今不乏欲摘星者,纵使最后手中空无一物,也胜过满手泥污吧。” “摘星?” 张简没来由的一句莫名之语让韩谦满头雾水,或许也只有张简自己知道接下来自己想要做些什么。 隔日一早张简又来到城西,这次同行的还有宋泽文。一行人缓缓踱马而行,沿途陈设房屋和张简意料中的一样,不过比之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苏醒时的房子还是好一些的,最起码这的房子他有房顶能遮风挡雨。 往来百姓尽是面露菜色粗布破衣,见到张简一行亦是满脸麻木拜伏于道旁。 宋泽文这一路都在观察着张简的表情变化,可是让他心惊的是这一路来张简的表情完全没有一丝变化,从自嘲微笑到眉头深锁脸色阴沉不着一言。 “县令!”在压抑的气氛下终究还是宋泽文忍不住唤了一声。 张简回头看了一眼神情紧张的宋泽文笑着说道:“宋县丞无需紧张,此间种种也不是你的过错,我张简虽然年岁不大见识不多,但还知道什么叫债各有主。况且我也是贫寒出身,这些再习惯不过了。” 一行人继续前行直到出了城西数里外才停下脚步,张简坐在马上环顾四周不禁心生疑惑,“宋县丞我们出了城西数里,我一直有个疑问这城西地势平坦之处不在少数,为何田地却如此之少?” “县令欲知其中缘由还请移步城东,到时便知。” “还和我卖关子。” 转眼间一行人便快马来到了城东,一到城东无需宋泽文开口张简便明白了个大概。 宋泽文拍马上前以鞭虚指道:“不远处有贡水支流所以这城东水源充足土地肥沃,这四野之地皆是上等水田但却没有一寸是百姓之田。城西则正好相反,远离水源所以土地荒芜。” 张简问道:“百姓无田如何过活?” 宋泽文答道:“到富户家中充做佃户,如果年景好倒也不至于饿死。” 张简接着问道:“城西虽然距离水源远些但好歹也算有地,这有总比没有强吧,既然如此百姓为何不开荒耕种?” 闻此宋泽文心中不禁暗道:这张县令自称贫寒出身怎么能问出这等问题?难道他不懂耕种之事? 于是微笑道:“县令有所不知,这开荒听上去轻而易举但付诸行动却是难如登天。便从地势上来说那些上等田早已是有主之田,而开垦贫瘠之地所需的精力和时间非是一朝一夕,百姓平时拼尽全力也才勉强过活,又哪来的时间和力气去开垦荒地,更不要说其中要用到耕牛、农具、种子和水利器具,这些东西哪里是贫寒百姓能负担的了的?哪怕最后耗尽心血开垦出了几亩下田又能如何呢?” 宋泽文本还想接着说的是就算开出田地又能如何?这些田地一样会被记录在册征收赋税,俗话说得好‘荒田无人耕,一耕有人争’,更有甚者可能会因为这些田地家破人亡,辛辛苦苦数年或许换来的不一定是甘甜反而会是催命符。 “是啊,一盏灯尚且吝惜,更何况耕牛农具了。” 应该是风沙大吧张简眼眶有些红红的,望着这一望无际的田地张简不禁苦笑起来。 此时此刻张简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宋泽文亦是苦笑:“这百姓便是生如蝼蚁命如草芥,他们无产无田却还要充任徭役,这些年老天爷还算照拂,年景好也算能温饱,但若是逢遇灾年这四野之民唯有成为流民。县令您之前在甫州随世子赈灾,这其中景象应该是再清楚不过了,但是想要改变这些却是难如登天。” 张简看了一眼宋泽文:“你是想告诉我有些事情无法改变?” 宋泽文迎上了张简的目光淡然道:“县令今日所为难道心中不是想改变些什么吗?” 张简展颜一笑没有反驳什么,“宋县丞久在孝平,难道就没有想到过一点办法?” 宋泽文躬身一礼道:“县令对下官网开一面不惜开罪杜太守,大恩大德下官铭记于心。所以下官才要劝县令您不要轻易去触碰那些人的利益,下官之生死不足虑但县令您不能不为自己着想。” 张简长叹一声呆呆地站在那,是啊!自己就是个普通人,前世如此这一世也如此。 自己没有那种高喊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舍我其谁的使命感和决心。 可现在事到临头自己又能退到哪里去呢?这时张简的脑中两个世界的三观和理念相互碰撞着,前面的路是荆棘丛生也是悬崖峭壁,总之只要自己迈出了这一步便是与安稳无缘了。 张简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如果把城西比作一层的话,那自己应该也是这一层吧,最起码在遇到卫则之前是。 那现在自己又算什么呢?官僚,士大夫?虽然在不同的场合,同一个人可能具有几种不同的身份,然而在本质上貌似都是一样的吧。 那种对人一副笑脸,背后的则用布蒙住,然后再在这块布上写下‘仁义道德’四个大字。 ‘没饭吃,平常事。饭该给有功的人吃,因为人家在保护你们。为什么要吵吵闹闹?更何况有的是草根和树皮。’ 现在的士早已变成了蚕食这个国家的蛀虫,他们对国家没有义务,不对任何人负责。不当兵,不服役,不完粮纳税,而是将一切负担都分嫁给了老百姓。百姓的困苦和国家的举步维艰他们视若无睹,却又时常落井下石从中渔利。 “现在县内亏空和南章杜均就像两把尖刀抵在自己的勃颈上,摸着良心说自己干不出盘剥百姓的事,收效甚微还挨骂。可事到如今总要选出一条路走下去,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呢?”张简默默地上了马,自顾自的向县城方向而去。 自己稍微使一些手段在这些肥硕的蛀虫身上刮下来点肉来反哺官府和百姓不算过分吧? 只要自己把握好尺度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张简望着通往县城的道路欣然一笑,总算是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心中的小心谨慎渐渐被之前对付成弘等人的胜利冲散,几日来的权衡纠结此刻也总算是下定了决心,接下来他要迈出了来到这个世界成长改变的第一步,虽然这一步前途未卜凶险万分。 看着洒满在路上的朝阳,仿佛也不再是朝阳,而是铺得满满的方圆兄。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54章 送上门 上元节刚过还没等张简想出什么正当理由对付这些势族豪强,这些人却先一步送上门来了。 这一日张简正在书房中查阅县志卷宗,门外吕庆功捧着一摞文书走了进来。 “县尊,这是县尉呈报上来最近县内的大小案件,请县尊批示。” “案件?小案子你交给韩先生处置便可,我现在有要紧事办。” 吕庆功点了点头随即从文书中抽出了一份放在了张简案上,“这份状书是昨日下面呈上来的,是大案需县尊亲自定夺。” “大案?”张简抬起头边看着吕庆功边打开了状书,“一千!贯!” 张简抖动着状书满脸疑惑的惊呼道:“这是盗窃?一千贯!” 吕庆功尴尬道:“回县尊,这状书上却是清清楚楚写着一千贯钱。” “这一千贯得多大一堆,原告可曾说贼人是几人作案了吗?” “下面已经问过了,说是一个人,而且贼人已经被抓住了现在就押在大牢。” 张简怔怔的问道:“一个人?既然人都抓到了那脏物可已找到?” 吕庆功摇了摇头,“一个铜板都没有寻到。” 张简迷茫了,一个贼偷了一千贯,被抓了却一文钱的脏物也没搜出来。 可能有些人对一千贯没有什么概念,按楚国币制一贯是一千文,当下斗米才不过五十文,一千贯也就是两万斗合两千石,这可是一笔相当可怕的财富了。 如此案情傻子都能看出来这里有蹊跷,一个人扛着一千贯怎么跑,那上千斤呀。 “庆功你去把案犯提到这来,我要亲自审审。” “这...这不合规矩吧,更何况...。” “快去!” 吕庆功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转身去照办。 过了好一会,只听外面传来‘哗啦,哗啦’的声响。 “县令,犯人带来了。” “带进来吧。” 话音未落便见吕庆功自门外押进一人,破衣烂衫满身血污蓬头垢面。 “这...。”张简指了指犯人一身的锁链。 “县尊,这等恶徒我怕他冲撞了您,所以给他上了铁索和重枷。” 张简一阵恶汗,然后站起身来到了犯人身前,也不知是枷锁太重还是怎么的只见他一直不停地在抖,于是张简让吕庆功卸掉了他脖子上的重枷。 这种枷本是监牢之中专为重刑犯所制,一个足足有几十斤重,当吕庆功将枷卸下之时可以很明显感觉得到犯人浑身一松如释重负。 “你叫什么名字?年岁几何哪里人士?” 那犯人没了束缚直接跪伏于地颤声道:“回禀大人,草民名叫徐庄通,今年三十有一,孝平人。” “你可知道自己所犯何罪?” 徐庄通顿时情绪激动了起来不住地磕头,“小人在上元夜到城东薛家偷盗,可...可小民什么也没偷出来呀,求大人明察。” 张简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吕庆功,要来了徐庄通的供词。 “你还真是个硬骨头,看你这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应该是受了大刑吧,却还是不认罪。” 现在的张简大概已经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城东薛家可是孝平首屈一指的几家大族之一,之前丢失一千贯的状书也正是薛家所上。 要知道按大楚律偷盗未获财物者只不过是杖五十,得财物者按财物多少定罪,这薛家所言一千贯完全就是子虚乌有看来就是想致这徐庄通于死地。 张简看着徐庄通笑了笑;“到了我这你还不老实?你说没有盗得财物,那为何薛家呈上来的状书告你偷盗钱财一千贯。” “什么?一千贯!”徐庄通叩头的速度更快了,砸的地上石板‘啪啪’作响,“大人!草民没有啊,草民哪有胆子偷那一千贯呀。”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一千贯钱足足有上千斤重,你如何偷地了。但是你偷盗却是不争的事实,本县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同样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现在就来说说你为何偷盗。” 徐庄通不再叩头转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泣起来,边哭边答道:“草民也是被逼无奈,活不下去了。草民本是薛家的佃户,今年年景不错老天爷疼惜咱,本想着能过个饱年可薛家家主薛常不分青红皂白就多收了几层佃租,小的上有老下有小都指着这些收成过活,可薛常却说这是官府的意思,年关前两天小的又到薛府讨说法没想到却挨了一顿打连薛常都没见到,最后没有办法小的只好铤而走险出此下策,可是草民偷偷进了薛宅后便被护卫发现没有得逞,草民现在是追悔莫及求大人能从轻发落。” 张简一听是加租的事心里更是气,自己到任之前宋泽文加租自己经明言只要退还税钱便既往不咎,可这薛常却依旧打着官府的旗号倒行逆施,这是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徐庄通你可知这偷盗一千贯该当何罪?” “草民没有啊,草民...。” 张简没有理他而是继续说:“偷盗一千贯,本县便可判你个杖一百流放三千里。” 徐庄通一听要流放也顾不上什么其他了,挣扎着便要站起来解释,身后的吕庆功眼疾手快抬手就是一刀鞘将他击倒在地,徐庄通忍着剧痛趴在地上哭喊着:“草民冤枉,大人明察呀。” “想活命?”张简望着哭喊不止的徐庄通玩味问道。 “想,草民当然想活!”徐庄通拼命的点着头,手脚上的铁索更是‘啪啪’作响。 张简在书房内踱了几步后坐回了案后,“想活就好,那薛常打着官府的名义倒行逆施着实可恶,可你偷窃是实哪怕找不到脏物,只要薛家死咬着不松口我也不能轻判了你。如今你即想活那就好办了,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保你关个把月后就能安然无恙的回家,而且多收的佃租本县也会如数归还。” 话音未落徐庄通便直呼愿意,张简这一个月来的所作所为在孝平百姓心里还是有些地位的,更何况他现在也别无选择。 张简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吕庆功先将徐庄通带回牢房,并让吕庆功去通知宋泽文将牢中狱卒全部更换,没有自己的命令不许再对任何犯人私自用刑,如有违令者革职查办。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55章 贼开花 翌日 县衙大堂之上张简正装居上而坐,左右分坐诸辅官佐吏气氛严肃的有些让人喘不过气。 张简右手微抬,站在身侧的吕庆功会意喊道:“带人犯!” 时隔一日徐庄通再次出现在张简面前却已和昨日大不一样,手脚上的铁锁链已消失不见,蓬头垢面的模样也变得干干净净,更是换上了新的囚服。 徐庄通一到堂上叩头便拜,张简看了看左右朗声问道:“堂下人犯,今有薛常状告你偷盗财物一千贯,你可认罪?” “草民认罪。” 徐庄通此言一出堂上一片哗然,大家不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此时此刻大家的感觉就和昨天张简的一样。 “好,你既认罪也少了一番皮肉之苦,不过你还需配合本县交出脏物。” “草民愿意配合大人。” 过场走过之后,张简令吕庆功带着他前去收缴赃物。 一旁的宋泽文一头雾水的轻声问:“县令,这...。” 张简笑了笑:“怎么?宋县丞难道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没有,下官只是...。”宋泽文欲言欲止最后还是没有将话说出口。 可能是怕张简多想,宋泽文便把话题扯到了昨日吩咐自己撤换狱卒上,“县令昨日交代下官撤换狱卒,下官深感惭愧。” 张简抬手放在宋泽文肩上语重心长道:“宋县丞你我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若往东飞我若往西飞,如此这般你我二人便会困死在原地,有些道理我想不必我来说,宋县丞久经人事自己应该明白。” 宋泽文垂首道:“下官当谨记县令教诲清查署内,请县令放心。” 听了宋泽文的话张简满意的笑了笑,转头看向他饶有兴趣的问道:“宋县丞认为这个案子本县处置的如何呀?” “这...这” 张简看他又开启起了支支吾吾模式也不气恼,反而自答道:“一千贯,怎么可能。有些人想在我的眼皮底下搞风搞雨,难道是欺我张道真无能吗?” 宋泽文神色一凛,“县令既然知道其中蹊跷,那为何...?” “夺富于民,民恒夺之。宋县丞你应该准备准备,接下来可有你忙的。” 太清四十五年正月十八,当人们还沉浸在除夕和上元节欢快的余韵中时,孝平又闹出了爆炸性的新闻。 就在当天县衙以指使伙同盗窃并窝赃的罪名抓捕了城东刘家和邢家的大公子,而指证之人就是徐庄通,当吕庆功给二人扣上锁链押走之时,在场诸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此时此刻一切事件的始作俑者却悠闲自得的倚在凭几上翘着二郎腿,在等待着好消息的传来。 但出乎张简意料之外的是,第一个来找到自己不是吕庆功,而是气喘吁吁的宋泽文。 宋泽文一路小跑来到了后衙,站在书房外平复了一下气息并正了正衣冠后才轻敲了几下门,“县令,下官宋泽文求见。” “进。” 伴随着懒洋洋的回答,宋泽文推门而入,本来急着想要弄清事情原委的他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张简懒洋洋的声音再度响起,“怎么?宋县丞面色赤红,气喘吁吁,该不是跑过来的吧?如此着急想必是有急事,怎么不说话?” 宋泽文喉结蠕动了一下,低声问道:“下官听说城东刘....” 没等宋泽文把话说完,张简脸色微变猛的直起了身子双眼死死的盯着宋泽文,“是你自己来的,还是别人托你来的?” 宋泽文闻言浑身一颤,连忙解释道:“当然是下官自己要来的,现在衙门外已经挤满了刘家和邢家的人,下官这才来问一下大人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张简收回了目光又斜倚着身子,“宋县丞何出此言?本官身为县令缉拿案犯难道不是职责所在嘛?” “县令说的没错,可此番捉拿的可是刘邢两家之人,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宋泽文本想说这大族盘剥佃户早已是稀松平常之事,如今因为这点小事大动干戈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可看到张简面色阴沉硬是又把话憋了回去。 看着宋泽文着急的样子,张简只是淡淡道:“县令者,民之父母,当爱民如子。今有人欲借吾手反道杀民,我正当悉论如律,何来草率一说。” 宋泽文呆住了,现在的他仿佛有些明白了上午张简话中的深意,原来每一步他都已经想好了。 “县令所言自是没错,可这刘邢两家非同小可,而且这偷盗和窝赃之罪也难以令人信服呀。” “就可凭他无中生有,不许我名正言顺?这衙门的门到底是朝哪边开?” “可...可是....” “够了,宋县丞无需多言。正好你来了那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你这就去告诉衙门外的人,本官依法行事叫他们不要藐视国法在门外胡闹,本官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待事情查明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让他们速速散去。” 宋泽文话已说尽只能默默点头告退,但张简却又叫住了他叮嘱道:“现在乃是非常时期,我不想听到署内有什么流言蜚语,更不想听到外面有什么对衙门的‘揣测’。” 张简将‘揣测’二字咬的很重,宋泽文连连称是转身告退。 过了一会儿吕庆功才姗姗回来,一进书房吕庆功便躬身禀报道:“回禀县令,属下依照吩咐去收缴赃物,经徐庄通亲自供述指认共缉拿同伙之人两名,现已押解到了大牢,这一路多有案犯家人阻挠所以回来迟了些。” 张简笑道:“无妨无妨,办的不错,怎么样二人一路可否有什么不老实?” “二人开始确实有些不老实,但属下又岂能对付不了几个区区公子哥。” “如此便好,接下来就辛苦你亲自带人看守关押几人的牢房。记住不要审讯他们也不要和他们说话,衣食用度照常发放便可,重中之中就是无论什么人没有我的准许都不许靠近二人。” 吕庆功听得有些疑惑,不禁问道:“大人布了好大一个局将二人抓来,如今却不审不问,属下有些想不明白。” 张简笑了笑漫不经心道:“沉住气,好戏还在后面。抓他们两个算什么,我想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些。” 也不知道张简的话吕庆功听没听明白,但张简那诡异的笑容却不禁使吕庆功后背一凉。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56章 好戏开场 城东薛宅 孝平薛氏虽然在南康算不上什么士族大家,但在这孝平还是有些底蕴的,同时与刘;邢;陈等三家并称‘孝平四望’,薛家大宅更是坐落在繁华的城东占地高达数亩。 不过平日里宽敞的薛家大宅现在却显得格外拥挤,厅堂中挤满了人有刘家的有邢家的还有看热闹的,这些人闹闹哄哄好不热闹。 薛常被这帮人吵得直觉头大,没办法只好用力拍着手掌大喊:“诸位!诸位!大家请静一静!既然大家都到了我这,那就让我说几句。” 还别说薛常这一喊还真奏效了,大家纷纷停住了嘴看向了他,“诸位听我一言,县令捉拿邢刘两家公子与我可是无关呀。”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又失控了,刘家家主刘政站起身指着薛常怒喊道:“什么叫与你无关,那状书难道不是你交到县衙的?” 一旁邢家家主邢岩也附和道:“没错,刘兄说的对。宋县丞告诉我们,此案乃是你们薛家所告,我儿被抓你怎么能脱得了干系,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我们两家和你没完。” 薛常满脸的无奈,苦着脸哭诉道:“我家确实向县衙递上了状书,但状告的乃是上元节那天的盗贼,至于二位的公子为何牵扯其中薛某如何得知呀。” 话说到这个份上身为家主的几人又岂会感觉不出事中的蹊跷,几家虽然背地里有些利益上的小摩擦,但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说破大天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刘政眉头深锁坐了下来,“说来却是奇怪,出了这么大的事县署内却一点风声都没提前放出来,平日里使使钱便能随便进出的地方现在却是连钱都送不进去。” 邢岩道:“你们说这事会不会是县令...” 几人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真知灼见来,一听如此废话纷纷递上了看傻子的目光。 “这还用说?在这孝平除了这个新来的县令还有谁敢如此?还有谁能如此?没有他的授意就算是宋泽文也没那个胆子。” 邢岩被刘政一通抢白搞得着实有些尴尬,轻咳了几声接着说道:“话虽如此,可我们几家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如今这毫无征兆的突然发难又是为何呢?”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看不见得吧。”这时看热闹的陈家家陈识冷笑着插话道:“上次宋泽文把我们都叫到了县衙,三令五申要整治县乡吏治,当时我以为此话就只是说说做个样子,可事到如今已是长剑出鞘直指我等。” 刘政不解道:“整治县乡吏治与我等何干?我们各族中虽然也有为吏者,但是此番整治贪腐我们并未参与其中,就算他张县令有气也撒不到我们头上吧。” 陈识瞥了一眼薛常阴阳怪气道:“那就得问问薛族长了,这次偷盗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妨说给我等听听。”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的目光不觉间都注视到了薛常的身上,薛常在众人的注视下明显有些不自然,可还是佯作镇定道:“陈兄何出此言,我家上元节被盗乃是事实,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假当然是假不了,但是我怎么听说贵府递到县衙的状书上写着失盗钱财竟多达上千贯。” 哗......! 陈识话音未落在场众人无不吃惊,他们倒不是为区区千贯钱财惊讶,而是为薛常的莫名其妙感到吃惊,要知道在场的几位家主可不是智力欠缺之辈,这一千贯钱就连一个稚童都知道是多大一堆,这薛常莫不是脑袋叫驴踢了居然敢这么写状书。 同样吃惊的还有薛常,他转头看向了管家眼中充满了责问,自己让管家随便写一下失盗财物,哪成想他居然干出这么没脑子的事。 这时薛常的管家薛忠意识到了什么,贴到薛常耳边轻声道:“老爷让小的随便写写,小的看那徐庄通三番五次的来府上生事,便想着多写点好治他个重罪,牢中也使了关系,只要徐庄通认下了罪这事就算坐实了,哪成想这个张县令这边较真。” 实话实说这事还真不能全怪薛忠糊涂,多增佃租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放在平时这事也就稀里糊涂过去了,这些县乡大族高兴了,官府有钱收还把案子破了,皆大欢喜。谁能想到这个新来的县令年纪轻还是个愣头青,他这是要做什么?要向这些大族动手吗? 大家都不在说话,无论最后争出个什么理由,受损的还是整个孝平势族,但是现在众人就是搞不明白这官府玩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这个张简要借此事整治我们?” 也不知是谁嘴里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刘政皱眉道:“据我所知这个张简布衣出身,没有什么背景和家势,这才刚到孝平不足两月,难道就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动我们?” 邢岩亦皱眉道:“说不好,看他之前的手段此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而且自从他到任我们也没有奉上孝敬,难说,难说。” “孝敬?这才不到两个月,因擅用职权贪赃枉法被惩治的大小官吏就有十几人之多,年前更是直接扫了杜太守的面子,我倒是想孝敬,我也得敢呀。” 陈识的话可谓是说到了众人的心坎里,本来这新县令一到就应该是会见地方大族,大家做好面子上的事今后互相倚仗皆大欢喜,可很显然这次的套路不一样了。 “岂有此理!他一个布衣百姓出身,一朝得志便如此不把我等放在眼中,我邢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呵呵,邢兄先不要放言,这个张简虽说是布衣出身但背后之人可不简单,你看到他身边的护卫和文士了吗,据说乃是临川吴氏的长公子吴越委派而来,而这张简之所以能如此年纪身居此位就是因为他背后之人乃是世子卫则。” “陈兄,你这些消息都是何处得来,属实吗?”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我族中与临川吴家有些生意往来,前段时间我特意着人打听才得知的。” 如此一来就都说得通了,怪不得此人如此狠辣不讲情面,原来是背后有所倚仗。 邢岩顿时身子低了几分也没有了之前的豪气,“那你们说此事该当如何呀?” 陈识笑道:“我看呀这张县令就是想借此事敲打敲打我们,年轻人嘛心气高又是新官上任,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总得给他一个台阶下不是。” “陈兄是说?” “我的意思就是,我们几家备好孝敬亲自到县衙去赔罪,正所谓迎面不打笑脸人,他总能一点面子都不给把我们都抓起来吧。他要做为国为民的贤臣我们就随他,堂官年年新我们又何必和他较真置气呢,这孝平说到底不还是我们的孝平,哈哈哈。” 刘政几人听了陈识的办法不禁齐齐点头,这张简在孝平总有走的一天,可自己这些人却是祖祖辈辈都在,又何必为了较一时之气斗个你死我活,花点钱就能解决的事又何必大动干戈呢。 薛常见众人似乎已经有了决断,干脆的站了起来朗声道:“此事说到底都怪薛某一时大意,既然诸位有了决断,我便随几位一同前往县衙撤下状书。” 商议既定,大家便齐齐散去各自回家准备去了。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57章 黑脸白脸红脸(一) 张简刚换好官服,韩谦便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一进门先是拱手告罪,随后便质问张简是否擅自将刘家和邢家的人抓了起来。 “我的县令大人,现在县里本就亏空严重,正是要和这些乡绅大族搞好关系的时候,你这般鲁莽行事岂不是火上浇油乱上添乱吗。” 张简笑了笑叫韩谦先不要着急,并直言自己抓人可是有真凭实据的。 “薛家的案子我也看过了,虽然混账可也不至于如此啊。” 张简冷冷一笑:“韩先生,这些人的作为与草菅人命何异?在我的眼皮底下买通狱卒试图屈打成招,我这县衙是姓薛还是姓什么?如此藐视于我,我若无动于衷,这些人日后岂会把我当回事。” 韩谦一时语塞,但还是担忧道:“道理虽是如此,但此时此刻贸然对这些人下手当真是不合时宜。” “韩先生此言差矣,我觉得此时此刻恰到好处,若是此时不尽快动手,等杜均对我们动起手来,到时岂不是内外受敌,我就是要用雷霆手段先敲打敲打这些孝平的地头蛇。” 张简一番说辞也确实是实情,韩谦本就不善此道一时也不知如何反驳,只好追问张简接下来该如何收场。 “好戏才刚刚开始。” 正如张简所说,这好戏才刚刚开始。 太阳刚一落山,薛常等人便带着礼品来到了县署后门请求拜见。张简让吕庆功先将几人带到后衙等候,随后便转头回房将官服重新换上。 当张简收拾妥当来到后衙,薛常;刘政;邢岩和陈识已经在后衙等了有一会了,见到张简正装而来纷纷起身拜见,张简满面含笑一一回礼并示意几人坐下说话。 刚一入座几人便互相对视一眼,薛常笑呵呵的拱手说道:“上次在县衙有幸与县令匆匆一见,本想在您清闲之时再正式登门拜访,奈何县令这些时日来公务繁重,我等小民未敢登门给县令添乱,今日唐突前来还请县令不要怪罪。” 张简微笑道:“薛家主言重了,几位皆是本县德高望重之人,本官年少职微怎么敢在各位面前托大,若不是本官刚刚到任琐事较多,本官应当登门拜访各位才是。” 几人见张简面色和善言语之间也没有针锋相对,心中不禁暗叫有戏。 薛常趁热打铁,接着说道:“既然县令不怪罪我等那在下也就有话直言了,这次我们几家冒昧前来一是向县令请安赔罪,这二吗便是为了今日县衙抓捕刘·邢两家公子之事。” “什么?谁这么大胆居然敢随意抓捕两家公子?”张简顿时满脸怒气对身旁的吕庆功怒喝道:“庆功,这是怎么回事?” 吕庆功想都没想立刻回答:“回禀县令,上午属下带着上元夜盗案的人犯追缴脏物时,确实是捉拿了两个人,可属下是引发办案并非随意为之。” 张简听罢猛的一拍桌子,下边坐的几人见张简这是要开始演戏呀,赶忙出言劝道:“县令息怒,此事乃是我等疏忽怪不得旁人。” “疏忽?不能吧。”张简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张状书,“正月十五日夜,家中遭贼,失盗钱财共计一千余贯。” 张简边说着边抬手晃动了几下状书,薛常见状赶忙站起躬身道:“这个状书乃是在下的管家所呈,其中多有疏漏,在下此次就是想请求县令能够让在下撤回状书。” 后衙内几人的目光不知不觉间竟交织在了一起,薛常,刘政,邢岩和陈识同时看向了张简,仿佛是在期待着张简的回答。 张简冷笑一声:“薛家主,你不是在这戏耍本官吧?案犯已经认罪,你却在这告诉我想要撤回状书没有此事,莫不是欺我年轻藐视于我?” “不不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在下是想说其实上元夜并没有丢失那么多财物,是在下弄错了。” “哦,弄错了,也就是说不是假案是事实,只不过是有些细节弄错了。” “对对对,在下就是这个意思。” 张简满意的点了点头,刚要再开口却被陈识抢先一步,“县令秉公执法爱民如子,我等虽在县内有些声望但亦是大楚之民,即是楚民也该遵守楚法,邢刘二位公子既然犯了国法县令秉公处置也属自然,但是我朝太清帝体恤民意允许以钱赎罪,不知县令是否能网开一面允许我们自赎其罪?” 陈识话音未落一旁的刘政和邢岩则是一脸茫然,今日前来本是为脱罪,这陈识怎么一下子扯到赎罪上了? 不待二人做出什么反应,陈识又张口道:“县令初到孝平,一番为国为民之心让我等深感敬佩,日后但凡县署有令我等莫敢不从,相信不远的将来这孝平在张县令的治理之下将会成为南康众县之最。” 不得不说陈识的一番抢白让张简有一些措手不及,自己本打算将薛常引入套再以徐庄通一案敲打一下几人。没曾想这陈识却看透了自己谋算,一下跳过了中间的所有环节直奔主题,这个陈识还真是不简单呢。 张简略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言重了,言重了。现在案情只是在调查还没有定案,本官还不好提前说些什么。更何况方才薛家主又说此案有疏漏,我看还需细细调查才是,若是因为本官的急功近利错怪了好人,那本官岂不是百死莫赎。” 细细调查?那还了得!刘政和邢岩皆是爱子心切,那县衙大牢是人待得地方吗,一日都嫌多你还想慢慢调查,二人这才明白陈识为何提起赎罪之事。 “不劳县令费神,我等替犬子认罪,甘愿赎罪。” 张简为难道:“两位深明大义但薛家主到底是记错了还是没记错?” 薛常看了看左右沉吟道:“在下记错了。” “哦?” 薛常又改口道:“在下没记错。” 最后就连薛常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还是陈识接话说道:“薛家主的意思是他记错了也没有记错,这一千贯确有其事,不过所丢钱财已经找到,本来今日应该带着这些证物一起前来,但是东西太重多有不便,改明几位家主便将这些证物和赎罪钱一并送来,县令意下如何?” “呵呵呵。” 送走几人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张简靠在椅子上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这‘孝平四望’的表现让张简松了一口气,除了那个陈识不简单其他三人还不算难对付。 这时吕庆功回来复命,“大人,人都已经送走了,还有他们带的礼品已经搬到了后院。” “礼品?让韩先生处置吧,一一记录在册以备日后所用。” 忽然吕庆功笑嘻嘻的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大人,属下方才表现得如何?” “?”张简转头望向他,不禁满脸黑线,“说实话你表现得不怎么样,演技太差还需多多锤炼。” “演技?”吕庆功虽然有些没听明白,但锤炼二字还是懂得,“属下明白了。”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58章 黑脸白脸红脸(二) 陈识等人离开县衙后并没有各自归家,而是又聚集到了陈识得宅邸商议。 这次在县衙与张简初次交锋,四家中的陈识可以说是隐然间已经成为了四家中的主导之人,比起要么垂垂老矣要么庸庸碌碌的其他几家,陈识多了几分沉稳和狡黠。 几人刚一坐定,陈识便命下人奉上茶点水果,几人一路奔波又在县衙待了许久早已是饥肠辘辘,于是便都没再客气。 “陈兄方才在县衙所言到底是何意呀?”薛常边嚼着糕点边疑惑地问 陈识轻抿了一口茶,看着几人向自己投来疑问的目光,不紧不慢道:“这次的事其实并未涉及到我陈家,但我们四家在这孝平同气连枝,所以在下便斗胆替几位出了头。首先就要说薛兄,你知不知道你险些就犯了大罪?” “大罪?” 陈识轻笑道:“薛兄怕是慌了神一时忘了这诬告之罪罪当反坐了吧。” 薛常一听如梦初醒,怪不得那张简多次询问自己到底事真事假,往常肆无忌惮的惯性让他当时根本就没有多想,可现在是什么时候?自己险些就进了那张简的圈套。 陈识一眼扫过怔怔的薛常接着转头又看向刘政和邢岩,“至于在下擅作主张言二位公公子要以钱赎罪之事也是因为这点,一旦薛兄诬告之事坐实,那此案就不会在短期之内定案,弄不好那张简在敲打我们一番后,薛兄很可能还会改口称自己是冤枉的,这样一来岂不是又回到了原点,既然大家已经想到了结局又何必再浪费时间,只是区区赎罪之钱即能让二位公子早日脱离牢狱之苦又能快速了结此事,何乐不为呢。” 一番解释之下几人不禁默默点头,回想此事起因和张简在后堂的言行再参照陈识所言,几人不禁咽了几下口水,心中暗道这张简好深的心机;好歹毒的用心。 薛常回过神来忐忑问道:“那陈兄所言那一千贯的脏物?” “呵呵,什么脏物不脏物的,这所谓的一千贯只不过是给你我给大家一个台阶下罢了,这个案子无论结局如何对我们都没有好处,现在张简既然没有想把事做绝,我们又何不借坡下驴呢?本来这新县令到任我们就该孝敬,现在就当亡羊补牢借花献佛了。” 话说到这份上几人也都差不多明白了过来,可几人还是气的不轻。明明可以顺理成章的事,这张简偏要拧着来,搞得大家都这么尴尬也不知是为了哪般? “为哪般?这个年轻人的心气可不低,他想做的是真县令,而不是我们这些人捧上去的一尊泥像。”陈识面色凝重的说。 “陈兄是说他是有意的想要打压你我这些乡绅大族?” “那还得了,若是再有下次该当如何?损失些钱财事小,到时你我岂不是任人鱼肉随他揉捏?” “要不然我们像以前一样让他知道知道这孝平不只有一片天?” 三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心中所想,但陈识却一直在冷眼旁观,心中暗想:就你们这三个货,对付对付势弱胆小之辈还凑合,这张简背有倚仗颇有心计,他连杜均都不放在眼里还能怕你们这三个鼠辈? 经过这次事件,陈识已经隐隐成为四家中最受推崇之人,三人见他一直没说话便都停下了嘴看向了陈识。 陈识感觉气氛一下沉寂了下来,抬头见三人皆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自己,陈识摇了摇头站起身在房中踱了几步方才转身低声说道:“现在与官府相斗还不是时候,诸位别忘了现在还不是秋收的时节,没有了税收作为倚仗我么很难能有其他手段要挟官府,更何况张简已经先出手了,我们已然落了下风,若是这般缠斗下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薛常愤愤道:“那就这么算了?此风一开就怕他张简一而再再而三,到时候我们岂有安生之时?”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现在不只是我们,还有一个人也视张简如眼中钉肉中刺,我们何不借其手对付张简,总好过我们以卵击石。” 对呀!怎么把杜均给忘了。年前张简的所作所为可是把杜均得罪的死死的,以杜均的秉性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若是能借他的手对付张简,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三人对视一眼齐声道:“陈兄有什么妙计不妨直说,我等愿听谋划。” 陈识淡淡一笑也不推辞,“好,那在下也不做忸怩之态了,我的想法便是对县署的逼迫暂且妥协,然后再暗地里收集张简倒行逆施搜刮无度的证据,最后再将我等的苦楚密报于杜太守,到时候大家里应外合不怕掀不翻他张简,哪怕他背后有世子撑腰,我们也要让他在这孝平待不下去。” “好!” “妙啊!” 几人纷纷拍案叫好,想来是对陈识的办法深感赞同,看着三人咬牙切齿的样子,可想而知这次被玩弄又破财的屈辱真可谓是让三人恨张简恨到了骨子里。 隔日一早,薛家的赃物和邢刘两家的赎罪钱便送到了县衙,在韩谦和宋泽文的亲自清点之下足足有三千贯之多。这三千贯再加上昨日四家送来的礼品,这一下就将府库的亏空补上了十之六七。 宋泽文看着成箱成箱的铜钱不禁潸然泪下,捧着一吊一吊的铜钱哽咽道:“方圆兄,方圆兄,你可把在下折磨的好苦啊!” 韩谦则是看着这些钱陷入了沉思,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可他又不知这是为什么。 张简心事重重的走上前接过宋泽文手中的铜钱,笑呵呵的问道:“宋县丞,你说若是我现在去给杜均送钱,他会既往不咎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此话一出,韩谦和宋泽文都不禁一愣,宋泽文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头呆呆的问道:“县令莫不是在说笑吧。” “啊,哈哈哈!” 三人相视大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时也时也,覆水难收,悔之无用。 张简随即吩咐吕庆功将牢中的邢刘二人放了并让韩谦立即结案,徐庄通虽然偷盗数额巨大,但好在认罪态度良好配合官府积极破案,最终被判处杖刑一百。 当然这只不过是判给外人看的,张简暗地里让吕庆功给了徐庄通二十贯钱,并嘱咐他不要再在孝平生活了,走的越远越好。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59章 黑脸白脸红脸(三) 上元节偷盗案总算是告于了段落,但张简的攻势却没有停止,‘贼开花’依旧在继续在扩大。 接下来的日子里孝平县内但凡有偷盗殴斗之类的案子,发生地四邻的富户乡绅势族全都会有人被牵连,不管有没有参与其中,先抓回大牢关几天再说。 一时间孝平乡绅势族被折腾的是精疲力竭苦不堪言。 于是纷纷来到县衙求见县令申辩,可得到的答复却是千篇一律‘县令公务繁忙不便相见,一切案件依法执行,审问无罪自会释放’。 话虽如此可也架不住日复一日的这么折腾呀,最后大家见不到张简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县丞宋泽文,就这样以四望为首的孝平势族乡绅组团找到了宋泽文家里。 宋泽文的宅邸就在城北,这个宅子还是张简后来出钱给他购置的,因为之前的那个房子早就让他卖掉了。这个宅子是个两进的院子,住着宋泽文一家四口是绰绰有余,虽与那些大户人家比还是相形见绌,但他早已不在乎这些了。 这一日薛常·刘政·邢岩和陈识带头找到了宋泽文,一大帮子人里三层外三层将宋泽文的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最后没办法便是四望出面负责进去和宋泽文谈。 相比于面对张简几人在面对宋泽文时就硬气了许多,但毕竟此次是有求于人姿态还是要放低的。 几人进了客厅刚一坐定,薛常便迫不及待的张口问道:“宋县丞,现在县衙的逻卒一抓人便四邻连坐,如此扰民到底是谁的意思?” 宋泽文当即摆出一副苦瓜脸,无奈答道:“薛家主这话就有意思了,现在县衙自是由县令做主,文书和执法皆是县令安排的亲信之人,本官虽然身为县丞可也不敢轻易忤逆张县令,想必大家也知道了这张县令身后有靠山,更何况我还有把柄握在他手上。” “宋县丞的意思是无从得知无能为力喽?我们此来也不是要让您替我们出面做些什么,我们只是想给问问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孝平的乡绅势族可不曾对这张县令有什么得罪之处,前翻上元节案我们已然服软认错,可现在这没完没了的折腾到底是又是为了什么,这杀人不过头点地,但总要让人死个明白吧。” 几人说的热火朝天,但反观宋泽文却是一副高高挂起的样子,陈识这时拱手道:“但求宋县丞给我们指条明路,事成之后我们是绝不会忘记您的恩德的。” 宋泽文眼珠转了转,然后长叹一声抿着嘴说道:“其实这事说来也简单,诸位也都知道张县令刚到任时对县内的贪腐之事进行了整肃,如此一来衙门里便没有了油水。不过只要大家拮据一些官府的俸禄还是够糊口的,可赶巧不巧这县衙又亏空严重,一时间发放俸禄都成了难事,俗话说地好这堵不如疏,张县令现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下面这些小吏差役不去盘剥百姓他也就当做没看见了。” “什么叫不盘剥百姓?我们难道不是百姓吗?”一听这话几人便气不打一处来。 宋泽文则是一脸无辜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诸位应该明白,这张县令年纪轻难免心气高,既要面子名声又要实利,难免...嘿嘿” 说到这几人也算是明白了宋泽文的意思,敢情你张简要清官的名声就来整治折腾我们?官府亏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如此下去何日是个头啊。 几人沉思了一会,就连足智多谋的陈识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宋泽文瞥了几人一眼也默不作声,只是小口小口的抿着杯中的茶,想起在县衙时县令与自己说的‘扮一个红脸要沉得住气。’ 客厅中沉寂了良久,最终还是陈识打破了尴尬,现在在场之人除了宋泽文怕是也没有其他人有办法能和张简说上话了,看来这事还是要请教宋泽文。 “宋县丞既然通晓这其中关节所在,能否给我等指条明路,我们四家代表孝平乡绅感您的情了。” 宋泽文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抿了一口茶,面对陈识的发问故做为难,末了才不紧不慢的咂么着嘴说:“几位皆是县内大族之长,本官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但对于此事本官也是无能为力。方才本官已经说了,此事的起因是因为县衙亏空,这种事总不能让张县令或是我出钱去补吧,更何况本官的情况诸位也是知道的,就连这宅子都是县令可怜我借给我的,所以本官实在是有心无力,望诸位不要见怪。”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到了总归还是离不开一个钱字,可几人对张简的行事作风深有体会,这个人是不按套路出招的凡事都拧着来,自己这些人就算是想送钱上去估计也是惹得一身骚。 没办法,目光最后又回到了宋泽文这里,面对几人的恳求宋泽文只是连连摇头,直言自己当初巧立名目向百姓伸手,若不是自己拼命告饶洗心革面,怕是早就被参到州府革职查办了,现在怎么能重蹈覆辙再做同样的事。 正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宋泽文的话瞬间点醒了几人,陈识起身拱手道:“多谢宋县丞指点迷津,这份恩情我们记在心里,待到时候一定少不了送上一番孝敬。” 言罢几人便起身告退,宋泽文亦起身送几人来到门外,随即门外等候的一帮人也随之散去。 大家跟着四望来带较近的刘政家,询问起此事该当如何解决。四望对视一眼,由陈识说出了几个要点‘巧立名目’,‘钱’。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面面相觑,陈识立刻解释县衙此举便是为了钱,而张县令清高不想明言,那我们不妨找个名目将钱送上去,这样一来张县令的面子有了,我们也省的被折腾地死去活来。 众人一听有道理,这交钱虽然心疼可被折腾这么久也早就习惯了,既然被抓进大牢也需要花钱疏通,那这钱还不如直接给到张简手里,也省得进去蹲几天吃苦头。 可是又要以什么名目送钱上去才不会让双方尴尬呢?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60章 饮鸩止渴 张简到任孝平已近四个月了,从年前来到孝平的第一天开始,张简貌似就没有真正闲下来过一天。 张简冒着风险替宋泽文压下了府库亏空之事,再借宋泽文的手整治县内吏治,现在更是倒行逆施迫使这些乡绅富户拿钱替自己暂时补齐了府库的亏空。可以说一切的一切都很顺利,但张简、韩谦和宋泽文三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在饮鸩止渴难以长久。 以四望为首的势族乡绅是不会咽下这口气的,更让人担忧的还有一个远在南章的杜均隐而不发,看似大好的局面却暗藏着杀机,让人背后不禁隐隐生寒。 时隔一个多月张简和宋泽文又来到了城西,这次二人没有了上次的颓然和迷茫,因为现在腰包鼓了。有了钱一些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就不会再有顾忌,有了钱一些不可能的事就会变成可能。 “宋县丞,本官答应你的事本官做到了,现在就要看你得了。这些无主荒地我要看到他们变成良田,你欠下的债和骂名要靠你自己去补回来。”张简以鞭虚指沉声言道。 宋泽文翻身下马扑通一声跪在张简马前泣声道:“县令再造之恩下官当永记于心,接下来开荒之事下官定竭尽心力将功补错。” 张简点了点头,现在不缺钱了之前的麻烦也都不再是麻烦,当下最要紧的事却成了如何应付杜均,这一路张简脑中都在反复想着这个问题。 从城西回到县衙张简一直都是眉头深锁,就连自己何时坐在了后院的石凳上都不知道。 “老爷!您怎么在这坐着呀,小心着凉。”冯四从厢房走出来正巧看到张简在那里呆坐。 张简依旧在发呆,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发问,口中喃喃着:“这当官有什么好?做的多想得多,顾忌这顾忌那,好累。” 一旁的冯四听到张简在嘀咕着什么,可因为声音太小又没听真切,于是凑上前笑呵呵道:“老爷你这官当得多威风,那些大族家主都怕你,一车一车的往县衙送东西,可我看您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呢?” “威风?”张简轻笑。 “是呀!可老爷你未免也太过清廉了,我看那一车一车的财物拉进府你连第二眼都不看就全都让韩先生充入府库了。” “清廉?” 张简长叹一声思绪不禁飞出老远,是呀自己让宋泽文唱红脸,在这帮势族乡绅面前出主意,最后这些人以治安捐的名义向县衙交了钱,可自己看着这成堆的钱怎么提不起一点兴趣? “有钱有什么用?我要买名表·豪车,我要吃大餐!” “什么?这是古代?没有。” “那我要买电子产品,我要吃小零食!” “还是没有。” 张简自嘲的笑了:“冯四,你知道人这一辈子最惨的是什么吗?就是有钱却买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既然如此钱多钱少又有什么关系呢?” 听了张简的自嘲冯四不禁嘿嘿傻笑道:“老爷您这般人物自然是很多东西都拥有了,也都享受过了。可小的不一样,小的穷了几辈子,若是能在有生之年让家乡的老娘住上大宅子再有仆人伺候,小的就心满意足了。” 张简拍了拍冯四的肩膀正色道:“大房子会有的,仆人也会有的,等什么时候安稳下来不再四处奔波了,哎......!” 话未言尽张简便茫然的起身向书房走去,只留下身后的冯四默默凝视着张简远去的背影。 又过了几天县衙开荒的告示便张贴到了四门,只要是孝平县内无田者参与到开荒之中,官服便会无偿提供农具耕牛和种子。 而且县衙新出一政,每月只要逢三·六·九日,百姓便可直通大堂当面检举不法之事,任何人不得阻拦,违者严惩不贷。 告示一出,城中百姓无不欢呼呐喊奔走相告,要知道按楚国农法,百姓开荒之地可免税三年,之前大家没有精力和钱财支撑开荒,现在官府出面承担了所有,这可真是几十年都难遇的喜事,怎么能不让人惊喜欲狂。 但此时县衙后堂内的气氛却不似外面那样恰意,张简·韩谦·宋泽文三人正在仔细的核算着开荒大致所需的耗费。 虽然账上的钱看着不少,但一到用的时候却总是捉襟见肘,特别是韩谦对于才刚刚补齐的亏空更是要精打细算。 “宋县丞你可要核查清楚,这开坑荒地可不是小事,别到时候侵占有主之地惹得一身麻烦。” “县令放心,下官在孝平从功曹做到县丞,别的不敢说这田地可是烂熟于胸。” “那便好。” 一说到田地,宋泽文好似猛然想起了什么,“下官一时心急险些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这开垦荒地需要上报郡署核准,得了郡署之令方可施行,若是不报到时候恐怕这田地难以入册。” “郡署?”张简一听到这两个字头就大,可自己在这南康任职,这一关终究是躲不掉的,“宋县丞,往常杜均索贿钱财几何?” “这个...下官记得细账较为琐碎,但一年算下来也应当有五百贯了吧。” “五百贯。”张简略一沉吟立刻对韩谦说道:“韩先生给我支七百贯钱,我要亲自去一趟南章。” 宋泽文惊讶道:“县令要亲往?” 张简叹息道:“前翻事急羞辱了杜均乃是无奈之举,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别人去怕是不成。现在既然钱财不愁我们又何必与他过不去,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现在开荒之事当在首位,我亲自去给杜均赔个不是又算得了什么呢。” 张简望向宋泽文接着说道:“宋县丞,这俗话说的好‘流水的堂官,铁打的小吏’,之前县内整肃对那些小吏差役苛求太过。我张简不是刻薄之人,只要他们勤于己事手脚干净,这俸禄上吗适当的可以加上一加,现在我们要做出如此大的动作,我们自己内部还是要避免出现乱子的,我离开的这些日子你要提防四望等人,我料定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县令放心,此去南章来回不过七八日,就算路上有耽搁也不会超过十日,下官一定会多加小心。” “那县署诸事就有劳韩先生和宋县丞多劳心了。” 韩谦抬头问道:“此去南章无需在下相随?” “先生便留在孝平与宋县丞共同主持开荒之事吧,这次我只带庆功和几个护卫便可。”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61章 你怎么来了? 三日后 张简的车队缓缓的驶离了孝平城,韩谦和宋泽文亲自将张简送出西门,望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车队,二人心中都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久久没有离去。 孝平距离南章快马两日便可到,但这次张简一行携带了大量的文册和铜钱,三驾马车只能缓缓而行。 临来之前张简可谓是信心满满,因为在他心中杜均不过是一个好利之徒,自己只要喂饱他还有什么结是解不开的。 所以这一路上他最担心的其实是开垦荒地之后将要面临的危险,别说是现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前世土地也是可以让人疯魔的东西。 土地兼并这种事就好像是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问题一样,打碎重组周而复始。古往今来多少豪杰大能穷尽心力都想找出答案,但最后却都是不了了之。自己一个小角色不敢奢望能扭转什么大势,但现在既然自己决定走出这一步,那最起码不能没走两步就摔得很难看,不是嘛? 在孝平能有这个心能有这力的就属‘四望’这些人了,等这次从南章回来若是他们有什么动作,自己还得想出些招数敲打敲打他们。 张简不知道的是,这次他严重低估了大族出身的杜均对此事的忌恨,也更是看轻了杜均这个人。 辗转几日后,张简一行人终于是看到了南章城的影子,不得不说这南康的几个县城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破。孝平就不说了,这南章县好歹也是南康郡治所,可看着那残垣断壁般的羊马墙和摇摇欲坠的敌台和城楼,张简真是不知说些什么好,就连吕庆功都不禁吐槽这南章的城防比之庄县还要不如。 一进城张简一行人便直奔太守府谒见,可在门外等候了许久得到的回话却是‘太守不在’。吃了闭门羹也是常理之中,毕竟当初在孝平自己那般折辱他,现在是天道好轮回该自己了。 没办法张简一行人只能先到驿馆落脚,待到杜均消气了愿意见自己了再说其他。 驿馆内,吕庆功安顿好了几个护卫后转身来到张简的房间,一进房间便发现张简正在愣愣的望着墙壁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吕庆功轻轻敲了一下门,低声禀报道:“大人,人都已经安置好了。” “辛苦了,赶了一天的路你也下去休息吧。” “大人,我们已经把钱送进了太守府,这杜均怎么说也不会无动于衷吧。” 张简摇头叹息道:“看来是我小瞧杜均了,这个仇还真不是低个头就能过去的,这次在南章是要耽搁许久喽。” 吕庆功笑道:“大人您主意那么多,还怕他杜均吗?” 张简看着这个说话无比可爱的大汉意味声长道:“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浮云,所以才会有人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懂吗?” “世子和吴将军对大人如此信重,大人又怕什么呢?” 张简轻笑一声:“这人啊最重要的便是摆正自己的位置,肆无忌惮的骄纵乃是取祸之道,就是因为世子和子渊我才更不能如此。” 张简一番感慨之言也不知道吕庆功能不能听懂,不过看他那抓耳挠腮的样子估计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庆功,我记得你说你的家人在呈县都遇难了,那在晋安你还有其他的亲人吗?” 提起伤心往事饶是吕庆功这样的大汉也难免黯然神伤,吕庆功低沉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悲痛:“没有了,属下现在可说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这事怪我了,事情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你现在也算是出人头地,令堂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 吕庆功重重的点了点头,“属下能有今日多亏吴将军与大人,我吕庆功这条命便是您的,愿为大人效死。” 张简噗呲笑道:“你可别效死效死的,人这一辈总得有个奔头,为自己而活。” “属下的奔头就是为大人效死呀。”好么,看着吕庆功郑重其事的样子,张简决定不再把这个话延续下去了。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别忘了派人在太守府门前盯着,要是看到杜均出来赶快来向我禀报。” 入夜后,张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望着窗外轻柔的月光思绪不禁袭上心头。来到这个世界也快有一年了,但是回想起了却依旧和做梦一样。 从最开始的逃灾接着遇到卫则之后的种种,老天爷也算是对自己不薄了,虽然自己没有什么牛比哄哄的技能但卫则这条大腿却是实打实的,不过自己走到现在是不是已经和当初的自己有些不一样了呢。 “嘿嘿嘿” 一番胡思乱想过后突然困意袭来,不知过了多久张简昏昏沉沉间竟听到窗户有微微的响动,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夜里张简还是听得真切。 本以为是风可紧接着窗外缓缓探进来了一个小脑袋,略微扫视了一下屋内见除了床上依旧躺着的张简便没有其他人后,忽的一个闪身就稳稳地翻了进来。 张简此时微闭着双眼没敢轻易出声,心道:这官营驿馆竟也能遭贼,真是日了动物园了。自己刚到南章在这没什么仇人,若他只是求财我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若是他有歹意我就兔子蹬鹰跟他拼了。 可赶巧不巧的怕什么来什么,只见那人影越来越近,张简甚至都能感到她的呼吸声,就在气氛紧张到极点心都提到嗓子眼时,那人竟然伸手推了推张简。 “我靠!” 张简突然暴起并大叫着将身上被子顺势罩在了歹人身上,然后一个招牌动作‘懒驴打滚,身子侧翻’滚下了床,一路连滚带爬的冲到房门前想要逃出去。 这时门开了,还是朝里开的! 吕庆功就住在张简的隔壁,方才张简的大叫一下就惊醒了警觉性极高的他,于是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就提刀赶了过来,可来时见房门紧闭没办法只好用蛮力撞开,而此时的张简正好要开门出来。 “哐!” 门开了! 吕庆功抽出刀关切的注视着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只见张简正捂着头匍匐在桌子旁,这桌子距离门有两米多远,吕庆功这一用力硬生生将张简撞飞出去了两米多远。 这时屋内的响动已经动了四邻,有人拿着烛台走了过来看热闹,屋内有了亮光张简这才暂且忍着额头剧痛望向床旁边的歹人。 “是你!你怎么来了?” “张简!你……!”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62章 小油瓶 “阿晴?你怎么在这?”张简看着身披被子小脸通红怒目圆瞪的姒晴一时竟忘记了额上的疼痛。 “散了吧,散了吧!” 掌柜的一边驱散着围观的人一边没好气的向屋内翻着白眼,“我知道您是个县令,可这好歹是南章驿馆,虽是官营但我们开门做生意只要你不太出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这大晚上的是不是也要有所节制,就算不顾忌旁人也要顾及自己不是” 额!张简知道掌柜的是误会了,但自己总不能说这小妮子是从窗户翻进来的吧,看来自己这一世英名估计要毁在这南章驿馆了。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认了,最后还是吕庆功好一顿赔不是并交了破损物品的钱方才了事。 “庆功你在隔壁再开一间房,然后就歇息去吧。” 吕庆功前脚走出房间,张简后脚便换上了一张苦瓜脸,现在的他可是有一肚子的话想问。 “不用你开口问,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自己一个人在临川待得闷吗,赤哥天天跟着那个吴越也不陪我玩,爹又不让我回夷山,我就只好来找你喽。” 张简看着这个坐在床边撅着小嘴的小妹妹当真是胸有千言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好苦笑道:“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了。” 姒晴见张简笑了立刻也换上了笑脸,‘噌’得从床上蹦了起来窜到张简身边,“还说呢,我好不容易到了孝平一打听你却不在,这不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这。” 张简满脸黑线没好气的指着窗户道:“这就是你翻窗户的理由?” 姒晴表情无辜的摊了摊手,“这个可不怪我,是那个伙计不让我进来,说这是官营驿馆非官府或公职人员不能入内,最后我没有办法就只能自己解决问题喽。” 见她如此理直气壮张简也是无话可说,毕竟她这高来高走的勾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好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女中豪杰,在下佩服。” 这时门外吕庆功轻声道:“大人,房间已经订好,就在隔壁左手边。” “知道了,你去歇息吧。”张简打了个哈欠又转头看向姒晴,“都这么晚了你也去歇息吧,要是连带着我休息不好可别怪我没精力陪你玩。” 对付像姒晴这种小疯丫头张简还是有些手段的,果不其然姒晴一听张简要不陪她玩便什么话都没有多说,一个闪身窜出了张简的房间。 “呵呵,这小丫头。” 隔日一早,张简不出所料的被姒晴硬拽了起来,睡眼惺忪的看着眼前精气神满满的姒晴,张简的脑中不禁浮现出了两个字‘造孽’。 “我说姒大小姐,您可不可以先回避一下,等在下穿好衣衫再说。” “回避什么?你不是没光着身子吗。我都不在乎,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这么扭捏,真是的。” “我!”张简被呛的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女子,年龄也不小了,怎么就不能学着文静矜持一些。” 姒晴噘着嘴看着张简冷哼一声:“什么文静矜持的,我们越人女子便是如此,我爹说了这叫率真。” “你爹还真会说。”张简瞥了一眼姒晴小声嘀咕道。 “哼!” 既然姒晴不想出去那张简也没办法,于是只好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和她闲扯起来。 “我就不明白了,临川又大又繁华你不好好待着,如今却跑到这穷乡僻壤来,这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临川是很好,可惜我自己一个人无聊吗,而且每次出去还有一队护卫跟着我,他们就跟木头似得也不会说话。本来收到父亲的信说夷山和雁山的族人大部分都已经迁到了闽县,我便打算回闽县看看,可是父亲说什么也不让我回去。” 张简听完不禁心头一震,当初临川王找借口让姒赤姒晴到临川便是有为质之意,如今这小丫头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那你这次来南康王爷和王妃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我和他们说我爹不让我回晋安,他们便让我随意出去散散心,临走前还给了我一块牌子,说只要我在越州遇到困难,这个牌子就管用。” 说着姒晴从腰间摸出了一块四方银牌,正面大书‘临川王’,背面则是一个“卫”字。 张简一看直呼好家伙,这王府银牌虽然没有什么行政之权远远比不上竹符令箭权重,可这越州毕竟是临川王在管,这牌子一亮大小官员还是要掂量掂量的。 “你有这东西不早拿出来,你早拿出来不就用不着翻窗户了吗。” 姒晴见到张简看见牌子后的表情,这才知道自己之前没在乎的一块破牌子会这么厉害。 于是如获至宝般的用手擦了擦捧在手中问道:“这个牌子很厉害吗?” 张简笑道:“当然厉害啦,这么说吧!就算是你爹见到它都要忌惮几分。” “哇!”姒晴兴奋的拉住张简便是一顿猛摇。 别看姒晴个头不大,可这力气着实是不小,张简竟无一点还手之力,被摇的是头昏眼花。 “好啦好啦,别摇了!你说你人这么小再加上小胳膊小腿的,怎么力气这么大。” “要你管,还不是因为你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大男人文文弱弱的还说我。” “我......”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正巧这时吕庆功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抬眼看了看坐在床边的姒晴又看了看正在穿衣服的张简,此情此景不禁语塞,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大人,这是您要的帽子。” 张简接过幞头在铜镜前比划了起来,正好可以盖住昨晚门撞在额头上的青紫。 “不错,不错。” 张简满意的点了点头。 “太守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报说没有见到杜均出入。” “哎,看来我们要被晾上几天了。” 吕庆功闷声道:“大人为何不直接呈报世子,何苦在这受杜均的鸟气。” 张简转过身正色道:“庆功你现在已经不是晋安那个看门士卒了,你要记住为官大忌便是越权越级行事,恃宠而骄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这边张简在给吕庆功上课,一旁的姒晴却对此嗤之以鼻,“你们汉人就是规矩多心眼多,也不嫌累。” 对于姒晴的吐槽张简真是想举双手双脚赞同,可奈何世事如此如之奈何。 姒晴见张简摇头叹息,站起身拍着胸脯道:“照我说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你说你要见谁,我帮你。” “你有什么办法?” 张简以为他想说王府银牌,可姒晴接下来的话着实是让张简在直呼‘造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见个人还不容易,我可以趁着天黑的时候,翻.......” 姒晴话没说完,就叫张简把嘴捂得死死的,“你打住吧,我的小祖宗!那可是太守府不是这小小的驿馆,你要是被抓到可是要论罪的,就算你有银牌也不能如此胡闹,知道吗。” 姒晴用力掰开张简的手,接着说道:“你不喜欢晚上,那白天也行呀,你放心,呜呜呜.......” “你可给我闭嘴吧!我可告诉你,这事想都不要想,你要是不听话任性妄为,可别怪我...可别怪我不陪你玩了。” 张简此招一出姒晴立刻绷不住了,“别呀别呀,我不去就是了。你可别不理我呀,我还等着你给我讲好玩的呢,你说的那个叫什么摩天滚的东西有几百尺高还会转是不是真的,还有那七个葫芦最后救没救到爷爷,还有...诶!诶!你别走呀,你等等我呀!我还没说完呢!”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63章 削株掘根(一) 南章太守府 杜均刚用过早膳,此时正在品着清茶十分恰意。 这时管家来报说门外有人求见,杜均闻言一顿没好气的说道:“还是那个狂妄之徒吗?不见,就说我不在。” “老爷,不是那个张简,是齐观求见。” 杜均放下茶杯脸上不禁露出了不解之色,管家见状连忙提醒道:“老爷,这个齐观便是年关前来送礼的那个齐氏商社的掌柜。” 这一提醒倒是让杜均记了起来,毕竟那次送来的礼实在是太重了。其实杜均对于商人这种低贱的人心中是看不起的,可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于是便吩咐管家带他到花厅一见。 杜均宽衣博带大袖翩翩来到了花厅,见那齐观很懂礼数的站在门口躬身施礼,于是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轻语道:“齐掌柜无需多礼,坐下说话吧。” 齐观又是躬身一礼,“在下不敢,太守职重又出身名门望族,在下怎么敢与太守相对而坐。” “哈哈哈。”杜均大笑道:“来者是客,齐掌柜无需顾忌,请坐。” “谢过太守,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坐定,杜均开口问道:“齐掌柜前番托人送来的东西本官未及相谢,今日到此是有什么事吗?” “不敢不敢,在下久仰太守大名奉上些许孝敬乃是出自心意,何来相谢一说。小民今日前来拜访也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是鄙商社迁到了南章,所以小民一到南章便先来太守府参拜了。” “哦,原来如此。” 说实话杜均虽是第一次见到齐观,但是却对齐观的印象却是极好的。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之前的重礼,还因为齐观满足了杜均自视身为一个贵族的高贵之心,要是每个人都能自持身份规规矩矩那也就没那么多麻烦了。 (此刻身在驿馆的张简不禁连打了几个喷嚏。) 杜均傲然道:“本官也不是局促之人,既然齐掌柜日后要在我南康做买卖,这官府中的事我自会与你些方便,也省的让你犯难不是。” 齐观脸色一变,起身肃然道:“那小民在此就多谢太守信重厚爱了,小民日后一定奉公守法为南康为太守尽心竭力。” 二人聊得正开心,管家突然自门外走了进来并来到杜均身边俯身禀报了些什么。 怎知杜均听后脸色微变,眼中浮现出难掩的厌恶,低声气道:“告诉他我不在,让他走!” 下面的齐观虽然不明所以,但他从杜均的表情变化可以看出外面一定是来了他厌恶的人,于是齐观连忙趁势起身告退。 “太守日理万机,小民便不多耽误您的时间了,待小民将商社安排妥当后再正事登门感谢太守。” 杜均正在气头上便也未说什么。 待到齐观退下后,管家才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了杜均。 “这张简竟有如此手段,怪不得这次带来了七百贯。但他未免也太小觑我了,一个贱民出身的狂徒羞辱于我,事后竟想以钱财平息了事,他当我杜均是只认钱的卑劣之人吗!” 杜均看过信后脸上的怒气不减反增,如果说之前的的索贿事件是对杜均的第一次羞辱,那么这回在杜均心中便是第二次。 而这信是孝平四望送来的,信中几人陈诉了张简到任以来对乡绅势族的迫害和搜刮,来信便是要请杜均做主惩治张简这个酷吏。 “我原以为这张简只不过是个借势上位的愣头青,如今看来倒是我小瞧他了。” “是啊老爷,这个张简上任不过区区数月便将孝平的士族乡绅整治的如此这般,看来还是有些手段的。” 在杜均眼里这何止是有些手段,杜均虽说大族出身但也是从县主簿做起一步步走到今天,他当然知道这其中的艰辛。这张简勇则勇矣可还是太过年轻经事太少,他太小瞧了这倒行逆施造造成的后果,也太高估了自己。 “年轻人一朝得势便骄纵狂傲,可惜呀!他不知道自己的头上有几片天。” 管家见自家老爷面色阴冷便询问道:“老爷,这张简狂妄无礼,我们是不是趁着这次机会......” 杜均微微抬手止住他,冷笑道:“还不到时候,光凭这些东西还远远不够。更何况我看这信中多是些添油加醋之言,若张简真的藐视王法胡作非为,他们还用如此偷偷摸摸的向我告状吗?想借我的手帮他们出气,真当我糊涂了不成。” “老爷,那此事...” “先不管他,至于张简那边也无需理会,先晾着他让他也尝尝滋味。” 太守府外,齐观刚一出来便直奔齐氏商社在南章的新址。 这次剑走偏锋从甫州迁到了南章,齐观可以说是孤注一掷的,之前甫州的失利让他这几年在甫州的布局荡然无存。 可齐观没有轻易放弃,伴随着他对甫州之乱中几个关键之人的调查,他敏锐地从情报中觉察到了一个关键的讯息,而这个足以让他扭转形势东山再起的关键人物之一便是张简。 一回到齐氏商社齐观便唤来了林伯,因为目前自己是初到南康,整个的情报网络还没有建成,所以当务之急便是将南康郡各个县的探子下撒下去。 “林伯,你先将人手拢一拢,其他各县先不急,当下最紧要的便是两个地方,一个是张简所在的孝平,另一个就是这南章。” “老爷你的意思是先将人手安排在这两地?” “没错,别忘了我们是为何而来,特别是孝平的人一定要办事机灵的,孝平上上下下点点滴滴都要给我查,要快。” “老奴明白了。” 齐观现在很迫切的想要找出张简的弱点或是软肋,毕竟现在的张简已经不是当初甫州的那个小人物了,他现在可是一县之长若是自己轻举妄动那可真就是万劫不复了。 随着齐观命令的下达,齐氏商社后门内几骑精悍人马疾驰而出向城东而去。 说来也巧这些人在路过城东驿馆之时,正巧碰到在太守府又吃了闭门羹的吕庆功,两伙人还险些在大道上撞了个对头。 “闹市纵马,还有没有点规矩!” 可惜还没等吕庆功怒骂完,人家连影子都不见了只留下了卷卷烟尘。 “这南章还真是庙小妖风大,上面狂的没边,下面目无法纪。” 吐槽过后吕庆功也没多做停留,他还要急着赶回驿馆向张简复命呢。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64章 削株掘根(二) 太清四十五年四月初八 张简等人已经被杜均晾在南章七八天了,吕庆功每天都会到太守府递上拜帖,可每日得到的答复却都是一样的‘太守不在’。 当然,张简也知道这句话只不过是在敷衍,但又能如何呢?张简此来虽是为了田亩入册,但其实就是来和杜均和解的,别说七八日就算是十七百日;二十七八日,张简也要照等不误,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现在可不仅仅是一级。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愁的是张简欢喜的自然便是姒晴了。这几日张简心中有事没有什么心情答对她,现在既然已经看开了张简索性就让几人在南章放个假随意些,把这次的南章之行当做公费旅游了。 南章县乃是南康郡治所,虽然比不上临川繁华但也是商贾小贩云集之地。 今日张简拗不过姒晴便带上了吕庆功,三人一起来到街上逛一逛。望着一路精力旺盛疯疯癫癫的小丫头,张简不禁感叹这女人逛街的本事还真是无分古今不论大小一脉相传。 张简左看看右瞅瞅却是感觉索然无味,不得不说集市上有些东西确实很新奇,但也就仅仅只是新奇罢了。 忽然前面吵闹的的声音吸引了张简,只见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一起不知在喊着什么,张简走近一看原来人们围着的乃是斗鸡台。 只见人群中两只雄鸡毛色斑斓光亮神采奕奕,鸡冠上各戴着红绸装饰,伴随着欢呼声叫喊声,两鸡扑腾着斗在一起,尘土飞扬好不热闹。 斗鸡这种娱乐项目在太清中期开始在楚国兴起,自太清帝卫援停止攻伐安逸享乐后,这种刺激又具观赏性的娱乐项目便在楚国上下流广开来,上至皇家世族下到坊间百姓无不对此趋之若鹜,甚至有童谣言: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 可见人们观念的扭曲已经深入骨髓,尤其是在这大争之世绝不算是个什么好兆头。 这时姒晴看见热闹也从外面挤了进来,但只是略微瞥了一眼后便扯着张简衣袖小声道:“这两只鸡啄来啄去的有什么看的,真残忍。” 张简哑然失笑道:“你这高来高去见过血的人居然还感觉这残忍?” 姒晴哼道:“那是两码事,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它们明明是同类为什么要斗来斗去的,大家无忧无虑相安无事的不好吗?” 此话一出倒是让张简一愣,“是呀,斗来斗去的是没什么意思,只可惜有些东西生来便由不得自己。” “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们就去别处看看。”说着张简便拉着姒晴走出了人群。 随后三人又茶馆·棋馆甚至是赌坊,等到了中午几人肚子咕咕直叫了这才算罢休,转头打道回驿馆。 但是三人却没有察觉到,这路上一直有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三人。 “老爷,老爷。” 齐观听到林伯急匆匆的走进来,头也没抬的问道:“如何?找到张简了?” 林伯回道:“是的老爷,今天一早我便照您的吩咐派人在驿馆外等候,方才探子回报说张简闲逛了一上午后已经回驿馆了。” “闲逛?”齐观冷笑一声,“他倒是悠闲,不过这样也好,倒省的我们费事了。” 这几日齐观可没闲着,之前派往孝平的密探送回的情报让齐观是高兴不已,本来想在南康动张简是件难事,可情报上说张简在孝平整肃官吏,打压势族,更有甚者就连太守杜均都被他弄得颜面扫地。 毫不客气的说张简现在已经把同僚·上级和势族这三个不能轻易得罪的东西通通得罪了个遍,如此一来怎能不让齐观高兴呢。 “老爷,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齐观沉吟片刻,“你去叫人准备些礼品钱财,我要去一趟太守府,记住多准备些。” “老爷是想借杜均之手对付张简?” “我们迁到南康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但这次若是能在张简嘴中得到想要的东西便是值得的。杜均此人自视高傲;贪权好利,若是能替主上招致麾下,那么这南康将会成为我们乱越最重要的一环。” “老奴明白了,这就下去准备。” 房中齐观目光渐渐变的凝重起来,上次甫州之谋自己瞻前顾后终致失败,这次自己一定不会重蹈覆辙,‘张简’呵呵呵! 午时过后齐观便带着重礼来到了太守府侧门谒见,没出意外杜均见到礼单后没有任何犹豫接见了齐观。 还是上一次的客厅,还是上一次的客道,很显然杜均还是比较讲道义的,最起码对于给他送钱的人并不是吃干抹净不认人的主。 齐观这次来的目的虽然很明确,但是他还没有蠢到和杜均直接摊牌。 “太守,小民此次前来其实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杜均双眼微眯,“说来听听。” 齐观道:“鄙商社初到南康,在这南康没有什么根基和商路,近日偶然听闻官府内有些商货需求,所以...呵呵小民斗胆请求太守是否能给鄙商社一个为太守驱使的机会。” 杜均闻言不禁一愣,没有明白齐观所言何事,于是转头询问管家道:“近日署内可有什么如齐掌柜所说之事吗?” 随着管家的摇头杜均又看向了齐观,“齐掌柜看好了什么不妨直言。” “呵呵。”齐观轻笑道:“那小民就不卖关子了,小民近日得到在孝平的伙计的回报,说孝平县正在组织开荒事宜。太守您是知道的,这开荒是需要大量的农具·稻种和耕牛的,小的便是想这买卖官府既然要做,能不能...” “哼!” 杜均猛的一声冷‘哼’打断了齐观的话,脸色也随即阴沉下来。 齐观见状立刻起身长拜道:“小民一时狂言惹怒了太守,请太守降罪。” “齐掌柜不要误会,本官不是因为你动怒。” 齐观佯作惶恐之状,“此事就当小民没有说过,还请太守不要动气。” 杜均顿觉脸上有些挂不住,冷声道:“齐掌柜也不是外人,这事我就直说吧。这孝平县令张简狂妄无礼,完全不将我放在眼中,开荒用度之事怕是由不得我做主。” “什么!竟有如此狂妄无礼之人?小民听说这孝平县令出身不高只不过是个布衣,怎的敢如此藐视太守您。” 在齐观一番拱火之下,杜均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个狂徒不过是仗着背后有世子撑腰,不然就凭他狗一样的东西本官又岂会将他放在眼里。” 齐观亦是义愤填膺道:“听太守这么一说小民才得知这中间还有如此渊源,还好小民没有直接去和那张简接洽,如此不知尊卑之人应当敬而远之。” “此时他就在南章,还等着我给他批复田册,真是不知死活。” 齐观见杜均上钩了赶忙趁热打铁,“那太守打算如何对付那张简?要是有用得到小人地方,小人愿意为太守赴汤蹈火。” 这一问还真就将杜均给问住了,别看他恨张简入骨又晾着不见他,可说到底还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够做到除之而后快。 在这越州杜均不是临川王卫济的亲信,杜均出身大族官至太守本可以不用十分忌惮卫济,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卫济是越州刺史有监察检举之权,杜均就算再不怕也架不住没完没了的使绊子,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一旦和卫济撕破脸那就真是没完没了了。 难,难,难!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65章 削株掘根(三) 太守府客厅内寂静的吓人,太守杜均低头不语面色阴沉,齐观则是用余光注视着杜均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哎” 末了杜均只是无奈长叹一声。 齐观见状关切道:“太守何需如此,小民昔日在甫州营生正逢甫州闹灾,也曾有幸与世子等人有过交集,今日太守即对这张简有意。说句不见外的话,小人不自量力愿意替太守谋划一二。” “哦?” 杜均抬头望向齐观目光犀利,但齐观依旧面带微笑真诚的看着杜均。 “有点意思,那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商社大掌柜是如何帮我谋算的。” “不敢不敢,那小人便斗胆试言了。” 齐观收起笑意正色道:“据小人在孝平店铺的回报,这张简到任之后手段狠辣裁撤胥吏整治县内大族,县内早已是怨声载道,不过皆摄于世子之威敢怒不敢言。若是太守能利用此事,想除掉一个小小张简岂不易如反掌。” 杜均听后不屑道:“孝平之事我亦知晓,虽然张简倒行逆施手段毒辣,但却也是师出有名。至于那些被裁撤的小吏差役更是因为贪赃渎职,我就算能到州府参他到头来也不过是不疼不痒,闹不好最后倒成了他有功。” 齐观微笑道:“太守掌一郡大权位高任重,这是黑是白还不是太守您说的算。” 杜均一愣,好像有点了明白齐观的意思,他拽了拽宽大的衣袖示意齐观说下去。 齐观接着说道:“张简巧立名目搜刮大族富户乃是实情,太守牧守一方自有问罪之权,到时候那些被压迫的大族便会成为实打实的罪证。” “可这些还远远不够。”杜均摇了摇头。 “这些当然不够,所以这最重要的一环便是土地。这次张简来到南章为的便是核对田亩,若是太守将张简要核查的这些土地与有主之地调换......” “那张简就变成了以权谋私侵占田地!” 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了后半句话。 杜均喘起了粗气,心道:这齐观好毒的奸计,如此一番算计那张简就算是有世子庇护怕是也难逃治罪,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谋划处处漏风。 “齐掌柜好算计,但是这谋划破绽太多,只怕到时候临川王细查起来我等难以遮掩。” 齐观自信道:“太守所言破绽无非两处,一处乃是孝平县衙的盖印文书,另一处便是张简。” 杜均点了点头,他担心的就是这两处,张简带到南章来的文书账册都在等待自己的核查所以都没有盖印,自己当然可以伪造,但想要伪造孝平那边的录书文册没有官印和县丞署名却是不行的。还有就是张简本人若是死不认罪或是到时候翻供,自己这边可就尴尬了。 “其实这两处太守都无需担忧,想要化解这两个难处并不是难事。现在张简不在孝平,官印自有县丞代掌,至于张简吗不是有很多办法让他闭嘴吗。” 杜均眉头一皱,心中不禁暗自盘算起来。张简不在孝平,宋泽文有才无胆想要迫使他低头并不难,只要官印到手伪造出张简的书令便易如反掌,到时候孝平的大族富户都会站到自己这边,坐实这件事也不是难事。可这让张简闭嘴,这个.... 杜均有些为难,他是恨不得让张简立刻去死,但是让自己亲手杀了他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要知道自己虽是太守可却没有对县令动刑的权利,更不要说杀了他让他闭嘴了。 齐观当然看出了杜均的为难,于是笑道:“太守,这削株掘根永绝后患的道理您应该是知晓的吧,若是这次您不忍心下死手,那么下次就说不定谁是阶下之囚了。” 话说到这份上就只是在等杜均点头了,可杜均却感觉此事风险极大,一旦杀了张简哪怕是造个他杀的假象,最后也难免开罪世子甚至临川王,自己不是临川王一派而这南康也是越州辖制,到时候自己这个太守岂不就是做到头了,为了一个张简到底值不值得。 见到杜均还在犹豫,齐观不禁另问道:“太守今年已经五十有六了吧,在这南康偏远小郡蹉跎半生,难道就不想调回荆州衣锦还乡吗?” “你说什么?”杜均听罢立刻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目光凶狠的看向了齐观,“你到底是谁?” “小人乃是齐氏商社的掌柜,齐观呀。” “不,你不是。我为官数十载虽然算不上什么经世之才,但是经过的人和事却不少,如你这般不吝钱财心思缜密狠绝者很少见,而且你方才的话是在有意告诉我你不仅仅只有眼前这个身份,说吧别卖关子了。” “呵呵呵。” 齐观微微一笑不再隐藏,伸手入怀取出了一块巴掌大的四方银牌,仔细一看便和姒晴手中的那块一模一样,不过当齐观亮出之时,正面却大书‘江陵王’三个大字。 “你是江陵王的人!好啊,看来从始至终你都是有目的在接近我,真是好算计,好算计。”杜均虽是在笑但脸色却依旧的冷。 齐观收起银牌赔罪道:“太守不要误会,在下来到南康非是有意欺瞒您,实在是迫不得已,此番谋划也都是在为太守您着想绝无私心,如不是想让您打消疑虑我是绝不会亮出身份的。” “哼哼!”杜均垂首摇头苦笑,“罢了,罢了。你的本意是什么我不想再追究,我只想知道你在江陵王那得地位如何?” “太守此言差矣,我在江陵王一边的地位如何并不重要,而您才是最重要的。江陵王牧守荆州兵精粮足带甲三十余万,实力冠绝诸王。太守您是荆州人士,难道不想荣归故乡乘云直上?反而是想在这越州小郡终老吗?” 此刻的杜均仿佛已经忘记了之前所谈如何对付张简之事,几十年的官场沉浮杜均岂会不知这其中的利害,之前自己没有站队临川王便是因为临川王实力太弱,比起江州王卫牧;洵阳王卫伏都尚且不如,就更不要提江陵王卫节了。 现在诸王拥兵自重觊觎神器但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以后无论是太子卫玄即位还是诸王相争,临川王都是机会渺茫,自己又何必趟这个浑水。 可现在江陵王向自己表达了招揽之心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自己年近六十升迁已是无望,难道真的要在这越州小郡终老残生吗? 齐观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起身告退,“此事还请太守考虑,在下静候太守佳音。”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66章 削株掘根(四) 韩谦这几天总是时不时地心悸,张简去南章已经有十多天了,照传回来的书信所言是因为杜均有意拖延,毕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更令韩谦疑惑的其实是宋泽文,往常宋泽文可是最积极的,天天都会到自己这里来报备用度,可这两天却是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县内事务虽然都如往常一样有序的进行着,可就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还有就是那个管家冯四,天天神出鬼没的看到自己目光闪躲跟见到鬼一样,总之就是感觉这县衙从上到下都透露着不正常。 可说到底韩谦只不过是个精通政务的读书人,最后也只不过是自嘲一笑暗叹自己有些疑神疑鬼罢了。 而此时让韩谦心心念念的县丞宋泽文却正在薛常的宅邸和一帮人怒目而视,为首的正是四望等人和上次前来索贿的杜均亲信王尧。 “你们假借募捐之名将我骗来这里软禁,未免也太无法无天了吧,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们想要干什么!” 王尧哈哈笑道:“朝廷命官,真是吓人。宋泽文你以为有了张简做靠山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宋泽文神色凝重随即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没有再大喊大叫而是目光犀利的瞪着诸人。 “宋泽文,我们把话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由不得你!” 宋泽文盯着王尧轻蔑一下:“就凭你们也想构陷张县令真是痴人说梦,张县令对我有大恩我是不会出卖他的。” “哈哈哈!好一个有情有义知恩图报,既然你心意已决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王尧大手一挥,随即几个护卫押着三个人走了进来。 “娘!莫儿!婉荷!” “宋泽文,现在轮到你做选择了,是继续知恩图报呢还是和妻儿团聚。” 王尧冷冷的声音传到宋泽文耳中就像是柄柄利刃,锥心之痛让他不得不跪在地上用双手才能勉强支撑着沉重的身体。 “宋泽文我再给你十息的时间,你要是再冥顽不灵休怪我手下无情!” “一” “二” “三” ...... 只是十息,但对宋泽文却好似一瞬又像是有万息十万息那么长,他听到了刀出鞘的声音,风吹过刀刃的声音,儿子哭喊的声音,妻子压抑的抽泣声。 “我...我答应你们。” “好!早这样不就结了,何苦闹得如此呢。” 王尧边说边将一叠纸放到了宋泽文面前,然后冷冷的丢下一句“签吧。” 宋泽文疑惑地拿起那摞纸,原来这里都是盖了县令官印的书令布告和文书 “你们从哪拿来的这些,官印在县衙由韩先生代掌你们.....” 宋泽文话没有说完,因为他好像有些明白了。麻木的翻看着这些伪造的东西,宋泽文不禁痴笑起来,“擅权营私,排除异己,盘剥百姓,巧立名目强夺田地。如此无中生有的滔天之罪,你们...你们这些奸贼!” 宋泽文一把将这些伪证甩飞,饿狼一般的扑向王尧,可还得等到他跟前便被几个护卫按倒在地。 王尧也不生气,只是冷笑着说:“宋泽文你只要在这些东西上署上你的名字,我便向你保证,绝不伤害你的家人和你分毫,现在张简已经是自身难保,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宋泽文双目无神的看了看妻儿和老娘,两个字在喉间便似两块烧红的碳灼烧着自己。 惨然一笑! “我签。” 说罢,宋泽文就好似被抽空了气力一般,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有了宋泽文的署名,一切证据就算彻底凑齐了,王尧不敢耽误带着东西飞马赶回了南章。 太守府内杜均仔细的查看着王尧带回来的伪证并满意的点着头,然后望向坐在下首的齐观称赞道:“齐先生真是十步一算,就连这县衙后堂中都有你的细作,真是让本官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太守过誉了,说来也是在下疏漏未曾想张简未将官印托于宋泽文,不过好在连老天爷都帮我们,现在万事俱备就听太守您下令了。” 杜均想了想沉吟道:“现在虽然是万事俱备可还有一事。” 齐观笑道:“太守是恐孝平那边除恶不尽遗留后患吧,宋泽文现在已经上了船他没有别选择了,至于其他人吗太守可令孝平四大族煽动百姓冲击官府,到时候趁乱将一干人等彻底解决。”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既然都决定对付张简又何须在乎什么吴家,那就开始吧! 山雨欲来风满楼,就在黑暗从四面包围过来之时,张简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身边危险的临近。 今天是在南章等待的第十三天,因为外面下着大雨所以姒晴也没有吵着要出去玩,张简落寞的站在窗边凝视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愣愣的出着神。 “大人,晚饭已经备好了。” “知道了。庆功,孝平可有来信?” “回禀大人,孝平最近一次来信便是三日前那次了。” 张简长叹一声忧心道:“我们在南章也等了十多天了,照理说钱也送上去了,杜均也应该消气了吧,哪怕是当面羞辱我一番也说的过去,可这一直不见我们算怎么回事,难道还能永远不见吗?” 没有会人回应,也对,如吕庆功这般又能说些什么呢。 “开饭喽!” 姒晴的出现瞬间打破了屋内的沉寂,只见小丫头左右手各端着一个盘子嘴里还叼着一个鸡翅,边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边闯了进来。 “菜都要凉你们在那磨磨蹭蹭什么呢?” “额,你这是?” “我看你们这么久不下来,我就让他们把饭菜端上来喽。” 于是乎姒晴在张简和吕庆功的注视下,张罗着门外的伙计把饭菜端进房来。 “来呀,吃饭呀。” 张简呲笑一声,苦笑的摇着头坐了下来。随即姒晴伸手抓了一个大鸡腿放在了张简的碗里,“快吃,你这‘羸弱’的身子可得好好补补,倘若是你病了就没人陪我玩了。” “噗!”张简还以为是关心他,感情还是逃不脱工具人的命运。 低头看着狼吞虎咽天真无邪的姒晴,张简却没由来的感物伤怀:“知事少时烦恼少,识人多处是非多,阿晴你这种性格真不适合在这人心叵测的外界,或许夷山才真的适合你。”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67章 发难 隔日一早雨过天晴,雨后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令人心情舒畅,同时吕庆功也带回了好消息。 “太守府真的回话要下午见我?” 吕庆功肯定的点了点头,这是方才他在太守府得到的回复。 张简很高兴因为这高不高低不低的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 过了午时,张简身着官服正装肃容来到了太守府门前谒见。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张简预想的那样在门前被有意刁难,反而是被恭恭敬敬的请进了太守府。 一路上花草茂盛郁郁葱葱,但奇怪的是除了引领自己的人便再也没有看到其他人了。 张简虽然好奇可毕竟这是太守府,还是少招惹是非的好。 不一会功夫张简被带到了客厅,引着自己来的人退下后这厅中便只剩下了张简一人。没有人招呼自己甚至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这杜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突然门外传来‘沙沙’的声响,张简仔细一听感觉这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哪听过,这是甲片摩擦的声音! 果不其然就在张简疑惑地看向门口时,几个顶盔掼甲的军士赫然已经堵住了来路。张简瞪大了双眼感觉有些好笑,这杜均想玩什么? “你们是何人?” 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问:“你是张简?” “我是。” “孝平县令张简,结党谋私侵占民田,巧令名目压榨百姓,现有太守令:捉拿张简以正国法。” 话音未落,张简便已被突然涌进来的甲士按倒在地。 “你们放肆!我是孝平县令朝廷命官,就凭你们敢拿我?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张简被压得动弹不得眼冒金星有些喘不过气,但还是声嘶力竭的嘶嚎着。 “张简我劝你还是省些力气,你要是不老实可别怪我们兄弟下重手,到时候哪折了哪断了可就不好了。” “是杜均让你们这么干的?”张简很识趣的不再喊叫。 “张县令洞若观火又何需再问,兄弟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我们兄弟可没有得到善待你的命令。” 说罢几人将张简架起向外而去。 就在张简被擒之时,驿馆这边也同时发难。杜均早早埋伏好的人手一起涌入驿馆,几乎是丝毫没有遭到抵抗便将驿馆中张简的几个护卫擒拿。 可在与驿馆掌柜核对人员时却发现少了一男一女两个人,于是带头之人便下令就地等候守株待兔。 没错,那一男一女就是吕庆功和姒晴。本来今天天气不错姒晴便吵着要出去玩,可张简下午有事不能陪她,但又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瞎逛,于是便交代让吕庆功看着她,没想到无心之举却让二人暂时躲过一劫。 而此时正在往驿馆归来的姒晴和吕庆功二人却不知道,驿馆之中早已张开了大网就等二人入套了。 姒晴和吕庆功其实出去了并没有多久,因为张简不在的缘故吕庆功又不敢多和这小丫头搭话,所以二人一前一后逛了没多久,姒晴便感觉索然无味打道回府了。 就在二人刚步入驿馆之时,埋伏在驿馆周围的人立时发难,吕庆功因为没有佩刀所以未及挣扎便被两个大汉扣住了手臂。反观一旁的姒晴可能是因为身材矮小的缘故并未被针对,可这些人却失算了。 只见姒晴一个闪身退到门口,紧接着抬腿便是两记撩阴脚,两个大汉吃痛哇哇大叫捂着裆部跪在了地上。 不待众人反应,姒晴拉着呆立的吕庆功奔出了驿馆,门外等候的人见状赶忙上前围堵,姒晴目光一扫右手自腰间划过,两柄明晃晃的小刀赫然出现在了手中,随即寒光一闪两人应声而倒。 那领头之人见一个小丫头顷刻间便放倒己方四人,心中生怯没敢继续追捕于是下令让手下乘马快速奔赴各门戒严搜捕两个逃犯。 二人气喘吁吁不知逃了多远,最后才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歇歇脚。 吕庆功此时还是浑浑噩噩的状态,看方才那些人的装束应该官府中人,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后有追兵,张简的那边的情况也不明,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二人虽然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但还是决定先出城寻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离城门没多远二人便看到门前已经站满了军士正在挨个排查,二人来到旁边的茶棚坐下,寻了伙计一问才得知杜均已将张简拘押,他们二人也成了逃犯。 “他奶奶的杜均,这是公报私仇!” 吕庆功用力砸了一下桌子,引得旁人纷纷向这边看来。 “姒晴姑娘,我们两人能将大人救出来吗?” 姒晴瞥了一眼吕庆功没有说话。 吕庆功顿觉尴尬,方才自己险些被擒若不是姒晴出手怕是自己现在已经和大人相见了。 “你们这些当官的不是有很多规矩吗,那个杜均会杀了张大哥吗?” 吕庆功沉吟道:“按律法杜均应该不会,太守对县令无处置用刑之权。” “那你现在出城去搬救兵还来得及。” 对呀,自己去搬救兵,可问题是现在也出不去啊。 姒晴从怀中取出一块银牌递到了吕庆功手中,“这个你拿着,张大哥说这个牌牌在越州很厉害。” 吕庆功看着手里的‘临川王’令牌不禁咽了一口口水,“这个...用这个能出的去吗?” 姒晴站起身道:“一会到了门前,不管能不能出去你直接出城便是,剩下的交给我。” 说罢也不等吕庆功回话便自顾自的向城门走去,吕庆功虽然不置可否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起身跟上。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门前,面对军士的盘问吕庆功拿出了‘临川王’令牌,那军士赶忙叩拜,虽然态度好了许多却依旧没有放行,直言虽有王府令牌亦需太守令才可放行并请吕庆功稍候。 说时迟那时快不待吕庆功反应,便见面前的军士大腿已然中了飞刀。顿时城门前大乱,姒晴脚步轻盈抬手间军士应声而倒,且战且退的向城中奔去,就这样吕庆功趁乱混出了城。 吕庆功一出城也顾不上姒晴的安危,摆在眼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回孝平,可孝平最大的官都被抓了自己回去又能找谁帮忙呢?第二条便是回临川,这是一个好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68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南康郡署大牢 郡署大牢共分三层,这前两层平时用于关押郡内处置的人犯,第三层则是用于罪大恶极上送州府甚至建康的人犯。 所以说这三层监牢除了一样的阴暗潮湿环境恶劣外,前两层最起码还比第三层多了那么几分人气儿。 “哐啷!咔吱......” 铁索搅动的声音和木门打开的声音在这沉寂的牢房中显得格外刺耳。 张简颓废的坐在牢房一角却是没有丝毫动作哪怕是抬一下眼,因为这里没有一点光亮哪怕是墙上唯一的通风口。 “张县令别来无恙呀?” 张简循声望去隐约间只能看到牢房外站着一人,但却难以看清样貌。 “你是何人?” “呵呵,我是谁不重要,倒是张县令在这还住的习惯吗?为了招待您我们可是特意将这周围清空,生怕有人打扰了您呀。” 张简听此人说话的声音料想他不是杜均,张简虽然没见过杜均但是也知道他年近六旬,此人说话中气十足不似年老之人。 “那我可要感谢你了,这地方虽然空气差点但环境还可以,比起我昔日逃荒之时屋不遮风衣不蔽体要强多了。” 外面那人笑道:“不愧是卫世子宠信之人,虽身处困境亦如此沉着,在下佩服。” 张简抻了个懒腰沉声道:“是杜太守派你来的吧,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不用拐弯抹角。前番是在下轻狂得罪了杜太守,此现在他老人家想要出气我认栽,他老人家气消了再放我出去便是,在下绝无半点怨言也不会令旁人知晓。” “呵呵呵,张县令还真是宠辱不惊巧舌如簧啊,覆水难收你不会真的以为用钱就可以弥补一切了吧。” 张简的呼吸渐渐急促,虽然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但他仍然不相信杜均会将自己怎么样,就算他不顾忌自己背后的卫则也应该清楚律法,没有皇帝的敕令他是没有权利动自己的。 张简故作镇定道:“就算杜均给我扣上那些子虚乌有的罪名,他久在官场也应该知道这郡守没有惩治县令之权,难道他想冒大不韪将事情闹大吗?” 外面那人亦是笑道:“张县令身陷囹圄不会还如此天真的认为这是和你玩笑吧。”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就算杜均对我深恶痛绝可光凭那些莫名其妙的罪名又能如何?” “哈哈哈,张县令不要激动,我会不会对你怎样不在我们,而是在县令你。” 张简疑惑道:“此话何意?” 那人道:“鄙人有个问题想要请教您,若是您能不吝赐教,这皮肉之苦自然是可以躲过去的。” 张简看向人影虽然光线灰暗看不真切,但却可以清晰感觉到那人目光的炙热。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要我知道我会告诉你的。” “好!痛快!那我也就不再多费口舌了,在下想问的便是张县令昔日在晋安之时设局战胜成弘和五大盐商的秘密。” 此言一出,张简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想走近些看看外面的人到底是谁,可却被身后的锁链限制住难以寸进。 “你到底是谁?你说的事我听不太明白。” “呵呵呵”阴冷的笑声传来。 “张县令既然不想说那在下也不好勉强,一会自会有其他人来问你相同的问题,不过可就没有在下这般客气了。” 果然!张简无力的坐回原地,心中一种不祥的预感慢慢升起,他不知道外面那个人为什么要问这些,可他知道自己是肯定扛不住大刑的,别说什么皮鞭烙铁了,就算打自己一顿估计到时候自己就全招了。 略微沉吟张简还是强装浑然不在乎的样子说道:“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得事,但说你也要让我说个明白,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这下轮到外面那人不言语了,沉寂了片刻后那人吩咐狱卒取来了一盏油灯,灯光如豆却瞬间将四周照的光亮起来。 “是你!” “张先生别来无恙呀!” 张简真是砸破头都想不到外面的人会是齐观,这个甫州的富商怎么会在南章,又怎么会在这?他和杜均是什么关系?他方才问自己话又有什么企图? 一瞬间不知多少个疑问充斥在张简的脑中,现在的张简脑中就好似一团浆糊,可遗憾的是没有人能够替他解答。 齐观看着张简怔怔出神的样子嘴角不禁露出了笑容,“张先生真是好记性,居然还记得区区在下。我即已亮明了身份,张先生是否也该践诺回答在下的问题。” 张简也笑了笑,“那是当然,齐掌柜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当初在晋安之所以能击败成弘等人其实是因为我和成氏公子成阔是朋友,最后是由他出面这才让成弘罢手。” 齐观听后身体明显的颤抖一下,沉默片刻后咬着牙冷笑道:“张先生莫不是戏耍在下吧,真当我齐观是三岁小孩不成?丰县盐战光是五家盐商火并便死了不下二百人,整个盐市甚至山匪海盗都牵扯其中,现在你却如此轻描淡写的告诉我,看来先生是没有什么诚意了。”说罢转身便欲向外走。 “等等,那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这些又与此事有什么相干?”张简急忙叫住了齐观。 “大家都是明白人,我想问的便是吴通最后如何弄来了那么多的盐?现在晋安商社取代原先的五大盐商,食盐产量不减反增。齐某虽然不曾涉足食盐生意,但这其中的端倪还是看得来的,听说当时张先生消失了一月有余,然后便有了之后的盐战谋划,不知先生能否为在下解惑呀。” 齐观背对着牢房,张简看不到他的表情变化,但张简明白想糊弄他怕是行不通了。 “张先生,我再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若是你不能给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到时候可别怪齐某不顾交情。” “等等,我说。虽然不知道杜均和你为什么要问起此事,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还是懂的,只是不知道齐掌柜能不能做得了主,在下给出了你想要的答案后是否能放在下出去。” 齐观一听张简肯说,欣喜若狂的转过身保证道:“张县令你是知道的,按大楚律令就算你有了那些罪名杜太守也不能将你如何,只要你肯说便少了一番皮肉之苦,至于最后如何重要吗?” 齐观说的没错,无论这罪名是真是假只要自己能从这出去,对自己就是有利的。再说这个东西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用不了多久终会公之于众,虽然知不知道这些事情中间有什么联系,但自己又何必为了这种不是秘密的秘密坚持。 “拿纸笔来!”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69章 万事莫贵于义 齐观刚一出大牢便见杜均迎面而来,杜均看着齐观疑惑问道:“齐先生去了大牢?” “在下方才去见了张简,稍稍与他交谈了一番,也是想让他在上路前能够老实些。” 杜均一听他提起此事连忙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之后才低声说道:“现在一切都如先生所预想,但这张简该如何处置?” 齐观笑道:“这还不简单,张简之罪证据确凿,太守可向州府呈文禀报此事,不出意外州府定然会令太守将张简押解到临川,如此一来便大功告成了。” “你是说在半路,咔嚓...” “这南康山多林密盗匪横行又有瓯越出没,押解官差半路被伏,呜呼哀哉!” “好一个死无对证。”杜均默默地点了点头,“可到时候临川那边若是怪罪下来该当如何?” “此事太守无需担忧,只要呈文和张简一起上路便可,待到州府知晓此事回令之时张简已死,就算有些流言蜚语又能如何。太守武陵大族出身又是南康主官,临川王又岂会掂量不出轻重为了一个已死的无名之辈和大人不死不休,在下料定最后多半是不了了之,更何况我们背后还有江陵王,何惧之有。” 齐观这一番话可以说是彻底让杜均安下了心,杜均看了看牢房方向目光一紧长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无需去见那张简了,一个将死之人徒染晦气不吉利,此事便全权交给先生处置了。” “太守请放心,在下定将此事办理的天衣无缝妥妥当当。” 就这样齐观游走于毫不知情的杜均和张简之间巧妙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特别是张简交代的内情让齐观欣喜若狂,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辅佐卫节横扫天下登基称帝的场景。 两日后申时初刻,太守杜均下令将‘孝平贪腐案’主犯张简押赴临川,张简因为是官身所以并没有佩戴刑具,一行五人沿着主街缓缓向北行去。 张简茫然的看着道路两旁围观的百姓,心中不禁担心起姒晴和吕庆功等人,自己都成了阶下之囚,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话说吕庆功自城内逃出后便一刻不敢停歇的向北面临川方向疾行而去,奈何没有马匹速度缓慢。就在吕庆功焦急万分之时,他才记起姒晴临别前给他的那块王府令牌。后来便是多亏了这块令牌,吕庆功在一处驿站讨来了马匹,随后一路狂奔畅通无阻,终于是在两日后的傍晚赶到了临川城下。 时值亥时,临川城早已是城门紧闭,城禁之后非紧急之事不得进出。 城楼上的守夜军士正围着篝火百无聊赖的扯着闲话,忽然一阵马蹄声撕裂了宁静的夜,城上的军士警觉地眺望着越来越近的来骑,直到其靠近羊马墙才扯开嗓子大喊道:“来者何人,城门已禁,无事回避。” 吕庆功狂奔了两日两夜早已是精疲力尽,此刻仅凭着一股信念强撑,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将王府令牌扔上了城头,随后便一头栽下马不省人事昏了过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么一闹竟将临川城内的郡暑;州府;驸马府和王府都惊动了。 “嗯” 吕庆功不知昏迷了多久,只觉得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自己,他用力的睁开酸涩的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男人的大脸。 “小吴将军!” 这个近在眼前的男人就是吴建,吕庆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语无伦次的连说带比划着。 “你先不要急,有什么事慢慢说,你不是在孝平护卫道真吗,怎么这么晚跑回来了?” 吕庆功猛咳了几声,定了定神道:“我昏迷了多久?” “不到一个时辰。” “小吴将军你快救救张大人吧,他被杜均给抓了。” 吴建闻言一愣,满脸疑惑的问道:“你把话说清楚,道真到底怎么了。” 吕庆功随后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给吴建讲述了一遍,吴建听后震惊不已可却也知道此事自己力有不逮,于是急忙命人去通知大哥吴越。 临川郡署大堂灯火通明,方才还在家睡觉的吴越在接到吴建的呈禀后只穿了一件外袍便来到了郡署。 在听过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吴越眉头紧锁,此事牵扯到南康他们兄弟二人无权过问,为今之计唯有请世子卫则出面,可这大半夜的兄弟二人根本进不去王府,这该如何是好。 吴越思虑再三猛然想起一人,要说现在临川城中谁还能进出王府,怕是只有晋城县主卫玉薇了。 兄弟二人不敢耽搁,立刻动身带着吕庆功直奔驸马府。 这驸马府距离郡署并不远,但因为驸马贺弼远在晋安出任太守,所以这府中便只有晋城县主独居,几人敲开了驸马府大门后为了避嫌只得在门外等候。 片刻功夫但见几个侍女手提灯笼自门内而出,随后又有人抬来了一块檀木碧玉屏风隔在众人面前。 “臣吴越。” “臣吴建。” “拜见县主。” 屏风后卫玉薇轻纱素袍外罩了一件蜀锦大氅,轻启朱唇道:“二位表兄无需多礼,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吴越也不啰嗦简要的将张简之事说了一遍,卫玉薇听后眉头一皱不解道:“那张简好歹也是一县之长,就算真有罪也轮不到杜均先斩后奏,这事确实是有些蹊跷,不过这毕竟是公事,我看还是等南康的呈文到了再作计较也不迟。” 吴越见卫玉薇不想管,急道:“县主,此事紧急,若真是杜均公报私仇栽赃诬陷,怕是等到南康呈文就已经晚了。” “那你们想让我做些什么?” “臣等深夜打扰县主便是想请求县主入王府将此事告知世子,由世子亲自定夺。” 卫玉薇沉吟了片刻,见吴越吴建等人拜伏于地甚是坚决最后终是点头答应了下来,随后便让二人先回去一会自己会通知卫则到郡暑。 是夜,晋城县主卫玉薇乘轿直入西华门,在向卫济寝殿外的领侍通禀后才来到偏院卫则的寝殿。 还在睡梦中的卫则忽然被阿福唤醒并禀报说晋城县主在殿外等候,卫则满脸疑惑可也不敢怠慢,匆匆擦拭了一下脸穿上外袍便来到了殿外。 卫玉薇见到卫则后直截了当的叙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卫则一听张简遇难顿时惊得困意全无。随后卫玉薇便告知吴氏兄弟和报信之人就在郡暑你赶快去吧,接下来的事交给她。 郡署内吴越吴建等人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焦急万分的等待着,大约半个时辰后卫则从府外疾跑而入。 卫则止住正欲参拜的几人,急促地说道:“好了,不用讲什么礼数了,道真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快说来。” 吕庆功当即便将张简与杜均交恶之事说了一遍,卫则盯着吕庆功正色问道:“二人虽有私仇可杜均哪里来的胆子竟敢如此栽赃?他难道不怕事后查明引火烧身吗?” 吴越道:“如吕庆功所言,若真是道真有罪又何须在南章停留十数日才被捉?杜均突然发难绝非常理,到时候就怕他会对道真不利。” 卫则怒道:“道真乃是朝廷钦命之县令,他杜均怎么敢!” 吴越提醒道:“杜均明面上当然不敢,但暗地里会不会做什么见不得人勾当就不得而知了,如今他既然敢擅自扣押道真,后面的事就很难说了。” 此言一出卫则也是顿感不妙,此事蹊跷又远在南康,杜均若真是对张简有什么不利,自己就真是追悔莫及了。 稍作迟疑卫则便急忙起身赶回了王府,现在有权利处置此事的怕是除了他爹卫济就没有旁人了。 而此时的卫济也已经被吵醒,晋城县主卫玉薇深夜入府,随后世子卫则又急急忙忙出了府,如此大的事领侍又怎能不呈禀卫济,好在有卫玉薇了留在王府稍作解释才没有让卫济恼怒。 这时领侍进来禀报,言世子卫则在殿外求见。卫济定了定神让卫玉薇先行回府休息,自己则披上外袍让卫则在前殿等候。 卫济静静的坐在王座上听着卫则诉说张简之事,末了卫济长叹一声:“年轻人急功近利,做事不留余地,故有此难。” 卫则急切道:“父王教训的是,张简却是有些急功近利,可他的心意是好的呀。再说就算张简有错没有圣意和州府行文也轮不到郡署执法,孩儿想请求父王能让孩儿将张简带回临川讯问。” “这不是什么难事,待明日天明后我让羊长史往南康下一道行文便是了。” 卫济慢条斯理可卫则却心急如焚,他站起身来到卫济近前脸也涨的通红,“父王!孩儿怕那杜均对张简不利,孩儿想现在就去南康处置此事,望父王允许。” 卫济看着焦急万分的儿子,直觉与往日大大不同,不禁惊讶道:“一个张简竟能使你如此失态,真是让为父大感意外。” 卫则躬身道:“父王!那张简于危难之际不顾自身安危救过孩儿的命啊!于晋安辅助孩儿逼退成弘降服姒越如臂膀一般,孩儿恳求父王下令。” 卫济神色一凛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万事莫贵于义,你既能如此想那为父便成全你这个心结,你这就持竹符赶往南康带回张简。一定要谨记不可造次,那杜均乃是武陵大族出身轻易不要交恶。哦对了,让吴建调近卫营精骑一百随行护卫,见到张简速速带回不要在南康生事,知道了吗!” “孩儿明白,谢父王。”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70章 锥心刺骨(上) 今天一早四个差役押着张简,一行人从中途休息的驿站出发,到了太阳快下山时已经走出了南章地界来到了相邻的阮县。 眼瞅着太阳快要落山,几人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更让张简懵逼的是一行人渐渐偏离了官道走入了一片恶林。 林深且密,烟笼雾绕。 张简脑中此刻不禁浮现出水浒传中的一幕,这尼玛不会是要跟我玩野猪林那一套吧。张简的呼吸变得急促,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脑中飞转设想着该如何应对接下来自己最不想出现的一幕。 只见四人在行走中慢慢将张简围在中间,待到远离官道深入丛林后,四人才齐齐停住了脚步。 此刻张简的心仿佛也随着四人的脚步停了下来,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无力感蔓延全身。 只听身后一个差役‘铮’的一声抽出了长刀,其余三人亦是手按刀柄转过身虎视眈眈,“张县令,到地方了。” 阴冷的声音在密林中回旋,可张简却好似喉间塞住了棉花发不出一点声音。 “张县令,不是我们要结果你,都是太守大人的吩咐。此去临川还有好几日路程多走也是受罪,索性便在这里去了吧。您一死我们也好回去交差,只请张县令休要怨我们兄弟。” 你们要杀了我,我还得不怨你们?我靠,你们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张简强压着恐惧试图能够说动他们,“我是朝廷命官,你们杀了我回去之后杜均是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与几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几位若是能放在下一马,待回到临川我定然对几位重谢报答。” 差役叹道:“太守差遣放你不得,到时辰了,张大人一路走好。” “你们与我一起回到临川也行啊,我乃是世子亲信我会报答你们的,你们杀了我也难逃被灭口的命运,何苦呢?” 几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可却转瞬即逝。没有回答,有的只是高高举起的长刀, “又要投胎了,为什么要说又呢?” “啊” “啊” 两声尖叫过后张简抬起颤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头还在’!那刚才是谁叫的? 猛然抬头却见身后两个差役不知为何已经倒在了地上,而剩下的另外两个则是惊恐的看向四周。 “咻” 又是一声脆响,二人丢下张简拔腿便跑,只留下满脸疑惑不明所以的张简呆在原地。 “真可惜,没有多余的飞刀了,要不然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随着树上一个小女孩声音的传来,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树上一跃而下。 “阿晴!” 张简很惊讶,惊讶的合不拢嘴。 “谢谢我吧,多亏了我要不然你就身首异处了。” 张简看着小丫头得意洋洋的样子,这次是真心觉得她好可爱。 “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手飞刀绝技,这次多亏了你。” 姒晴右手转动着短刀得意道:“这一次算我们扯平,之前我打你的事咱们就一笔勾销了,本姑娘大方吧。” “不不不,这么大一个人情该是我欠你的才对。”张简环视了一下四周担忧道:“这还是南康境内此地不宜久留,杜均若是得知我没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得快离开这。” 以张简现在的打扮和身份走官道是不可能了,更何况二人没有马匹若是大摇大摆走在官道上岂不是自投罗网。权衡利弊最后只能选择穿山而行,这样既能隐匿行踪又能发挥姒晴的优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张简和姒晴却没能走出多远。姒晴生长在夷山这山间行走对她来说便如家常便饭一样简单自如,可对于没怎么走过山路的张简来说就十分艰难了,当太阳彻底落下看不清路后就更是寸步难行了。 姒晴见张简在后面气喘吁吁步履阑珊,只得停下脚步回头道:“天黑难行不如先休息一夜待明日天亮再赶路吧。” “哎,都怪我拖累了你。若是没有我怕是你自己便能多走三四倍的路程了。” 姒晴哼道:“知道便好,要我说你也该好好练练身体了,不说你能像赤哥和那个臭吴建一样勇猛彪悍吧,最起码你也应该像吕庆功一样跑得快呀。” “额”张简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啦,这次脱险后我一定好好练练武艺和身体。” “哈哈,你可以求本姑娘教你,到时候我就是你的师傅啦。” 张简飞了姒晴一个大大的白眼,“人不大志气还不小,想当我师傅可没那么容易。” “哼!谁稀罕!” 随后二人寻到了一处小山洞,这山洞虽然不大却正好能容下二人栖身,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张简倚在洞口将姒晴挡在了里面,听着山林中不知名的鸟叫声,张简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次杜均的发难太突然了,突然到让他根本就来不及思考。他想不明白杜均为什么会铤而走险的下这种死手,难道就是因为自己先前对他的羞辱?难道他不知道就算自己在半路被灭口此事最终也是纸包不住火? 当然此时张简不知道的是,孝平早在他被捕的那天同样也发生了巨变,而且杜均给他罗织的那些罪名一庄庄一件件也都是‘证据’确凿。 虽然现在已是春天但山里的夜依旧凉的让人难以入睡,张简转头看着姒晴娇小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紧紧地靠在自己身边,一股自嘲感不禁油然而生,这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若是放在现代应该还在上初中吧,可如今自己一个大男人却要依靠她来保护自己,自己个穿越人士还真是活的失败呀。 张简轻轻的将自己的外衣盖在了姒晴的身上。 “额,张大哥你还没睡呀?”轻微的触碰惊醒了姒晴,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张简问道。 “你睡吧我不困。” “不困也得睡,明天还要赶路呢。” 张简不自禁的抚着姒晴的小脑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姒晴反而没有一点抗拒的意思只是缩了缩身子又朝张简身边拱了拱。 “阿晴,我觉应该趁着夜色继续赶路,若是等到天明杜均派来的追兵一定会追上我们的。” “好啊!我们这就出发。” 张简看着瞬间充满活力的姒晴欣慰的笑了笑,“不是我们,是你自己。” “我自己?” 张简正色道:“阿晴你听我说,我不死杜均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一路上必定险阻重重。我知道凭你的本事他们奈何不了你,可要是加上我就不一定了。我想让你自己动身先一步回到临川将这里的事报于世子,如此一来总比我拖累着你谁也走不脱的好。” “你是让我丢下你不管?”姒晴瞪着大眼睛质问道。 “傻丫头,你先回到临川搬来救兵我们不就都得急救了吗。” “你别哄我,虽然平日里我喜欢玩闹,但我却不傻。此去临川再快也得几日路程,就凭你自己一个人能在这山中藏匿多久?没有食物和水,背后还有追兵,你根本就不可能活下去。” “阿晴!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就是想把我支开,你怕连累我对不对。” 见被戳穿了心思张简也不再遮掩,“你还年轻涉世未深,这里面的事本来就和你没有什么关系,我死那是咎由自取,但我不想连累你。” 姒晴冷哼一声,不在乎的说道:“生死犹未可知,在山林之中我可不怕任何人,再说也不用我去搬救兵,不是有那个吕庆功吗,你就看着我带你大杀四方就好了。” “我......” 不待张简说话,姒晴已经转过身继续蜷缩起来:“好啦不要再说了,赶快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哎” 事到如今张简除了摇头苦笑又能如何呢?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71章 锥心刺骨(下) 天空微亮张简便与姒晴匆匆启程,二人沿着山路向北而行。姒晴走在前面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忽然俯下身子一动不动好似看着什么。 张简悄悄的走上前询问姒晴是否发现了什么,姒晴起身凝重的说这条路不能再走了。 张简四下看了看不解道:“为什么不能走了?” 姒晴指着路旁的草木道:“这些草木的叶子上没有露水,这说明在我们之前有人从这里走过。现在天还没有大亮一般的农户是不会上山的,但无论是谁我们都应该小心为妙。” 说罢二人立刻转道走离山路向山顶而去。 就在二人走后没多久,四个大汉出现在了这里,四人仔细的查看着四周生怕漏掉一处蛛丝马迹。 “牛哥,这里刚刚有人来过。” “不错,虽然脚印被扫掉了,但是这处草上却还是粘上了泥土。” “他们貌似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再走山路而是改道了。” “之前甫州数次失利连五哥都折了,齐先生不计我等之前犯下的过错对我们委以重任,这次无论如何都要除掉张简对齐先生有个交代。” 说话的大汉便是昔日在刘五身边的得力打手大牛,前番掳劫卫则和甫州之乱或多或少都坏在了张简手上,这次大牛受齐观指派可谓是怀着必杀张简之心而来。 这些卫节手下的死士可以说各个都精悍无比,同样也身怀各种本领。几人在发现了有人向山顶走后便觉得八九不离十应该是张简来了。 前面张简姒晴二人拼命地向山顶攀登,可张简却体力不支大口喘着粗气。如此危急之时,张简只好旧事重提想让姒晴不要管他自己先逃。可得到的却是沉默和一如既往坚毅的眼神。 忽然姒晴停住脚步用手捂住张简喘着粗气的嘴,“嘘...有人来了。” 二人趴在一块草丛中紧张的注视着来时的方向,姒晴掏出之前收集回来的两把飞刀紧紧地握在手中,屏气凝神间一场遭遇一触即发。 “咻!” 迎面而来的不是意料之中的敌人,而是疾驰而来的一支利箭!张简本能的一侧身子,利箭自张简右胸贯胸而出。 “啊!” 胸口传来的剧痛险些让张简昏厥过去,姒晴见位置已然暴露也顾不上其他,拉起张简便向密林中跑去。身后追击而来的大牛等人见状便又是两箭,姒晴借势倒卧于地趁几人松懈抬手掷出飞刀。 “啊”“啊”两人应声而倒。 剩下的大牛二人见状急忙躲到树后,过了一会见没了动静才敢走出来,可姒晴扶着张简早已消失不见。 大牛满脸横肉青筋暴突,抹起地上残留的鲜血大怒吼道:“追!” 张简右胸中箭此时已是弥留垂死,他提起最后的一丝清明微弱的说“阿晴你快走吧,我不成了,别因为我一个人都死在这。” “......” 姒晴没有回答,依旧倔强的搀扶着张简向前,伴随着张简不停滴落的鲜血还有少女止不住的泪。 前面没有路了! 望着幽暗的山沟姒晴陷入了绝望,她咬着牙拔出短刀迅速地将张简胸前箭的两端截断,然后毅然决然的抱紧张简滚进了深不见底的山沟中。 大当牛带着人赶到之时看到的却只有满地鲜血和两节箭杆,“老子就不信了!找路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当张简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只觉四周一点光亮都没有。 “自己不会来到阴曹地府了吧,可上次也没这出呀。” 正胡思乱想间,胸口的剧痛将他拉回的现实。看来自己还没有死,鬼怎么会有痛觉。 张简强忍着剧痛伸出手小心摸索着周围,当左手触碰到一个小脑袋瓜时,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额,张大哥你醒啦!!!” 听到姒晴依旧充满活力的声音,张简强笑道:“看来老天爷还想让我多活一会,你怎么样?这又是哪?” “我也不知道,我带着你滚进山沟里之后就发现了这个小木屋,我看屋里有个小地窖应该是上山的农夫躲避野兽的,然后便带着你躲进来了。” 张简轻抚着姒晴的小脑袋自责道:“都怪我没有用,连累你了。你一定也伤的很重吧,不然你是不会如此的。” 黑暗之中张简看不清姒晴的状况,但是能让她有躲藏之心就足以证明她的状况不是很好。 “我能有什么事,这种山沟我小时候都滚贯了,就是你这伤......” “阿晴你这次一定要听我的,我这次中的是箭伤,莫说现在缺医少药就算在外面也是很难医治的,趁着他们没有追上来你赶快走吧。” “我求求你啦,好不好!咳咳咳。” “我不。” 张简强撑起身子,“你若是不听我的,我现在就把胸前的箭杆拔出来,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安心离开。” “哇!” 或许是压抑着的情绪终于迸发了出来,也或许是绝望与无力,终于让一直倔强要强的姒晴忍不住大哭了出来。 “傻丫头哭什么,人这一辈总归要死,偷偷告诉你人死了之后会去到另一个世界,没什么可伤心的。” “真的吗?”姒晴抽泣着喃喃问道。 “骗你做什么,我就是死过一次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如假包换。” “骗子,你就是想骗我,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我还等着你带我去你家乡玩那些好玩的东西呢。” “下...辈子,我一...定。现在你...要听我的,快走。” “走。” 在张简以死相逼之下,姒晴抹着眼泪爬出了地窖. 地窖里变的很静,张简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比起上一次这次自己应该会死的很安详吧,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重生,如果可以选的话,这次我想选择投胎。 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卫则他们会不会想起我,外面又会如何说自己。孝平的事自己刚起了个头就结束了,宋泽文以后会不会坚持下去。 哎,想那么多做什么,都要死了还在乎那么多做什么...... 阿晴,谢谢。 古朴的民房,笔直的大街,宽敞的广场。 张简悠悠荡荡不知来到了何处,这个地方怎么这么眼熟啊。抬头望去高大的城墙巍峨屹立在眼前,张简这才猛然记起此处不是自己逃灾之时做梦来过的地方吗。 可四下观望却不见那个身着冠冕衮服的人,真是奇怪的梦。 “哗啦,哗啦” 珠串撞击的声音忽然传来,张简循声看去那个人又出现了。 “诶,等等,你到底是谁?” 二人相距咫尺却又似天涯,张简拼劲全力依旧追之不上,直到那人走入一团白光之中。 张简抬手向白光抓去可一阵剧痛让他猛然惊醒,果然又是梦看来自己还没有死。 此时的张简没有去回想方才的情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出去看看确定一下姒晴有没有真正离开,这个小丫头可是倔强的很。 忍着痛用尽力气才爬出地窖,走出小木屋四处观察了一下,确定姒晴不在后张简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 可虽如此张简却依旧有些担心,自己要是死在这个小屋里齐观和杜均的人一时发现不了自己,那追击就不会停止。看来自己应该往大道上走走,让他们早点发现自己好让这件事早点结束。 这时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旭日冉冉象征着开始,那就让自己在开始中结束吧。 不知走了多久,官道的影子终于渐渐出现在了眼前,随着这股心气的消散张简也终于瘫倒在了路边。 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费功夫,这个世界还真是一个圈。 就在张简躺下没多久,一人顺着张简的足迹便寻了过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真是骗得我好苦。” 此时的张简甚至都懒得抬眼去看,如此平静的等待死亡更像是在等待解脱。 大牛见张简摊在路旁怒气冲冲走上前一把将他提起,“我还以为你能跑到哪去,何必呢。” 张简好似一滩烂泥任凭大牛提在手里,恍惚之间猛然看到大牛的腰间别着一把短刀甚是眼熟,没错就是姒晴的那把短刀。 “这刀怎么会在你身上?” 大牛冷笑着啐了一口骂道:“你让那个死丫头把我们引出几里地远还想偷袭我们,可惜呀没能让你如愿。不过说实话那个小丫头的武艺还真是了不得,杀了我们三个人不说还打伤了我,她若是个男子气力大些我还真就不一定敌得过她。” 大牛说的得意却没发现方才死灰一般的张简正恶狠狠的看着他。 “王八蛋!” 张简突然暴起用的的抓住大牛的脖子,“x尼玛的,我......” 大牛看着突然发疯的张简不禁露出一丝轻蔑嘲笑,随意的将他摔在道旁后大笑道:“你不用激动,你们俩很快就会相见了,到时候有你们叙旧的机会。” 看着大牛举起的长刀,不甘和自责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种锥心之痛甚至远远超过了箭伤造成的痛。 “到头来还是没能活下来嘛,为了自己,一个废物。” 炙热的鲜血喷洒在张简的脸上,可张简却没有感觉到痛,是他的刀太快了嘛?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伴随着轰然倒地的声音。 “道真!” “子立?” 这是张简不省人事前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吴建策马而来还没待停稳便飞身翻了下来,看着一身是血的张简,吴建暴怒的将被自己一箭射倒的大牛从地上提了起来,没有质问没有大骂,有的只是一刀一刀的愤怒。 待到卫则赶到之时,大牛早已被吴建捅的血肉模糊了。 “表兄!你先冷静一下,现在不是泄愤时候,快带上道真去阮县,救命要紧。” 吴建这才清醒过来,抱起张简后一行人不做停留向阮县而去。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72章 换个活法(上) 一个月后 “昔时人已没,今日刃犹寒。” 张简抚摸着手中的短刀怔怔的出着神。 “诶,道真你能走动啦!” 张简微微转头见走来的是吴越,“子渊今日如何有空来看我啦?” 吴越走近扶着张简坐了下来,叹气道:“这次世子因为你的事在王爷面前可是磨破了嘴,甚至连县主和王妃都被请动了,还有南康和晋安那边都或多或少都出了些问题,这一个月来大家疲于奔走也就少来探望了。” 张简惨然一笑:“都是因为我,让大家受累劳心了。” 吴越扶住要起身拜谢的张简,生气道:“道真你说这话便是不拿我们当朋友,这次南康之事事发突然,谁都不想看到如今这样的结果,可既然发生了我们便要面对解决问题才是。不过这次闹出来的动静却是不小,闽县那边姒由因为姒晴的事情绪很不稳定,毕竟姒晴是在越州出的事王爷怕姒越一族因此复叛,所幸晋安有贺驸马在一时也不怕他掀起什么风浪。孝平那边的事最后也是得过且过,就在你被捕的同一天孝平发生了民变,有人以你要侵占田地为由煽动百姓冲击县衙,韩先生和一干护卫都殒命当场。”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吴越也不知道张简有没有听进去,反正只是在一旁喃喃自语着。 吴越见张简情绪似乎有些激动,连忙劝道:“此事也不能全怪你,这次南康之事看情况应该是早有预谋,杜均拿出来关于你的那些罪证和孝平民变一看便是为了销毁人证物证让我们无从查起。” “看来这次我是罪责难逃了。” 吴越摇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世子已经恳请王爷出面平息此事,这次的事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互不追究。” 说罢吴越望向张简生怕他因为此事情绪激动迸裂了伤口。 “什么都没有发生?呵呵,那死去的人能回来吗?我知道这样处置是权衡利弊后的结果,毕竟我一个布衣出身的小人物能得世子和王爷如此厚爱已经是隆恩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道真你能想得开便好,报仇之事不争一时,这次的事我们大家都会记在心里的。” “谢谢。” “好了,这段时间你便安心养伤,其他的事无需你操心。哦对了,你要的人我已经给你带过来了就押在柴房,你要见的话一定要注意情绪切记不可动气身体要紧。” 待吴越走后,张简立刻命吕庆功将柴房的人带过来,片刻功夫吕庆功便将四个五花大绑的男女带了上来。 看见来人张简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在吕庆功的搀扶下走近用短刀将四人身上的捆绳一一挑断,并把几人口中的塞布拿掉。 “县令无碍属下便安心了,属下自知无颜面对您只求速死,但希望县令能放过属下的妻儿老母,属下下辈子愿意给您当牛做马以报恩德。” 张简面无表情道:“属下?你还自称属下?” 宋泽文听完顿时臊的满脸通红,竟不知如何对答。 “我只想知道孝平发生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 宋泽文俯首道:“属下在他们伪造的证据上属了名,属下自知此等行径龌龊,求大人杀了属下吧。” 张简依旧面无表情:“我要想杀你你还能在这与我说话么?我说了我想知道孝平发了什么,而你又做了什么。” “大人离开孝平几天后,四望等人便大行银钱收买官差佐吏,后来更是将属下骗至薛常家中,杜均的亲信王尧利用属下的妻儿老母相要挟在伪证上署名,属下一时糊涂便从了他们,后来四望等人煽动百姓冲击官府想必县令已经知道了。” “你被逼署名之时,那些账册行文上可有官印?” “有,属下当时看到官印也是十分诧异,要知道当时官印可是在县衙由韩先生代掌,属下当时便怀疑后衙中肯定有他们安插的细作。” 如果真如宋泽文所说,那在民变之前官印便已被挪用,会是谁呢?韩先生自然是不可能,这个人可以自由出入后衙又不会引起别人怀疑。张简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愿意再想下去。 宋泽文看张简一言不发,跪地大哭道:“属下有负县令托付之重,可属下真没有心要加害您呀。” 没有理会宋泽文的哭喊,张简直接令吕庆功将几人带到后院看管起来,一切衣食如常。 “妻儿老母,换了我也该会这么选的吧。” 张简仰头望着天空喃喃自语,心中却在不停地问着自己到底该不该怪罪宋泽文。 在张简养伤的这两个月时间里,他错过了很多大事。比如卫则的大婚,比如吴云剿除南岭山匪,也比如聚流河堤坝竣工。 这一日张简家迎来了一位不寻常的客人,便是从甫州卸职归来的吕青远。吕青远代掌甫州将近一年,随着聚流河堤坝的完工和一些势力的扫除,吕青远也总算是功成身退了。 可任谁也没想到吕青远回到临川的第一站,不是王府也不是自己家而是张简这里。 客厅内吕青远被张简奉到上座,一番寒暄后不禁疑惑地问起先生为何而来。 吕青远嘬了一口茶好笑道:“怎么?不欢迎我?” 张简知道吕青远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于是苦笑着说:“先生刚刚去职,一回到临川便先到了寒舍,小子这不是有些好奇嘛。” “记得你乔迁之时我还赖了你一顿酒,这一转眼也快一年了。一年未见没曾想你却干出了这么多了不得的事,我能不先来看看你吗。” “先生打趣小子了,我能干出什么了不得的事,不过都是些自欺欺人的蠢事罢了。” 吕青远笑道:“我原以为你让爵辞禄是沽名钓誉,现在看来是我看轻你了。晋安商战,招抚姒越,还有你在孝平用的手段着实是让老夫对你有些刮目相看啊。” 张简惨然一笑:“先生高看我了,哪来的刮目相看,如今孝平乱成一团而在下则是捡回了一条命,因为此事殒命的人又何止数十之多,晚辈有愧啊。” “年轻人稍遇挫则便自怨自艾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你,有自尊之心是好事可却不该用到这个时候。此番只不过是小沟小坎,以现在世子对你的宠信,这日后的路可还长着呢。” “那先生以为我还能做些什么呢?虽然世子替我将罪责遮挡过去了,可日后在下怕是也只能居于人后随波逐流喽。” 此言一出吕青远不禁一怔,好似想起了什么。 “你说得对,但你还有的选。” 张简哑然一笑,但却听出来吕青远好似话中有话,“先生博学多识还请教我。” 岂料吕青远话锋一转,“不因渔父引,怎得见波涛?你这的茶不太好,有空闲时间便去我那走走吧,我那里的茶清心明目。”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73章 换个活法(下)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一个月,张简的伤势已经趋于平稳,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更别说这次张简受的可是箭伤,在这个时代是可以要人性命的存在。 当初在阮县之时卫则找来了所有能寻到的医者,可众人在见到奄奄一息的张简后皆是摇头叹息,失血过多还有周身的小伤倒是没什么,关键便是这贯胸而过的箭身。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看着焦急的卫则和凶神恶煞的吴建谁能不犹豫不害怕呢? 但最后张简还是神奇的活了过来,用大家的话说那便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张简却没有感觉这次的不可思议有什么值得庆幸,现在的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活下来的人比死去的更加痛苦,因为活下来的人会无时无刻不深陷在的内心煎熬之中。 以后应当如何?忍气吞声?就这么苟着? 身上的伤痛可以化解,那内心的呢? 姒晴,韩谦,还有因为自己丧命的人。 张简的心很乱...... 吕青远的宅子距离张简家并不远,马车上张简望着熟悉的街道不禁感叹转眼间距离上次初到吕宅已经有一年多了,这里还是和当初一样但却也是物是人非。 “大人,到了。” 张简自马车上缓缓而下,吕庆功则是上前扣动门栓。 “吱...咔” “玄奇,好久不见。” 还是那个面无表情的小童,张简笑着打起了招呼。 “是你呀,先生说了,若是你来直接带你见他便是。” 还没等张简再说话,玄文就自顾自的引着张简来到了书房,然后撂下一句‘先生就在里面’后便转身走了。 张简心中暗暗称奇,在门外正了正衣衫后躬身求见,“晚辈张简求见先生。” “进来吧。” 轻轻的推开书房的门,只见书房内陈设依旧如当初一样,只不过这次书册却是摆的满屋都是乱的可以。 看到张简进来吕青远只是稍稍瞥了他一眼便叫他随便坐,然后又埋进了书堆中忘乎所以起来。 张简不敢发出声音打扰吕青远,于是乎只好找了一个还能下脚的地方坐了下来。四下张望互让身边有一本没有标注名字的书籍,好奇之下便拿起翻看了起来。 现在的张简可不像一年前那个初来乍到字都认不全的时候,翻开书册依旧不见书名和署名。 “主上好察而不明,好佞而恶直,好小人而疑君子,好虚谋而无远计,好自大而耻下人,好自用而不能用人。廷臣则善私而不善公,善结党不善自立,善逢迎而不善执守,善蒙蔽而不善任事,善出身而不善求才能,善大言虚气而不善小心实事。 立国以来,习以为然。 有忧念国事者则攻诧之如怪物。 堂陛之地,猜欺愈深,朝野之间,刻削日甚。世绅蹙靡骋之怀,士子嗟束湿之困。商旅咨叹,百工失业,本犹全盛之宇,忽见无聊之景色,此致乱之源也。边事昏昏,修举无谋,兵不精而日增,饷随兵而日益,饷重则税重,税重则刑繁,复乘之以天灾,......” 一字一句言之凿凿令张简不禁冒出虚汗,心道:这是何人所书,如此大骂满朝官员甚至皇帝,痛斥弊政和世族,当真是胆大包天了。 急忙瞥了一眼吕青远见没被发现,赶快将书册放回原处。 “如何?” 安静的屋内吕青远突然一的句话让张简不禁一颤,“先生是在和晚辈说话?” “你方才所看书卷,如何?” 张简盯着吕青远看了一会,心想他也没看自己呀,他知道自己看了什么? 吕青远见张简不语随即从书堆中坐起,悠悠道:“古今治天下多有所尙,郯尚节义,随尚材谋,今尚为何?” “晚辈愚钝,不知何尚。” 吕青远哈哈笑道:“我看你非是不知,而是不想知不愿知。本朝所尚世家族望为历朝所最,你不是已经尝过滋味了吗。” 张简垂首叹道:“先生说得是,晚辈不自量力致有今日,如今悔之晚矣。之前听先生所言似有深意,今日前来便是想请先生为晚辈解惑。” “解惑?我看你心中并无疑惑,有的只是滔天的仇恨和那颗惶惶不安难以放下的心罢了。” 此时的张简不得不佩服吕青远的洞察人心,他说的没错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该如何报仇,可现实却让自己明白什么叫做无力。那种求之而不能;求之而不可得的莫名感就好似深渊之中伸出的一只无形巨手将自己不停地向深渊下拖拽拖拽。 “晚辈知道瞒不过先生,若是晚辈说现在心中没有仇恨那便是自欺欺人,可更多的其实是羞愧。” 吕青远微微一笑没有接过话头反而是说起了那本说书:“你可知你方才看得那本书叫什么?” “不知,书册之上未有名字。” “是啊,没有名字也不敢有名字。要知道二十五年前便是因为这个东西,闹得天下汹汹,让他家破人亡最后不得不亡命异国。” 说到这吕青远忽然话锋一转没有再说下去转而又问道:“道真,你可知道你面对的是何等的庞然大物?你自以为有世子在后作为倚仗,又有些手段压制众人便可肆无忌惮高枕无忧了?” 张简被教训的竟无言以对,确实是自己的天真和自以为是才酿成了今日的后果,细细想来还真是可笑。 吕青远接着说道:“楚国尚世族已深入骨髓,你若想复仇光凭如今的人力是远远做不到的。” 张简点头道:“晚辈明白,这次得以苟活已是王爷世子天大的恩典,又怎敢奢求其他。” “你既然都明白,又来寻我作甚?” 这一问还真把张简给问住了,自己为什么来?来了又是为什么? 吕青远看着怔怔发呆的张简笑了笑,“张简你心中的魔障要靠你自己来化解,没有人能帮得了你。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句话‘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如今你的器在哪?时又在哪?” “器?时?”张简低头喃喃默念道。 “之前见你时你提起过随波逐流,那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会随波逐流吗?” “江河溪流?” “江河溪流奔赴大海何其壮哉,唯有水上枯叶残枝才是真正的随波逐流。”吕青远猛的双目如炬看向张简,少有的正色道:“你难道也要如那枯木落叶般吗?” 张简如遭电击呆坐当场,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心中仿佛渐渐明白了吕青远的用意。 “人生只有一条路,有分叉却不一定是捷径。收起你的怨恨和迷茫,这才刚刚开始,年轻人。”吕青远边说着边慢条斯理的收拾着杂乱的书籍,“老夫在临川无事,你若想来随时都可以,虽然我教不了什么,但这满屋利器还是可任汝取用的。”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74章 受人之托 秋风萧瑟,穿林击叶。夷山山道上两匹骏马狂奔而过,一人一马当先一人紧追不舍。 “大人,你慢点,注意身体呀。” 一马当先的张简呼喊道:“我这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倒是庆功也别总大人大人的叫我,我现在已经不是官了,而且这次北上建康更要小心谨慎。” “那我就不叫大人了,称呼你公子如何?” “好!” 没等吕庆功再说话,张简一马鞭抽在马屁股上,早已飞驰而去。 当二人穿过夷山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色开始渐暗,不过好在已经距离闽县不远。 张简这次北上建康是受了吕青远之托给他在建康的弟子张琰送信,本来二人可以直接走安远郡北上,但张简最后还是选择了走晋安水路,原因很简单便是要到闽县祭拜姒晴。 牵着马匹步入闽县城,其实就是一圈土墙。城门处的巡检司见二人面生便上前盘问,在听得二人乃是县尉姒赤的好友后就将二人带到了县尉署。 说来也是造化弄人,如果没有张简这档子事姒赤恐怕还回不到闽县,之前吴越就提过姒由因为姒晴的事态度不定,后在卫则的恳求下卫济为了安抚姒越没有办法只能将姒赤放回,并给予姒越一部更高的封赏。 张简被带到几间朴素的木房子前,这也就是所谓的县尉署了。通报之后不久,便见姒赤亲自从里面迎了出来。 二人大半年未见,如今却恍如隔世一般。 发自心底的羞愧让张简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默默拱手施礼,姒赤见张简如此这般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二人引入了屋中。 “道真伤势如何?我从临川走时你还在昏迷不醒,如今看来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吧。” “多谢赤兄挂怀了,在下惭愧。” 姒赤长叹一声,“世事无常,道真无需如此。” 张简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问起了姒由,说心里话张简没有什么脸和勇气去面对姒由的,但毕竟是自己亏欠他的。 “这就不巧了,昨日宗帅和家父都被贺太守传去了丰县,没个几天怕是回不来了。” “哦,原来如此。赤兄,我想去看一看阿晴。” “天色已晚阿晴的墓在山上,我看不如等明日一早我再带你去祭扫吧。” “多谢赤兄好意,我想现在就去。” 姒赤看张简言辞坚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在交代了属下后引着二人向夷山走去。 越人的习俗不似汉人,所以姒晴的坟墓没有什么银装玉砌也没有什么高墙大瓦,只是一个简单的小土包孤零零的独自伫立在一个山坡上。 “道真,前面就是阿晴的墓了。” 张简双眼生雾低头笑道:“阿晴这个疯丫头最爱玩闹,如今却孤零零的待在这,想来她肯定是不喜的吧。” 姒赤闻言不禁神色一暗。 “赤兄请回吧,我想和阿晴多待一会。” 说罢张简头也不回的独自走上了山坡来到了姒晴的墓前,阵阵山风吹过密林,树叶沙沙作响好似欢声笑语又好似逢秋悲凉。 没有煽情的独白,没有悲声的哭泣,张简只是默默地扶着墓碑跪在了坟前。 往事历历锥心刺骨,张简多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可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呢? 这一夜,张简对着坟墓有说有笑,仿佛这一年所说的话都没有这一夜多,但却没人知道张简到底说了些什么。 直到东方微亮张简才缓缓站起身,二人原路下山和姒赤告别后没有多做停留转道向丰县渡口准备乘船北上。 晋安两面是山一面是海一面是江,所以水路才是晋安最有效的通行和运输方式,但在之前晋安海盗猖獗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所以卫济不想管也懒得管。 不过在卫则执掌晋安后情势开始大变,继任的贺弼更是大刀阔斧的编练水师肃清海盗,在一年的时间里便打通了北上钱塘的海运航线,要是换做之前张简可是不敢轻易坐船北上的。 张简站在围栏边吹着清新的海风,二人现在搭乘的是一艘几百料的商船,此船北到钱塘港正好一路。 “张大人?”忽然身后一声惊呼。 张简闻声也是一愣,心道这地方还有人认识自己? 疑惑地回头发现身后站着的原来是庄闲,这不禁让二人直呼好巧。 庄闲一看真是张简急忙走了上来躬身拜见,“果真是张大人,真是令在下难以置信。” 张简亦是拱手道:“庄兄无需如此,在下现在白身一个可不是什么大人,如此这般真是折煞在下了。” 对于张简的事庄闲也是略有耳闻,庄闲没有在这糟心事上攀扯,话锋一转道:“未曾想在此处遇到大人,不知您这北上所为何事呀?” “此番乃是要到建康,正好乘此船到钱塘后再转陆路,倒是能在此遇到庄兄真是缘分。” 庄闲笑道:“却是缘分,本来这次押船的该是吴掌柜,可临行前贺太守突然有急事将他留在了丰县,如此一来就换做在下了。” 听庄闲这么一说再联想起之前在闽县时姒由姒匡亦被唤到了丰县,张简猜测这次贺弼看来又要有大动作,不过想到自己一个外人还是别问太多为好。 “据说贺太守偶得了一卷书册上面有记载海外亶州之地,此番召集大家便是想以晋安为基寻访亶州以求丁口充实越州,张大人博学多识以为如何?” 庄闲既然说起了此事张简也不好推迟,这个亶州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指古代樱花国,张简虽然没有见过贺弼但不得不佩服他能在现在这个陆权时代生出一番海上扩张之心属实难得。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怕是不知道这亶州距离越州足足有数千里之遥。 站在此时的背景去看,若是从丰县出海北上亶州路程太过遥远,以目前的航运极限想从数千里之外的茫茫大海上往回运人无异于痴人说梦,在这个分裂的大争之世以一州之力行如此得不偿失之事,并不是什么好谋算。 张简想了想沉声答道:“现在江北尽在晋国之手,虽然南徐州在我楚国势力之下但毕竟不属临川王管辖,若从晋安出发想要到达亶州可是要航行数千里海路,以目前的情势来看除了空耗钱粮折损将士,真是没有什么施行的必要。依在下拙见冒然北上寻访亶州还不如转道南下,以晋安为基据琼州为枝勾连东南沿海,如此这般近可货通交广聚敛财富,远可威慑整个东,岂不是好事?” 听了张简的建议庄闲不禁暗暗吃惊,他没想到张简居然连亶州都知道,更是连在何处都清楚,要知道之前贺弼为了此事可是将沿海的老渔民都问了个遍也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这东南商路庄闲并没有感觉多么新奇,其实早在郯朝之时东南沿海便已有小规模的商路往来,但自太清中期越州与交州却开始渐渐隔绝。 人言:交州土旷人稀,不富蚕桑之业:山水环绕,颇为鱼稻之乡。可自太清中期刀兵入库止戈息战后,各州对稻米的需求便不复当初,更兼越州与交州之间群山阻隔越人杂居,海路更是匪患猖獗,这商路往来自然就更少之又少了。 所以从庄闲的角度来看这南下之策之所以比北上寻访亶州好,仅仅只是因为省力罢了,毕竟这一文钱还是两文钱在他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庄闲从冥思中醒来,对张简钦佩道:“大人博学在下佩服,此番谋划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待在下回到丰县当立即向贺太守转达此策。” 张简一听他要将自己说的告诉贺弼,于是连连摆手道:“你我二人闲聊随口一说罢了做不得数,切勿因一时戏言误了贺太守大事,如此大罪我可担不起。” 庄闲心领神会道:“在下明白大人的意思,对此事会有分寸。” 这样的一个小插曲张简自然没怎么放在心上,但他绝对不会想到,日后就是因为他如今随口的几句话,便搅的东南天翻地覆。 走走停停几日后,货船终于安全的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钱塘港,张简一行人在告别了庄闲后换乘马匹继续往北向建康出发。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75章 建康城(上) 楚国国都建康城自随末始建,后卫援代随定都于此并加以扩建,在之后的四十多年间建康就一直是楚国国都也是楚国最大最繁华之城。 建康城为方形,全城中线自南端的聚宝山东侧自前至后为朱雀门和御街,城池四周挖有护城河并以渎水连秦淮河充之后连通长江。 南城墙开四座门,从西到东为:广阳门·宣阳门·津阳门·清明门;北城墙也开四座城门,从西到东为:大夏门·玄武门·广莫门·延禧门;西城墙开门两座:南为阊阖门,北为西明门;东城墙也开门两座:南为东阳门,北为建春门。 从西明门到东端的建春门是一条笔直的街道,这条街道的北侧便是皇宫的宫城。宫城做长方形,南北长东西短。宫城的南门为大司马门,北为平昌门,西为西华门,东为东华门。宫城的正中建有宫殿名为‘太初宫’,太初宫内重重殿阁建在中线之上。 在建康城的西南建有西洲城,约有建康城的六分之一。在建康城的东南角建有东府城,与西洲城十分相似同为建康城犄角。 全城四面群山环绕,东北有蒋山和摄山,正西是青龙山,东南面是天印山还紧邻狮子山和殷山,正西面是石头山,东北面还有卢龙山。 真可谓是藏龙卧虎形胜之地,远可攻,近可守。 张简二人自朱雀门而入,这还仅仅只是外城便已是繁华无比,以御街为中线两旁楼阁林立屋宇鳞次栉比,茶馆;酒馆;当铺;作坊等等,就连道旁的空地上也挤满了张着大伞的小贩。 御街向东西两边还有延伸,一直连通到秦淮河边。街上往来行人不断热闹非凡,让张简和吕庆功二人顿感自己好似乡下人进城一般。 “公子,这...好大好繁华啊。” 看着吕庆功一副没见过世面样,张简咳了两声笑骂道:“有点出息,别丢了咱们越州的脸面。” 说罢张简驻马四望,不得不承认吕庆功说的是没错,这是真大呀!看来临行前吕青远对自己说的话并不夸张,天大地大小小越州和临川却是不足挂齿。 不过当掏出吕青远给自己的住址,张简还是茫然了就算有地址估计也不是那么好找。 随后二人拿着地址一路打听,终于是找到了地址上张琰的住所。下马走入一个小巷,两边是长满青苔略显破旧而古朴的院墙,有些院墙上还爬满了密密麻麻绿油油的藤蔓。 “公子,我们没找错地方吧。” “额。”张简被问得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可还是强行自我理解了一番,“这里可是国都所在,房子贵是必然的。先生说他这个弟子刚正不阿朴直孤傲,想来也不屑于伸手捞钱,住在这种地方自然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个张琰是吕青远唯一的弟子,表字‘图南’。张琰布衣出身自小便聪慧过人追随在吕青远身边朝夕闻道,三十岁时出师游历天下,后为前太子卫易赏识招入东宫充任太子宾客。可惜自从前太子卫易病故后,其子卫玄受封为新太子,便一直对这个被自己老爹赏识的布衣宾客瞧不上眼,更兼张琰耿直时常有劝谏顶撞卫玄,如此一来就更是难以融入卫玄这个圈子了。 “话是这么说,但这个张琰好歹也在建康做了十年的官呀。” “方才在外面已经问过了,就是这没错。一会敲门问问便知,别再聒噪了。” 吕庆功讨了个没趣只能不再多说什么,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扣动了门栓。 “吱...咔...” 开门的是个小丫头,怯生生的看着二人好像是在问你们是干啥的。 张简微笑着上前递上名帖并告知来意。 “二位贵客稍候,待小婢报与我家大人。” 片刻过后只见门内一壮年男子推门而出,身姿挺拔一张略黑的脸不怒自威,双目如星看的张简不禁心头一紧。 那男子打量了一下张简,随后拱手礼道:“阁下便是恩师所托之人?快快请进。” 几人来到客厅,张琰忙命下人上茶。张简在微笑称谢的同时,也将吕青远的信从怀中取了出来交给张琰。 接过信的张琰十分的高兴,要知道吕青远这个人生性淡薄,自从张琰出师后师徒二人便少有书信往来,十年间这可是吕青远头一遭给自己个来信。 张琰迫不及待的打开书信,可在看了一会后眉头渐渐收紧,期间还时不时的瞥了几眼张简。 “道真为送此信自越州而来一路辛苦,在下谢过了。” “客气了客气了,简在临川多蒙吕先生教诲如此小事何足道哉,更何况此行又能开拓见闻何来辛苦。” 张琰会心一笑也就不再客道,“看道真样貌应该不过二十多岁吧,在下虚长你十几岁,你我皆受恩师教诲若是道真不嫌弃你我便兄弟相称吧。” 张简起身礼道:“兄长既然如此屈尊,小弟若是矫情便是不识抬举了。” “哈哈哈!” 之后张琰详细的询问了一番恩师吕青远的近况,在得知恩师之前竟然出仕后,张琰的表情可谓是十分复杂,但细想起来这也确实是老师的风格。 张琰轻叹着对张简说道:“这建康虽然是纸醉金迷之地,但亦是文风鼎盛之所。稍后为兄设下酒宴为道真你接风洗尘,待明日休息好我再为你引荐引荐几位建康俊杰大贤。” “小弟初到建康人生地不熟,任凭兄长安排便是。” 厅内两人说的正热闹,忽然一个仆从悄悄走了进来,只是在张琰耳边禀报了几句什么便让他眉头一紧面露难色。 待到仆从下去后,张琰才尴尬的和张简说起:“道真今日才到府上,我本当盛情款待。可不凑巧方才太子使人唤我到东宫议事,看来今日这接风酒宴兄长要食言了。” 张简听后连忙正色道:“诶,兄长不用在意。在朝为官自当以国事为重,更何况是太子相请便更是紧要之事。兄长安心前往便是,正巧小弟在建康有一友人许久未见,此番正好先去拜访。待兄长处理完公事,你我二人再对饮不迟。” 张琰为人刚正朴直自是以国事为重,但见张简如此善解人意更是对他心下赞许。张简这边为了不让张琰尴尬率先起身告辞,张琰将二人送出小巷方才回去更换正装朝服。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76章 建康城(中) 张简和吕庆功牵着马走在街上,方才张简说自己在建康有故人,吕庆功还以为张简是有意胡诌好让张琰安心,毕竟这时第一次来建康能有什么故人。 “公子,您在建康有什么故人,不会是随口一说吧。” 张简想了想无奈摇着头,自己虽然是头一次来建康这故人还真有一个。只不过这个人身份太贵也不知道还认不认自己这个朋友,但无论如何张简都决定去见见。 “倒是有一个,只是不知道咱们能不能高攀得上。” “公子真会说笑,什么显贵能让公子你高攀呀。” “浔阳郡公成府。” 此言一出就连草根出身的吕庆功都不禁为之惊讶,要知道浔阳郡公成译可不比旁人,因为他的功劳和爵位可不是靠祖上获封而是他自己一刀一枪打出来的,虽然已有几十年未再统兵征战但依旧是武人的传奇,是多少在军年轻人心灵上的憧憬对象。 “好啦,别张着个大嘴了啦。” “公子,这个到成府拜访我们是不是得准备些礼品呀。” 看着吕庆功一副不敢置信的痴汉样,张简也懒得理他自顾自的上马向御街方向踱去。 又是一路打听一路问,不过这次就比找张琰方便多了,毕竟浔阳郡公府可要比一个小巷子好找的多得多。 二人顺着指点一路前行,忽见前方道中立着一块白玉石碑,上书:官员人等至此下马。张简看了之后不禁直呼好家伙,这种封建礼仪的象征可是皇帝对臣子贡献和功劳的认可,可谓是无上的殊荣。 张简不敢托大赶忙和吕庆功下了马,吕庆功更是眼中闪着精光郑重的在碑前深深一拜。 过了下马碑不远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街北蹲着的两尊巨大白玉石狮;三间兽头大门,道路所通围墙所围一眼望不到头尽是郡公府,正门也不打开只有东西两个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高悬一块御赐金匾,匾上大书‘浔阳郡公府’五个大字。 张简停住脚步咽了咽口水,按理说这郡公府没有王府的规制,但从气势上却已是稳压王府一头,毕竟这外面的一砖一瓦可都是御赐。 二人刚一靠近府门便被守卫拦了下来,并呼喝着郡公府重地闲人不要靠近让二人上一边玩去。 张简上前搭话道:“在下张简,与贵府上公子成阔成令舒乃是朋友,今日特来拜见有劳通传。” 那护卫扫了一眼张简冷笑道:“朋友?就你?你官居何职,族望何地呀?” “在下白身一个,布衣出身没有什么祖望。” 听张简说完,护卫连话都懒得说了,更是直接将张简里过来的名帖随手丢在了地上。 张简见状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怒气,可转头看到角门那边围着的一群花花绿绿心中却也释然了。那边一群当官的都在外面跟狗似的候着,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于是不卑不亢的俯下身拾起名帖,再次俸给护卫道:“在下所言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承担的后果,我想你还是收下的好,毕竟于你没有什么坏处,不是吗?” 张简这一番说辞倒还真把守卫给唬住了,不过他伸手接过名帖后却依旧随意的扔在了角门前的桌子上。 事到如今看来是进不去了,张简只得决定先去寻个落脚点。 一旁的吕庆功撇着嘴道:“公子,还真让你料到了,别说送礼了连门都没进去。” 张简却不以为然的说:“这有什么,你没看到角门那围了一堆穿官服的,他们都进不去更别说我们了,怪不得别人世事如此何必在意。” 天色渐暗,张琰自去了东宫便一直没有回来,二人只好在秦淮河边找了一家客栈暂且安顿。 奔走了一天让张简早已是饥肠辘辘,客栈大堂内伙计殷勤的过来招呼二人点菜,但张简看着墙上挂着的菜名却犯了难。 “这个...这蝴蝶飘海是什么菜?” “还有这个浪迹江湖又是什么名堂?” 伙计看张简一脸的迷惑,随即嘿嘿笑道:“客官应该是不常来建康吧,这建康文风鼎盛来来往往多是文人墨客,所以本店这菜名自然也就附庸风雅起来了。” 张简发笑道:“我们不是什么文人墨客看不懂这些,你就随便挑几样拿手的给我们上来四五道便是。” “好嘞,拿手好菜五道,稍等了您呢。” 撇过脸又见吕庆功愤愤不平的问道:“公子你懂得那么多怎么不算文人了,您也是太谦虚了。” 张简没有回答吕庆功的话,只是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心中暗道:我?文人?屁! 自知讨了个没趣的吕庆功也没敢再多话,只等着上菜大吃一顿了。 哪曾想一壶茶下肚菜却没动静,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吕庆功一拍桌子叫嚷了起来,“伙计!这一壶茶都喝完了,怎么菜还没上来,这生意还做不作了?” 没人回应... 张简疑惑地转身看向柜台,却见掌柜和伙计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正当张简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忽然一人挑帘而出,“这位公子可否拼桌一醉?” 见到来人张简不禁摇头呲笑,佯作嗔怒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令舒在搞鬼,怎的到了这建康还想不让人吃饭不成?” “诶!道真这么说可就是冤枉好人了,得知道真在府外吃了闭门羹在下可是马不停蹄的赶来,当初在晋安就曾有言在先,若是道真到建康在下定当与你痛饮,我成令舒可不是食言之人。” “哈哈,我自知令舒为人,故相戏尔。不过这无酒无菜如何痛饮?” 成阔得意笑道:“你既到了建康自然是客随主便,我自有好去处定不让道真失望。” 张简听他这样说了自然也不好再多问什么,“那好吧,既然成公子盛情,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成阔当即抓起着张简奔出店门,门外马车早已准备妥当,成阔庆幸道:“还好我来的早,若是再晚一点误了时辰等金吾卫士通报宵禁,再想随便走动可就不容易啦。” 然后对着车把式吩咐道:“快,去平康里。”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77章 建康城(下) 建康城宵禁极为严厉,犯夜者无论贵贱一律论罪。但所谓的门禁和街禁却禁不到各坊,此时的坊便似现在住宅小区一般,周围有围墙四面有坊门便似独立的单元一样。 而成阔要去的平康里便是这样的地方,平康里东西长大约二里,南北宽一里多。在这样的坊间活动不会受到宵禁的限制。 “令舒,这平康里是何去处?”张简一头雾水的坐在马车上不禁好奇的问道。 成阔神秘一笑,“道真要问这平康里是什么地方,那可就要看去的人是何人了。文雅一点的就是挥毫文涌之地,粗俗一点的就是寻欢作乐之所。” 话说到这张简要是还不明白那就有些装清纯了,可张简原本就不喜喧闹应酬,对这种地方还真没什么感觉。 成阔见张简的表情一时来了兴趣,打趣道:“道真不会是没去过这种地方吧?那正好,今天本公子就带着见识见识这文人雅士聚集之地。” 不一会功夫车马便到了平康里,成阔热情的拉着张简下了车,接着便是张简任其拉着来到了一个清幽典雅的小院门前,张简抬头一看只见门头牌匾上写着‘允楼’二字。 “今日之宴虽然仓促,但却有艳绝建康的商三娘子起舞助兴,要知道这商三娘歌舞可是一绝,旁人想要一观可不是易事。” 成阔说的高兴拉着张简大步便往里走,绕过几条昏暗的幽径但见前方灯光大亮,时不时地歌舞琴曲之声夹杂着四溢的欢笑声让这一段路恰似分成了两段。 张简随着成阔转过最后一个角门视野瞬间开阔,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宽大的花园。整个院子灯火通明,灯光映在恬静的湖面上好似流光飞转,一旁数名乐女手持各式乐器行引商刻羽之奏。 坐在案前的几个华服公子见成阔走了进来急忙起身,“哈哈,令舒何来迟也?” 成阔爽朗一笑也不拘谨,拉着张简便坐到了一张是食案前,“今日来迟我之过也,稍后当自罚三杯。” 随后成阔开始向大家介绍其张简,“此乃在下好友张简字道真,今日方到建康。” 张简微笑着与众人施礼拜见,然后成阔又向张简介绍在场的众人从左到右依次是:石塘侯任权之子任琦,水阳侯唐预之子唐俭,刑部尚书孙贞之子孙驰,兵部尚书季世之子季韬,禁军中领军叶孝之子叶辅,云旗将军陈羡之子陈会最后的是建康令万昌之子万良和三个国子监的监生张广;林义;刘识。 在听了成阔的一一介绍后,张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座的可都是手握实权的军政大员之子。 众人落座后,任琦便拍着巴掌喊道:“令舒来的正是时候,要是再晚些可就要错过商三娘子的舞姿啦,哈哈哈。” 唐俭亦是起哄道:“说的没错,既然人都到齐了便各自入席吧。” 说着大家起身来到湖心亭中,亭外帐缦皆是蜀锦所制奢华无比,亭内一张大案已经备好所有餐具皆是银制,案首直通亭外与水车相连,湖水自案首流通案尾两边各有数名侍女伺候摆放佳肴美酒,循环往复是为‘流觞’。 张简自然是没有享受过这种席面,但听说过兰亭序的人这种流觞之宴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成阔依旧热情的拉着张简坐下,但张简此时却感觉十分的局促,前世的他就比较宅不善应酬,更别提现在一左一右要是勋爵之子要么是尚书之子了。 这般情景真是说话也说不好,吃饭也吃不好。于是张简便如木头一般呆坐当场,要么静静聆听要么随着众人举杯,如果非要去形容的话那就是格格不入。 随着气氛的烘托压轴的歌舞终于开始了,一旁的琴音骤止琵琶之声大起,屏风后一曼妙女子面罩轻纱身穿深红色织纹大袖襦摇曳而出,顿时场上众人不住喝彩。 而此时的张简为了显得让自己合群一点也做着样子和众人一起叫好,但说实话这所谓的歌舞演奏于自己真是对牛弹琴。 一曲舞罢看众人模样依旧还在回味之中,张简也连忙跟上。不过成阔何等洞察之力,转头看到张简不自然的表情便猜到了一二。 想起昔日初见张简之时他也确实是僻静独坐,“道真不喜歌舞?” 张简尴尬道:“非也非也,非是在下不喜,令舒你是知道的我布衣出身可能缺少这种雅致吧。” 二人的交谈之声不大,但还是让一旁的任琦和唐俭听了去,任琦一听张简乃是布衣出身心中顿时来了兴趣,要知道在座的诸位可都是名门出身,就算是那几个国子监的监生家世也是相当的不一般。 而从成阔拉着张简进门后的热情表现来看,任琦还以为这个张简是何等身份竟能让浔阳郡公的大公子如看重,没曾想竟是一介布衣。 任琦拿着酒杯靠近张简道:“令舒对这位道真兄如此看重,想来道真兄定是饱学贤士,不知道真兄师承哪位大儒啊?” 张简也没避讳,直言道:“在下乡野之人未有师承,让小侯爷见笑了。” 任琦一听好奇之心更甚,“道真兄莫要诓我,令舒何等身份何等才学竞对你如此,我可不信你的话。” 此言一出倒是让张简也有些迷茫了,任琦说得对呀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如何能让成阔如此看重,难道仅仅是因为在晋安的那点交情?别闹了,说出来怕是连张简自己都不信吧。 一旁的成阔见急忙上前打岔道:“我与道真一见如故不涉及其他。” 成阔对张简如此热情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其实早在晋安之时成阔便对张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后来陆续又得知了张简在晋安的种种事迹于是便产生了招揽之心。 在成阔心中张简是一个识大局有谋略的人才,特别是做起事来不拘一格却有奇效。至于出身什么的,成阔可不是食古不化之人,人尽其才方是他的行事准则。 听了成阔苍白且不合理的解释,任琦自然是不可能相信,正欲再问之时成阔却突然起身向商三娘敬酒,此时此刻成阔最不想让众人知道的便是张简的身份了,毕竟张简与临川王一脉牵扯太深,成阔真怕有人会做出过多的联想。 商三娘袅袅婷婷走了过来挨着成阔坐下,一袭绣纹大袖襦,脸白的像块豆腐,身材高挑匀称。 张简扫了一眼商三娘再和周围的侍女相比较,真是越发衬的她美艳出众,怪不得成阔说这个商三娘艳绝建康。 “三娘子今日能赏面一舞,我等真是要敬三娘子一杯了。” 商三娘哧的一笑,佯嗔道:“小女子风尘中人怎敢托大,诸位公子既然喜欢小女子起舞,小女子又岂会不识抬举呢。” 这话倒不是漂亮话,在座的这几位权贵之子单拿出来哪一个都不是她这种风尘女子得罪的起的。 这时商三娘也注意到了成阔身旁的张简,当然她肯定不是被张简的王霸之气所吸引,而是好奇自己居然不识得此人。能坐在上座与公侯之子把酒言欢,能有如此身份的人自己混迹建康这么多年竟然会不认识。 商三娘道:“成公子身边这位公子看着面生,赎三娘眼拙这是哪位大人的公子呀。” 还没等成阔和张简说话,一旁的任琦却抢着说道:“三娘久在建康,这建康城中的达官显贵皆熟记于心,没想到今日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吧。三娘不妨试猜之,只要言中一点我便赏珍珠三斗。” 叫任琦这一起哄,在座众人的兴趣也纷纷被带动了起来,一时间各种奇珍异宝分分看赏。 商三娘年岁虽然不大可毕竟见多识广,面对如此场面自然是不卑不亢,暗道此人坐在成阔之下自然不可能是皇室王爵,看着眼生难道是不在京的旧勋贵? 任琦等人幸灾乐祸的看着商三娘,笃定她就算是想破头估计也想不出来。果不其然随后商三娘从上到下将官职爵位数了个遍,却被告知依旧不搭一点边。 商三娘娇嗔道:“诸位不是在拿小女子打趣吧,怎么可能一次都没说中,我不信。” “哈哈哈!” 在场众人无不大笑,当商三娘得知张简乃是一介布衣时那种难以置信的简直溢于言表,而被众人当做赌具的张简却只得默默苦笑。 就在商三娘以为这个张简一定有什么不同之处或是文采斐然时,接下来的事却让她打消了这个想法。 了解兰亭序的人都应该知道,流觞曲水停杯赋诗,这种文人雅士袭古风之尙自然是少不了的,此时的楚国皇亲权贵文人雅士皆引以为风。 特别是在场的几个太学生更是急于大显身手,好在商娘子和众多权贵公子面前显露一番。 就在众人纷纷摩拳擦掌之时,张简却是暗暗叫苦,赋诗?我躺尸还差不多。于是也不顾众人的目光,直言自己才疏学浅不会赋诗。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目光各异,任琦和唐俭不禁打趣问起是不是张简自恃才高不屑于和大家交流诗赋,一旁的成阔自然晓得张简是真不善此道,于是便亲自出面替张简向众人解释。 大家看成阔都亲自出面解释了,自然也就借坡下驴得过且过,更何况此次宴会张简本就不是什么主角又何必苦苦刁难呢。 就这样湖心亭中,成阔、任琦与唐俭等人推杯换盏吟诗作赋,张简则是借口走开独自闲逛起来。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78章 招揽 张简躲开了众人顿时感觉轻松不少,现在已经宵禁想出去是不可能了,好在平康里各楼之间互相连通,入夜之后更是热闹非凡,于是张简随意的顺着声音光亮向前漫步,不知不觉间竟又步入了一个大院落。 照比之前自己所待的院子,这里要大得多。而且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三五成桌的围坐,湖心亭中袅袅琴声四溢而来,张简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对这古琴曲自然是一窍不通,但琴声清幽好似有魔力一般让张简不禁坐在了连廊中倾心静听。 随着琴音张简仿佛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这半年来每夜都会从睡梦中惊醒的彷徨无措,时不时就会提醒自己不要懈怠的狰狞伤疤,折磨的自己心力交瘁,如今趁着酒劲和这琴音总算是可以好好歇歇了。 不知过了多久,张简才本人轻轻叫醒,睁眼一看原来是成阔。 成阔笑道:“我还道你自去寻了相好的,没曾想确是在这酣睡。” 张简伸了个懒腰出了一口一起感觉身体舒适了了不少,可以听到成阔拿自己打趣还是不禁回击道:“我在此处能有什么相好的,怎么比得了令舒你风流倜傥处处留情。” 成阔笑着坐到了张简身边,笑容一收仔细端详了他一阵,“道真,几个月未见我发现你与原来不一样了,记得当初在丰县初相见时你不是这般模样。” 张简奇道:“不一样了?我这不还是我吗,有什么不一样。” “照比当初你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愁容,眼中的洒脱之色如今却透露着些许寒意。” 此时的成阔还不知道孝平之事,毕竟相隔太远而且此事也被有意的遮掩了。 张简站起身长叹道:“时间在变人自然也会变,经历的事多了自然也就不复昔日,但我还是我,不是吗?” “道真年不过三十,怎会有知天命之感?” 张简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于是岔开话题道:“我在这睡了多久,令舒不用管我自去饮宴便是,可别因为我一个人让诸位公子不悦。” “这你就多虑了,本来今日之宴大家就是为商三娘而来,在座的可都是此间老手你不会真以为少了谁他们就玩不下去了吧。” 成阔看了看时辰,“时辰尚早,既然道真不喜人多喧闹,那不如我们寻个静雅之地把酒畅谈如何?” 随后成阔唤来虔婆在一处僻静的小阁中摆置了酒席,阁中除了两个在门外伺候的侍女和一个琴师外便只有成阔与张简二人。 没了旁人在张简也少了局促和顾忌,终于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其实从方才的宴席上张简就一直很好奇,那些权贵之子有蒙荫或多或少都是身处要职,唯独成阔仅仅是在太常寺挂了个虚衔,虽然张简对成阔了解不深但是他能感觉得到成阔绝不是那些只晓吃喝玩乐的纨绔能比的,可如此人物就被放在太常寺烧香这完全没有逻辑呀。 当成阔听到张简的疑惑后并没有做出什么解释,反而很恰意的反问这样难道不好吗? “哈哈哈!” “道真以为这建康如何?”成阔终于开始了试探。 “我也是初到建康,对这里还不是很了解,但是不得不说建康不愧是楚国第一城,繁华无匹非他处可比。” 成阔绕有深意的看着张简意味深长道:“道真便只是以为建康繁华吗?” 张简不解其意还道是成阔说的是风景名胜什么的,可自己才到建康还没来记得及去过又哪会知道。 话不能说的太明,成阔知道现在还不到时候。 “自从晋安一别山高路远通讯不便,后听闻道真因功被表为县令,不知现在如何了?” “承蒙王爷世子厚爱,可在下终是难登大雅之堂,如今已是白身,无官一身轻岂不快哉,哈哈哈。” “道真过谦了,在晋安种种谋划足见道真真才实学。” 张简自嘲一笑,此中苦楚又岂是旁人所能理解,一仰头杯中美酒已然见底。 看出张简眉间愁容,成阔以为张简在越州并不如意,于是婉转劝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只要胸有余志腹有才学来日方长,天下之大何愁无君子展翅之地。” 成阔说罢瞥了一眼张简看他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于是接着说道:“道真既已是白身,今后又有何打算?我看不如便多留在建康一段时间,一则领略一下风景名胜,二则结交一下天下贤士,三则你我二人也可好好叙叙旧。” “呵呵呵,令舒盛情简铭记在心,只恐耽误令舒时间心中自责。” “我能有何耽误的?太常寺那边只不过是挂着虚衔,平日里点点卯即可,何来耽误一说。道真若是喜欢建康,我成府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说打这里成阔的意图就已经表现得十分明显了,可惜张简并无改换门庭之心,不说别的光是卫则和吴氏兄弟对自己这份恩情自己便不能轻言离去,更别提这建康藏龙卧虎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张简本就无心这种权谋争斗又怎会往火坑里跳呢。 也不知道这成阔看上自己什么了,那晒盐法可是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这肚子里就再没有什么其他了,真是搞不懂。 无声便是回答,聪明人间的对话总是点到为止。 之后二人把酒闲谈直到深夜,最后干脆就在阁中直接睡下了。 隔日将近正午,张简才从阁中醒来,这可真是半年时间里睡得最沉的一觉。可当张简查看了一下四周后却没有发现成阔,这时门外忽然鱼贯而入几名侍女,手中各自或提或捧着洗漱用具和新的衣衫。 张简被伺候着收拾了一番后,才从虔婆口中得知成阔早就离开平康里去了太常寺,但是临走前怕张简休息不好便将这个院子包了下来,并留下话来直到张简离开建康前都是如此。 要知道这里可是建康的销金窟,旁的人莫说进来了就是在门口看看都得掂量一下自己的腰包,但谁让这个人是浔阳郡公的大公子呢。 哎!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79章 倾轧 过了晌午张简自平康里出来,先是回到客栈叫上了吕庆功,然后一起到了张琰家。可奇怪的是仆人告知二人张琰居然自从去了东宫便一直没有回来,如此一来张简只得先行离开。 既然成阔一番好意给自己安排好了住处,张简自然也不会暴殄天物。 待回到了平康里却发现成阔正悠闲地听着琴曲自斟自饮,成阔看到张简回来了不禁佯怒道:“道真出去游玩也不叫上我,真是不拿我当朋友。” 张简赶忙赔罪道:“令舒误会了,在下可不是去游玩,而是去一位兄长家拜访。” “兄长?”成阔问道:“道真在建康还有熟人?” 张简答道:“此次北上建康便是受人所托给这位兄送信,此人姓张名琰乃是太子宾客。” “张琰张图南?”成阔眉宇间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警惕,“张图南耿直敢言之名早有耳闻,未想道真竟与他相熟。” 张简没有察觉到成阔细微的变化所以并未在意,只以为二人同殿为官互相听过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而这种朝堂上的倾轧成阔也不想把他和张简扯上什么关系,于是立刻恢复过来并叫来了虔婆。 早前听到张简喜爱昨夜琴音后,成阔便向虔婆打听到了琴师是谁,今日更是特意让她演奏助兴。 但成阔没想到的是,那个琴师很不凑巧的生病了。 成阔一听甚是不快,低着头冷笑道:“染病?昨夜还在演奏今日却突然染病了,是我成阔不配相请吗?” 成阔何等身份,此言一出那虔婆顿时双腿一软险些瘫倒,急忙陪着笑脸解释道:“这个...这个晚莞姑娘确实是身体欠佳,成公子何等贵人谁敢相轻。” 张简见状也赶紧出言劝解,直言自己听不听都无所谓。 “身体欠佳?是身体有病还是心里有病?我这朋友远道而来昨夜听得此音甚是喜欢,若是琴师身体有病我也不强求,但若不是只要她肯前来弹奏,我自然是少不了一番看赏。” 虔婆一听有钱赚,立刻松了口气,“这个...容老身前去相唤,请成公子和张公子稍候。” 片刻过后屏后格门打开,一阵淅沥声后熟悉的琴声响起。 成阔听得出来这只不过是普通的安神曲子罢了,但他不知道的是张简这半年来绷得有多紧。 一曲结束,屏风后的琴师起身做了个万福便要告退。 “听闻姑娘身体不适,方才所闻琴音并无异样,敢问是有何不妥不愿为我们弹奏吗?” 成阔的声音很低沉听不出一丝感情,毕竟在他眼中不是人人都是张简。 沉寂了一会儿后,紧接着就听见跪地之声,但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成阔噔的怒从心起,大喝道:“这平康里的琴师角妓现在都如此放肆了吗!” 这一声怒喝着实是让门外的虔婆吓得够呛,只听‘哐当’一声虔婆推门而入拉着屏后的琴师跪倒在了成阔身前。 “成公子赎罪,晚莞不是有意怠慢二位公子,实在是这几日确实是有烦心之事扰得人心神不宁,还请二位公子大人有大量。” 成阔冷声道:“烦心事?你试言之,要真是如你所说我便权当没有此事。” 张简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那个唤作晚莞的琴师一眼就可看出是一个胆小内向的小姑娘,因为从始至终她都是低着头不发一言,就在张简想要出言劝阻让二人退下之时,一直低着头晚莞却开始娓娓道起了事情的原由。 事情的起因是一个叫做文茵的舞妓,这个文茵也是一个苦命人,其父林如海本是一个京口的小军官但家境不算富裕,特别是楚国现在久无战事军备废弛,军人地位本来就低军饷更是被刮到手所剩无几,为了能让女儿将来有个好出路,林如海便找来了媒婆胡氏希望她能给自己的女儿寻个好人家。 可胡氏见文茵容貌不错便起了歹心,于是她谎称将文茵许给来了建康城中一个大户人家,在给了林如海一些钱财后转头却将文茵卖给了允楼的老板。林如海身份低微,本以为女儿给大户人家做个妾也算有着落了,几年间便也没怀疑什么,本来这事若一直不戳破也就如此了。 可林如海死后,其妻王氏因数年未见女儿便来到建康寻女,这一下导致骗局直接被戳破,王氏便直接将媒婆胡氏和允楼告到了衙门。可允楼的老板又岂是普通人,一番疏通下竟让案子没有丝毫进展,文茵母女更是直接被押进了大牢。 成阔听后抿着嘴道:“这案子并不复杂,大理寺是如何审理的?” 晚莞低声道:“这其中也有误会,文茵一直以为是其父母卖了她,所以心中生恨。当时其母到允楼,文茵她因心中有恨便未答应与王氏一同离开,随后双方发生了争执和打斗,大理寺后来便以此押下了二人。” 成阔笑道:“此事不难,既然人证物证皆在,案情也不复杂,待明日我到刑部和孙尚书说一说让他在复核此案时多注意一下便是了。” 成阔说着转头看向张简:“道真以为如何?” 张简呲笑一声道:“令舒若不为难,帮扶一下也非不可。” “好,既然道真发话,那此事我便帮了。” 这刑部尚书孙贞本来就是成译的亲信一党,此事对于成阔来说只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罢了。 “此事本公子已然答应帮你,现在可否安心为我们抚琴了?” 成阔本以为此等小事不算什么,但却没有想到便是因为此案掀起来了一场震动建康的朝堂倾轧。 隔日成阔便践诺来到了刑部和孙贞提起了此事,孙贞当然是满口的答应。可孙贞身为一部尚书自然不能亲自过问这等小案,便吩咐郎中丁广和员外郎王铮督促复核此案。 因为此案并不复杂,所以很快便便弄清了原委,丁广当即判王氏无罪,文茵回家。哪知允楼的老板袁成却依旧不依不饶,更有甚者还在公堂上吵闹了起来。 要知道袁成一介商人却敢咆哮公堂,先不说有理没理,便是如此行径就已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原本丁广就已是权衡利弊法外开恩,并没有对袁成等人死枢律法,要不然按大楚律:以收养、婚嫁、过房等为名,将良家女子转卖者,当杖一百流三千里。 可看袁成的态度显然是没有这个觉悟,一个商贾咆哮刑部大堂藐视众官,丁广和王铮顿时大怒,当堂对袁成处以杖刑二十。 但谁也没想到受了杖刑的袁成在归家没多久后便一命呜呼了,本以为此事会就此打住,可没想到袁家人并没有善罢甘休,他们见大理寺和刑部既然行不通便干脆闹到了御史台,于是乎这一下便犹如可捅了马蜂窝。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80章 帝王心术 文茵案闹到了御史台,开始并未引起多大的关注,直到御史大夫陆宜看到了这份卷宗。 陆宜出自广陵陆氏,与吴郡成氏同为四大世家,而且两家素有嫌隙。楚国立国之初,成氏最先站队辅助卫援,但江北的陆氏却在坐山观虎斗。待到卫援胜券在握之时,为了笼络世族大家卫援便让儿子卫易与陆氏联姻,也就是说如今的太子卫玄乃是前太子卫易和陆氏的血脉。 所以说陆氏既是世家又是外戚妥妥的铁杆太子党,如此一来自然和身为帝党又权势滔天的成氏尿不到一个壶里,两家明争暗斗数十年却都奈何不了对方。 这次陆宜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机会又岂会不大做文章,可陆宜看过卷宗后实在没从刑部的判罚中找出什么问题,但这却难不倒陆宜。陆宜先找到了媒婆胡氏让她咬死文茵乃是她的妹妹,而王氏的女儿早已许给了他人,至于刑部丁广、王铮则是判罚不明草菅人命。 接着陆宜又派人利用文茵对母亲的误会从中挑拨串供,最后将文茵藏匿起来,等一切准备妥当后,陆宜这才指使袁成的家人再次前来告状,状告王氏带走的乃是胡氏之妹,而王氏的女儿早就许了人家,最后状告刑部偏袒王氏草菅人命。 陆宜将事情做的天衣无缝并把此事直接呈报给了太清帝卫援,卫援一心礼佛哪有功夫管这些小事,于是便下旨让御史台酌情处置。如此一来正中陆宜下怀,结果自然也可想而知,刑部的判罚当即被驳回,丁广和王铮被判有罪,刑部但凡和此案有关的官员全部受到牵连。 可陆宜这一手无异于又捅了一个马蜂窝,成氏门生见到陆宜如此明目张胆的公报私仇栽赃陷害纷纷站出来鸣不平,而此时的卫援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忙亲自下旨驳回了御史台的处置结果,并将此案移交三法司会审。 此时这件小的不能再小的的普通案子,才真的是名动全城。 允楼内,张简看到此事的一系列发展后,真是想破头也想不到一件小小的拐卖案最后居然能将整个朝堂扯进来。 就在方才张琰更是遣人来邀请张简过府一叙,这是张简来到建康后第二次见到张琰,比起第一次张琰的身体略有些佝偻,面色也有些憔悴。 看到张简来了张琰屏退左右满脸无奈的对张简说道:“道真来建康也有一段时间了,可为兄却如此慢待当真是心里过意不去。” 张简微笑道:“兄长何出此言,一切以国事为重,小弟又不是孩童自然懂得轻重缓急。” 张琰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有些为难的问道:“听闻道真近日与成太尉家的公子走的很近?” 此时的张简已经稍微了解到两家相争之事,见张琰问起自然也没有什么可避讳的,“不瞒兄长,我与成令舒是在晋安任职时相识,一时谈得来便做了朋友。” “道真,恩师此番叫你前来似有深意,但这建康...哎!” 张琰长叹了一口气:“为善则预,为恶则去,不欲党人非义之事也。为兄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唯望贤弟能够坚守本心勿要行差走错,到时悔之晚矣。” “小弟从未有过此心,请兄长放心。” 张琰豁然一笑,自嘲道:“我又好为人师了,道真勿要见怪。此时的建康暗里涌动,为兄不见外的提醒你一下,若是没有旁事还是速速离去吧。” 张琰在京十载对这种明争暗斗自然是见怪不怪了,可随着太清帝卫援越来越老,这种权利上的倾轧逐渐愈演愈烈。帝王之术首重平衡,可如今这局面怕是连卫援也难以控制了吧。 望着张简离去的背影,张琰除了无奈和迷茫怕是就剩下希望张简不要卷入此事了。 “至诚之言,人未能信;至洁之行,物或质疑,皆由言行声名,无余地也。” “哎!” 回到了允楼,张简渐渐意识到此事恐怕将会往最坏的一面发展,投石击水没想到竟激起如此巨大的波澜。 到了宵禁时,成阔才姗姗来迟。一见到张简便直接了当的苦笑着大倒苦水,直言没想到因为如此小事竟闹的满城风雨。 现在三法司公审此案正在传唤证人,可文茵早被陆宜藏了起来,而许配的那个人家更是寻不到,因为压根这个人就不存在。 三法司中的大理寺和刑部为了避嫌都是派出了一些中立之人,御史台更是经陆宜授意高高挂起等着看好戏,大家骑虎难下谁都不想得罪谁,所以这人证未传唤到位便一直压着不审。 张简听后不禁问道:“那令尊想如何应对?” 成阔也不避讳直言道:“此次陆宜明摆着是冲着我们来的,刑部全都被他牵扯进来了,若是不予以回击任其施为到时岂不是损失惨重。” 张简看着成阔问道:“如此想法是成氏门生所想还是皆如此所想?” 成阔听出了张简似乎话里有话,于是急道:“道真似有良策,不妨直说,你我朋友还有什么忌讳的。” 张简叹道:“此案说到底还是因我而起,既然令舒把我当朋友我也就不藏着掖着得了。此案乃是一微不足道的小案子大家都心知肚明,陆宜的手段更是逃不过大家的眼睛,可为什么此事就如此难办,让人人都避之不及?” 成阔道:“此案早已超出了案子本身,现在乃是陆氏与成氏之争,与道真无干。至于其他人,在局之人唯恐势弱,局外之人自是唯恐避之不及。” 张简道:“既是如此通透,陛下又怎会不知。” 成阔打了一个冷颤,猛然抬起头看向张简,“道真是说此事是陛下有意为之?” 被张简这么一点,成阔豁然开朗。卫援在此事上看似局外之人,但一细想却又好似不是如此简单。陆氏和成氏相斗数十年却一直相互制衡,这其中无时无刻不是有着卫援的影子。可现在卫援越来越老,他不得不想着为后继之人铺路,而自己手下最得力者无疑便成为了拦路石,可皇权这东西的诱惑力何其之大不到最后一刻谁又甘心放手,所以成氏也就成了若即若离想舍又不敢舍的利剑。 成氏!成氏!已经走到十字街口。 “道真既能勘破定然有办法,还请赐教。” “赐教不敢当,以在下愚见认为此事的关键不在于案子本身谁对谁错,而是在于相互平衡,陆氏势强则成氏一方安然无恙,成氏若强定会被陛下削弱。” “势弱?”成阔若有所思,“道真是说此事我们不可硬顶,反而是要示敌以弱。” “陆宜乃是太子一党,太子势强陛下安能不疑?如此一来陛下又岂会过多苛求于成氏?” 成阔当局者迷,如今张简稍作提醒,已是明白了个大概,于是连忙起身告辞赶回郡公府。 张简叫住成阔提醒道:“令舒,你们两家相斗多年,互相之间难道没有安插人手吗?若是能启用几人参奏令尊,那此事便胜券在握了。” 成阔一拍大腿,妙呀! 随后来不及道谢便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81章 离别 权位之争,亘古不变的狗血。这次不是张简高明在哪,而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早已看遍了前世各朝所谓的帝王心术。 不过有时候也并非是当局者迷,而是深陷在利弊之间不能自拔,多少名臣大将想着功成身退最后却依旧都成了刀下亡魂,难道真的是他们不明白吗? 就在成阔走后没多久,晚莞竟主动前来拜见。张简自然知道她是为何而来,可不巧的是成阔刚走。 晚莞一进房间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张简面前,像这种青楼女子年纪都不会太大,一哭起来更是让张简手足无措。晚莞一边哭一边述说着自己这几年如何与文茵相依为命互相扶持,本以为是个小案子没想到却闹到了这步田地,现在只求张简和成阔能救出文茵,来世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张简看着梨花带雨般的晚莞,心中虽然不忍可也晓得自己一个白身是帮不了她什么的,至于成阔那边就更不好说了,这件事掀起了如此轩然大波,最后会如何收场谁又能百分之百说得准呢。 可耳根子软的张简最终还是答应她自己会尽量替她在成阔面前说和此事,若是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的话,最后文茵应该罪不至死,像这种非十恶不赦之罪,楚国允许以钱赎罪只要最后用钱将文茵赎出来便可了。 得到了张简的承诺,晚莞喜极而泣的连着给张简磕了好几个响头,然后便开心的跑回房间张罗钱财去了。 “患难见真情,虽是风尘女子却有如此纯净之心,难得难得。” 之后的三天成阔没有来过允楼一次,而事情的发展也正如张简和成阔所谈的一样。成氏一党尽皆偃旗息鼓不发一言,同时太子党一边又有人弹劾太尉成译纵容党羽胡作非为,这最后的一层窗户纸终究是捅破了。 成译在受到弹劾后非但没有辩解,反而上书请罪自责。不出所料太清帝卫援当即下旨斥责弹劾成译的几人无中生有诽谤大臣,随后又好言安抚了成译一番。 事情到了这一步,卫援的态度昭然若揭,三法司的主审官在洞察到了圣意之后便和打了鸡血一般,如此一桩拖了近一个月的案子只用了不到三天便审理完毕。 文茵很快被找到,案子随即真相大白,丁广和王铮被判革职,之前刑部被牵连的官员只是被斥责了一顿,文茵因为伪证和殴打母亲不孝被施以杖刑,胡氏和袁成改判无罪。 这个结果公平吗? 一点也不公平。 但没有人再站出来反对,此案在卫援的督促下迅速结案。 就这样,一场狂风暴雨还没等开始便云收雨散了。 建康城外,十里长亭。 文茵案过后没多久,张简便向张琰辞行。成阔更是送至建康城外十里,成阔在一亭中摆上酒席为张简践行。 成阔失落的看着张简,“道真何故急着离开,此番多亏了你的谋划才能如此举重若轻的化解此事,我还想在府中设宴谢谢你呐。” 张简笑道:“尘埃落定当是离开之时,你我既是朋友又何须客道,来日有的是机会何必急于一时。” 二人共饮一杯后,成阔屏退左右正色道:“虽然文茵案已经过去,但此事却远远没有真正过去。道真深通帝王之术,能否为我成氏指点一二?” “帝王之术?”张简哧的一笑摇头道:“令舒过誉了,我哪知道什么帝王之术,只不过是歪打正着罢了。不过陛下之意已明,太子继位是早晚的事,日后若是一朝变天成氏的位置又在哪里呢?” 张简瞥了一眼成阔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楚国之乱非是在建康,而是在建康之外,还望令舒斟酌。” 成阔当然知道张简说的建康之外是何意,现在的楚国真正可怕的其实是那些执掌地方大权的宗室藩王,诸王秣兵历马扩充自己的实力,尾大不掉之势已成。现在卫援还在诸王当然有所顾忌安分守己,但若是卫援崩逝这些手握重兵的藩王还会如此吗? “道真可有明路?” “令舒说笑了,成氏百载世家树大根深,区区在下怎敢擅言。” 成阔看向张简意味深长的吐出一句,“道真以为,我成氏与临川王可是一路?” 张简被问得一愣,随即大笑道:“令舒这是试我?天下诸王中临川王虽然最长却不是最强,我虽是临川王世子的门客,但这天下之势可不是光凭好恶就可预知的。” 成阔亦大笑道:“道真朴直,不枉你我相交一场,日后若有难处别忘了我吴郡成氏。” 二人推杯换盏间,悠扬的琴声忽然传来,成阔随即坏笑道:“道真你惹下的情债来给你送行了。” 张简老脸一红没有理睬他。 成阔笑着示意手下将马车赶过来,然后转头说道:“小小薄礼不成敬意,道真若是不收便是不拿我当朋友了。” 张简看着满满一车东西,当即苦笑道:“非是在下不收,而是此行只有两人,此去越州山高路远,这些财物如何带得。” 成阔却不管这个,只是摆出一副我送出的东西绝对没有收回的道理的样子。 张简无奈只好来到车前,在一堆东西中翻找出一块玉佩佩戴在了腰间。 “令舒好意我这便领了,至于剩下的东西若是令舒不收回,那便转赠给晚莞和文茵二位姑娘吧。” 张简此意虽是心血来潮却也绝非没有一丝预想,在文茵案结案后文茵很幸运的没有被牵扯上死罪,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纵使晚莞穷尽财物也只是免除了文茵的杖刑,至于赎罪出狱就不要想了。 晚莞为了能救出好姐妹,甚至于向虔婆提出愿意梳拢以求钱财。而狱中的文茵在得知好姐妹为了自己不惜如此后更是刚烈,竟然在狱中自责的上吊自尽了。好在狱卒发现的早将她救了下来,才没有酿成惨剧。 张简唏嘘道:“如此纯真刚烈女子,不该沦落风尘,权当结个善缘吧。” 成阔疑惑道:“道真若是对二女有意何不收在身边,这脱籍之事不过一句话的事,道真若是嫌麻烦便由在下代为操办,权当一番心意了。” 张简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我自己都是前途未卜又怎会带两个小姑娘在身边,她们自有她们路要走。” 这不是张简清高,本身张简确实没往那方面想,其次便是姒晴之事如鲠在喉,张简想要报仇那么今后的路就注定不会平静,张简又岂会再让别人在心头插上几把刀呢。 突然成阔站起身坐到张简身边神神秘秘的问道:“道真,我有一事不解。” “何事?令舒但说无妨。” “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你若是好男风的话,我可替你......” “成令舒!” “诶诶诶!你别动手呀,有话好好说嘛,这也不是什么龌龊之事。” 十里长亭,笑声阵阵,琴声悠然。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82章 祸不单行 结束了建康之行,张简和吕庆功二人一路向东南直奔钱塘港准备原路返回越州。 行至震泽,这震泽可是扬州第一大湖,大小分支一百八十多处,湖中岛屿五十多个,张简正好嫌骑马颠簸,准备弃马乘船从震泽走一段水路。 于是乎张简二人便找到了一户船家,船夫一听二人要横渡震泽当即表示很为难。 张简这一世也是头一次到震泽不知其中底细,还以为是船家想坐地起价故作此态,于是便开出了双倍的价格。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船夫终究没能抵住金钱的诱惑,不过在出发前船夫却表示这震泽不太平只能沿着湖边行进,让二人不要嫌慢。 在得到张简的同意后,船夫这才带着二人驶入了震泽。 这震泽张简前世的时候也曾来过,不过那时候的震泽远远不如现在的宽广干净,有时候不得不感叹世事变迁,真是半点不由人。 暮霭沉沉,震泽上下一片苍茫。 坐在船舱中的张简和吕庆功正在闲聊,忽听船尾一声惊呼‘水匪’!随后便是人扑通入水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船舱中的二人措手不及,来到舱外却已不见了船夫,吕庆功猛的指着不远处的湖面大呼‘公子!快看!’。 张简顺着吕庆功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湖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大大小小十几艘船只正向自己这边驶来。 “水匪!” 张简脑中顿时一片空白,那个船夫已经跑了,看来是错不了了,他奶奶的自己这是什么运气! 看着张简正在发呆,吕庆功却没有发懵,自小在晋安长大的他熟悉水性,看到水匪越来越近吕庆功毅然拔出了刀挡在张简前面。 “公子你快逃,我在这里尚能抵挡一阵。” 张简转头看了看茫茫震泽苦笑道:“逃?能逃到哪里。” 就张简这狗刨技术还是往下刨的那种,先不说能不能游过水匪,估计用不了多一会自己就得淹死。 吕庆功看着四周焦急的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略一思考张简便让吕庆功把刀放下并叮嘱他不要反抗,水匪图财而已到时候看情况随机应变。 转眼间水匪的船已经近在咫尺,只见先头的大船上抛出了几条铁钩勾住了张简的船,随即两船相碰船体一阵晃动,抬头望去匪船上高高竖着一杆大旗,上书一个‘甘’字。 随着水匪陆续登船,张简的心仿佛也提到了嗓子眼,双拳握的发白。 “大哥,船上就只有他们两个,后仓还有两匹马。” 张简和吕庆功被刀抵着不敢乱动一下,只能任其施为。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打着赤膊的壮汉出现在船头,壮汉俯视着二人冷冷一笑‘哐’的一声直接跳了下来。 张简见到对面的老大出现了,强作镇定道:“好汉既是图财这船上的财物尽可拿出,只求不要伤我二人性命。” 那壮汉打量了一下张简,一把便将张简提了起来,“我要做什么不用你来提醒,我最不喜欢多嘴的人了。” 说罢便将张简一把摔在了一旁,“连人带船都给我拖回岛上。” 就这样张简和吕庆功连带着船都被水匪绑回了老巢。 不知航行了多久,船队来到了一座小岛,看来这应该就是水匪的老巢了。 二人被押下船后便有喽啰过来搜身,张简腰间的玉佩和书信等物皆被毫不留情的搜了过去,可当喽啰摸到张简侧腰的短刀时瞬间暴怒:“好个撮鸟,竟然还藏着兵刃!” 张简脸色一泠伸手便要去夺刀,可一旁的几个喽啰眼疾手快登时一左一右擒住了张简,将刀拿去的那个喽啰更是顺势朝着张简的肚子狠狠来了一脚。 “到了这你还敢狂,真是不知死活。一个大男人带得刀倒是花俏,你们这些富家子弟倒是挺会享受呀。” 张简被踢的跪伏在地冷汗直流,可依旧不甘得恳求道:“这马和财物你们取了,我也可以写信让朋友送来钱财,唯独这刀求求你们还给我吧。” 船上的壮汉头目听到下面乱哄哄的,不快的走了过来一把夺过短刀仔细端详起来。 “这是娘们儿使的东西,该不会是哪个相好的送给你的吧,为了此物竟连命都不要了,你还真是个多情的种子,啊哈哈哈。” “好汉,这是我妹妹的遗物,求好汉.......” “遗物?现在连你都是我的,还什么遗物不遗物的,到了这你最好给我放老实点,不然我不介意把你们丢到震泽里喂鱼。” 水牢中,张简心事重重的靠在墙边,吕庆功则是满脸怒气恶狠狠的看着守卫。 过了一会牢门打开,自门外不疾不徐走进来了一个文士打扮的人。来人手中拿着纸笔自顾自的坐在牢边,向着水牢内的二人不温不火道:“我们甘锐甘头领盗亦有道,只要你们给家人朋友写信换来了钱财,我们保证你们性命无虞。” 张简心道这伙水匪还真有意思,劫财还绑票真是胆子不小,登时苦笑道:“我们是越州人,山高路远怕是一时难以寻得钱财。” “越州人?只要有钱我管你是哪的人,说吧。” 张简思虑片刻还是没敢将成阔吴越等人名号报出,鬼知道这帮水匪和官府有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这要是漏了底弄不好就身首异处了。 “我叫张简,你只需寻晋安商社掌柜吴通要钱便是。” “晋安商社吴通......张简”蓦然,那文士笔锋一顿猛的看向张简,“你说你叫什么?” 张简闻言一愣,以为他没听清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哪知那文士猛的站起身抓住木栏死死的盯着张简,末了还大笑起来。 “张大人,别来无恙呀。” 张简一怔却没有开口回答,张简很确定自己印象中没有见过这个人,而且自己第一次出越州,他一个震泽水匪是如何认识自己的? 见张简一言不发,那文士也不恼,反手丢下纸笔转身走出了水牢。 水寨大厅内,甘锐正在和手下畅饮,忽见一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大头领,大头领!”闯进来的那人边走边喊着。 甘锐放下酒碗哈哈大笑道:“王先生回来啦,那二人可否老老实实的写了书信?” “大头领,这次的买卖可不一般啊!”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83章 蜉蝣 “你叫张简是吧,听说你是个官?可不得了,咱可是头一次绑当官的,你要是早说我说不定还会害怕,将你放了也不说定,啊哈哈哈。” 张简冷眼看着甘锐,看他那得意的样子真是看不出一丝他所说的害怕。 “大当家的怕是误会了,在下一介白身可不是什么当官的。” “哦?”甘锐眉头一皱转头看向身边的王先生,“王先生他说他不是,难道是你看错了不成?” 那位王先生信步走出,满脸微笑的看着张简说道:“张主簿真是贵人多忘事,庄县一别怎么这么快就把事情给忘了?” “庄县?” 张简愣怔片刻却还是对这个人没有任何印象,这也不能怪张简因为二人确实没有见过面。 “也对,我虽认识大人,但大人却不一定认识区区在下,草民姓王名勉之前在雁山落草。” “王勉?雁山!你是雁山匪彭超的人!” 张简震惊的望着眼前这个文士,真是想不到如此冤家路窄,在震泽居然还能碰到雁山匪的余孽。 昔日彭超一意孤行之时王勉便已预料到了结果,所以在三方交战之前王勉便趁着机会收拾了行李从小路逃了出来。 王勉回到钱塘后经过打听才得知严至和彭操或身死或下落不明,王勉怕有人检举自己只好收拾行囊再次遁逃,没成想到了震泽却遇到了甘锐。 这个甘锐以前也是吴郡群匪中的一员不过此人势力不大,更兼此人不劫穷苦;不伤百姓,实为匪中异类,自朝廷大军围剿后便流落到了震泽当起了水匪,平日里靠劫掠商船绑票为生。 甘锐见到张简不承认,于是讥笑道:“我还道你是个汉子,没想到却是个怂鸟,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有何不敢承认的。” 张简冷笑道:“雁山之事已经过去了快一年,在下现在是白身又有何稀奇,今日已是阶下之囚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呢。” 话音未落甘锐却又来了兴趣,概然高声道:“你之前即已是主簿,今日为何又成了白身?定是你为官不正欺压百姓,咱平生最恨恶官,你今日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休怪我的刀不客气。” 张简听后心中的倔劲也上来了,心道:老子点背被你抓了没什么好说的,你要钱财我给你写信讨要,现在你一个水匪又想当包青天了,滚一边玩去吧。 厅内一片沉寂... 甘锐见张简倔强的低着头不发一言,胸中的火气也窜了上来,他指着张简沉声道:“我甘锐不是嗜杀之人,只要你今天能证明你不是一个恶官,我便可以放你一马,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面对甘锐的保证张简却不以为然,“大当家的既然求财,我答应许你钱财便是,又何必搞出这种把戏来戏耍我?” 厅内一片愕然出奇的安静,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甘锐,以他们对大当家的了解,这个张简如此猖狂肯定是小命难保。 就在众人等待甘锐发作之时,早已愤愤不平的吕庆功厉声道:“我家公子是什么官轮得到你这个水匪过问?我家公子在孝平整治贪腐弹压恶霸的时候你怕是在打家劫舍吧,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竟在这胡吹大气。” 吕庆功这一声吼可是彻底震惊了厅内之人包括张简,就在大家以为马上就要长刀见血之时,甘锐却是眼睛瞪得老大,三步并作两步抢到了张简身前大声质问道:“你说你在孝平当过官?我可告诉你不要骗我,不然你连写信的几乎都没有了。” “骗你作甚,我家公子半年前便是孝平县令。” 甘锐冷笑道:“半年前?那如今为何又不是了,还不是因为胡作非为贪赃枉法。” “放你娘的狗屁!”吕庆功挣扎着站起身毫不示弱的吼道:“我家公子是为百姓做主才被奸官所害,不许你侮辱我家公子。” 甘锐转过身,神情有些复杂。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这么狗血,这甘锐正正好好就是孝平人,几年前因为受恶霸欺压不得已殴伤几人,后来为躲避官府追捕才逃到钱塘落了草。 没想到离家数载再一次听到家乡的名字却是在这样一番场景之下。 甘锐默默地回到了座位上,眼中的怒火已然不复存在,“我离开孝平已经有四五年了,未想到今日却能在此遇到家乡的父母官。若是你真是一个为民的好官,我甘锐愿意摆宴赔罪。” 张简脑中飞转,事情到了这一步当然要搏一搏,于是张简没有再继续较劲而是将在孝平任上的种种详细说了一遍。 听了张简的诉说,甘锐时不时地大笑,要知道他原先便是薛常家的佃农,之前打的也是薛常家的恶奴,所以尤其听到张简设计四望让他们有苦难言时更阵阵是拍案叫好。 “你是个好官,可惜老天爷不长眼。” 甘锐看着张简胸口狰狞的伤疤不觉感叹道,打了这么多年仗对于这种伤疤是何所创何时所创他一眼便看得出,看来这个张简不像是在说谎。 “给他们二人松绑,准备洗澡水和新衣服,并在厅中摆宴。” 半个时辰后,张简二人洗了澡换上了新衣服来到厅中赴宴。 甘锐豪爽的举起酒杯躬身道:“张大人,咱们这叫不打不相识,之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锐先干为敬啦!” 吕庆功瞥了一圈眼中依旧愤恨难消,张简却谈笑风生不以为然道:“不知者不罪,甘头领敢作敢当不失为一条好汉,若是在下不识抬举斤斤计较怕就是气狭小人了。” 随后张简又举杯敬向了王勉,“王先生,雁山之事乃是简职责所在,正所谓各为其主还请先生不要挂怀。” 王勉站起深深一躬道:“大人言重了,勉苦读三十余载没想到却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又怎么会迁怒于大人。” 张简摆手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浪子回头为时未晚。” 甘锐猛干了一杯酒,长叹道:“这年头谁不想在家和妻儿团圆,安心耕种侍奉高堂,可老天爷不长眼让人活不下去,我辈又能奈何?” 张简道:“民不聊生当是官府之责,不过简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大人但说无妨。” “之前种种乃是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情势大变以二位的才能为何还屈身于这小小震泽之中落草呢?” 张简说完便小心翼翼的注视着二人变化,还好二人没有露出抵触之色,但却也是神色各异。 甘锐听后不发一言只是默默饮酒,王勉则是长吁短叹道:“大人,之前在下虽说是不得已屈身落草,并且尽可能想让自己置身事外不参与其中,可说到底这手上还是沾染了不少鲜血,有百姓的有官兵的,您说我还有机会回头吗?” 王勉这一番话让张简不知该如何回答,在方才的推杯换盏间张简也算是对二人的过往有了些了解,就事论事的说像他们这种人朝廷还是会以招安为主的,张简不想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指责什么,因为对于二人这种良心未泯只是不得已一步走错的来说,或许走出自己的心结远远要比招安更难吧。 张简没有去讲什么大道理也不知如何去讲,只是默默念道:“早知蜉蝣朝夕死,焉不知其尽韶华。” 隔日一早甘锐和王勉亲自张简二人送出了震泽,临别前甘锐将昨日搜去的马匹,玉佩信件和短刀奉还给了张简,而张简也送上了自己的亲笔信。 “二位如果有意可持此信到临川寻我,世子仁厚定不负二位,望请多加思量。” “多谢大人,大人保重。” “保重。” 直到甘锐一伙的船消失在湖面,张简才翻身上马。 吕庆功见彻底安全了才开口问道:“公子为何要去招揽这些水匪强盗?” 张简坐在马上想了想,心道:对呀!自己为何会突然萌生招揽二人之心,可想了半天到最后却也没想出了所以然。 吕庆功见张简不答于是又问道:“公子,你说他们会来吗?” 起心动念一瞬之间,可做了事却不是次次都会有结果。 张简淡然一笑:“不知道!”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84章 挽留 太清四十六年三月 辗转十几天的时间,张简等人终于回到了丰县。可还没等货船靠岸,就远远看到海港上黑压压的站着不少人,随着船离岸边越来越近张简总算是看清了那一堆人。 有自己人认识的吴通、庄闲、水明、还有两个好像是方制和何举,这帮人都跑这来干什么? 张简带着一头雾水下了船,这些都是老熟人了一番见礼客套自然是少不了的。 吴通热情依旧的快步上前,拉住张简刚想说点虎狼之词,却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张简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如众星捧月般站在中间的那个人,此人看上去和吴越应该差不多大,身姿挺拔面如冠玉,嘴角露着微笑显得彬彬有礼。 没待众人介绍,那人却先一步站出道:“在下贺弼,久闻道真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贺弼?” 张简一时有点懵,这个贺弼不会是驸马贺弼吧? 愣怔了一下张简才回过神来,急忙参拜:“拜见太守,简失礼了。” 就在张简不解众人来意之时,却不知不觉已被众人簇拥着离开了海港。 接着张简莫名其妙的被带到了太守府,一进议事厅便见房间正中间挂着一幅地图,看样式画的应该是沿海图,但不得不说画的是真抽象。 众人分宾主坐定,而张简居然被安排坐在的贺弼下首,比之何举还要高。 贺弼开门见山道:“之前听庄掌柜言先生熟悉亶州,不知先生可否不吝赐教为我们试讲之?” 张简这才明白为何这些人跟个土匪似得把自己直接驾到这来了,看这架势今天要是不说点什么是走不了了。 没有办法只能苦笑着来到那张抽象海图前,张简仔细的辨认着地图最后终于是在地图外画上了一个圈。 贺弼等人围了上来,看着地图外张简画的那个圈。 “道真不是在说笑吧,这亶州竟如此之远?” 贺弼既是驸马又岂能是无才之辈,眼看张简所画之地远在辽东之侧心气已是凉了大半,可还是心有不甘的想再争取一下。 “道真是从何得知这亶州所在?” “简也是偶然在吕青远吕先生处的一本书上看到的,书上详细记载着亶州之地远在辽东之侧,岛上土着身材矮小且野蛮不服王化,此绝非在下胡诌。” 贺弼背过身去不知想着什么,突然,贺弼回头一阵大笑拍着张简的肩夸赞道:“我这一时兴起险些误了大事,还好有道真提醒才不至于铸成大错。” 想透了,事也就顺了,可这贺弼未免想透的也太快了吧。 “便如道真所言既然寻访亶州不可行,那南下交州开通商路之事可否细讲?” 张简看着一脸认真的贺弼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子转的太慢了,这前脚还在说亶州的事后脚怎么又拐到南下商路的事上了。 张简还未来得及与贺弼说话,只听他又低声吩咐道:“何郡丞,这南下开通商路乃是晋安商社之事,你这便与方县令和诸位掌柜到偏厅议一议,其中利弊得失一定要有一个完整的章程,待我与道真叙完话再做定夺。” 说话间何举等人领命告退,待到厅中只剩下张简,贺弼才悠然笑道:“交州地广人稀未有何聚商之业,今道真谏言欲通东南有何深意?” 深意? 张简就一直感觉这个贺驸马思想十分跳跃,自己当初也就是随口一说,毕竟比起穿洋过海去找什么亶州,连通东南可要简单现实的多,而且对于东南沿海的发展张简作为一个后来人还是有先知先觉的。 “回太守,在下只是随口一说,哪有什么深意,太守过滤了。” “道真,你是世子的亲信门客,于我越州也是屡有功劳,大家既不是外人那也就无需顾忌。之前我却是想寻访海外之地充实越州,但是听了道真的话后却是让我顿开茅塞,不得不说还是道真你看得长远。” “?”此时的张简一脸懵逼的看着贺弼侃侃而谈。 贺弼抬了抬手示意张简入座然后接着说道:“我越州虽有六郡之地但却是地多田少,现在江南稍安自是看不出什么,可一但战事忽起那对于缺兵少粮又兼不占地利的我们来说就是灭顶之灾。扬州乃是帝都所在世家大族繁多,荆州卫节又虎视眈眈,为今只有交州之地可图还不容易招人猜忌,更兼南海王卫盛非是嫡出势单力薄,这以通商之便布局东南却是良法。” “.......。” 张简不会想到仅仅凭自己的一句话贺弼居然能延伸出这么一大堆想法,而且听上去还挺有道理,现在的张简真是不得不对这位驸马爷重新审视了,要知道自己能说出这些是因为先知先觉,可这贺弼却是自己想出来的,如此远见怪不得被卫济视为左膀右臂。 贺弼见张简没有说话而是在低头沉思,于是起身一礼:“道真既有如此良谋何不留在晋安助我一展身手,你与吴通等人也是老相识,若是能联手何愁大事不成。” “好么,感情在这等着我呢。”张简心想自己也没干什么大事,这还成香饽饽了,在建康成阔想招揽自己,到了晋安贺弼又是如此,真是想不明白。 “太守错爱了,我这个人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现在又是戴罪之身怎么敢耽误太守大事。” 贺弼当然知道张简的顾虑,对于孝平之事他自然是心知肚明,杜均那种阴谋诡计在他眼中完全上不了台面,现在碍于形势卫济选择了息事宁人,可贺弼却对此嗤之以鼻,像杜均这种人就算官职再大又如何能比得上一个真正的自己人呢。 “道真无需顾虑,只要你答应剩下的事我自会处理,至于世子吗我此番便掠人之美啦,啊哈哈哈。” 张简笑道:“简一介布衣,太守厚爱我又怎么会拒绝,不过在下受人之托有书信要转呈吕先生,所以这临川还是要回去一趟的。” 贺弼闻言点了点头,“有始有终如此也好,我这便亲笔书信一封与你带回临川亲呈世子,以表我暂请道真之意也省得你为难,再者若是让县主知道我掠世子所爱又该责我没有规矩了。” “哈哈哈!”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85章 动乱之始(上) 楚太清四十六年二月 晋永始二十五年二月 一场即降掀起天下动乱的大事发生了,晋国司州刺史孟君叛乱。 孟君乃是并州人士,母亲是汉人但父亲却是胡人。自小深受边镇彪悍好武之风影响,不拘小节,善于骑射,骁勇好斗。 源松执掌河北之时,孟君逢战必先累立战功,后晋帝源通驾崩其子源松争位,孟君作为源松党羽积极响应,待源松即位后封其为南阳太守,后累功官至河阴侯司州刺史。 纵观孟君一生可以说和晋国源氏皇族千丝万缕,可为什么位极人臣的他就突然叛乱了呢?这就应了一句俗语‘生于斯长于斯,长于斯亡于斯。’ 永始二十四年,凉晋司州大战后源松的身体便每况愈下,自知时日无多的源松担心太子源休地位不稳,虽然源休聪慧过人可威望不足,而这些边镇大将之中最让源松不放心的便是河阴侯孟君。 孟君乃是源松嫡系所以源松对他十分了解,此人骁勇善战但却也极富野心狡诈奸猾,自己在时他还能有所收敛,若是自己不在了怕是没有人能镇得住他。更兼孟君所在司州与凉国紧邻,若是处理不当怕是遗祸无穷,于是源松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决定先下手为强替儿子替晋国解决掉这个心腹之患。 随后源松便以要对凉国动兵为由下旨召孟君到邺城议事,孟君不疑有他接到旨意后便立刻动身赶往邺城。 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孟君动身之时,远在邺城的源松却突然暴毙。太子源休思虑再三决定先对外隐瞒父亲的死讯,待到孟君到了邺城之后再做计较,到了那时孟君便如没了爪牙的老虎也没什么好怕得了。 也不知是不是命数使然,就在孟君到达扈亭之时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悸,几十年的生死搏杀让孟君这个在鬼门关游走的人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再联想到之前源松染病的事,孟君顿时脊背发凉。 孟君虽然个子不高但却是个精明之人,他深知此事的真假对于自己的重要性,于是他没有立即渡过黄河而是向邺城上书直言自己已经渡过了黄河,过了两个天他又上书言自己已经快要到修武了,并且命人在修武外扎下营寨,又过了两个天他再次上书说凉国似乎蠢蠢欲动,并表明自己想要立刻赶回司州主持防务。 邺城的源休见孟君一路拖拖拉拉已是心中生疑,最后竟然上书说要回去。源休见孟君要跑哪里还坐得住,于是紧急命大将玄正领兵到修武堵截孟君,并着人持旨意赶往荥阳截断孟君归路以备不测。 可源休哪里想得到这其实是孟君的试探之策,修武外的营帐只不过是虚设,在玄正赶到之时哪里有什么孟君,而这时还在扈亭等待消息的孟君一听修武营帐被抄立刻转头便跑,待源休的旨意到达荥阳之时孟君早已经跑回了自己的老窝。 狼狈逃回司州的孟君很确定这次召见就是想除掉他,至于为什么想要除掉自己孟君却又不得而知,这时他想到了自己谋士荀通。 荀通乃是南阳名士,自孟君任职南阳太守时追随至今,在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荀通便解答了孟君的第一个疑惑,他猜测邺城此举必是朝中有变,看来源松命不久矣。 孟君点了点头,其实这点他也想到过,可是心中对源松的忌惮让他不想去相信。可如今木已成舟,信不信也只能如此了,现在最紧要的应该是应对之法。 荀通面无表情的用手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了一个‘反’字。 孟君有些犹豫,毕竟这反叛之事非同小可,事出突然自己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吗?” “只有如此。” 荀通的回答很直接没有一丝犹豫。 孟君狠狠地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了。 不反,坐以待毙。 反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而且还得马上就反,要是等邺城的旨意到了司州自己可就真成了瓮中之鳖了。因为眼下最紧要的便是司州各郡皆是源松亲信,自己虽是刺史却根本无法掌控整个司州。 这时荀通谏言:此时司州各郡不知此事,邺城那边还需时间商议,现在正好趁着这个空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各郡太守悉数擒拿,到时候容不得他们不从。 说干就干,几日内孟君便以刺史之便先后诱捕了渑池郡太守李必,河内郡太守贺显,襄城郡太守李世云甚至直接投降了孟君。可在对付荥阳郡太守邢才之时却吃了大亏,早前邢才便收到了源休的旨意让他堵截孟君,所以这次邢才早有准备早早便发现了孟君的企图,一招将计就计反倒是将孟君安排的人手先抓了起来,事后邢才紧急上书邺城,孟君的谋反之事就此彻底暴露。 而此时的源休还在为之前走漏了孟君而苦恼,就在朝中迟迟未有定论之时,荥阳郡太守邢才的上书到了。源休闻奏大惊,他想过孟君会反叛可却没有想到孟君会如此之快,在自责的同时源休也明白当务之急不是后悔而是要迅速平叛,一旦孟君叛乱做大再加上源松驾崩,到时候内外交困晋国危矣。 好在源松弥留之时对一系列人事做出了安排,任命了源休的姑父洪政为太师,王桐为太保,陈迁为司徒,朱道远为司空,尚书令由源休的二弟源开担任,并尚书左右仆射万钟和玄陵。这些人或是宗室亲族或是跟随源松的贤臣大将,也算是在这最后时刻给源休留下的最后的护身符吧,就这样源休一面对外依旧对其父源松的死讯秘不发丧稳住朝野,一面遣司空朱道远率军平叛。 与此同时孟君也在为自己的性命殚精竭虑,因为司州是一个尴尬的位置此地正处中原四面受敌,一马平川没有纵深易攻难守,之前邢才还识破了他的计谋导致孟君袭取整个司州的计划落空。 现在孟君手中能控制的军队也仅有三四万人,凭这点兵力想抵挡晋军守住现有的地盘无异于痴人说梦。更何况西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凉国,一旦皇甫成知道自己反叛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的。 现在的孟君便仿佛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骑虎难下又无计可施。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86章 动乱之始(下) 太清四十六年三月 孟君叛晋骑虎难下之际,谋士荀通再度献计,言:如此危难之际不如与人结盟。 孟君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在稍作思考后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西边的凉国,原因很简单因为凉国近在迟尺与晋国还是死敌。 而凉国兴武帝皇甫成此时已是年过五旬,之前与源松屡次交手皆是互有胜负,一年前虽然在邙山被打得大败也没有让皇甫成进取中原之心削减半分。现在孟君居然主动递上了结盟书信,着实是让这个身经百事的帝王有些不会玩了。 经过和大臣们的商议后皇甫成最终决定‘拖’,皇甫成认为孟君此人奸诈莫测不可轻信,如今形势不明还是看看再说吧,于是皇甫成下旨封孟君为太傅、河南道总管、南阳公,可在一长串的头衔下却是没有任何实际行动。 时间来到了十月,孟君在洛阳苦苦等待了一个月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回信,顿时心凉了半截。孟君来不咒骂皇甫成这个王八蛋,而是急忙休书着人即刻送往建康向楚国求助,并表示只要楚国愿意出兵相助自己愿意献出司州归降楚国。 此时的建康刚经历了文茵案的洗礼,朝堂之上的气氛极其的微妙,陆氏和成氏虽然依旧剑拔弩张但却都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唯有沈新沈静两个马屁能人一如既往动的上蹿下跳迎合着卫援,歌功颂德、清谈吹牛、吟诗作赋不亦乐乎。 但孟君的一封降书却似惊雷一般惊醒了这头沉睡多年的老龙,卫援一改往日懒散做派立刻升殿召群臣议事。尚书仆射谢典第一个站出来劝说卫援不要接受孟君的降表,直言楚国几十年来都是与晋国相安无事,如今一旦接纳孟君战火必起。 谢典此言一出当即便得到了朝堂上大部分人的支持,这些文臣大将在太平的环境里生活的太久了,早就习惯了如此,已经没有了一争天下的雄心壮志。 太清帝卫援看着满堂朝臣,苍老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久违的豪情,人们皆言‘江表无事二十余载’,可谁还记得曾几何时卫援也是豪气冲天,励精图治,争霸中原。虽然之前的失败让卫援一度沉沦在佛道清谈之中,可如今这封降表却好似一个小火苗重新点燃了卫援那颗一统天下之心,或许在他有生之年真的可以逐鹿中原一统天下。 但群臣的反对依旧让他十分犹豫,毕竟此事非同小可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在朝会一度陷入沉默之时,沈新和沈静两个人精很快就揣摩到了卫援的心思,二人异口同声的站了出来驳斥谢典的说法,言道:“陛下圣明,万民敬仰!孟君降表正应天意,天以示陛下四海归心。如果拒绝岂不是寒了上天之心,也让天下千千万万心中敬仰陛下之人寒心,请陛下不要再犹豫了!当顺应天命!” 不得不说二人这马屁拍的真可谓是舒舒服服恰到好处,卫援力排众议当即下旨封孟君为河南王、大将军、使持节都督河南河北诸军事,并又下旨命江陵王卫节、临川王卫济立刻进京,另命南司州刺史卫中书驰援孟君不得有误。 承平近三十年的楚国终于动了,江南各州郡在得到消息后亦是反响强烈。 卫援的诏书和张简几乎同一时间到达了临川,可张简对于这轰动天下之事却是不得而知,这还是后来张简来到吕青远家送张琰书信时才知道的。 书房内吕青远看过张琰的书信后并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反而是深深的望向张简:“道真,此次建康之行有何收获呀?” “正如先生所说,区区临川确实不足道哉。” “道真,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很欣慰,当初孝平之事后我真怕你误入歧途,现在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晚辈多谢先生指引,但是一直以来心中有一事不解,还望先生赐教。” 吕青远微微一笑靠在凭几上悠悠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为什么我总是对你另眼相看,为什么总是劝你戒骄戒躁,为什么总是说怕你走入歧途,对不对。” “......”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他虽出身寒门却天资聪颖胸怀天下。十三岁时拜在荆州大儒曹石门下,二十五岁出师同样拒绝了洵阳王卫伏的招揽,后来游历天下三载颇有才名,最后却因为一封上书得了个家破人亡远走异国。” “上书?” “没错,还记得那本没有书名也没有署名的书册吗?” 听吕青远一提,张简这才想起那本惊世骇俗之书,难道就是因为那册书卷。也难怪,书中所写却是将满朝权贵都得罪了个遍,哎! “那后来呢?” “后来?你觉得他有错吗?” 张简犹豫了一下,答道:“这个...若是以我自己来说,我觉得也并没有是没错。” 吕青远笑了笑,“是呀,拳拳为国之心又有什么错,只不过是不得其时罢了。” “那后来呢?”张简又问了一遍。 “后来他选择了一条他以为对的路。” 张简已经听出吕青远说的这个人怕是就是那个他时不时挂在嘴边的故人,怪不得吕青远一直对自己和别人不同,这下张简总算是明白了。 吕青远站起身又拿出了那本没有名字的书,他抚着书封便似在和老友打着招呼,“道真,如今我便将此书送与你,希望你能走好自己的路。” 张简双手接过书册向着吕青远三拜,虽然这半年来他并没有教导自己什么,但不得不说他便像黑夜中的一点烛光,让人心有所想让人心有所向。 看着叩拜的张简,吕青远沉声道:“我之前一直在劝解你,要你待时而动。现在机时机就已经很近了,此番孟君叛乱若是不出意料将会是挑动天下的一个契机,时势造英雄而英雄亦是时势,凡事都要多加思量不要被怒气迷住了双眼蒙住了心。” 张简好奇道:“晚辈定当铭记教诲,那先生对此次变故有何平叛?” “孟军叛乱凉晋必有大战,我楚国若是搅进其中后果一目了然。” “先生是说我楚国若是搅进其中最后会失败吗?” “建康之势你也看到了,朝堂离心离德互相倾轧,数十年未战军备废弛,权柄分散聚兵无力,如此种种焉能与凉晋争锋?” 听了吕青远的分析张简确实是无话可说,从客观条件上来说楚国现在确实是隐患重重。 “哦对了。” 吕青远又从案上拿出了两封信交于了张简,“这里是你想知道的一些东西,记住看过之后立刻焚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张简疑惑地接过书信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啦,你不是说有事要禀报世子吗,赶快去吧。” “那晚辈就先告退了。” “张简,记住!命数不是定数,不想和不能是两回事。”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87章 白虎出力 卫济受诏北上建康商讨出兵之事,越州大小事务皆托于卫则,以羊均任廉辅之。 而卫则在看到了贺弼的书信后,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虽然他不想让张简离开临川,但一想到自己现在难以给张简什么实职,倒还不如让他到姐夫那做些事,总好过窝在临川心烦的好。 在临川稍作了几天休息后,张简便又踏上了征程。 这次回到晋安贺弼很痛快的就任命张简为晋安商社东南商路主事,而且此时因为孟君叛乱的缘故楚国大有战事忽起之意,所以这次东南商路之事更是势在必行甚至可以说是十分重要。 其中原因就是因为一旦楚国卷入战端,各州定然会受到朝廷的征召,越州田少粮草不足难以支撑大战,所以这次东南之行便是要赶在大战开始之前囤积足够多的粮草,而这个地方便是交州。 通往交州的商船上,虽然此行路途遥远但众人脸上却都洋溢着轻松和欢快。因为这次南下交州可以说是没有任何风险,先不去说那些海盗如何,便说贺弼调配给自己这几艘大船,每艘便有三四层那么高,可容纳上千人。就连张简都不得不佩服贺弼执掌晋安这段时间里确实是政绩斐然,自己如今捡这么大一个便宜还真有点心不安,呵呵呵。。 之后的时间里商船队一路经海阳、海宁、海丰,最后驶入宝安港到达南海郡番禺城。 张简在安顿好了商船队后,便带着吕庆功先行入城了解一下风土人情顺便打探一些有用的情报。 一走近番禺张简才体会到贺弼所说的卫盛非是嫡出不受重视势单力薄是什么意思,这番禺城比起临川还真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可转头一想我管你怎么样只要有粮有物资就行。 二人步入城中寻了一个大点的酒肆坐了下来,这种地方打探消息再合适不过了。 “伙计!”张简将伙计唤了过来并拿出了几个大钱儿,“伙计,我从越州而来想要在此地采买一些商货从海上运回去牟利,但是却不知此地底细,所以想打听打听。” 那伙计一见张简手中的大钱儿立刻换上了一张笑脸,“客官您呀就是不说我也知道您不是本地人。” “何以见得?” 伙计飞快的将钱接过揣进了怀中后笑着说道:“看您这面相和衣着一目了然。” 张简哧的一笑:“看来倒是我疏于观察啦,那请问这南海有何屯粮大家呀?” 伙计笑道:“您是要购买粮米?那就简单了,在这南海乃至于整个交州,论田地粮米之多仓储之富只有一人。” “何人?” “自然是南海王爷呀。” 张简诧异道:“南海王他老人家竟然还做买卖?” 伙计凑近道:“这您就不知道了,我们这地广人稀气候温热除了种地便是种地,您说这粮食吃不完可不就得卖吗。不过平时这商旅皆是自荆南而来,像您这种从海上来的可不多见。” “既然如此,那南海王他老人家脾气如何,是否好相与呀?” “不知道,南海王爷平时一步也不离开王府,这上上下下都是由世子和府中长史操办。” 张简长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这次想不和卫盛打交道都不行了,不过还好临来之前贺弼告诉自己这个南海王卫盛和临川王卫济的关系还算不错。确切地说应该是卫盛和谁都不错,因为卫盛的母亲出身只不过是一个宫女,就藩前在建康的生活让卫盛这个人对谁都是恭恭敬敬唯唯诺诺,也不知道是真就如此还是一层自我保护的伪装。 张简又和伙计攀谈了一会后便起身离开了酒肆,既然是来做买卖的那肯定是要调查一下市场的,不得不说这交州稀奇古怪的东西还真不少,有许多东西和前世自己的认知都有很大的不同,也算是新奇有趣。 可就在二人刚从一间米店出来时,店旁的一个挂摊术士就叫住了二人,张简瞥了那人一眼不屑一笑,生在红旗下长在新社会的张简怎么可能信这种东西,于是微微一笑不再睬那人转身便要离开。 谁成想那术士却不依不饶,一个箭步窜到二人身前拦住了去了路,“二位,二位,稍等片刻。我看二位不是本地人,来这南海所为何事呀?” 张简笑道:“你不是神算吗,那你算算我来是要干什么?” 术士听了也不紧张,摇头道:“我是神算,可我算卦可是要钱的。” 吕庆功怒道:“你这江湖骗子真是无理取闹,拦住我们去路不说怎得还要强买强卖不成?” 张简身上还有一大堆事要办,哪有功夫在这和一个算命的胡扯,于是他喝止住吕庆功让他不要和此人攀扯,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了几枚铜钱丢到了挂摊的桌子上。 “庆功,这是南海不要生事。”张简喊住了吕庆功后又转头对那术士说道:“给你钱,莫要再纠缠了。” 哪知那术士却不依不饶,“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在此起卦赚钱,你真道我是讹人不成?” 张简强压下怒气,一屁股坐在了桌子前,“好,好,好。你想要堂堂正正的赚钱,那你就起卦吧。” 术士高高兴兴的坐到了张简对面,“还请公子说出生辰八字和想要算些什么。” 张简默然不语只是冷笑望着对面。 “不说也无妨,那在下便盲算一回。” 术士说着拿起桌子上的龟壳装模作样的摇了起来,‘啪啪啪’随着几枚铜钱的落定术士又微眯上眼右手也随着拨动。 “开!” 术士一声抵喝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张挂签,“这位公子刚才在下乃是盲算,所以您需要加钱。” “完事了?” 张简听到了术士的又一次勒索也不气恼,而是面无表情的起身一把夺过了术士手中的挂签,然后又扔下了几文钱转身就走。 “公子,我还没给你解卦呐,解卦我收你便宜点怎么样?别走呀!” 这次张简没有再理会,不想生事并不代表无休止的忍耐,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张简还要赶回船上商议收购粮米之事。 “公子,方才得了何卦?”吕庆功这时赶来了上来兴冲冲的问道。 “呵呵,你还信这个?” “嘿嘿,属下也是好奇,反正算都算了,俗话说得好‘任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是个好卦象也不失为一个好彩头。” 张简将挂签塞给了吕庆功,笑骂道:“给你!你自己去任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吕庆功挠了挠头一阵憨笑,然后打开了挂签。 ‘【白虎出力】刀刃相接,主客相残,逊让退步,稍可强进,血溅衣衫。’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88章 隐介藏形 南海王府 南海王交州刺史卫盛,乃太清帝卫援第九子,比之卫济小了整整八岁。 此刻卫盛正侧卧在象牙制成的凉席之上,身动手不动的任凭侍女将鲜果送入口中。 这时门外一人快步走进了殿内,可卫盛却依然如老僧入定般眼都没抬一下。 进来那人向殿上躬身一礼,然后禀报道:“属下陆兆启禀王爷,今日海上来了十几艘商船,人数竟有数百人之多。” “哦?”卫盛奇道:“是跑单联合的商旅吗?” “回王爷。不是跑单帮的商队,据回报十几艘船上都挂着‘晋安商社’的旗号。” “晋安商社?是二哥的人吗?” “这个...应该不是,他们只是打了商号并未打官号。” “呵呵,官官商商又有什么区别。他们来了这么大阵仗是要做什么?” “据报有人见到他们在打听粮价和一些特产。” 卫盛微眯的眼睛睁开了少许,嘴角露笑道:“看来那个老不死的是真要在入土前再折腾一次,二哥和四哥都被召去了建康,这越州的商队又不远千里来我这买粮,看来这次他是铁了心想要逐鹿中原了。” “王爷,那属下该如何应对,卖还是不卖?” 卫盛冷冷一笑,“卖,当然要卖,那个老不死的虽然瞧不上我,可我毕竟是他的儿子,老子要打仗儿子怎么能不帮一把。” 冰冷又阴森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陆兆低了低头以掩盖心中的不安。 “那属下待他们前来购粮之时便直接与之交易如何?” “不,先不急。二哥的人都来了,那就一定还会有人来,再等一等。” “属下明白。” “你也别闲着,尽快弄清楚他们这次主事之人的所有背景情报。” 陆兆连连应允后便要告退,这时卫盛忽然叫住他。 “你下去之后多派人手到建康和江陵,一定要时时刻刻关注两地的动静,一旦有什么变故速来报我。” 陆兆疑惑道:“王爷,那襄阳和临川需不需要也安排细作密探?” “不必了。”卫盛轻蔑一笑,“二哥是个老好人逢事思退,至于卫伏尚不如一守家之犬不足道哉。” “哎...这南海天高皇帝远,若是不翻翻身我还真就怕几位兄长把我给忘了。” 隔日一早,张简便派出了此次商队的副主事房宁去和南海王府旗下的商铺洽谈,这个房宁虽然名义上是副手,但谁都知道他是贺弼的亲信之人,有些人甚至想到房宁其实就是贺弼安插进来监视张简的,不过对于这些流言蜚语张简却表现的完全不在乎,先不说房宁善于交际确实有些本事,就说是换了旁人如此一只庞大的商队又岂会不安插一些亲信在其中。 船舱内张简仔细研究着抽象的海图,这次南下首要虽是购粮但在张简心中更重要的却是接下来的航行,接下来船队要经由琼州海峡到杜同和海平最后便是移风和九德,可谓是时间紧任务重。 这时吕庆功自门外走了进来,“公子,您要人的已经找来了。” “真的?” 张简欣慰的点了点头,早上的时候张简才吩咐吕庆功去寻几个出过海熟悉海路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 “你找的人能带我们安全到达九德吗?” 吕庆功挠了挠头答道:“这个恐怕不能,属下寻了一上午也未能寻到一个去过那么远的,有的更是连听都没听过。” “那他们能带我们到哪?” “他们说能顺利的带我们渡过琼州海峡到达齐康。” “哎,罢了。有总比没有要好,你这就带他们去见水手,让他们熟悉一下接下来的航路。” 吕庆功听后不解道:“公子,我们才到南海两天,何故如此急切,这购粮之事房主事还没带回来消息呢。” 张简笑道:“购粮之事有何难的,还是早些做接下来的准备吧。” 没错,本以为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可没想到这一拖就是整整七天。而对方给出的原因也很简单,像这种大额的买卖能做主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南海王卫盛而另一个便是王世子卫宇,很不凑巧的是南海王本人早已不理俗事,而世子卫宇则是去了苍梧视察河务。 “这就是在推诿,我看他们就是不想做这笔买卖。” 房宁的怒吼充斥着整个房间,这次购粮大家都看成是简单的差事,可没想到这一谈便是七天,房宁自持身份却连这点小事都没办成,这换成谁心情能好。 “房主事先不要动气,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张简疑惑的问道。 房宁一拍桌子,吐槽道:“张主事您是没在当场,这几天我连着去了三次,他们每次都是在有意的推诿,反正我看他们不像是有意做买卖,更像是戏耍我们。” 张简疑惑道:“开门做生意哪有往出推人的道理,是不是在价钱的问题上没有谈妥?” 房宁摇头道:“没有这回事,按道理讲我们如此大量的购粮他们在价钱上是要做出让步的,可这次我们可是原价购买,完全就是他们占便宜还能有什么不妥。” “时势不同了吗,现在江北战事蠢蠢欲动,南海虽然远离漩涡中心但却不是完全闭塞,大家都是此道高手又怎么会不知道一但战事大起这粮米就变成紧俏货了。” “张总管的意思是他们是想两头吃,如果大战一起就坐地起价,如果战事未起就拿我们当后路,这群王八蛋真是可恶。” 张简笑了笑,“做生意吗,就是这样,谁会和钱过不去呢。我看不如我们明日给王府长史送上些礼品,看看能不能托他帮我们探探底” 房宁摊了摊手叹气:“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明日我便准备厚礼拜访王府长史,希望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众人商议妥当后,房宁便下船去城中采买奇珍奇珍异宝去了。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就在房宁下船后不久,南海王府居然派人来到了港口并给张简送上了一封请柬,请柬上写着南海王世子诚邀晋安商社张简张主事明日午时过府一叙,双方届时好好商谈购粮之事。 张简看着手中的请柬百感交集,心道:这南海王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89章 命与仇谋 翌日午时 张简来到请柬上说的别院如约赴会,不过当张简来到门外时却发现道旁早已停满了五颜六色的车轿,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随后张简被小厮带到了一个院子中,果不其然这院中早已有六七个人在等候,要是张简没有估计错的话,这些人怕是和自己的目的一样。 张简找了一个僻静的位置,可还没等坐下便听侍者宣号:南海王世子道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华衣公子在簇拥下信步而出,看样子此人应该就是南海王世子卫宇了。 这卫宇一脸和善嘴角微笑着扫视了众人一圈,“诸位请坐。” 张简随着众人一起入座,再抬头时卫宇身边簇拥的人已尽皆散去,这时张简的目光忽然与一双带着戏谑且玩味的眼睛对上相对。 霎时间张简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浑身又酥又软,往事历历如潮水般涌来让人既冰冷又无力。 “诸位.......” 这时卫宇开始说话,张简这才回过神来,不是梦,是真的,那个自己半年来夜夜都在想着的人,齐观! 说心里话张简真想现在冲上去给他一百个透明窟窿,但若是真如此了怕是自己也就活到头了,那样的话未免也太便宜他了,他和杜均都要血债血偿一个都不能少。 坐在卫宇身旁的齐观看到张简阴冷的眼神很是满意,竟然还拱手向张简遥施问候。 二人一动不动一冷一笑的相互对视着,张简竟然连卫宇说了什么都不曾听见。 “好了,本世子就说这些,接下来就看诸位商号主事的意思了。” 卫宇话音未落,院中的其他商号主事尽都窃窃私语各自盘算起来,唯有齐观和张简视若无睹依旧盯着对方。 “我出一斗三十钱。” 随着第一个人喊出,院中的各主事也纷纷出价。 “一斗三十三钱。” “一斗三十五钱。” “一斗四十钱。” “一斗四十二钱。” 随着出价人数的增多,粮价也在缓缓升高。 “一斗五十钱。” 随着齐观的一声出价,大家哗的一声纷纷侧目看向了齐观这边。要知道五十文一斗近乎与正常的粮价没有什么差别了,如此的价格就算得了粮又能如何,加上运费和损耗几乎是不赚钱的呀。 张简:“一斗六十钱。” 嚯!就在众人正在盘算着利润看看是不是要再争一争时,一个声音彻底击碎了众人的幻想,五十文都得想一想,这怎么还有人出到六十了。 齐观:“六十五” 张简:“六十六” 齐观:“你!” 齐观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在座的其他商号主事也都没了声响,就连卫宇都在愣愣的看着二人。 齐观看张简面不改色便知道这是要和他死磕到底了,虽然自己临来之时早有准备可这样相争却是有些出乎意料,要知道当初甫州水灾时为了造势粮价才只到了一百文。 卫宇见二人似乎是在较劲,若是这样拉扯下去场面可就要失控了,于是卫宇急忙出手解围道:“诶诶诶!大家都是各郡大商号主事,不远千里百里而来不过是为了图财,既然如此又何必意气用事呢。我看今日的出价就先到这,本世子已为诸位略备了薄酒,诸位赏光也好鉴赏鉴赏我南海美食。” 说罢卫宇便吩咐侍从摆宴,就好似方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张主事,好巧呀。”齐观来到张简近前问候道。 “巧吗?”张简的声音依旧冰冷。 “自南章一别许久未见,在下可是时时都会想起张主事。” “想我?怕是想我早点死吧。” “诶!这话怎么说的呢,当初大家是有些误会,可在下却是无辜,鄙人一个小小商贾也是无奈被人驱使,还请张主事明察呀。” 张简心中冷笑,嘴里含糊嘟囔了一句国粹,可齐观却没有听清更没能听懂。 不过齐观也没在乎,开门见山道:“张主事既然如今从了商,想必此来也是为了粮米之事,你我虽然有过节但也算是殊途同归,大家既然都是为了牟利又何必如此意气用事呢,你看我二人较劲却白白便宜了旁人,岂非不智?” 张简笑道:“齐掌柜不愧是此道老手,在下确实是有些意气用事了,但不知齐掌柜有什么可以教我的?” 齐观左右看看了然后凑近道:“不瞒张主事,此次我到南海已经将这次来的商贾都查了个遍,毫不客气的讲这次所有人中也就只有你我两家财力雄厚。说句在商言商的话,只要你我两家议出一个价格那么其他的人便无需考虑。” 张简思虑片刻随即点头道:“还是齐掌柜想得周全,在下身受重任南下购粮确实不应该为了个人恩怨坏了公事,但不知齐掌柜认为这粮价多少钱合适呢?” 齐观会意一笑没有再说话,现在乃是卫宇设宴,二人方才一番较量早已是震惊众人,若是再在这里公然谋划那就真是不给卫宇不给南海王府面子了。 心念及此,二人互敬一杯后随即分开。 待宴席散后果然有侍从悄悄过来留下了二人,并将二人引至一处湖心亭,亭中卫宇早已备好茶点等候。 “二位主事请坐吧。” “谢世子。” 等二人入座后,卫宇摆了摆手屏退来了左右之人。 “方才我看二位貌似是对这笔买卖势在必得,不过怕二位伤了和气所以这才出言制止,现在此处没有旁人大家不要顾及畅所欲言便是。” 齐观和张简对视一眼,随即齐观坦言道:“世子抬举我等便直言不讳了,这次来到南海购粮其实就是为牟利,还请世子不要出价太高也好让我等不至于赔钱不是。” 卫宇爽朗大笑:“二位皆是自越州而来,想必消息应该比我灵通,现在中原孟君叛乱,天下各国大有攻伐之势。一旦战事大起这粮米可就成了紧俏货,我南海僻居一隅对钱财不是太看重,但也不想被人小觑。” 齐观拱手笑道:“世子果然明察秋毫什事都瞒不过您,可话虽如此但毕竟前方还没有具体的消息传来,再有便是从南海将粮运出所费甚巨,这做买卖总要赚钱不是。” “那依二位的意思是?” 张简道:“那还要看世子手上有多少粮?” “怎么?”卫宇诧笑道:“张主事难不成还要将我王宫府库都买下不成,哈哈哈。” 张简瞥了一眼齐观,悠然道:“在下区区商人怎敢在世子面前托大,但是也不是不可能。” “哦?”卫宇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听闻张主事之前曾在孝平为官,而齐掌柜又恰恰是南康富商,二位应该相识吧。” 上次卫盛让陆兆去调查张简的底细,陆兆没费什么功夫便查了出来,但各种细节却不得而知,就像卫宇知道张简之前在孝平任官,可为什么如今又坐在了自己面前就说不清楚了一样。 齐观见卫宇似乎有些不信,但他是知道张简和晋安商号底细的,先不说晋安商号背后乃是临川王府,就说商号本身亦是越州之最,若是没有甫州那档子事自己或许可以与之相争,但如今怕是难了。 就在齐观低头思索之际,张简却开口道:“齐掌柜乃南康富商,在下当然有所耳闻,只可惜未能深交,真是遗憾。” 卫宇一听二人不熟也就未及再深问,“我们王府的粮二位是买不尽的,就算能买尽二位也没有那么多的车马运走,我看还是量力而行的好。不如这样,我们先议一议价钱,待二位回去想好了再定数量如何?” “世子说的是,那我们便来商议一个妥善的价格。”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90章 有进无退 从别院出来,张简便直接赶回了港口的船上,一路上吕庆功见他心事重重一脸杀气硬是一个字也没敢多问。 一回到房间张简便将自己关在了房中,并吩咐吕庆功守在门外谁来了也不见。 幽暗的房间没有一丝光亮,窗外海浪冲击的声音直击张简的心窝。半年来张简无数次想过该如何复仇,可却没想到今日在这南海二人又相见了。 与之前不同的是,现在的张简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初在南章大牢张简绞尽脑汁也没能想明白齐观为什么会和杜均搅在一起,回到临川后对于杜均为什么要对痛下杀手赶尽杀绝更是不解,难道就只是因为自己羞辱了他么? 直到这次从建康回来后,吕青远交给了自己两份书信,这才让张简豁然开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信中虽然没有明说齐观乃是江陵王卫节的人,但其中罗列的一庄庄一件件却无不是将最后的答案指向了卫节。 如果说齐观是卫节的人,那一切也就都说得通了,甫州之乱、南章诬告,齐观每一步都是精心算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起先张简还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如此昭然若揭的事实大家却都戛然而止,后来吕青远的一句话让张简顿开茅塞‘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对呀,他是或不是都只能防着他,没有人能承担和卫节决裂的后果,结果自然而然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实力决定一切,古今皆如此。” 张简拿出姒晴的短刀,刀刃在月光下散发着刺眼的寒光,“齐观,我们这就开始了。” 隔日一早,张简让吕庆功召集各船的管事到自己这来议事。 苦等了一夜的房宁等人一听到张简肯露面了,急匆匆的来到了张简的房间。 “张主事,你这一夜都没有露面到底是因为什么?昨日你去赴南海王世子之约到底最后是个什么结果?” 房宁上来就是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张简不紧不慢道:“昨日南海王世子卫宇邀约了不少前来购粮的商贾,在别院中让众商贾竞价购粮。” 房宁一听立刻急切问道:“最后是个什么价?” 张简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六’,房宁眉头略微一邹又叹了口气:“六十文虽然高出正常粮价两三成,但这个时候也只能如此了,还好临行前太守给我们准备的钱财充足。” 张简笑了笑:“最先商定的是六十文,但方才我已命人去给卫宇送去了新的报价,我要将南海王府能出售的粮米一口吃尽。” “什么!” 张简话音未落,屋内众人已是一片哗然。 房宁愤然高声道:“张主事你知道南海王有多少存粮吗?就算是我们这十九艘船都装的满满的也运不回晋安,哪怕我们有办法运回去,但这钱怎么办?要知道这次的粮价可是高出往日三成,一下购置如此多的粮米,我们是不是要禀报太守定夺,你这样独断专行后果谁来承担?” 张简道:“一次运不完那就两次,两次运不完那就三次,至于钱的事我们可以先付定钱剩下的交粮之时再付。” 房宁见张简言语坚决,只好劝道:“张主事,此等大事不是儿戏,我希望你能够三思。” 这次南下从州府到郡府虽然都是秉承着未雨绸缪之念,可像张简这般孤注一掷的做法可不是在开玩笑,如此做法一个不慎是有可能拖垮晋安商号乃至于王府的呀,更何况这事压根也没向贺弼禀报,要是上面怪罪下来那还得了。 张简冷冷的瞅了一眼房宁,大袖一挥道:“我意已决无需再议。” 房宁看张简不听劝,立时拍案怒道:“张简你不要狂妄,这次虽然太守任命你为主事让我辅助你,可我也有权利不同意你的做法,你如此莽撞一意孤行我要禀报太守夺了你的权。” “呵呵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可是南海不是晋安,你能奈我何?” “你!你个无信无义之徒,太守对你如此信任并将重担托付于你,可你却如此辜负太守,我这便赶回晋安向太守陈说你的狂妄无礼。” “房主事此意正合我心,我也要写信向贺太守呈禀此事。” “哼!” 房宁冷冷的扫了张简一眼,大袖一挥,转身而去。 如此一番折腾各船的主事再没人敢说话,一个个也随之散去。 张简见房内的人都走光了,这才咧开嘴笑了起来。 “庆功,你这就去城中张罗车马,别管是什么牛车驴车,只要能用我都要。” 吕庆功迟疑道:“公子,这...您不会真的要...。” 张简沉声道:“你快去吧,我要给贺太守写信了。” 话说张简这边闹的不欢而散,卫宇这边也在和卫盛商议着此事。就在刚刚卫宇收到了张简送来的书信,张简在信中说愿意将价格出到六十二文,而且还要南海王府所有可以出售的粮米。 卫盛听儿子读完张简的信不禁大笑道:“这个张简应该就是二哥安排的人,如此气魄没有二哥在背后我是不信他会这样做的。” 卫宇道:“临川王如此大肆囤积粮草所为何意?难道他就如此笃定天下大乱将起?即使如此又为何不直接与父王直说?” 卫盛长叹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摆在台面上说的好,哪怕是亲兄弟。不过他也提醒了我们确实该留后手,府中存粮拿出三分之一售卖,我们日后也可以有所依仗。” “儿臣奉命,只是怕北边真的战事大起,陛下下旨催粮我们岂不是到时也避无可避。” 卫盛冷笑道:“交广偏远若是早有谋划尚可,现在孟君已然起事老头子仓错之间如何来得及,此番他召去了江陵和临川二王可有诏我?” 卫盛父子正说话间,殿外寺人忽然禀报又有书信到。 卫盛疑惑地接过书信只见署名正是齐观,再看内容不禁哑然失笑,“父王,这次还真是有趣,那个齐观也开了高价并且也要全部粮米。” “哦?”卫盛一听不禁坐起了身子,要知道这个张简的背景虽然没有详细到骨子里,但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背后是临川王府,可这齐观自己却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这个齐观是什么来路,竟不惜代价要与张简一争?” 卫宇想了想答道:“据说这齐观原是甫州巨商,后来甫州又是闹灾又是匪乱的,他便将商号迁到了南康,二人应该没有什么交集。” “不一定,我想这里面绝对没有这么简单。这个齐观的行事作风完全不像一个纯粹的商人,那张简如此还说得过去,因为他本身便不是纯粹的商人,可这齐观又是为何呢?” 卫宇目光闪烁道:“父王的意思是这个齐观背后也不简单?” 卫盛已经将其中奥秘揣摩清楚,收敛笑容道:“他是什么背景无需去管,你这便给张简答复,告诉他南海所有能出售的粮米都已经被齐观购得。” 卫宇不解道:“父王这是为何?” 卫盛笑道:“本王最爱看两虎相斗了,大虎斗小虎更是有趣。” “大虎、小虎?” “只要斗起来,谁大谁小又有什么关系呢,哈哈哈!”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91章 布局 客栈内,齐观在得到卫宇的答复后喜不自胜,暗道好险还好自己多留了心眼在张简船队旁安排了细作监视,毕竟是一个未经多少世事的小子果然还是嫩的很,听说因为此事他们内部还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这样的人想和自己耍心机,真是不自量力。 “老爷,这事虽然成了可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林伯忐忑的问道。 “有话就说。” “老爷,这次到南海收粮虽然是为了弱越,可这次未免代价也太了。光凭我们齐氏商号怕是难以吃下这些粮米,到时候若是无法兑现货款岂不是开罪于南海王。” 齐观何其机敏,“此事我早已想过,这次孟君叛晋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中原开战长江一线必然是全军出动,到时候进攻南阳必定是王爷主导。我们在南海收粮即可弱越又可牵制卫盛可谓是一箭双雕,若是没有晋安商号相争我可能还会有所顾忌,可既然晋安商号来了我们便要一步不让,后退一步就是前功尽弃。” “可是老爷,这次所需钱财可不是个小数目,怕是一时难以筹得,是不是可以向王爷求助。” “这个无需担忧,我们还有时间,这么多粮米他们清点运输交接与我可是需要不少功夫,趁着这个时间我们当速速赶回南康筹集钱。切记,千万不可向王爷求助,现在如此微妙的时候可千万不能把王爷也扯进来,还不到时候。” 正所谓‘用兵制胜,粮草为先’,齐观很明白这点所以才会第一时间赶来了南海,更是如此不遗余力的去争。只要让卫济得不到粮草,便可以牵制越州兵马,到时候各州北上伐晋越州军困于粮草不济便成不了大事,这样一来自己付出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要么吕青远说楚国出兵必败,这还没等打起来兄弟之间便开始互相算计,如此邦国焉能不败,但这都是后话不提也罢。 再说张简这边,在得到卫宇拒绝的回复后,张简也是喜不自胜,可一旁的吕庆功真是一点头脑都摸不到了。 吕庆功的大脸好像拧在了一起,闷声问道:“公子,我们被戏耍了,你还笑得出来?早上你还因为这事和房主事吵了一架,我还按您的吩咐准备了那么多的车马,这下可好全白忙活了。” 张简思忖有顷,歉意笑道:“庆功你先别丧气,欲成大事难免投鼠忌器,我们这一番忙活可不是百忙。” 张简不顾愣在那的吕庆功,站起身来到了窗边,起伏的海浪便犹如此刻张简的内心。 孝平之事痛如剜心,自从回到临川后张简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该如何为死去的人报仇,可敌人在暗自己在明想寻找机会难如登天。既然如今在此狭路相逢避无可避,那便就在这南海斗上一斗,为了越州、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那些死去的人。 吕庆功对于孝平之事亦是愤恨不已,可凭他的智慧还是依旧难以体会张简的意图。 张简回头笑道:“车马之事可以先放一放了,接下来你依旧要督促那几个海上向导教授船员。” “啊?”吕庆功真是越听越迷糊了,“公子你不是要运粮吗,怎么又提起东去之事了,难道公子改主意不想争粮了?” “要你去你就去,哪来的那么多问题,快去。” 看着吕庆功疑惑离去的背影,张简不禁心中暗笑:齐观,既然你如此忠诚执着不忘初心,那我就成全你,顺手再给你添把火。 当日,张简气冲冲的来到了南海王府求见卫宇,结果可想而知,连根毛都没见到,直接在门外被挡了回来。 没有办法张简只能又寻到了齐观的客栈,可是齐观同样闭门不见,张简无奈只好在客栈外大骂齐观无信无义诓骗自己,奈何张简骂的越凶骂的越狠,客栈中的齐观却是越高兴。 此时的张简便好似一个傻子愣头青一般,但也将一个涉世未深鲁莽冲动又被耍的团团转的一个可怜可笑之人的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 就这样在外面闹了一圈后,张简才收工回到了船上,并且不顾众人的反对连夜拔锚起航驶出了宝安港。 可让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张简的船队驶出宝安港不远,一艘没有任何旗帜的小船悄悄的离开了船队向来时的海阳方向驶去,而其他船则是继续向琼州海峡方向航行,没有人知道那艘小船因何离去,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片刻过后一只孤零零的小船就这样渐渐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之上。 义安郡绥安县地处交州东北与晋安郡相连,只可惜中途群山阻隔两地虽邻却来往甚少。 眼看夜幕降临县城的城门将要关闭,突然城外两匹快马疾驰而来,终于在城门即将关闭前一刻进入了城中。 只见这二人一高一矮,一壮一瘦,衣着朴素风尘仆仆。刚一进城二人便立刻下马寻了一路人问起了‘运来客栈’在何处。 只听那壮汉唱出着气闷声道:“这一路从震泽到临川,又从临川到晋安,现在又一路没歇可算是到了绥安,我这身子骨都快要颠散架了。” 那瘦子笑道:“大当家横行水上所向无匹,现在上了岸是不是有些不习惯呀。” 壮汉笑骂道:“可别提这茬,咱们现在可不是水匪了,我其实是担心王先生身体吃不消,你们这些文人...啧啧啧。” 二人相视一笑没有再扯皮下去,各自翻身上马继续向运来客栈而去。 绥安县城本就不大,二人架着马不一会功夫便来到了运来客栈。 二人翻身下马对视了一眼,“是这里没有错吧?” “贺太守交代的就是这,这小小绥安总不会有两个运来客栈吧。” “伙计,你这住没住着一位叫做‘长竹’的客人?”二人走进客栈唤来伙计问道。 “长竹?有倒是有,但不知您二位是?”该说不说这个客栈伙计还有些操守。 壮汉瞪了伙计一眼也不废话,伸手入怀摸出了几个铜板直接丢了过去。 “二楼转角第三间,二位请。” ‘此处有黑线.......’ 按着伙计的指引来到了二层第三间客房的门前,二人没有急着去叫门反而是忐忑的在门前整理起了衣衫,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心情可想而知。 ‘吱.......’就在犹豫之际,客房的门突然开了。 一时间六目相对,惊讶、诧异等等神情相继变换。 “怎么是你们?”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92章 乱成一锅粥 房间内,张简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和桌子上贺弼的回信,之前在宝安港悄悄地离开了船队来到绥安后,张简便命人立刻给贺弼送去了自己的全盘计划。 因为这次自己擅自行事本身就是违背贺弼之前交代的意图,更别提现在还要用到所带来的钱财,最重要的张简想请贺弼给自己委派几个临危不乱办事得力的亲信之人。 可令张简没有想到的是,贺弼居然给自己派来了这两个人。 “甘头领,王先生,二位能悬崖勒马浪子回头,在下真是替二位感到高兴,也十分感激你们对简的信任。” 甘锐肃然拱手道:“大人你是个好官,人品自然也没得说,我甘锐是个粗人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可也识得大义,今后愿意追随大人左右,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张简笑道:“甘头领严重了,之前我便说过我已经不是官了,这大人一称还是不要总挂在口上为好,再则便是简现在无职无权怎么敢让二位屈就。” 王勉悠然一笑:“您如此言辞怕是小觑我二人了,若只是为了荣华富贵我们又何必不远千里相投。便如之前所言,您将我二人推荐于世子,可我们这身份不敢奢望高攀权贵,但求在您手下能争一争朝夕。” 张简苦笑着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也就只能先如此了。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推辞了,现在正好有几件大事需要机警得力的亲信之人去办,二位真可谓是及时雨呀。” “但请吩咐,敢不用命。” 张简笑道:“用命倒不至于,只不过需要费一些周折。” 随后张简毫无顾忌的将自的布局细讲给了二人,“整个布局便是如此,我现在需要王先生和甘头领前往南章,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屋中片刻沉默,王勉方才颤声道:“我二人刚刚来投,公子便对我等如此信重,士为知己者死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但凭驱使便是。” “用人不疑人不用,二位奔波千里来投我又有什么信不过的呢,更妙的是你们两位乃是生面孔没有在齐观面前露过脸,此番正好受用。待到了南章王先生依计行事便可,至于之后如何可等我书信指示。” 二人齐道:“请公子放心,我二人定不辱使命。” “此次南章之行乃是关键所在,整个布局成与不成就看二位的了。” 张简长出了一口心中忽然萌生出了些许患得患失之感,现在虽说万事俱备静待齐观入套,可这世间哪有万全之事,最后若是一着不慎功败垂成自己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贺弼。 张简边想着边拿起了桌上的书信,这封信是贺弼亲手交给王勉让他转交自己的,信封中只有区区一页薄纸,而且还是干干净净不着一字。 贺弼用甘锐王勉和这封无字书信无声却郑重的表达了对张简的信任和放权,可这种没来由的信任反而让本来无比坚定的张简萌生了一丝患得患失之感。 “这封信虽不着一字却有千斤之重,哎!” 因为时间紧迫,第二天一早甘锐和王勉便匆匆启程,考虑到陆路难行张简便将所有财物和自己的船都交给了二人,并让他们从北面不远的龙溪走水路先到南康,然后再转陆路到南章。 在港口送别了王勉甘锐,张简不觉将目光转向了北方,圣人云: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现在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要看这天时帮不帮自己了。 张简所等的天时其实就是中原战局,如果中原战局能如吕青远和自己料想的一样,那么此事就功成大半,可张简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中原早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晋国的讨逆大军主帅朱道元与孟君相熟,暗讨自己不一定是这个矮子的对手,所以大军一路行进缓慢。邺城的源休得知后对朱道元极其的不满,下旨严令朱道元务必在孟君做出更坏的选择前迅速包围洛阳平叛,如此一来朱道元也只好硬着头皮日夜兼程赶往洛阳。 十一月十五日,平叛大军的先锋在巩县与孟君的大军相遇,晋军先锋大将王贞不敌被孟君打得大败,朱道元见状甚是惶恐于是率军退至成皋休整。源休得报大骂朱道元无能,便改任司徒陈迁接替朱道元统帅全军进剿。 陈迁得令后日夜兼程赶至成皋,隔日便率大军突然出击。孟君见晋军势大未敢力敌,甚至连洛阳都舍弃不要转道南下退守襄城。 形势的急转直下让孟君十分的不安,现在他只盼着援军能快点赶来,可楚国离自己太远了,虽然卫援已经给自己回信答应出兵,但终究是远水难解近渴。 孟君无法只好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距离司州近在咫尺的凉国,孟君深知皇甫成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这一次孟君咬着牙决定将襄城以北的全部司州城池都割让给凉国,以求皇甫适发兵攻晋。 不出所料这一次皇甫成动心了,奈何满朝文武多有反对,直言孟君狡诈无义不可轻信,皇甫成无奈只好改变主意继续观望。 就在皇甫成犹豫不决之际,一个人却提前替他做出了选择,这个人就是凉国的荆州刺史王枕,王枕出身义川大族王氏,自幼便追随皇甫成东征西讨,为人果断敢于冒险。 王枕同样收到了孟君的求援信,与皇甫成不同的是王枕认为这是一个夺取司州的大好机会,于是不等皇甫成旨意便率兵三万从淅州出发向襄城进军。 有趣的是王枕这一动,皇甫成就算是想再观望也不可能了,没办法只好又一次给孟君加封了一大串头衔,并命大将李开丁虎率兵三万策应王枕。 远在襄城的孟君听闻凉国终于出兵了心中大喜,可转头一想要是太清帝卫援知道自己首鼠两端脚踏多船会不会不瞒呀,于是孟君专程派人到建康向卫援皆解释解释此事, 孟君信中言道:陛下您的人马暂时未到,我这边已经快顶不住了,不得已才割让土地向凉国求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陛下您放心剩下的土地上都是您的,我不安于晋国又岂会向弱小的凉国投靠,陛下您就放心吧,请速派大军前来驰援。 孟君的信使到了建康,而卫援此时正做着利用孟君北定中原的美梦,又岂会对孟君有什么微词,于是卫援在第一时间选择了安抚。 并回信道:你的处境我知道,理应随机应变,你的诚心我也知道,这种小事以后无需再报我了,我派出的援军就在路上,望君多加坚持。 孟君看到来自卫援的回信后,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他顿时感觉卫援这个人对自己很信任应该靠得住,这点可比皇甫成那个老贼强多了,也就是在这时孟君下定决心彻底倒向楚国,然后利用楚国与凉晋周旋。 再说陈迁这边,自从孟君从巩县逃走后陈迁便兵分两路,一路人马由朱道元率领继续向西收复洛阳,自己则率主力向南直扑襄城。可刚走到半路就收到了凉国出兵的消息,陈迁料想王枕、李开、丁虎和孟君几人定然各怀鬼胎,与其继续进军腹背受敌还不如让他们狗咬狗,就这样陈迁率军停止南下转道有退回了巩县。 陈迁这一退襄城的危机也随之解除,可问题也随之而来。晋军退了可凉军已经在路上了呀,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凉国数万精锐要是到了襄城那还有自己什么事? 要么人人皆言孟君狡诈,这时便体现出来了,孟君马上便想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趁凉军不备抓住李开和丁虎然后吞并他们的军队,至于皇甫成会不会生气他也不在乎,毕竟现在自己已经有了楚国这个大腿。 孟君何等痛快之人说干就干,马上便以答谢之名邀请李开和丁虎到襄城赴宴,可没想到李开却看穿了孟君的阴谋,并打算将计就计在宴上捉拿孟君,一举将司州收入囊中。可丁虎却不赞同李开的计谋,丁虎觉得司州乃是战略要冲,若是被我们攻取晋国必然全力来夺,现在冒然引起国战还不是时候,我们倒不如留着孟君去恶心晋国。 正巧这时楚国南司州刺史卫中书奉卫援之命已行至汝水,李开和丁虎顺势下令撤军。二人前脚刚走,王枕后脚也到了襄城,孟君心里有鬼不敢见王枕索性将襄城丢给了王枕,自己又带着人马向东来到了汝阳,孟君料定襄城乃是要地,若被凉军占领晋国必然来夺,到时候他们狗咬狗自己则向楚国靠拢保存实力。 就这样孟君一面继续向皇甫成求援,一面还盘算着该如何坑皇甫成一把。 此时距离孟君叛乱已近三个月,现在的中原之地三国兵马齐聚,再加上孟君真真可谓是乱成了一锅粥。 此刻的皇甫成才回过神来,孟君此人为了援军对自己十分谄媚,可此人对源松尚不能尽忠,更何况自己。为了这样一个人贸然与晋国开战,败了有伤国力胜了为孟君做嫁衣,可若是观望错失了夺取司州的时机又心有不甘。 最后皇甫成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便是召孟君到长安来,若是孟君敢来自己就派人接替他,到时候司州之地便尽入己手,若是他不敢来那就是他心里有鬼,自己就可能撤回所有援军。 皇甫成算盘打得响,可狡诈如孟君又岂会上当,起于微末的他深知地盘和兵马的重要性,自己若是到了长安岂不是任人鱼肉,于是没有多想便彻底和皇甫成翻脸,并且还回信大骂了皇甫成一顿。 收到了孟君的回信,皇甫成自然是大怒,当即下令命李开、丁虎、王枕立刻袭取司州郡县无需在乎孟君。 到此为止,孟军叛乱姑且算暂时告于段落。 源休忙着稳定内部并没有继续出兵,陈迁朱道元据守洛阳巩县,孟君被李开和丁虎一路追赶至了上蔡,卫中书见司州已被凉国晋国平分只好停驻原地等候建康旨意,此次动乱得利最多了便属凉国,司州之地除了洛阳荥阳几郡几乎尽入其手。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93章 尔虞我诈 南章县 齐观从南海回来也有几天了,自从在南海逼走了张简后,齐观便将目光全放在了南北战局上。 虽然齐观的目的是弱越,但就事论事在商言商凡事都有两面,如果此次北边战事未起,那可真就是用全部身家赌来了一堆粮米,到时候怕是无论如何补救再想恢复元气也是难如登天了。 这时管家林伯自书房外走了进来,齐观看到林伯手中拿着密报信件顿时迫不及待问起北方战况。 “回禀老爷,王爷那边的暗探送来的密报说司州战事已经陷入僵局,凉军晋军一南一北相持不动,孟君已经逃到了上蔡,卫中书则停止了前进驻军于汝水边的苞信城。” “上蔡距离苞信已经不远了,看来卫中书是在等建康的旨意。” 齐观接着又问起江陵王是否返回了江陵,林伯听后摇了摇头。 “看来陛下还是有些犹豫,但殿下应该会极力促成此事。” 林伯瞄了一眼齐观,小心翼翼道:“老爷,这次的买卖非比寻常,方才账房传话说库中的铜钱与南海购粮所需相差甚大,您看......” 齐观沉吟不语心中也在盘算,只要大战一起这盘棋便算活了,可目前的困难在于该如何筹措足够的钱,这次南海一行本该足数的钱硬生生让那个张简给抬高了整整三成,这缺口可不是用嘴说说就能填补的。 “哎,看来只能去找杜均了。” “老爷,那杜均贪婪无度,不向我们索要钱财就不错了,如何会帮我们?” “话虽如此,可在这南康除了他还能有谁会帮我们?”齐观似乎并无把握,但语气依旧坚定,“此事确实把握不大,一会你去账房将府中房产田亩,只要是能变卖质押的东西统统给我罗列出来,我就算是倾尽所有也要将钱凑出来。” “老爷,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齐观抚案笑道:“大丈夫欲成大事何惧艰险,这世上又哪有万无一失的事。更何况此次王爷和卫济都已被召去了建康,就足见陛下北伐之决心,若再加上王爷从中鼓动,我们最少有九成的把握。一会我便亲笔书信一封密呈王爷,只要王爷能在陛下面前促成北伐之事,则大事成矣。” “可是,老爷。” “好了,就如此去办,不要再多言了。” “哦,对了。可寻到了张简的踪迹?”齐观看了看神色紧张的林伯。 “老奴正想禀报,据南海来报张简的船队悄悄潜回了宝安,并且正在收购民间散粮。” “看来他还是不死心呀。”齐观摇手笑道:“不久前南海王已经下令民间买卖粮米每户有超过二十石者论罪,这张简就算是将整个交广的大户买个遍又能买来多少,真是可悲可笑啊。” 林伯试探着问道:“老爷,那我们不管他?” 齐观淡淡一句:“现在最紧要的乃是北伐之事和筹措钱财,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你自行处置便可无需再报我。” 五日后,齐观的筹措之事却不见一点起色,不出预料的杜均面对齐观的合作请求不屑一顾,自诩身份的杜均岂会像齐观那样行险。再说了你齐观是江陵王的人我杜均可不是,大家利益归利益,现实归现实,想让我出力最起码得等江陵王半边屁股坐上龙椅再说吧。 齐观虽然失望但毕竟也是意料之中心里早有准备,好在林伯那边传来了好消息,有一个扬州富商名叫胡尤愿意出资相借。 隔日午后,胡尤应邀来到了齐宅,齐观很隆重的亲自到大门相迎,只见那胡尤看上去四十多岁年纪,一身华服目光和善,身材纤瘦彬彬有礼,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商人。 不过接下来却不禁让齐观暗叹这人还真是不可貌相,本来齐观还想多客气一会,毕竟这次不是小买卖,可没成想还没等齐观开口,胡尤却直接了当的问起了生意之事。 “胡某听闻齐掌柜有意质押产业,不知要押多少钱?” 齐观见他如此痛快也就不再寒暄,微微抬起左手比了一个数,“我齐氏商号所有的商铺田地可否质押这个数?” 胡尤不假思索道:“齐掌柜不是在和我说笑吧,这南康穷乡僻壤的产业能值这么多钱,你以为这是在扬州吗?” 胡尤一改和善满脸的不屑,可齐观毕竟是有求于人也不敢多言,只能好言解释道:“话可不是这么说,此次质押乃是暂借而非有借无还,更何况鄙人的这些产业虽然不是等值也相差无几。” 胡尤笑道:“但凡借钱都说自己是有借有还,若是到时你还不上我还能留在南康打理这些产业不成?” 齐观低眉微微一笑,心道此人看上去彬彬有礼可这杀价的手段却真是毫不遮掩,“那您以为在下这些产业可以抵押多少?” 胡尤思量片刻又换上了和善的目光,似笑非笑的问道:“胡某虽然没有在南康做过买卖,但来到南章也有所耳闻,听说齐掌柜原先是在甫州置业后来才到了南康,而且齐氏商号可是南康第一商号,在下不解的是齐掌柜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能让一个偌大的商号质押产业。” 齐观神色一凛随即又恢复自然,心道:自己在南海做这笔买卖还没有在南康散布未为人所知,如今既然要质押产业对方问起钱财用处也属自然。 “不瞒胡兄,之所以此次质押产业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在下在南海有一笔大买卖用钱甚巨,可一旦成功还胡兄的钱自然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胡尤双眼精光一闪,又问道:“不知可否告知是何生意?” 齐观略微迟疑便直言道:“今日胡兄能来足见诚意,在下也就直言不讳了,前些日子我在南海购买了大量的粮米,所以这账上才会如此。” “哦...”胡尤眼珠一转,“齐掌柜不愧是商道老手,要知道现在这粮米可是紧俏货,若是北边战起那可就赚得盆满钵满啦。” “胡兄高看齐某了,其实剔除损耗和溢价最后也没什么赚头。” “胡某南下越州本就是为了求财,想着趁机会在东南做些生意。齐掌柜所需的钱对于在下不是难事,但这么多的钱拿出去,在下也不是活菩萨,所以吗......。” 齐观何等机敏,自然是听出了他的意思,于是爽朗笑道:“胡兄的难处我明白,只要胡兄信得过在下,我齐观保证在全部产业抵押的同时,待到还账之时还会照正常的利钱多出一成,胡兄意下如何?” 胡尤没有回答,只是不紧不慢的端起了茶杯轻抿起来,客厅内顿时陷入了沉寂。这是二人在互试底线,同时二人也在暗自盘算着自己的底线。 片刻过后胡尤才放下茶杯饶有深意的点着桌子说道:“齐掌柜如此豪爽,在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这钱我借了。” 可还没等齐观高兴,胡尤却接着说道:“不过这利钱我觉得有些不合适。” 齐观望着胡尤问道:“那胡兄以为利钱多少算妥当?” “这利钱我可以分文不要,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不知齐掌柜会不会应允。” “胡兄但说无妨。” “胡某也是商人,方才也说了此次南下便是想要做些生意,所以嘛在下是想与齐掌柜合作。” 齐观疑惑道:“合作?” “没错,不过我不会插手生意让齐掌柜为难,我只是想让齐掌柜以产业为质的同时能否将利钱换成此次买卖的一成利呢?当然了我这不是有意刁难齐掌柜,只是想在南康交个朋友开拓一下商路。” “当然可以,难得胡兄看得起在下,只要胡兄愿意齐某乐得看到我们联手。” 齐观还以为这胡尤会说出什么苛刻的条件,没想到却是要分成,这可把给齐观乐坏了。要知道这次购粮本身便是溢价甚巨,再加上之后的损耗和运输,可以说是毫无利润,这个胡尤自诩聪明还以为打了个什么如意算盘,如此对于齐观来说岂不是天上掉馅饼。 巨大的利益让齐观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胡尤的要求,生怕自己慢了一步这个胡尤便反悔了。 随后二人相约两日后在此签约,毕竟此次交易的产业和钱财数目巨大是需要时间清点的。 预定即成齐观喜出望外,兴奋的将胡尤送到了大门外,二人在门外好一顿告辞才算完了。 那胡尤回到租住的院子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院中另有一人早已等待多时,见到胡尤回来急忙迎上前询问起来。 “王...胡先生怎么去了这么久?不是说就商议个借钱的事吗?” “若只是借个钱那就简单了,公子说这个齐观狡诈阴毒不可小觑,我若是轻描淡写难免惹他怀疑,所以我便添油加醋与他周旋了一番。” “那结果如何?” “他当然高兴了,还以为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我们约定两日后正式签订文书。” “妙,妙,妙啊!不愧是王...胡先生,如此一来我们只需等待公子接下来的命令便是了。” “哈哈哈!”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94章 故技重施(上) 距离孟君叛乱已有半年,如今的司州已被分成三段,凉国、晋国和孟君相持不下谁也不敢再擅动,与此同时三方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江南的楚国。 此时的建康城俨然已成为了天下人眼中的关键,无论江南还是江北都在等待着一个消息。 太清四十六年八月初一 太清帝卫援于建康下诏誓师北伐,命历阳侯卫言训为主帅,南徐州刺史陈继庆为副帅,陆宜为监军,起水路马军十万向彭城;又命江陵王卫节统帅荆州、南雍州,南司州诸路兵马汇合孟君攻伐司州,一时间天下震动,楚国这头沉睡了三十余载的猛虎终于动了。 卫援下诏北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楚国,已在绥安县蛰伏月余的张简在得到消息后知道自己和齐观真正的较量终于要开始了,于是一面收拾行装赶回晋安,一面派人到宝安通知吕庆功下一步的计划。 就在张简一行人刚刚回到晋安境内的泉安县时,贺弼却早已在泉安县衙等候张简多时了。 对于贺弼的急切张简一点都不感觉到奇怪,要知道现在关系的可是整个越州,这也就是同样爱行险的贺弼,若是换了旁人还真就不一定会有这样的气魄放任张简施为。 二人虽然一别数月,可贺弼却没有寒暄而是直截了当的问起了张简所谋之事进展如何。张简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齐观已经入局接下来就要看北边战事如何了。 说到这张简不禁起身深深一拜:“此次事发突然,太守能对我如此信任,简感激涕零。” 贺弼扶起张简淡然道:“事已至此,那齐观是何身份我已知晓,如此用心良苦之人我们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南海购粮之事换做是谁结局都是一样。正所谓预敌以远,须谋于今;去贼以尽,其谋无忌。道真你的应对之策我已经看过了,我们既然要出手那就要当机立断斩草除根。” 张简点头道:“齐观背后乃是江陵王,若是我们打蛇不死惊了蛇日后再想找到这样的机会怕是就难了。” 贺弼问道:“陛下北伐旨意已下,王爷被陛下委派总督扬州兵马粮草督运,这次南海购粮未成功,越州存粮本就不多坚持不了多久的,你有把握吗?” 张简望着贺弼正色道:“没有。” “哈哈哈!”贺弼听后非但没恼反而大笑起来,“道真如此坦率,哪怕是让我安心敷衍我一下也可啊。” “太守对在下如此信任,我又怎么会蒙骗太守。此次南海故意抬高粮价便是要引齐观入局,现在齐观已经为了这次北伐押上了所有,接下来便是要看北边的战局了,只要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便有把握破局。” 如果说现在齐观求急,那张简求得便是缓了。 “难说,你可要知道我楚国此次沿汉水长江出兵不下三十万之众,可谓三十多年来天下之最,若是全军深入敌境那粮草将是个大问题。” “在下不通军伍,还请太守对此次北伐做出评判。” 贺弼闻言垂首皱眉叹道道:“确实这次北伐十分仓促,我楚国三十多年不经战事,早已是安稳避战之心行于内,军备废弛表于外,虽然声势浩大却处处受制难以凝聚力量,洵阳王卫伏、江陵王卫节还有南司州刺史卫中书各怀心思如何能进取南阳,说到底这次真正的主力应该是攻击彭城的十万大军,但如此一来我们越州的担子可就更重了。” 张简道:“没错,齐观想要的便是战事速起乃至焦灼,到时候好让王爷落下个督促调配不力的罪名。” 贺弼叹道:“所以他押了大你便押小,而且还在小上做足的文章,但此举真的不会延误军机吗?” 张简苦笑道:“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吗,只要南徐州的十万大军进军稍微慢一点,我们便会有足够的时间。” 贺弼犹疑道:“话虽如此,可毕竟还是在赌。” “太守放心,如此大事在下当然不能只靠天意,我已做好了破局之法,但还需太守相助。” “道真但说无妨。” 张简凑到贺弼耳边低声细语了一阵,贺弼猛的抬起头看向张简:“原来如此,齐观会上当吗?” “如果只是故布疑阵齐观当然不会上当,所以我已在南章事先做好了部署,如果齐观真的能忍住那我就只能认栽了。” “此事倒不难,待我回到丰县便命人秘密将粮草准备好,至于屯粮之所便设在泉安。道真,此番成败便全系在你一人身上了,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简定当尽心竭力,请太守放心。” 楚国北伐天下震动,源休在邺城听到此消息后十分惊恐,也顾不上自己刚刚登基便下诏御驾亲征,一面命太师洪宝留守京师邺城监国,一面亲提大军向徐州迎战卫言训,最后命屯于洛阳一线的朱道元防备凉军,司徒陈迁驰援徐州和自己回合。 在源休眼中楚国北伐凶险胜过凉国攻入南阳十倍,若是楚军攻破彭城则中原危矣。而且卫援拖到八月北伐便是在等长江汛期,此次正可谓是存国之战。 楚国十万大军在卫言训和陈继庆的带领下来到了距离彭城十几里外的寒山附近,依照卫援的指令部署,大军应在泗水下游筑起堤坝拦水,然后再借助水势攻占彭城,如此一来便可与西面的孟君遥相呼应齐头并进攻伐中原了。 可现实永远都是那样差强人意,仿佛是在和人开玩笑。这次北伐的主帅乃是卫言训,是卫援的侄子,以卫援一贯任人唯亲的行事作风这很正常,但身为副帅的陈继庆却是一员大将。 陈继庆久镇南徐州对晋国的彭城等地了若指掌,可卫言训自持身份根本就不把陈继庆放在眼中,而且卫言训这个人还有个话毛病便是喝酒,没日没夜的喝,喝完之后酒品还极差,陈继庆对于这个自命不凡的酒蒙子是敢怒不敢言,能躲则躲。 正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陈继庆不知道的是这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95章 故技重施(下) “你说什么!” 齐氏商号书房内,齐观睚眦欲裂的盯着管家林伯怒吼。 “老爷,确实如此,晋安的探子回报说晋安商社不知从何处购来了粮米,正源源不断从海路运往泉安。” “我不信,不可能。”齐观瞪着双眼仰着头,“除了交广他们还能在哪弄到粮米。” “老奴也是十分疑惑,可我们的人确实是亲眼看到泉安的海港上源源不断一船一船往来的粮食呀。” “是扬州?不不不,现在朝廷大军已在徐州怎么敢有人大举卖粮,就算是有卫济也断然不敢如此,交广就更不可能了,自从我们购粮之后卫盛就已经收紧了交州广州售粮之政。”齐观想的头痛欲裂却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林伯在一旁小心翼翼道:“老爷,听说此次张简率领船队南下是为了开拓海上商路,您说会不会是最西边的交州故地或是沿海的某处有哪些不为人知的地方有粮呢?” 林伯此言一出不禁点醒了齐观,自己这边虽然在陆上消息灵通,可在海上却是两眼一抹黑,要真是张简在自己没想打地方搞到了粮米那自己岂不是功败垂成。 “你这就派人自南海深入交州广州各处,我要知道张简到底从哪弄来了粮米。” 林伯见齐观情绪十分激动已经失了方寸,便提醒道:“老爷,这交州地广土人杂居地形复杂,恐怕我们的人手一时难以深入。依老奴之见,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倒不如直接盯紧泉安看看那些粮米到底是不是真的。” 齐观冷静片刻这才恢复了一丝清明,细细想来管家林伯说的一点没错,这交州虽然名义上是交州,可却是当初卫援将交州与广州合并而来,卫盛身为交州刺史可政令所及皆在广州,西面的交州故地土着和汉人杂居且当地士家大族多不服统属,岂是自己一时想弄清楚便能弄清楚的,如今倒不如直接了当弄清楚这张简到底是真有粮还是故布疑阵垂死挣扎。 “好,就依你所言,你这便派人到泉安,一定要弄清楚这粮米的虚实。还有就是顺便在泉安附近各县寻访一下是否有何可以利用的势力。” 林伯一听便知自家老爷这是想故技重施效仿甫州之事,于是会意应允下去准备了。 事情的发展正如张简预料的,这个齐观虽然聪明绝顶却久在内陆不通海务,当然这也是现在这个时期人的短板,他若是知道大海之广之险人力之艰难,便不会相信这海上运粮一说,可惜呀。 自从贺弼和张简会面后泉安海港便被戒严,张简命人在县城和海港之间建立了粮寨专门用于粮草存放和转运,张简自己也将住所搬进了粮寨中,而负责粮寨护卫的则是贺弼从丰县调来的三百精锐士卒。 这一日张简亲自来到海港迎候当初被自己托付给吕庆功的船队,只见十几艘大小船只缓缓靠岸,还没等船停稳吕庆功便迫不及待的从船上跳了下来。 近俩个月没有见到张简,吕庆功表现得十分激动,刚一跳下船便窜到了张简面前,“公子,不辱使命,我把船都带回来了,一艘没少。” 张简抬手拍了拍吕庆功的臂膀欣然一笑:“好,我就知道庆功你可托大事,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公子,这船虽然都带回来了,可粮却没有收到多少,我们再回到宝安的时候卫盛已经下令严禁民间贩卖粮米超过二十石,如有超过二十石者以罪论处。” 张简微微一笑:“无妨无妨,本来便是为了让齐观放松警惕,多少与否并不重要。” 张简说完忽的神色一肃,低头在吕庆功耳边低声道:“你去知会各船上的人都聚集到一艘大船上,任何人不得下船与人交谈,也不可传递任何东西,待到货物装卸完后会有专人带他们回丰县。” 吕庆功神色一诧,随即便转身照做去了。 张简仔细的环视了一圈海港,这些船员的安置是早就已经定好了的,因为现在的泉安和粮寨说到底其实不过是张简和贺弼布置的空壳子罢了,贺弼从晋安府库秘密调配出粮草,然后经由丰县从海路运到泉安堂而皇之的运进粮寨,再经由陆路运回丰县,如此循环往复,这样一来保密工作自然是尤为重要。 就在张简巡视的功夫,海上又有几艘货船破浪而来,高大的桅杆上高悬着‘齐氏商号’的旗号。 “四哥,你怎么亲自来了。”张简见到船上走下来的吴通立刻迎上前。 “哈哈哈!”吴通大笑道:“道真你办事,我岂能不亲自压阵,换了旁人我也不放心呀。” 吴通转头向张简示意道:“这些船上都是我吴氏族人,道真大可放心调用。” 张简拱手谢道:“多谢四哥相助。” 吴通叹道:“哎,可惜丰县往来商船人多眼杂,不然将粮寨布置在丰县就省却不少麻烦了。” 张简道:“丰县虽好却在晋安中心,这泉安地处两州交界偏僻松懈正当其用。” 吴通自然是不知道贺弼和张简的全部计划,好在吴通这人有自知之明并未多问。 “四哥,你此番运粮一定要在海上驶过泉安再绕到这,切勿直接从丰县到此,我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吴通点头应允道:“我做事你放心。” 张简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还有这些刚回来的商船,劳烦四哥安排保靠的亲信之人驾乘行驶于东南沿海以为疑兵。” 吴通闻言笑道:“道真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做事还是如此谨慎,你交代的我都记住了,放心吧。” “此番干系重大我不得不谨慎呀,要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太守和四哥一番操劳。” “哈哈哈!” 吴通大笑之余忽的神色一肃,犹犹豫豫道:“道真,别怪我多嘴,此番我们弄出了如此大的阵仗不知这结果......” 张简低声笑道:“若只是我们在这忙里忙外齐观当然不会轻易上当,所以我早在齐观身边埋下了后招,齐观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相信他不会忍气吞声的。”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96章 图穷匕见 对于齐观来说这一个月来坏消息可以说是一个接着一个,先是探知晋安商号购到了粮米,然后就是南海王卫盛在自己交付了购粮钱后有意拖沓交货缓慢。 细细想来这次南海之行从一开始便极其的不顺利,先是张简和自己竞抬粮价,然后又让他寻到了其他粮路,现在就连卫盛也和自己若即若离似有他意,这到底是怎么了。 “老爷。”正在齐观苦恼之际,管家林伯快步走了进来。 “有什么新情况吗?”齐观头也不抬的问道。 “回禀老爷,之前您吩咐的事已经打探清楚了,泉安粮寨里的粮确实是真的,而且探子还回报晋安太守贺弼亲临泉安巡察,往来督运货船的更是晋安商号的吴通。” 齐观沉吟道:“你说这是他们早有预谋还是运气使然?” 林伯迟疑答道:“老奴以为应该是运气使然,若是他们早有谋划那便是要从南海开始布局,如此穷尽谋算让人难以置信。” “是呀,若真是早有预谋那贺弼和张简就太可怕了,我也不相信。那张简不过区区一介布衣,在南康时更是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我不相信他能未卜先知,这一定是巧合。” 齐观刚平复了一下心情,下人又来禀报胡尤拜见,齐观一想胡尤此时忽然前来肯定没有好事,可自己又不能不见,最后没有办法只能让下人带他到客厅相见。 今天的胡尤没有像往常那样华服锦帽,而是一身布衣纶巾薄带,身旁还跟着一个目光犀利的黑粗大汉。 齐观见状不禁疑惑起来,“失礼失礼,让胡兄久等了,不知胡兄突然造访所为何事呀?” 还没等胡尤说话,一旁的大汉却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齐观见状眉头一皱看向了胡尤,可胡尤却好似没看到一般完全没有在意,“在下近日听闻齐掌柜的生意貌似出了一些问题,不知是否属实?” 齐观沉默了,他心下清楚自己的难处可却不知道胡尤是从何说起,“不知胡兄是从何处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在下还是要劝胡兄一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胡尤笑道:“齐掌柜说的是,有些事情确实是要眼见为实,不过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我在齐氏商号投下了如此多的钱,问一问还是合情合理的吧。” 齐观听出胡尤话里有话,但还是装糊涂道:“既然是胡兄听到了流言蜚语那就请胡兄明言,你我二人合作便是要彼此坦诚,只要胡兄有疑在下自然是知无不言。” 胡尤感慨道:“听闻贵商号这些日子来在南海的生意并不是很顺利,而且北边战事虽起越州却没有出现粮食紧缺的情况,不知齐掌柜对这些流言如何评判?” 齐观嘴角微微露笑,神情自若的望向胡尤:“胡兄自己便说了这些乃是流言,在下又何须评判,清者自清任那些庸人说去吧。” 胡尤道:“齐掌柜有意闪躲顾左右而言他,看来是信不过在下。” 齐观神色一变冷声回道:“胡兄此言何意?” “呵呵,齐掌柜不要动气,在下今日拜访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想要告诉你。” “胡兄莫不是怕齐某还不起你的钱财想要抽身退股吧。” 胡尤一听立刻起身正色道:“齐掌柜把在下当成什么人了,我们有押字文书在,在下岂会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齐观闻言心中疑惑更甚,搞不清楚这个胡尤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时胡尤和身旁一直坐着没有说话的大汉对视一眼,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齐掌柜,这是您的一位故人托我转呈您的书信。” “故人?” 齐观一头雾水的接过书信,只见信上整整齐齐写着‘血债血偿’四个大字,随即齐观的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的通红,呼吸急促身体也随之颤抖起来。 胡尤看着齐观的变化很是满意,“齐掌柜,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在下姓王名勉,这位姓甘名锐,我二人皆是张简张主事麾下门客,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齐观紧紧攥着书信,一张脸涨的通红,厅中如同肃杀秋风,气氛顿时冷僵到了极点。 “呵呵呵呵,真是了不起,张简!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王勉彬彬有礼道:“谢齐掌柜夸赞,我家公子对您亦是推崇备至,直言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他学习借鉴的典范。” 齐观气急而笑,不服输的冷笑道:“你们机关算尽布下此局就真的以为可以将我连根拔起了吗?我们可是有押字文书的,这些钱你现在休想拿回去,等到北伐战事扩大,赢的还是我。” “齐掌柜误会了,我们可是没有说过要收回借于你的钱。齐掌柜家大业大,在甫州也好,在南康也好,都是商界翘楚一郡首富,想要对付您做到斩草除根真是太难了,只是不知道这次您是否可以再重演甫州迁南康之事?” 王勉望着无言以对的齐观接着说道:“哦对了,我家公子还托我给你带个话,问候齐掌柜:‘昔日在南海竞价争粮,不知今日可否再同台相争?’” 此言一出饶是齐观久经世事也难免怒火攻心,只见齐观拿起桌上的茶杯重重的摔了个粉碎。 “啪啪啪...” 顿时十几个护卫将客厅围了个水泄不通。 王勉和甘锐相视一笑,二人皆是刀山血海里走过来的人物,区区如此阵仗还吓不到两人。 只见甘锐轻蔑的环视了一周,冷哼道:“怎么,文的不成想玩武的?老子到想看看你们有几斤几两。” 长刀纷纷出鞘,厅内剑拔弩张气氛冷到了极点。 “齐掌柜,虽然在这南康你能呼风唤雨,但别忘了这也是越州。” 一旁的管家林伯转头望向自己老爷,见没什么反应于是一声大喝:“给我拿下!” 齐观这时突然愤然高声道:“且慢!此事起于商当只于商,你们二人既然敢来,我齐观也不是量狭之辈,回去告诉张简这才刚刚开始,胜负犹未可知。” “齐掌柜放心,我等定当将此话一字不落的转告公子,后会有期。” 甘锐横刀护着王勉小心翼翼的向府外走去,身后的齐观信守承诺没有对二人动手。 “老爷,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齐观盯着二人离去的方向没有一丝感情道:“这里是越州,他们是晋安商社的人,要是在这动了他们岂不是授人以柄,为了这两个小卒不值得。” “老爷,那接下来该当如何,这张简穷尽心机诱我们入套,看来是想吞并我们齐氏商号,不过虽然现在弱越之策不成,我们好歹手中尚有粮米,只要将这些粮米售出顶多伤伤元气。” 林伯立刻说出了自己的办法,现在只要将粮米售出便可破局,虽然这一进一出损失颇大,可尚能图存也不是为一个好办法。 齐观怔怔的呆在原地,很显然林伯的话他一点也没听进去,现在的齐观脑子里想的不是如何破局,而是如何能让张简生不如死。 “老林,现在若是我们将手中的粮米尽快处理掉,我们会亏损多少?” “这......” “商号到时会被掏空对不对?更何况南海那边拖拖拉拉也不可能尽快。但若是我们继续囤聚粮米待北边战事焦灼,那我们岂不是就能反败为胜。” “可是老爷,越州现在已经有粮米来源,就恐到时候难以......” “若是他们的粮米没有了呢?” 齐观森然一问,林伯立刻会意,“老爷,之前您吩咐让我打听泉安附近的可用之人,老奴打听得知泉安附近最大的一股势力便是越人一部,其头领名叫姒江,部众上万常年居于泉安西面的大峰山和潜山之中。而且老奴还得知此人向来与官府不睦,之前卫则任晋安太守之时招抚姒越,唯有此人不服,或许可以为我们所有。” “姒越。”齐观眯起双眼沉吟起来,“可以,行险之事贵在机密,若是能请得动姒江总好过一群乌合之众,你这便吩咐下去尽快让人和姒江取得联系,只要他肯出兵无论什么条件我都应允。” “老奴领命。” “一定要做地谨慎机密,切勿泄了我等底细。”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97章 突变 海风阵阵,潮起潮落。 张简闭着双眼任由海风穿身而过,身上的宽袍大袖被风扯得呼呼作响。 身后不远侍立着吕庆功、王勉、甘锐,三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张简已有半个时辰。 最后还是吕庆功没忍住上前劝说道:“公子,您身上有箭伤,虽然已经痊愈,可医官曾嘱咐不可贪凉受风,我看还是先回吧。” 随后王勉和甘锐也上前劝说。 “人未能无心,终为阴阳所缚。极善之人,数固拘他不定;极恶之人,数亦拘他不定。有人曾教我‘命数不是定数’,这人真的能胜天吗?” 张简背着身喃喃自语,身后吕庆功和甘锐听了个一头雾水,唯有王勉长吁叹道:“命由我作,福自己求。此世间唯有一物受人掌握便是人心,凡事只需心中求,也只能心中求。如今公子内心不悦又深陷于执念不能自拔,除了伤及自身于事于己皆是无补。” 张简回头淡淡一笑:“非是我不悦,实在是怕此次谋算功败垂成。” 王勉望向张简轻问道:“公子不相信自己?” “这世间凡事都有双面,有成功便有失败,尘埃未定谁又敢言万无一失呢。” “勉受教了。” 张简笑道:“先生饱读诗书阅历丰富,该是简受教才是。” 王勉摇头笑道:“不敢不敢,此番公子谋划事无巨细恰到好处,勉不及多矣。” “人乃万灵之长,智慧的差异是很小的,经历或许才是更重要的。” “哈哈哈!”几人闻言不觉大笑起来。 张简抖了抖鞋上的沙土,“走吧,回营。” “公子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吗?”王勉快步跟了上来。 “没有,但如果我是齐观我一定会这么做,呵呵呵!” 料敌所想,自有先机。自从南海布局开始,张简便无数次将自己假想成齐观,如果自己是齐观,那么自己再遭受了如此挫败和侮辱后,一定不会忍气吞声,依齐观的性格一定会铤而走险奋力一搏。 这样一来机会也就随之出现,若齐观真动了粮寨的念头,那么自己便可守株待兔等其自投罗网,到时候便可以大罪拉下齐观,如此一来即刻破局又可铲除齐观这个越州的隐患。 太清四十六年九月二十八 张简正在帐中仔细查看着这几日往来的密报文书,忽然帐外狂风大作,帐门忽的被风掀开,就连案上的油灯也被吹息,一缕白烟从灯芯上升起。 “庆功,庆功!”张简唤了几声却无人应答,这才想起方才自己好像吩咐吕庆功去巡查防务了。 没了灯光张简也懒得再点,正好放下案卷起身抻了个懒腰。随后便摸着黑走出了大帐,驻足远眺但见茫茫大海在夜里却是无边的黑暗,转头又向西望去,只见大峰山屹然而立甚是雄伟。 也不知是不是张简眼花,猛然间发现不远处一个小光点在黑夜中显得格外亮眼,一个...十个...三十个......,由远及近亮点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那是什么?”张简瞪大了眼睛。 “敌袭!敌袭!戒备!戒备!”就在张简茫然之际,营中的锣号声已经响起。 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些光点便已汇集在了一起,仿佛照亮了半边天。张简是经历过战阵的,一眼便能估算出来敌不下三四千人。 “好多人。”张简咽了一口口水,呼吸也随之变的急促。 怔愣了片刻,忽觉一只大手拉住了自己,张简猛地回头原来是甘锐和王勉。 张简朝着甘锐大声喊道:“你快去找吕庆功,让大家不要力敌,快撤到海港,全部上船,快!” 这时候张简也顾不上什么计划了,毕竟性命要紧! 是夜,泉安粮寨被袭,张简一行三百余人未做抵抗匆忙驾船逃离了泉安港。 事后经查袭击泉安粮寨的很有可能就是大峰山中的越人姒江一部,贺弼与张简更是猜测此事或许与齐观有些联系,因为他们不相信姒江会无缘无故铤而走险的攻击官府粮寨,奈何苦于没有证据只好暂将事情压了下去。 但经此一役泉安粮寨被劫,之前的一切谋划尽皆付诸东流,张简机关算尽却没想到齐观竟然能买通越人攻击泉安,真是百密一疏。 此时双方已经招数尽出,贺弼和张简若想挽回局面就必须要讨伐姒江拿到证据,可现在北边交战正酣若是在晋安大起刀兵,胜了还则罢了,若是迁延日久...... 就在贺弼和张简权衡利弊之时,徐州战事也在悄然变幻,不知不觉间命运的天平在老天爷的操纵下竟然开始倒向了张简一边。 自八月初楚军进抵寒山,十万人干劲十足的修好了水坝,待水势大涨后开闸放水,处于泗水和汴水交汇处的彭城瞬间被淹的一片汪洋。陈继庆见彭城的城墙都快被冲塌了,当机立断决定趁水势火速攻城,可主帅卫言训却惧怕失败命令大军按兵不动。 陈继庆急的吹胡子瞪眼睛,可却不敢和这个皇亲国戚硬顶。于是便问卫言训有何部署,而卫言训的部署便是没有部署,陈继庆此时恨不得一刀砍了这个酒蒙子。 感觉指望不上卫言训了,陈继庆转头又找到了监军陆宜,他知道陆宜乃是广陵大族又是太子党核心人物,如果有了他的支持便可在卫言训面前好说话了。可陈继庆再一次失望了,如果说卫言训是个自命不凡的酒蒙子,那陆宜就是个八面玲珑的大滑头,一番说辞翻来覆去就是两句话‘军旅之事,但听二位统帅’‘我只是监军,慎言,慎言’,陈继庆气的回到大帐一刀劈翻了帅案,破口大骂‘这仗还怎么打,等死吧!’ 楚国十万大军在寒山贻误战机,源休却没闲着,他见寒山的楚军没有什么动静便停下了皇驾,转而任命司徒陈迁为主帅,乐陵王源宝为副将继续驰援彭城,自己则停留在了原地居中指挥。 楚军在卫言训的统帅下拖拖拉拉了一个多月,陈继庆虽然隔三差五便去劝说卫言训出战,并多次提醒卫言训若晋国援军一至局势可就复杂了,但结果都是一样被挡了回来,卫言训依旧日夜纵酒,更加不将陈继庆放在眼中了。 陈继庆久经沙场他当然知道如此下去祸事不远,可自己却又什么也做不了,失望之余陈继庆只好率领本部兵马移驻泗水坝上以防晋军突袭水坝,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实在不想再看到酒蒙子卫言训和陆宜那个老滑头,打胜仗是没指望了,保命吧。 反观晋军这边,陈迁受命后率领晋军精锐滚滚而来,麾下乐陵王源宝、李嘉、玄政、盛志皆是沙场宿将,陈迁大军一到寒山便登高远眺卫言训大营,后又探得楚军主帅卫言训整日饮酒避战,副帅陈继庆移驻泗水坝上后,心中更是窃喜呲笑:离楚近三十载,楚国朝堂竟腐朽如斯,哎!乌烟瘴气! 陈迁当下命令大军伏于寒山,自己则亲自率领人马万余猛攻楚军大营。 此时卫言训正宿醉未醒,在听到禀报后便倚在榻上询问诸将谁能迎战,帐内众将面面相觑皆不敢出战,最后还是猛将王延看不下去了请命出战。 王延乃是北海太守久镇晋楚边境勇猛无匹,一番厮杀下来晋军竟不能挡,陈迁当机立断下令撤退,王延见状率军趁势掩杀。 营中的卫言训和一众将领见王延如此轻易的就杀退了晋军,心中不禁对晋军产生了轻视之心,感觉晋军其实也没什么厉害的,于是纷纷请战生怕慢了一步战功便被抢走了。 就这样楚军各将纷纷率军加入了战场,陈迁在前面跑,楚军在后面追,越追越远,越远越散,越散越乱。 而此时埋伏在寒山的源宝等人见陈迁的诱敌之计成功了,也纷纷率领兵马从楚军四面杀出。楚军多为步兵又追赶的没了队形就如散沙一般,很快便被晋军包围分割,一时间战场形势逆转,晋军如虎入羊群般收割着楚军将士的生命。 太清四十六年十月,楚国北伐大军于寒山被晋军伏击,楚国十万之众几乎全军覆没,主帅卫言训,大将王延等人悉数被俘,唯有驻军坝上的陈继庆和留守大营的陆宜得脱。 晋军则在陈迁的率领下开始班师并未乘胜攻击楚国的南徐州,当然这也是源休的意思,燃眉之急已解接下来的心腹之患就是司州了。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98章 离心离德 寒山战败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建康,当时恰逢子夜时分太清帝卫援正在寝宫睡觉,八十多岁的卫援在听到徐州十万兵马尽没的消息后后差点没从龙榻上摔下来,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怅然自语了一句‘我的下场不会像前郯皇帝一般吧’。 此次战败非同小可,更何况北伐之事乃是卫援力排众议一意孤行之举,一时间朝野众臣噤若寒蝉气氛变得十分诡异。但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人站出来提起半句此事,开玩笑!这个时候谁没脑子敢自讨没趣,老头子正愁找不到替罪羊呐。 接下来正如众人所想,卫援开始彻查战败的原因。可这次寒山之战楚军的将帅几乎是被一网打尽直接叫晋国给包了圆,战死的战死,被俘的被俘,逃回来的除了陈继庆便是陆宜。 不得不说在逃跑这点上陆宜堪称大师,就在卫言训率军追击中计的消息传回来时,陆宜作为大营中留守的最高统帅没有做任何的调动和应对,反而是夺过两匹马便逃,待陈迁解决了卫言训的大军包围过来时,陆宜早已在几十里之外了,不得不让人夸赞一声真乃“机动逃跑大师”。 这样一来寒山战败的原因和责任便昭然若揭了,卫言训、陈继庆、陆宜谁都脱不了干系,卫言训被俘就先不说他了,陈继庆身为副帅更是怎么也说不过去,最可恶的就属陆宜,危难之时弃师而逃。 可就是这样明了的事,处置的却叫人直呼憋屈,陆宜作为广陵大族太子亲信,在卫玄等人的一番操作之下竟能脱罪身免,战败的事一下子变成了卫言训贻误战机,陈继庆惧敌避战,监军陆宜苦心劝谏可却无人纳言,致有此败。 卫援听信太子卫玄之言不疑有他,当即下旨将陈继庆削爵革职并发三族下狱,又下旨好言安抚陆宜,满朝文武虽然都心如明镜可却怕惹祸上身皆作壁上观。 自此楚国朝堂文官不敢言政事,武将惧敌于外,惧事于内。 寒山战败的消息便如平地一声炸雷般迅速传遍了整个楚国,此时远在丰县的张简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立刻迫不及待的找到了贺弼,而贺弼也是刚得知此事不久,正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没想到张简便登门了。 张简一见到贺弼连见礼都忘记了,拿着寒山的战报走到贺弼身边兴奋的高声道:“太守,我们的机会来啦!” 贺弼疑惑地瞪着双眼:“寒山战败却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可这机会从而说起?” “太守还记得我们当初的谋划吗?” “当然,你想诱齐观前来然后抓住他的把柄。” 张简沉声道:“现在恰逢其时,简直是天助我也。” 贺弼霍然站立但却没能明白张简的意思,张简忙解释道:“太守久在官场,当知道欺君为大,加诸罪无可免。现在北伐大军寒山战败陛下定然震怒,此刻若是能将泉安毁粮之事和战败联系起来再扣到齐观头上,齐观必死!” 张简的话像是一声惊雷,贺弼内心的阴云顿时被炸开,之前还在权衡利弊犹犹豫豫的他,此刻目光炯炯的盯着张简激动道:“道真此言甚妙,我无忧虑矣!我这就集结兵马围剿大峰山。姒江此贼狂妄无礼,我上任后为安越人之心未与其计较,现在正好借着这次机会涤清晋安。” 张简拱手道:“那简便预祝太守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贺弼爽朗大笑道:“道真便留在丰县等候好消息,看我亲率兵马将姒江给你抓来。” 隔日,贺弼便向闽县的姒由发下了行文,文中痛斥了姒江的无理行径,但却又在后面好言安抚于姒由诸人,如此做法姒由自然明白其中深意,于是亲自率领姒匡姒赤等人尽起族兵八千来到丰县助剿。 是时贺弼又起郡军五千,水师三千,再加上姒由等人共计一万六千之众围剿姒江。 大军被贺弼分成三路,一路由姒由等人率领族兵从大峰山的西面和北面攻进,贺弼自己亲带郡军五千在大峰山东面围堵,水师则是由方制统领于大峰山南面的柳营江溯流而上防止姒江向交广逃窜,此战贺弼准备充分势在必得,而姒由等人本就与姒江不和,此番为了洗脱贺弼的怀疑更是摩拳擦掌。 十一月十五,晋安各军悉数就位,贺弼下令全军开始进剿。 此时此刻大峰山中的姒江还在意犹未尽的回味着泉安之战的收获,做着扩张势力有朝一日能够取姒由而代之的美梦。就像张简说的‘人未能无心,终为阴阳所缚’,这也是为什么姒江会被齐观蛊惑的原因,人只要有妄念便会被天地万物所束缚,姒江便是如此。 五日后,贺弼便对大峰山形成了包围之势,姒由手下的族兵本就精于山林作战,有了官府赋予的衣甲装备后更是如虎添翼,姒江万万没想到只用了两天自己便被姒由打的节节败退,更为诛心的是姒由以宗帅之名亲临阵前招降姒江部众,一时间姒江一方战力民心土崩瓦解,除了一些姒江的死忠亲信其他兵马部族尽皆归降姒由。 见没有抓到姒江,姒由不敢懈怠停歇,急命姒赤带领人马向南继续围堵,而柳营江上的方制也收到贺弼的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各军驻于险关要道,大峰山被围得犹如铁桶一般,姒江就连想度过柳营江都成了奢望。 因为溃逃的匆忙,没过几天姒江一伙人便彻底断了粮,现在四面皆是围追堵截的官军,姒江明白自己大势已去,要么投降要么自尽,可就算自己投降最终估计也是难逃一死,何必自取其辱。姒江绝望的看了看身边这些追随自己被饿的东倒西歪的族兵,无奈长叹后毅然决然结束了自己充满野心又不甘的一生。 是役,贺弼在姒由等人的鼎力相助之下,只用了一个月便彻底荡平了大峰山的姒江。战后贺弼对姒由等人大加赞赏并上书临川替姒由众人表功,并将此役所俘获的姒越兵马和族众尽皆交由姒由处置。 不过贺弼却收走了姒江所部的兵器衣甲和往来信件,这些东西可都是接下来置齐观于死地所需的铁证。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99章 落幕(上) 寒山之战过去已经快两个月了,就在陈继庆的罪责还在商议之时,越州刺史临川王卫济忽然上书,状告越州南康商人齐观在北伐期间囤货居奇,并与越人姒江勾结袭取为前线准备的粮草。 太清帝卫援本就被战败的事闹的心力交瘁,看了卫济的上书后更是勃然大怒,前方血战惨败后边的商人却在囤货居奇窝里斗,立刻就是龙颜大怒,当即下旨命三法司彻查此事。 案子发到刑部,尚书孙贞早就收到太尉成译的告诫,嘱咐他不要擅自定夺此事,于是孙贞只好在第一时间来到了浔阳郡公府求教指示。 浔阳郡公府花厅内,刑部尚书孙贞和成阔皆默然不语垂首而坐,上座的成译却不疾不徐的谓成阔道:“令舒,你把知道的和孙尚书说说吧。” 成阔微微颔首并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书信:“孙尚书想必已经知道齐观一案的大概了吧?” 孙贞点头道:“具体细节虽不得而知,但临川王所表已然知晓。” 成阔随即将手中的书信递与了孙贞,孙贞疑惑地接过,一看之下已是震的目瞪口呆,片刻后才颤声道:“此案竟与江陵王有关系!大公子这信中所言属实吗?” 成阔重重的点了点头,因为这信正是张简所写并与卫济的呈文一起送到的建康,对于这种事成阔觉得以张简的人品不会骗自己,反而更觉得以张简的立场完全没有必要告诉自己。 成译得知此事后亦是举棋不定不知如何是好,要知道现在朝中本就是多事之秋,之前的文茵案已经让成译感觉到了卫援对自己的戒心,现在卫节卫济二王又起争斗,自这边一个不慎便性命堪忧。 下坐的孙贞此时更是不敢表态了,于是瞥了一眼成译和成阔,默然不语。 “令舒,你与那张简交厚,此事你怎么看?”末了成译还是问向了自己的儿子。 成阔长吁一声道:“道真乃君子,此次来信相告足见情谊。儿子以为既然此案背后牵扯如此之大,不如我们就以不变应万变,陛下让三法司彻查此事,我们随波逐流敷衍敷衍便可,此事说到底还是陛下的家事,陛下一直对宗亲宽容有加,说不定最后又是不了了之。” 成译皱眉道:“此事光是随波逐流还不够,若是最后真的查出了江陵王或是他出面斡旋,那我们会不会在陛下心中又留下示好藩王图谋不轨的印象。” 顿时厅中又陷入了沉寂,三人面面相觑仿佛又回到了倍看。 “孙尚书你且先回去,待我细细思量后,明日与你答复。” “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孙贞离开后花厅内便只剩下成译成阔父子,微弱的的烛光映在二人脸上,两人却纹丝不动,如同两尊雕像。 “父亲,如今朝局动荡,我们该如何走下去?” 成阔所问又如何不是成译所想,为官几十载的成译当然知道什么叫盛极必衰、什么叫一朝天子一朝臣、什么叫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如今的楚国远远要比今上和储君的关系复杂得多,卫援任人唯亲,楚国宗亲遍布全国各各手握大权。寒山一败南徐州和扬州兵马几乎全军覆没,一时间神器震荡,卫援在日尚可让天下诸卫有所忌惮,可一旦卫援驾崩......。 成译没敢再继续想下去,“阔儿,如果我们向太子......”成译欲言又止。 成阔摇头道:“父亲,事到如今您依旧还想着向太子低头?先不说我们与陆氏的纠葛,就说我们现在夹在陛下与太子中间,稍有不慎便是灭门之祸。父亲您如今官居太尉录尚书事权柄甚重,我成氏世居吴郡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就算您肯低头太子登基后容得下您吗?” 成译垂首不语,成阔又接着说道:“更何况如今的太子又能好到哪去,看看现在太子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尽是些颠倒黑白、贪生怕死、贪图享乐之辈,要么就是那些弄玄论文之徒。贤良之士弃之不用或被排挤,如此君王就算登上皇位,能对付得了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诸王吗?能对付得了源休、皇甫适吗?” 自己儿子说的这些,成译又如何不知。陈继庆之事后,满朝文武离心离德唯恐多说一句话受到牵连。卫援更是不再露面,将政务皆交给了太子卫玄处理,这下就更热闹了,卫援的两个宠臣沈新沈静和陆宜等人搅到了一起更是肆无忌惮,现在的朝堂正可谓是乌烟瘴气。 “那你以为该当如何?” “孩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父子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何不当讲的。” 成阔望着父亲成译肃容道:“古人云:思变、思危、思退,父亲以为如何?” 成译闻言一怔,震惊得盯着儿子:“你心中已有人选?” 成阔顿了顿:“父亲,如今楚国有能力一争有资格一争的唯有临川王卫济、江陵王卫节、江州王卫牧、洵阳王卫伏和南海王卫盛。而这其中实力最强者当是卫节,法统最正者当是卫济,若是日后天下有变无处此二人左右。” “你是说可在此二人中选,你看好谁?” 成阔丝毫没有犹豫张口道:“江陵王卫节。” “呵呵呵。”成译不由笑道:“我以为你与那张简相交甚厚,定会倾向于临川王卫济,你倒是说说看为何是卫节?” “无他,唯强尔。” “倒也实在,卫节坐镇荆州号称带甲三十万,莫说卫济就算是将诸王捆在一块也难以与其匹敌。但你有没有想过,卫节强是强可他的根基却在江陵,而且他还与江陵韩式有姻亲,一旦日后御极这楚国权力中枢定会向江陵转移,到时候枝干强于主根我成氏该当如何自处?” 成阔一惊,之前还真没有想到过这点,而成译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成阔感到自己比之父亲还相差甚远。 “比之强大的江陵王,为父看法恰恰与你相反,我更看好临川王卫济,临川一脉虽然实力不及卫节,但恰恰如此才更对我成氏有利,而且现在你莫要看荆州势强,然荆州乃兵家必争之地四面受敌,一但有战首尾难顾,树大招风啊。” 成阔正色道:“父亲的意思是雪中送炭胜于锦上添花?” 成译站起身道:“不,我没有什么意思,现在局势尚稳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便如你说的,我们现在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灭族之祸。” “父亲!” 成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上前轻抚了一下成阔的肩膀,随后向后堂走去,身影渐渐浸没在黑暗之中。 成阔眼中则充满了复杂的神色,末了起身向成译的背影深深一躬。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00章 落幕(下) 荆州江陵 江陵王卫节在得知卫言训寒山战败后,便率兵马撤回了江南,这屁股还没坐热乎便又听说自己的二哥卫济上书状告齐观谋逆。 此时此刻再加上这个罪名,就算是平日里骄狂没边的卫节也不禁感到头疼,齐观之事若是放在平常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可现在寒山之战大败,陈继庆三族坐罪,朝野众臣噤若寒蝉,现在若是出面保全齐观无异于火里浇油,谁知道皇帝会不会往他处联想。可若是不不出手相救,齐观多半是凶多吉少。 卫节思前想后权衡利弊,实在是不想为了一个齐观在如此敏感的时期去冒这个险,最后只能决定先观望观望,若是卫济捕风捉影拿不出什么实质证据,自己在背后使使力自不必说,若是齐观办事手脚不干净让卫济抓住了把柄,自己也只能舍弃齐观这个棋子,虽然现在自己实力强横可还不是和老头子翻脸的时候。 卫节想得到的卫济自然也想得到,之前卫济对齐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没有一击必杀斩草除根的把握,如今就不一样了,卫援的雷霆之怒正愁没地方发泄,这时候谁敢跳出来没事找事。 更何况此次齐观行险本就是被张简逼的草草决定,事先根本没有多想,他许诺给姒江的衣甲兵器和粮米数量本就不小,只要细细查下来总能查到些蛛丝马迹,如此一来正可谓是铁证如山让齐观想狡辩都难。 三法司下派到南康的查案官员在铁证面前自然也没做丝毫犹豫,当即便将齐观一干人等逮捕入狱。可万万没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顺着兵器衣甲这条线竟然还将南康太守杜均扯了进来,这下可好官商勾结沆瀣一气,一时间南康官员纷纷受到牵连,整个越州为之一振。 南章郡署 三法司的官员在大堂上居高而坐,一旁则是州署刺史府派来陪审的吴云,几人本来以为只不过是个小案子,没想到如今一下将南康的官员扯进来一大堆,更让几人惊惧的是那齐观自知回天无力便大包大揽的将事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对卫节只字不提还好说,可没想到杜均却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全给交代了,其中甚至还提起了不少案外之案,更是牵扯到了江陵王卫节。 一听到这里面还有皇室的事,三法司的官员瞬间泄了气,当即停止了审讯并将二人收监,转头立刻上书建康向卫援禀报此事。 齐观一案牵扯到了皇室,三法司不敢有所隐瞒,第一时间就将南康的呈报递了上去。卫援看到杜均的招供后气的不断咳嗽,在侍者的俯拍之下才有所缓解,随后便大怒着将杜均的供状撕成了碎片。 “这杜均如疯狗一般攀咬,他想要干什么!告诉三法司的人此案到此为止不要再审了,二人之罪上天难恕既然证据确凿即刻定案。” 旨意即下刑部尚书孙贞立刻来寻太尉成译询问该当如何定罪,成译在听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后不禁摇头苦笑道:“这个案子牵扯到江陵王、南海王、临川王和南康大小官员势族,陛下除非真的老糊涂了才会让你们继续查下去。如今既然陛下已经下旨,你等照办便是,只可惜这个杜均本是武陵大族出身,若是他的嘴能严一点或许罪不至死,可惜他的话太多了,他也不想想既然都扯出了江陵王,陛下又怎么会让他活着回到武陵。” 孙贞会心一笑:“下官明白了。” 很快太清帝卫援的旨意下达到了南康,既然皇上决定不再审理,三法司和刺史府当即就目前的罪状对案犯做出了审判。主犯齐观罪大恶极处以斩首三族连坐尽充入贱籍为奴为婢,杜均身为士族卫援自然需给他体面,赐他自尽。 卫济趁势上表吴云为南康太守,卫援当即准奏,自此越州净清各郡彻底统属卫济之手。不得不说这次卫济可谓是获利最大,即除了齐观又除了杜均收回了南康,更是得了齐氏商社的全部资产,真可谓是一箭三雕。 就在从晋安到临川皆是一片喜气洋洋之际,搅动这场大案的始作俑者张简却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闽县的大山之中。 张简手中提着一个篮子步履阑珊的走在山间的小道上,身后紧跟着的吕庆功本想要接过篮子可却都被张简婉拒了。 “公子,这几日齐观便要在南章被明正典刑了,您不去南章观刑?” “呵。”轻轻的一呵透露着些许悲凉,“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可最后谁赢了又能如何?机关算尽到最后无非就是给自己的心寻一条出路罢了,那些离去的人还能再回得来吗?我不想再看到他。” 今天你想杀我,明天我又算计你,到头来又留下了什么?张简来到这世界才不过区区两年,可一路走来却如履薄冰荆棘载途,好累! 现在齐观要死了,杜均也要死了,自己的仇和大家的仇报了,可这心却一下子空落落的,真想有个人能好好聊聊。 接下来一路无话,张简吕庆功一前一后缓缓向山上走去。 行至姒晴的坟墓不远,张简抬眼望去只见一人正站立在墓前。 “道真,自从那些人被定罪后我每日都会来这里清理清理杂草落叶,我就知道你会来。” “谢谢,对不起。” “过去的都过去了,你们聊,我不打扰你们了。” 直到姒赤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张简才将手中的篮子放下,篮子里没有什么香烛纸钱,却是些提前准备好的新奇吃食。张简一边在姒晴墓前摆着吃食,一边不知道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起心动念皆是因,当下所受皆是果。阿晴我已经尽力了,或许你不一定欢喜,但是我这心里终归好受一些。” 记得上一次张简来的时候,他没有哭,或许是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但这一次他哭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只是想哭一场吧。 “骗子!汉人没一个好东西。” “张大哥,你再给我讲讲,求求你了。” “我做你的师傅呀,嘻嘻。” “我不走!” 深山幽静,冷风徐徐,唯见一人抚碑而泣。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01章 路漫漫 在去闽县之前,张简便与贺弼告了假,自从出了齐观这档子事,现在晋安和南康忙的是不可开交,南下通商的事自己也就搁置下来了,如此一来张简自然也不想再掺和官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乐得清闲。 张简在闽县停留了两日后便转道去往了孝平,自从上一次离开孝平去南章,相隔一载总算是回来了,当真是故地重游感慨万千。 张简一到孝平便直接来到了县衙,此情此景不禁让张简回想起了当初自己刚到孝平时便和现在一模一样。 不过这次张简没有等太久,不一会功夫一个身着县令官服的中年男子便从衙门内跑了出来,张简眼疾手快一把托住正预下跪的宋泽文,“宋县令如此大礼可是折煞在下了。” 也不知是跑的着急还是情绪激动,宋泽文的脸泛起了潮红,“大人要来孝平为何不使人提前知会泽文一声,我也好出城迎候您呀。” 张简笑道:“这声大人我可担不起,我现在是民你是官,这体统还是要有的,要不然你日后在这孝平如何布政。” 宋泽文摇头道:“大人不计泽文前错还保举在下做了孝平县令,如此大恩大德下官虽死不足报万一,又怎敢在您面前托大。” 张简神色一肃:“我保举你是看你有一颗为民之心,你是国家的官员不是我张简的奴仆,你若再如此便是将我架在火上烤啦。” “额......”宋泽文一脸为难,最后没办法只好答应。 “好啦,我此番来孝平主要是祭拜一下当初因民乱而死的韩先生等人,听说子渊将韩先生厚葬在了这。” “没错,韩先生等人是下官主持厚葬的,下官这便带大...带公子前去祭扫。” 随后张简亲自在韩谦几人的墓前祭拜并跪祭了一夜,这下张简的心愿也算是了了,人死不能复生张简也就只能做到这了。 临行前张简和宋泽文聊起了开垦荒地之事,宋泽文直言他之前有意在城西开凿水渠灌溉田地,可因齐观和杜均一案,南康官场来了一次大洗牌,现在也没人顾得上自己这个小小县令了,这开渠之事也只好暂时停留在纸面上了。 张简也深知此次动荡之大并没有多说什么,并且撂下话让宋泽文放手去做,只要不是贪赃枉法欺压百姓,但凡动乱的这段时间遇到难处可以给他写信,这样一来他也好在世子面前说上一说。 了结了心事后张简便直接赶回了晋安,可还没等屁股坐热临川的行文便到了,因为之前孝平诬告案的事,张简一直都在被有意无意的雪藏着。 可现在不同了,杜均被赐死,齐观被斩首,虽然此次设局曲折多舛但不得不说最后还是成了大功的,卫济感张简之功赏赐珠宝钱财无算并任张简为临川王府东阁祭酒、临川郡主簿之职。 待张简赶回临川之时已是太清四十七年的开春了,一到临川张简便先到了部传司交接了印信,敕书和告身。本想接着去拜谢卫则和吴越吴建兄弟,奈何却被告知临川王紧急召了几人议事,没有办法张简只好转道先去拜访吕青远了。 张简轻车熟路的走进了吕宅,之前在临川养伤的时候几乎天天都会吕宅借住,每日闲暇之时张简便会在院中鼓弄些花花草草,经过这一年多来的茁壮成长,吕青远这院可以说是绿植成荫焕然一新。 “玄奇!”张简刚走进来便看到不远处的玄奇正在给花草浇水。 “哼!”玄奇没好气的扫了张简一眼,转过头继续浇水。 “诶诶诶,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没得罪你呀。” 这时玄奇小嘴一撅指着他正在浇的花草道:“还不是因为你,你弄了这些出来,现在倒好你是走了这些都成我的活了。” “咳咳!”张简轻咳了几声想缓解一下尴尬,“玄奇,你看这个院子有了这些花草是不是显得生机勃勃更有意境了呢?所以呀,凡事不能只看一面,你要往好的一边看。” “哼!”又是一声冷哼,看来张简的说教这小子是完全不领情。 “好啦好啦,待我先去拜见先生,回来帮你一起浇。” “那你可要快点。” 张简笑了笑便直接奔书房去了,来到书房门前张简一如既往的整理了一下衣衫躬身礼道:“先生,晚辈张简求见。” “进来吧。” 张简推门而入。 因为不是什么外人,吕青远开始并没有抬头看他,可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张简后吕青远的目光却没有再挪开。 “先生?”张简看吕青远死死地盯着自己心里一时有些发慌。 “哦。”吕青远回过神来,放下中的书卷疑问道:“道真你上次离开临川之时到我这里来辞行,那时我观你的眼中充满了忧和恨。我本以为如今你大仇得报会高兴喜悦,可为什么我从你的眼中看到的却是如此淡漠?” 张简闻言一怔,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吕青远,此时此刻的他确实是没有丝毫的喜悦,有的或许只是对尔虞我诈的厌恶和对这个陌生世界散发出的丝丝寒意。 “先生昔日曾言:命数不是定数,晚辈铭记于心方有今日之胜,可这人与天争真的是太累了。” 吕青远哈哈笑道:“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年还不到三十吧,怎的半年未见忽的便成了一个老学究?” “让先生见笑了。” “你年不过三十,便已官居王府东阁祭酒、郡主簿之职,这是多少布衣学子穷尽一生争都争不来的,少年得志本该胸怀激荡,可我听你之言观你之气怎的却有一种功成身退之意?” “先生高看晚辈了,晚辈才疏学浅本就未有什么大志,本想着能有些许耕地一头耕牛此生足矣,未想却阴差阳错走到了这一步,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回想往事便时常凄惶不安。” “道真,你这话也就在此与我说说,你若是出去与旁人说怕是要挨打的呦。” “呵呵呵。” 吕青远在说笑,可谁心里苦谁知道,张简也只能无奈苦笑。 吕青远看到张简苦笑,不禁神色一肃,注视着张简正色道:“几亩良田一头耕牛,你以为这些很容易得到吗?你是布衣出身又在地方上任过官,你应该知道百姓的艰难,好在你现在是官,但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便如先生这般淡泊世事,亦不失逍遥。” 吕青远似笑非笑:“逍遥?你以为你就真正的了解我吗?天下乱局已生,你想做谪仙人逍遥物外,却不知你已在局中。你想要变成什么样子是可以全凭你自己的选择,但你要清楚那也只是你自己选择的样子,这天下万物四时更迭星云变幻却不是你能选能左右的,前路漫漫这一个‘人’字,你还没有落笔呢。” 张简垂首沉思竟不知如何回答亦不知如何去问。 吕青远微微一笑低下头边看书边吟道:“除了人情事变则无事矣。喜怒哀乐非人情乎?视听言动以致富贵贫贱、患难生死,皆事变也。事变也只在人情里,其要只在致中和,致中和只在谨独。” 致中和、谨独,张简不禁心中暗笑,这吕先生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先生所学乃是儒家经典?” “儒家也好非儒家也好,你认为此处世修身之法可否?若是可行可为,又何须言是哪家?学以致用,用以自学,切勿自造牢笼以囚己。” “先生教训的是,道理晚辈明了了,可人这一辈子最难的便是从知道到做到,晚辈不敢妄言只能尽力而为。” “你才二十多岁,能做到明白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02章 平淡 张简在吕青远家待到日暮方才离开,不得不说吕青远的一番教训让张简松下的心顿时又收紧了起来,如果说人生是一个‘人’字,那现在的自己很没有落笔呢,或许从自己答应做卫则的门客时候开始,自己就已经在局中了吧。 之后的日子仿佛又重归了平静,每日点卯应酬。好在身边多了王勉和甘锐,张简拖吴越给二人在郡署都安排了职位,也正是因为有了二人在身边,张简在处理政务上才轻松了不少。 可惜好日子总不会太长,时间来到五月张简便开始忙了起来,当然这个忙不是郡署的政务,而是王府的事务。 张简身兼临川王府东阁祭酒是有礼贤良、导宾客之责的,因为这个月是世子妃虞氏的诞子,临川可是汇集了四面八方各式各样前来贺喜的人,张简一天天赔笑的脸都抽筋了,手抬得肩膀直酸。 临川王一脉人丁本就单薄,卫则这一辈便只有他和姐姐晋城县主卫玉薇,这次世子妃虞氏第一次生产便给卫济和卫则填了一个长孙长子,如何能不让王府众人欣喜 这次光是越州各官员势族就来了不下数百人,别管官大官小有名没名都派人送来了重礼只为混个脸熟,就连远在建康的太清帝卫援收到消息后,也是亲自下旨赏赐了一堆东西,更是难得的亲自为这个重孙赐名“靖”,取有靖夷安邦之意。 结束了一天的公事,张简才拖着劳累的身体回到了家,可当张简刚一进家门,就见甘锐和王勉直挺挺的杵在那大眼睛圆溜溜的看着自己。 “你们...你们在这干什么?” 二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王勉开口道:“公子,你最近在忙着接引宾客,这郡署的差事便由我二人代为处置,可是...可是这...” 张简见王勉吞吞吐吐这个心急呀,“有话就直说,难道是碰到什么不决之事?我不是说了吗,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暂且放下,待我忙完再议。” 王勉为难道:“公子误会了,其实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只是这公事都被虞郡丞拿走交付给虞功曹处置了。” “虞松和虞詹?” 张简眉头一皱,这二人不是别人,他们就是太子妃虞氏的兄长,豫章虞氏的两位公子。这二人自视名门望族眼高于顶,平日里莫说普通官吏就算是吴越吴建,他们都不放在眼里,至于张简这种布衣平民出身的人,二虞更是嗤之以鼻,吴越和吴建毕竟还有身份在,至于张简能与二人平起平坐在他们眼中那可真是离了大谱了。 “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有人将政务揽去我们也乐得清闲,不过下次出现这样的事情,你可先禀报吴太守一声,省得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不好说辞。” “遵命!” 张简见事情已经解决便要往里走,可二人还是没有退下的意思,“还有什么事吗?” 王勉又是一顿吞吞吐吐,“没有了。” “既然没有了就先回去休息吧,这一天可是把我给累坏了。” 甘锐看着张简离去的背影不解的向王勉问道:“你为什么不说?” 王勉无奈一笑:“说了又能如何,只不过是给公子徒添苦恼罢了,这虞松和虞詹是什么身份你我都清楚,就算公子深的世子宠信但疏不间亲这个道理还是要懂得,而且方才你也看到了,怕是以公子的秉性也会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其实王勉甘锐想说的只不过就是虞松和虞詹二人对张简和他们的蔑视和羞辱,当然像这种世家对底层人的蔑视,王勉和甘锐早就习惯了。 虽然王勉跟在张简身边的时间不长,但王勉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张简不喜权位争斗而且功利之心也很淡薄,或许他什么都明白只不过是不想自找麻烦罢了,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 “他奶奶的,在震泽躲着官军,来了临川还得受这些公子哥的鸟气,真是...” 王勉见甘锐口出狂言急忙打断道:“慎言,这里可是临川,既来之则安之,切勿给公子惹麻烦。” 隔日张简一如往常的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后便去了世子府。早在卫则成婚前,临川王卫济便在王府东侧另起了一座世子府,用于卫则成婚后居住。 张简的车驾一到东华门便被王府的护卫拦了下拉,下车一看才发现到世子府送礼的轿子车马都已经从世子府门前排到了王府的东华门,张简只好无奈下车步行到了世子府。 张简刚一到世子府门前,就看见角门前来到来道喜的人排出了多老长,这才不过卯时就已经挤了一堆人,等日上三竿就更可想而知了。不过别看你在这排着,这个礼能不能送的进去还是一回事,就算礼送进去了人能不能进得去又是一回事。 张简绕开人群想要从另一侧的角门进府,可走过人群时目光不经意的一扫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慎之兄!” 张简不动声色的来到慕容冲身边,而此时的慕容冲还手提着礼品向世子府门前跃跃欲试的眺望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张简。 张简见四周无人注意,一把拉过慕容冲悄声道:“跟我来。” 还没待慕容冲反应过来,张简已经拉着他闪身进了世子府。 “张主簿!” “我们这才一年没见怎么如见外了。” 慕容冲拱手道:“在外自然要有体统,您现在是郡主簿,下官自然要守礼数。” 张简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低头一看慕容冲手中还提着礼品,而此时慕容冲也注意到了张简的目光,于是尴尬笑道:“下官来给世子贺喜,可惜官职卑微,嘿嘿,若是没有张主簿下官怕是连这个门都进不来,见笑了。” “好啦,进都进来了。”张简吩咐旁边的佐吏将礼物收下,然后拉着慕容冲向偏厅走去,“见世子这事我做不了主,但是既然来了喝杯茶我还是做得了主的。” “这...这不太好吧。”慕容冲显得有些拘谨。 二人来到偏厅,张简命人上茶,“慎之兄最近可好呀?” “哎。”慕容冲欲言又止随即长叹一声。 “怎么?”张简问道。 “不瞒道真兄,在下刚接到部传司的行文,升任在下为参军。” “恭喜慎之高升!”张简拱手道喜可却没有从慕容冲的脸上看到一丝欢喜之色。 慕容冲苦笑道:“不瞒道真,这次虽然是升官,可却是从王府近军调人地方郡军,这地方郡军如何能与近军相提并论。” 张简当然听得出慕容冲话中的苦涩,之前有功便不得赏,现在又要被明升暗降,追根溯源还是该死的方舆之见。 郯末乱世,群雄逐鹿,江北的凉国和晋国起于凉州并州皆有胡人血统,而且江北战乱之时很多原先的江北士族南下避祸,是以排外思想和复仇心极重,极其仇视江北之人,而江北之人也以胜利者的身份藐视江南之人。正所谓‘南谓北为胡虏,北谓南为岛夷’互相诋毁,无所不至。 慕容冲的本事张简是见识过的,如此良才就这样因为成见被弃用属实可惜。 “慎之兄,此事...” 张简话刚说一半,忽听门外有人在喊自己。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03章 夜宴 张简听到门外有人在唤自己,于是起身来到门外。 “阿福?” 阿福见张简出来了,笑着说道:“您果然在这,世子命我来寻您到正厅议事。” 张简一听是卫则唤自己便要赶往正厅,可忽然想起偏厅内还有慕容冲。 这时一旁的阿福仿佛看出了张简的心事,于是淡淡笑道:“张大人速去无妨,此处我会着人安排,绝不会怠慢了客人。” 随后张简急匆匆来到了正厅,厅内卫则正在与西阁祭酒邓渊谈论着什么,卫则一见到张简来了便示意他到自己身边坐下。 张简刚一坐下,卫则就看向张简道:“道真你来的正好,我方才与邓祭酒说起此事。” 张简不解道:“世子有何吩咐?” 卫则笑道:“最近到临川贺喜的官吏势族甚多,我唯恐怠慢失了人心,便决定明晚在府内设宴相谢,你二人乃是王府东西阁祭酒,我想将此事交给你二人操办,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张简和邓渊对视一眼齐声道:“世子既有吩咐,我二人定当尽心将此事办理的妥妥当当,请世子放心吧。” 卫则依旧如甩手掌柜一般,把事交给了张简和邓渊便离开了,而张简作为一个新人晚辈自然是先请教邓渊该如何办理此事。 邓渊可是王府的老人了,年过五十的他在西阁祭酒这个位置上一干就是十五年,可谓是真正做到了无欲无求躺平就好,平日里王府和家两点一线点卯上下班,对谁都是和和气气,虽然平凡却又甘于平凡的他没有争斗也没有发奋,对此张简可是羡慕得紧呐。 邓渊在听到张简的请教后先是一愣,然后换上了让人熟悉的笑脸:“张东阁有何建议不妨直说无需问我,老朽年岁大了精力大不如前,还请张东阁体谅。” 对于张简这个世子身边的红人,邓渊当然懂得该如何相处,以前他就不争不抢现在他都已经五十多岁了,又怎么会在这样一个红得发紫的年轻人面前托大。 张简看到邓渊老僧入定般的平静后,心知和他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二人便各自分工按来临川官员的品级发出请帖。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这次宴会除了邀请前来临川贺喜的官员世族外,还邀请了临川的官员并允许众人携带家眷。也正因为这次邀请的人数众多,卫则准许开放了世子府的后花园和两厢的跨院,就这样整整半座世子府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是时世子府大门洞开,两边一路吊着的羊角大灯将整个府内照的通亮,一张张食案上陈献着瓜饼及各色的果品,丝竹舞乐应有尽有,正可谓月明灯彩,人气香烟,晶艳氤氲,不可言状。 受邀前来的人被按照品级和家事安排落座,所携家眷则是被安排到了后花园由晋城县主卫玉薇负责招待。 宴会从申时开始直到亥时方才结束,待到府内众宾客散尽,卫则又命侍从在前院摆下茶水点心,只留下了自己的亲信之人和一些临川州府郡府的官吏。 卫则看了一眼下座的众人,然后郑重的举起了茶杯,“诸位皆是我越州肱骨,今日则叨扰在此摆下茶会便是要感谢诸公扶助之恩。圣人云:上下本同治乱、共安危、纳良谏、进直言、斯故上下合契。日后则若有昏暴愚昧之时,望诸公敢言直谏匡正于我,则在此谢过诸公了。” “世子贤明仁厚,臣等定当尽心辅佐,共襄越州盛事。” 众人言罢纷纷举杯,大家以茶代酒一饮而尽,或许这宴后的茶会才是此次真正的目的。 就在众人饮茶之际,末席的慕容冲却是左顾右看不知所措,要知道以慕容冲的职衔本来是不在受邀之列的,更别提能留在这喝茶了。这一切当然都要归功于张简,慕容冲之前找到自己便是有意想托张简的关系以求仕途,可奈何当时张简无能为力便没有接茬。这 次张简便想借着机会将慕容冲举荐给卫则,这一便是他欠慕容冲一个人情,二吗就是他觉得如此有能力出众的人因为成见被埋没那就太可惜了。 席间,卫则正在挨桌与人洽谈饮茶,张简则是来到了慕容冲身边,却见慕容冲局促四望坐立不安,于是张简上前笑道:“慎之于千军万马之中尚且游刃有余,今日如何这般坐立不安?” 面对张简的调笑慕容冲只能摇头苦笑,对于他这种样貌不出众,出身极差的,又是一个武人,平时遭受了多少冷遇和白眼,这是张简不能体会的,像今日这种机会真是一辈子都难遇,又如何能不让他激动欣喜手足无措。 “道真,我在里面寻了你半天,原来你跑到外面来了。” 忽然一个人打断了张简与慕容冲的对话,张简回头一看原来是吴越和吴建。 吴越和吴建乃是近军统帅吴云的公子,身在近军的慕容冲又怎么会不知,可惜平时只有远看的份,现在二人近在眼前急忙俯身拜见。 “道真,这是?”吴越见此人眼生,不解问道。 张简忙向二人介绍道:“这是近军千夫长,复姓慕容名冲字慎之,他当初可是在甫州城救过世子和我的性命啊。” “甫州,慕容冲?我记得当初的甫州平乱表功之时并无你的名字,首功乃是军司马王龄。” 吴越此话一出,顿时让慕容冲尴尬无比,不知该如何回答,还好张简解围拉了一下吴越并使了一个眼色。 “你是何出身,祖籍何处?” “末将乃是并州人士,郯末大乱时家父举家自并州迁到了江南。” “你不是汉人?” “吴郡守慧眼,末将的父亲乃是并州胡人,母亲乃是汉人。” 吴越心思缜密当然通晓事故,一番询问下来心中已然知道了个大概,江北胡人怪不得,怪不得。 “道真是想将他引荐于世子?”吴越知道凭慕容冲的职位是不该出现在这的,既然他能在这定然是张简的缘故,于是吴越转头看向的张简。 “子渊心思缜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慎之武艺超群精于战阵,是个不可多得人才,我不想让一个贤才因为成见被埋没,所以就想借着这次机会向世子引荐一下。” 吴越听了张简对慕容冲的推崇心下大为触动,他对张简是了解的,知道如此大事他绝对不会夸大放言,心下也不禁对这个慕容冲起了兴趣。 “道真说你精于战阵,不知你可通兵法?” “末将平日里是有习读过一些兵法战策,可惜不能领略其中精髓。” 吴越淡笑道:“这里不是军营也不是官署,莫要在这谦虚谨慎,道真既然说你精于战阵,那你定然有过人之处,我希望你能尽出所学不要白费了道真一片苦心。” “末将遵命。” “好吧,我也就不问那些书本上的陈词了,你便对不久前的寒山之战评判一二,如何?”吴越见慕容冲脸上微变,于是笑道:“畅所欲言便是,这里是临川不是建康,没有人告你的御状。” 慕容冲躬身一礼,“那末将便斗胆直言了,言有不当之处望诸位大人见谅。寒山之战朝野已有定论,末将乃是军人就不去多言了,在军言军末将便单说说这征战之事。” 慕容冲望向吴越接着道:“寒山之战虽败,可却也映射出了我楚国军队中的一大致命问题,那便是教战不利、军伍松弛。三军之士应习离合聚散之法,备谙坐作进退之令,使之遇敌视旌麾以应变,听金鼓而进退,以不教战,是谓弃之。寒山一战,十万大军进退毫无章法,中了诱敌之计便做鸟兽散,如此军伍与送死何异。” 吴越眉头深锁道:“若是你统领大军,又当如何?” 慕容冲答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一时难以赘述。但末将以为,未战之时应先料将之贤愚,敌之强弱、兵之众寡、地之险易、粮之虚实,计料已审然后出兵,无有不胜。” 吴越点头道:“善!然我江南久不经战事,士卒无教、见敌气虚,望利而进,该当如何?” 慕容冲答道:“士卒者,踏万死一生之地,而无悔恨之心者,皆信令使然也。上好信以任诚,则下用情而无疑,故将士奋勇,思效死命。” 张简见慕容冲对答如流心下暗喜,心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吴越和慕容冲侃侃而谈,可把一边的吴建给急坏了,两个人在那说了半天他可是一点不感兴趣,但是他可听张简说了,这慕容冲弓马娴熟。 “道真,你不是说他弓马娴熟吗,兄长兵法也问完了,我们来比比武艺如何。” 吴建话音未落,身旁的几人不禁纷纷侧目,这半夜的还刚喝完酒你要比武? 还未等吴越开口呵斥这个弟弟,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忽然传来“一个甫州平民、一个北地胡人,倒是般配。” “你!” 张简几人不用回头便听出来这说话之人就是世子妃的兄长郡署功曹虞詹,这虞詹自视身份高贵甚至不将吴越吴建放在眼中,对于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张简更是不隐藏的蔑视。张简和吴越都是有分寸之人,为了不让卫则为难对于虞氏兄弟的无礼他们都是视若不见,可吴建却是个暴脾气如何能忍。 吴建一听虞詹出言侮辱张简,正欲回头呵斥虞詹却忽然被吴越拉住,此时张简亦是抢到吴建身前微笑道:“今个可是大喜的日子,这么多人在,我们可不要扫了世子的脸面。” 张简在极力的缓解剑拔弩张的气氛,吴越则是死死拉着吴建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最没有存在感的慕容冲则是低着身子,显然这种场合不是他敢说话的。 可是虞詹很明显没有领张简和吴越的情,更是高声喊道:“来人呀,将我的食案搬远点,我可不想挨着这些人。” 虞詹的狂傲让吴建忍无可忍,就在场面一度要失控的时候,卫则的到来瞬间让几人的怒火如长刀归鞘。 经过了两年多磨练,现在的卫则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经事就手足无措的毛头小子了,面对自己人的争斗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眼睛死死瞪着虞詹,要不是现在是深夜光线模糊,卫则的脸色那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不远处的虞松见卫则脸色不善,急忙快步走了过来,哈哈笑道:“我这弟弟方才席间多饮了几杯,还请世子见谅。” 说罢,虞松又拉过虞詹呵斥道:“你这狂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怎能如此无礼,还不与我下去醒醒酒。” 好好一场茶会顿时让虞詹搅得几人兴致全无,好在没让吴建和虞詹吵打起来,要不然可真是有笑话让别人看了。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04章 孟君之乱(一) 夕阳西下,红霞满天。 临川城北门外一骑快马疾驰而来,只见来人背后插着三面纹金赤旗,三面皆绣着‘御’字,这可是大内的传令御使,城楼上的官兵见了不敢怠慢,急忙打开了已经封闭的城门。 只见那骑士没有停留一骑绝尘冲进了城中,此情此景像极了不久之前寒山战败后卫援惧怕晋国兵犯南徐州,下旨各州聚兵的金旗令使,难道是北边又有什么大事了? 果然就在金旗令使进城后不久后,临川王越州刺史卫济开始紧急召集州府和郡署各司主官在王府银殿内议事。 卫济见人来的都差不多了,一脸严肃的的将手中的御旨递给了羊均,羊均方才已经看过了于是开始朗声读到道:“太清四十七年七月初五,孟君于寿阳叛乱,连陷谯州、历阳、采石,陛下命宣城王卫德为统帅,陆宜为东路都督,卫中书为西路都督,可惜皆为孟君所败,现晓谕各州郡,进京勤王。” 羊均话音未落,殿内已是一片哗然。 越州地处东南,远离政治中心,所以这消息并不是很灵通,更兼之前寒山战败后,中原战局便被战败的阴云掩盖了过去,让大家有些遗忘了孟君这茬。 原来在寒山之战后,陈迁击败楚军携胜利之师转道向西,开始清剿孟君叛军。孟君孤立无援粮草短缺,没过多久便被陈迁击败,被打的只剩八九百骑南下投奔了楚国。 孟君行至楚国寿阳郡,心道自己如今要地盘没地盘要军队没有军队,一旦过了江到了建康岂不是任人鱼肉,于是他接纳了谋士荀通之言,利用寿阳郡守胡奇出城相迎之机趁势带兵入城,胡奇此人胆小软弱,见孟君凶狠异常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间竟让孟君接掌了寿阳,建康这边方经大败卫援也没有心情把心思放在此事上,就这样竟让孟君在寿阳安稳了下来。 可俗话说得好‘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孟君自以为高枕无忧开始在寿阳招兵买马恢复实力之际,建康的卫援却和源休做起了交易,交易的东西便是之前寒山被俘的楚军统帅卫言训和孟君,源休的意思是只要楚国愿意用孟君交换,他便愿意放回卫言训。 卫援面对源休开出的条件当然是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因为在他眼中一个毫无用处的降将如何能与自己的亲侄子相提并论。 就这样晋楚两国互相约定一手交孟君一手放卫言训,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事也不知怎的就传到了孟君的耳中,行事果断的孟君自知已经无力回天,只好再次起兵叛楚。 “孟君叛贼一路势如破竹兵锋直指建康,诸位卿家以为该当如何呀?”卫济扫视了一圈殿内的众臣沉声问道。 底下这些官员听了卫济的询问瞬间噤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声道:“但凭王爷吩咐,臣等莫敢不从。” 卫济眉头一舒,望向任廉道:“陛下下旨让我勤王,你怎么看?” 任廉则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孟君到寿阳时不过区区八百人,现在竟能威逼建康,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莫说任廉不敢相信,换了谁也都不敢相信。孟君八百残兵到了寿阳,招兵买马之后撑死不过两三千人,再加上寿阳的兵马满打满算五千之众,可就是这些人先后逼降了谯州、历阳,在采石大败云旗将军陈羡,接着又在姑熟击溃了宣城王卫德,吓跑了东路都督陆宜,一路连战连胜直逼建康,真是让人犹如做梦一般。 羊均冷笑一声,淡然道:“有因才有果,谯州守将卫泰自视皇族性情暴虐,军民苦其久矣,历阳守将刘成乃是陈继庆旧部,此两地归降孟君在情理之中不足为奇,再加上江左百姓被皇亲士族蹂躏日久,孟君焉能不势如破竹。” 卫济闻言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父皇既然已经下旨勤王,我们应该即刻准备才是。” 任廉劝慰道:“王爷不必心急,建康城高池深孟君想要攻陷怕是希望不大。” 卫济叹道:“话虽如此,可寒山一败扬州兵马为之一空,父皇年事已高我恐其有失怎能不急。” 羊均道:“我越州粮草足备,人心相和,王爷您就下令吧。” 卫济重重的点了点头,看向世子卫则:“我这身子骨怕是难以远行了,这次勤王我决定让世子代我为帅统领大军,诸位意下如何?” 还未等众人说话,一旁的卫则急忙起身道:“父王不可,儿臣年少资浅未经战阵,怕是难以胜任,还望父王三思。” 卫济笑道:“看来你还有些自知之明,这次任你为帅当然不是让你全权负责,我会命人在你身边辅佐,你可不要让为父失望啊。” 随后卫济谓任廉和羊均道:“任长史便为监军辅助则儿,羊长史总领州府郡署以为后援,速速颁发行文于各郡聚兵于临川,然后挥师北上勤王不得有误!” “尊令!” 卫济命令即下,一时间越州境内令使飞驰,各郡闻令而动大军纷纷向临川聚拢而来。 太清四十七年七月二十五,越州各郡共会军两万万另有近军五千,共计两万五千人马由世子卫则为主帅,任廉为监军,向建康出发。 此外,吴建充任先锋,吴越充任近军主将,张简为参军,其中慕容冲更是因为张简之前的举荐被吴越提拔为近军随军主簿。 这次勤王阵容可以说是十分的年轻,除了任廉等几个老将外几乎都是后起之秀卫则的亲信,这里面除了有权利过度之意外,还有便是因为如吴云、赵志等将都充任地方无暇北上,也实属无奈之举。 而张简本想着在临川好好待着,可事与愿违,卫则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他,当即下令让张简充任参军随其左右。面对卫则的心心挂念,张简真想大声的喊一嗓子“谢谢嗷!” 哎!没有办法,在感叹世事半点不由人的同时张简也只能收拾行装随军北上。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05章 孟君之乱(二) 建康城 浔阳郡公府 今个朝会一散,浔阳郡公成译便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府邸,看到儿子成阔早已在书房内等候,成译不禁苦笑长叹。 “令舒,你这便带着家眷离开建康吧。” 成阔见到父亲面色惨淡无光,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顿时脊背一凉,“父亲,事情难道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成译惨然一笑没有说什么,早在孟君叛乱之初成译便谏言,孟君自决于楚晋凉三国已别无选择,这次叛乱必然拼尽全力,成译便建议派重兵驻守采石以防孟君过江,只要孟君无法过江,再令卫中书于背后袭取寿阳,孟君败亡之日当在不远,可沈新沈静和陆宜之流却认为孟君实力弱小不敢过江。 于是监国的太子卫玄便没有采纳成译的谏言,当时采石的守将名叫王志,手下兵马不过千人,并且王志此人生性怯懦,这也是成译所担忧的。 可没过几天,也不知是不是卫援听到这个建议,当即改变了注意并亲自下旨令云旗将军陈羡率军五千替换王志驻守采石,可就是因为这番操作却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 王志在采石本就胆战心惊,卫援的调令一到他便如获大赦般的拔营而走,而此刻接替他的陈羡却还在半路,采石重镇瞬间竟成了不设防之地,孟君本想着在采石会有一番血战,没成想竟然兵不血刃攻占了这个扼守长江的要地。 随后孟君率军在半路埋伏击溃了毫不知情的陈羡,并在姑熟又击败了宣城王卫德,只用了十几日便已攻至距离建康三十里外的板桥。 承平了几十年的建康居然被叛军给围了,这可是之前万万没有人想过的事,朝野闻之大震,建康城内人心惶惶。 八十多岁的太清帝卫援在得知叛军已经打到了建康城外,瞬间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从最开始的雄心壮志到现在的灰心丧志,只觉得有心无力、思维混乱,这次彻底将国事交给了太子卫玄,自己不再过问了。 而卫玄得到全权后,第一件事便是收回了成译手中的兵权和录尚书事,可以说是彻底架空了成译,这也就是为什么一退朝成译便心如死灰告诫成阔离开建康的原因。 “今日朝会太子一党便早有预谋的收回了我的所有实权,并让沈新沈静执掌了尚书台,他们这些宵小终于是搅到一起了,这个国没希望了。” 成阔见父亲生气全无,急忙劝慰道:“父亲放心,只要陛下还在,他们便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再者建康城高池深,只要防守得当待到勤王大军,危机自解。” 成译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你道我是害怕孟君?太子?那孟君虽然势如破竹,可我却也不惧他。至于太子和他麾下那些酒囊饭袋,我又有何惧?我怕的是人心!卫中书行军慢如龟爬,陆宜遇敌便逃,指望他们是没戏了。再有便是现在外敌近在眼前,我也不想与他们窝里斗,哎!难!难!难!” 成阔还是不死心道:“只要能坚持十几日,勤王兵马必到,父亲何故如此悲观。” 成译摇头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心中一直有一些疑问,这孟君到底是如何过的江,就算采石无人驻守,孟君近万人马想要快速渡过长江伏击陈羡他又是哪来的那么多的船呢?而且姑熟一战更是蹊跷,卫德大军不战自溃将城中的军械粮草统统留给了叛军,这些难道都是巧合吗?” “父亲的意思是,宣城王...” “慎言!” “宣城王乃是太子的亲弟弟,他难道会......没有道理呀。” 成译摆手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建康看似固若金汤,却也是轻薄如纸,我不想让你跟着我冒这个险。” 成阔闻言惊道:“父亲你不走?” 成译笑道:“我乃是成氏家主,深受陛下隆恩,我怎么能走。” “可是,父亲...” “不要再说了,这是命令不是商量,你必须快点离开建康。” “父亲!” “无需多言,下去吧!” 成阔双眼通红的跪在了成译面前,成译则是强忍着悲情转过了身,“莫要做小女儿之态,快快下去准备吧,要是等孟君围城就来不及了。” 成阔虽然不想走,但此刻的他深知现在的自己肩上担着的不止是自己,只好咬着牙从嘴中挤出了几个字“孩儿领命”。 成译释然的点了点头,看着儿子的背影渐渐消失,他才泪眼婆娑的转身望向了墙上挂着的一副字画,上面大大书写着‘柱石’二字,这是当初成译率军在广陵大败晋军之后卫援亲笔所写并赏赐给他的,这才区区三十载,大楚难道就要完了吗? 此时城外的叛军早已不是寿阳起兵时的五千人,这一路孟君招降谯城、历阳,在姑熟又获得了大量的军械辎重,手下的军队已经暴涨到了数万之众,虽然战斗力不及正规军,可楚国的正规军又能强到哪呢。 不过就算如此,孟君依旧没有把握能够攻陷建康,特别是身临其境见到建康的宏伟坚固后,心中更是生出了怯意。 就在孟君天人交战之际,荀通再次站了出来,直言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可强攻不是办法,不如先向城中派出使者松懈其心,这样一来也好让内应作为,其次便是可以观察一下城中的虚实。 孟君闻言连连称善,于是立刻按照荀通的意思向城中派出了使者。卫援自然也是很乐意见到使者的,因为之前他已经传下了勤王圣旨,现在城中兵马短缺,他最需要的便是拖延时间以待援军。 太清帝卫援在神龙殿郑重的召见了孟君派来的使者,一见面卫援便大声斥问几人,我待孟君不薄,他为什么要忘恩负义起兵反我? 使者不卑不亢的回答,河南王不是反陛下,而是朝中出了奸臣,所以才起兵清君侧。 卫援闻言顿感尴尬,自己想用孟君换回卫言训这事现在是人尽皆知,可孟君却没有点破,看来他还是对自己有些顾忌的,但是他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自己难道要将人交出去安他的心吗? 他一个江北的蛮子也配和自己谈条件? 真是狂妄!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06章 孟君之乱(三) 叛军逼近建康城的第三天,卫援和孟君派来的使者谈的很愉快,双方最后决定有事可以谈判,犯不上动刀动枪的,随后卫援为了安抚叛军也派出了使者随行去见孟君。 但令城中没想到的是,使者一出城孟君便直接变了脸,扣押了卫援的使者不说,还开始肃清建康四周的军民,为攻城作准备。 城中一看已经无法再拖延了,只好也开始在建康四周布防。楚国本就几十年没打过打仗了,卫玄和他的那些手下又都是才子文人,纸醉金迷吟诗作赋他们或许在行,但这打仗估计除了陆宜其他人连战场都没上过。 建康地势险要,四面皆由江湖、高山作为屏障,北面的白下城、西面的石头城、东南的东府城和丹阳城如众星拱月般的护卫者建康主城。卫玄作为全权监国,当即下令命自己的五弟卫识驻守石头城,四弟卫纲驻守白下城,陆宜的弟弟陆占驻守东府城。 这时成译谏言,秦淮河北的朱雀门是进入建康的第一门户,也是叛军的必经之路,应该在叛军没有发起进攻前拆除。 卫玄虽然看成译不顺眼,但这次却也接纳了这个建议,但好巧不巧的卫玄的二弟,此次平叛的统帅宣城王卫德站了出来反对拆桥,直言若是拆桥便是向叛军示弱影响军心,卫玄觉得弟弟说的有道理,于是听从了卫德的建议没有拆桥,并派出自己的老师叶信防守朱雀桥和朱雀门,这叶信可是名满江左的大儒,一代宗师级的人物,身为太子少师的他可是卫玄一党的主心骨。 成译见到卫玄不听自己的谏言又如此安排布防,心中早已是万念俱灰,他长叹一声离开了太初宫,带着自己的亲兵护卫来到了建康城的第二道大门‘宣阳门’,不为别的只为宣阳门的守将宣城王卫德。 成译早就怀疑这个卫德有问题,之前叛军过江的船只,姑熟遗留的粮草辎重,现在又反对拆桥并请命防守宣阳门,这一桩桩一件件如何能不让人怀疑,孟君的做大和这个宣城王脱不了干系,奈何成译现在说什么卫玄都不会采纳,更何况是成译说他的亲弟弟有问题。 卫德此时正在宣阳门的城楼上巡视,忽见成译带着兵走了上来,卫德脸色一变随即换上笑脸迎了上来。 “这是哪阵风把成太尉吹来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成译也佯笑道:“老朽年迈可也想为国出一份力,希望宣城王不要嫌弃我这个老头子呀。” 卫德笑道:“成太尉说的是哪里话,您随意。” 说罢,卫德转身拂袖下城而去。 成译看着卫德气急败坏离开的背影不由冷然一笑,心道:有自己在这看着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就这样建康城又平安度过了两天,可明眼人都看得出只要孟君扫清了城外的障碍便会攻城,这好日子怕是不会有几天了。 八月初一日清晨,当人们还在梦乡,空气中的雾气还没有散去,一阵急促的战鼓声划破了宁静,孟君开始攻城了! 太子少师叶信奉命把守朱雀桥朱雀门,面对叛军是首当其冲,叶信在见到叛军开始进攻后急忙命人去拆毁朱雀桥,自己则是悠哉悠哉的躲在城楼上自诩儒将风采。 突然‘嗖’的一声,一支羽箭正中叶信身边的柱子,箭矢余劲未散还在嗡嗡作响。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叶信不禁身子一软,头盔都摔在了地上,惊魂未定的叶信躲在箭垛后远眺,只见叛军已经杀过了朱雀桥,此刻的叶信不禁心道:圣人云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此地不宜久留。 于是乎朱雀门守将太子少师一代大儒叶信拔腿便逃,这主将一跑军心瞬间大乱,建康城的第一道大门朱雀门遂告陷落。 宣阳门城楼上的成译远远看见大批楚军自南面狼狈逃窜而来便知朱雀门是凶多吉少了,愤怒的成译拔出腰刀用力劈砍在了墙垛之上,恨恨地大骂道:“腐儒误国,一群废物!” 可还没等成译多想,便又听见城下也哄哄乱了起来,成译扶墙向城下看去,只见宣阳门忽然大开,南面来的溃兵一窝蜂的涌入了城内,而这些溃兵身后紧紧跟着的可是数以万计的孟君叛军。 “太尉!宣城王带着人上城来了!”忽然身边护卫的呼喊将怔住的成译叫醒了过来。 “卫德我就知道你有问题,你这个楚国的叛逆,你枉为卫氏子孙,你不得好死!” 成译看着一脸阴笑的卫德破口大骂,事到如今卫德这个内应已经毫不遮掩了,他打开城门后登城便是来擒拿成译的。 面对成译的怒骂,卫德也是不恼,“成太尉,本王念你忠勇可嘉,只要你肯归降本王,本王保证登基之后封你为王,你成氏一族荣华富贵依旧。” “呸!就凭你也想觊觎皇位,痴人说梦!”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 卫德一声令下双方便在宣阳门城楼上砍杀了起来,成译身边本就人手不多,更兼城下叛军将至,没有办法只好在护卫的保护下向西面的广阳门退去。 太初宫内的卫玄得知叛军已经攻入城中,慌忙派部将王志率兵五千前往救援,没错就是之前那个采石守将王志,胆小如鼠的王志在看到声势浩大的叛军后还没等交战便转身逃走。 外围奉命驻守白下城和石头城的卫纲和卫识见外城已失也都望风而逃,不到一天时间,卫玄苦心构筑的外围防线便土崩瓦解,建康城中除了皇宫内城和东南的东府城,其他各处尽皆落入孟君之手。 消息传回皇城,场面一片混乱。今天的事情已经向所有人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卫玄手下那些废物一点也派不上用场。现在外城已失内城也岌岌可危,就在众人惶惶不安不知所措之时,从宣阳门逃回来的成译站了出来,成译当着众人的面宣布江陵王和临川王的勤王大军已经到了淮水,只要再坚守几日,局势便会逆转,一番慷慨陈词之下总算是稳住了众人惊慌的心。 皇城外,孟君已命军队将皇城四门团团围住,并向城中射进了书信,直言只要杀了皇帝身边的奸臣沈新沈静便即刻退兵。 此刻的卫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宠臣不宠臣的,当即便要答应下来,可马上便被成译劝住了,成译告诉卫援就算陛下现在送出了沈新沈静的人头孟君就真的会退兵吗?事到如今孟君是绝对不会后退一步的,到时非但是示敌以弱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更会让城中士气受挫。 卫援这才恍然大悟,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成译于危难之际能抛下私怨可谓君子,太清帝卫援也意识到了太子等人不堪大任,于是下旨将皇城防务尽皆托付于成译。 一场旷日持久的皇城攻防拉锯战,马上便要开始了。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07章 勤王联军 孟君在皇城外等候了一天,见城中没有回应便下令开始攻城,孟君命人放火焚烧大司马门、东华门、西华门,一时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成译见状命人在各门上凿出小洞,并从洞中往外冲水,不一会各门的大火便被浇灭。 孟君见一计不成便马上又命人赶制长柄斧头劈砍大司马门,成译则命人在门后持长槊从小洞中向叛军猛捅,在接连捅死几人后,叛军便不敢再靠近城门了。 接着孟君又造出了数百木车攻城,这木车以木为架牛皮为顶弓箭不能透,成译则于城上以巨石应对,一时间木车皆被砸的散了架,军士皆成肉泥。不甘的孟君又将木车改为斜顶,成译则换以油脂、石蜡、火箭应对。 孟君见自己的攻城之法皆被成译破解,又突发奇想的造了一架十几丈高的楼车,成译见状不惊反笑,直言孟君愚蠢至极,说这楼车又高又细、身重脚轻,护城沟旁土质潮湿松软,一旦推至城下必定倾覆,后来果不出成译所料,那楼车没走几步便倒了。 几天下来双方你来我往,孟君却拿成译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好狗急跳墙将城中和成译有关系的俘虏都押到了大司马门外要挟成译投降,哪知成译却在城楼上笑骂孟君卑鄙、技穷矣,然后不顾城下的众人下令向城下放箭。 孟君一看这成译比自己还狠,一时竟无计可施。 这时谋士荀通又出来献计,直言武的不行那不如来文的,于是孟君听从了荀通的计谋颁发了‘废奴令’,令曰:只要是肯投降自己的便可脱除贱籍和奴籍的身份成为平民,立功了可以封赏加官进爵。 废奴令一出效果并不是太好,可有了几个表率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几天的时间里便有几千人从皇城中逃出来投降了叛军。然后孟君为了名正言顺,更是直接拥立了宣城王卫德为帝,并改元‘正平’,自封吴王、大丞相、大将军。 转眼间从孟君攻进建康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期间孟君几次猛攻皇城都被成译挡了回来,皇城依旧岿然不动。随着时间的流逝,孟君越来越焦急,他知道在这耽误的时间越久对自己便越不利,外面各地的勤王大军相继会到来,而自己马上也要断粮了。 孟君本来粮草还算充足,可他之前接纳了不少难民青壮和降兵,一下子军队的人数大涨,粮草一下便开始捉襟见肘起来,现在是孤军深入后无补给,若是再攻不下皇城将必败无疑。 思量再三后,孟君没有办法只好放任军队去抢,之前他为了安稳民心还算严格约束军队,可如今朝不保夕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仁不仁义。 就这样在孟君的纵容下,叛军开始在建康城周围烧杀劫掠,钱粮女人但凡是能拿走的通通不放过,一时间哭声喊声呻吟声此起彼伏,老人女人小孩尸横遍野,一代楚国帝都建康,这个曾经承载着江南气运,无比繁华的城市,如今已然变成了人间炼狱。 两日后,孟君攻破东府城,并将城内守军两千余官兵押到了大司马门外斩首以震慑城中的成译,可显然效果不大。 又过了几日,第一只勤王兵马总算是赶到了,来援的乃是司州刺史卫中书,卫中书率军悄悄的绕过了江城来到了建康东面的蒋山。可还没等皇城中的人高兴,卫中书便不待其他援军到来率先发动了进攻,不出所料的被孟君以诱敌之计大败于玄武湖。 此战卫中书三万兵马折损大半,就连随军的西丰侯卫春和万安侯卫确都成了孟君的俘虏,卫中书见自己不是孟君的对手急忙率军后撤到了西南方的蔡州,一边重整兵马一边等待其他勤王兵马。 而城中的成译在得知卫中书大败后极其的失望,可木已成舟生气也于事无补,只能继续安抚人心坚守待援。 太清四十七年八月十五,各路勤王兵马陆续汇集到了蔡州,其中有临川王世子卫则、南海王世子卫宇、司州刺史卫中书、南徐州刺史罗刚、睢州刺史柳平、仁州刺史党超等,各方兵马共计十余万之众。 可就在大家应该挥师北上剿灭叛军的时候,蔡州勤王联军大营中的各路将领却为选举联军盟主之事争的不可开交。要知道这次勤王卫援的儿子一辈没有来的,孙子辈虽然身份尊崇可威望不足,剩下的刺史大将又互不相让,一时间大家竟在蔡州按兵不动耗了起来。 第一次在外统军的卫则看着这些名臣宿将不禁心中恶心,什么亲情君恩,此时都如水中之月,让人发笑。 蔡州城外战旗密布,各路勤王兵马连营百里望不到头,就是如何强盛的勤王大军却因为盟主之位在蔡州停滞不前。 张简作为随军参军在帐内跟在卫则身边见识这一帐的公侯你来我往的扯皮,最后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一地的鸡毛便寻了个理由走出了大帐。 回想起帐中诸公的作为,张简不禁摇头苦笑,他知道这里面真正想去救援建康的人怕是不多,那卫中书算是一个,可惜此人才略不高又刚刚被孟君击败实力大损,他说的话根本没人当回事。还有便是睢州刺史柳平,此人看上去彪悍勇武也素有勇名,怎奈一心钻到了官眼里非要争这个盟主。 剩下的如卫宇、罗刚等人要么置身事外要么畏首畏尾,特别是南徐州刺史罗刚他是陈继庆的继任者,现在是生怕说错一句话布了陈继庆后尘。 对了,还有一个一心想北上的人,那就是卫则,只可惜卫则虽然跃跃欲试却被身边的任廉提醒不要卷入其中。 如此一来帐中的争夺最后就只剩下两派,一个是年轻少壮派将领的代表柳平,另一个就是资深年老派的代表党超,二人一个正值壮年镇守晋楚边境素有威名,一个早年随卫援征战德高望重,真是.......。 就在张简发愣的功夫,在帐外等候的慕容冲一眼就看到了他,于是上前疑问道:“参军不在帐内随世子议事,怎么独自出来了?” 张简见是慕容冲随即笑道:“我不爱看戏,所以出来躲个清净。” 慕容冲自是晓得张简话中的意思,所以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随后二人离开了大帐向河边漫步而去,看着一路的旌旗兵营张简不禁兴起问道:“慎之久经战阵,此次勤王大军云集,你认为我们有几成胜算?” 慕容冲闻言先是眉头一皱,随即摇头道:“下官不敢乱说,这孟君之前乃是晋国将领,下官不曾与其交战,不过从他之前的战报来看,此人多谋好用计,虽然凶狠却非鲁莽之辈,寿阳五千兵马起事如今竟能攻陷建康聚众十余万,此人非同小可。” 张简点头笑道:“说的没错,此人何止是非同小可,简直是一个奇迹。”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08章 行动 蔡州 勤王联军大营 张简和慕容冲边走边聊,不知不觉竟已走出了大营,张简见四下无人这才忧心长叹说出了心里话:“这次勤王虽然大军云集但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虽然不懂什么兵法但也知道人心齐泰山移的道理,可如今你看看这满帐的名臣大将,哪有一点齐心的样子。” 慕容冲显然也是赞同张简的话,亦是叹息道:“这蔡州虽有十余万众却是号令难一,如此大战战机转变迅速,需要决策果断、严守机密、进退审慎、号令统一,可照目前的情势来看就算是选出了盟主也是难以服众,如此一来未战便已是失了先机。” 慕容冲的话一字一句都说在了张简的心坎里,必看现在蔡州大军云集,那些领军大将其实各有各的小九九,就算是最后选出了发号施令之人又岂能号令的动这些活祖宗。 现在是乱世有兵有粮才是硬道理,谁又能没头没脑的去和孟君硬拼消耗自己的实力呢,就像楚国实力最强的江陵王卫节,口号喊得震天响可兵马却是一个都没见到,卫中书更是一个鲜活的例子,玄武湖一败损兵折将,现在都没人将他放在眼中了。 “不过。”慕容冲望着张简接着说道:“那孟君毕竟是无根之水,建康城中尚有皇城未失,成太尉深谙用兵之法抵挡住孟君应该不在话下,勤王大军只要稳稳向前不内讧冒进,待到孟君粮草用尽军心涣散,当可一战而定乾坤。” 张简转头满脸笑容的拍了拍慕容冲的肩膀,“可惜呀,我们说的不算,哈哈哈!” 就在张简二人漫步的同时,联军大帐中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以柳平为首的少壮派和以党超为首的年老派谁也不肯让步,卫则、卫宇、任廉、罗刚等人则是作壁上观谁也不说话,在座的卫中书倒是想上前劝解劝解可惜没人听他的。 最后还是襄州刺史裴广站了出来苦口婆心的当起了和事老,言此次勤王乃是恶战,不如让年轻人历练历练,柳平有万夫不当之勇何不让他冲在前面,党老将军在后指点一二也不失为一番佳话,更何况建康如今危在旦夕,我等在此争个不休,一旦皇城陷落陛下蒙难,我等皆是罪人矣。 众人听了裴广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党超做出了让步,众人也再没有异议,柳平如常所愿的成为了勤王大都督。 随后柳平便直接在帐中召开了战前部署,要求各将领迅速分头行动,趁着夜色快速占领秦淮河南岸的各要地,准备与叛军决一死战。但是有一个地方却不好安排,那便是孟君控制下的唯一一个长江渡口,也是孟君唯一的退路‘青塘’,青塘靠近石头城一旦被占孟君必然拼死来夺,到时候必定少不了一场血战。很显然没有人愿意傻乎乎的去当这个靶子,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接话,柳平无奈只好自己亲自去了。 部署既定大家便各自回到了自己军中开始准备,卫则刚一进帐便瞪着眼睛质问任廉方才为何不让自己说话。 任廉微微一笑,“世子勿恼,临来之时王爷便千叮万嘱遇事切忌不可争强,随波逐流便好,方才帐中众人相争非是好事,我这才未让世子多言。” 卫则梗着脖子显然对任廉的话不置可否,正欲再问之时任廉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任廉当着众人的面开始调配值守,卫则当然是坐镇中军,吴越吴建执掌近军护卫中军,而任廉自己则是率领先锋和前军按部署逼近秦淮。 任廉的语气坚决让人不容置疑,这次出战虽然卫则是统帅,可卫济却赋予了任廉绝对的权利,正所谓兵危战凶任廉可不会让卫则和吴越吴建到前面去冒险,一旦有个闪失他可没脸回去面对临川王卫济和吴云。 部署完之后任廉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帐,只留下依旧愤愤不平的卫则,正巧这时张简也从外面逛了回来,可一进大帐便感觉出这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只见卫则怒目圆瞪,吴建抱着双臂愤愤不平,吴越也是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张简满头疑惑地看着几人心道这还没打仗呢可怎么都一副打了败仗的表情? “这......” 还没等张简开口说第二个字,吴建一看到他回来了立刻迎了上来开始诉苦抱怨。 “道真你可算回来了,你说这不远千里来勤王,任监军却不让我们亲临战阵,这打不了仗来了有什么劲。” “子立休要胡言,监军既有命令我等奉命便是,哪里来的那么多怨言,没有规矩!” 吴建被兄长一番训斥顿时没了脾气,气呼呼的坐到了角落生起了闷气。 这时卫则忽然开口道:“道真,方才你在帐中也看到了,那些人哪有一点中忠君国之心,我看到不如说他们是土匪,一个个为了名利穷凶极恶,属实让我恶心。” 张简此时差不多也明白了个大概,于是微笑着坐到了卫则身边,劝说道:“世子何需生气,此次勤王非同小可,那孟君凶狠狡诈不可小觑,任监军受王爷重托是怕世子逞一时之强,越州实力本就单薄,若是争着出头怕是会让我们实力大减呀。” “可是......。” 卫则心中惦记的乃是自己的爷爷卫援,而且站在光明中的卫则又岂能体会到黑暗中的龌龊,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卫济此次会让卫则挂帅的原因,这人啊不去经历就永远体会不到那份人心世事的险恶。 是夜,勤王联军各将领按照大都督柳平的部署趁着夜色向秦淮河行进,可赶巧不巧晚上一直大雾弥漫,柳平在行军途中迷失了方向,直到后半夜才赶到青塘,还没等柳平扎好营寨布置防御天就亮了,孟君的哨探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青塘的柳平,孟听到回报后大惊失色,急忙亲自点兵来夺青塘,要知道青塘可是他唯一的退路不容有失。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09章 重新认识 青塘外柳平的军马立足未稳,又赶了一夜的路又累又饿,哪里能挡得住孟君的猛攻,不一会功夫孟君便率军击穿了柳平的防线。 柳平见败局渐现便身先士卒骁勇冲杀,叛军的攻势竟然受挫渐渐有败退之象,混战之中柳平遥见孟君大旗,不待多想便挺槊拍马直冲而去,不料孟君的部将郑璞突然杀出从后面给了柳平一刀,柳平受伤吃痛落马,叛军见状纷纷围了上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柳平的弟弟柳略率军冲了进来,并将柳平扶上了自己的战马前后亲自断后,这才算救出了柳平。 青塘一战虽然以柳平战败告终,可却也使孟君心中生惧,心道若是勤王兵马皆如此骁勇彪悍那自己可就危险了。 同时这一战也让身为勤王大都督的柳平心中生寒,此战自己身受重伤军队损伤惨重不说,自己的弟弟柳略更是为了救自己战死于乱军之中,可笑的是自己身边的联军统帅却没有一个来救或是侧击孟君来给自己解围的,皆在一旁作壁上观。身受重伤悲痛不已的柳平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好蠢,这一顶大都督的帽子戴在头上,自己却成了众人眼中的傻帽,于是此战过后柳平便窝在营中再也不提一嘴出战的事。 青塘之战结束两日后,江陵王卫节的兵马总算是到了,总计两万人马由大将王行云率领来到了秦淮河边的联军大营和众人汇合。联军大都督柳平见藩王之中实力最强的江陵王就派来了这么点人心中更是失望,心道你们卫家的事你们自己的子孙都不在乎,我充什么好人,自此诸将避战之心更甚。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半个月,勤王联军就在秦淮河南岸与孟君对峙,却没有一个人先动。作为勤王大都督的柳平整日在帐中饮酒对出战只字不提,卫中书多次对其消极避战做出呵斥,可柳平却一副大都督的架子完全不把卫中书放在眼中。这可把卫中书气的够呛,要不是之前玄武湖之败,就凭这么一个外臣也敢和自己摆架子,反了他了。 柳平和卫中书的矛盾日渐加重,联军中其余的将领也都开始互相猜忌貌合神离,这番消极之态可与之前争盟主之时迥然不同。就这样大家谁也不想先出战当这个冤大头,同时谁也不敢率军离去,只好在秦淮河边耗着。 此时建康内的皇城已经被围了将近三个多月,虽然卫援之前在城中事先囤积了不少粮米,可奈何这城中没有柴薪、肉食、蔬菜,这柴到是能想办法,拆房子就可以了,可这肉和菜上哪去搞,这皇城内现在连老鼠和鸟都被吃光了,乱七八糟的疫病也开始横行,这可让日夜守城的成译扼腕长叹。 秦淮河南岸,卫则站在河边遥望着北边的建康城,脸色一会青一会白,气急的他抽出长剑用力劈在了一块石头上大声骂道:“这算什么?建康城就在眼前,只要伸伸手就能摸到,可我们这十几万人却只能在河这边看着,这是什么道理?” 张简站在卫则身后也只能垂首不语,事到如今这联军是什么心态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而且他其实也挺着急,随军北上之前吕青远千叮万嘱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寻得张琰,并且还交给了自己一封信转交张琰,现在两人就隔着一条河你说急不急。 “道真!”卫则猛然回头死死盯着张简,“我想出战!” 张简被卫则坚定地眼神看的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劝阻还是该支持。 卫则随即将宝剑收回剑鞘,望着汤汤秦淮沉声道:“这几日父王的良苦用心我已经体会到了,可如果这次出来只是为了让我明白如何做一只缩头乌龟?如何勾心斗角?那还不如现在就撤回临川,之前吕先生常教导我:为上唯临,为下唯沉,临而不远,沉而无隐。为上唯周,为下唯定。周则天也,定则地也。或天或地,大礼乃成。可现在你看看这些人,君不君臣不臣的有什么可学之处,难道我越州几万兵马身处险地就是为了让我学这些龌龊之物?” 张简怔怔的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心中不断在问自己这个人还是当初那个在茅屋中遇事手足无措胆小慌乱的大男孩吗,看来现在是该从新认识一下这个王世子了。 “可是...任长史是不会同意的。” “我是主帅,他是臣子!而且任长史不在中军。” 张简急道:“世子不可冲动呀,光凭我一军无异于以卵击石,此事还需与众人从长计议。” “我知道分寸,走,随我回去议事。” 张简随卫则回到了大帐,并且还唤来了吴越、吴建、慕容冲等将领,大家看到卫则面色严峻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当听到卫则想要出战的时候皆是又惊又喜,这些将领可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之中很少有人去想什么保存实力,这次北上可都是牟足了一口劲想要杀敌建功的。 可虽然大家都跃跃欲试,但总不能一人一把大砍刀直接冲过去吧,这打仗可不是闹着玩,既然想要出战怎么打是个问题。 卫则看了看吴越,而吴越此时还在为该不该出战苦思冥想,再看看吴建就更别提了,一时间帐中竟陷入了沉寂。 张简扫视了一圈见大家目光闪躲也是不住叹息,可当看到慕容冲时却见他眼中精光闪烁可又犹犹豫豫。 “慎之有什么良策不妨说出来让大家议议。” 慕容冲突然被张简喊了一声顿时有些纠结,卫则见状正色道:“慕容将军有何良策不妨直说,这里都是自己人无需顾虑。” “末将...”慕容冲犹豫了一下,最后起身来到地图前长声道:“末将这些日子一直在关注叛军的动态,末将认为叛军的软肋就是粮草,叛军攻破东府城之后得了城中的粮草,这粮草也便不再是问题,可孟君却在部署上有所顾虑,他将防御的重心放在了西面的石头城和秦淮河北岸,目的是一旦战败便可渡江北逃,但这样一来东面的东府城防御便很空虚,如果我军可以切断东府城和建康城的联系,叛军失了粮草军心必乱。” 一语落地帐中众将无不拍案叫好,此计若成孟君失了东府城的粮草军心必乱,到时候主动权就到了勤王联军手中。 “表兄以为此策可行否?” 吴越盯着地图看了半天,悠悠道:“此策可行,但光凭我们一军想要击退叛军切断建康和东府城的联系,希望不是很大。” 卫则听到吴越说可行后心中甚喜,于是高兴道:“只要可行人不是难事,我这便去寻柳平让他召集各军主将,大家共同对敌。”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10章 坚决 王行云字君才,荆州南郡人士,出身豪族生性豪爽、好行侠。后经好友江陵王卫节的谋士陆甲引荐到了卫节麾下,智勇兼备的王行云十年间便官至镇南将军、南平太守。 这次王行云前来勤王,卫节给他的军队并不是很多,但王行云还是很积极想要表现一下自己,奈何这一路卫节三令五申让他不要行军太快,这才让他成了最后一支到的人马。 可当王行云率军来到秦淮河联军大营后,他发现联军各将的战意不是很高,也可以说是毫无战意,一番打听下这才知道了前因后果,虽然他很想出战但手中只有两万兵马的他还是清楚光凭自己是奈何不了孟君的,于是只好压下了这个念头。更尴尬的是联军盟主柳平和卫中书皆是看他不顺眼,二人都因为和叛军激战而惨败并且损失惨重,一想到江陵王坐拥十几万兵马却仅仅只派了两万人后,是怎么看王行云都不顺眼。 就这样踌躇满志的王行云每天都忍受着联军众将的白眼,直到这一天临川王世子卫则送来了相邀进攻的书信。 越州前军军营内,监军任廉正在阅读着往来的战报和行文,忽然帐外送来了联军都督柳平的将令。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任廉一个猛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并向帐外大喊道:“来人!” 可想了想却又大步向帐外走去:“算了,给我备马。” 任廉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大帐,带起的风刚好将方才柳平的将令吹落在地,只见上面写着:君父受困,夜不成寐,虽有诸路大军在此却苦无破敌良策,今有临川王世子献策破敌,本都督晓谕各军整点兵马,择日出战。 转眼任廉便快马加鞭的来到了中军,未及通传任廉就大步走进了卫则的营帐,而卫则此时也正在帐中等着任廉的到来。 任廉喘着粗气去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死死盯着卫则:“世子做的好事,难道不该和微臣说些什么吗?” 卫则看着脸涨得通红的任廉微微一笑:“任叔叔先不要着急,容我慢慢道来。父王的苦心我不是不知,可若是让我看着河对岸的皇爷爷和黎民百姓受苦受难,那不如劳请任叔叔向父王递上个书令让我回去,如此不忠不信不仁不义之举我卫则不想待在这里一天。” “这...你...” 卫则一通抢白说的任廉哑口无言,支支吾吾了一会任廉才叹息道:“世子想秉承大义自然是无可厚非,但是王爷有过交代,微臣实在是...” “求任叔叔成全!” 任廉见卫则起身向自己躬身行礼,连忙起身扶起卫则还礼道:“世子是君,微臣是臣,安敢受此大礼,您是这次勤王的统帅,微臣虽受王爷之命辅助与您但世子既然想要做决定,微臣也是莫敢不从,只求世子作决定之前能事先知会一下微臣也省的让微臣担心。” 任廉的语气也渐渐放软,倒不是他支持卫则,而是现在木已成舟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现在进军之事已经全营尽知,自己想阻拦也来不及了,想要用卫济来压卫则就更了来不及了。 但是任廉这次出征肩上的担子可不是一般的重,军中可都是年轻一代的人,这些小将的背后可都是越州的名臣权贵,若是有个闪失那可真是百死难赎。 任廉没有办法只好同意了此次进军,可还是不放心的询问道:“事已至此微臣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世子即想出战微臣就算是拦住一次两次也会有三次四次,但微臣请世子将此次行军的计划详细的告知微臣。” 卫则见任廉松了口心中十分的高兴,于是亲自将慕容冲的计划向任廉复述了一遍,任廉听着听着皱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了,不得不说这个计划确实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这个计划是何人所想?”任廉可不相信这是卫则自己想出来的。 “这乃是近军主簿慕容冲之谋。” 任廉冷笑道:“我就知道,是那个张简举荐的人吧。” 卫则看任廉的脸色似有不善,恍然间明白可能是他想歪了,于是赶紧解释道:“出战之事非是他人鼓动,而是我自己决定的,任叔叔您是父王身边的致信之人又救过我的命,有些想法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现在的勤王大军虽然声势浩大却也是貌合神离,各将领之间相互猜忌想着保存实力,若是我们卫家的人都不肯出力那还有谁愿意出力,父王乃是皇爷爷嫡子也是现在的最长子,若是见死不救任建康陷落,日后天下人会怎么看父王,到时候失信于天下就算是保存了实力又谈什么将来。” 任廉听了卫则的话不禁心头一震,他抬起头凝视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王世子一时竟觉得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陌生,恍惚间竟让任廉感觉到此刻的卫则与几十年前刚刚就藩时的卫济一模一样,忠孝仁义豪情万丈,终究是龙子龙孙,终于长大了。 任廉欣慰一笑,俯首正色道:“世子说的没错,老臣愿听世子吩咐。” 太清四十七年九月二十,孟君叛军围城的第三个月,一直按兵不动的勤王联军终于在临川王世子卫则的鼓动联络之下达成了一致,同意了对东府城进攻切断叛军粮草的计划。 联军以越州军卫则、司州军卫中书、荆州军王行云为正面主攻,以新赶到的剿贼东路都督陆宜和南徐州刺史罗刚为后应,柳平等其余诸将为佯攻牵制。 二十日夜,卫中书趁着夜色从建康城东面偷渡秦淮河,卫则和王行云率军紧随其后,三路人马一过秦淮河便直插建康城东侧清明门外的青溪,并趁势攻占了青溪上的菰首桥。 这青溪乃是建康城东面的一条河流,介于东府城与建康城之间,若是能在青溪东岸站稳脚跟,那么建康城便会与东府城失去联系,如此一来这次行动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隔天一早孟君才收到手下的禀报,言联军已经到了青溪东岸并攻占了菰首桥,孟君闻报大惊失色,之前他怕联军从北面攻过来就把这茬给忘了,要是东府城丢了粮草也就断了,孟君没有片刻犹豫亲马上自率领精锐人马向清明门外的菰首桥杀去,一场血战即将展开。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11章 急转直下 卫则、王行云、卫中书三支人马到了青溪东岸后,为了有利的巩固青溪防线所以兵分三路,由卫则的越州军驻守东府城城下威慑城内,卫中书的司州军人马不多所以驻守菰首桥依托地形抵挡叛军,王行云则是继续向北到达津阳门对岸扼守青溪及其支流,三方人马互为犄角之势。 青溪边,卫则、任廉、吴越、吴建、张简、慕容冲等将踱着马在正在构建的营寨边巡视,吴建等年轻小将看着近在迟尺的东府城跃跃欲试,纷纷请战想要在叛军没有到来之前一鼓作气拿下东府城以寒叛军之胆。 吴越注视着东府城当即一盆冷水便浇了下来,“攻城死伤定然不小,更何况我们偷渡而来根本没有什么攻城器械,当下我们只需在这里构筑坚固的营垒待敌军自溃即可,又何须去逞强攻击坚城。” 吴建等人一听没有仗打纷纷垂头丧气起来,张简作为这一队人里的另类,为了轻便身上只穿了一件护住上身的衣甲,此刻的他没有注意东府城和清明门那边,反而是忧心忡忡的看着秦淮河南岸。 张简估算过自己这边加起来有近六万之众,虽说战斗力不是顶强但估计和孟君打起来问题应该不大,所以这关键便在秦淮河南岸负责接应的陆宜和罗刚等人。但此二人却让张简十分的不放心,罗刚此人自到了蔡州之后便很少说话,一直畏畏缩缩,更让人忧心的乃是陆宜,之前张简第一次到建康时,便在成阔口中大致听过此人,文茵案中更是对其倾轧之术有所见识,孟君叛乱后此人的作风更是让人直呼牛逼,如此逃跑大师真的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吗? 趁着众人在前,张简踱马来到慕容冲身边低声问道:“慎之,如果接应不利,此战有几成胜算?” 慕容冲闻言一愣,随即低声答道:“末将观王行云的荆州军阵容严整,而且此人素有骁勇之名,只要卫中书能守住菰首桥一时半刻,我们便可快速的支援,孟君想要渡过青溪怕是很难。” “我是头一次经历如此大的场面,这心里总是患得患失,真应该让世子强逼着卫中书把桥给拆了。” 其实早在分工明确后,大家都想让卫中书把菰首桥拆了,可卫中书却不这么想,他觉得若是把桥拆了这叛军就说不定从哪过河了,再者便是之前他败于孟君之手心有不甘,他想仗着地形找回一下场子,众人见劝不动卫中书只得作罢。 不过大家觉得菰首桥易守难攻,卫中书好歹有将近一万人,守个桥问题应该不大吧。 可俗话说得好‘没有问题就绝对会出现问题’,卫则这边刚立起了一面寨墙,就听北边战鼓声大作,众人立刻汇聚到一起,因为怕卫中书有失,任廉决定派五千人支援一下菰首桥方向。 可令卫则等人没想到是,吴建率军刚赶到半路正遇卫中书的败军,只见司州兵马向南狼狈逃窜,任吴建如何喝止都无济于事,气的吴建忍不住大骂这群废物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菰首桥即失,吴建也就没有再去的必要了,于是迅速赶回东府城下,众人闻听卫中书已经溃败菰首桥已失皆是震惊不已,也顾不上咒骂卫中书无能,因为现在自己这边和王行云那边已经危险了。 孟君手下有十几万之众,虽然大部分都是东拼西凑的部队,可人数优势是很明显的,菰首桥已失越州军和荆州军便已是被拦腰斩断,到时候孟君只需派出军队托住王行云,卫则这边将要面的对的就是数倍于己的叛军。 任廉毕竟是打老仗的,当即便下令放弃东府城和构筑的营寨迅速向东撤退向王行云靠拢,然后等待秦淮河对岸的援军。 越州军马在任廉的调配下有序的向东北方向撤退,可走了没多久便见叛军如滚滚洪流一般自西面倾泻而来,这个时候就连没怎么打过仗的张简都知道军队是一步都不能再后退了,一旦形成溃退之势这几万人就是几万只羊。 任廉当即命令吴越带领一万人原地整军备战,自己则带着其余人马在后面护住大军后方和两翼。 一时间黑压压的叛军越来越近,人嚎马嘶之声传出数里,那种几倍人数的压迫感让吴越这种异常冷静的人都不禁冒出了冷汗。 叛军在距离吴越一箭之地停了下来,只见几人打马而出来到阵前,正是大丞相大将军孟君和他手下的几员大将郑璞、言都、刘成等人。 孟君个子不高,此时身披金甲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抬手鞭指吴越这边的军阵笑谓身旁众将道:“对面是何人的兵马?” 一旁的降将刘成远眺了一下后谄媚的答道:“回禀丞相,对面的乃是越州临川王卫济的军队,看旗号应该是临川吴家的人领军。” “临川吴家?”孟君轻蔑一笑环视了一下众人道:“你们听过吗?”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没什么印象,这也不能怪孟君等人狂傲,临川吴氏虽然在东南算是豪族,可还真就入不了孟君的眼,再说这一路下来王公侯爵抓了一大堆,什么临川王山川王的,孟君完全不放在眼中。 孟君在阵前晃了一圈心中不禁感叹道:虽不闻敌将姓名,然观其军阵齐整,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竟毫无骚乱,也算是个人物。 可想归想却不能说出来,于是孟君抽出腰刀在阵前大声喊道:“弟兄们,我们自寿阳起兵一路连战连胜,今日无论对面是什么人都不能将我们击败,我孟君答应你们,击败官军赏钱、赏爵、赏女人!” “啊!杀!杀!杀!” 孟君不愧是搅乱南北的巨匪,一番鼓动之下叛军声势更壮,近十万人的嚎叫直震得河水都泛起了涟漪。 大将言都见军心正盛便谏言道:“大王,我们何不趁他们立足未稳速战速决。” 孟君立在阵前微微一笑:“不急,我在等一个消息。”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12章 血染青溪(上) 皇城大司马门的城楼上,太尉成译身披甲胄头发散乱的在城楼上巡查着防务。 叛军围城三个多月,从城外勤王大军到来时的欢呼,到现在的绝望,成译早已是心中淡然。 这几个月来叛军时不时地猛攻,早已耗尽了这个六十多岁老人的心血,此时的成译仅仅是靠着心中留存的信念勉强支撑着这苍老的身体。 成译布满血丝的双眼麻木的望向南方,那是秦淮河的方向,那里驻扎着十几万勤王大军,可就是这伸手可及的距离却犹如天堑,城里的人想出却出不去,外面的人想进却又不想进来。 这皇城中物资本就不多,叛军破城后卫援又大发善心的开城放进来了好几万城中的百姓,现在就算孟君围而不攻,这皇城也挺不了多久了。 虽然成译早已抱了必死之心,可内心的不甘还是让他放不下手中的剑。他不明白为何如庞然大物一般的楚国,会像是纸扎的玩偶一般,就如此轻而易举的被孟君戳的到处是窟窿,这几十年来楚国真的是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他们这些自诩国家柱石的名臣大将仿佛忘记了这天下尚未一统,也让当初的热血彻底冷了下来,难道自己这一代人真的是老而不死拖累了国家? 就在成译怔怔的望着南面出神之际,城下忽然出现大队人马调动的迹象,只见包围在皇城外的叛军除了留下少量人马继续看守之外,其余人马纷纷向东集结而去,过了不久只听城东战鼓之声大起,随后呐喊之声响彻全城。 以成译几十年的临阵经验,料定城东定有大战,看来城外的勤王兵马并没有真正的放弃自己的皇帝,成译死灰一般的心瞬间又充满了希望。 “杀!”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孟君长刀高举随即一挥,身后数万兵马如脱缰的恶狗一般向小的可怜的吴越军阵杀去,这些人马大部分都是在建康附近招来的青皮恶霸和一些投降的奴隶,所以孟君也没指望他们能有什么阵型和纪律。 看着不远处的官军军阵已经被人潮淹没,孟君轻松一笑:“言都,津阳门外还有官军一部人马,你速带人牵制住他们,待我解决了这里的官军再去和你汇合。” 言都领命而去后,孟君这才放心的将目光投向了吴越这边,吴越正面的叛军足足有四五万之多,这些乌合之众虽然战斗力和凝聚力不值一提,但是你架不住他们人多,而且在装备上一点也不比官军差,甚至还要优于官军,要知道之前在姑熟卫德可是故意遗弃了数以万计的辎重,后来孟君攻破建康后更是第一时间占据了武库,这些被武装到牙齿的奴隶降兵是一点都不能小觑。 后方的任廉见叛军分兵向北心中暗道不好,看来自己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任廉现在最后悔的事情不是自己没有阻止卫则的进兵之策,而是自己压根就不该让卫则随军过河,现在大军被分成两段深陷险地,他自己战死倒没什么可怕,可有何面目面对临川王。 任廉痛心的看向卫则,此时的卫则虽然强装镇定可他那无处安放的双手和慌张的神色和眼神却早已出卖了他。任廉知道现在自己决不能乱了方寸,于是唤来了吴建并把军中全部的骑兵都分派给了他,任廉久在军伍自然明白光凭吴越那一万人是顶不了多久的,现在正面消耗的都是些杂兵,孟君真正的精锐依旧在其身后等待着致命一击。 为了卫则,任廉怎么也要拼上一拼,于是他决定借助吴越尽可能的吸引叛军的兵力,然后让吴建率领骑兵从侧翼袭击叛军的后方,只要能击退孟君主力精锐那眼前的这些乌合之众便会不战自溃,再不济也会因为这出其不意的一击为后方接应的陆宜和罗刚争取些时间。 可惜此时的任廉还不知道河对岸负责接应的陆宜和罗刚早就撒丫子跑了。 任廉面色凝重的拉着吴建的手,语重心长的嘱咐道:“子立,此去若是可为便当拼尽全力,若是事不可为当速速脱离纠缠撤回,世子还需要这些骑兵护送撤退,就算是我们这些人都死在这里,世子也不容有失,懂吗!” 吴建闻言也不再像往日那般轻浮,望着任廉重重的点了点头。 形势的急转直下让本来豪情万丈的卫则瞬间失了魂,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任廉,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现在置全军于险地。 “任叔叔,我...” 任廉看着垂头丧气的卫则非但没有指责反而和颜笑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战场就是这样瞬息万变。不过世子无需担忧,只要我们能够抵挡住叛军一阵,援军便会到来。” “可是...” “世子不要胡思乱想,你只需知道你是越州的希望,只要你在一切就都是值得的,成败得失不过是眼前一瞬,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卫则此时或许才真正明白,他要学的其实还有很多。 任廉的将令传到前军,吴越看着新到的五千兵马面色凝重,现在他要做的不是防御,按照任廉的命令,他需要率军向叛军发动攻击以求吸引叛军主力,好为侧翼的吴建争取机会,可光凭自己手下这点人防守尚且不足竟还要发起攻击,哎! 但是这些困难却难不倒吴越,或许这就是与生俱来的统帅气质,心中的阴霾只是一闪而过,吴越目光坚定的挥舞着长刀,在阵中声嘶力竭的喊叫:“将士们!人皆言我南兵羸弱不堪一击,今天我吴越就不相信他们的屁话,我要带着你们让对面的江北叛贼看看,什么叫威武之师,什么叫吊民伐罪!” 喊声未落,吴越便身先士卒冲出了拒马向叛军杀去,身后的士兵见主将都冲出去了,一时间竟也哇哇大叫着跟了上去。 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应该算是吴越吴建兄弟第一次经历大战,就是不知道这对兄弟能不能打的动孟君这头恶虎。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13章 血染青溪(中) 青溪边的战斗刚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孟君的叛军人数虽多但却毫无章法可言,吴越人马虽少可却训练有素军阵严整。战争终究不是个人的游戏,任凭叛军人数占优,吴越却依托严整的阵型向叛军发起了反击,双方一时间纠缠在一起难分胜负。 前方喊杀震天血肉横飞,后方的任廉却犹如老僧入定一样沉稳淡然,或许此时任廉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时一个哨探满身是血的奔了过来,扑通跪在了任廉面前,“禀告监军,属下率队拼死突至秦淮河附近,可河两岸却是安静异常,未有打斗之声,这援军怕是......” “够了!你下去吧。” 任廉语气平静但却已是气的浑身发抖,这群王八蛋还真敢如此,枉自己还在这等他们过河夹击叛军,如今看来倒是自己蠢得可以了。 要是早知道陆宜和罗刚靠不住,任廉也不会让吴建去冒险,与其孤注一掷他反而更会让这两万多人为卫则挡住叛军,然后趁着叛军未包围过来时让骑兵护着卫则突围,可现在什么都晚了。 就在任廉想要派人唤回侧翼的吴建护送卫则突围时,一个小校又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那小校见任廉闭着眼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禀报,倒是任廉冷笑着说道:“又有什么坏消息,说吧。” “启禀监军,方才世子带着一队人马去前军支援吴将军了。” “你说什么!”这回任廉可坐不住了,一个猛子站了起来拽过小校面目狰狞的怒喝道:“谁让世子去的,你为什么不拦着!” 那小校被任廉拽的有点喘气困难,颤抖着哭诉道:“世子要去属下如何拦得住,只能禀报您了。” “快备马,都随我去追回世子!”任廉可没功夫再追究什么责任,一把将小校甩开后大声喊道。 而此时的卫则不会想到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擅自决定,将会让整个战局带来意想不到变化。 吴越的前军在和叛军激烈的交战中渐渐陷入了被动,叛军人数众多再加上后面有孟君的精锐主力在督战,这群乌合之众竟然表现出了非比寻常的凶悍,而且援军的迟迟不到也让越州军阵中的绝望气氛渐渐滋生开来。 吴越自然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不寻常的气氛,深知这是军队将要崩溃前的征兆,可孟君现在连自己的精锐主力都没有调动,可如此一来吴建那边便无机可乘。 就在吴越绝望无助之时,忽然军阵后方一阵骚乱,顿时一股寒意自脚底向上袭来,一种无力感充斥着全身,后军难道已经崩溃了? 正当吴越毅然决然的准备死战到底的时候,一杆织金‘卫’字大旗正迎着风呼呼的向前军而来,世子? 吴越看着卫则的王旗早已是目瞪口呆,本来还以为是任廉想出来的什么李代桃僵之计,可随着大旗越来越近,他看清楚了卫则的脸还有卫则身后的张简,这又是整得哪出? 吴越打马迎着卫则奔了过来,此刻情绪激动的吴越已经忘记了什么君臣之礼,直截了当大声的喊道:“世子,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你快回去!” 卫则目光坚定的看着吴越却没有回答他什么,只是右手一抬示意旗手应旗,卫则的这杆大旗可是临川王的王旗,赤红的织金大旗本就抢眼,旗手这一应旗更是瞬间吸引了战场上所有人的目光。 “世子,你这是......”吴越惊恐的看着卫则。 “这次过河是我的主意,我怎么能躲在后面看着你们流血拼杀。” “可是...” 还没等吴越再说话,只听敌阵忽然鼓声大震,一直都在看戏的叛军主力竟然动了。卫则身侧的王旗就好像一块鲜美无比的肥肉,就算是孟君又怎么会对一个王视若不见,要知道现在他虽然手里乱七八糟的勋爵贵胄一大堆,可除了卫德还没有一个真正的卫援直系血脉,若是能擒获这个临川王,勤王联军必定胆寒,到时候自己就更可以高枕无忧了。 孟君身后的万余精锐在‘封侯’的嚎叫声中便如脱了缰绳的野狗,旋风似得向王旗而来。 随着这些人加入了战场,越州军的攻势顿时被打了回来,前军的防御也岌岌可危,要不是卫则在这起到了鼓舞士气的作用怕是早就被叛军击溃了。 “道真!你快护着世子离开,前面快要抵挡不住了!” 张简闻言无奈苦笑,要是卫则听自己的估计他也就不会出现在这了,自随军北上以来张简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能力,之前的庄县之败一直如鲠在喉,所以平时只要不是卫则问自己话,那么自己便只带来了眼睛和耳朵,况且刚才卫则在后面说出想要来前军的时候张简不是没有劝阻过,可结果大家有都看到了,现在你想要的让卫则走,谈何容易。 吴越见卫则纹丝不动,张简也是目光闪躲默然不语,心下更是焦急。 叛军精锐的速度迅猛惊人,刚一接战便逼的越州军退到了盾牌和拒马之后勉强抵挡,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便是王旗下的人。 由远及近,整个战场皆随之倍看,大家的心无不为捉拿王爵封侯赏金忘乎所以。 一直在侧翼等待战机的吴建见到叛军主力倾巢而出便知时机已到,身后的两千精骑早已枕戈待旦,随着吴建手中长槊高举,两千铁骑化作滚滚烟尘破开前方的叛军从侧翼直奔孟君的帅旗而去。 吴建的出现瞬间让战局打了个颠倒,在这种平原之上骑兵对步兵是有绝大优势的,步兵对猛冲而来骑兵寻常都是难以抵挡,更兼吴建勇猛身后的两千精骑亦是卫济精心打造,一时战场大乱。 冲在前面的刘成、郑璞等人眼见这群骑兵直奔后方自家主帅而去,可现在叛军眼中只有那杆王旗,想要收拢人马回援谈何容易,如此一来就造成了前面的人想回援,后面人拼了命的想往前冲。 身在阵中的吴越等人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微妙变化,可当前的形势却容不得吴越高兴,眼见叛军便要攻破外围的防御,就算吴建能够直捣黄龙最后又能如何,在他眼中就算是十个孟君也比不上一个卫则的安危重要,可卫则身边这两杆王旗和帅旗太显眼了。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14章 血染青溪(下) “世子!你必须快点离开这!” 吴越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礼数和其他的了,打马上前一把拉过卫则坐骑的缰绳,不由分说的向后走。 卫则不甘示弱的夺过缰绳大吼道:“表兄!吴将军!现在你我一走,这军阵便有崩溃的可能,我不能走!” 吴越坚定的回答道:“就算是我们都死在这也不能让世子你有危险,快走!” 就在两人你拉我扯的争抢着缰绳之时,山呼海啸的呐喊嚎叫声自左翼传来,吴越惊恐的望向南面,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住吗? “快走!”吴越跳脚狂吼。 随着溃军的回冲场面已经不是吴越能够控制的了,左翼的的崩溃便如大坝邹崩,叛军洪水一般朝卫则这边奔涌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默不作声的张简注视着越来越近的叛军竟做出了一个令众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只见张简翻身下马一把将旗兵从马上拽了下来,随后自己翻身骑了上去,还没等旁边的吴越和卫则反应过来,张简猛抽了一下马屁股,这匹载着王旗的壮硕战马便如离了弦的箭矢一般向北面飞驰而去。 “道真!” 张简不顾身后的呼喊载着王旗一路向北,同样也吸引了叛军的注意,孟君的‘擒王者封侯’音犹在耳,这些亡命之徒又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封侯的机会,一时间数万叛军便似着了魔一般向北追击去,这也使得吴越这边压力骤减。 张简一路猛抽战马不敢丝毫停歇,叛军皆想生擒领赏竟让张简冲出了重围,身后的喊杀之声让他心中又惊又怕,此时的张简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不停地抽打着战马让它不要慢下来。 也不知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张简浑浑噩噩之中只觉有人赶了上来并拉住了自己的战马,惊恐之中猛然转头望去,“慎之!” 见到赶上来的是慕容冲,张简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慕容冲用力扯住张简的缰绳将战马止住,“参军不可再向北了,孟君已经派兵马拦住王行云,若再向北必然会撞到叛军怀里。” 方才张简只是看到情势紧急并没有多想,现在经慕容冲提醒这才意识到自己跑错方向了,可现在四面皆敌又该往哪跑呢? 慕容冲这时将手中的长槊悬在了马恻,并将上身的铁甲取了下来递给了张简,“大人对冲的恩德,冲没齿难忘,今日就算是拼了性命也不要护得大人周全,还请大人将甲胄穿在身上,多一层甲胄的保护下官也好少一分担心。” 张简神情复杂的望向慕容冲,并没有伸手去接甲胄,开玩笑!能不能杀出去又岂会因为自己多披一层甲胄,要是冲不出去自己就算披十层重甲又能如何。更何况慕容冲在前冲杀若是没了甲胄护体岂不是凶多吉少,到时候剩自己还不是照样白给。 就在张简犹豫不决之时,北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慕容冲立刻警觉地将甲胄丢在了地上,一把操起马恻的长槊目光坚定的护在了张简身前。 北面人马渐渐显现,当一杆‘王’字大旗出现在张简等人视线中时,张简这才松了一口,那是王行云的帅旗。 话说对面的王行云在看到卫则的王旗之后也十分意外,可走进了才发现旗下就只有张简、慕容冲和几个骑士。 “张参军,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贵军战况怎么样了?” 张简看到王行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时竟忘了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王将军如何在此,难道已经击败了围堵的叛军?” 王行云点了点头道:“那叛军大将言都狂傲无比,见兵马与我相差无几竟率先向我军发动了进攻,想要趁我军立足未稳杀我个措手不及,我便用计诈败诱其追击,然后埋伏骑兵从侧翼绕后击溃了言都,追击至此这才遇到了你们,看来我是把人追丢了。” 张简听后也是唏嘘不已,于是将卫中书溃败菰首桥失守,叛军主力围困越州全军的事简要说了一遍。王行云其实在看到言都所部之时便已经猜到了大概,可依旧不解的问起了秦淮河南岸的援军为何迟迟不到。 张简一听王行云提起了陆宜和罗刚气就不打一处来,王行云看见张简厌恶憎恨的表情心中已是了然,他行军打仗十余载,以前在边界虽然没有大战但与凉晋总有一些小摩擦,这种见死不救拔腿就跑的事他见多了。 “这种人属实比叛军还要可恶,还好我已将言都击败,待我整顿兵马从侧翼包抄叛军以解世子之围。” “那就多谢王将军来了。” “张参军这说的哪里话,现在河北岸只有我们两家,大家同气连枝谈何道谢。” 就在王行云、张简等人原地等待荆州后续兵马之时,卫则这边的战况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张简舍身将王旗带走了,立刻让吴越卫则这里受到的攻击一滞,吴越当机立断也不顾拼命呼喊着张简的卫则,一边聚拢溃兵一边护着卫则向后撤退,就在撤退之际正遇匆匆赶来的任廉,任廉看到卫则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可这个时候想要突围已经希望渺茫了,侧翼的吴建已经按计划杀向了叛军后方,现在想要唤回吴建已经是不可能,而且前去追击王旗的叛军也渐渐退了回来,毕竟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有马想追上狂奔的张简简直是做梦,于是之前减弱的攻势再度凶猛了起来。 好在任廉的出现暂时止住了前军的溃逃,双方合兵一处再度组织军伍结成军阵御敌,不过前方传来的消息却让众人忧心忡忡,吴建的突袭虽然打了孟君一个措手不及,但在半路却被紧急回援的郑璞拦了下来,双方激战难解难分一时竟不能寸进。 孟君见对面的骑兵已被郑璞拦住,慌张的气氛也随之消散,可还没等孟君高兴,负责阻挡王行云的言都就带着败军逃了回来,言都的战败意味着王行云马上会从北面向这边包抄过来。 越州军的激烈抵抗是孟君始料未及的,言都的战败更是让他没有想到,现在大好的局面马上就会变成被动,若是等王行云率军杀过来,自己这边的大军便会有被拦腰截断的危险。 戎马一生的孟君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他还是决定铤而走险一回,若是不能在这里挫败勤王联军锐气,失了东府城事小,一旦散沙一般的联军趁胜过河进攻建康,那自己的末日也就不远了。 孟君死死盯着正对面的越州军阵,立刻唤来了刚逃回来的言都,并将身边的精锐全都交给了他,这言都乃是孟君在司州的老部下,一路跟着孟君从北杀到南,此人骁勇彪悍却也是鲁莽冲动,方才言都战败回来孟君并未做出什么责罚,此时此刻正是用到他的时候,而孟君的命令只有一个,那便是不惜一切代价在王行云赶来前彻底击溃眼前的越州军。 倏忽之间,时间已近午时,双方自天亮之后开始交战竟已经快两个时辰,孟君的孤注一掷和任廉等人的拼死一搏,双方现在都已经没有后援尽都用上了仅存的气力。 任廉见贼势汹汹心下也没有了幻想,他命人不惜一切召回吴建,只要有了这支精锐骑兵护着卫则杀出重围向东逃进深山问题应该不大。 叛军在言都的督战下,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着四面的拒马和盾阵,声如雷震的战鼓和号角仿佛要将大地撕裂。 “王爷,老臣愧对您所托。” 任廉摘下了头盔,任由头发散乱的披在身后,喃喃自语起来。 突然几声短促的号角,叛军的攻击骤然停止,王行云的兵马终于赶到了! 只见北面的平原上王行云的荆州军阵容严重步步逼来,阵中‘王’字帅旗旁的‘卫’字织金王旗更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道真!” 看到援军的到来,越州军阵顿时士气高涨,张简的出现也让沉浸在悲伤中的卫则转悲为喜。 后方的孟君眼看前方的言都与王行云接战后颓势渐显,仗打到这个地步拼的便是咬紧牙的最后这一股劲,这一战对于他没有打平,只要自己这边不胜那便是输。 自寿阳起事这一路来,降历阳、占采石、破姑熟、围建康,一路势如破竹无有不胜,眼看建康皇城陷落在即,只要太清帝卫援到手,孟君便可挟天子以令诸侯,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就这样放弃,因为他已经没有退路别无选择。 孟君带着身边的全部人马冲进了战圈,本有溃退之像的叛军看到孟君亲自冲了过来一时也算稳住了脚跟。其部将郑璞、刘成、言都恐孟君有失,皆率军向这边靠拢,一时间大家仿佛都不在防守,近十万人在建康城东开始了混乱血腥的攻杀。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15章 议和 张简在阵中眼见大好局势被孟君扭转心中直叫可惜,只叹自己这三两下功夫不能上去杀敌。 这时身侧的慕容冲靠了过来附耳道:“参军,末将观敌阵关键所在便是那郑璞,郑璞挡住了小吴将军的骑兵,若是能击溃郑璞所部使小吴将军的骑兵截断叛军后路,叛军必然崩溃。” 张简听后马上便明白了慕容冲的意思,可这种危险的突袭他还真是有点不放心让慕容冲去,就在张简犹豫不决之际只见王行云突然手持大刀带着几十骑旋风一般的冲了出去。 既然慕容冲看出了关节所在,久在军伍的王行云又如何会看不出,王行云在入仕前便喜好行侠,孤身仗剑好不快活,领军后更是时不时地身先士卒,要不是他知道自己的责任所在,估计早就杀出去了。 张简看着王行云俯身紧贴在马背上便似与战马融为了一体,又似无边黑暗之中一刀斩出了光亮,搅在一起的乱军瞬间被分成了两段,目标便是正在和吴建激战的叛军大将郑璞。 十万人的战场上,一支几十人的小股人马就好像池塘里的一条小鱼,并没有引起谁的关注,郑璞也一样。 可就当王行云挥舞着大刀冲破郑璞亲兵的防御来到他近前时,这才让郑璞注意到这个渗透重围直奔自己来的官军大将。 “砰!嗡嗡...!” 铁枪和大刀相撞,发出了震耳的嗡鸣,王行云突然地一刀被郑璞抬枪挡住,郑璞和言都身为孟君帐下的左膀右臂,在武艺上自然不俗,见突袭不成王行云也不再顾忌,舞起手中的大刀和郑璞战在了一起。 就在二人打的你来我往难解难分之时,郑璞忽然背上一阵冰凉,低头一看一杆槊枪从自己的胸前贯胸而出,郑璞不敢相信的想要回头看看,可随着浑身一阵剧痛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王行云哪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毫不犹豫的抬手又补上了一刀。 一代江北名将郑璞就这样被慕容冲在背后一槊捅死,就连尸首都被王行云一刀斩断。 郑璞即死他手下的兵卒也随即四散奔逃,吴建趁势突破了阻挡绕到了叛军的后方。 孟君远远看着手下大将郑璞的上半截尸首被敌将用长槊挑着在耀武扬威,顿时胸口一痛眼前一黑,手中长刀落地勉强伏在马背这才没有摔到地上。 孟君身边的护卫见状急忙靠了过来,护着孟君向菰首桥逃去。孟君的逃跑和官军的反包围,便如滚热的油锅中掉进了一滴水,炸锅了。 青溪一战持续了三个时辰,最终以双方两败俱伤告终,卫则、王行云所部兵马伤亡过半,虽然击溃了孟君却已无力追击。而叛军除了有一小撮人逃进了东府城中,其余大部尽被堵于菰首桥,为了能够过桥逃命,相互砍杀落水者不计其数,涓涓青溪竟被尸体阻塞为之不流,最后还是尸体将河道填满这才让剩余的叛军得以过河逃回建康城中。 战后卫则和王行云率军退回了秦淮河南岸,这一战让两军损失惨重已经无力再驻军于北岸抵挡叛军了,更何况经过这次事件也让他们看透了河南岸的那些人,即便是不说陆宜罗刚之流临阵退缩,就说二人在河北岸牵制了孟君近十万大军打了三个时辰,河南的诸路人马竟然寸步未进,真是天大的笑话! 回到对岸后,卫则在议事会上大骂陆宜罗刚临阵怯战,可二人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了,现在皇帝被困在城中谁能管得着谁呀。都督柳平自然也不会因为此事去说谁,因为压根也没人听他的,最后除了和稀泥还是和稀泥。 经此一战,卫则的情绪不是一般的低落,此战是他一力促成,可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损兵折将不说更是置大家于险地险些丧命,之前的豪情和坚定也随之消散得一干二净。 不过此战也并非没有一点成效,孟君逃回城中后便一直担惊受怕,生怕河对岸的勤王兵马会趁势过河,可在煎熬了几天之后等来的却是东边的官军退回河南的消息,喜出望外的孟君没高兴多久便意识到了问题,官军能围攻一次东府城那便有可能围攻两次三次,总不能自己次次都要去救吧,看来当下紧要的应该是将东府城的粮草运回建康。可问题又来了,一旦官军知道自己在运送粮草会不会再度过河袭击,之前的大战可是让孟君现在还心有余悸。 就在孟君愁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之时,谋士荀通劝孟君不要一味地用强,现在太清帝卫援可是在城中,手中有这张王牌为何不去有效的利用,江南士人自诩文道正宗忠孝仁义,我们何不向卫援假意求和施以缓兵之计,只要卫援答应议和那城外的官军便不敢擅动,我们便可趁着机会将东府城的粮草运到建康更可以巩固防御继续坚守。 不得不说荀通这个人还真是智计百出,孟君当即亲自写信送进皇城,只要能解决问题,说几句软话又算得了什么呢。 太初宫 神龙殿 这是自叛军围城国事尽交于太子卫玄后,太清帝卫援第一次来到神龙殿上朝议事。 今天一早,城外的孟君派人送来了亲笔的议和文书,太子卫玄和太尉成译意见相左,没有办法只能请出了老皇帝卫援定夺。 孟君的议和条件很诱人,也可以说是没什么条件,就是在信中明言这仗他不想再打了,现在只想退回寿阳。 卫玄对于这样的要求自然是一百个答应,可成译却对这种话嗤之以鼻,仗打到这个份上他才不相信孟君会放弃现在的所有退回寿阳,事出反常必有妖。 卫援虽然年事已高但还没有完全糊涂,之前被孟君耍了一次,这回他也不相信孟君的话,虽然他很希望这是真的。 见到卫援站到了成译那边,卫玄不淡定了,他从出生便是养尊处优万人敬仰的太子嫡长子,后来又成为了太子储君,可现在一下从一呼百应锦衣玉食变成了朝不保夕食不果腹,这种巨大的落差卫玄是多一天也不想继续下去了,度日如年的他恨不得今天、现在、马上就让孟君滚出建康城,可卫援却很坚定地对众人说:不和,和不如死。 也不知是不是这次被围困的巨大耻辱激发了卫援心中仅存的豪气,反正就是两个字‘不和’。 奈何卫玄痛哭流涕的跪在卫援面前恳求:“皇城被围数月,城外援军裹足不前,城内衣食消耗殆尽,如今我们就像离了水的鱼儿,不知还能坚守多久,当下不如先与孟君和谈稍作喘息,然后再做打算,好吗?” 卫援终是岁数大了,见到孙子声泪俱下甚是可怜,这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最后只得仰天长叹一声:“你看着办吧,不要被后人耻笑就好。” 众朝臣见皇帝陛下不再坚持,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唯有成译神情落寞的站在殿下默不作声,散朝后成译如行尸走肉一般踉跄着走出了神龙殿,当成译走到宫门前时不禁回首望向这个自己几十年来为之尽心竭力的地方,如今却显得是那么的陌生。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16章 我去吧 太清四十七年十月初五 楚国监国太子卫玄接受了孟君的议和,可孟君却得寸进尺在双方盟约的节骨眼上追加条件,不仅要求楚廷割让江北四州之地作为他的领地,更是要让卫玄派他的儿子卫亮出城送其过江方敢退兵。 卫玄一心只想着让孟君速走,对于孟君的条件当然是无有不准,更是以卫援的名义下旨让河南岸驻扎的勤王大军不可妄动攻击孟君的人马。 十月初七,双方在西华门外歃血盟誓,宣布停战修好。 然而不出成译所料,盟誓之后孟君却迟迟没有退兵的意思,不管卫玄怎么派人去催,孟军总是能找各种理由将使者挡回,一会说是没有船只运送辎重人马,一会又说惧怕城外的援军追击,反正各种理由花样百出。 卫玄没有办法只能又答应孟君让城外的勤王大军向南后撤到了距离建康十几里外的聚宝山,双方相持了几个月,人死了好几万,不但没能解建康之围,现在还后撤了十几里,真是让人摸不到头脑。 联军诸将虽然都知道这是孟君在拖延时间,可却没有人一个人站出来说一个不字,况且有太清帝卫援的圣旨在,就算卫则等人有意见也只能奉旨照办。 就这样,在卫玄的一再妥协之下,孟君借着这个机会将东府城中的粮草全都运进了建康城,还命人加固了秦淮河和青溪的防御。一切准备就绪后,孟君又向卫玄提出条件,直言城外的临川王世子卫则和镇南将军王行云对他极其仇视,他若是退兵二人必定率众来追,要是想让他撤军,需将二人召入城中方可让他安心。 旨意一到卫则大营,任廉、吴越、吴建、张简,没有一个人不反对此事,前番青溪大战越州兵马损失惨重,再加上联军之中皆无战心,卫则等人也就对孟君拖延时间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当什么出头鸟了。可如今孟君居然得寸进尺想要诓卫则和王行云进城,一但二人进城这援军之中就再没有敢战能战之人了,孟君如意算盘打的震天响,真可谓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越州军帅帐内,各营的主将齐聚,议的便是进城之事。虽然在场之人没有同意让卫则进城的,可事坏就坏在这是卫援的旨意,楚国以武立国却是以文治国,讲的就是个忠孝仁义,虽然大部分人都做不到,但是谁又能去挑自己的毛病,当然是用这些东西去监督约束别人。今天若是卫则不进城,抗旨不遵事小,惹下个不忠不孝的罪名那可就事大了,这周围可都是一群别有用心的小人,他们可都在等着看临川王一脉的笑话呢。 “现在孟君变着花样在拖延时间为的便是整军再战,世子一旦进城便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卫则看着吴越无奈道:“表兄所言我又如何不知,可是陛下的圣旨在此,若是我不奉旨,孟君若以此再起战端,那我便成了千古罪人,奈何?” “他奶奶的!”吴建拍案而起怒吼道:“这仗打的真憋屈,一步未进不说还后撤了十几里,青溪一战我们死伤了近万人算是是白打了,今天竟还要让世子入城送死,我吴子立第一个不答应,大不了撕破脸和孟矮子拼了,我打头阵!” 吴建的怒吼在沉寂的帐中显得格外的浑厚,道理谁都懂可就是绕不过这个坎,无论是不奉旨还是翻脸结果都是一样,抗旨不遵和不忠不孝的罪名都背定了,孟君就是吃准了卫则的软肋,毕竟进也好退也好对他都没有坏处。 众人皆束手无策默不作声。 “我有个办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话音未落,帐中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张简。 张简微微一笑随即肃容道:“孟君所谓议和无非是缓兵之计,既然他想拖延时间又想诓骗世子入城,那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帮他拖延时间,只要拖到他藏不住装不下去,这挑起战端的罪名自然也就安不到世子头上了。” “对呀,只要让孟君先露出狐狸尾巴,我们就不需要背负什么责任了,可是我们要如何拖延时间呢?” 张简看着吴越笑道:“叛军围困皇城三个多月,城内定然缺衣少食,世子可向陛下上书,直言城中供给不足,入城前还需向皇城中运送物资,然后可命一能言善辩之人在城中周旋,孟君十余万人马外无补给内耗甚巨,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露出凶相继续进攻,到时候自然就怪不得我们了。” “对啊!” “妙!” 张简的办法一出口,帐内众人无不拍案叫绝,好一招将计就计,可问题是谁能不顾自身安危进城周旋呢?此人不仅要能言善辩临机有谋,还不能是个无名小卒,要想用一个无名之辈骗过孟君可不容易,而且这一去凶险万分。 “我去吧。” “道真莫要说笑,你如何去得?” 卫则不由分说立刻开口拒绝了张简了请求。 “此策是我所想,而且这营中怕是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 卫则摇头道:“你不用再说了,此事容我从长计议。” “世子!” “我说了,此事到此为止!” 卫则脸色惨白心悸难忍的站了起来,头脑空白的他此刻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种种,或许这个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了父亲的苦楚和不得已,想成为一个王者真是太残酷了。 “我同意张参军的计策。” “任叔叔,你......!” 面对卫则投来的凶狠目光,任廉毫无惧怕的迎了上去,“张参军此策正可破孟君奸计,请世子速做决断,莫要因为一时犹豫陷自己和越州于死地。” 这时张简也起身拱手道:“时不我待,请世子速做决断。” “请世子速做决断。”一时帐中诸将除了吴越吴建纷纷起身劝谏。 “你们这是在逼我,你们......!” “世子承万军之重,自当明白孰轻孰重,况且张参军大义之举,世子又何必为难。” 片刻时间天人交战,卫则知道在任廉这些人眼中,张简自然不能与整个战局和越州的安危相比,可…… “罢了!”最终卫则还是做出了决定,惨然一笑:“我同意参军张简入城。” “臣张简领命。”张简故作镇定来到卫则近前,“世子无需担忧,这城中名臣大将皇亲贵胄大有人在,就算是要杀也轮不到我这小小参军。再有便是我此番入城还有一事,北上之前吕先生托我将一封信交与张琰,大丈夫一诺岂能不尽心竭力。” “......” 卫则垂首长叹不知该说些什么,自从三年前在甫州遇到张简,卫则便将张简视作恩人朋友知己,虽然二人不是朝夕相伴,但其尽心竭力为越州为临川王府做出的功绩,卫则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可现在却......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17章 入城 翌日 一大早,卫则等人便亲自率领大军将张简送到了秦淮河上的朱雀桥头,张简在桥头和卫则吴越等人挥手告别,并且谢绝了卫则派给自己的数百亲兵护卫,虽然明面上是说怕人多引起孟君的怀疑,其实张简知道此去凶险,莫说带几百人,就算是几千人又能如何,要知道城中可是有十几万穷凶极恶的叛军,既然如此又必徒添无谓的伤亡呢。 临别张简意味深长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世子保重,你在外面无恙,我在里面才会越安全。” “珍重!” 张简带着准备好的辎重和衣食车队缓缓的驶过了朱雀桥,就在车队穿过朱雀门后,张简看到了让他一生都挥之不去的画面。 比起前些日子的青溪血战陈尸累累,眼前的景象却让张简不禁连连作呕,遍地的腐尸骸骨,恶臭的味道直呛的众人头昏眼花,嗡嗡的蝇虫、双目赤红的野狗,甚至还有手上嘴上沾满鲜血的人,那总非人的眼神真是让张简掏空了脑袋也想不出词汇去形容。 这是建康?那个纸醉金迷的江南第一城?去年这个时候自己还来过,那时候道路两旁还是人流涌动商贩成群,如今却成了蝇虫野狗的取食之地。 张攥着拳头双目赤红的看向一路押送自己的叛军,不禁在心中问了自己一句:这些人还算是人吗? 一路忍受着叛军凶恶的目光,张简一行来到了宣阳门。这时只见紧闭的宣阳门忽然大开,两队精锐甲士手持斧钺列于门前,虎视眈眈甚是雄壮。 张简知道这是孟君给自己的下马威,于是翻身下马朝着城楼上高声喊道:“越州勤快王军参军张简,奉勤王主帅临川王世子卫则之命,请求觐见皇帝陛下。” 鸦雀无声,没有人回复。 过了片刻,“哒哒哒”一个文士装束的中年人骑着一匹洁白的高头大马自门内踱了出来。 那文士一身玄色长袍,头上只裹着纶巾甚是朴素,踱马来到张简近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惊叹道:“你就是张简?竟如此年轻!还真是年少有为呀!” “过奖了,不知您是河南王身边的哪位,如何称呼?” “哈哈哈,河南王?”那文士放声大笑后答道:“我乃是吴王帐下谋士,荀通。奉吴王命特在此迎候临川王世子使者。” ‘荀通’这个名字张简可是如雷贯耳,俗话说狼狈为奸,如果孟君是一头饿狼,那这荀通就是心机险恶的狈了,一路追随孟君叛晋叛楚,搅得天下不宁战乱四起,如此人物可不能小觑。 “原来是荀先生,先生之名晚辈可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神采非凡。” “神采非凡?我看是恨之入骨吧,哈哈哈!” “啊?哈哈哈!” 二人聊着聊着皆哈哈大笑起来,看得一旁的军士不禁一头雾水。 荀通翻身下马亲热的拉着张简步入了宣阳门,边走边说道:“之前大家虽然生死搏杀,可现在我们已经议和,既然都是楚廷同僚就不要搞那些繁文缛节显得生分,待我引你见了吴王后,你再入皇城觐见陛下,希望你能在拜见了陛下之后让世子快点入城与陛下团聚。” 团聚你大爷! 张简心中咒骂之后,脸上却依旧保持着笑容道:“荀先生放心,待我将衣食送进城中安排妥当,定让世子尽快入城与陛下团聚,世子仁厚孝顺,在城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陛下,每日茶饭不思日渐消瘦,我这个做臣子的也是痛心的紧呐。”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走边聊着,这荀通满脸的和善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可越是如此张简心中越是没底,说话便更要多加小心。 说话间荀通便带着张简来到了东宫,自建康城陷落孟君就直接住进了东宫,原本这东宫中还住着正平皇帝卫德,可惜自从双方议和后,孟君为了表示诚意就将卫德迁出了东宫并软禁了起来,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到了东宫门前,也不知是孟君感觉张简是卫则的使者,还是因为想要诱卫则进城求个好印象,反正是给足了张简面子和排场。只见东宫的正门大开,道旁皆立着精锐甲士,张简从这些军士身上散发出的血腥之气便知道这些铁罐头可不是花架子。 张简怎么说也算是尸山血海里滚过的,于是提了提气大步走进了东宫。来到银殿外,殿外的侍卫报号通传后,张简这才进入了银殿拜见孟君。 行了臣礼后,张简抬起头看向殿上的孟君,这才算是真正近距离见识这个搅动天下的男人。 只见孟君身着太子袍服,头上却带着王冠,而且一看就是东拼西凑的东西,因为一点也不合身。因为身材不高的缘故他坐在太子银座上双脚竟是离地悬空的,如此滑稽之态换了旁人定然是要嘲笑一番,可上面坐着的却是孟君,张简不敢也不想。 孟君居高临下死死盯着下面的张简,沉寂了半晌才开口问道:“殿下之人可是青溪边持旗者乎?” 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张简咽了一口口水答道:“回禀河南王,正是下官。” 孟君不怒反笑道:“没想到竟如此年轻,人言江左无豪杰,青溪一战方使我明白小觑江南众英雄矣。” “王爷过誉了,我等乳臭未干怎敢与王爷您相提并论,只求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怪罪我等就好。” “哈哈哈,本王又岂是气狭之人,今即已和议,以前的恩怨自然是一笔勾销,不过卫世子为何不亲自入城,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难道还在记恨本王不成?” 听到孟君话语骤冷,张简急忙解释道:“王爷这就错怪世子了,如今我们已经议和,世子自然是恨不能立刻入城觐见陛下,奈何世子从小锦衣玉食惯了,如今这城中激战数月,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这才让微臣作为先导先送些衣食器物进来以为后用,绝非是慢待王爷您。” 听到张简的解释并无什么疏漏,孟君便向荀通使了一个眼色,荀通会意问道:“既是如此,那张参军只要将东西送入皇城,世子便会入城喽。” “那是自然。” 得到了张简的准确答复,孟君也没耐性在这和张简闲扯了,当即命荀通送张简进入皇城,如此一来也好让卫则能够尽早入城,解决一个心头大患。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18章 问心无愧 张简一行人来到了大司马门前,可此时的大司马门已经不能让车马通行了,因为早在围城的第二个月,成译便命人掘土将城门堵死。 如此一来张简和物资就只能坠城而入,可笑张简竟能在这个时代坐一回人力电梯。 大司马门的城楼上成译谨慎的注视着城下叛军的动作,虽然现在双方名义上是讲和了,但内里是怎么回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成译可怕孟君趁虚而入夺了皇城。 经过一番折腾,张简总算是被吊上了城楼,在向成译出示了盖有临川王印信的文书和越州的竹符后,成译这才将绷着脸松了下来。 “你就是张简张道真,我知道你。之前令舒时不时地便会在我面前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是有胆有识,看来令舒没有看错人。” “郡公过誉了,小子何德何能担得起有胆有识这四个字。” 成译看了看城下的东西吊的差不多了,于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转头吩咐军士将张简带来的衣食用品都运送到太初宫内。 “孟君围城数月,城内的消息早已断绝,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边走边说。” 成译一路引着张简向太初宫走去准备觐见太清帝卫援,张简则边走边将卫中书玄武湖战败后的事详细的说给了成译,听到城外联军裹足不前成译并没有感到意外,可听到青溪之战后成译不禁扼腕叹息,怪不得孟君会低三下四的急于求和,原来是因为此战,可惜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倏忽之间,二人便来到了卫援的寝宫外,成译快步来到宫门外高声禀道:“启禀陛下,临川王世子卫则麾下参军张简求见陛下。” 宫内的卫援此刻正在吃着张简带进来的鸡蛋,这次张简进城虽然带了几车东西,可大部分都是些肉干、鸡蛋之类的易存之物,现在天气炎热,生食和蔬菜很难保存自然没有带进来的必要。被困这几个月来,皇城内的早就断了蔬菜瓜果,平日更是只能靠稀粥果腹,这不就连只吃素的卫援都破戒吃起了鸡蛋。 “臣张简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张简本以为神龙殿内定是一番庄严肃穆,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颓败之像,不过这样也好,到省去了局促之感。 卫援见到张简十分的开心,竟唤张简来到自己近前,随后便是一番意料之中的询问,城外的勤王大军如何啦?都有谁率军来勤王呀? 面对卫援的询问,张简自然是如实禀报。当卫援听说了青溪之战后也不禁为当时的凶险感到震惊直吸凉气,随即便问卫则如何啦?有没有受伤或是受到惊吓。 这时的卫援就好像一个担心孙子的老爷爷,和善慈祥没有一点帝王的气势。可当张简回答卫则并无大碍,但是损兵折将无力再战后,身旁的卫援忽然百感交集长叹一声,不禁老泪纵横,同时殿内的大臣也都手拿着肉干鸡蛋等物一同哭泣了起来,一时间殿内的气氛难以描述,也不知道他们是因为吃到了食物激动地,还是这几个月来被围困压抑的释放。 一直冷眼旁观的成译不易察觉的一声冷哼,瞥了一眼痛哭流涕的诸臣低声道:“现在知道哭了啦,晚了。” 成译望向表情尴尬的张简,然后大声禀报道:“陛下,张简一路押送衣食而来定然累了,依臣之见不如先安排张简休息,待到陛下用完了膳,再有什么事询问也不迟。” 卫援点头准了成译所奏,毕竟这一屋的大臣外加皇帝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成译厌恶的瞪了一眼这些无用的鼻涕虫,转身带着张简退出了宫殿。 “多谢郡公解围。” “你不应该进来。” 张简被成译这突然的一句话说的一怔,随即苦笑道:“晚辈知道此行的凶险,可是没有办法,晚辈必须进来。” “这样看来你是没打算出去喽?” “郡公心中雪亮,这点小伎俩自然是瞒不过您的,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请郡公帮忙。” “你需要我帮什么忙?” “晚辈斗胆请郡公为我周旋一二,好让城外的叛军不要生疑。” “方才在城楼上我说你有胆有识并不是言不由心,这皇城摇摇欲坠已无需遮掩,外面的人连秦淮河都不敢踏足一步,而你却敢为了临川王世子舍身入城,你当得起这四个字。” 张简想起往事不禁笑道:“晚辈其实并没有像郡公所说的多想那么多,有时候这因并不一定需要什么合理的理由,至于果,谁又能预料得到呢。” “好,很好,我答应你。” “那就有劳郡公了。” 张简知道成译应承下这个事是必然,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自己为了朝廷,他也会如此,毕竟外面敢战的人不多,若是都陷在了城中那还不如现在大家集体抹脖子,也省的劳心劳力做无用功。 “你就不问问我这皇城还能坚持多久?”成译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要问的话。 张简笑容一收,神色变的有些尴尬,“不瞒郡公,不是晚辈不问,而是不敢问。晚辈俗人一个本就贪生怕死,现在既然进了城便已是没有了退路,死就已经够可怕了,而知道了一切再去等死,岂不是更残忍更可怕。” “哈哈哈!好一个张简,有趣,有趣。” 随后成译命人在靠近太初宫的地方给张简安排了住处,张简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怎么样,要知道这可是皇城内的宫城,莫说他这种身份了,估计就算是卫则都没在这里住过吧,自己还真是三生有幸,呵呵呵! 可当张简来到房间才发现自己貌似高兴地有点早了,房间里除了一张用木板搭成的床之外别无他物,联想起这一路看到的景象,张简也就释然了,估摸着这房里的东西估计也都是被拿出去当柴烧了。 张简刚一屁股坐在木板床上想要休息休息,便听外面有人说话,因为压根没有门的缘故,张简也懒得管是谁,直接叫那人进来便可。 “兄长!” 外面的人一进来,张简竟不觉惊呼起来。 “我听说有临川王使者张简入城觐见,便知是道真你。” 原来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张琰。张简方才一番折腾就把找张琰这茬给忘了,没成想得来全不费功夫。 “方才觐见陛下就将要寻兄长这件事给忘在脑后了,该死该死。” 边说着边从怀中取出吕青远托他转交的书信,张琰欣喜的接过书信当场便打开查看,可脸上的笑意却随着书信的看完而彻底消失,他将信件工工整整的放进了怀中。 “道真,你不该进城。” 张简闻言笑道:“此话不是兄长一人这么说了。” 张琰叹着气坐到了木板床上,用手敲了敲床板自嘲道:“堂堂楚国皇都竟沦落至此。” “潮起潮落,兄长无需如此介怀,有些事非是人力所能左右。” “我之前曾力谏太子不要与那孟君议和,可惜太子不听劝阻一意孤行,还累的道真你身涉险地。” “孟君这次是抓住了各方的软肋,不得不让人说一声妙。” “道真即来,卫世子便不会再来了吧。” 张简一愣,随即笑道:“兄长何有此问?” “直觉。道真如此舍身前来,不后悔吗?” 张简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反问道:“兄长在建康十载,为什么没有选择离开,不后悔吗?” 张琰闻言不禁哈哈哈大笑起来,“道真说得对,俗世滚滚但求问心无愧,何来的后悔,是为兄事故了。” 听到张琰这么说,张简当然明白这不是张琰事故,更多的应该是一种关心和担忧吧,或许皇城内的人对外面的勤王大军已经失去了信心,现在进了这皇城与求死何异。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19章 战事再起 自打张简进入皇城,时间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半个月,这半个月来卫玄每天都在敦促孟君撤兵,哪怕只是撤出建康城也行,可换来的依旧是借口和推诿,现在皇城内的众人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这个矮子,奈何小命攥在人家手上,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比他们还要焦急的恰恰正是孟君,本来这粮草和城防已经万事俱备,就等卫则和王行云入城便可彻底撕破脸无需再伪装了,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个使者张简却一病不起,而且成译还将过错安到了孟君身上,斥责孟君对张简的染病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就是因为孟君围城,城中饮食用水不干净又无法从外面调用,这才让张简染了病。 成译的一番抢先进攻让孟君哑口无言,而且成译说的也是事实,双方虽然议和但皇城的封锁并没有解除,孟君心里有鬼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只要张简一天不出建康城完成出使,卫则便一天不会入城,这样一来诓骗卫则和王行云的计划也就不可能完成。 孟君在皇城外等了好几天,虽然现在有了东府城内粮草的补充让吃饭不再是问题,可城内有十几万东拼西凑的军队,这些人早已丧失了人性,一旦城中粮草再次告急,到时候怕是都不用城外的勤王大军进攻,这些乌合之众就会倒戈相向了吧。 “不能再等了!”孟君敏锐地感觉到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当即召集众将前来议事。 一方面孟君很想马上就撕破脸发动进攻,可想到就差一步便可让卫则和王行云入城一举剪除两个心腹大患,孟君便又开始犹豫是不是要再等一等。 荀通看到孟君患得患失犹豫不决,心中已是明白了大概,正好这时孟君向他问起该当如何,荀通遂笑答道:“臣闻天下未有尽善尽美之事,此番议和本是想托住城外勤王大军,今目的已然达到更是让他们后退十几里尽弃秦淮河边的营寨,那越州卫则荆州王行云虽然骁勇敢战,可是之前青溪与我们打了一个两败俱伤,我军虽然损失颇大但多是些乌合之众而且得到了补充,他们远道而来补充困难,少一个人便是少了一个,如何能与大王相比,今大王为了两个没了牙的老虎忧心,臣觉得大王有些高看二人了。” 荀通明白孟君的心意,可劝谏也不能直来直去,这一番话真可谓是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给足了孟君台阶和脸面。 孟君闻言点了点头,青溪一战看来对他的影响不小。也难怪,从寿阳一路无有不胜却在青溪栽了跟头。可就像荀通所说,自己太把二人放在心上了,除了二人城外诸军皆不足虑,如今二人元气大伤独木难支,又有何惧? “军师所言正和本王之意,今皇城弹指可破,岂可因二人而不顾如此良机,各营主将即刻返回军中,今夜便趁城中不备从东华门、西华门、大司马门同时进攻,势要擒住卫援那皇帝老儿。” “末将领命!” 太清四十七年十月三十一日夜 在寝宫熟睡的太清帝卫援被宫外的撞钟声和战鼓声吵醒,就在刚刚不久,孟君亲自率军趁着夜色同时向东华门、西华门和大司马门发动了突袭,皇城内的朝钟被当做警备信号撞得响彻全城,但这次有预谋的突然袭击却在成译的小心防备之下没有让孟君占到丝毫便宜,特别是在大司马门下,叛军遗尸累累气的孟君直骂娘。 隔日一早,孟君便在大司马门外搭起了高台,并在台上指责太清帝卫援五条大罪: 一.横征暴敛,奢靡无度。 二.纵容宗亲,鱼肉百姓。 三.是非不分,屠戮大臣。 四.宠信奸佞,乱政误国。 五.背信弃义,与敌苟合。 随着五大罪状的宣读,之前卫玄派出的和谈使者也被孟君斩首祭旗,孟君终于撕去了自起兵以来的最后一层伪装,终于不再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向皇城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卫援看到孟君的檄文当场气的几乎昏厥,羞愤交加的卫援打死也不会想到,自己御极数十载,到老了居然会受到如此奇耻大辱,卫援一气之下下旨宣告要与孟君血战到底。 而此时的太子卫玄则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孟君由始至终就是将他们当做孩童一样戏耍,也不知道卫玄的伤心欲绝是因为受辱还是因为又要在城中担惊受怕忍饥挨饿了。 建康城中局势的变化自然是远在聚宝山的勤王大军一时难以察觉的,直到十一月初二叛军烧毁了朱雀桥,这才让远在十几里外的勤王诸将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在得知城中的孟君不顾之前的议和盟约,并广发檄文开始了新的进攻后,担心张简安危的卫则亲自找到了勤王都督柳平请求他能以都督之名联合诸军解建康之围。可柳平却没有丝毫想要进军的意思,只顾在帐中饮酒作乐,之前他已经吃过一次大家的亏了,现在除非卫援亲自来到他面前,要不然一切免谈。 整个联军中唯有王行云没有拒绝敷衍,可王行云的话也很实际,之前的青溪大战他损失惨重,可现在并不是胆小退缩,建康城中尚有十几万叛军,如果只是靠他们两家的话,他不可能带着手下的将士去送死。 建康战事再起,皇城摇摇欲坠,孟君经过了大半个月的修整大有黑云摧城之势,可卫则却只能焦急无助的在聚宝山望着北方长吁短叹。其余联军各将则是事不关己,每日饮酒如痴如醉,犹如天上人间。 这一日越州军帅帐内,吴建看着在座的诸人默然不语,气愤的抄起了佩刀和头盔向帐外走起,还好一旁的吴越抢上前将他拉了回来。 “子立!你要作甚?”吴越大声呵斥道。 吴建这次意外的没有惧怕这个兄长,死死盯着吴越沉声道:“我要去救道真,你们不救我自己去。” “胡闹!”在座的任廉拍案暴起,“你还是不是越州的将领,这不是你胡闹儿戏的地方。” 吴建拗脾气上来了别说是你任廉了,估计也就他老子吴云在这能倍看作用,吴建瞥了一眼任廉转头向卫则恳求道:“世子,只要给我一支人马,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杀进建康城,就让我试试吧!” 吴建的嚎叫让帐中诸人不知如何是好,作为监军的任廉更是尴尬无比。 ‘嘭’ 就在大家不知道后续该如何发展之时,脸色铁青的吴越猛然一脚踹翻了吴建,‘噌’的一声拔出了长剑抵在吴建颈上。 “吴子立!你昏了头不成?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在这撒泼犯浑?还不快向世子和监军请罪!” 吴建被兄长踢了个人仰马翻,随后脖子上冰冷的剑锋也没并有让吴建退缩,依旧瞪着双眼梗着脖子犹如气急的猛虎。 吴越长叹一声,无奈地扶起地上的吴建,边抹去他衣甲上的尘土边恨铁不成钢道:“你如此冲动将来如何能成大事,我知道你和道真情意深重,可就算世子许你一队人马你就能杀过秦淮河了吗?就算将营中兵马都给你,你就能杀进建康城吗?回答我!” “我...我...就算不能我也想尽力试试。” “试试?用你的命试我管不到,可你要用全军上万人的命去试我就要管管,你这不是试,你这叫送死。越州、临川王、吴家的将来都会因为你的试,跌入深渊万劫不复,你懂吗!” 吴越歇斯底里的怒骂让吴建无言以对,有时候事就是如此,只不过是人选择了不同的方向。 吴建抽出长刀用的插在了地上,然后万念俱灰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末将一时鲁莽冲动,请世子监军责罚。” 看着跪伏在地的吴建,卫则平静的上前捡起地上滚落的头盔,扶起吴建语重心长道:“我知表兄心意,可诸军无有进取之心,光我一家独木难支,我也是痛心疾首。可道真入城不就是为了我们的安危吗,表兄若是冒然行事岂不是辜负了道真一片苦心。” “哎......” 卫则将头盔塞到吴建怀里,然后转头坚定地对任廉说道:“任叔叔,可否与我联名向父王请求增兵?”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20章 崩塌 自孟君的讨伐檄文传发出去后,聚宝山下的勤王联军并没有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应。孟君见状气焰更盛,在他的亲自督战下,叛军如饿狼一般向皇城猛攻,昼夜不停。 成译甲不离身吃住都在大司马门的城楼上,指挥着城中仅存的几千人马做着最后的抵抗。 昼夜不停地喊杀声和战鼓声让本就心神不安的张简更加难以入睡,此时此刻张简若是说自己不怕那就是在吹牛逼,面对生死又有几人能够泰然自若,于是张简穿戴好衣物起身向大司马门走去。 一路上张简发现沿路的百姓和军士似乎已经不再关心皇城是否能够坚守得住,几个月来的折磨已经让他们趋于崩溃绝望甚至麻木。张简逃避着众人投来的目光加快脚步穿过了人群,总算是安全来到了大司马门。 刚一登上城楼,映入眼帘的便是成译那近乎癫狂的吼叫,虽是子夜城上和城下却被篝火和火把照得亮如白昼,成译披散着白发挥舞着长剑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有一点松懈就会让叛军攀上城头。 “郡公!”张简靠这边来到了成译身边大声喊道。 成译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怒目圆瞪的回头看去,“你怎么上来了,快下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郡公,晚辈夜不能寐,你就让我在这随便做点什么吧,我也好不至于胡思乱想。” 成译意味深长的看了张简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取过身旁的头盔一下扣在了张简头上,“你有这个心就可以了,你对环境不熟悉就不要添乱了,实在不行就在这待着,帮我看看我们还能不能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叛军猛烈的进攻直到后半夜才稍有缓歇,城头上的尸体和伤兵横七竖八的倒的到处都是,奋战了一夜的成译竟不知不觉倚着宝剑昏睡了过去。 这次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从后半夜叛军停止攻城后,直到日上三竿也没有再次进攻,就连城下的叛军都退的一干二净,如此场景就是成译都有些摸不到头脑。 忽然,好像是北面,隐隐传来一阵汹涌之声,好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不好!”成译眉头紧锁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丢下手中的宝剑踉跄着来到了大司马门的北侧城楼。 “完啦,完了!” 目光呆滞心如死灰的成译,看着不远处的滚滚浊流仿佛被抽干了最后的神气,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太清四十七年十一月初四,孟君引玄武湖水灌城,整个建康城北水盈数尺,一片泽国。 十一月初七湖水稍退,坚持了数月之久的大楚皇城终于在叛军的猛攻和水淹之下彻底崩溃,俗话说得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压之下必有叛徒’,城内有人打开东华门引叛军入城,守城将士虽然奋勇阻挡,然独木难支,进城的叛军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涌入了城中。 此时身在大司马门的成译在收到东华门失守的消息后非但没有慌乱反而显得异常的平静,成译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丢掉了手中的宝剑,脱下了身上的铠甲。 张简怔怔的看着行为怪异的成译不解问道:“郡公,接下来该当如何?” 成译仿佛没有听到张简的问话,反而长长的舒展了一下身子,淡然笑道:“痛快,老夫这几个月来都不曾卸甲,今天终于能歇歇了。” 张简闻言双眼通红,不知该说些什么。成译则是不紧不慢的对张简说道:“随老夫去见陛下吧。” 张简看着这个年近六十的老人家指挥守城了一夜竟然还能如此步履矫健心中不禁由衷敬佩,心下六神无主的张简只能如行尸走肉一般跟在成译身后走向了太初宫。 因为城中的湖水刚刚退去,地上冲刷进来的淤泥杂物让二人步履蹒跚,好不容易走到了卫援的寝宫,此刻已是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影,叛军已经入城,估计这宫里能跑的都已经跑光了吧。 “张简,老夫想起当初齐观一案你送来的书信,还没有感谢你呢。” “晚辈与令舒乃是好友,区区书信提醒何足道哉。” 听了张简的话,成译忽然释怀一笑,“好友...好友,好友,好啊!” 二人很快到了卫援的寝宫外,成译停在宫门外望见卫援正在昏睡,于是悄声步入宫中来到了卫援榻前,轻声唤道:“陛下,陛下!” “嗯?”卫援睡眼惺忪见成译跪在榻前,疑惑道:“爱卿何故在此?” 成译坦然道:“陛下,皇城已失。” 听到禀报,卫援没有起身,平静的倚在榻上回问道:“尚可一战否?” 成译低下头没有回答卫援的问话。 对于这一天的到来,卫援其实早有心理准备,看到成译低头不语心中已是了然,于是长叹一声:“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亦复何恨。” 成译对着卫援行了最后一次君臣大礼,“陛下保重,老臣先去了。” 说罢,成译起身踉跄着向宫外走去,卫援这时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望着成译苍凉的背影放声哭道:“等等!朕悔不听爱卿之言,悔不听......” 成译佝偻的身子猛的一怔可随即又恢复正常继续向宫外走去,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又何必计较太多,不是吗? 太清四十七年十一月初七午时,楚国浔阳郡公太尉成译,自刎于太清帝卫援寝宫宫门外。 成译的死让张简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以至于近在咫尺的他都没来得急阻拦,这位年近六旬的老人家一直以来就好像一座山屹立在那,让城外的叛军胆寒,也让城内的人心安,可如今这座山却忽然之间崩塌了,就在现在,就在张简眼前,没有一点征兆,地上流淌的鲜血是那么的刺眼那么的真实,可音容犹在却又让张简感觉是那么的虚无,他忘不了方才成译自刎前看向自己目光,坦然,希望,还是解脱? 张简茫然的来到成译的尸体旁,心中空荡荡的,“安难乐死,郡公一路走好。” “来人!还有人在吗!” 寝宫内卫援的喊叫将张简拉回了现实,张简循声快步走进了寝宫,“陛下,臣在。” 只见卫援无力的倚在榻上头发散乱喃喃的不知在自语些什么,见到有人进来眯着眼睛问道:“你是何人?” 张简答道:“微臣是临川王世子卫则的使者,之前觐见过陛下。” “哦,我记起来了,你竟然还在?”卫援将目光移向宫外,落寞的问道:“成卿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郡公已经在宫门外自刎殉国了。” 卫援身子一震,可随即便自嘲道:“朕辜负成卿至有今日,悔之晚矣。” 说着,卫援费力的转过身,从榻上扯出了自己的龙袍递给张简,并言道:“用此物将成卿遗体裹起来,勿使成卿遗骸染了污秽。” 张简接过龙袍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位风烛残年的楚国开国皇帝,观其一生不可谓不励志,从郯末乱世一个小校一步步走到顶峰,更是数次北伐让天下震动,可就是这样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怎么就......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21章 死而不僵 张简刚用卫援给自己的龙袍将成译的遗体裹得严严实实,卫援就又在里面大声喊了起来。 此时的张简六神无主心乱如麻,也不知道该往哪去,况且之前卫援给自己第一印象还算和善,于是张简应声又走进了寝宫。 这时的卫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己下床穿好了袍服并戴好了冠冕,虽然头发依旧有些凌乱,可那股帝王的气势已经煞有其事了。 “张简,走,扶着朕到神龙殿去会一会这伙叛贼。” 事到如今不管结局如何,卫援这一辈子皆是以圣君名士自居,他不会向谁摇尾乞怜,在他心中依旧想保持着一个帝王该有的风范,现在他很想见一见那个围困了自己数月之久,击碎自己缔造的国家的北地恶狼。 叛军杀入皇城后并未再受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宫中的侍卫太监宫女或降或逃,往日庄重肃然的太初宫如今却是说不出的凄凉。 太清帝卫援在张简的搀扶下艰难的来到了神龙殿,坐上熟悉的龙椅后吩咐一旁的张简宣号召见孟君。 这时神龙殿外面已经被叛军包围的严严实实,很快荀通便受孟君委派进殿来向卫援请罪,卫援神色不变并未理睬荀通,再次召见孟君。 荀通退出殿外不久,孟君便带着数百甲士鱼贯而入,抬眼看去只见太清帝卫援高坐于龙椅之上派头十足,不怒自威,不知不觉间孟君竟已汗流浃背。 卫援注视着殿下的孟君略带冷笑的慰劳道:“汝在军日久,甚是辛苦耶?” 孟君当然听得出卫援话中的意思,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卫援接着又问道:“你是哪里人士,妻儿可在身边?” 殿下的孟君听了这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问题,眼中竟然闪起了泪光。 这时旁边的荀通赶忙替孟君答道:“吴王的妻儿皆陷于洛阳为源休所杀,只身一人归降陛下。” 卫援点了点头道:“你过江时有多少人马?” “五千” “围城时有多少?” 孟君听到这顿时心中豪气大起,底气十足的答道:“十万” 卫援接着问:“今日你有多少人?” 孟君得意笑道:“今日楚国,皆我之人。” 卫援神色一黯,不再作声。 出了大殿,孟君尚心有余悸,不禁对身旁的荀通吩咐道:“我从军几十年,纵使刀枪如林、箭如雨下、亦不知怕,这次见了楚帝我却心悸不已,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天威难犯不成?我不想再见他。” 荀通劝谏道:“今虽已破城,然城外尚有十几万勤王大军虎视眈眈,卫援在我们手中便可以他的名义号令诸王。” 孟君摆了摆手道:“好,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荀通领命后便下令撤去了皇城中所有宫女、太监、侍卫,并将卫援单独软禁在了他的寝宫之中,接着又假卫援之名再次加封孟君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皇城中所有皇子宗室,皇亲国戚、大臣尽被押往三法司大牢关押。 当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孟君这才派人拿着伪造的真诏书来到了聚宝山下的联军大营。 这伪造的真诏书一到,联军中瞬间就炸开了锅,众人面面相觑好似哑巴吃了黄连,这滋味有多苦怕是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知道。 本来大家裹足不前是因为各怀心思,可无论是想保存实力还是想等皇城陷落神器空悬,这里面可都没有卫援的戏份,如今孟君不但攻陷了皇城更是生擒了太清帝卫援,十几万勤王大军不但没能勤得了王,反而让孟君先擒了王,这下孟君天子在手,众人若是再想攻击难免投鼠忌器,这么大个罪名可没有人想背。 此时的众人心中不禁同时发出了疑问,这个八十多岁的老头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他为什么不死? 现在骑虎难下之势已成,众将的目光纷纷投向了卫则和卫宇,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是遵旨投降还是冒大不韪继续对峙,是时候该你们卫家人说话了。 卫则看着这些令人作呕的嘴脸不禁发出了冷笑,轮到卫家人说话了?卫家人说的话还有人听吗? 随后卫则不顾众人的目光,悻悻的起身厌弃道:“诸公远道而来,视死如归捐躯赴国难,则一介晚辈岂敢在诸位长辈面前大言不惭什么想法,方才想起营中还有要务,便先告退了。”说罢,不待众人言语拂袖而去。 卫则这一走顿时让帐中众人没了想要的担责的对象,剩下的卫宇装疯卖傻的本事更是一流,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现在没人来担责任,继续在这耗着徒费粮饷还容易危害到太清帝卫援,可若是不战的话那还在这作甚? 马上,这些勤王统帅就做出了他们自到建康以来最明智的一个决定。 “散了吧。” 次日一早,南海王世子卫宇,司州刺史卫中书,睢州刺史柳平等人便各自拔营返回了自己的属地。剩下的如党超、罗刚、陆宜、陈羡等人则是进城向孟君投降,当然大家名义上是觐见太清帝卫援,依旧归卫援统属。 就在孟君以为建康到手、卫援到手,天下已定高枕无忧之时,聚宝山下的越州军和荆州军却依旧屹然不动。 消息传回建康孟君震怒,心道十几万联军都树倒猢狲散了,如今就凭你两支孤军还敢与我叫板?就在孟君想要出兵攻伐卫则之际,荀通急忙站出来劝阻,直言现在局势方定,正是安抚人心休养生息之时,那卫则和王行云虽然兵马不多,可临川王卫济乃是卫援嫡子况且在诸皇子中年岁最长江陵王卫节牧守荆州兵精粮足,此二人实乃心腹大患,一旦大王再起刀兵,难保卫氏诸王宗室不人人自危群起攻之。 孟君听后觉得荀通说的有道理,现在军中粮草不足,若是再起大战怕是力不从心,可那卫则赖着不走算怎么回事。 荀通劝说孟君无需在意,现在大势所指,人莫能阻。楚国权柄如今尽在卫氏诸王侯和世族之手,只要能够安抚住这些人,大王裂土扬州南面称孤无忧矣。 总之荀通的意思便是现在能谈的就不要去打,这次勤王足见各方势力貌合神离,现在需要的就是继续分化瓦解这些手握实权的人,而不是逞一时之勇再次让他们团结起来。 孟君这个人的优点就是为达目的除了性命什么都可以舍,既然荀通说要安抚宗亲世族那有何难,这扬州最大的世族便是广陵陆氏和吴郡成氏,之前袭破东府城抓住了陆占,现在正好可以用他结好陆氏。 至于成氏就有些难办了,毕竟成氏家主成译可是在城中自刎而死,可就算如此孟君依旧下令以王礼为成译发丧而且孟君自己亲率文武官员到场,事后并派人一路把遗体送回了吴郡阳羡。 解决完了世族的问题,接下来就是宗室了,可在卫则的这件事上,孟君和荀通却出现了截然不同的想法。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22章 知易行难 建康刑部大牢 孟君攻破皇城后,城内的宗室皇亲文武官员便被分别关押了起来,张简则是很幸运的被押在了刑部大牢。 监牢之地不用想就知道是阴暗潮湿之所,现在的环境就更不用说了,孟君之前引玄武湖水灌城,城北低洼被淹的极重,刑部大牢虽然在城西可也没好到哪去,牢中排水极差甚至还有余水未退,被冲进来的淤泥垃圾更是恶臭无比。 也不知是不是孟君有意为之,如此环境让那些平日里锦衣玉食的高官大臣如何能受得了,没过几天便纷纷哀求告饶,有言愿降者,有言愿献家资者,甚至不乏有愿献妻女者。 对于这些在皇城中奋勇抵抗拒不投降的人,看到他们如今的哀求,孟君当然是十分开心解气,可对于是否饶恕这些人那就说不好了,至于什么献出家产、妻女,就更是可笑至极,现在这建康城中你们的家产和妻女,你们还说得算吗? 之前荀通献计安抚世族是指的像陆氏、成氏那样能左右地方局势的大族,至于这些小猫小狗自然是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了。 而张简自然是其中被孟君点名照顾的对象,青溪之战携王旗而走引得孟君大军一时军心四散,之后又将计就计坏了诱骗卫则进城的好事,如此狂徒不活剐了他孟君都不解气。 可问题是城外的卫则大军一直不退,要是在这个时候对张简施以极刑,会不会闹出什么不好的后果呢?况且荀通对于张简的处置一事也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毕竟杀一个张简只不过是为了解气,但很有可能会让临川王卫济和世子卫则多想,这样一比起来只为杀一个张简是很不划算的,奈何孟君却心中恨意未消,这事也就暂且先搁下了。 然而此时身在牢中的张简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小命已经是个问题,因为他正在面对的煎熬和折磨已经让他没有心思去想那么多了,每饭天躺在湿漉漉的杂草上,臭气熏天的环境,堪比猪食的牢饭,每一样都让张简生不如死,不过还好孟君没有对他用刑,要不然估计他也要和其他人一样服软高喊投降了。 实话实说现在的张简还真有点后悔了,看来这知道和做到还真是隔着天堑鸿沟,想当一个明面上和骨子里一样的人当真是不容易,最起码在这皮肉之苦上张简的内心动摇了,更让张简恐惧的是现在他看不到未来,现在的他不知道外面的一切情况,也不知道孟君会如何处置自己,当真是做到了等死,也不知道老天爷会不会给自己一个光环什么的,张简时不时地自嘲着。 可张简不知道的是,这外面为了他可是闹翻了天。 聚宝山下的勤王联军大营早已是人去楼空,唯剩王行云未走驻扎在卫则之侧。监军任廉苦口婆心的多次劝说卫则不要意气用事哪怕不回越州往后退一退也好,毕竟这聚宝山三面开阔背倚群山实在不适合坚守,可得到的却是卫则一步不退的坚定答复。 之前孟君撕毁和谈盟约,卫则便强拉着任廉回书临川向父亲卫济请求增兵,可没想到只过了两天皇城便失陷了,如今这种局面也不知道父亲会不会答应增兵,若是来书强令撤军,到时候又当如何? 事实也正如卫则所担心的,请求增兵的呈文和皇城失陷的呈文脚前脚后一块到了临川,同时到的还有任廉的密报。卫济看了三份建康传回的消息心中十分震惊,远在临川的他没想到建康的局势会到如此境地,不过在这么多乱事中卫济最担心的当然还是自己这个宝贝儿子,所以卫济没有多想便亲自动笔给任廉写了一封回书,命任廉接替卫则统帅全军速速撤离建康。 可就在卫济动笔之际,却来人禀报吕青远吕先生求见。卫济想了想直接让吕青远在书房相见,正好就这几封呈文和吕青远探讨一二。 临川王府书房内,吕青远神色自若的看完了三封呈文,不过他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意见,反而看向卫济询问道:“不知王爷想要如何处置?” 面对吕青远,卫济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道:“不瞒善长,我已准备传令任廉让他率军撤回临川,现在的建康太危险了,我怕那个逆子给我惹麻烦。” 吕青远哈哈笑道:“王爷爱子心切却非要嘴上不饶人,但是微臣却觉得王爷这么做非但不会让世子心服,甚至还会适得其反。” “哦?”卫济满脸的疑惑地看向吕青远不解问道:“善长莫要与我打哑谜,我这回令有何不妥之处你直说就是了。” 吕青远拱手笑道:“那微臣就不卖关子了,可要是有何言辞不当之处还请王爷不要怪罪。其实微臣的想法恰恰和王爷相左,微臣认为此时此刻非但不可退兵,甚至还要继续增兵。” 听了吕青远的话后,卫济不禁尴尬笑道:“善长难道不知现在皇城已破,父皇已经落在了孟君之手,勤王联军也已经纷纷散去,就算我同意增兵,可光凭我们一家能与孟君匹敌吗?” “光凭越州当然不可能对抗叛军十数万之众,可现在双方所争者非是攻伐而是取势。从孟君攻陷皇城后的所作所为,便可看出此人所图不小,软禁太清帝、削卫德帝号、世子孤军不退他也是能忍则忍,甚至对陆氏和成氏亦是给足了面子恩赏,他这是在笼络皇族和世族之心,由此可见这孟君不仅仅是一个为势所逼的叛逆,更是一个想要号令天下的野心之人。” 卫济点了点头可还是不解其意,吕青远接着说道:“王爷乃是当今陛下嫡子也是如今诸皇子中最年长者,当下神器动荡王爷受天下之望,如此机会为何不趁势抓住。至于王爷所担心的孟君相攻之事完全不用担心,孟君刚刚想尽办法让勤王大军散去又如何会轻易再起事端,别看那些作壁上观者、保存实力者没有动作,可一旦孟君与我军纠缠起来,他们便会围上来摘果子,这个道理孟君比我们更清楚,要不然世子怕是早已被孟君击溃了。所以微臣说此时此刻不仅不能轻易罢兵还要向建康继续增兵,我们越是强硬王爷的威望便越高,孟君也越有所顾忌,世子也越就安全。” 卫济听出了吕青远话中的意思,可心下还是犹豫不决,毕竟那可是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哪怕是万中无一的可能,他也不想用卫则的安危去赌这些。 吕青远当然知道卫济在顾虑什么,于是叹息道:“王爷担心世子的安危,微臣能够体会,可王爷您别忘了,这请求增兵的恰恰就是世子,其中原由盘根错节,可任长史的密报却道出了世子坚定之心,王爷若是用强怕是会对世子的心境造成伤害,甚至父子之间生出嫌隙也不是不可能。” “可...可是则儿远在建康,我这心...哎!” “恰逢乱世,是幸也是不幸,天时如此人莫能逆之却可夺之以应之,以后的日子还是要靠世子自己去走的。” 吕青远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便已是说尽了,于是便识趣的准备起身告退。 “善长所言孤听进去了,但是还需使孤考虑思量。” “那微臣便不打扰王爷了,告退。” 望着吕青远离去的背影,卫济默默回到了书案前,看着刚写了一半的书令眉头紧锁。 “嘶...” 卫济将写给任廉的书令撕得粉碎,随即又拿出新的空白书令奋笔疾书道:“急令南康太守吴云充任勤王兵马副统帅,见令即刻回返临川,率军北上驰援世子卫则。”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23章 谈条件 聚宝山 勤王联军大营 “则感谢王将军冒险在此相助,敬将军一杯!”卫则说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王行云连称不敢并拱手道:“行云受江陵王重托营救君父,今使命未成焉敢言退,世子亦乃忠孝之人,行云能在世子麾侧征战,幸事也。” 卫则不走原因是什么可能身边的人都知道些端倪,但王行云不走是为什么大家可能就有些看不懂了,毕竟身为宗室的卫宇等人都走了,他一个外臣又是何苦呢,这就不得不说王行云此人绝非一般武夫,他同样也看到了吕青远看到的东西,所以在勤王诸军尽皆撤军之时,王行云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他并没们有如众人一样撤军,反而是修书一封送回江陵,而且考虑到自家王爷的秉性,他特意让信使放慢脚步能多慢就有多慢,如此捞取声望的机会他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弃。 酒过三巡,王行云放下酒杯面带尴尬的对卫则说道:“世子,微臣有一事相求,只是这...有些难以启齿,恐让世子为难。” 卫则看了一下周围的人,放声笑道:“王将军这话便是见外了,有话直说便是,如今你我两家同气连枝相互倚仗,有何为难。” “世子如此豪爽,行云也就不扭捏了。世子您是知道的,我军自荆州远道而来,可这临近建康的长江渡口皆被叛军把持,这样一来从荆州运赴粮草便十分苦难,如今我军中的口粮已经不足十日,行云这才想向世子借些粮米果腹,让世子见笑了。” 王行云本以为卫则会婉言拒绝,最好也不过佯装为难给点零零碎碎,可让他吃惊的是,卫则在听了他的话后一点没有犹豫,当即便下令赠与他粮米五千石。 越州不是产粮大州,王行云自然是知道这五千石粮米的分量,于是立刻婉言谢绝,直言五千太多两千足矣。 而卫则却感觉用这五千石粮米换王行云在此很划算,无论王行云是什么目的,有他在总比没有要强,而且自从晋安和南康相继平复收归之后,越州的府库可以说是充盈无比。 二人一番推迟谦让过后,最终王行云还是没扭过卫则依旧以之前的五千石为准。 建康城内,孟君对于聚宝山下的卫则和王行云可以说是厌恶到了极点,这两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而且还不能不把二人当回事,毕竟他们俩加起来尚有三万多人马,不可小觑。 谋士荀通一再劝阻孟君要以大局为重,切勿率先出兵攻伐,以免引起卫氏诸王和各刺史郡守的第二次勤王联军,毕竟现太清帝卫援还活着,这可是杆用不好就会引火烧身的大旗。 话虽如此可长此以往也不是那么回事啊,现在本就局势敏感,二人常驻于聚宝山,一旦勾连起其他地方大员也难保不会坏事。 荀通想了想了便建议可以派出使者到二人营中商洽条件,到时候只要可以谈条件那便是没有条件。 哪知孟君听后不禁暴怒道:“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配让我主动去谈条件?” 荀通看着孟君狰狞的脸犹豫了一下沉声说道:“大王今日之功来之不易,可也莫要忘了,当今的晋帝源休十五岁时便拜大将军、渤海王、入朝辅政,如今这卫则可是要比昔日之源休还要年长六七岁。” 一听到荀通提起源休,孟君不禁心头一颤,就是这个人追的自己如丧家之犬一般,就连自己的妻儿都被其斩首喂了狗。 荀通知道自己的提醒起到了作用可也是揭开了伤疤,于是又急忙捧起了孟君:“大王若是能忍一时,帝王之业便近在眼前,与一时快意比起来,孰轻孰重还请大王斟酌。” “帝王之业?” 孟君收起了怒容,静静的坐了下来,双手摩挲着股下的龙椅仿佛是在摸着这世上最美妙的东西。没错!现在自己距离称帝只不过是半步之遥,这天下又有谁能抵得住这至尊之位呢? “好,我同意派人和他们谈,但是要和他们说清楚,若是他们给脸不要,休怪我刀剑无情。” 很快孟君的使者便来到了聚宝山拜见卫则和王行云,并表达了孟君的和谈诚意,卫则也痛快的提出了自己的条件,首先就是他要见到太清帝卫援的亲笔撤军诏书,而不是之前由人代书随便盖了玉玺那种,第二便是释放之前派进城中的和谈使者,二者缺一不可一旦齐备立刻退兵。 使者即刻返回建康将卫则的条件禀报了孟君,孟君听后对于卫援亲笔诏书这件事并未在意,现在卫援在自己手上,只要稍微用一些手段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可这释放之前派进城的使者却让孟君心中不快,现在想要对付卫则和王行云已经不可能了,但之前青溪之战的气他可没消,死伤的人马就不说了,可自己的大将郑璞被两军阵斩于军前,这口气可不是说咽下去就咽下去的。 孟君一拍书案高声道:“亲笔诏书之事合情合理,孤允了。可这释放使者一事孤绝不允许,青溪之战郑璞惨死,那张简也是罪魁祸首之一,若是如此轻而易举的放了他,孤有何面目面对从北随孤到此的人,你去回复那卫则,告诉他孤说的话。” “大王!” 殿下荀通急忙站出来拦住了那使者,可还没等说话却又被孟君喝止。 “军师这次就不要出言阻拦了,此事关乎军心士气,孤自有主意。” 荀通自南阳拜入孟君帐下,一路由北到南出谋划策尽心竭力,孟君虽然残暴不仁但对他还算是言听计从,他自然不能看着孟君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弄得前功尽弃,可孟君这人暴脾气一上来就算是亲爹亲妈都劝不住,更何况是自己。 “大王,那张简虽然可恨,但与大王的霸业比起来不过是轻如鸿毛,大王为一鸿毛而不顾大业是为不智还望大王三思。” 孟君冷笑一声道:“军师此言差矣,我孟君拼杀一生,靠的的就是手下这些忠勇将士,如果不能用张简的首级祭奠郑璞和死去的将士,那才真的是不智。” 话说到这份上,荀通自然是不好再多说什么,但他还是最后提醒道:“大王的用心微臣明白,但微臣还是想提醒大王不要小瞧了城外的二人,江陵王和临川王执掌两州之地带甲二三十万,现在建康附近刚刚平定,广陵陆氏和吴郡成氏也只不过是虚与委蛇,一旦二王一西一南联手而来,建康休矣。” 孟君不耐烦的喝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就这样对他们言听计从无有不准?” 荀通道:“微臣也不劝说大王了,不如微臣与大王打个赌如何?” 孟君笑道:“赌什么?” 荀通道:“微臣便与大王赌二王的应对,若是二王增兵大王就要答应微臣同意卫则的条件,反之若是二王止步于此,那么一切便依大王,微臣以后也不再劝阻,如何?” 孟君一拍书案高声道:“好,本王就和你赌!”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24章 此仇今世犹可报乎 此时的太清帝卫援虽然被软禁并剥夺了一切权力,可却依旧极力维护着自己仅存的帝王尊严,他知道孟君想要利用他控制整个楚国,所以卫援宁可被孟君折磨也不愿低头去做一个傀儡木偶。在卫援眼中,孟君依旧是你那个北地胡虏,就算他披上了龙袍也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下贱人。 就像此刻孟君满脸堆笑的来到软禁卫援的寝宫,卫援却丝毫不给孟君面子上来便是直呼孟君大名,对于那些孟君自封的官衔爵位也是绝口不提。 孟君此来是有求于卫援,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但是卫援的不配合却让孟君心里十分的恼火,而且接下来的一句“你还需要朕做什么决定吗?”把孟君怼的是哑口无言。之前孟君任命部将言都为司空,谋士荀通为司徒时,卫援也是坚决不配合不同意,可结果却依旧顺理成章的达成了,但这次却和之前不同,这卫则可不好糊弄。 见卫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做派,孟君没办法只好将太子卫玄找来劝说他这个皇爷爷。 当软弱无能的太子卫玄哭哭啼啼的来到卫援的榻前劝说忍一时做权宜之计的时候,卫援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无动于衷。此时的卫援已经不再留恋什么了,就在孟君攻入皇城的那一刻,在成译自刎的那一刻,在他自己被叛军从龙椅上抬下来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经死了。 郯末乱世,一个小校凭借英勇、胆识和远见,一步一步做到了三分天下有其一,这些日子卫援无数次在想,如果他能够早死二十年那该有多好,可惜这天下没有后悔药。 卫援吃力的抬起头看向跪伏在痛哭流涕的孙子卫玄,终于说出了自己最后的洒脱:“若天命在我,国家仍可匡扶;如其不然,又何必哭哭啼啼。” 孟君听到此话知道这老头子是不会妥协了,于是愤怒之下当即下令断绝了寝宫内外一切衣食用度和奴婢伺候,任其自生自灭。 可怜堂堂太清帝卫援,只能孤零零的躺在榻上,本就年纪大行动不便又一直养尊处优的身体哪经受得了如此折磨,没过两天便一病不起。 太清四十七年十二月初三,一代楚国开国皇帝卫援在寝宫中落寞谢幕,带着他的不甘和悔恨,享年八十六岁。 “壮岁旌旗拥万夫, 锦襜突骑渡江初。 追忆往事叹今吾, 换得罄竹也难书。” 死对于卫援来说其实并不算一件坏事,他终于解脱了。虽然他这一生做到了善始没能做到善终,但他给江南百姓带来了几十年的表面和平,当然接下来他也要给江南百姓带来难以避免的战乱。 卫援的死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震动,一个旧时代的结束,一个新时代的开始,太清四十七年十二月初五,孟君将卫援草草下葬,然后立刻拥立卫玄为新帝,年号“正和”,而之前的正平皇帝卫德则被孟君削去了帝号帝位,被任命为大司农,可笑卫德自入城以来便一直鼓动孟君速杀卫援以求自己能够坐稳皇位,没想到最后卫援死了还是没能轮到他,真叫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新登基的正和皇帝卫玄无能懦弱,不仅没有像他爷爷卫援那样和孟君对着干,相反对孟君却是唯唯诺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甚至还把他十四岁的女儿钱塘公主卫含贞献给了孟君作为正室以求自保。 自此建康城中再无人敢挑战孟君的权威,朝政彻底落入其手。当然,孟君掌控之下的建康卫玄政权,其政令所及十分有限,只不过是在广陵以南、吴郡以西,狭小的地带。 卫玄登基以来,四面楚国之臣十之七八皆送来了贺表,这让孟君十分的高兴,可聚宝山下的卫则王行云等人一直都是心腹之患如鲠在喉。而且这卫援一死,卫则索要的亲笔诏书就成了难题,没办法就只能让正和皇帝试试了。 十二月十三,临川王卫济派南康太守吴云率军三万抵达了聚宝山,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天下侧目,刚刚平静不久的楚国朝局大有蠢蠢欲动之像。 刑部大牢 “哗啦啦”,铁锁滑动,一道道牢门应声而开,荀通依旧春风满面。 张简虚弱的靠在墙角,艰难的抬起头:“怎么,先生是来杀我的吗?” 荀通看着已经没有人样的张简笑道:“若要杀你又何须我来,大王怜你忠义,特命我来放你回去。” 张简兴奋的从地上窜起,可腿一软又跌了回去。荀通看着虚弱的张简马上吩咐左右去准备洗澡水和吃食衣物。 张简将全身浸没在温暖的洗澡水中,享受着每一寸肌肤传来的舒适,活着真好!镜中的张简便和当初在甫州逃难时一样,眼圈暗黑、消瘦的两腮都陷了下去,这种减肥方式要是能在后世发扬,效果肯定显着。 在一番梳洗伺候下张简焕然一新,随后又被荀通带到了神龙殿,故地重游物是人非,殿上坐着的已经不再是太清帝卫援了。 “臣张简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正和帝卫玄看着殿下叩拜的张简没有言语,而是转头偷瞄着身侧的孟君。 “临川使者平身。” 张简站起身瞥了一眼龙椅上形同木偶的卫玄,心中不禁苦笑长叹,接下来便是一番形式上的敲打,围绕的话题只有一个,那便是“修好”,末了傀儡皇帝卫玄将亲笔圣旨交给了张简,让他带给卫则等人,以为撤兵之命。 结束了觐见,张简恭敬地退出了大殿,可没走几步荀通便紧跟着追了上来。 “道真兄慢行!” 张简听到了荀通的呼喊停下脚步,“荀先生还有何事吩咐?” 荀通追上前将张简拉到了一旁,“道真兄,如今天下稍安,吴王宅心仁厚不计前嫌放你回去,希望你能以天下百姓为重,劝说世子勿要逞一时之快再燃战火,到时候江南生灵涂炭岂非你我之罪。” “宅心仁厚?我信你个大头鬼!”张简心中冷笑没有反驳。 “荀先生放心,简一见到世子便会将陛下和吴王的诚意转达,和平指日可待。” 荀通笑道:“有道真这话,我相信双方修好就在眼前。” 张简看向荀通似有难处的扭捏道:“为了江南百姓,简责无旁贷,只是当下有一请求不知当说不当说。” 荀通眼珠一转,随即笑道:“道真有何请求不妨直说,只要不是太为难之事,我便可替大王应允你。” 张简为难道:“不瞒先生,这建康城中尚有在下一位表兄,不知可否许其与我一同离开。” “表兄?他在朝为官吗?官居何职?” 荀通警惕的看着张简询问了起来,可在听到他那名叫张琰的表兄只不过是个小小太子宾客后,不禁露出了轻松地笑容。 “小事一桩,道真你先出宫,我随后便将此人送到宫门外与你汇合,如何?” 张简拱手拜谢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转眼功夫,荀通便践诺将张琰送到了大司马门和张简汇合,之后更是亲自将二人送出了朱雀门。 朱雀桥上,张琰翻身下马回望着这个寄托了他十载的地方,想起前太子卫易临终前抓着他的手不甘的说“天不与时,难与公一展壮志,惜乎,惜乎”,眼角不禁湿润了。 “兄长!难道心中尚有不舍?” “有!没有了!”张琰点头过后随即摇头,不舍的只是回忆,如今的人已经不值得了。 随着张简的放归,卫则、吴云、任廉等人也顺着台阶走了下来,毕竟太清帝卫援已经死了,再僵持下去已经没有了意义,于是经过众人商议,卫则和王行云决定隔日便各自罢兵回返。 临走前,卫则命人在秦淮河边布置了高台祭拜自己的爷爷太清帝卫援,勤王北上的这半年间让他明白了许多之前不曾触及的东西,只可惜物是人非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秦淮汤汤,仿佛是无数冤魂在诉说着苦楚,卫援的灵位前众人心中不知都在想着些什么。 “此仇今世犹可报乎?” 卫则突如其来的一问,平静的声音好像敲击着身边众人的心,可惜没有人出声回答,因为没有人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世子若以为家仇,便不可报;若是国仇,何止于今世。” 众人循声看去,说话的正是张琰。 卫则看向张琰疑惑道:“两者有何不同?” “世子乃是宗室血亲,与国一体。国家受辱便是世子受辱,先君之耻便是世子之耻,若是以私恨而乱天下,非道也;而为国复仇,今世就算不成,虽百世又有何妨。” “虽百世何妨。”卫则望着前方的建康城喃喃自语。 河边强风阵阵,吹的众人衣衫呼呼作响。 此时此刻,一颗种子不知不觉在卫则的心中开始萌芽,一种内心从未触及过的念头渐渐浮现成形。 一鲸落,万物生。 新的时代来临了!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25章 吴郡成氏 吴郡成氏,人皆称其百载世家,如今也很少再有人提及过往,其实最初成氏先祖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世族,而成氏之所以能够在吴郡扎下深根崛起于诸侯就不得不提起成氏先祖成丰和成氏上一代家主成真。 郯朝四十七年,成氏先祖成丰受命任职吴郡司马,之后经过历代吴氏家主上百年的耕耘,成氏渐渐傲然于江左众世族之首,而让成氏彻底崛起稳坐江南第一世家的契机便是卫援代随。 随太祖盛方称帝没多久便因病崩逝,其子盛明即位。可是盛明却不圣明,此人生性多疑,好杀无度,许多盛方朝的功臣大将皆丧于其手,如此一来也就有了后来的卫援叛随,而成氏作为扬州大族则是第一个站出来响应支持卫援,是故楚国建立后成氏一跃成为了江南第一大族。 吴郡阳羡作为成氏祖地,亦是成氏自楚国建立之后的封地,成氏历代家主世袭阳羡侯,但这个规矩到了成译这里却出现了变数。 太清十年,楚国北伐,晋楚两军于彭城相持不下,眼见粮草不济楚军遂有撤退之想,晋军抓住机会在楚军撤退途中,大败楚军于天长,随后一路穷追不舍。时任晋陵太守的成译眼见大势不妙反而大胆带兵过江,并于仪真城外的大小铜山设伏大败追赶而来的晋军,此战不仅救了楚军溃兵更是稳住了南徐州的局面,是以战后卫援下旨封成译为仪真侯,之后成译便一路顺风顺水累立功勋,爵至浔阳郡公。 此时年不过四十的成译正值壮年意气风发,正巧当时的成氏族长成现抱病,在卫援的授意之下成译便出面替代了成现。 阳羡 成氏宗祠 成阔收回思绪看了看宗祠内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众人,现在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父亲没有让自己深涉朝堂身居高位,或许就连父亲自己都对当初的选择有些后悔了吧。 如今的成氏宗祠内,众人隐然间已经分成了三派,也就是以成译的大哥成现;成阔;还有成译的弟弟成华之子成俊三人为首的的成氏三支。 “大家静静,静一静!” 成现作为堂上最年长者又是世袭阳羡侯,这次家族会议自然是由他主持,只见成现用手中的木杖狠狠地敲击着脚下的石板,目光扫过众人在成阔身上稍作停留后哀叹道:“正择(成译表字)为国殉难实乃我成氏忠烈之表,然国不可一日无君;族不可一日无长,今天把大家召集到祠堂便是想让大家议议这新任家主人选。” 眼看着成现说着话一口气就要喘上不来了,真怕这老爷子一个不小心当场背过气去。 成现话音刚落,下首坐着的三房成华之子成俊开口道:“大伯所言不错,当下局势变幻可谓危急存亡之秋,我建议这族长之位应该由族中德高望重审时度势之人担任方可助我成氏度过难关,我看此人非大伯与令舒不可。” 此言一出堂内瞬间炸开了锅,这三房成华也就是成阔的三伯,因为得病走的比成译还要早,所以这三房一直都是由成俊主持,而成俊此人又是眼高于顶想要擅权自专久矣,如今却说出这番谦让之语,着实是让人看不透。 成阔看着众人投来不善的目光,佯作悲痛之状谓众人道:“家父新丧,阔当为父亲守孝三载以尽孝道,况且阔年少资浅不足以担此重任。家父在时便常感叹这家主之位乃是因大伯染病由其暂代之,我看不如今日便位归其主,大伯在族中德高望重,便由大伯继续执掌成氏岂不美哉。” 成现见这话头被引到了自己身上,急忙扯着那破锣嗓子喘着粗气摇头道:“不可不可,老夫年事已高,这身子骨又弱,实在是担不起这个担子,如此多事之秋正当你们年轻人站出来,我这个老头子就算了吧。” 皮球又被踢到了成俊这里,“我观令舒天资聪颖、明辨大局,此时此刻正当其选,可惜令舒要为二伯守孝,大伯您就不要推辞了。” 看着二人相互推辞做戏,成阔不禁心中冷笑。 这成俊做梦都想成为成氏家主,可为什么现在却一再推辞,成现亦是对当初父亲接掌家主之位耿耿于怀,可如今为何也在推迟。 这就不得不夸赞二人老谋深算了,现在的局势成氏隐然已经站在了岔路口,向左也好向右也好皆是难以抉择,无论是成现接掌还是成阔接掌,成俊都可以做到不去沾染抉择之事。如今成现体弱多病命不久矣,其子成林生性文弱难成大事,成阔不涉族事未有威望,无论是谁得位,这最后能出来收拾烂摊子的便只有他成俊,到时候即得实利又得名望何乐而不为,所以他又何必现在出头去争去抢呢。 成俊的小心思自然也瞒不过成现,大房的家主之位离身已经二十余年,可惜房中后继子孙未有大才者,若是一力相争最后怕是会给他人做了嫁衣,没有办法成现也只能以退为进。 至于成阔本就无心家主之位,更何况是现在这种一地鸡毛的局面,回想起父亲到死都没有让成氏卷入勤王之争,最终用自己的性命成全了自己也成全了成氏,再看看这堂上诸公,可叹,可笑。 无意卷入争斗的成阔直到族议结束都没有再多一句话,但有所问皆以守孝搪塞拒之。 族议结束后成阔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家中,夫人许氏款步姗姗自内迎了出来,见到夫君眉头深锁满脸愁容,于是一边服侍着成阔更换孝服,一边不放心的问道:“夫君此去族议所为何事,怎的心事重重满脸愁容?” 成阔随即愁容一收换上了笑脸,怜惜道:“夫人勿虑,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是逢场作作戏罢了。” 许氏亦是名门闺秀,自然对这族内琐事通晓一二,见到夫君不想多言便也不再多问。 成阔抚摸着身上的孝服心中不禁想道:成氏如今的局面可是比不久前的文茵案更加凶险万分,说是内忧外患亦不为过,父亲一直打压自己难道就是为了今天能够使二房能够置身事外?可是自己真的能够置身事外吗? “公子,门外有一人自称张简说是您的朋友,求见公子。” 侍女的禀报声将成阔从沉思中惊醒,“你说谁?” “那人名叫张简,说是越州...” “快请!” “不!我亲自去迎!”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26章 无能为力 张简的突然造访让成阔倍感意外,建康的局势他之前也是十分关注,听说勤王联军奉旨已经各自散去,唯有越州军和荆州军未退,张简的忽然到访难道是双方已经谈妥退军,还是来寻自己谋划他事? 成阔边想着边热情的讲将张简迎入了客厅,看着张简消瘦的面容成阔不禁疑惑道:“道真,一年未见如何憔悴至此?” 张简也未遮掩随即笑道:“令舒不知,我可是地府门前走了一遭,留条小命都乃幸事,区区憔悴何足道哉。” 随后张简便将双方和谈,自己入城之事给成阔说了一遍,引得成阔唏嘘不已。 “未曾想这建康局势竟然如此多舛,好在道真吉人天相并无大碍,我以茶代酒祝贺道真了。” “多亏世子不弃向孟君施压我才能留下这条命,如今想来依旧是做梦一般。” “听道真这么一说,建康城外的军马是尽皆退去了。” “人各有志,之前皇城未破时大家尚不能万众一心,更何况现在了,光凭越州荆州两支孤军又如何能久持。” 通过一番交谈,成阔知道了张简此来阳羡不是来寻自己勤王的,可这样一来那就只能是另一种可能了。 成阔已经明白但却没有点破,“道真远道而来,我本该设宴为你接风,可现在...。” 张简长叹道:“郡公蒙难简深敬之,又岂会因为此等小事多想。” 成阔蓦的站起身来到张简身边,眼中充满了无奈,“道真此来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张简嘴角上扬掩饰着尴尬,“令舒何出此言?” “道真,我们是朋友,最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我成令舒对朋友坦诚相待,道真若是也拿我当朋友,就不要这般顾忌见外。”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没错其实这次我来确实是...” 张简话刚说一半,门外侍女忽然禀报三房的成俊派人来请公子过府一叙。 成阔眉头一紧,冷声吩咐道:“你去告诉他我要为父亲诵经超度不便出门,记住不要将府中来客之事说出去,懂吗?” 那侍女显然是被成阔的清冷吓了一跳,连忙点着头怯怯的退了出去。 “道真,其实自你进门我便知道你的来意,可今时不同往日,有些事情已经不是我能轻言左右的了,父亲这一去,这吴郡的天也变了。” 张简又何曾不是从进门便感觉到了成阔的变化,虽然只是相别一年,可成阔当初的那股子锐气和洒脱之气明显已经褪尽,他没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等地步。 “此来我亦是受州府王府的命令,未想时局动荡竟让令舒如此为难,那我也就无需再开口了,令舒坦诚相待拿我张简当朋友,我自当以朋友之礼对之。” 成阔叹着气回到了座上,“非是我不让道真开口,而是我如今没有什么能力去给你承诺,方才道真你也看到了,就是连你的行迹我尚且怕他们听去别做他想,就更不要说别的事了,哎!” 张简站起身安慰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是令舒家事我不便多问,既然情势如此,我便不在此给令舒招惹非议了,给郡公上一炷香我便即刻返回临川复命。” 二人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简祭拜了成译之后便要告辞,可却被成阔叫住拽到了书房。 “令舒这是何意?” 张简看成阔神神叨叨的一时摸不到头脑。 成阔笑着看了看张简没有说话,而是转头吩咐侍女去内院寻许氏,让夫人把人你带来。 张简此时更是一头雾水,这么神神秘秘的到底是要见谁?不过很快张简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看着进来的两人,张简眼睛瞪得老大望向了成阔,满脸的‘你这是什么意思’的表情。 成阔则是满脸笑意站起身,“来来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晚莞姑娘,道真你是见过的,旁边这位就是当初搅得建康暗流涌动的文茵姑娘,既然道真来了正好就将二人一并带走吧。” 晚莞之前张简已经见过很多次,这文茵却是头一次见,二人看上去差不多,年纪十七八。但看上去二人的性格应该不尽相同,如果说晚莞看上去是温柔和顺小家碧玉,那文茵看上去就是截然不同了,似闭非闭的狭长凤眸,眼波流转间真是有些摄人魂魄。 “幸会,幸会。”,张简本在打着招呼,一听此话顿时目瞪口呆,“啊?带走?” 两女本来面带羞涩,可看到张简那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表情又不禁想要偷笑,一时间场面十分尴尬。 “令舒你这是什么意思?”张简低声问道 成阔这时却是一脸严肃:“道真你这就有些明知故问了吧,当初在建康城外可是你亲口对我说,让我替二人还债赎身,怎么现在反倒问起我来了。” “这...”张简被怼的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当初在城外我确实是说让令舒为二人还债赎身,可也不是要买二人的意思呀。” 成阔笑道:“自古以来出钱赎人便是买卖,道真你想当活菩萨那是你的事,不过你让我做的我已经做到了,将二人带出留在家中这么久我已经是仁至义尽,接下来如何就由你自己来决定吧。” 看到成阔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张简有点慌了。 “之前便是想让她们脱离苦海,现在二人在令舒这我也就放心了。” “道真且慢,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说让我留下二人?家父新丧,守孝期间你让我留下她们,你是怕我这脊梁骨被戳的还不够狠是吗?就算我为了朋友情谊冒着大不韪留下她们,那还请道真亲自去和夫人言明,如何?” “这...,如今这东南局势混乱,我独自一人如何能将她们带在身边。” 成阔见张简犹豫不决,又接着说道:“道真若真是嫌弃她们我看不如就任她们自去,也省的让你我为难。” “这个办法可行。” 还没等张简高兴,成阔却是一盆冷水浇了下来,“不过现在江南兵荒马乱,二人样貌如此出众,哎!只怕到时候难保不落在强人手中,到那时只怕身家性命都难保喽。” 成阔的推让,张简的为难,晚莞和文茵都看在了眼中,二人在允楼面对的也都是达官显贵,自然不是什么没有主见之人,不过晚莞生性和顺不善言谈,文茵却不似如此。 “二位公子容禀,小女子二人承蒙搭救感激不尽,自知出身低贱不配在公子身前侍奉,我二人只求一席之地报偿大恩,此生便无憾了。”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有什么好犹豫得了,两个貌美如花楚楚可怜的大美女就在眼前,张简要说不动心没有一点想法那就是在装比假正经,可事情却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张简还是得权衡利弊,毕竟这次阳羡之行上面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不说,这回去再带上两个如花似玉的歌姬,你说这算怎么回事,到时候卫则他们怎么看张简倒是不用担心,可难保其没有他人借题发挥。 “若是公子嫌弃我们,只要公子一句话,我二人便永远在公子面前消失,如若上天垂怜得以活命,后半生当青灯礼佛为恩人祈福祝愿。” 此时此刻张简耳根子软的毛病又犯了,成阔这不能留,外面兵荒马乱的又不安全。 “好,你们就先随我回临川,然后再做商量吧。” 见到张简松了口,二女展颜一笑作揖拜谢。 若是张简知道此事而引出的后续之事,也不知道张简会不会因为自己今天一时的心软感到后悔。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27章 时机未到 张简吴郡一行本打算对成氏进行一番游说招揽,没想到事与愿违最后白跑一趟,更有意思的是还顺道带回来了两个美娇娘,如此一来回去怎么交差一下子就成了难事。 一回到临川张简便将晚莞和文茵二人暂且安置在了家中,随后稍做休息就立刻赶往了州府去复命。虽然张简没有明面上向成阔询问什么,但这一路也打听到了不少流言消息,这种大家族的争权夺利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张简稍微捋了捋也就明白了个大概。 卫则得知此事并未多说什么,毕竟这事也不是他的主意,但老谋深算的羊均却看到了此事的不简单。 建康失陷后楚国局势变的异常微妙,吴郡与越州接壤,可以说是横绝在己方和孟君叛军中间的一道天堑,更兼成氏在吴郡树大根深,他们的倒向将会决定日后东南半壁的局势,如今成氏内部的不稳定也让局势变的扑朔迷离难以捉摸。 羊均当然也没有责怪张简什么,毕竟如此局面已经不是张简能够左右,此等大事还需禀报临川王再做商议才是。 从州府回来张简刚一进门,吕庆功便迎上来禀报说吕青远正在厅中,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张简一听吕青远来了赶忙快步来到了客厅,只见吕青远正在和张琰聊着什么。 “先生,晚辈方才从州府回来,让您久等了。” 吕青远没有言语只是笑笑,“道真未随军回返,听说是去了吴郡,不知此行如何呀?” 张简刚一坐定,吕青远便开口问道起此事。 “.......”张简尴尬一笑,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定是无功而返吧。” “先生料事如神,此去吴郡却是无功而返,白跑一趟。” 见到张简神色失落,吕青远笑道:“吴郡成氏百载世家,树大根深自然也盘根错节,成译老练精细压制住那些歪风邪气自然不在话下,如今这定海之石不在了成氏必乱,莫说是你,任何人去了结果都是一样的。” 一旁张琰道:“成氏的态度决定着整个东南的局势,若是接掌之人倒向孟君后果将不堪设想。” 吕青远摇头道:“不然,孟君现在虽然盛极一时,可还做不到对抗卫氏诸王,除非成氏众人豁出身家性命去赌,但我不相信他们会那么蠢。孟君如今示好宗室和世族只不过是害怕这些人群起而攻之,只要大家各怀心思各自为战便不足为虑,此次勤王便是例子。” “哎!总之受苦的还是百姓。”张琰长叹道。 扯了半天孟君,张简这才想起问吕青远叫自己来有什么要紧事。 吕青远看着张简欣慰的点了点头,“还记得当初我们在逍遥楼饮酒,三年过去了你果然没有让老夫失望。” “晚辈一路走来多亏了先生在侧,若是没有先生的点拨教导,晚辈怕是早已沉沦,还谈什么如今。” “过去的已经成为过去,现在也会成为过去,你可想过将来?” “将来?”张简被问得有些不知所措,“晚辈一直都有设想将来,可这心中所想终究只是想想,这将来会是如何谁又能说的准呢。” 吕青远轻叹一声,话锋一转说道:“其实我携图南前来,主要是为了感谢道真你此番建康送信和解救之情。” 张简连连摆手称不敢当,毕竟这送信是因为入城破局,而这解救更是全赖卫则等人的声势,自己只不过是顺水推舟张张嘴罢了,而且这背后还有吕青远的推波助澜。 三人又聊了很久,天色也渐渐变暗,张简这才想起饭食的事,于是赶紧命人去置办酒菜,可却被吕青远出言拒绝了,直言张简一路奔波喝酒不急于一时还是改天吧,于是三人约定改天在逍遥楼设宴畅饮。 随后张简亲自将二人送到门口,直到吕青远二人走出老远才转回院中。 这时走出老远的吕青远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望向张简宅院的方向,目光深邃。 “恩师,您在看什么?”张琰不禁疑惑问道。 “哎!可惜呀,如果你们两个是一个人该有多好。” “一个人?”张琰不解道:“恩师此言何意?” 吕青远长叹道:“你这个人聪慧好学;心志坚毅,可却太过刚直短于变通;为人处世有进无退,日后在这盘根错节的势力争斗中会吃大亏的。而张简此人虽然不似你这般有才学,可此人奇思妙想善于洞察人心,与人相处隐忍谦和进退有度,更兼其深受世子一党信重,可惜这人在有明显优点的时候,同样也会有明显的缺点,他这个人呀妇人之仁;优柔寡断,患得患失太在意从前,又短于谋划将来,如果你们俩能合二为一,那真是...哎!” 吕青远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几十年前没有;几十年后的今天也不会有。 张琰听了恩师之言,亦是望向张宅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好此人有为民之心非是奸诈名利之徒,日后你二人若是能在世子之侧互为表里,将会是一番不错的景象。” 张琰面色平静但却将恩师的话深深记在了心底,忽然又不解的问道:“恩师在越十数载,临川王是否有革新之意变法之心?” “为师等了三十多年都没有着急,你这就等不及了?” “恩师常言:君子藏器於身,待时而动。昔日士祸论一案是因为天时不在,如今神器动荡大争之世暴起,弟子以为正是行革新变法之时。” 吕青远摇头笑道:“天下之势便如天上之云,变化无形让人难以掌握,你道现在是蓄势待发之时,可曾想过依旧是飘飘荡荡无所依靠。” 张琰急切问道:“那何时才是真正的时机到来?” 吕青远指了指西面,“能主导天下大势的皆是实力强悍者,如今能主导楚国局势的只有那,不是我们。” 张琰顺着恩师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脱口而出道:“荆州?” 吕青远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背着手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还不到时候,远远没到时候。但枯木逢春绿依旧,种子也总会发芽的。” 张琰看着西面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不知道恩师口中的‘发芽’到底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种子是什么’,但或许真如恩师所言,现在远远还不到时候。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28章 议事(上) 皓月当空,临川王府内灯火通明,早在几天前卫济便下令各郡主官尽皆回到临川议事。 孟君之乱的事虽然暂时平稳,可明眼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卫援的死让卫氏诸王和地方刺史郡守再无束缚,今后越州的路该往哪走,才是眼下刻不容缓最紧要的事情。 议事殿内,卫则、羊均、任廉、赵志、吴云、贺弼、吴越、虞松都已悉数到场,这次会议之所以选在了这个时间其实是因为贺弼刚刚从晋安赶回来,但是现在时间紧迫自然也就顾不上什么休息不休息的了。 “吱...嘭” 随着议事殿大门的关闭,这场将会左右越州甚至楚国未来局势的的会议宣告开始了。 可还没等卫济先开口,任廉却先一步起身站了出来。 “此次勤王,老臣有负王爷重托,损兵折将不说,还陷世子于险地,老臣有罪。” 卫济刚要说话,一旁的卫则起身禀道:“此次勤王是儿臣一力想要出战,而且任长史事先并不知情,还是请父王责罚儿臣吧。” 卫济目光扫过卫则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赞许,可随机便被怒容掩盖。 “则儿,这次勤王我再三嘱咐你要多学多看,可你太鲁莽了!主帅乃三军之重,你考虑不周轻涉险地,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全军都会因你的莽撞而葬送,你懂吗!” “儿臣知错了。” 卫济点了点头,但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毕竟今天议事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这点小事。 “多事之秋,孤这么急着将各位从任上召来,诸位知道是为什么吗?”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皆面面相觑,虽然大概是因为什么能猜出大概,但卫济有什么具体部署就不得而知了。 见众人不语卫济给羊均使了一个眼色,随后羊均拿出了一卷帛书当着众人的面开始朗读起来。 这帛书不是别物正是江陵王卫节的讨贼檄文,太清四十八年二月初一(因卫节不承认孟君拥立的傀儡皇帝卫玄,所以依旧沿用卫援的太清年号。),江陵王卫节以收到太清帝卫援生前密诏为由,加封自己为侍中、司徒、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承制,等一串头衔后,于江陵誓师起兵讨伐孟君逆贼,是时卫节共起水路马军号称三十万,由麾下大将王行云和蔡训率领分两路气势汹汹顺江而下直奔建康杀去,并传檄天下邀各卫氏王侯共击之。 随着卫节的传檄起兵,刚刚平静了月余的江南大地再一次重燃战火。江陵王卫节作为诸王中实力最强者,此战无疑将会关系到整个楚国的局势。如果卫节能够击败孟君,那些作壁上观的刺史郡守也会伺机而动。可一旦卫节战败,那在将来的一段时间里怕是不会再有人站出来去公开质疑卫玄的傀儡政权。 “王爷的意思是?” 殿内几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上座的卫济,这种时候没人敢轻易言语,纷纷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卫济发话。 卫济感觉到了殿内气氛的凝重,微微一笑道:“诸位要么是追随我几十年的亲信老人,要么是我卫济的姻亲家人,今日大家汇集在此,孤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沉寂... “既然没有人说,那我赵志就当仁不让了,看法什么的我一个粗人不懂,不过王爷指到哪里,我赵志就打到哪里。” “呵呵呵。”卫济微微一笑,示意赵志不要激动,坐下回话便可。 赵志刚刚坐下,羊均立刻开口道:“老臣一介书生不懂什么军事,可兵法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次勤王先后调动兵马近六万余,辎重粮草消耗极大,若是越州再次卷入大战,这粮草问题先不敢说足备,就是想要快速汇集到临川亦是难事,还请王爷思量。” 羊均的谏言显然戳到了卫济的痛处,越州近两年来天灾人祸不断,之前的甫州水患,后来的南康杜均齐观案,就算是晋安的进项也很难弥补。因为之前与成氏的交易晋安商社不能北上,而交广之地被卫盛把持,贺弼和张简挑起的海上通商之举又因为孟君而半路夭折,如此局面想要冒然发动战争,还是如此大的战争,难! 羊均话音一落,殿内再次陷入了沉寂。任廉垂首低眉不知在想着什么,吴云身为近军统帅一向唯卫济马首是瞻,自然也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 在座的诸位都是追随卫济几十年的亲信,他们心中想着什么卫济当然明白,随即卫济的目光掠过众人看向了后面的虞松。 “子茂(虞松表字),你有什么看法?” 虞松被问得一怔,可马上就自得一笑仿佛早就料到卫济会问到自己一般。 “臣学识浅薄不敢在大殿之上胡言乱语,不过前几日家父曾来信叮嘱微臣:言虞氏世居豫章深受皇恩,今国有乱贼天下不宁,王爷乃是太清皇帝嫡系血脉,虞氏为临川王马首是瞻,肝脑涂地。” 卫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他方才向虞松发问自然不是真的像去问什么对策,而虞松自然也明白卫济想要问的是什么,至于到底有没有那封信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重要。 事到如今显然主战的声音比较大,而且在卫济眼中江陵王卫节的实力可是要比孟君强上许多,一旦卫节顺江东下剿除了孟君,到时候再反过头来再以自己不出兵为由发难,这小小越州如何能挡得住卫节的大军。 虽然平时诸王间明争暗斗不断,可归其缘由无非就是为了那把龙椅,九五之位卫济不是没有觊觎过,可现实却不允许他有任何异动,在家人和权位之间卫济还是犹豫了。更兼如今的局势转变之快卫济已是应接不暇,所以他就萌生了一个念头,如果自己不去和卫节争,卫节会不会看在亲兄弟的份上让自己做一个逍遥王爷。 卫济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说道:“本王思虑再三决定起兵北上与荆州军夹击逆贼,诸位意下如何?” “臣等谨遵王爷教令!” 就在大家纷纷起身高呼‘奉命’之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贺弼却不声不响的站了出来,紧接着贺弼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说出了一句话。 “臣请王爷三思,收回教令!” 听了贺弼的话卫济并没有过多意外和责怪,别看贺弼只是驸马但在卫济心中对这个女婿的看重层度仅次于亲儿子卫则,之前的一系列任命便可见一斑。贺弼虽然出身不是很高,但才学胆识过人,比起卫济的患得患失,贺弼更多的是果决。 “弼儿有何异议不妨说出来让在座的诸位议议。” 贺弼躬身禀道:“臣以为现在出兵与江陵王夹击孟君还不到时候,就算要出兵也需再等等。” 卫济疑惑道:“为何?” “回禀王爷,恕微臣斗胆直言,自太清帝驾崩后,天下人心思动皆有觊觎神器之心,江陵王虽然兵多粮足可却并非优势占尽,荆州虽富可却是四战之地,周围的各藩王刺史不一定与江陵王就是一条心,这是其一。其二便是孟君此贼并非善类,据报自其扶持卫玄为傀儡皇帝后便大肆招兵买马,如今已聚众不下二三十万,两强相争胜负犹未可知,若是江陵王胜则楚国天下尽入其手,若是孟君胜则会将战争拖入旷日持久。越州与荆州和扬州接壤,一旦表明立场便再无转圜的余地了,请王爷三思呀。” 卫济眉头一邹:“你的意思是,你觉得卫节会败?” 贺弼答道:“臣不敢断言,但臣听过自古以来未有后方强敌环伺而大军能在千里之外成全功者。” 卫济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可这等一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贺弼答道:“微臣觉得孟君绝不会龟缩在建康,他定会朔江而上与荆州军正面对决,微臣便请王爷等此战结果之后再做决断。” 听了贺弼的谏言,在场的几个领军大将也不住点头,很显然他们也赞同贺弼的看法,觉得孟君不会躲在建康坐以待毙,如今讨逆和叛逆的关系便像是一个天平,两边无论是谁气势一弱便将面临灭顶之灾,所以除了硬碰硬别无选择。 而且贺弼也提醒了卫济,卫节虽强可周围却是强敌环伺,当然最让卫济心动的一句话,其实是那句‘卫节胜则天下尽入其手,孟君胜则战事将迁延日久’,这天下或许真的可以有自己一份,天子谁不想做呢?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29章 议事(下) 王府内的议事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时辰,虽然大家各抒己见但是最终的取舍还是要看卫济的决定。 待到众人散去,议事殿内便只剩下了卫济和卫则,卫济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卫则亦是闭气凝神好像在等着什么。 “则儿,你觉得方才众人所议如何?” 卫济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而卫济却一动未动依旧如雕像坐在那里一动未动。 “儿臣初掌政事不敢在父王面前乱言,之前勤王儿臣......” “之前的事我并未怪你,你也不必再提,我现在问的是你对此事怎么看?” 卫济打断了卫则的话,语气坚决的质问起了儿子。 这一次卫则眼中闪烁着坚定地光芒看向了父亲,“这次建康之行儿臣所见所闻心中感触颇多,儿臣觉得姐夫说的有道理。” “哦?我倒想知道这次北上勤王你心中生出了什么感触。” 卫则一字一顿道:“礼崩乐坏,无君无父,道德沦丧,拥兵擅权,狼子野心。” “哈哈哈!”卫济放声大笑着站起了身,“好!好!好!” 卫济连着三个‘好’让卫则有些摸不到头脑,但卫济却没有给卫则发问的机会,反而是话锋一转问起了另外的事。 “这是新起草的各郡主官任命,你看看。” 卫则接过名册翻看,名册上的各郡守任命人选其实变化并不是很大,除了一些相应的调换。 就比如晋安太守贺弼调任甫州太守,晋安太守由何举接替。南康太守吴云被调回临川掌军,安远太守依旧是赵志担任没有变动,而豫章太守则是由虞氏之人虞镇担任,也就是虞松的叔叔。 “父王定是深思熟虑,儿臣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嗯,名册上所写却是深思熟虑,但名册上未写的你可有什么人举荐?” 听了父亲这么一说,卫则这才发现尚有南康郡未有任命,卫则心中不禁出现了一个名字,可却欲言又止。 卫济看着儿子欲言又止也并未再追问,“南康地处越州最南,与交广相连,虽然无甚战事但却需要亲信之人驻守以求后方稳固,你以为虞松如何?” 卫则眼珠一转,心道虞松虞詹兄弟虽然心性高傲,但是虞松此人毕竟出自豫章虞氏更是此代翘楚,才学和能力还是出众的,更何况还是自己家的姻亲,当是此任的不二人选。 “虞松才学出众,更是世子妃的兄长,儿臣以为可行。” 卫济点了点头,这些他当然也知道,但其中更深一层的用意其实是要拉拢虞氏,将虞氏彻底绑在自己的站车上共进退,毕竟卫济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光凭一个女人的联姻就能彻底拴住一个大家族。 “若是任用虞松为南康太守,那虞氏便会执掌越州两郡之地,嗯...” 卫济话说一半却又低头沉吟起来,这命令一下便覆水难收,他又有些犹豫了。 “方才我看你欲言又止,是想到了谁?”卫济忽然转头问向卫则。 卫则也不隐瞒,自嘲一笑道:“儿臣方才却是想起了一人,可转念一想此人出身和资历尚浅,怕是难以服众,所以儿臣便没敢说出口。” “不会是那个张简吧。” “正是张简。” 卫济一听长出了一口气,悠悠道:“这个张简跟在你身边也有三年了,他出身贫寒却也有些本事,在甫州、晋安、南康和这次北上勤王都屡有功勋,不过他是你的人为父也就一直未作出什么封赏,毕竟这恩威是要你去布施的,但是则儿你要明白君是君臣是臣,再宠信一个人也要有轻重深浅。” “儿臣受教。” “听说这次南返张简到吴郡与成氏洽谈无功而回,他到底是真的无功还是另有其他?” 卫则闻言一惊连忙起身道:“道真吴郡一行虽然无功而返,但却是因为浔阳郡公成译身死,成氏为家主之位起了争斗,这才未能成功,绝非道真另有图谋,儿臣愿为道真担保。” 卫济微微一笑道:“你倒是对他宠信有佳,但是我听说他从吴郡还带回来了两个女人。” “这...”卫则支支吾吾了一会才憋出了一句:“此事张简一回到临川便报知了儿臣,张简与那成阔有些交情,朋友之间互送些东西实属正常,更何况道真年近三十尚未娶妻,带回两个女人儿臣以为也不是什么过分之事。” 卫济嘴角一扬示意卫则坐下,“好啦,爱之则不觉其过,你既然这么说了,为父也就不提了。不过这样也不算是坏事,如果他真是无所好无所求,那才真的是坏事。” “多谢父王。” “则儿,那张简在郡署做事与虞松关系如何?” “不瞒父王,虞松出身大族自视身份高贵,与张简等布衣出身之人并不相睦,好在道真知晓轻重处处退让,这才并未出现什么难堪之事。” “既然如此,好。”卫济沉吟片刻接着说道:“张简屡立功勋,特别是这次建康勤王不顾自身安危入城斡旋,为父便让你亲自对他做出封赏,张简之前在晋安协助你抚平姒越,如今南康与交广越人相邻,我便命其暂代南康郡尉一职辅助虞松,希望他二人能够不负本王之托为越州守好这个南大门。” 卫则一听父亲的话先是一喜随后又不禁皱起了眉头,“父王,这张简和虞松......” 卫济笑道:“怎么?二人有何不妥?” 卫则为难道:“儿臣怕二人到任后...” “有何担心,你不是说张简懂得轻重吗,更何况这样也并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吗?” 看着父亲似笑非笑的表情,卫则一时还是没能体会此中深意,但转念一想虞松虽然高傲但还好不似虞詹那样骄狂,更兼张简知道轻重懂得忍让,二人应该不会搞出什么乱子。 要知道在现在这个时代,一个出身贫寒不满三十的人能做到郡尉一职是多么的不容易,卫则自然不会因为张简和虞松的相处问题,就轻易去替张简拒绝这次升迁的机会。 “请父王放心,儿臣回去后一定对二人严加嘱咐,定然不会让父王的一片苦心白费。” 卫济点头道:“好,此事就由你负责去和他们说。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父王也要注意身体早些休息,儿臣告退。”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30章 故地重游 临川城 文昌门外张简一行人缓缓向南行过了文昌桥,蓦然回首,张简再次朝临川城的方向望去,这次回来又没能在临川逗留多久。 就在几天前卫则便已经向张简透露了升任他为南康郡尉的消息,本来张简是有意婉拒一下的,毕竟自己有几斤几两自个还是清楚地,这官越做越大心中难免有些不自在,可卫则却说教令已经下达到了部传司,无法更改。 于是几日后张简在部传司受领了官印告身等物后便带着王勉、甘锐和晚莞、文茵等人踏上了前往南康赴任的路,临行前卫则更是亲自到了张简家来为他送行,并对张简此次南行做出了一番推心置腹的嘱咐和交代。 “道真此次南行赴任不比当初孝平之时,南康经过此前齐观杜均案的一番清洗已经没有多少异己之人,这次州府决定由你辅助虞松,便是觉得道真你忍忍谦和,虽然我知道你二人平日里不甚和睦,但国事为重我相信你会拿捏的好轻重缓急,不过你也无需太过苛求自己,郡尉之职直属于州府,虽有些差遣在郡中受太守辖制但却互不统属,若是在南康有什么难处,你可以直接写信于我,到时候由我出面替你斡旋,定然不会让你难做受气。” 卫则的一番嘱咐可谓是让张简放松了不少,毕竟这次是和虞松搭班子,就算到时候自己再忍忍退让,有些事怕是也难以避免的会和虞松相对,但是如今有了卫则的话张简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一行人缓缓向南而行,临川城在视野中越来越模糊。 “大人,这次受命南康郡尉乃是好事,勉为何不见大人面有喜色?”行进之中,王勉看着面有忧色的张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张简笑叹道:“升官当然是好事,可就怕这肩上的担子越重,背负的责任也就越重,我三年前不过才是一个普通百姓,如今得世子信重登上高位,真怕难以胜任辜负了这份信任。” 王勉笑道:“大人居安思危思虑长远,属下佩服。但大人也无需太过多虑,郡尉一职司职刑法军权,但这刑法受太守辖制,所以这要务说到底无非就是军权罢了。” “军权。”张简小声重复了一遍,“现在楚国局势紧绷的好似拉满的弓弦,虽然郡中其他事务非我职属,可就单单这军权一项已是大大的不容易,我虽然在军中任过职,但说到底对军中事务并不是很熟悉,让我执掌郡军真怕到时候动起真格的闹得丢人现眼。” “大人过谦了,更何况身为上位者并非要事事皆通,惇信明义,崇德报功,焉能不治?” 张简听罢豁然道:“有先生在侧,我无忧矣。” 就在越州各郡频频人事调动之际,长江上游的卫节和下游的孟君却并没有像众人意料中的那样爆发大战,卫节的两路讨逆大军在路过江夏之时向江夏太守卫光实索要粮草,卫光实不许,王行云和蔡训便顺势包围了江夏城,卫光实惊惧求和,卫节却不准。 随后荆州大军围困江夏却又不攻击,又不许卫光实投降,双方就这样一对峙便是半个月。 话说孟君在采石屯聚重兵准备和卫节决一死战,可后来却发现卫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是孟君放下了悬着的心将大军后撤到了姑熟,他自己也返回了建康。 是时一场声势浩大的讨逆之战,一下变成了卫节以公谋私扩充势力的战争,江州王卫牧更是亲自给卫节写信痛斥他矫诏自专残害同族,而洵阳王卫伏见状更是惊惧不已,私下里开始和凉国勾勾搭搭暗通款曲。 最后便是最南边的南海王卫盛,自从卫节开始誓师讨逆,卫盛便也开始调集大军向西进攻爱州和德州。追其缘由便是因为卫盛虽然名义上是交州刺史,可实际上权力所及多在广州境内,几十年来交州大部地域多为当地豪族霸占,如今天下大乱卫盛总算是逮到了机会和理由开始毫无顾忌的向西大举用兵。 太清帝卫援的死让各州藩王没有了顾忌和束缚,如果说孟君之乱是掀开了乱世的一角,那接下来的大乱才刚刚开始。 经过了十几日的缓缓行进,张简一行人总算是走出了阮县进入了南章境内。 故地重游万千思绪不觉涌上心头,当初姒晴为了救自己殒命于此,自己也是九死一生方才保住了性命,如今自己又回来了。 张简勒住了马默默地来到了路边,驻足凝视着令他终生难忘的深山密林久久没有言语。 这时吕庆功悄声肃容走了过来,“大人,要不要准备一些香烛祭拜一下?” 张简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道:“不必了,她不喜欢这,她也不在这,传令让大家在此休息吧。” “大人您是要上山吗?属下陪您去。”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说罢不待吕庆功再劝,便迈着沉重的脚步沿着当初那条山路缓缓向山上走去。 张简独自上了山,其余的人便在道边开始休息吃一些干粮,吕庆功拿着干粮来到晚莞和文茵的马车旁,虽然对于这二位的身份张简没有给出过什么明确的表示,但吕庆功还是毕恭毕敬。 “吕大人,队伍怎么停下了?”车内传出文茵轻柔的询问声。 “姑娘言重了,唤我庆功便好,如此称呼实不敢当。大人上山去了,吩咐队伍暂且在此休息,稍后再行。” “上山?此处有何名胜古迹吗?” 显然文茵不知道张简的过往,不过此事也并不是什么秘密,张简也没有吩咐要刻意隐瞒,于是吕庆功解释道:“大人昔日在南康郡任职县令,中途遇险,大人的朋友姒晴姑娘为了救大人殒命于此,故地重游所以大人难免心生感伤。” “原来如此,未想世间竟有如此重情重义的奇女子,实在令人敬佩。” “是呀,姒晴姑娘年岁虽然不大,可却天真烂漫,大人视其如妹妹一般,可惜...哎!” 听到‘妹妹’二字,车内文茵仿佛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倒不是文茵在庆幸什么,只不过是她和晚莞从吴郡随张简归来,可张简却一直没有给二人名分也没有碰她们,这让二人难免不禁生出疑惑,适才听吕庆功提到姒晴姑娘,便以为是张简之前心有所属,如今一听二人只是如兄妹,这才释然松了口气。 一旁的晚莞见文茵愣在那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轻声问道:“姐姐,怎么了?” 文茵回过神来嘴唇翕动了两下,“没事,可能是有些累了。” 晚莞见状便没有再追问,只是让文茵多休息,她如何知道文茵哪里是什么累了,只是她不似晚莞那样怯懦淡薄的性格,经历的多了也就想的多想的细了。 二人身为角妓,人生轨迹本已是注定,本该在年纪大些后许到官宦富商之家为妾为婢了却余生,可在遇到张简后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如今跟了张简这个年纪不大又身居高位为人又谦和的人,真可谓是一世难求。可这么长时间了,张简却是没有任何动作,这如何能不让文茵心急。毕竟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二人姿色才艺虽然出众可却难以称绝,若是这么干耗着,待到年华老去青春不再,到了那时二人又有何倚仗了呢? 过了好一会儿,张简才落寞的从山上下来,于是一行人又接着向南章城赶路,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明日午后应该就可以到达南章,而在南章等待着张简的又会是什么呢?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31章 接风 时近正午,张简一行人总算是来到了南章城外,张简驻足于城外良久,末了才抬手示意众人入城。 队伍一走近城门,便见到门外恭恭敬敬整整齐齐站了一堆人,那些人见到张简的队伍来了,丝竹之声骤起,搞得张简还以为是有人在迎亲,真是莫名其妙。 不待张简反应,便见一人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对着张简躬身礼道:“小人虞效,奉太守之命在此迎候郡尉大人入城,并邀大人移驾太守府,太守大人已在府中设下酒宴为您接风,还请郡尉赏光。” 张简翻身下马,双手接过请柬,大笑道:“太守大人相邀何其荣幸,我自当亲往相谢,烦请转禀虞太守,下官定会如约而至。” 进城后张简便吩咐王勉和甘锐先行带队到郡尉府安顿,自己则是带着吕庆功转道太守府赴宴。 虞松此次可谓是给足了张简面子做足了排场,太守府门前亦是敲敲打打,郡署佐吏更是在门前躬身相迎。 张简一到随即便被众人簇拥着迎到了内厅,只见虞松正笑脸盈盈的从厅内迎出。 “道真今日才到南章,何来迟也?” “一路颠簸故未敢速行,太守勿怪。” “哈哈哈!” 虞松听罢大笑着上前,亲热的挽着张简步入了内厅。若是旁人观二人亲热的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有多要好,可张简却是心知肚明,这虞松笑里面藏的说不定是什么刀,不过虞松背后连着的毕竟是世子妃,自己还是要尽可能与他相处融洽为好,省得到时候闹到卫则那里让大家难堪。 内厅中并排布置了两张食案,一旁侍女伺候,鲜果佳肴数不胜数,炉上美酒热气腾腾熏得满室皆香。 二人各自入席,虞松更是亲自起身为张简舀酒,却不经意瞥见张简身侧侍立的吕庆功。 “这位壮士是何人呀?” 张简连忙笑着向虞松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护卫,名叫吕庆功,曾经救过我的命。” 吕庆功向虞松施礼,随后身姿又挺拔了几分。 虞松看着吕庆功重重的点了两下头,称赞道:“真壮士!来人呀,在偏厅设一席款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虞松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于是屏退了厅内的侍从,只剩下自己和张简。 “先前在临川大家公务繁多,道真又时常外出奔走,你我二人也很少有机会交心亲近,今日你我二人竟能在一郡任事,这难道不是缘分吗?” 张简笑道:“下官出身卑微,得世子信重方能居此高位,自知才德浅薄时常惶恐不安,又怎么敢与太守相提并论。” 虞松摆手道:“道真这就见外了,大争之世才学为先,又岂能单以出身论高低,道真随世子数载屡立功勋,我不及也。日后你我同在南康执掌军政,希望道真能够多多赐教,大家也好将南康治理的繁荣昌盛,亦不负世子之托,王爷之望。” 虞松一番恭维倒是把张简整得有些不会了,不过张简心中对于虞松却有了新的认识,比起之前在临川时虞松又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一面,看来先前自己有些小觑此人了,他还真不光是一个靠着裙带和家世爬上来的绣花枕头。 “不敢当,不敢当。以下官的才学怎敢轻言赐教,倒是简应多向太守请教才是,虽然这几年简也在世子的指派下对政务有些涉猎,但说到底还是欠缺不足,太守大族出身才学不凡,希望今后不要嫌弃下官给您添麻烦才是。” 说罢二人相视大笑起来,虞松见张简说话滴水不漏于是也不再多话,轻轻拍了拍手,片刻功夫厅中丝竹之音扬起,门外蹁跹袅娜涌入了几名绝美女子开始翩翩起舞。 虞松拿起酒杯笑问道:“听说道真年近三十却不曾娶妻,难道是之前有过心仪之人?道真如今青云直上,不妨说出来也好让我给你保个媒,岂不是美事。” 张简老脸一红,连连摇头:“简不过是一甫州平民,温饱尚且不能怎敢有心仪之人,只不过是这几年琐事繁多不曾多想,倒是让太守见笑了。” “哦?”虞松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起身凑近张简道:“道真年不满三十便官至郡尉,又得世子宠信,正可谓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如何能无家室,不知道真信不信得过,若是不嫌弃我倒可为道真撮合撮合?” “咳咳咳!”虞松话音未落,张简却已是被酒呛的够呛,心道这虞松到底想干什么,不会是喝多了吧,难道是想拉拢自己,可这方法也太离谱了吧。 不行,张简借着咳嗽的功夫连忙装出醉酒的样子,晃晃悠悠道:“世子信重托此重任,简自当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恍惚懈怠,婚配之事自当往后放一放,不然岂不是辜负了世子。” 虞松见张简不接招面色顿时一沉,可这种事也不好强求,只能借坡下驴不再延伸话题,可依旧不甘心的指向了厅中翩翩起舞的几名女子,“道真观此舞如何?” 张简恭维道:“简粗人一个不通舞乐,不过此间所舞却是让人赏心悦目。” 虞松满意笑道:“既然道真喜欢,待到宴会结束我便将她们送到贵府上,平日里听听小曲看看歌舞也不失为一桩恰意之事,哈哈哈。” 张简连忙拒绝道:“不可不可,简岂能夺太守所爱,更何况这些舞姬到了我府上岂不是明珠暗投,万万使不得。” 虞松嘴角一扬心道:你还在这和我装,你从吴郡带回来了两个角妓,临川谁不知道,现在倒和我装起清高了。 不过想归想,虞松并没有当着张简的面去说什么,之后两人又接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了一个时辰,直到太阳西斜才散席作别。 管家在送走了张简之后回来复命,反观虞松此刻还哪有之前的和善笑容,冷冷的问道:“他有说些什么吗?” 管家回禀道:“那张简只是不住感谢太守宴请之恩,后来好像有些醉了,语无伦次。” 虞松冷笑道:“他到底是真不懂我的意思,还是和我装傻?” 管家没敢接话,而是低声询问起了舞姬和事先准备好的礼物还要不要送。 “送!当然要送!一个贱民有幸攀得高位,我就不信他真的不喜欢女人和钱财。吩咐下去,事先准备好的礼物一样都不能少,每个人都要送到,既然上面派人来钳制我,那我就把他收为己用。” “老奴遵命。” “记住,一定要亲自送到每个人手上,不能有丝毫疏漏,去吧!”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32章 你懂我懂他也懂 离开了太守府,吕庆功一路搀扶着醉的东倒西歪的张简回到了郡尉府,可二人刚一进大门,张简便目光一肃霎时间变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大人,您...” 张简微微一笑,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吩咐吕庆功去唤王勉到正厅议事。 张简喝着刚泡好的茶镇了镇酒劲,王勉这时才姗姗来迟。 “属下方才在后院安顿从属,来迟了。”王勉一进来便向张简解释道。 张简摆了摆手示意王勉落座,并未在意什么迟不迟的。 王勉坐下后见张简脸色潮红,酒气翻涌,于是开口笑道:“大人此番赴宴,虞太守定然是好一番款待。” 张简摇了摇头自嘲道:“确实是好一番款待,可这顿饭吃的我是心惊胆战,如同嚼蜡,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招惹非议,哎~难!” “大人何出此言?难道席间虞太守有意刁难大人不成?” 张简也不隐瞒,便将席间与虞松的交谈之语描述了一遍,哪成想王勉听后却是笑容满面不住点头,张简见状也就不再啰嗦,直截了当的问起王勉是否从中看出了什么玄机。 王勉道:“这有什么玄机,想必大人也看出了这是虞松在拉拢您吧。” 张简点头道:“这是自然,可就算虞松想要拉拢于我,也不必下如此血本,要知道在临川之时,虞氏兄弟可是对于我这种出身的人大大的看不上,如今为何又不惜以联姻之法拉拢与我,前后变化如此之大,我值吗?” 王勉笑道:“若是单论出身,恕属下直言,大人自然是入不了那虞松的法眼。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大人已经不是临川郡府那个小小佐吏,大人如今官至郡尉掌一郡军权,大争之世还有什么是比这更重要的呢。” “话虽如此,可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大人无需多虑,此间奥妙其实并不难懂,虞松之所以如此放下姿态向大人示好,其中原因便是他看出了临川王此番任命中的用意,楚国大乱已起临川王为了拉拢虞氏不惜让虞氏执掌两郡之地,可心中又对虞氏不是很放心,于是便有了借大人牵制虞松之心,大人对世子忠心且在军无甚威望,又与虞松有嫌隙,如此一来军政分离,临川王也就安心了。” 张简望向王勉,豁然道:“先生是说...” 张简顿时惊得一身冷汗,他没敢继续说下去,虞松是想揽权还是想什么其他的都好,但这些对于自己却是杀身之祸,还好在席上自己没有顺着虞松说下去。 王勉见张简脸色一会红一会白,连忙安抚道:“大人不必太过在意,各安其份各尽其职便好。” 张简被这一惊酒也醒了一半,无奈摇头道:“哎,现在是你懂我懂他也懂,这些尔虞我诈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实在是让人头疼。” 就在张简和王勉交谈之际,吕庆功忽然在门外禀报,说是府外来了一队虞松派来的人,好几驾马车装的满满的,直言请郡尉大人笑纳。 张简转头对王勉说道:“先生你看,这美女财帛他是毫不吝惜,我当如何?” 王勉答道:“东西都已经送到门口了,大人若是不收难保不让虞松生疑,可若是收下让临川那边知道,也难保不让临川生疑,既然两边都不讨好,依属下之见不如索性就收下,到时候大人清点造册报知世子便可,如此一来即不驳虞太守面子,又不会让临川生疑,一举两得。” 张简觉得王勉说的有道理,可一看礼单上还有几名舞姬,这些人张简可是打心眼里不想要,不为别的他可怕这些人里面搞出些密探、奸细什么的勾当,这美女虽好可小命却更重要。 张简将吕庆功叫到近前,吩咐他将虞松送来的东西悉数收下,但那几名舞姬却不可收,到时候直言府中已有女眷婉拒便可。 吕庆功领命告退后,张简又转头吩咐王勉让他全权负责此事,至于这件事各方会怎么想,张简不知道也没办法控制,尽人事听天命吧。 可张简不知道的是,目前的形势之下,南康的这点小事是上不了台面的。观卫节誓师讨逆后的一系列作为已经让卫济看清了卫节的嘴脸和野心,同时也让卫济彻底抹除了心中的一丝侥幸,好在卫济之前采纳了贺弼的意见没有早早响应,要不然孟君见卫节挥师他处,他定会率兵南下,到时候越州可就成了他卫节吸引孟君的一颗棋子,真是阴毒。 临川王府书房内灯光如豆,卫济的影子被大大的映在墙上,昏暗之中一人推门而入,正是羊均。 卫济仿佛早就知道羊均会来,所以并未感到意外,甚至连身子都没有动一下。 “善长走了?” “嗯,方才城门吏来报,善长驾马孤身向东去了。” “本王就知道,任用张琰后,善长就一定会离开,毕竟他的身份特殊,虽然近三十年过去了,可一旦泄露,江左士族定然是要除之而后快的,到时候怕是连本王都难以护他周全,如此一来他想要的也就不会出现了。” 羊均没有接话,只是站在原地默然长叹,吕青远的离开是必然,但又何曾不是一种无奈。 “好啦,木已成舟多想无益,今天有什么北边的消息传来吗?” “没有什么新消息,不过卫节的大军在包围了江夏后,卫光实多次想要求和都被卫节拒绝了,也不知道这卫节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卫济冷笑道:“议和?他当然不会同意,卫节几十年来秣兵历马囤聚粮草,所图无非是那把龙椅,如今天下大乱他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他要的是天下,又岂会去和卫光实议什么和。” “王爷的意思是卫光实只有献城投降一条出路。” “我这个弟弟,诸皇子中从小就属他读书读的最好,父皇总夸他是我们兄弟中最聪慧的,还有那份狠辣,当真是比之父皇年轻时都要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个好弟弟。” 羊均听罢深以为意,于是问道:“如果江陵王再次催促进兵,臣该如何答复?” 卫济身子一挺,随即又再次躺靠在椅子上,“从明日起就对外宣称我病了,越州之事全权交由世子处置,有爱卿在旁辅佐我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王爷!” 卫济抬手止住羊均,缓缓说道:“卫节所虑者无非嫡庶长幼之别,只要我做出姿态,以目前的局势,他也不会强人所难。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各郡募兵备战和调运粮草辎重都需要时间,为今之计只能隐忍。” “老臣明白。” 忽然卫济好像想起了什么,只见他猛地起身看向羊均,面色肃然又带着一丝回味:“差点忘了,比起北面,南面亦不可掉以轻心,卫盛虽然平日里不声不响,可此人不容小觑。记得小时候我带着他和众兄弟玩耍,他因为出身不甚讨父皇喜欢,每次都是我将稀奇好玩之物赠与他,虽然他那时年岁不大可每次都会出言拒绝,并且会倔强的说不要别人施舍的东西,呵呵!哎!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大家早已经不再是那群在太初宫追逐嬉戏无忧无虑的好兄弟了,该来的终究是来了,生在帝王家,是幸事吗?”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33章 不堪 来到南章已经近半个月了,张简并没有急于去做些什么,当然张简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张简初来乍到在军没有人脉;也没有根基,若是轻易对郡军下手还真是没有十足把握,一旦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那就真是弄巧成拙了。 可如此拖着也绝非长久之计,记得在临川临行前,卫则前来相送,有些话卫则说了;有些话他却没有说。 秦淮汤汤,国仇家恨,今世犹可复仇乎?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励志前行,不畏险阻,死又何惧! 张简自认没有卫则和张琰那样的胸怀壮志,可为了生存张简又何曾敢有丝毫懈怠,齐观的死已经让张简和卫节结下了血海深仇,以卫节睚眦必报的性格和行事作风,待到天下大局一定,张简必死无疑;孟君就更不用说了,早在建康之时孟君便想除张简而后快,最后只不过是碍于形势才作罢。 或许就在不知不觉中,张简早已经一步一步深入局中,再想抽身已是没有可能。 如此局势,留给越州,留给卫济和卫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当然也包括张简。 “大人,都准备好了。”忽然门外王勉的声音将张简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门被推开,只见王勉捧着满怀的卷宗走了进来,“大人,这是您几日前要的南康郡军将官名录和各人卷宗,属下还将郡尉署管辖各司的主次官员详情也做出了汇总。” “先生办事滴水不漏,真是让我省下不少心力,简谢过了。” “大人言重了,大人不嫌弃属下出身卑鄙委以重任,属下自当尽心竭力报效大人知遇之恩。” 张简淡淡一笑,微微点头道:“先生既然已经看过这些卷宗,想必心中已经有了大致了解,不妨说出来也好让我借鉴一二。” 王勉拱手道:“那属下就斗胆直言了,属下这几日在整理卷宗之时,发现南康在杜均执政期间便已混乱不堪,好在南康无甚战事这才没出什么大乱子。不过杜均被论罪后这些事却也都成了无头之事,之前吴云任职太守时间仓促,更兼其主责在抄没杜均齐观家产和稳定地方,所以很多过往之事并未触及,现在这些南康的陈年旧事已非是一朝一夕能说清。” 张简面色凝重道:“既是如此便也不急于一时了,眼下当务之急乃是郡军,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我受世子信重委以一郡兵权,若是郡军在我手中衰败,我良心何安呀。” 张简话音未落,王勉的神色已经开始变的复杂,略一犹豫后还是咬咬牙坚定道:“大人的担心怕是要落空了,郡军衰败已经由不得大人了。” “先生何意?” “大人昔日曾在晋安统军剿灭山匪抚平姒越,想必对于郡军战力应该有所了解,大人以为晋安郡军战力如何?” 张简眉头微皱眼珠一转道:“晋安郡军战力还算中规中矩,不过遇急无措慌乱却也是事实,我虽在军可对军队却知之甚少,还望先生明言。” 王勉轻叹一声道:“东南之地久无战乱,军备废弛比之沿江各州郡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比如晋安,围剿山匪越人尚且捉襟见肘,若非世子所带近军精骑,光凭郡军想要扫除彭操和严至绝非易事。” 张简这时才算明白了王勉的意思,于是笑问道:“先生是想告诉我,如今的南康郡军比之晋安还要不如。” 王勉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从卷册之中拿出一本,“南康郡军之衰败怕是会大出您所预料,现在的郡军内部有几大问题,其一:空额肆虐兵不足数;其二:军备废弛战力低下;其三:人事复杂难以掌控,之前杜均一案牵扯军、政要员甚多,论罪处置者不下郡署半数,可没有等临川王腾出手来安排,孟君之乱便事发了,如此一来为了安稳后方,这些空缺便被顺手当成了抚慰当地士族豪强的灵药,这也就有了今日的局面。” 张简听后并没有过多的吃惊,毕竟这些腐败的连锁反应已在历史上见怪不怪了,只不过如今要面对这些烂摊子的将会是自己。 “如此这般赶鸭子上架,真是有些强人所难,既然先生已经通晓其中关键所在,不知可有什么办法教我?” 王勉面色一滞,随即尴尬道:“属下无能怕是要让大人失望了,若是政事筹算属下还可应付一二,但是这军伍之事属下真是不敢托大,还请大人见谅。” 看到王勉却是不像假意推辞,张简也就没有再强人所难,随后二人对王勉带来的卷宗文册开始深入查看,以求能在其中找出一些解决问题的突破口。 就在张简等人盯着郡军之时,郡署的虞松等人则是在死死盯着张简,虞松观这半个月来张简一令未发,还以为是张简无能不敢作为,可其谋士盛无忌却认为‘卧久者行必远,伏久者飞必高’,张简此人能得世子宠信绝非偶然,从甫州到北上建康勤王,张简屡建奇功胆识过人,绝非无能怕事之辈,半月来其一言不发一令未下其中定然是在谋划着什么,我们决不可对他掉以轻心。 而虞松的另一位谋士南评对于盛无忌的担忧却是不以为然,先不说张简是不是在谋划着什么,就算是他真在谋划什么又能如何,其在南康毫无根基可言,而军司马董要等一干郡军大将早已受了太守的招揽,就算他张简智计超群怕是也只能望山兴叹了。 虞松看着二位谋士各抒己见并未出言打扰,二人追随虞松已有十数年,虞松一直视二人为左膀右臂,信任有加。虽然二人性格迥异,可这样一来也不一定是坏事,就像现在这般各抒己见虞松也好从中权衡。 虞松看二人不再说话,于是微微一笑:“你们所言各有道理,但是却也忘了其中关键所在,那便是张简的过去。张简曾任职孝平县令,我看过那段时间的卷宗,张简执政期间对于势族豪强敲打颇重。如今他入主南康,势族之人焉能为其所用?我看到时候不用我们出面,这些人就会求着我们站出来。” 可盛无忌还是担忧道:“太守,这次王爷的任命似有深意,若是太守真把张简压制的难以起身,临川那边会不会...” 虞松点了了点头,不紧不慢道:“到时候便是他张简无能,与我何干?搞不好到最后还要我出面替他收拾烂摊子,临川那边焉能怪罪于我。” 说罢,虞松信心满满的看向二人,而南评也是面露微笑自信满满,盛无忌虽然还是心有担忧,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因为在他心中总感觉张简不是易与之辈,如此轻敌绝非好事。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34章 你管这叫军队?(上) 郡军,顾名思义乃是一郡之军队。 楚国军制承袭郯朝,立国之初战事频繁,所以军队战力得以维持,但自太清帝卫援止战修佛,楚国军队便开始刀枪入库马放南山,郡军衰败自此时开始。 各州由藩王把控后,眼见郡军不堪用可又无法,毕竟当时太清帝卫援正值壮年,诸王年岁尚浅野心自然也不比现在,军队作为十分敏感的东西又有谁敢轻易去捋虎须,毕竟敢为天下先这种事可是费着力还两边不讨好。 但是这种事自然也难不倒诸王,眼见郡军战力衰微在太清帝卫援的默许之下,各州藩王开始以护卫近军的名义大肆扩建军队,虽然在初时近军人数和调配权名义上还归属于朝廷,但到后期卫援也就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连皇帝都是如此,熟知卫援脾性的人精大臣们又如何会再去多管皇帝的家事,自此藩王近军开始彻底失控。 诸如卫节、卫牧者,执掌上州钱粮富足,麾下近军竟可达十几万众,而如卫济、卫伏者身处偏僻下州,麾下有两三万众已是不易。 虽然地方郡军衰落已成事实,但对于越州来说,如今的局面,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况是军队了。 这不一大早,张简便带着王勉、甘锐、吕庆功几人向城外的郡军大营出发,这是自张简到任南康半个月后第一次亲身实地的来到这个由他管辖的军事重地。 “大人,就我们几个人随您去真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吗?我怕……”吕庆功心中十分担心张简的安危,还是忍不住问道。 没等张简回话,同行的甘锐却先笑道:“此去乃是郡军大营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大人身为郡尉难道还怕那董要不成?” 王勉平静道:“郡军大营虽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但却也不可掉以轻心,自从大人到任后虽然没有升堂聚将,但这些将校却也没有几人前来主动拜见,这是想给大人您一个下马威呀。” 张简听罢不气反笑,“毕竟是大族出身精于此道,不像我们这些卑鄙之人,这笼络人心的功夫真是不能比呀。” 王勉担忧道:“虞松如此爱权,今后在这南康怕是难以与其相处了。” 张简却不以为意道:“我受世子之命,要的便是一个后方安稳,只要虞松不太过分,有些事该忍该让还是会忍让的,他既然想要用这种手段架空我,我们见招拆招便是,不过眼下还是要先看看这郡军如何。” 吕庆功在一旁憨笑道:“大人神机妙算,肯定是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怕那虞松作甚。” 哪知张简严肃地一回头,严肃的回答道:“我说见招拆招真的是见招拆招,眼下却并无办法。” 吕庆功:“......” 甘锐:“......” 王勉:“......” 张简无奈的拱了拱嘴,不顾几人尴尬的表情拍马疾驰而去,只留下几人面面相觑对望的。 郡军大营在城西三十里外,郡司马董要作为躲过之前杜均一案大清洗为数不多的官员,与其自身执掌郡军是分不开的。鸿县董氏虽然算不上世家但亦是南康叫得响的大族,说到底就算没有虞松的拉拢,董要和张简也很难尿到一个壶里,毕竟之前张简名声在外。 这次张简没有事先知会便突然造访郡军大营,自然不是想要给董要什么下马威,他只不过是想要在没有遮掩的情况下看清楚真正的郡军,很显然张简的目的达到了。 当董要接到禀报时,张简已经在大营门外了,心里本就有鬼的董要立时便惊得一身冷汗,更不要说他现在一点准备都没有了,其麾下的军队是什么样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现在张简不声不响出现在营外,如何能不让他心惊胆寒。 董要喘着粗气转头看向身边的尉史周在道,董要眼中透射出的阴寒不禁让周在道一颤。 周在道与董要共事多年,自然明白董要是在向他询问办法,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将军,郡尉大人突然造访却是大出我们所料,但木已成舟多想无用,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整肃军务迎接张郡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背后不是还有虞太守吗。” 董要一听虞松的名字顿时就有了主心骨,心道:对呀,就算你张简官大一级,但我有虞松做靠山,又有何惧? “来呀,取我官服来!等等……,取我甲来,传令各营聚兵,随我迎接郡尉大人!” 营门外,张简几人驻马等待着里面的回报,张简瞥了一眼营门前衣甲不整懒散的军士,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身边的吕庆功,现在张简总算是明白前几日王勉口中的不堪是什么意思了,窥一斑而见全豹,门面如此里子又能好到哪去。 就在张简摇头叹息之时,忽听营中鼓声骤起,不一会功夫便见营门大开,董要大步流星走在最前,身后跟着十几个顶盔掼甲的将校。 “郡尉大人驾临,属下未及远迎,死罪死罪。”董要边走边拱手开始向张简赔罪。 张简看见董要带人迎了出来,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翻身下马注视着迎上来的众将校。 “下官郡司马董要拜见郡尉大人,请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哈哈哈。”张简扶住董要大声笑道:“大家皆是同僚,何需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本官初来乍到还需诸位鼎力相助,今日忽至倒是本官唐突了,诸位莫怪。” 看到张简身段放得这么低,董要等人不禁心下松了口气,要知道这张简可是凶名在外,在孝平整治的县内势族苦不堪言,未想今日一见竟是如此谦和。 尉史周在道看到董要愣愣的不说话,于是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道:“郡尉大人远道而来,定然十分劳累,帐中已经备下茶水点心,请郡尉入账歇息。” 策马骑行三十里谈何远道?劳累就更是谈不上了。可这些面上的客道张简自然不会去说什么,于是在董要和周在道的簇拥下,张简等人被恭恭敬敬的迎入了大帐中。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35章 你管这叫军队?(下) 众人入帐落座,张简自然是被奉上了主位,可还没等屁股捂热,董要便起身向张简告起了罪。 “郡尉大人到南章已有半月,理应下官亲自拜访您才是,如今却是让大人亲临,真是罪过罪过。” 张简和善一笑道:“大家皆是为朝廷为王爷效力,只要尽忠职守这些繁文缛节又算得了什么呢?想必是董司马军务繁重脱不开身,本官又怎么会记在心上呢。” 董要见不用自己自己编瞎话,张简便已经给了自己台阶下心中别提多高兴了,于是急忙满脸堆笑接话道:“多谢郡尉大人体谅,下官感激涕零。” 张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抬手示意董要落座,因营中不可饮酒,所以董要等人命人奉上了茶水和蔬果茶点,张简也不客气示意王勉几人放开吃喝。 几杯茶下肚后,张简才放下手中的茶杯向董要问道:“方才董司马说自己军务繁重想必是知道天下乱起在日夜操练郡军以报国恩,不知道方不方便在本官面前演练一二?” 董要心头一颤,暗骂道:是你说我军务繁重,何时变成我自说了。不过还是强装镇定道:“下官忝为南康郡司马,执掌一郡兵马,自当为君父分忧,更何况这操练军伍本就是下官分内之事又怎么敢自称操劳。” 张简见董要避重就轻绝口不提演练之事,于是接着说道:“简年少资浅,虽官居郡尉可对军伍之事却不甚熟络,比之董司马陈尉史便如孩童一般,今日简不请自来便是带着一颗求学之心,还请董司马和陈尉史不吝赐教,也好让简熟悉熟悉这军中奥妙。” 也不知董要听了张简的话后在想些什么,竟不自觉的愣在了当场,还好这时其身侧的尉史陈在道悄悄地拉了他几下,董要这才回过神来。 咽了几下口水,董要眼神飘忽略显为难的答道:“郡尉忽至,下官一时没有准备,要不待改日定好时间,下官定不让郡尉失望。” 张简见董要出言推脱也不生气,依旧微笑看着董要:“无妨无妨,我今日非是要强人所难,只不过今日来都来了,董司马应该不会让本官白来一趟吧,哪怕是一观军中风采也好,如此一来也算不虚此行了。” 张简的语气很平静但却也坚定地让董要不知该如何再推脱。 董要见张简不依不饶知道再推脱就有些画蛇添足让人生疑了,于是微微转头瞥向了尉史陈在道,陈在道会意急忙起身向张简一躬,“既然郡尉大人要一观将士,那烦请郡尉稍候,容下官击鼓聚兵好让郡尉检阅。” 随后陈在道和董要眼神一碰,转身退出大帐而去。 陈在道的离去让帐中的气氛变得很微妙,董要神色不自然的时不时瞥向张简,仿佛想在张简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最后却让他失望了。 董要当先最怕的便是张简会当着他的面盘查军队名册和营中辎重,这其中的亏空和猫腻怕是只有董要自己知道,若是如此今日怕是难以收场了,而且张简今日不请忽至,董要可不相信他是闲着没事干,而且一来便要聚兵校阅,难道...... 就在帐中几人各怀心思胡思乱想之际,帐外忽然战鼓声大作,张简当即站起身大笑着来到董要身边,一把扶起心事重重的董要就要向帐外走,而董要也只能任张简施为,配合着张简热情的拉拽出了大帐。 张简众星捧月般的被簇拥着来到了校场,只见陈在道身着戎装手按宝剑正站在校阅台上左右呼喝,校场内尘土飞扬,近千军士随着战鼓和旗号迅速地奔跑整队。 台上的陈在道见张简等人已经进入校场匆匆走下高台快步迎了上去,“末将陈在道整军已毕,请郡尉、司马校阅!” “哈哈哈!”张简听罢大笑着抓过董要和陈在道的手一同登上了校阅台,张简俯视着台下战列整齐的郡军不住地点头称善,心道这董要领军十几年也并非一无是处,最起码这些军队一打眼看上去还是挺唬人的。 “董司马、陈尉史不愧是沙场宿将治军有方,如此短的时间竟可如此迅速聚兵还能这般齐整,真是让本官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陈在道陪笑道:“郡尉大人过奖了,听闻郡尉曾在晋安剿除匪患抚平越人,又随世子北上勤王,郡尉战功累累却如此称赞下官等人,惭愧惭愧。” “哈哈哈!”张简听罢连连摆手笑道:“不能比、不能比,过往之事只不过是本官有幸追随在世子身旁,世子身边人才济济,本官只不过是有幸沾了些光罢了。其实呀,对于真正的治军之道,还真是知之甚少。” “大人自谦了。” “对对对。” 张简不想再过多解释什么,于是示意董要、陈在道二人可以开始操演了。 随即陈在道手中令旗一举顺势一挥,校场内的郡军开始整齐的挥舞兵器进行演练。 不过仅仅如此还达不到张简此行的目的,张简虽然不懂治军,但却知道一支军队可不仅仅是摆摆造型喊几声就行了,记得历史上的某个朝代,就是用一堆花架子兵骗过了皇帝,到时候真和叛军打起来却是一触即溃,最后闹了个城破国亡。 董要看到台下的军士操演整齐满意的直点头,于是微笑的看向了张简,可这一看不要紧,却看到张简眉头紧皱死死的盯着台下操演的军士不知在想些什么。 董要不动声色的给陈在道递了一个眼色,陈在道会意的来到张简近前低声问道:“郡尉观这些军士如何?是否入得了您的眼?还请郡尉不吝赐教。” 张简收回目光看向陈在道,可目光却不经意的扫过董要,淡淡笑道:“二位治军有方,本官很是满意,南康有二位真是幸事。” 董要看张简没有发难,心中顿时一宽,立刻陪笑道:“日后南康有郡尉您主持军务,郡军气象定会焕然一新。” 张简接过高帽却没有得意忘形,转头看见侍立在一旁的吕庆功,张简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个念头,当即张简看向董要沉声道:“我观这些军士演练齐整甚是欣喜,可在战阵之中如何就不得而知了,可眼下南康又无战事无从看起,正巧我身边有一护卫,乃是晋安郡军出身,不如在这些军士之中挑些拔尖之人,大家比试比试如何?” 此言一出,董要等人不禁窃笑,暗道这个年轻人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可毕竟张简官大,你既然想比试那就比试吧。 陈在道得令当即应声便要下去挑选比试之人,可没想到却被张简叫住,“二位误会了,本官所说之比试非是刀枪拳脚之比试,本官初来乍到如此比试岂不是伤了大家和气。” 董要不解道:“那郡尉所说的比试究竟要如何比试?” 张简笑而不语站起身随意指了指台下的一队军伍,笑谓董要道:“刀枪无眼,若是有个死伤岂不是后悔不及,更何况战场之上非是靠个人武勇,我看不如大家就比一比行军跑步如何?” “啊?” 董要和陈在道一脸迷茫的看着张简,不知道张简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也不好出言反驳只能点头顺着张简的意,于是陈在道命人将张简所指的那队军伍调到了营门听后吩咐。 张简这边则是唤过吕庆功在他耳边悄声吩咐了几句,随后在大家簇拥围观之下比试开始了,而比试的规则就是比试者向南章城方向奔跑五里,往返便是十里,先回营者视为胜利。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36章 太弱了 南康郡军大营 校场内 张简、董要、陈在道和一干郡军将校神色各异,尤其是董要和陈在道神色尴尬无比。 方才张简突发奇想说要比试,二人一时没能明白其中深意,可二人毕竟治军多年,不多时便明白了张简的用意,心道怪不得这张简不宣而至,神色和善谦逊无比,原来是来探底的。 奈何二人虽然醒悟可为时已晚,如今木已成舟箭已离弦,想要制止已是不可能,唯有寄希望于张简有所顾忌不会当面翻脸。 台上张简仿佛对众人的变化并未察觉,但一旁的王勉却是将眼前的一切收入眼底,倒不是张简做戏,而是张简真的没功夫去注意这些,此时此刻他正内心无比纠结的注视着营门,他想看到什么又不想看到什么,恐怕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董司马,这南康郡军如今人数几何?” 张简突然发问让本就心事重重的董要一时语塞,还好陈在道抢过话头答道:“回禀郡尉,南康郡军在册共计四千二百人,除去三千五百人驻守南章外,其余人马分别驻防于南康各县。” “哦。”张简又问道:“我观营中将士未有两千,这是为何?” 陈在道微微一笑道:“郡尉有所不知,我南康地处荒僻之地,郡军人数本就不多,更兼平日里无甚战事,所以这军士便战时为军闲时为农,并未全部驻守于营中。” “原来如此,倒是本官无知,让二位见笑了。” “郡尉言重了。” 董要见张简被敷衍了过去心下暗喜,一旁的陈在道也是松了一口气。 就在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寒暄的功夫,营门外的呼喊声忽然响起,张简不再言语屏气凝神注视着营门外,不一会功夫便见吕庆功快步自门外跑了进来。 “哎......” 张简暗自叹了口气,而一旁的董要和陈在道的表情就更别提了,方才稍有缓和的气氛又再次凝重起来。 在大家的注视之下,只见吕庆功面色微红气息稍喘来到台前,并向台上几人见礼,张简微微点头示意他到一旁稍歇。 吕庆功退至张简身后,张简则是眼珠一转,此行的目的如今已然达到,也就没有必要再节外生枝,瞥见董要、陈在道二人表情沉重,张简忽的哈哈哈大笑起来:“我这护卫乃是晋安山野农户出身打小便在山间生活,翻山涉水如履平地,此番取胜倒是本官取巧了,见笑、见笑!” 张简毫不掩饰的放声大笑,仿佛是在为方才的取胜自得不已,而恰恰就是这种表现再次让董要和陈在道又放下了戒心。 “不愧是郡尉大人,身边人才济济,下官输的心服口服。” “哈哈哈,只不过是寻常比试,做不得数的,到了战场之上还是要靠二位运筹帷幄,将士奋勇杀敌。” 张简言罢便带着身后几人走下了演武台,这里已经没有再逗留的必要了。 张简一走出校场便直接向董要和陈在道告辞,二人一听张简要走自然是喜不自胜,可面上又岂能表现出来,于是董要立刻换上一副便秘的表情恳求道:“郡尉巡查军营怎么能这么快便走了,若是叫旁人看到还以为是我二人招待不周让您生气了。”说着董要便吩咐伙房准备吃食。 可张简却连连摆手道:“本官此次前来乃是例行公事,署内公务甚多我就不多做停留了,日后若有闲暇本官定会再来。” 董要表面上一再挽留,可心里却恨不得张简立刻滚蛋,听到张简这么一说正好借坡下驴,装着十分难过的表情亲自将张简一行送出营外五里。 “走了。” “就这么轻易的走了。” 望着张简一行渐渐模糊的背影,董要和陈在道二人互看着喃喃自语。 董要的目光骤然变的阴沉,他本以为张简这次突然袭击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甚至是想借机整治自己,可令他万万意想不到的是张简就真的只是随便看看,随便问问,而对于董要所担心的郡军内情却是只字未提。 “在道,你说这个人是真的好糊弄,还是在和你我做戏?” 陈在道亦是目光沉重眉头微邹道:“按理说此人年纪轻轻便官至郡尉,绝非易与之人。可从他到任之后的表现来看确实是无甚作为,难道真如外面所传言的那样,此人能官居高位是因为和世子的关系?” 董要闻言猛的哈哈大笑起来,“我看呀,说不定这个张简就是世子的男宠,要不然哪来的此等宠信,可我看他长相普通也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世子这口味也是够重的,啊!哈哈哈!” 董要的调侃让身旁的陈在道也不禁莞尔一笑,不过话说回来这绝非董要信口胡说,自郯朝中叶之后,男宠大兴,甚于女色,特别是富贵权势之家更是大行其道。张简年不过二十多岁,竟能被任命郡尉之职,更兼其出身卑鄙无甚才名,至于那些有影没影的传言又有谁能去认证真实呢,其中若不是有什么隐情,还真是让人难以信服。 “话虽如此可还请司马不要掉以轻心,张简此人到底如何现在就妄下断言还为时过早,现在这个时候走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还是小心为好啊。” 这个时候董要反倒是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担忧,只见他看了一眼陈在道轻蔑一笑道:“他是真的无能之辈也好,还是与你我做戏也好,既能如此就证明他心有顾忌,此人之前在孝平便有恶名,士家大族视其如洪水猛兽,他若识趣还则罢了,他若再如孝平故事,莫说我等南康士族容不得他,就连虞太守也容不得他吧。” 陈在道细细琢磨了一番,最后默默点了点头,董要所说确实如此,现在的南康军政各职可以说是早已被士家大族渗透成了筛子,张简远道而来毫无根基,若是强行出手南康必乱,更重要的是新任太守虞松虽然与张简都是世子近人,但貌似二人并非一条心,如此一来搅乱地方之罪张简一人是万万承担不起的。 总之就是一句话,“张简太弱了!” 最起码目前在董要等人眼中是这样。 当张简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董要、陈在道的视野之中后,二人这才调转马头回营,此次张简郡军军营一行可谓是有惊无险,而南康的争斗才仅仅是刚刚开始。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37章 时间不多了 张简策马奔出数里才勒住马放慢了速度,不过却依旧一言不发低头前行,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庆功。”张简忽然轻声唤起了吕庆功的名字。 吕庆功打马上前道:“大人,有何吩咐?” 张简先是一顿后又面色凝重的问道:“你是郡军出身,以你的观察你感觉方才营中军队如何?” “这...”吕庆功似乎有些犹豫。 “有话直说便是,我要听真话!”张简低喝道。 “属下遵命。方才校场演武属下观之南康郡军军容甚是整齐,然属下与之较力却发现这些军士只是奔跑出二三里便气力不济,属下以为......” 吕庆功说着忽然一顿偷偷看向了张简,而张简却是淡淡一笑接着吕庆功的话头说道:“你以为这些军士只不过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对不对?” 不待吕庆功再说话,王勉也已经打马靠了上来,张简看向王勉道:“果不出先生所言,郡军不堪大用,来之前我还心存侥幸,现在已然尽信。” 此时张简心中的纠结怕是旁人很难明白,对于郡军的现状张简是即悲又喜,喜的是郡军无能董要就好对付的多了,当然悲的也是郡军无能,现在楚国乱起正是用兵之时,卫则对张简信任将南康军队托付于张简,可现在这个样子张简既要对内与众人尔虞我诈,又要对外整治郡军,谈何容易。 更何况现在留给张简的时间不多了。 “郡军如此已非一时,更何况此非大人之过,大人不必挂怀。” “先生所言我当然明白,不过在其位谋其事,我现在官居南康郡尉这其中种种我又岂能脱得了干系?” “那大人的意思是?” 张简心乱如麻,长叹一声反问道:“先生有何办法教我?” 王勉听到张简有此一问并未感到意外,这一路上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个问题,张简如今问起自然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属下愚钝,心中也只是想出了两个办法,实话说来也谈不上是办法,如果大人决意要重整郡军那就要降服或是扫除以董要为首的骑墙势力,当然反之大人也可以视若不见,毕竟眼下也并非到了非要鱼死网破的地步。” “鱼死网破。”张简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 眼下未到? 不!早就已经到了。 王勉虽然没有把话说的很透彻,但却已经点出了其中关键,如今的南康除了张简身边这些人能让他如臂挥使,剩下的各司各衙门又有多少是和他张简一条心的呢? 之前在孝平整治豪强凶名早已在外,如今这些人怕是早对张简心存芥蒂,更兼虞松的拉拢,到时候怕是张简刚一伸手便会被群起而攻之,是时南康大乱就算卫则对张简再怎么庇护,这扰乱地方失职之罪也是甩不掉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张简真的对眼前诸事视若不见,当然是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张简被安排到南康也并非是卫济对他寄予了什么厚望,反倒是张简内心煎熬无措,身处漩涡之中的小人物除了逆流而上又能有什么其他的选择。 王勉见张简沉默不语,于是沉吟道:“大人性情平和待人宽容,便如甘草,甘草即可单味成药,也可入药方中,对一些性情猛烈或是懒缓的药物,可以监之、制之、敛之、促之;在不同的药方中可为君、可为臣、可为佐、可为使,调和诸药使其尽效。” 张简回眸望向王勉意味深长到:“先生是想让我如甘草一般,温和、包容?” 王勉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忽的目光一凝话锋一转,“甘草虽好,但亦有禁忌,尚有十八反不能与甘草相合,这恰恰便如人一般,性格再温和再包容,亦有自己的底线和逆鳞。” 张简听罢不禁勒住了座下战马哈哈哈大笑起来,王勉以甘草作比便是想让张简自己做出选择。 甘草又名甜草,顾名思义味道定是甘甜无疑,但如果真的去细细品味,就会发现甘草的味道并非单纯的甘甜,甚至还有点苦味,甜中有苦、有咸、有酸甚至还有一点辛。 都说人生百味,五味为主。这人生不就是如甘草一般,酸、甜、苦、咸、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才是生存之道。 “先生博学,简受教了。” “勉身为谋士自当为大人谋划,可这最后决断却是要大人您亲自为之。” “谋人又何尝不是谋己,我还有的选吗?” “驾....!” 只见张简猛的一挥马鞭,一人一马便如离弦的箭矢飞驰而去,不明状况的几人也只好拍马跟了上去。 一回到郡尉府张简便将自己关在了房中,席地而坐独自靠在墙角,方才与王勉的对话言犹在耳,可要做出选择却又难如登天。 现在南康的局面比之当初孝平何止凶险十倍百倍,但如果真的随波逐流无所作为,日后卫节得了天下会放过自己吗?历朝历代皇权争斗哪回不是浸满了鲜血,或许自己这种小小的绊脚石连被卫节见一面的资格都没有,但自己绝对是死得最惨的那种。 为了自己,为了这帮肝胆相照的朋友,也为了那些自己亏欠良多的人,张简有什么理由去选择随波逐流。 可一旦选择了另一条路,将要面对的是何等庞然大物张简心中自然也明白,凭自己目前的实力想要直面整个南康士家无异于痴人说梦,可现在自己手里是一张牌都没有,若是强行为之南康大乱,到时候岂不是弄巧成拙追悔莫及。 难道就没有什么法子既可以整军又不会挑起南康动乱吗? “咚咚咚”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就在张简苦思冥想之际房门忽然被敲响,听声音应该是王勉。 “进来吧,门没有锁。” “吱!” 随着门被推开,一缕阳光照射了进来,正映在张简抬头凝望的脸庞上,三分踌躇、三分焦躁,却有着四分坚定。 “大人您......” 张简右手拄地猛的一用力站起身来,接着来到门前重新将房门慢慢合实,随着房内重归昏暗,张简点燃了桌上的油灯目光十分坚定的望向呆站在原地的王勉。 “先生来的正是时候,正好替我草拟呈文一封。” 王勉不解道:“大人要拟何文?” “呈书临川,奏请编练近军。” “啊?”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38章 另辟蹊径 “大人您不是在和属下说笑吧?”只见王勉睁大了双眼,张着嘴吃惊的发问道。 “此等大事你看我像是在说笑吗?” 王勉当然知道张简不是言语轻浮之人,可此等大事变幻又如此之快实在是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先生曾言郡军诸多病症,我这几日也细细查看过,若是着手于根患阻力太大,现在南康军政两府视我等如洪水猛兽,莫说出手掘根就算是稍微削去一些枝干,到时是何反响亦是心中有数,所以我既不想取随波逐流之策,也不想取鱼死网破之谋,若是能得到临川王的恩准让我以编练近军之名组建新军,那局势可就大不相同喽。” 王勉坐下细细琢磨着张简的话,不得不说这个方法甚是巧妙,方今天下正是用兵之时,临川王又岂会阻止地方扩充军备,更何况是以近军之名。 张简身为郡尉执掌郡内军权,到时候真与虞松争斗起来,真正所惧者无非是投到虞松一边的董要等人罢了,而董要等人所依仗者便是其手中郡军,若是张简手中能有一只自己的军队,到时候双方便会形成一种平衡,董要虽有军权却也不敢轻易造次,如此一来便巧妙地避开了与南康士族开战,又解决了燃眉之急,妙! 可问题又来了,就算临川王同意了张简所请,可这近军不比郡军,是时临川定会亲自派人接管此事,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一场。 王勉当即把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没想到张简却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在意。 张简望着闪动的灯光,目光中露出了些许淡然和自嘲,“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阴差阳错来到了这搅进了这场权力争斗,本想着苟全性命于乱世,并不求闻达于诸侯,我从未想过将来能在这官场之中走出多远,只不过是想为自己为亏欠的人继续走下去罢了。所以从我到南章开始,虞松忍得,董要亦忍得,然阻我前路者万难忍得。先生之前言我如甘草,既然如此我辅之、佐之,制之,促之又如何?” 张简话音未落已是惊得王勉愣在当场,他想不出一个二十多岁本该意气风发慷慨激昂的年轻人,为何给自己的感觉像似一个饱经世故历尽沧桑的人,这其中原由自然也不是他能想明白的。 王勉想了想道:“如此也好,近军直属于刺史府和王府,到时候也省的郡尉署与郡署因为军械辎重粮饷之事攀扯不清,属下这就依照大人的意思拟一封呈文。” 张简点头道:“好,此事宜早不宜迟,先生即刻拟书,待我看后马上呈报临川。” 王勉提笔疾书却又忽然停了下来,此时的王勉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个大大的疑问,要说王勉这辈子虽然不得志,但一生阅历不可谓不广,虽然没当过什么官但见过的地方官吏和官宦子弟却是不少,特别是自钱塘失身于匪后,随彭操跨郡过县见到楚国官场吏治之败坏,官员贵族奢靡攀比之风大行,这些人家资之巨,生活之奢靡,令人发指! 不过王勉还是遇到过好官的,只不过就是太少了点。便如张简这般起于微末而骤然身居高位者,如此年轻竟又能如此淡泊名利,属实是让王勉百思不得其解,于是王勉问出了自追随张简后自认为最出格的一句话。 “大人对名利如此淡薄,属下苟活近五十载见之甚少,恕属下无礼一问,大人所求者为何?” 张简听罢莞尔一笑,“先生何有此问?” 王勉郑重答道:“属下亦是心生好奇,大人起于微末短短三载便官居郡尉,这可是旁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位,然勉观大人却似心有抗拒不甚欢喜,时时有退避之感,自到任南章大人对虞松所赠之财帛美女更是不屑一顾,属下自认遍游楚国半壁,如大人者甚少矣。” 这个问题问得好,人这一辈子无论出身贵贱,有多少人是不喜欢金银珠宝财帛美女权势名利的呢,可到了张简这就真的是哭的心都有了,前世的张简家里并不是很富裕,但到了这一世一下子就反过来了,可问题是现在张简是有钱了却买不到想要的东西,豪车、名表?衣食住行?这个时代的东西有什么吸引力?张简曾几何时无比怀念前世的某宝购物车,可惜永远也回不去了。 至于美女和名利什么的张简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又怎么会不动心,但正如有些东西求之而不可得一样,如今的张简对于感情只能是望而止步,现在这种如履薄冰朝不保夕的日子让张简不想越雷池一步,那种真正失去的剜心之痛真的很痛、很痛,如果张简现在可以做出选择,他一定会选择卷铺盖离开做一个普通人,可惜他没有机会了。 可笑张简一个穿越重生之人,到头来却不知道何所求,当真是屎窝挪尿窝,两世躺平人。 转头看到王勉满眼期待的在等着自己的回答,张简自然不能说出心里话,没办法张简只好抚案而起来到窗边故作正经的装起b来:“我这个人呀没有什么才学,胸中也没有什么大志,当初便想着有一间房可以遮风挡雨,每天能够吃饱穿暖已是知足,我以其为生之所需,但却非上下之梯,那这些身外之物就算堆积如山又有何用呢?知足者知足可矣,不知足者难自足矣。倘若明日我不在了,这些东西又会进了谁的府门?” 王勉深深一躬道:“大人活的通透,这些黄白铜臭之物却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足用便可不必执着。” 张简表面淡然可内心却是无比悲凉,心道:你能明白就怪了,你能懂有钱花不出去的痛苦吗! 解除了心中的疑惑,没用一会儿功夫王勉便写好了呈文,张简查看无误后亲自盖印入封,随后又亲自写了一份书信,待到呈文和书信准备完毕,张简这才大声唤来了门外的吕庆功。 张简将呈文和书信交给吕庆功并一再叮嘱道:“这里有一封呈文,你要亲自送交到世子手中,这封书信且先不要动,待到世子回令准请,你才可带着书信赶往孝平,并将书信交给县令宋泽文,你一定要记住,如果呈文未被批准,便要立刻将书信烧掉,听明白了吗?” 吕庆功站的笔直肃容答道:“属下记住了,请大人放心。” 张简拍了拍吕庆功的肩语重心长道:“庆功,此去临川务必隐秘,特别是孝平一行更是要如此,这次对付虞松、董要的关键便系在你的身上了。” “属下定不负大人重托!” “一路小心,去吧。” 交代好了一切后,张简这才松了一口气放松的靠在了椅子上,同时心中也不禁感慨起来,做人累做官更累,和外人斗个你死我活,回来还要和自己人也斗个你死我活。 现在真是有些怀念前世那种躺平的日子,虽说没有什么钱生活质量差些,但自己却可以选择退避最起码没有生死之忧,只要自己想。如今莫说退避了,只要走错一步脚下便是万丈深渊,而且还会牵连到身边的人,真的是又累又怕!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39章 无锋之锋 隔日一大早,郡署的人便找上了门,张简本以为虞松又要请自己吃饭,可接过门吏递上来的请柬却发现是公事,内容也很简单无非就是说这次南康人事变动的官员陆陆续续皆以到位,大家应该坐在一起互相认识认识顺便开个会研究一下未来郡内的军政要务了。 既是公事张简自然不敢怠慢,稍作交代后便动身赶往了太守府。 不得不说虞松这次也算是下了功夫,南康军府和政府的各司主官都被他召了过来,不过表面上说是要议事,但张简明白这其中怕是另有深意。 张简在太守府门前下了轿,一身官衣直入府门,刚一走到大堂外不远便听见里面传来的议论嘈杂之声,信步走入大堂只见堂内坐的那叫一个满满登登,不过除了军府中张简见过的董要、陈在道,再有就是巡检司的四个巡检和几个推事,说实话张简认识的人还真就不多。 随着张简的到来,堂内嘈杂热闹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军府这边的巡检和推事纷纷起身向张简施礼,董要则是看了一眼上座的虞松随即闭上了双眼装作若无其事一般,陈在道见状顿时尴尬无比,不过最后还是起身向张简略微躬身一礼后才又落座。 军府官员如此,政府各官就更不消说了,郡丞常伦还有郡学的学正和祭酒甚至连瞥都没瞥过来一眼,不过好在这时上座的虞松看到张简走入大堂,急忙站起身相迎。 “道真总算来了,来来来入座,开始吧。” “署内公事繁重,虽接到太守书令即刻前来,未想还是迟到一步,恕罪恕罪。” 张简身为郡尉职在太守之下诸官之上,自是当仁不让的坐在了虞松身侧。 南康之前经历了杜均一案,半数官员都受到了波及,今日在座的各司主官有一大半都是刚刚任命,不过这都不要紧,毕竟就算以前的官员张简也不认识几个。 随着张简的落座,议事也随之开始,不得不说虞松不愧是世家公子,家族的锤炼和自身的才干,让虞松处置安排政务得心应手,这点让张简不得不由心佩服,若是换成了他自己怕是都不及虞松十分之一。 也不知虞松说了多久,张简便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呆坐一旁,毕竟身为郡尉只是辅助刑法执掌军权,张简可不想言过其职伸手太长,要知道虞松可不是什么善类,他的手可是已经伸到自己怀中了。 忽的虞松言语一顿,随即话锋一转对着张简笑道:“听闻道真昨日巡查城外郡军营地,不知可有发现什么不妥?如若在粮饷辎重上有何需求,我郡署定当鼎力配合。” 虞松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漂亮,倘若没有张简这个郡尉,虞松提起郡军自是无可厚非,可如今张简执掌军权,虞松若是毫无顾忌掩饰的张口那便是有些吃相难看了。 张简转身面对虞松拱手一礼道:“多谢太守挂怀,昨日下官巡查郡军,发现董司马操持得当,郡军将士军容严整训练有素,大楚有此强军我心甚慰。” 虞松瞥了一眼董要随后故作恍然道:“既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你我二人受临川王重托相互扶持管理南康,如若有何难处直言便可,我们文武相合定然会使南康焕然一新。” “下官董要代郡军将士谢过太守!”还没等张简说话,董要粗犷的声音便先响了起来。 张简心下一凛,可还是保持着笑容朗声笑道:“太守说的是,文武相合才是正道。” 张简早在昨日便拿定主意,现在就算虞松和董要再如何演戏又如何能激怒于他,今日这场无锋之交锋怕是难副其实喽。 转眼时间到了下午,这会也总算是开完了,堂内的诸官吏陆陆续续起身告辞,虞松更是亲自起身将张简送出了外堂。 对于今日会上张简的反应虞松很是满意,他几次三番的有意试探伸手郡军之事,张简却是一点不悦之色都没有显露。 昨日张简巡查军营后,因为董要害怕张简找理由在军中安插亲信,所以董要随即便将此事报于了虞松。 虞松得知此事后自然也是不敢掉以轻心,于是在盛无忌的建议下便以议事为名召张简过府探探口风,没曾想这个张简却是沉得住气,还真是有些令他感到我意外。 送走了张简,虞松和南评、盛无忌回到了空旷的大堂,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方才张简的位置上。 “你们说这个张简是真的能忍,还是我多心了?” 虞松此时坐在椅子上心中也不禁开始疑心起来,听董要的话张简视察军营可不像是走个过场,但他今天的表现却又让虞松看不出丝毫端倪。 一旁的盛无忌默默瞧着眉头紧锁的虞松,除了在心中摇头苦笑也是别无他法,虞松实在是对权位之事太过痴迷,其次便是对张简这种贫贱出身的人与生俱来便有一种鄙夷之感,最后就是此次临川王的任命实在是让人难以不起疑心,看来二人在这南康不分个高低是难以善了了。 而此时与虞松同有疑惑地也是大有人在,就比如心事重重离开太守府的张简。 议事一结束张简便急匆匆的回到了郡尉署,对于虞松的这次示威和试探,张简虽然心里有气但却也并未太放在心上,直到现在张简对于虞松的态度还是秉承着能让则让能忍则忍,此路不通我便另择它路。 张简一回到书房,早已得知消息的王勉便已在书房中等候了,不过还没等张简说话,王勉便先一步开口说道:“观大人面色似有不悦,怕是今日议事是议非议,难道是为昨日巡查军营之事?” 方才在太守府张简自然不能拉着脸发脾气,如今回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装下去了,“先生猜到了?” “非是属下猜到,而是大人的表情告诉我的。” “哈哈哈。”张简闻言咧嘴一笑,胸中的那股阴霾之气反倒是让王勉这句玩笑说的一扫而光,“没错,是议非议无锋之锋。” 张简低着头沉吟良久,然后猛的抬起头双目闪着精光看向王勉,问出了一个一直以来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先生,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在临川之时我与虞氏兄弟共事,他们便对我百般刁难不甚友好,我看在大家皆是为世子做事便一再忍让,如今到了这南康,虞松虽然表面上和和气气,可言语之间却是夹枪带棒比之临川有过之而不及,这些都是为了什么呢?” 张简这一番灵魂拷问可谓是问到了点子上也问对了人,王勉蹉跎一生对这个问题可谓是体会深刻,有时候王勉在面对张简时便总会时不时感叹张简运气之好,因为在这个时代如他这种出身的人想要出头真是难如登天。 “大人得世子宠信可能对这一路荆棘体会甚少,大人久在世子身边可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 王勉还以为张简一朝暴起对于士族垄断门第之见不甚了解,但这显然这是小瞧了张简,但是王勉想的确实也没有错,就算张简知道也仅仅是知道罢了,那种置身其中一路走来的艰辛却是他很难体会到的。 张简看到王勉愣在原地还以为是王勉碍于自己的面子不方便说,于是张简先一步挑开了这层窗户纸,“我知道他们是看不起我的出身,但就仅仅是因为这便对我步步紧逼,就算他们无视于我也应该看在世子的面上有所收敛,可为何如今却是变本加厉?” 王勉见张简挑出此事,自己当然也就无需再提,于是他笑着说起了另外一个原因:“大人淡泊名利并不代表人人都能如大人一般,这就好似一对夫妻恩爱有加,忽的一日房中却多出了一人,如此一来岂不让人恨哉?” “先生是说......” “我楚国官制承袭郯朝,地方太守军政之权集于一身权重无两,虽然后来有感太守权重增设郡尉,可郡尉一职虽有却不常设,哪怕就算设有郡尉分掌军权,或多或少亦受太守辖制,如武库、辎重、粮草、如无太守书令大人虽有调兵之权但想要调用这些东西却绝无可能,如此一来军府、政府相互牵制才可让朝廷放心。” 张简恍然道:“先生是说我挡了虞松的道,分了他的权,他这才对我步步紧逼?这是不是有点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王勉点头道:“单单这一点却是让人匪夷所思,但联想到之前种种也就说得通了。滔天的权势,显赫的功业,就算做出再匪夷所思的事,也就显得不是那么突兀了不是吗。” 张简想了想却是如此,看来是自己小觑的一个人欲望之心,不过若是自己现在的位置换成吴越,想必虞松定会有所收敛,万万不敢轻易如此的吧,既然如此看来今后自己无论如何退让也是避不开这个坎了,为今之计怕是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新军之策能够得到卫济的准许,只有这样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40章 莫名 临川王府 “父王,儿臣有紧要之事呈报!” 随着书房内卫济苍老的声音响起,卫则捧着呈文的手不禁紧了紧。 “有何要事呀?我不是已经吩咐过你,有不决之事可以请教羊长史吗。” “回禀父王,此事儿臣已经与羊长史议过了,不过最后还需父王定夺。” “哦?”卫济声音一顿随即又响起,“进来吧。” 有了卫济的准许,卫则这才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的走进了昏暗的书房。 看到儿子走了进来,卫济抬手指了指身旁的椅子示意卫则坐到自己身边来,自从卫济开始称病这还是卫则第一次见到父亲,本以为父亲称病是为了掩人耳目躲避卫节的拉拢,没想到这次看到父亲憔悴的脸庞和无力的双手,卫则这才明白称病或许不仅仅是做戏。 “父亲!” 卫则此时脑中已没有了什么公事,有的只是身为一个儿子的关切和心痛。 卫济见儿子半天没有动静吃力的抬起头,“怎么?你不是说有事吗。” 可能是因为书房比较昏暗,卫济并没有看到儿子眼中打转的泪水,随后卫则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将手中的呈文俸给了父亲。 卫济没有去接而是随意的说道:“我就不看了,你念给我听吧。” “是。”卫则收回双手打开呈文朗声念道:“臣,南康郡尉张简呈禀......” 没错,卫则手中的呈文便是张简命吕庆功送上的那份,吕庆功按照张简吩咐将呈文送到了卫则手中,卫则看过之后却是拿不定主意,毕竟张简所报关系到数千兵马,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于是卫则转头便找到了羊均共同商议此事,没曾想羊均看过之后却是和卫则一个态度,表示此事事关重大关系到王府和地方军务,还是你们爷俩自己拍板定夺吧,最后卫则没有办法只能亲自拿着呈文来找父亲定夺此事。 卫则捧着张简的呈文仔仔细细一字一句的读着,忽然卫济轻咳了一声出言叫停了卫则。 “好了,不用再念下去了,这个张简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说一件事“编练新军”,看来他在南康过的不太如意呀。” 卫则闻言不解道:“父王何出此言,难道这其中还有隐情不成?” 卫济笑道:“你我父子一体无有不言,这次南康虞松和张简的任命你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此事儿臣初时并未体察到父王的用意,后来还是羊长史的提醒才让儿臣明白。” “明白便好,南康方经大乱情势复杂,而且现在荆州卫节和建康伪朝又攻伐不止,实在是腾不出多余的精力去料理南康之事,如此一来唯有虞松才能胜任并让南康士族归心,但为父恐其尾大不掉这才命张简在其身边制衡于他,没想到二人仅仅月余便生出了事端。” 卫则若有所思道:“父王方才言张简在南康过的不如意是何意?儿臣不解。” 卫济转头扫了一眼卫则手中呈文道:“这封呈文不是已经说明了一切吗。张简身为郡尉执掌南康军权,可他才刚刚上任月余便急于想要编练新军,这是为何?” “儿臣驽钝未能看出什么端倪。” 卫济看着儿子慈爱一笑,随即解释道:“张简执掌军权可却上书要以近军之名另建新军这是为何?这就说明张简没有能够彻底掌控南康军权,而且也不想再去尝试,这才会上书另辟蹊径想要建立新军,要不然他又如何会绕弯子做出这种决定来。” “这...”卫则还怕父亲责怪张简办事不力,于是急忙替张简开脱道:“道真毕竟资历浅薄怕是降不住南康那些骄兵悍将,让父王您忧心了。” 哪知卫济不怒反笑,反倒称赞起来:“这张简虽未在呈文中明言,但我已在其中猜出了大概,此次怕是非他无能而是有心,看来是有东西让他有了顾忌不得不如此,之前我还怕自己所任非人,现在看来倒是孤多心了。” 见到父亲没有生气,卫则这才放下了心,可对于父亲对张简的称赞还是心中不解,卫济看着儿子满脸的疑惑并未急于解释,反倒是问起了卫则对此事的看法。 卫则略微瞄了一眼父亲,朗声答道:“儿臣以为张简所请正合现状,当下我大楚多事之秋兵戈不止,正是用武之时,平日里地方郡守权重而州府无力,一旦遇急想要迅速凝结力量谈何简单,而扩充王府近军正可弥补这个问题,儿臣认为此法可行。” 卫济一边听着一边微微点头,见到儿子说完了这才转过头问道:“你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因为这是张简所请?” 卫则闻言一愣随即起身拜道:“儿臣虽与张简交厚,但亦分得出轻重缓急,此次建康勤王儿臣感触颇多,深知当下世道光凭圣贤之学已是难以平定乱世,为报国仇家恨实力才是首要。” “说得好,勤王一役折损虽大,但能让你有如此成长,也不枉你走这一朝了。” “儿臣以往不能体会父王的辛劳,这些日子代掌政事后方知父王之不易,日后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为父王分忧,父王您就安心养病吧。” 卫济双目露出了无尽的慈爱和些许不舍,用左手撑起身子并伸出右手轻抚在了卫则的头上,“父王之过至我临川一脉人丁单薄,为父年老体弱不能再为你遮风挡雨了,没有兄弟手足在旁照应,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多看多听多学,就算最后不能成事,亦不愧至亲,当无悔矣!” 卫则听罢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强忍着泪水紧紧握住了父亲满是皱褶的手,“孩儿定当谨记父王教诲,请父王放心!” “好了,新军之事你便看着办吧,张简此人还算稳重可托大事,但他毕竟出身不高,资历和才学亦有所不足,你对他还需斟酌而用。” “儿臣明白!” 卫济见公事谈完了,忽的话锋一转和卫则聊起了家事,这一个多月来闭门养病,可是让卫济想惨了自己的大孙子卫靖,俗话说得好“人老隔辈亲,爷奶疼小孙”,就更不消说这人丁单薄的临川王府了。 “靖儿近来可好,我这老头子还怪想他的。” “靖儿每日都有乳娘和御医在旁侍候,这些人都是世子妃亲自挑选的自会尽心竭力不敢懈怠,请父王放心,待父王身体稍安我便带靖儿来给您请安。” 一听到世子妃,卫济慈爱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寻常,可仅仅只是一闪而过,“世子妃可是我们王府的大功臣呀,为我临川一脉诞下了嫡孙可是大功一件,你可千万不能辜负于她,世子府的事可多让府内女官去做,万万不可让其太过操劳伤了身子。” 卫则点头笑道:“父王放心,世子妃贤惠却不喜参与政事俗务,儿臣已将府内之事交于女官操持。” 听到这,卫济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正所谓家和万事兴,你要记住这句话。” “儿臣谨记。” “好了,没有什么其他的事你就先回去吧。” “父王您安心休息,那儿臣这就告退不打扰您了。” 就在卫则走后没多久,书房门外却又再次响起了脚步声,卫济闭着的双眼微微一皱,随即轻敲了三下书案,门外那人好似得到了暗号一般,俯着头恭敬地挪步走了进来。 “王爷,属下自南康归来复命。” “都探查清楚了?” “回禀王爷,都探查清楚了,属下已将实情尽皆记录在册,呈禀王爷。” “没有出什么岔子吧。” “属下不敢,王爷令属下不要泄露行踪小心查探,属下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违命。” “很好,你先下去吧,待我有事再召你。” “遵命。” 待到那人退下,卫济才伸手拿起了刚刚那人放在案上的册子,可卫济却并没有打开翻看,而是将册子直接锁进了身边的木箱之中。 “终究是晚了一步,可这也不一定是坏事。” 卫济抚着木箱摇头苦笑喃喃自语着,卫则的稚嫩还是让他不能放心,就算是有羊均等人在旁辅佐亦是如此,内忧外患人心叵测,他能应付的来嘛? 有了卫济的首肯,卫则自然也打消了心中的疑虑,但是落实到最后的兵额问题却又和羊均生出了不同的看法。 羊均在翻阅了南康户籍和王府府库账册后,给出了一个保守的数字一千五百人,可卫则却觉得这个数字有一些单薄,张简的呈文上说南康郡军在营兵数本就不多。(现在楚国实行的是郡兵制,大部分士兵战时为兵闲时务农统一归各郡自辖,这种制度承袭郯朝能够很好的遏制各州长官拥兵自重,但任何制度都需要靠人坚决的执行,郯末的动乱和放权以及卫援的任人唯亲和王府近军,便很巧妙地打破了这道封印。) 羊均署理越州和王府内政多年,他心中想的和需要考虑的自然和卫则不同,但最后却也架不住卫则的坚决,最后双方只能都做出了让步,给出了一个三千的结果。 在羊均看来就算这三千的数额已然到达了目前承受的极限,毕竟现在要花钱的可不仅仅只有南康,越州本就山多田少供养军队十分困难,不过好在前两年晋安和南康之事让越州府库充盈了不少,但毕竟羊均管着这么一个大摊子,这进进出出每一笔开销可都要精打细算。 事后羊均来到了王府再次向卫济提及了南康新军之事,羊均怕南康陡然增兵会使相邻的南海王卫盛生疑,但是这个顾忌很快便被卫济无视了,莫说是现在这种时候,就说他卫盛不也是不再隐藏调集大军开始西征,若是这个时候还缩着头还不如直接捧着户籍印信到江陵或是建康去投降来得方便。 既然卫济都如此说了羊均也就没有了坚持的必要,但是对于新军将校的安排羊均却泛起了难,因为按照卫则的意思是直接任命张简为别部司马亲自统帅,但这显然让羊均有些顾忌,毕竟那可是三千之众,更兼张简身兼郡尉统帅郡军,如此一来权重太过,所以羊均奏请应该由临川近军中调拨亲信将校往南康。 面对羊均的估计卫济却只是轻描淡写的笑了笑,当即制止了羊均的这种做法。 “羊公此举甚是稳妥,但却不可操之过急,此事还需再等等,我倒想看看这个张简是如何想的。” 看到卫济似有深意的表情,羊均马上便明白了他的意图,“老臣明白了,此事暂且搁下,且先看看张简是如何反应。” 南康的事说完了,随后羊均又呈上了一封书信,一封从建康来的密信。 “卫德?那个卫氏的叛逆败类!他又想搅动什么风雨?” 羊均答道:“卫德信中直言愿意迎奉王爷为帝,只要王爷能够提师北上他愿意联络扬州的世族和朝臣作为内应,到时候大事可成。” “哈哈哈!咳咳。”卫济猛笑了几声牵动的自己咳嗽了起来。 “让我称帝!那现在的正平帝怎么办?荆州的卫节又当如何?他自己痴心妄想错信了孟君,如今却又想拉着我在火上烤,真是可笑。” 羊均亦附和道:“卫德此人狼子野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此种人说的话又怎么会使人信服,策动内应我看是痴人说梦。” 卫济点头道:“无需理会此人,如此猪狗命不久矣。” “对了,甫州那边可有什么消息?”卫济猛然问道。 羊均一听卫济问起了甫州,马上换上了一副苦瓜脸,“回禀王爷,按您的吩咐,甫州但有所请无有不准,扩军、开荒、水利之事州府都尽数拨款未有怠慢。” 卫济看到羊均邹邹巴巴又挤在一起的老脸,一时没忍住笑道:“羊公勿恼,甫州乃用武之地,之前屡遭天灾人祸,现在是该补救的时候了。” 羊均苦笑道:“这个道理臣如何不知,臣只是怕张琰之法太过激烈,如果在甫州引起动乱该当如何是好?” “哎!”卫济长叹一声,“善长的身份你知我知,他临走前向孤举荐了张琰,便是在告诉孤时机已到,但是他却离开了,这又是在告诉孤不可操之过急应该循序渐进,我虽有意在甫州试行变革,但却非是要一剂猛药。” 羊均这才恍然大悟道:“是老臣愚钝,怪不得王爷要将驸马调任甫州,原来是为了节制张琰安抚士族之心。” “张琰虽是善长高徒,但毕竟现在还不到时候,只能暂时让他先做一个安民之臣喽,正好也可以看看他的本事。” 此时卫济的心情是无比复杂的,徘徊游离于能与不能;敢于不敢之间的他面临着从未有过的艰难抉择,本以为可以用几年的时间慢慢将权利移交到儿子手中,可没想到的是楚国这个高台却突然塌了,塌的是那么的快,快的让人想都想不到;想都不敢想,不过这样一来也燃起了卫济那份埋在心底鲜为人知的欲望。 “老天爷要是再给孤几年时间就好了,就够了。”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41章 一半一半 南康紧邻交广,平日里气候潮湿闷热,不过好在这个季节里还是让人比较舒适的。自从张简被虞松架空之后颇有些因祸得福之感,没有了案牍之劳行,每日里邀约不断忙的是不亦乐乎,反观张简亦是乐得与之逢场作戏,毕竟张简心中明白,这种生活怕是不会太久了,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可惜是个奢望,呵呵。” 张简盘算着吕庆功这一走也有好些日子了,看来新军之事应该是差不多成了,吕庆功可能已经转道去了孝平,既然如此接下来的事看来也要适当得提上日程了。 对于新军的建立张简并没有什么头绪,而且脑中那些前世小说中的桥段也是很难在当下实现的,所以张简心里清楚就凭自己这三脚猫的本事想要锦上添花可以,但是想要独当一面怕是有点强人所难。 张简思前想后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的确精神找来了王勉和甘锐一起商量。 王勉和甘锐作为张简身边为数不多的亲信之人,奈何也是能力有限,王勉虽然饱读经书但对兵事却知之甚少,甘锐就更不消说了,农户出身的他本就没读过什么书,带着百八十人打家劫舍尚且勉强,若是让他统帅大军那就别提了。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之际,王勉的一席话却点醒了张简,张简这才拍着脑袋直呼自己真是‘猪八戒做梦娶媳妇-想得美’,就像王勉所说哪怕临川那边同意了新军之请,但这新军主帅之人也没有多大可能是让自己担任。 也罢!自己本意便并非是争权夺利,只要能够增加越州实力使其有一争之力,什么权什么名的又有什么值得在乎的呢。 当日午后,南章城东门外一骑快马飞驰而来,沿路百姓纷纷闪到路旁并时不时指指点点低声咒骂。 吕庆功离开孝平狂奔了好几日生怕耽误了时间,一路上除了晚上适当的休息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想着快点将临川带回来的书令交给张简。 当吕庆功满身风尘的寻到张简时,张简正坐在花园的台阶上望着天发呆,忽然眼前出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张简先是一愣随即狂喜着站起,可双腿一麻无奈又坐了回去。 “来来来,坐到我身边来,临川那边是这么说的。” 吕庆功哪敢坐到张简身边,于是连忙将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书令从怀里逃了出来俸给张简。 “三千?别部司马?” “世子没有说些什么吗?” 吕庆功动身低声道:“离开临川前世子让属下带给大人一句话‘兵者凶器也,慎之’。” “慎之。”张简不禁在坐在台阶上苦笑起来,“这话越短,反而让我越为难啊!” “孝平那边的宋泽文如何答复?” “属下将书信交到宋县令手上,宋县令看后当即便表示一切听候大人安排,只要大人一声令下他无有不从。” “好,好,好。”,张简默默的点了点头连说了三个好,“这些日子你没少颠簸辛苦了,且先回去休息吧。” 吕庆功看张简低着头想着什么,便没有再言语默默退了下去。 吃过了午饭,张简便又将王勉叫到了书房,还没等王勉问是什么事,张简已将吕庆功带回的书令递到了他的面前。 “大人,这是好事呀,天的好事呀!”王勉看过书令后不禁失态的惊呼了起来。 别部司马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是这可是近军的别部司马,而且统领兵马的人数竟达三千之众,饶是王勉知道张简深受卫则宠信,可如这般偏爱真是世间罕有。 王勉光顾着惊呼一时竟忘了对面坐着的张简,这也不怪他因为此刻的张简正安静的埋着头不知在写些什么。 片刻功夫后张简便将写好的呈文也递给了王勉,王勉显然还没有从喜悦中醒过来,可当一看到递过来的呈文,顿时仿佛遭了雷击一般目瞪口呆愣在了原地。 “这...这...,大人这是何意呀?” 张简苦笑一声,淡淡道:“我已经准备上书推辞此番任命。” 这时的王勉是真的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了,这个年轻人每逢大事总会做出一些让人想不到也不会去想的举动,真是......。 张简瞥见王勉目瞪口呆的表情自然也知道他的疑惑,于是笑了笑微微述说道:“几年前我只不过是甫州一流民,每日温饱尚且不能,焉能想到会有今日,每每想到便深感上天待我不薄,然消之长之自有定数,如今我亦身处漩涡之中不能自拔,如若只知一味贪婪争夺最后也只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王勉听罢眉头一锁好像想到了什么,于是试探着问道:“大人是恐权势太重受人猜忌?” 张简自嘲道:“一半一半,莫说现在就算是之前我这也没缺了猜忌,然而此番实在是自感于能力不足以统军,所以才萌生了此意,毕竟我能有今日是依靠世子,一旦这颗大树没有了,我就算争到了些什么又能如何呢?” “自古名利谁愿休,从来心嘴不对头。官在朝堂搏生死,谁言淡薄拒封侯。” “没想到先生不仅腹有韬略,竟还颇具诗才,好诗好诗。” 王勉顿时老脸一红,摇头道:“在下何来的什么诗才,只不过是有感而发乱吟一通罢了,自古以来这能心口如一者何其少,说到做到的又能有几人。” 张简一听打趣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先生不就是一个吗。” 王勉神色一黯,自嘲中带着凄凉,长声叹道:“知命之年,半生凄凉,也曾有过克己奋发心怀激荡,终是淹过了世事,染了风霜,如今只求能在大人身侧报答您的知遇之恩,至于什么名利之事,倦了。” 这个时代崇尚出身,如王勉这种贫贱出身的人就算真有学识,想要出头已是难如登天,更不要说他曾失身为匪,若不是张简不在乎这些,怕是如王勉和甘锐这种人要么为匪被剿;要么继续刀口舔血,可自古以来做匪的又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呢。 张简虽然能体会到王勉的心结,但也正如他自己一样,解铃还须系铃人,没有谁能够帮助谁,就像现在扩编新军是为了挣脱虞松,亦是为了越州;回绝任命是为了避嫌,但亦是为了越州。 书房内忽的寂静无声,就这样两个不同时代饱经沧桑的人相对而视。 “先生知道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吗?”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何况人乎?” “对,每个人或许都不一样,我只不过是个俗人,我只想好好活着。”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42章 宴无好宴 兵法云:兵者国之大事也。 出身世家从小饱读经书的虞松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然也不会有如今和张简这般拉拢暗斗了。 可就在虞松自以为彻底架空了张简稳操胜券时,临川传回的消息却是让他如遭雷击,本以为将董要等一干郡军将领拉到自己这边,张简就算是有翻天之能也之能吃瘪,可没想到这个张简却剑走偏锋和自己玩了这么一出,而且现在木已成舟已无挽回的可能,如此一来自己苦心布局就这样被张简给破了。 “我今天才明白什么叫咬人的狗不叫,这个张简真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看来之前确实是有些小看他了。” 此时的虞松对于之前轻视张简感到无比的懊悔,以至于现在木已成舟自己才得到消息。 厅内南评和盛无忌亦是默默无言,尤其是盛无忌之前几次三番提醒虞松不要轻视张简,可虞松和南评却都置若罔闻,但说到底还是虞松自己的内心在作祟,事到如今盛无忌又能在说些什么呢。 南评此时脸上早就有些挂不住了,自诩韬略才学的他怎么能甘心自己奈何不了一个出身卑贱的,于是心下马上又生出一计,此番张简虽然以近军之名绕开了郡署,但说一千道一万在兵源上还是绕不开,所以他建议虞松可以在这上面做些文章。 没曾想南评话一出口,盛无忌马上站出来反对,直言虞松与张简之争无非是意气之争,岂可因较一时之长短而弃家国大事于不顾,更何况二人本就是世子卫则一派,临川一脉单传日后世子卫则便是临川王越州之主,别看眼下南康小打小闹卫济乐见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旦事情闹大危及到根本,谁敢保证卫济不会起杀心,就算豫章虞氏树大根深,可到时候就为了这点意气之争失了王府之宠,孰轻孰重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盛无忌一番谏言瞬间点醒了虞松,盛无忌说的没错,他之所以对张简处处为难,除了有出身的成见外,其实最多的是对卫济这番制衡任命心有不快,可自己若是真如南评所言走到了那一步,就真的是覆水难收追悔莫及了。 你以为虞松会因为盛无忌的一番话就此悔过?不!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些,那他也就不是豫章虞氏的大公子了。 “先生所说切中要害,这个时候却是不可因小失大,不过我与张简为难却非单纯的意气之争,临川王让我坐守南康便是要用我的身份来凝聚涣散的南康士族之心,如今南康军政两府多为当地士族之人把持,我若不晓以利害施以恩情,焉能尽收众人之心?如此说来我与张简之不快亦是无可奈何之举。” 虞松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盛无忌自然也不会傻傻的再去戳穿,一旁的南评一计不成见此情景立刻站出来打起来了圆场,“太守用心良苦旁人焉能知晓,那张简受世子宠信小人得志,一朝身居高位却不懂为官处世之道,昔日在孝平之时便与当地势族势同水火。如今天下局势汹汹,如不是太守持重若使那张简任意胡来,南康岂不是要大乱?” 二人一唱一和顿时让盛无忌哑口无言,盛无忌跟在虞松身边日久当然也深知虞松的秉性,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难得,只要虞松不去触碰最后的底线,他也无需再去多嘴。 “无忌突然身感不适,先行退下了。” “先生多加注意身体,松便不送了。” 盛无忌因何借口离开虞松自然也明白,但对于盛无忌的秉性虞松也是了解的,与其在这梗着让大家尴尬,倒不如就此打住的好。 南评看到总和自己唱反调的盛无忌走了,马上又凑到虞松身边继续开始拱火,现在对于南评可谓是骑虎难下,自己左次三番出谋却没能奈何张简,这脸上着实是有些挂不住。 南评知道继续揪着兵源的事不放已是绝不可能,于是乎也剑走偏锋献上了一条更为歹毒的诛心之策。 州府正式行文已下,张简的近军之请自然也不再是什么秘密,可能因为近军与郡军互不统属,军府这边自然也就没掀起什么太大的反响,但尉史陈在道却看出了此举的深远之意,本以为这场角逐已经分出了高低,没想到现在才是刚刚开始。 就在张简回书推迟官职之际,虞松再一次派人来请张简过府一叙,不过这次却并非是什么公事之请。 张简应邀来到太守府,刚一下马便被管家一路引着穿门过院,最后来到了一处雅致的别院方才停下,这处私邸乃是被处死的杜均所建,紧邻太守府并与太守府相通,虽然不大但却五脏俱全极尽奢华,不过现在却便宜了虞松。 “郡尉大人请,太守就在楼阁内相候。”说罢管家转身离去。 张简环视着四周却不见一人于是推门而入,随着大门被推开,厅内琴音骤起,虞松身着宽敞丝袍自纱帘后走出。 “道真赏光总算是来了,上一次议事后本想与道真把酒畅谈,奈何你我皆公务繁忙便就作罢,顾今日特在外宅设宴与道真一醉,来来来入席!” “太守如此客气,下官惶恐,不知太守今日相请所为何事?” “诶,道真这话便是生分了,你我一文一武执掌两府,就算无事可在一起吃吃酒叙叙旧就不行了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张简心里想着嘴上却是笑开了花,“太守既然如此看得起下官,下官若是再不识抬举那便真是大罪过了。” 说着张简也不再拘束,直接箕踞着坐在了食案前,面前的珍馐佳肴来者不拒当着虞松的面大嚼起来,一番场景真是与这厅内琴音袅袅轻纱素雅格格不入。 “我这府中厨子的手艺可还入得了道真的眼?”虞松看着狼吞虎咽的张简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酒笑着问道。 “太守身份何等尊贵,这享受之事自不必说,不像我这种出身低贱的粗俗之人,就算有了钱财也不会受用,只会糟蹋东西。” 虞松听出张简话里有话,将手中酒杯放下摆手笑道:“道真世故了,如今道真亦是尊贵,为何要如此妄自菲薄,有了世子的宠信道真日后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 张简微微一笑,“就算有世子的信重,我亦恐无甚学识辜负了世子,好在南康有太守坐镇,我也好安心在侧碌碌终日。” 虞松沉默片刻缓缓道:“道真过谦了,此番做的好事岂非不善?倒是道真瞒的我好苦啊,啊?哈哈哈!” 张简概然一叹:“太守这便是误会下官了,下官非是有意隐瞒,实在是这心里没底,心想要是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倘若最后没有被准许,岂不是让人耻笑,下官这浑身上下皮糙肉厚自是不怕那些流言蜚语,唯有这脸皮是薄得紧呐。” 虞松哈哈大笑,啪地一拍长案:“好一个脸皮薄!不愧是世子看重的人,做事就是稳妥,来,我敬道真一杯。” 张简举起酒杯却在靠近嘴边时忽然停了下来,“不怕太守笑话我只恐力有不逮难以撑起这个摊子,下官个人荣辱事小,只怕到时让世子颜面扫地,那下官的罪过可就大了。” 厅内肃然,唯有琴声依旧,虞松的手仿佛定在了原地,眉眼稍低瞥了张简一下,随即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悠然一笑:“道真执掌军权我本不该多言,但此等军国大事我即为太守理当鼎力相助,如果有谁从中作梗,我虞松第一个不答应。” 张简闻言亦是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随即起身肃然拱手道:“太守仗义之言下官铭记于心,无以为报请受下官一拜!” 气氛烘托到这了,虞松却一脸懵逼,心道:不对呀,怎么叫这张简带沟里来了。 这次邀张简前来本是想在做出最后决定之前再争取一下,毕竟能够和平了事总好过出刀见血。 虞松笑了笑抬手屏退了厅内的闲杂人等,这才不疾不徐开口:“我有一言,只恐道真嫌我多事。” 张简从容道:“方才太守言我生分,现在为何却又客气起来了,太守但说无妨下官聆听教诲。” 虞松轻轻咳嗽了一声,依旧不疾不徐的说道:“爽快!那我也就不再小女儿姿态了,听闻世子准许道真编练近军新军,不知这新军兵源何来?是在郡内重新招募,还是在郡军中选拔优者?” 二人四目相对,一番玩味之下张简才徐徐开口答道:“近军直属于王府不与郡军统属,下官虽然身兼两职可又怎么敢在郡军之中选人,为一时之轻便而废公事,下官就算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如此。” 虞松见张简巧妙地回绝了,不甘心的又问道:“道真的意思是要从郡内重新募兵,既是如此我当行文各县对道真鼎力相助。” 张简拱手道:“多谢太守费心,但目前此事下官心中还没有一个完整的章程,若是贸然在郡内大举募兵难免引人猜想,所以下官认为当将此事的动静压到最小,所以下官想在孝平一地募兵便可。” “这样......”虞松沉吟片刻,“道真真的不需要我郡署出手相助?” 虞松眼神锐利,紧紧地盯着张简,他想在张简口中听到一个他想要的答案,可张简回答再一次让他失望了。 “下官倒是想让郡署相助,但毕竟此事乃是近军之事,太守大人日理万机操劳太甚,下官实在是无颜让太守再为下官分担军务,哎!惭愧,惭愧!” “张简!你......” 虞松闻言猛然暴起,可马上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再看向张简时却发现他已然斜倚在凭几上醉的昏昏欲睡,也不知是真的喝多了还是装的。 “嗯...?太守方才是在呼唤下官吗?下官不胜酒力,有些醉了,太守勿怪。” 虞松冷笑一声,又给自己斟满了酒,咬着牙说道:“好;好;好,我们继...续...喝!”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43章 天下向心 这一日,卫则正在州署与羊均等一干人处理着各郡上呈的公事,好在各郡皆是卫济之前任命的亲信得力之人,这才使得州署的公事不至于让卫则等人手忙脚乱。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越州周围大家各干各的,这也使得本应紧张的局势稍有缓和。可舒服的日子注定不会长久,江陵卫节的又一封檄文让楚国动荡的局势再一次不稳了起来。 起初卫则收到这封檄文时还很诧异,因为之前卫节誓师讨伐孟君的时候就已经搞过这么一出了,如今讨逆虎头蛇尾一地鸡毛,这个时候他是又想玩哪出? 檄文只有一份,为了省事卫则直接让一个书吏就在大堂中朗读,也省得一个人一个人去看。 “江陵王、侍中、司徒、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承制,.......” “停停停,你就捡重要的念,其他的略过即可。” 卫节这一大串自封的官号着实是让人头大,卫则只得出言让书吏捡重要的说。 书吏:“额..。小吏领命。” “今东有叛逆孟君不待伏诛,更有洵阳王卫伏不听号令任意妄为,......” “停!” 卫则一听到卫伏的名字便再次叫停了书令,不待众人反应快步上前夺过檄文仔细看了起来,一时间面部表情变化之快之频繁可谓有兴趣。 这篇檄文与之前的那篇如出一辙,只不过讨伐的对象从孟君便成了洵阳王雍州刺史卫伏,并且卫节在檄文中直言卫伏勾结凉国背叛大楚。 不过此事细说起来也不能全怪卫伏,卫节自起兵讨伐孟君开始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先是两路大军借故围攻江夏卫广贞,然后还不许卫广贞求和,如此这般怎会不让与江陵近在咫尺的卫伏恐惧,卫伏所在的襄阳与凉国隔江相望,他不向凉国求助又能怎样? 卫则看了一会这才想起堂内还有一屋子人呢,于是轻咳了两声拿着檄文走向了羊均,“羊长史你看看,这卫伏勾结凉国想趁着江陵空虚趁虚而入,还好王行云及时回师这才没让凉国得逞。” 羊均冷冷一笑接过檄文,可却只是微微扫了一眼,“强兵暴起,道义弃世。如今的楚国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还有什么是不敢发生的。” 卫则点头道:“那我们该当如何答复?” 羊均看向卫则并没有说话,末了才不疾不徐的说了一句,“如今州内之事尽由世子做主,世子以为该当如何?” 卫则微微一笑道:“羊公这是要考我,不过这可难不倒我,我以为这篇檄文其实与之前的那篇效用相同,江陵四战之地易攻难守,四叔虽然兵多粮足但却难以四面兼顾,现在王行云和蔡训打着诛除孟君的旗号攻伐郡县扩充势力,而这檄文便是试探我们这些卫氏宗王的反应。” 羊均听罢满意的点了点头,“世子分析的不错,可我们又当如何应对呢?” 卫则目光一凝,此时的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懵懂少年,短短三载在他身边发生了太多太多,残酷的现实让他懂得了什么叫孤独无助,什么叫人生的悲喜和意外,建康城外勤王军营的丝竹之音无时无刻不在他耳边环绕,曾几何时的他可能从未想到过有一天他会对权力和实力如此迫切。 “四叔无非是想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既然如此我们便随了他老人家心,如今楚国动荡战乱四起,江北凉晋二国在司隶和南阳对峙无暇南顾,越州兵少又不足以争天下,现在正是秣兵历马积蓄实力之时。” “不错,不错!老臣赞同世子之言,秣兵历马静观天下之变。” 一番折腾大堂内也总算是恢复了平静,有了卫则和羊均的首肯,下面的书吏照命开始拟写回文,不一会功夫书吏便将拟好的回文奉到了卫则案前。 卫则看了看提笔略微修改了几处,然后又递给了羊均,羊均看过无误之后才开始亲自誊写正式的回文,最后再交由卫则用印。 可当卫则拿起印信之时却又迟迟没有落下,羊均见状还以为卫则对回文又有何意见,于是走了过来关切问起了缘由。 卫则将印信放回匣中,轻叩书案喃喃问道:“羊公,我有一事不解,想我大楚虽未能一统天下,然亦是天下三分有其一,为何承平几十年反而落得如此境地?” 羊均闻言沉默片刻,随即从容道:“自古以来朝代更迭皆因中枢无力,然王朝之初军权政权和财权却无不是尽集于中枢,中枢之于地方犹如躯干之于手足,各方官吏唯唯听命令出必行;地方之于中枢犹如众星拱卫北辰,环伺唯谨令行禁止。可这种规矩到了王朝末期无不都是荒废了,大权旁落,地方自成一系,其强大者可威胁中枢,是以中枢之令只下于内属,枝强干弱内外失衡,国家焉能乱?” 羊均乃江左名士,虽然平素不精于战阵谋略,但浸淫经史数十载,辅掌州事和王府外务,可以说卫济不仅仅只是想让羊均在卫则身侧辅助公事,他更想让羊均这个名士去影响卫则,不得不说此时此刻正当其时。 “既然王朝之初权柄尽集于中枢,那为何最后都会大权旁落?难道是因为掌权之人昏庸?以史为鉴为何不知避免或是补救?” 羊均概然一叹道:“此中缘由非是一言一语可以道尽,好比前朝郯时,天下之人皆笑其亡于外戚,是外戚弄权致使天下民不聊生引发动乱,是以权柄下移最终群雄并起国家遂亡。可这只是表面之像国家衰败绝非一朝一夕,早在天下大乱前士大夫便皆重内官而轻外职,刺史、郡守、县令皆轻其选,是以刺史等外职多是武夫勋人或是京官不称职者,边远之地更深,百姓未安殆由于此。风俗不澄焉能安人之方,士大夫多顾恋京师不肯离去阙下,皆以升禁为显宦,如此轻视外职一旦有变,地方不思皇恩极易割据,中枢焉能不弱?” 卫则听后依旧不解道:“羊公所言当是有理,可本朝却是极重外职,各州刺史、郡守多为宗亲、勋贵,难道他们不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个道理吗?” 羊均笑道:“此重非彼重,太清皇帝虽然意识到了这个道理可却依旧没有跳出这个圈,而且太清皇帝对宗亲的容忍庇护让他们的野心更加膨胀更加的肆无忌惮,本该铁板一块的国家也变得四分五裂,如果说是重蹈覆辙的话倒不如说是另辟蹊径。” 卫则神色变得严肃,“难道就没有什么补救之法?” 羊均摇头道:“世子这一问还真是难住老夫了,老夫穷尽一生却也是未能勘破补救之道。历朝历代之主生怕天下不稳,恐有人以独夫之心操万众之事,故而大量的引用宗亲外戚,举国之力供一家之荣华,如此一来再贤德的人也难免荒淫骄奢生出他想,是以众人离心天下遂乱,而想使天下向心何其难也。一张一弛无不囊括人心之变化,老夫不敢轻言下断。” 卫则听罢也不再追问,或许这些理不出头绪的兴衰之辩对他来说还为时尚早,又或许是他从方才羊均的话中领悟到了什么。 陡然间卫则若有所思的在案前踱了几步,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俯身从一堆书令中拿出了一本丢到了火盆里。 望着火盆中渐渐被火焰吞没的书令,卫则忽的目光炯炯朗声言道:“道真随我三载,四处奔波颇有功勋,此番推辞更见其一心为公,羊公方才言天下向心,如果此等忠义之人尚要因为各种原由堤防掣肘,那还谈何天下向心?我决定不准张简所请,依旧命其为近军别部司马,至于呈文中所言练兵之事,我想可交由子渊负责挑选得力之人调往南康,羊公以为如何?” 羊均先是一愣可听到后面的安排后随即释然,“世子心意已决,老臣听命便是。”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44章 人心可用 半个月后张简一行五人轻便上路了。 张简此行只带了吕庆功和三个护卫,五人轻装简策马出了南章东门向孝平而去,因为前几日临川的的书令正式下达,卫则驳回了张简的请辞文书,依旧任其为近军别部司马全权负责南康近军新军的军务,起先张简还有些纠结可当看到最后也就释然了,只要有专业人士负责练兵,自己挂个名也就无所谓了。 募兵之事早在张简奏请建立新军之后便命吕庆功给宋泽文提早通了气,张简知道自己除了在孝平有些人脉之外,在南康可以说是毫无根基可言,就算如此一想起当初和孝平势族形同仇寇,现在又和虞松闹的势同水火,真不知道今后的日子会怎样。 一年多过去了,再次回到孝平张简可谓是感触良多,张简有意为之一行人自城西而入,想当初孝平城西便是穷困贫民所居之地,张简便是想要看看宋泽文是不是像当初说的那样信守承诺。 一近城西张简便放慢了脚步,一行人下了马缓步前行,仔仔细细观察着沿路的变化。可这一路上所见却是让张简大失所望,虽然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可这城西的变化却是微乎其微,想当初自己顶着杜均和卫济的压力恳求卫则让宋泽文顶替自己为孝平县令,就是想让宋泽文能够代替自己继续未完之事,难道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庆功,你上次到孝平送信,民生如何?” 跟在张简身侧的吕庆功清晰地感觉到张简身上的丝丝寒意,于是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属下上次急着送信,并未注意,请大人恕罪。” 张简深深吸了口气,本就是随口一问自然也就并未放在心上。 可走着走着张简却又发现了端倪,现在可不是农忙时节,明明是大白天可这一路走来却是一个人都没遇到,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这又是搞的哪一出? 看着一路的萧肃荒凉,张简的心沉到了谷底,急忙命吕庆功带着人去找人询问,最后送算是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找到了几个乘凉的老人家。 “几位老人家,晚辈冒昧打扰了。”张简亲自上前轻声询问道。 树下的几个老人忽见一个华服公子上来搭话急忙起身拜见,张简亦拱手回礼道:“晚辈闲游至此,可这一路却罕见行人,如今亦非农忙为何如此呀?” 几个老人见张简彬彬有礼于是便笑着答道:“老朽看公子眼生,不过观公子衣着随从定是富贵人家,不知道也就不奇怪了,我们这城西住的皆是穷苦百姓,现在不是农忙时节所以这一左一右能动的都去挖渠啦,公子自然看不到太多人了。” “挖渠?”张简一怔,“敢问老人家,这挖渠是怎么回事?” “这个...这个老朽还真说不上来,但总归是好事,县令大人亲自带头,每日还管两餐,要不是老朽实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定也去混口饭吃。” “不给工钱莫不是徭役?” “话不是这么说,官府出钱修渠,若是成了我们百姓也能受益,莫说不给工钱,就算是不管饭也没什么好说的。” 张简欣慰一笑,“方才您说县令带头,老人家莫不是和晚辈逗笑吧。” 老头嘿嘿一笑:“莫说公子你不相信,就算是老朽活了几十年也是头一遭。这事还得从一年多前说起,要说这一年多来咱们这孝平县事还真是不少,之前宋县丞...,就是现在的宋县令,那时候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压得我们百姓喘不过气来,后来上面派来了一个新县令,年纪不大才二十多岁,这新县令到了没多久便免除了所有了杂税,并且在县内大力整治贪官污吏,更是治地县内的几个大族叫苦不迭,可惜好官没好命呀...” 老头说道这顿了一顿,瞥了一眼张简后才接着说道:“然后没多久原先的宋县丞便升官成了现在的宋县令,我们还以为苦日子又要开始了,没曾想这个宋县令却一改往日的做派,非但没有继续乱收税压榨我们,反而变的为民做主,不但帮我们开垦荒地还帮我们挖渠引水。” 虽然这个老头说的也是似懂非懂,可张简听了已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看来是自己错怪宋泽文了。 张简连连向几位老人告谢,在问清楚了水渠的位置后便急匆匆离开了。 越州丘陵山脉纵横本就田地稀少,南康就更不必说了,早在张简任职孝平县令之时便与宋泽文讨论过开荒这个问题,可惜之后的事让张简无暇他顾只能寄希望于宋泽文,如今看来这个宋泽文确实是没有人自己失望。 张简一行人顺着方才老人的指引一路来到了孝平城西南,离得老远便看到沿路百姓人来人往,车推肩挑忙活的不亦乐乎,其中最显眼的当属站在人群中一身浅绿色官府的宋泽文了。 张简下马后止住吕庆功等人叫他们原地等候,自己则是快步向宋泽文走去。 “宋县令辛苦了,不如休息休息吧。” 张简悄无声息的靠近宋泽文,一只手顺势搭在了他的肩上调笑起来。 宋泽文此时正注视着前方并未在意身后,张简这一搭肩着实是吓了他一跳,宋泽文还以为是哪个百姓,竟然如此大胆不懂礼数,刚要转头怒骂却被张简吓得一个趔趄直接坐到了地上。 “大...大人,您怎么来了?” 张简附身笑着搀起了宋泽文,“嘘,不要声张,宋县令还是歇歇吧,顺便陪我走走。” 宋泽文急忙整理了一下袍服,颔首道:“下官遵命。” “记得上次你我在孝平同行还是在一年多之前,时间过得真快。” “不管时间过得多快,大人您的嘱托下官片刻都不敢懈怠。” 张简看向宋泽文没有言语,只是伸出手沉沉的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我到南康已有数月,这次亲自前来一是看看你这个宋县令有没有食言,二吗...且先放放稍后再说,既然都来了宋县令便给我说一说此间事吧。” 宋泽文微微一躬,随即指着西南方向说道:“大人您是知道的,孝平田地本就贫瘠好田不多,且大多在城东和城北,其中缘由便是因为北面有贡水支流灌溉使得土地肥沃。起初下官秉承大人之志可却也是一筹莫展,后来经多方查探下官这想出一法,便是以人力开渠引南面涅水灌田,如此一来城西和城南便再无缺水之困扰。” “你做得很好,如此一来利国利民,你放手去做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可命人直接告诉我,我自会替你周旋。” “下官多谢大人信任,不过好在城南贫瘠大户不多,要不然还真不好作为,只不过县署财力有限使得修渠进展较慢。” 张简一听宋泽文提到钱顿时头大,这修渠本就是张简和宋泽文私下里搞出来的事,搞成了自然是好事,可你要是因为这个事管郡署要钱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更何况现在虞松巴不得与张简为难,这事一旦报到郡署非但不会被准估摸着还得被虞松拿来做做文章。 宋泽文见张简面色为难,急忙解释道:“下官非是让大人为难,县署府库自大人之后多有盈余,此事无需向郡署报请,只不过就是这时间会迟延一些。” 张简闻言如释重负,叹息着道:“如今多事之秋,我也是力有不逮,既然你能处置我也就放心了。” “大人无需如此,下官在此之所以能这般少有顾虑,多亏了大人您的庇护,要不然下官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大人方才言此来有两个目的,这第二个莫不是就是之前所言募兵之事?” 张简点头道:“没错,我如今官居郡尉自当在其位谋其事,前几日临川已下明令,我这边自然也要开始运作操办起来了,只是不知道这孝平......” 宋泽文听出了张简心中的顾虑,可他却没有立刻向张简表明什么,而是转身唤来了不远处的衙役,在张简疑惑地目光下,宋泽文命衙役敲起铜锣聚拢百姓,一时间数千百姓闻声而来。 宋泽文令人布置了一高一低两个木凳,随后便扶着张简立于凳上高声喊道:“乡亲们,这位大人便是郡尉张简张大人。” 随着宋泽文的一声高呼,人群中顿时有不少人认出了张简,毕竟当初张简审理案子的时候可是百无禁忌,这些中还是有不少人见过他的。 “张大人!” “张大人高升了!” “我就说好人有好报!” “......” 一时间人群骚动纷纷跪拜叩头,竟直接把张简宋泽文和几个衙役围在了中间。 百姓的热情和拥护是张简始料未及的,一时竟红了眼眶不知说些什么,看来当初的义气之举并非一番空忙,当然这也离不开宋泽文平日里的功劳。 宋泽文转头满脸欣喜的看向张简,“大人尚有疑虑否?” 张简目光渐凝,方才心里还在为募兵之事忐忑不安,现在心下的阴霾可谓是烟消云散,千斤重担顿时被百姓的澎湃之气击得粉碎。 “大人抚民以仁义,示之以威信,因人之心,去其苛刻,不作异端,民自安。” 张简深以为然情不自禁的抬起右手紧紧搂住了一旁的宋泽文,“我等宜共行斯事,方可对得起治下百姓。人心如日,日依旧在云端,前方虽烟尘蔽日,我又有何惧,哈哈哈!”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45章 敲打 张简在孝平停留了两天,可却没有着手开始募兵,一是因为宋泽文正在全力修渠,若是此时募兵定会让青壮大量减少,二就是临川那边派来的将校还未到来,既然此行的目的其实已然达到,至于其他又何须急于这几日呢。 第三天一大早,张简便准备启程赶回南章,临行前宋泽文在后衙布置了茶点为张简送行。 “大人才来两天为何便急着要走?” “南章那边我不能离开太久,何况孝平有你宋县令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宋泽文无奈只好拿出了几本文册,“大人这两日巡游,下官赶着时间将县内适龄青壮男子统查了一遍,请大人过目。” 张简笑着接过户籍放到一旁,“此事无需太过着急,这次虽说是在地方募兵,可却是以王府近军之名,别的地方如何我管不到,但在南康我却要最基本的两个条件。” “请大人示下。” “良家子,远势族。” 宋泽文闻言顿时面露难色,这几日孝平的势族大户听闻张简来了,便在几大家的带头下备了厚礼想要献媚拜见,可都被张简命人一一拦下了,当然礼品依旧如常入库造册,现在修渠可正是用钱的时候,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张简也没有必要再像当初那样和这些人斗个你死我活。 “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非是要你与他们为难,只是想为以后省却些麻烦罢了。” 张简虽然也承认自己有愤青思想,但却也明白什么叫现实,哪怕是当初那种情况他也不只不过是敢绞尽脑汁从这些人嘴里抠点起出来罢了。 这些地方的势族大户虽然不比虞氏成氏那种士家大族树大根深呼风唤雨,可在这县乡僻壤却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论其缘由便要说到这自古以来皆言的皇权不下乡,难道是皇权不想下乡吗,实质上却是很难做到。国家的官僚体系用于对社会的控制,一级一级的落下来到了县一级所剩的管理资源已经不足以再向下延续。这样一来就需要这些势族乡绅出面在下面自行管理与县府互为倚仗,在这种心照不宣的制度下,张简想凭一腔热血去改变,难道稀奇血的教训还不够吗? 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或许张简知道更好的路径,但张简却有自知之明,自诩不是那个能扳动车轮的的伟力之人。 张简站起身走到宋泽文身侧,“你的才干我是知道的,其实你无需顾忌我而去有意的和这些人划清界限,当初我之所为乃是碍于形势,而非与这些人恨作仇寇,如今你主理县务自当有自己的一番计较,凡是利国利民之事又怎么会有错呢。” 宋泽文亦起身拱手道:“大人总归是对的,下官照命行事便是。” 张简嗤笑一声道:“你呀,滑头,呵呵呵。不过我虽是郡尉却不涉民政,你我虽有情谊在却不可僭越。” “下官明白,定不让大人为难。” 张简坐回原位轻抿了一口茶,似笑非笑的接着问道:“虞松虞太守可有送礼与你?” 短短一句话却是让坐在下首的宋泽文如遭雷击,‘叮’的一声手中的茶杯落地,宋泽文一个趔趄蹲伏在地颤抖着身体支支吾吾想要解释。 这时张简却轻笑一声安抚道:“你无需如此,连我都收了他的礼,你紧张个什么劲?” 宋泽文吓得头也不敢抬,颤声解释道:“两个月前虞太守是给下官送来了不少钱财礼品,不过都是以个人名义而非郡署,下官初时还心感诧异不知所然,最近才听闻南章那边的一些传言消息,下官恐大人误会这才没有及时禀告,请大人治罪。” “你先起来。”张简漫不经心笑了笑,“治罪,你何罪之有?虞太守乃是南康太守,世子妃亲兄,连我都要礼敬三分,他能给你送礼是你宋县令涨行市了,我该高兴才是。” 宋泽文抬起头一脸苦笑道:“大人这是拿下官打趣。” 张简看他那样仰天大笑道:“好啦好啦,我也不是什么促狭之人。” “下官这便将东西上缴府库,下回......” “我都说了,罢了!”张简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宋泽文,“你也是人,也要吃饭应酬迎来送往,也要养儿育女侍奉高堂,我张简出身不高从不以清浊自诩,这礼尚往来之事虽不是什么称道之事但亦非大奸大恶,但其中轻重你还需拿捏妥当,莫要忘了自家本分。” “大人放心,您交代的事下官定会尽心尽力,绝不会出半点差错。”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本,凡营衣食,以不失时为本。我不想因为募兵之事而耽误了修渠的进程,但现在看来已是无法避免,这居中调和就麻烦你了。” 宋泽文听后连连点头应允,这时张简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还有一件事,听说你修的那条渠叫什么‘简渠’,这个名字不好,修渠又不是我一个人功劳,这么大的一分功德我怎么能独占,这个名字你得改改。” “这个......”宋泽文一时有些为难。 在这件事上张简可没想和他扯皮,也不管他答没答应,便当即表示:“就这么定了,要是下次我再来还没有改的话,可别怪到时候我让你当场改。” 孝平城外,寒风阵阵,南康的冬天不似北方的冬天那般极寒刺骨,可却也让人时不时地想紧一紧衣衫,张简勒住马匹回头望了望,孝平城的影子已经远去模糊,可张简却还是调转了马头远远凝望着这个让自己刻骨铭心也让自己明白了很多事的的地方。 百转千回,兜兜转转,或许没有什么一蹴而就,一切都是命数。 记得前世一本书上写过: “我们立于大雪弥漫;浓雾障眼的山口。我们只能偶尔瞥见未必正确的路径。我们待在那儿不动,就会被冻死;若是误入歧途,就会摔得粉身碎骨。我们无法确知是否有一条正确的道路。我们该怎么做呢? 你们当刚强壮胆。往最好处努力,不要说谎;我们要睁大双眼,昂起头颅,走好脚下路,不管他通向何方。如果死神终结了一切,我们也拿他没有办法,如果事情不是这样,那就以大丈夫的气概坦然走进下一幕,无论他是什么样子,不要做巧舌之辩,也不要掩饰自己的真面目。” 既然如此,便随他去吧,呵呵。 “驾!”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46章 虞松的高傲 南章太守府 自从筹备新军的书令下达到郡署后,虞松的脸上就罕有笑容,因为张简这招成功的避开了他的所有手段,更气人的是上次在府中设宴有意与其说和都被无情地婉拒了。 虞松知道张简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便是因为孝平县令宋泽文是他的心腹,虞松虽有招揽之心却无此可能,而且郡守没有私自处置县令之权,就算他将此事报到州府,到时候宋泽文背后有张简撑腰,依卫则的性子最后也就是闹个小事化无,这样一来岂不是白忙一场得不偿失。 不知是因为上次议事的缘故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这次虞松没有把盛无忌唤来,而是只叫来了南评。上次盛无忌负气走后,南评其实又给虞松献上了一条毒计,可却被虞松当即拒绝了,这才有了后来的别院设宴试张简,可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的。 反观南评这边,几次三番的献计却始终白忙一场,所以这次南评一改往日积极的态度,反倒是等起了虞松的询问。 南评追随虞松日久,对于虞松心中所想可谓甚是了解,他知道虞松心中的功业之心有多重,而这份功业之心越重,他对张简的抵触就会越大,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可不是轻描淡写说翻就能翻过去的。 屋内寂静,虞松看南评进来半天却一言不发,于是先憋不住开启了口。 “先生可知张简前几日悄悄去了孝平?” “知道,张简一走好几日,郡尉府只留下他的亲信王勉甘锐打理事物。” 虞松冷冷一笑:“他倒是勤勉的紧,这临川的行文一下,他便跑到了孝平,我看他是压根就没把我这个太守放在眼里。” 南评见虞松动起了怒,知道时机已到立刻决定再加上一把火,“那是自然,此次乃是近军新军,近军乃王府直接统辖,一切粮饷辎重也皆是王府统筹,张简只需募得新兵便可,他自然可以不将太守放在眼里了。” 南评的这番话真可谓是火上浇油,虞松当即拍案而起气的原地踱步,边大怒道:“什么由王府统筹,谁不知道这越州都是临川王的,太清帝在时大家还能有所顾忌,现在天下大乱还分什么王府州郡,最后不还是一纸行文让郡里安排。” 南评也忙跟着起身佯装劝解道:“太守慎言,这话虽如此可这规矩毕竟还是规矩,张简有世子宠信庇护,还是谨慎些为好。” “世子庇护?他张简出身低贱,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只会逢迎讨好的弄臣,他与我比起来算个什么东西!”虞松此时正在气头上,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自己的话有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味道。 “太守出身名门累世公卿,张简与太守比起来自然是云泥之别,可是......” “可是什么?”虞松双目一瞪打断了南评的话,话锋一转道:“先生上次所言之策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妥,今日相请便是想请问先生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好的办法。” 南评有了前几次的教训,知道虞松心中既想着能手握实权建功立业,又不想损人不利己伤了越州根基,于是稍作思索后才不疾不徐的说道:“其实太守无需如此,细想起来张简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在帮太守您。” “哦?先生此话怎讲,还请细说。”虞松顿时来的兴趣。 “方今天下之势正是用武之时,如此看来张简想要奋武强军其实是并没有错,而且南康郡军之衰弱太守应该也是晓得的。” 虞松叹息道:“这个董要捞钱是一把好手,可这治军确实是草包一个,但我也非是有意袒护,只要张简愿意合作,重整郡军也不是什么难事,难道我虞松就是那种是非不分不知轻重之人吗?” 南评笑道:“过去的事太守又何须再想,眼下便有一个好机会,只要太守点头这郡军和近军便都是太守您的掌中之物。” 虞松见南评信心满满,不觉满怀激动询问是何机会。 南评嘴角挂着冷笑,“如今张简的新军未成,南康依旧是以郡军为首,而董要已经投在了太守这边,只要南康燃起战火张简势必会调用郡军,到时候这郡军出不出力不还是太守您一句话的事。” “嗯,有点意思,接着说。” “张简身为郡尉兵戈之事自然是首当其冲,只要郡军不予配合这战事不利之罪无论谁都是逃不过去的,到时候张简被治罪大权自然由您代掌,就算临川再派人过来也需时日,有了这个时间,以太守您的能力应该把所有的事都办完了吧。” “啪!”虞松一拍书案连呼“妙、妙、妙。” 高兴归高兴可虞松也不是傻子,南评说的倒是顺理成章无懈可击,可这如何能在南康挑起战事,又如何能让战事都在自己手中掌控,如此这般谈何容易。 “先生所谋倒是巧妙,可这落到实处却非简单之事,不知先生可有具体谋划?” 南评闻言低声答道:“太守不知,这南康群山环绕,山中盗匪越人甚多,这些人只要稍加利用引为外援便可成事,到时候就算是临川那边也查不出什么问题。” 南评说的起劲,却没发现坐在上首的虞松脸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不过这次虞松没有打断南评,而是等南评说完才缓缓开口。 “引为外援?那些山匪、土蛮?呵呵呵,我虞氏虽然比不了成、沈、陆、韩四家那般,可亦是累世公卿忠孝传家,如今难道要下作到靠这些下贱之人作腌臜龌蹉之事?我与张简虽然不睦,但还没积怨到如此这般,规制内的事就要在规制内解决,难道我虞松还怕他一个小小张简不成。” 虞松一席话说的南评羞臊难当,恨不得当场就找个地缝钻进去,本以自己说了一个好办法,没成想却是让这张老脸结结实实的撞到了铁板上,他或许是低估了也或许是没想到这茬,虞松身为世家公子的那份骄傲和孤高还没有被不理智遮盖。 虞松见南评的脸色难堪到了极点,立刻换上了一副笑容,毕竟是自己求计在先,闹到如今这种尴尬局面,虞松自然也不好吃干抹净当没事人一样。 “先生之法虽然巧妙,可风险还是很大的,这种牵扯极大的事是很难做到绝对保密的。我身为太守勾连匪类,这事一旦传开了我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到时候莫说是我,就怕是连虞氏和世子妃都要受我的连累了。” 南评知道这是虞松给他找了一个台阶下,于是连忙借坡下驴,“太守思虑周详,我目光短浅未能想的如此全面,险些酿成大错。” 虞松摆了摆手笑道:“先生言过了,先生之法虽然在细节方面不尽人意,但是却不失为良法,待我思量思量,或许可以原法上另行其道。”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47章 投桃报李 慕容冲原籍江北并州,早年间天下大乱其父为避兵乱举家南迁,后因其父慕容柏精于养马所以便在马场为官府养起了战马,是以慕容冲自幼便跟在父亲身边练就的弓马娴熟。 只可惜受出身所累,就算是武艺再出众亦是难受重用,甫州之乱慕容冲率几十骑便击退了南岭山匪朱雄解了甫州之难更是救了世子卫则,但是最后论功行赏时却因为身份而受到排挤冷落。 一身本事却无处施展的慕容冲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就会如此蹉跎下去了,直到他遇到了张简。 自小便受人白眼的他当然不是一个只会舞枪弄棒的武夫,慕容冲敏锐的发现这个世子身边的新贵虽然出身不高却极受世子信任,再加上他曾经还在甫州对张简有搭救之恩,这便让他省去了许多进身之资,折这让本就拮据的慕容冲决定在张简身上试上一试。 事实证明,慕容冲赌对了。 收回越扯越远的思绪,慕容冲勒了勒缰绳停住了马匹,唤来随行的军士询问了一下距离南章还有多远,便又快马加鞭的继续赶路了。 这次调往南康是慕容冲自己找到吴越请准的,本来这种外调的差事是没有人愿意去的,临川可是上郡而要调往下郡的南康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被贬外放,但慕容冲确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要知道找到一个好大腿可是要比傻愣愣的待在临川等着天上掉馅饼强上百倍千倍。 就这样慕容冲被任命为副将,带着吴越为张简精挑细选的将校踏上了赶往南康的路途。 而此时张简也已经悄然回到了南章,张简这个人本就懒散,如今没有了大部分的军务他自然也是乐在其中,现在更是干脆直接躲在了郡尉府逍遥自在,除了一些必要的事务由王勉等人处置后交由他点头外,剩余的刑名之事张简是全部推掉,你虞松不是喜欢大权独揽吗,好呀,都交给你。 这一日张简在花园中闲逛,享受着所剩不多的悠闲时光。 心随步动不禁思绪涌上心头,不知不觉来到这个世界也已经三年多了,三年来自己每过一天每跨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蓦然回首忽然发现那个张简却好似没有跟上来,而是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想着想着张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花园的池塘边,平日里张简都是和王勉等人住在前院,而这后院里住的则是晚莞和文茵,因为张简始终没能迈过心里那道坎,所以对于二人的定位一直都是十分的模糊,再加上到了南章后乱七八糟的事接踵而来,一时倒是把她俩给忘了。 说来也巧张简抬眼望去,却见湖心亭中人影闪动,若有若无的琴声也随之而来,原来是晚莞和文茵二人正在亭中抚琴起舞,张简对于此道一窍不通想来也插不上话,本想着转身离开,可还没等转身就已经被眼尖的文茵发现了。 得!走不了了。 张简见走不了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哈哈笑着打起了招呼:“二位姑娘好雅兴,倒是我唐突搅了局。” 晚莞、文茵马上停下各自手里的动作,双手合抱放在胸前作揖。俗话说得好‘最怕场面突然安静’,三人一时间竟都杵在了原地。 最后还是张简先反应了过来,二女看到张简坐在了亭中的石凳上这才收礼,“你们俩也别站着了,坐下吧。” “大人在此,小女子怎敢放肆。”二人侍立在侧显得极其恭敬的样子。 张简苦笑一声,自嘲的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这个不善言谈找不到话题切入点的毛病是一点改变都没有。 “你们在这好好地,我一来反倒是让大家局促,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那我就先走了。” 文茵一听张简要走立时出言挽留,“大人难得来后园,怎么能因为小女子二人坏了雅兴,我们坐下便是了。” 张简这才满意的说道:“这就对喽,大家都不是外人,何必如此拘束。” 可这话一出口张简便觉得似有不妥,迅速的轻咳了两声缓解一下尴尬后,张简立刻佯装镇定开始转移话题:“到南章有一段时间了,不知二位姑娘住的可还习惯。” “多谢大人关心,我们在府中吃住供应一应俱全,倒是让我们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南康毕竟只是东南下郡,怎么比得了都城建康,你们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可以让侍女吩咐庆功去办,不要有什么不好意思或是顾忌。” 这刚坐下没一会,张简一席话说的二人又是起身作揖,“小女子二人本就是贱籍堕民,怎的在大人眼中就如此身娇肉贵了,比起在建康以生色娱人,现在能如此衣食无忧无拘无束,真是想都未敢想过,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骤然之间,张简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以他所想或许这两个刚刚成年的小丫头本该在父母身边承欢膝下,再不济...... “哎,看来自己这前世三十年的思想还真不是短短几年就能被现在这个时代同化的,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定会说自己矫情,呵呵。” 晚莞看到张简忽然坐在那发起了呆,于是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用绢布细心包起的小布包,不舍的双手奉到了张简面前。 张简一头雾水的接过布包打开,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两支镶嵌着红蓝宝石的云形累丝金簪和两对镶金玉钏,甚是精致华贵。 “这...这是何意呀?” “回禀大人,这些都是之前王先生送来的,王先生言此乃大人您的意思,奈何这些首饰太过贵重,小女子实在是不敢收受,还请大人收回。” 张简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之前自己让王勉从虞松送来的那些礼品里面挑几样送给二人的,现在看来这虞松还真是大手笔,光是这几样东西估摸着就价值不菲。 “送出的东西岂有再收回的道理?再说这些东西我也用不上,你们俩用着正合适,我看你们还是安心收下吧。” 张简边说着边把东西重新包好放在了石桌上,怕她们再做推迟还佯装嗔怒的说笑道:“好东西是要受用的,可不是包在布包里藏着的。” 天真的晚莞还以为惹得张简不高兴了,随即马上拿起了桌上布包小心的放回了怀中,并且还犹如心爱之物失而复得般爱惜着轻柔地抚了抚。 就在亭中再次变得寂静,忽然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张简回头一看原来是甘锐大步流星的奔了过来,看到甘锐如此着急张简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心道不会又是虞松那帮人搞出什么幺蛾子了吧,这一天天的就不能让自己安心会。 甘锐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方才听说张简在花园没想太多便寻了过来,可一进湖心亭看到张简和晚莞文茵在一起,一时竟梗在了原地,大大咧咧并不代表傻,此时的甘锐恨不得有个地缝让自己躲一下。 “额...大人我先退下,一会再来。” 张简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笑骂道:“有事快说,什么一会两会的,是外面又出什么乱子了吗?” 甘锐看张简似乎有些误会了,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大人误会了,不是外面出事了,而是属下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 甘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转头瞥了一眼晚莞和文茵,又看了看张简。 张简看平时雷厉风行的甘锐如此扭捏还以为他惹什么麻烦了,于是眉头紧锁,“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你平日里甚是豪爽的一个人,今日怎得如此扭捏。” 甘锐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的憨笑道:“那属下也就不藏着掖着的了,自属下追随大人也快一年多了,之前在震泽刀口舔血,十年间也未曾归乡看望父母亲族,也不知昔日的亲人朋友还健在否。” 话说到这张简才松了口气,敢情你小子是想回孝平看看,吓得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是我疏忽了,十几年异乡漂泊,今日你既已回到了南康便没有不回乡看看的道理,此乃人之常情我当然也乐于成人之美。” 张简想了想心头一闪,“这样吧,过几日临川调来的将校便会到达南章,新军的筹备也会正式开始,是时我会任命你为功曹参军前往孝平在军前效命,这样一来即可让你回乡探亲亦可谓衣锦还乡,如此两全其美!” 就在张简为自己能想出如此巧妙的办法得意之时,转头却看见高大的甘锐已经跪伏在了地上。 张简平素就见不得这个,“你快起来,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大人如此为属下着想,属下虽死亦难报大人恩德之万一。” “昔日在震泽之时,你和王先生能对当时无官无职的我如此笃信,当是我感谢你们才是。今日我虽然不是什么官职显赫,可也懂得投桃报李,你又何需如此。” 张简边说着边上前扶起地上的甘锐,并嘱咐道:“常言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谁知之者!你此番也算是衣锦还乡,可也不要太过招摇,要知道现在可是不止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甘锐擦着眼角的泪水,点头应允道:“大人放心,属下自当谨记,绝不会让大人您为难。”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48章 慎之,别来无恙 南章城北门外,几十骑人马裹着烟尘疾驰而来,这么大的阵仗很快便惊动了当值的北城巡检,待巡检司查验过了慕容冲等人出示的行文后这才被放行入了城。 入城的慕容冲等人不敢有片刻停歇,拍马直奔郡尉府。 巡检司职责城内治安巡查,隶属于郡尉府,可有意思的是慕容冲等人的到来,最先知道的却不是张简,而是太守虞松。 虞松在收到禀报后并未感到多意外,而是好像早就等着这一天一样,他先是命下人开始收拾行装,然后又叫来了郡丞常伦和南评、盛无忌,待人都到齐后虞松稍作交代便动身离开了南章。 而此时郡尉府内,张简正大摆宴席为慕容冲等人接风洗尘,慕容冲的到来可以说是让张简大感意外,当然也是喜出望外,本来还怕临川派来的人和自己尿不到一个壶里,现在心里的这块石头也算是平安落地了。 “慎之,别来无恙。” “临川一别数月,大人风采依旧。” “哈哈哈!”张简亲热的拉过慕容冲,附耳低声道:“你来啦我就放心了。” 慕容冲亦笑着低声回道:“吴将军让末将带话给您,言这些近军将校皆是他亲自挑选,人品才干出众,叫大人您放心驱使。” “子渊用心良苦,看来我又要欠他一个人情喽,哈哈哈。” 说着,张简举起酒杯来到众人中间声音高亢道:“诸位不辞辛劳远道而来,简在此谢过了!今日略备薄酒不成敬意,望诸位不要拘束开环畅饮,简先干为敬!” “多谢司马大人款待!”众人齐声谢道。 张简身为别部司马虽然是这支将来近军的统帅,可仅仅凭这点还是难以让这些武人信服的,不过好在张简在之前的勤王之战中也算是有些战功,要不然还真不太好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简拉着慕容冲让他向自己一一介绍在场的武官,张简的原则就是无论你是什么官职是大是小,我都要让你感受到阳光一般的温暖,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都哪跟哪呀? 喝尽兴了的张简显然是开始有些双腿打晃了,自感站着有些吃力地他一屁股坐在了慕容冲身边,“慎之,你不知道你们没来之前,我可是对新军之事惶惶不可终日,这下有慎之你相助,我这颗心也算是放下了。” 慕容冲可不管张简这是客道话还是真情流露,立刻拱手连称不敢,“大人您这就是高抬末将了,能在您麾下听用,是末将的荣幸。” 张简虽然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这次乃是接风酒宴,有些话自然也不能在这种场合多言。 隔日一早,张简又在后院的湖心亭单独约见了慕容冲,没有了昨日酒宴的喧闹,有的只是清茶点心和涓涓的流水。 这次张简没有拐弯抹角,看到慕容冲来了便直接开门见山,“慎之,你不是外人,有些话我自然也无需对你避讳。如今天下大乱,越州现在虽然没有战事,但并不代表永远都能逍遥世外。自我任郡尉以来,深感南康郡军之衰败,日后一旦战乱波及到越州悔之晚矣。所以现在我决定另起炉灶编练新军,一来是能省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二便是想临时抱佛脚。这军武之事我与慎之你比起来便犹如孩童,所以此番单独相邀便是想请教一二。” 慕容冲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其实这一路来他便一直在想建军之事,现在可谓是胸有成竹。 “大人所言冲这一路来也是日夜思虑,扩军教练之事首重便是练将;其次练兵,想要练出精兵必先有良将。接下来便是选兵,为兵者必有胆、精神、力貌兼收,如此行伍在战场上方无差错。然后就是节制,竹之有节,节节而治之,故竹虽抽数丈之笋亦直立不屈,军亦如此;百万之众如一人,举措不惑。这最后嘛,则是军械。” 慕容冲侃侃而谈,张简则是在一旁凝神静听,“慎之所说言简意赅正中要害,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慎之果有大将之风。现在有了慎之这良将自是不缺,至于选兵之事我已经与孝平县令宋泽文打好了招呼,到时候去了孝平慎之可自作决断,军械方面更无需担心,是时我会与临川呈禀此事,可是这节制却是何讲?” “节制者,明号令,守军规,使兵卒;视死如归,视令如尊。明赏罚,赏不避仇,罚不避亲。” 这些军事思想张简也是略知一二,但是要细化到具体细节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如今慕容冲既然已经说了出来,做到这些应该也不算太难。 “这些都不是问题,练兵的章程你到时候写好交给我看便可。”张简缓缓站起背过身望向了平静湖面,“慎之,现在这越州看似平静,其实却是强敌环伺,我们需要精兵强军。但话说回来,这下面具体要如何去做还是要靠你们这些良将,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在这向你承诺,我张简绝不会凭虚理断、攘袂座谈,对你掣肘。你若是在过程中有什么难处和顾忌也无需隐瞒,直接与我说便是。总之就是一句话,做事;做好事,其他的一切交给我。” 此情此景慕容冲早已被张简这份交心感动的无以复加,立时起身声如洪钟的躬身礼道:“冲出身寒微,自幼便遭尽了旁人白眼,于军中蹉跎十数年未能寸进,大人不计末将出身多次举荐,方有冲今日,末将以项上人头作保,此次练兵定然尽心竭力绝不令大人失望。” 张简笑着示意慕容冲无需如此紧张,“你有今日非我之功,我举荐你是因为你的本领,若是你没有真本事,我就算是在世子面前磨破了嘴也是无功。至于出身,你和我其实相差不大,不过好在王爷和世子贤明,像你我这样的人才有了出头的机会,现在天下大乱兵戈不止,正是你这种良将用武之时,莫要忘了昔日之苦,忘了胸中报复。” 这话是张简特意说给慕容冲听的,他怕,他怕慕容冲会像董元一样,若是那样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唾手可得的财富,无边的享乐,再贤德的人也难保不忘乎所以骄奢淫逸,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张简见过听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人和事了,你说这些官吏的初心哪个不是扶民救难,哪个没有想过匡扶天下,可为什么最后却都变了心呢?这或许是一个千古谜题吧。 面对张简的感慨慕容冲没有回话,只是将身子更低了些。 张简谓然一叹;“慎之,时间紧迫我便不多留你了,今天你们好好休息一天,明日便即刻动身赶赴孝平。” “末将领命!”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49章 死结(上) 隔日一早,大雨倾盆 南章城东门外,张简亲自送别甘锐和慕容冲等人。 众人身披蓑衣雨势依旧没有减弱的意思,见此情景张简不禁有些担心的劝阻众人,“雨势不减我看不如明日再行吧,我怕这道路泥泞,诸位一个不慎失了马蹄岂不是坏事。” 众人微微一笑连声称谢,可却都婉言拒绝了,慕容冲转头笑着对张简说道:“多谢大人关心,这些雨水不算什么,现在编练新军才是重中之重,岂可因为这区区雨水而延误,末将们在路上小心些便是了,请大人静候佳音。” 见到众人如此坚持,张简自然也不好再劝阻,待到一行人消失在了视线里,张简才打道回府。 张简刚一回到郡尉府,便惊奇的发现府门前停了一驾马车,看样式应该是太守府的马车,待问过了门吏之后才得知原来是太守府的功曹史盛无忌前来拜访。 “盛无忌?” 张简头脑风暴了一下,貌似自己好像见过这个人,他和兵曹史南评好像都是虞松的心腹。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看来今天又有活干了。 不紧不慢的来到了会客厅,刚一进门便见到一个头戴纶巾宽袍大袖的中年文士坐在椅子上品着茶,想必是看到自己走了进来,立时双目囧囧的看了过来。 张简换上一副笑脸边走边拱手道:“想必这位便是盛功曹了吧,久仰久仰,让盛功曹久等了。” 盛无忌见张简先向他施礼,顿时受宠若惊道:“郡尉如何使得,当是下官先礼才是。” 张简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摆手笑道:“我这方从外面回来,鞋袜都湿透了,盛功曹不介意我去后面换一下吧。” 盛无忌见张简嘴上客客气气,可这动作却是一点都没耽误,早就顺势闪身进后厅换鞋去了。 不一会功夫张简换好鞋袜哈哈大笑走了出来,“简粗鄙之人,让盛功曹见笑了。不知功曹大雨天突然造访有何要务啊?” 盛无忌并未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见到张简问起也就直截了当说了,“下官贸然造访,其实便是来告知郡尉,虞太守在前日便已经离开了南章,北上临川述职去了。太守临行前特意叮嘱府内掾史务必各守其职,切不可误了公事。” 张简听出了盛无忌是话里有话,于是笑着说道:“太守一心为公当为我辈楷模,本官亦是痛恨尸位素餐之徒,既然太守不在南康,我们可要更加勤勉才是呀。” 盛无忌道:“郡尉说的是,下官受教了。” “盛功曹这便言过了,功曹博学,本官却是粗陋之人,日后在刑名政务上还要仰仗盛功曹多多帮扶指教。” 盛无忌意味深长的看了张简一眼,干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在厅内又有一搭没一搭的扯了一会闲话,盛无忌便起身告辞了。 待盛无忌刚转身出了会客厅,后厅里忽的走出一人,正是王勉。 “先生都听到了?” “这虞松在时尚且抓着权力不放,如今离开了南康反倒是放了权,如此做派着实是让人猜不透。” 张简长出了一口气,释然道:“猜不透就不要猜,管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们只要做好分内的事,他又能如何?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南章县乃是南康郡治所,郡内第一大县,这税收和乡里民事自然不能光靠郡县管理。 楚国制:一甲十户,另设甲首一户;十甲为一里,设有里长,里长由十户甲首轮流充当,每十年轮换一次。里长的职责是追缴钱粮税赋;勾摄民事,以平息里内百姓纠纷。除了里长本人要办理此事外,里长还可自募里丁数人帮助其办理各项事务。 南章县西四十里,有一里名唤‘兴贤里’,现任里长名叫董奇。 董奇四十多岁正值壮年,生的是人高马大异常彪悍,平日里借着手里的权势和钱财招募了不少泼皮无懒充当打手,欺男霸女横行乡里,百姓是敢怒不敢言,只因为他是董家的人。 今天董奇带着几名里丁下来征收税粮,按楚律这税粮在正月之前是必需要收缴完毕的,若是里长不能完成征收是会受到官府责罚的,十甲拖欠如此,一甲未完亦是如此。 董奇带着人首先便来到了第六甲甲首刘显的家中,一进门也不客气直接居上而坐,跟随的里丁立刻将账册翻开递到了董奇面前。 一旁的刘显见几人如此的无礼本就有些生气,可碍于董奇的权势只能忍耐,但当董奇让刘显上前认额画押时,刘显终于是忍耐不住了,他指着董奇大叫了起来。 “这怎么又比去年多了两斗,还让不让人活了!” 面对刘显的大喊大叫,董奇却只是轻蔑一笑,将脸一拉冷哼道:“朝廷要你纳粮,官府定的粮额,你问我为什么?我是里长奉官府的令收缴税粮,你备足粮米让我回去交差便是,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刘显顿时被呛的无言以对,他只不过是个老百姓,哪有胆子反驳董奇,那可是藐视官府呀。 刘显见董奇这阵仗,最后只好认命,可听到要当场点齐,又不得不压着怒火问道:“税粮正月前交齐即可,如今时间尚早,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既要多征还要提早收取,这是哪门子道理。” 见刘显语气不善,董奇也急了,一把夺过账册往刘显身上一甩,高声怒喝道:“是啊!是正月前交齐即可,可你们哪回按时缴纳了,还不是我三番五次的催促,最后才不情愿的交齐。好哇,你现在不交也可以,我们这么多人下来一趟你总要给这些里丁点茶水钱跑路钱吧。” 刘显总算是看明白了,这哪是来收粮的呀,这分明就是来勒索钱财的。刘显如何能忍,当即指着董奇的鼻子大骂起来:“董奇你不要欺人太甚,不要以为仗着董家的权势就能一手遮天胡作非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董要手下的一条狗,有什么可张狂的。” 董奇一听刘显骂他是狗,顿时怒气攻心,当即给左右里丁使了个眼色,只见四五个大汉上前扭住刘显直接丢到了外面的院子里,苦了刘显自己一个人怎能抵得住四五个大汉的捶打,片刻功夫便被揍得满院乱滚。 刘显的老婆看到自家男人吃了亏,可自己又帮不上忙,只得站在原地大喊救命。刘显家一左一右住的都是自己的亲戚兄弟,特别是刘显的两个弟弟就在隔壁,这边闹得鸡飞狗跳,二人带着一帮人也抄着家伙赶了过来,这一下场面更乱了,一群人就在刘显家的院子里厮打了起来。 说来也巧,就在董奇这边稍占优势之时,也不知道是哪只脚正好踩在了一块石头上,这一吃痛腿登时一软就倒了下去,赶巧不巧头又正好碰到了井沿上,这一下可把董奇撞得够呛,后脑勺是鲜血直流,直接不省人事直挺挺的昏躺在了地上。 在场众人以为闹出了人命哪还有心思厮打,顿时都停下了手鸦雀无声,几个里丁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忙抬起董奇寻医去了,只留下院子里刘氏兄弟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今日得罪了董家不说,还闹出了人命,虽说不知道董奇到底死没死,但这祸高低是惹下了。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50章 死结(中)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把张简从睡梦中拽了起来,今天本是张简休沐,本想睡到自然醒他只能披上了衣服去开门。 这边刚一搭门,外面的王勉早就迫不及待的推门闯了进来。 “这一大早有何要事,先生竟如此着急?” “大人不好啦,出大事了!” 说着王勉急忙拿出一份状书递给了张简,“大人,这是今早送来的城西兴贤里甲首刘显的状书,状告兴贤里里长董奇擅用职权欺压百姓,敲诈勒索。” 张简不疾不徐的边打开状书边疑惑道:“里长?这民事政务乃政府之事,与我军府何干?让他们去县里告状便是,怎么还送到我这来了。” 王勉面露难色道:“大人,此事非同小可,想必是县里不敢管,这才推诿到了郡里。” 张简疑惑的打开状书看了起来,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怪不得这事县里不敢管,这不是胡闹吗! 张简将状书重重的拍在桌上大怒道:“里长收缴税粮乃是民政要务,就算是有些纠纷摩擦也轮不到郡军屯兵出面参与,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下的令!” 此刻的张简可以说是十分的恼火,状书中说董奇开始到刘显家收粮,双方因为没有谈拢而大打出手,打斗中董奇受了重伤,这事也就算暂时如此了。可没曾想董奇医好了伤恨意难消,于是找到了兴贤里附近的屯长,借着兵威将刘显和他的亲属暴打了一顿,后来又将几家洗劫一空,最后还把人家的房子给烧了。 王勉注视着张简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张简这才恍然醒悟,“这个董奇?难道是董要的族人?” “这哪里是军队,这是他董家的私兵还是土匪?土匪都不如。” 看到张简暴跳如雷,一旁的王勉却又变得镇定起来,他提醒张简此事牵扯到郡军非同小可,目前光凭一纸状书就冒然定论为时尚早,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而是应该马上派人到兴贤里调查具体情况。 “先生说得对,赶快让庆功带人到兴贤里调查此事,马上就去。” 冷静下来的张简忽然脑中一闪,转头问道:“这事太守府那边知不知道?” 王勉答道:“我问过原告也就是刘显的妻子,她说没有去过太守府告状。” 张简看着王勉低声问道:“先生是何意思?” 王勉略一思索道:“实话说来此事如果不是牵扯到郡军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案,属下以为这事还是暂时先压着为好,等到庆功回来把事情的原委弄清楚再做计较也不迟。” 张简点了点头表示默许,可随即担忧道:“告诉庆功那些被劫掠的财物什么的姑且不论,千万不要闹出人命,还有被告等人无论是谁无论他背后的靠山是谁,如有敢抗法不从者一律公事公办无需顾忌。” 交代好了一切后王勉这才起身告退下去布置,可屋内张简却依旧是心事重重,虽然现在只不过是刘显之妻一面之词,可张简却知道这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像这种民间豪强恶霸倚仗权势为非作歹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要不是这次闹得如此过分,估计都轮不到张简知道,光凭董要就能压下此事。 不得不说若是以两年前张简的性子,肯定会义愤填膺想尽办法将恶人绳之以法,可惜这一腔热血......哎!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其实这个时候张简派人到兴贤里拿人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因为案件的主犯董奇早就已经不在兴贤里了。 那日在刘显家中碰伤了头之后,董奇便愤恨难消,他平素横行乡里惯了谁敢捋他的虎须,如今吃了亏岂有不找回场子的道理,刘显一个区区甲首真是‘蚂蚱跳进了鸡窝,活到头了’。 就这样董奇找到了屯长钟贵,董奇作为郡司马董要的远房亲戚,平日里钟贵想巴结都巴结不上,今日非但能够攀上这个高枝还有大把的钱财,更何况这可是司马董要的亲戚,当即两人便一拍即合。 接下来的事便如状书上说的一样,打了人抢了钱烧了房。本来这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最后用董要的名头吓唬吓唬他们再花些钱了事便可,就算是刘显的妻子去县里告状董奇也没当回事,可怕什么来什么,刘显的妻子刚到县里,重伤的刘显却在家里死了。 率先得知消息的董奇感觉这事要闹大,便急忙离开了兴贤里去寻董要。 待董奇来到郡军大营找到董要时,已经是太阳落山之后了。 大帐内,董要冷眼看着这个不成器的亲戚,心中虽然恼火可却又不好发作,毕竟都是自己亲族而且还是替自己办事。 “好啦,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不得不说此时的董奇确实十分狼狈,脑袋上还裹着伤,匍匐在董要面前抽泣不止。 见到董奇依旧哭个不停,董要顿时没了耐心,抬起一脚踢翻了董奇大声喝道:“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我且问你方才你说的都是实情吗?如果对我有半点隐瞒,别说国法不容你,老子就先劈了你。” 董奇连滚带爬的坐起了身,抹了抹脸上的糊状混合物,头如捣蒜的回到道:“小人对您不敢有半点隐瞒,事情却是如此。” 董要眉头紧锁心下开始盘算起来,这次董奇犯的事按理说其实不算什么,以前更过分董要也都压下去过,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南康的天变了,走了杜均来了虞松和张简,这二人虽然年岁不大可却哪个都不是自己敢惹的,更何况现在自己和张简的关系很微妙,一联想到往日张简的作为,董要便不禁冷汗直流,这个张简当初在孝平为了那帮贱民便敢顶撞太守,如今他岂会轻易善罢甘休。 “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有没有闹出人命。” 面对董要恶狠狠的质问,董奇如何敢说实话,眼珠一转忙撒谎说没有。董要不疑有他,只要不出人命,就算张简揪着不放最后也没什么大事,大不了闹了杖刑加流放,如此一来对于他们来说无非就是换个地方享福。 董要心里有了底,随即唤来亲兵吩咐了三件事,首先就是马上立刻去兴贤里将钟贵一屯官兵调回大营,一个都不能少。然后是明天一早向太守府和郡尉府送上拜帖,最后便是让人准备礼物钱财。 交代完之后,董要瞥了一眼像狗一样跪在地上的董奇,厌恶的喝道:“你从现在开始就给我在营里老老实实待着,待我上下疏通好了你再露面,听明白吗!” “小人明白。” “如果这次张简能够不追究,那便没什么担心的了。如果他揪着不放,我也会替你们求情,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流放。” “啊?”董奇一听要流放,心下顿时惊恐不已,当即哭诉道:“您是郡里显赫的人物,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小人不想背井离乡,求求您了。” 董要都快被气笑了,面露狰狞道:“你不想?你若不想早干什么去了,平日里你仗着我的声势横行霸道我便不说你什么了,这次你居然敢瞒着我私自调兵,你知不知道现在我的头上多了一个郡尉,我能保住你已经是万幸,你还指望能够相安无事吗?” “可是......” “你给我闭嘴,还好这次没闹出人命,要不然连我也保不住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51章 死结(下) 隔日一早,张简早早起了床,经过一日的反复思量,张简貌似也想明白了。 自上任以来张简便处处忍让,一是想明哲保身其次便是想以大局为重,可自己的忍让没有换来想要的局面,虞松的步步紧逼先不说,现在归自己管辖的郡军居然也出了这种事情,一个小小里长竟然敢调用军兵,可想而知这军府内已经是纲纪废弛烂到骨子里了,现在还算没惹出什么大乱子,日后若是闹出什么大乱子,自己身为郡尉又岂能置身事外。 “军府内必须整治,要不然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自己需要的底气和倚仗还没成气候,眼下还是处置好琐事稍加忍耐方为上策。 午时刚过,吕庆功从兴贤里赶了回来,一见到张简便禀报说这次兴贤里之行可谓是白跑一趟,被告董奇下落不明,同案犯屯长钟贵以下五十屯丁都被董要调回了郡军大营。 吕庆功见被告一个人也没拿到,于是转头来到了原告家中,可一到刘显老丈人家却发现刘显已经伤重身死刚刚断气没多久,没有办法最后吕庆功只能在兴贤里逗留了一夜,这才带着刘显的尸首返回了南章城。 害怕的事总归是来了,闹出人命了。 这时门外又有人来报,说是郡司马董要前来拜见,张简只好吩咐吕庆功先带刘显的尸体给仵作查,自己则要先去应付董要。 张简在仆人的服侍下穿戴好了官服这才来到前堂接见董要,而董要为了这次拜见也是做足的准备,光是礼品财物就带了一大车,毕竟因为虞松的关系,两人闹得属实是不太愉快。 董要之前投向虞松虽说有诸多原因,但其实董要最怕的是张简会找他麻烦,毕竟张简凶名在外而董要自己的手脚也不干净,可这一段时间来张简却并没有什么动作,如此一来董要便萌生了两不得罪的念头,你说这两个人一个是世子的内兄,一个是世子的心腹,你们俩因为什么斗我管不着,我不参合还不行吗,董要正好想借着这次机会谈谈张简的口风。 董要在前堂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看到张简出来了,可这心却是登时凉了一半,只见张简头戴鹖冠一身绯袍腰佩银牌甚是庄重。 “董司马可是稀客,今日前来有什么事吗?” 董要起身拱手拜道:“下官知道郡尉公务繁重,所以便不敢常来叨扰,今日前来也是因为许久未曾......” “董司马是为兴贤里之事来的吧。” 张简突然地打断让董要措手不及,本来准备的一堆说辞顿时成了废话,见到张简如此直接董要也不好再拐弯抹角虚情假意。 董要干笑了两声,尴尬说道:“果然是什么事都瞒不过郡尉,这个...却是如此。” 张简瞥了一眼董要冷笑道:“董司马你是朝廷命官,这楚国律法你自然也熟习。如今兴贤里一案的苦主已经将状书交到了我这里,其中民事方面我是不想过问的,但这件案子却牵扯到了地方屯兵,他们擅自殴打百姓、劫掠财物,毁人房屋,这是何等的大罪,董司马知道吗?” “额...这。”董要支支吾吾半天才赔笑道:“下官自是对楚律熟习,可这私调屯兵却是子虚乌有,这完全就是一面之词,郡军乃是公器岂是谁都能任意调用的,就算是下官也需向郡尉您请示方可,那董奇区区里长何德何能。” “哦?”张简玩味的看了看董要。 董要连忙接着解释道:“屯兵之事下官已经审问过钟贵等人了,此事完全就是钟贵与董奇交好,得知董奇被殴之后这才私自带人前去帮忙,这完全就是钟贵和董奇的私举,而非调兵。” 张简不得不佩服董要这甩锅的本事,把自己摘的是干干净净,这屎盆子算是都扣在屯长钟贵身上了,剩下的御下不严之罪根本就是无伤大雅。 董要看张简皱眉不语,便以为此事有门,赶忙趁机说出了自己的办法,“下官深知郡尉一心为民,下官亦是如此,可这案子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这些犯了事的屯兵自有军法处置,至于刘显和董奇之间的殴斗,这只不过是平常的民间琐事,只要做出合理的赔偿,平息此事不在话下,这样一来即不会牵扯到您也不会使郡尉您失了民望。” “平常琐事?”张简此时还不知道董奇瞒着董要没告诉他出人命的事,只道董要是视人命如草芥,于是强压怒火咬着牙冷笑道:“董司马所言合情合理,只是不知道那些犯了事的军士该当如何处置呢?” 董要急道:“下官以为主犯钟贵和几个什长为个人之私擅用公器以军法处置该当斩首,至于其他从犯只要相应做出赔偿,下官以为还是可以从轻发落的。” 张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董司马所言正合我心,可是此事毕竟已经见了官,还是需要明证堂审,我年少资浅不必多说,太守府那边还是需要打点的。” 董要以为张简同意了,自是欢呼雀跃喜不自胜,强压着快意起身拜谢,“郡尉您体恤下官,下官自然不会让您为难,请您放心下官会将一切安排妥当。” 送走了自以为如愿以偿的董要,张简马上叫来了吕庆功和王勉,这时候刘显的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经仵作查验却是因伤致死无疑。至于刘显妻子说的刘显被殴之后仿佛没什么大碍,想必应该是受了内伤未及发现,只可惜当时没能立刻送医,哎! 刘显之死已是事实,接下来又该当如何,张简转头看向王勉露出了询问之色。 王勉却笑道:“大人你知不知道董要给您送了些什么?” 张简苦笑一声:“都这个时候了,先生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王勉无奈的摊了摊手,“不是属下开玩笑,而是此事已成死结,无论您追究还是不追究,最后都是一样难办。” “此话怎讲?” “大人您若是追究此事,必会与董要彻底翻脸;若是不追究则会落人口实,虞松一党定会借此事为柄,到时候大人您岂不是受制于人。而且董要此来可谓是诚意满满,那些礼品财物属下看过了,光凭一个董奇是不值得董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当然了这最后该当如何还要看大人您的决断。” 王勉沉默了 吕庆功沉默了 张简却笑了,像是苦笑,像是自嘲。 随即猛的捧起了头上的鹖冠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妈的!”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52章 另一条路 在董要的奔走之下,兴贤里一案很快就草草开堂审理了,由南章县署主审,南康郡军府政府陪审。 南章县署大堂,县令丁传居上而坐,下首左右依次坐着郡尉张简、功曹史盛无忌、郡司马董元、尉史陈在道等人。 丁传左看看右看看心中着实是有苦难言,这事当初就是被他有意推出去的,现在倒好拐个弯又回来了,这一左一右要么比他官大,要么权势滔天,现在让他主审此案,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吗。 “各位上官,这个...可以开始了吗?”丁传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着在场众人不知如何是好。 董要左右瞅了瞅,最后目光落在了张简的身上,“郡尉,可以升堂审理了吗?” 张简微微一笑没有搭话,而是看向了对面的盛无忌,“这次的案子牵扯到郡军,按理说我当避嫌,但我身为郡尉辅掌刑名,所以这次我主要是来旁听,更何况我不善审案,我看还是由盛功曹和丁县令主理此案吧。” 盛无忌听了张简的话却是头不抬眼不眨,干巴巴的说道:“郡尉此言差矣,我可是被硬拽着来的,我看还是由丁县令审理最为妥当。” 丁传一看又绕回来了登时无语,心道:得,还是可我一个人练。 随即给左右使了一个眼色,“带告状之人。”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农妇颤颤巍巍被衙差带了上来。 “堂下何人?有何冤情?” 刘显的老婆刘白氏不过是个乡野村妇,哪里见过这般阵仗,此时的她害怕的恨不得把头都揣在怀里,面对丁传的问话更是连回话的勇气都没有。 堂上的丁传见刘白氏迟迟不回话,两旁还都是上官旁听也不好发作,于是不耐烦地又问道:“刘白氏,如你状书所言,你状告兴贤里里长董奇索贿枉法,伙同官兵殴打你的丈夫和弟弟等家人,并且还抢劫了你们的财物烧毁了你们的房子,本官说的可对?” 刘白氏这次没有不说话,头如捣蒜的回答道:“民妇不敢欺瞒县尊,句句属实。” “好,带被告。” 话音刚落,堂外又被带进来了七人,分别是董奇、钟贵和两个里丁三个什长。 丁传瞥了一眼张简和董要,然后咽了一口口水,‘啪’的一声惊堂木,“堂下之人可是兴贤里里长董奇和屯军屯长钟贵?” “正是。” “本官且问你们,这刘白氏所告尔等罪状是否属实?如有隐瞒本官定不轻饶。” 董奇和钟贵对视了一眼,这到了堂上该怎么说其实都是提早就编排好了的,董要告诉钟贵只要他把罪都揽下来,并咬死动兵是他自己的义气之举,这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再赔些钱财给刘显等人就是了。董要还答应事后会把钟贵调往别处升作军侯,钟贵自是感恩戴德满口答应。 可怜钟贵还做着升官的美梦,并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被卖了。最开始董要只不过是想找一个替罪羊,只要钟贵把事都扛下来,最后再找个由头以军法处置了他,这个案子也就算了了。 可就在董要打点好了军政两府后,董奇自知瞒不住这才将出了人命的事告诉了董要,董要虽是气急可也别无他法,最后只能继续依旧按原计划进行,无论这个案子过程如何,只要钟贵最后把罪都揽下就万事大吉了,反正他已经打点好了张简和常伦,至于丁传无非就是走个过场,像这种小案子就算是死了人又能如何,凭他这番操作最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接下来的一切都向着董要布置好的方向发展着,董奇承认了自己和刘显的殴斗但却把调兵之事甩给了钟贵,而钟贵也承认了动兵是他自己的意思与董奇无关,至于索贿的事董奇却是矢口否认,他说那只不过是气话,是刘显抗税在先这才让他出言威胁。 丁传象征性的又询问了几个里丁和什长,得到的回复也大致相同,可怜刘白氏一个妇道人家被吓得只得唯唯诺诺,更有趣的是现在刘白氏压根就不知道她丈夫刘显已经死了。 这个案子本来就不复杂,现在既然董奇等人愿意认罪更答应出资赔偿刘家一切损失,其实案子也就可以结案了,至于后续对于董奇和钟贵等人的具体责罚,那就是各家自己的事了,毕竟丁传的手可伸不到郡尉府。 就在丁传准备宣布结案的时候,一直默然不语的张简却是忽然抬手制止。 “丁县令不亏稳健持重,本官这次来还真是学到了很多,要不然怕是就只记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喽。” “额...郡尉过奖了,下官...” 没等丁传说完,吕庆功已经带着人将刘显的尸体抬了上来。 “当家的!” 第一个扑上去的便是刘白氏,凄惨的嚎哭声响彻大堂,在座众人的脸色也随之而变。 董要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张简,他不知道张简这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了。 坐在对面的盛无忌亦是挺直了身子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今日的陪审盛无忌作为虞松一党压根就没想出面参与此事,就像王勉说的无论这事最终张简管还是不管结果对于虞松一党都没有坏处,但是只要张简顺着董要布置好的一切去走还是可以化解此事的。当然若是南评在此肯定会借机挑拨张简和董要的关系,可盛无忌真是想破头都没想到这个张简居然会自己把脓包给挑破了,真是看不透这个年轻人呀。 知情的人都如此迷惑,就更不要说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丁传和钟贵了。 只见丁传张着大嘴一脸苦相,“这是怎么回事?” 张简冷笑一声道:“事发突然丁县令不知情也不奇怪,如今董奇、钟贵殴死人命,丁县令便接着审吧。” “下官...下官领命。” 丁传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不是说都安排好了吗,不是说快点结案吗,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那个...刘白氏你先不要哭喊了,来人把她先拉开。” 丁传无奈的坐回了原位,愁眉不展的看着仵作的验尸文书,脑中飞速盘算着接下来该当如何。 这时董要忽然站了起来高声说道:“此案既然出了新的变故,我以为今日应该到此为止,待到仔细调查之后再升堂审理不迟。” 张简如何能看不出董要心中的小算盘,想拖延时间到时候给自己来一个死无对证,想得美。 “这个案子是得好好查查,既然如此那钟贵等一干郡军案犯我自带回,待到择日升堂时再做计较。” “郡尉!”董要急呼一声上前抓住了张简的袍服,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不放。 “怎么?董司马还有什么要说的?” “郡尉公务繁忙,这等小事就不劳您费心了,还是由下官将这些犯了事的军士带回营中处置吧。” “如此也好,只是不知道董司马想要如何处置这些人呢?” “郡...尉!就一定要如此吗?”董要咬着牙恨不得要将牙齿咬碎。 张简迎面一笑:“哦对了,我记得昨日董司马好像和本官说过,这些首犯按照军法是要斩首的,看我这记性,该死该死,竟然全忘了。” “啊!” 这惊喜真是一个接着一个,还没等旁人说话,跪着的钟贵便直接瘫坐在了地上,颤抖的抬起右手指着董要和董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让他闭嘴!” 董要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礼数体统了,失态的呼喝左右想要在钟贵张嘴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前制住他。 “放肆!我看谁敢动!”张简冷冷的声音顿时让正欲上前的军士怔在了原地。 “郡尉,难道就非要将此事闹得如此无法收场吗?” 张简笑道:“看来董司马是不想听这个钟贵说话了,那不如就让本官把他带回去,也省的让你看了烦心不是。” 此刻的董要已是案板上的鱼肉,哪还敢说半个不字,“那下官就多谢郡尉体谅啦!!” 三堂共审,却以闹剧收场,一场普通的命案却成为了几方暗地里角逐的战场,张简终究没有采纳王勉所说的三条路,而是凭着心头一股血气选择了三条之外的另一条路。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53章 矛盾综合体 张简从县署回来后,命人将钟贵等人羁押在了郡尉署大牢,并命吕庆功亲自带人看管。 这次张简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或许这次和董要撕破脸不是时候,但是要让自己和这些人官官相护草菅人命,张简自己还是难以战胜自己的内心,哎! “先生,你说这次我做错了吗?” 空荡的房间,话音未落,一人信步自门外走入。 “哈哈,大人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又何必再自寻烦恼。” “我是怕...” “大人在孝平之时可曾怕过?” 张简不禁莞尔一笑:“不瞒先生,怕过。” 哪曾想王勉听后反而高兴笑道:“智不逾奸,权不逾奸,伐之莫胜;知不至大,奸者难拒。我还道大人如此年岁便已勘破人生之道,如今看来大人亦是常人也。” “我在这正为董要之事发愁,先生却在那取笑我。再说了我何时像是勘破人生之道了,无非就是......” 张简话说到一半却又哽住难以说出,自己这三观的冲突和习惯的差异,却成了王勉眼中的勘破人生之道,可自己心底那份挣扎和矛盾又岂是旁人能轻易体会的。 王勉笑过之后才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大人既想要整治军府,那么与董要翻脸便是早晚的事。如今新军之事刚刚开始,若是只寄希望于新军,那这段时间郡军再惹出什么乱子实难预料,现在借此事于军府立威也算是一个好方法。” 张简咂了咂嘴,依旧有些担忧,“我是怕董要狗急跳墙,若是郡军不稳南康必乱,到时候我这颗脑袋怕是要不保喽。” 王勉看着张简犹豫了一下,“在下为大人所谋有些话就算是不中听亦应当直言,官场权谋之事理当进退有据,当竭力除根之时切莫妇人之仁,但有时却要点到为止进十退三留有余地。兴贤里一案牵扯颇大,正如大人所言若是赶尽杀绝难保董要不狗急跳墙,可这进十退三又恐大人心意难消。” 这进退之道张简自然晓得,昔日在晋安之时为平息与成氏之怨张简可是没少做卫则的功课,但时世不同却又让张简心生疑虑难以割舍。 “先生是想让我不要对董奇赶尽杀绝,这样一来也好卖董要一个面子好让他下的来台。” “在下知道大人嫉恶如仇有为民之心,可现在不是时候,如今南康官府、势族、郡军盘根错节,光凭大人手中的实力是很难做到平衡的,还请大人能为全局着想而忍一时之痛。” 张简当然知道王勉说的乃是实情,可那份不甘心难免还是让他胸中发闷。 “事到如今我又能怎么样呢?” “我想去大牢见一见钟贵。” 张简只身来到大牢,屏退了吕庆功等人独自向里走去。郡尉署大牢共分三层,前两层主要是关押一些普通犯人,第三层则是羁押一些要犯。 监牢地势较低阴暗潮湿,刺鼻的霉味让张简不禁捂住了鼻子,走到第三层的最里面,借着微弱的灯光,只见钟贵等人呆若木鸡的倚靠在墙角。 随着张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钟贵等人顿时来了精神,当看到来人是郡尉张简后更是直接跪在地上头如捣蒜求饶起来。 这几个人被带回郡尉署之后,张简并没有去审问几人,因为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现在他来到这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一件对于别人无关紧要可对于他自己却可以安心的事情。 ‘咣当、哗啦’ ‘咣当、哗啦’ 铁链的撞击声和脑袋撞击地面的声音不断传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张简慨然一叹,双目死死的顶着钟贵的脸,问出了一句话:“钟贵本官问你,你调动屯兵到底是出自本意还是受董奇的逼迫?我要听真话。” “回郡尉大人的话,小人是受董奇的胁迫呀,小人...” “呵何”张简嗤笑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可等张简刚一转身,钟贵却又嚎哭着窜了上来死死抓住木栏,“郡尉大人,小人也是一时糊涂既害怕董奇背后的权势又想攀个前程,求大人饶了小的这次吧,只要能留一条命,小人愿意为大人当牛做马。” 张简停住了脚步,长出了一口气:“钟贵,你身为屯长知法犯法,殴死人命劫掠民财,死罪难逃,非是本官一句话便能饶你不死的。” “小的愿意检举董奇不法之事,还有...还有董要的,小的......”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你的生死本官承诺不了你什么,但看在你还算坦诚的份上,本官可以答应你,你死之后你的家人不会受到牵连,只要本官在一日他们便是安全的。” “大人” “大人饶命啊!” 张简没有再理会身后的哭喊求饶,头也不回的径直向牢外走去。 在牢房门口等候了半天的吕庆功见到张简从里面出来了,急忙上前询问对钟贵几人应当如何处置,可是张简的回答却让吕庆功一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人您说要把他们送回去?” “没错,明天一早你就安排人把他们送到董要府上。” “可是...可是这些人还没有审呐。” “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属下遵命。” 隔日一早,吕庆功依照张简之命将钟贵几人押到了郡军大营,董要起初还不明其意,可听到钟贵说在郡尉署大牢张简并未对他们做任何审问也未入录口供之后,董要这才稍微明白了张简的用意。 董要没有多做考虑,急忙命令亲兵传来了尉史陈在道,第一个命令便是将兴贤里一案所有涉案的屯兵全部押到中军等待处置,并亲自手书呈文询问张简最后的决断。 一连串的变故让刚来的陈在道是一头的雾水,于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了起来,谁知董要却只是恶狠狠的冷笑。 “司马要如何处置这些屯兵?” 董要强压着怒火指着帐外大笑道:“这你都看不出来吗?他张简这是要拿我立威,我还能如何,等郡尉府的命令开斩便是。” 陈在道震惊道:“司马大人,那可是五十人呀,就这么一起都斩了?” 董要瞥了一眼陈在道,忽的脸色一变冷笑道:“对于这个案子的处置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只不过主导之人却从我变成了他张简,如今看来是我小觑了这个年轻人。” “您是说......” 董要长叹一声道:“郡军官兵私自出营,殴死人命劫掠民财,这是天大的罪呀,他们该当如何处置自不必说,莫说是五十人,就算百人又如何?” 陈在道点头道:“郡尉大人既然已将钟贵等人交还,想必也是有相和之意。” “我已经问过钟贵等人,他们说张简并未对他们审讯,如果钟贵他们说的是真的,那张简如此做的目的就很明显了,他除了立威之外便是想让我自己将此案处理妥当,这打一棒给个甜枣的手段还真是妙呀。” 陈在道恍然道:“既然如此那属下这便去安排,只不过我们这边冒然处置了这些屯军,县署那边审起案来该当如何?” 董要意味深长的看着陈在道,突然冒出了一句:“钟贵既已伏法,董奇与刘显殴斗,又与屯军何干?” 陈在道仿佛明白了什么,立刻点头哈腰的陪笑道:“是是是,瞧属下这个脑袋。” “等等。”董要急忙叫住正欲出帐的陈在道,犹豫了片刻后又吩咐了一句:“你再命人转告丁传,董奇的案子随他处置,只要能留他性命我便不再过问了。” 最终董要还是决定放弃董奇,他虽然体察到了张简的用意,可最后心里还是有些吃不准,为了一个董奇去赌而将自己置身于险地,不划算,实在是不划算。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54章 想搞事情 兴贤里一案沸沸扬扬闹了近半个月之久,其中根由便出在董奇和刘显身上,一边是董奇反告刘显抗税抗法,另一边刘显的老婆刘白氏咬死了是董奇刁难索贿仗势欺人,别看只是说法不同可事关董奇的生死县令丁传可是一点都不敢马虎。 最后经过大半个月的扯皮,董奇散尽了家财赔偿打点这才让刘家的人同意改口,如此一来此案才算正式了结。 案犯董奇与刘显互殴误伤人命,判处杖刑五十徒三年;屯军屯长钟贵并什长四人伍长八人皆斩首,其余案犯杖一百徒五年。 此案虽然没能将董奇绳之以法,可屯军十三颗血淋淋的人头一时间也压下了民怨,而张简严苛之名更甚。 案件告于段落,张简自然也有了空闲的时间,而这人一闲下来就想着搞事情。张简来到这里也三年多了,作为一个穿越人士虽然没有了先知先觉,可我有超前的思想呀,论起穿越者必备的无敌金手指那肯定是火药无疑,只不过这么久以来东奔西走事连着事反倒是把这事给忘了,而且这么长时间也一直没见过军中有使用火器的,难道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有火药这东西? 带着满心的疑惑张简找来了王勉,一番询问后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现在这个时代确实还没有发明火药,欣喜的同时张简也十分失落,欣喜的是如果自己能够掌握这门高科技那日后岂不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可转头一想‘玛德,自己貌似也不会。’ 张简头脑风暴了一会后,隐约记起火药这东西最初好像是那些炼丹术师在炼制丹药的时候误打误撞发现的,如此说来自己岂不是可以顺着这个方向去找,说不定能找到那么一两个知道的呢,说干就干! “先生可知这南康有没有炼丹术士?” 张简话音未落却见王勉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正惊诧的看着自己。 “先生?” 随着张简的呼唤王勉也回过了神来,立刻起身正色道:“大人青春鼎盛难道也要像那些庸俗之辈一样谋求修仙长生之道吗?” 张简一听便知是王勉误会了,于是嘴角泛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低声道:“先生误会了,我可不是要寻长生,而是另有他事。” 没想到张简那意味深长的笑容让王勉想的更偏了,“大人你不会是想要那五石散吧,我可是听闻此物极受士人贵族喜爱,不过据说此物伤身,还请大人三思呀。” “五石散?”好么,张简倒把这茬给忘了,“先生你又误会了,我真不是想要那些丹药,我只不过是想找一样东西。” 说完张简转头看向王勉,可王勉却也十分局促的看着他显然没听进去张简方才说的话,片刻后王勉纠结的小声说道:“大人年不过二十多岁,按理说对于美色正当其时,可也要注重身体才是,毕竟来日方长,若是强行为之难免损耗过甚,只怕落下病根悔之晚矣。” “额????” 看着王勉一脸严肃,张简这边简直是‘懵逼他妈给懵逼开门,懵逼到家了’。 “先生此言何意呀?” “属下虽不曾服用过那五石散,可在书上亦曾读到过,书中言:有贪饵五石,以求房中之乐;照理说此乃大人私事本不该属下冒言,可是这......” “我靠,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这五石散别号可是:‘太太乐’;不对呀,这都哪跟哪呀?五石散有什么功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说时迟那时快,张简马上剧烈的咳了几声并换上一脸肃容,“先生不要误会,我寻找炼丹术士实际上就是想要询问火药之事,此物可是军中利器,如果能研制出来日后定是受益匪浅。” “火药?这个火药到底是什么药?” “这个......” 尴尬的气氛在不断蔓延,张简不想再在药的问题上攀扯了,于是急于岔开话题询问起了近日来的公事,没想到这一问还真问到了点子上,这最近的事还真是不少,只不过因为兴贤里的案子都被搁置了。 早在半个月前西城巡检李本便上报署衙,言西城城楼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昔日杜均当政之时只顾敛财不肯出资修缮,如今换了上官是否能够修缮一下西城楼和城墙? 张简听后并一联想到自己几次进出西门确实是破旧不堪,南章乃是南康治所位置十分重要,如果没有困难还是修一修的好。 “此事我准了,但还需送交太守府定夺。” “还有两件事,一件是孝平那边的新军所需的钱粮、军械,第二件是犯事屯军的家眷安置问题,这第二件是大人你特殊交代过的所以属下没敢擅自决断。” “新军的钱粮军械我自会上书临川请求拨付,至于犯案军士的家眷,既然案犯都已被处置,这田地自然也不能再如他们在军时任其家人耕种,不过本官亦非刻薄之人,只要这些案犯家中有适龄入军者愿意入军者,本官许其顶替空缺,如此一来田地可不收回。” 王勉叹道:“大人仁善,这些人如果没有了官府拨给的屯田和饷银想必是活不成的,如此安排也可谓是一番善举了。” 张简听罢笑道:“你就别恭维我了,我虽有怜悯心但也要公事公办。” “属下遵命。” “对了,最近董要那边有什么动静?” 不得不说张简这一番敲山震虎效果还是显着的,董要照张简之令在军中斩首了钟贵等十三人,一时间郡军之内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董要和陈在道也开始对郡军和地方的屯军严加整肃,生怕在这个节骨眼再惹出什么乱子来。 对于这个结果张简自然是十分的满意,他也没指望靠着此事能够让董要俯首,只要他能在新军成型之前老老实实不给自己再惹麻烦,那就算是功成大半了。 忽的张简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之前的兴贤里案结案之后,张简写了一封呈文送往了临川,这一是陈述一下案件的经过和处理结果,毕竟因为此案张简可是一下砍了十几个人的脑袋,如此大事不上报一下可是说不过去的。其次就是上书请罪,自己身为郡尉手下军士犯下了如此重罪,张简自然是难辞其咎。可这么多天过去了却是不见回文,也不知道卫则会如何处罚自己,该不会又要罚自己工资了吧。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55章 谁是下棋人? 天下大乱,楚国各州郡无不结兵自守,可长江上的一场大战却牵动着天下人的目光,江陵王卫节的东征讨逆大军终于在臣服了江夏之后在郢州和孟君的先锋部队遭遇,双方水路人马共计三十余万,战船数千艘横绝江上,一场决定着楚国未来国运的大战一触即发。 越州州署和临川王府亦是心情复杂的关注着郢州的战事,为什么说是心情复杂呢?因为这场战争的结果着实是让旁观者不知该为哪方叫好才是,一边是孟君乱臣贼子谋逆犯上死不足惜,但是另一边卫节却也不是什么善类,他对卫含真的凶狠逼迫属实是让卫氏宗亲心寒心惊,很显然如今两虎相斗无论最后哪一方胜了,对于楚国宗亲权贵都不能算是什么好事。 再说让张简心心念念的州署回文,其实张简的呈文早就已经送到了州署,但卫则却没有太过在意,虽然这次兴贤里案有郡军参合其中,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张简虽有连带之责但好在这次案件的审理和处罚还算得当,再加上卫则对张简的宠信,自然也就是小事化无了。 可惜张简的手段如何能瞒得过老辣的羊均,羊均看了南康郡县各自呈上的案件卷宗之后,立刻就明白了个大概。像这种地方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羊均自然也不会揪着不放,可这种权衡利弊同样也是要讲究个度的。 羊均带着张简、常伦和孙传的呈文找到了卫则,卫则见到羊均面色不善,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没想到却是因为南康的案子而来。 “羊公,此案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羊均欲言又止,末了堪堪问道:“老臣偶然看到了这些呈文,但却未见世子有批示回文,所以这才过来问问是否有所遗漏。” 卫则释然笑道:“原来是这样,这些呈文我已经看过了,之所以未做批复是因为这等小事知道了便好,没有什么值得批复的。” “世子以为此事是小事无关紧要?” “羊公有何赐教?” 感觉到羊均语气不善,卫则不敢怠慢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事。 “老臣知道这张简深受世子器重,可此番世子所为老臣却觉得不妥。” 卫则笑问道:“羊公以为有何不妥?” 羊均肃容道:“上无威下生乱,威成于礼;恃以刑;失之纵。世子不觉得对张简太过放纵了吗?” 卫则淡然道:“我以为此事张简处置的并无不妥,南康自杜均任职太守期间荒疏军政之务甚巨,今虞松与张简执政南康本就是个苦差事,如果州府再横加掣肘恐非善政。” “世子用人不疑可也要知晓恩威之道平衡之法,张简身兼数职权柄过重,世子如此放纵于他只怕最后会害了他。” “道真为人我自知晓。” “世子岂不闻:幸非一人,专固害!” “羊公是否太过多疑?” 感觉到了卫则的不耐烦,羊均却也没有丝毫退让,“世子,老臣受临川王重托辅佐您执掌越州,有些话当说不当说老臣皆要说。这人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比人心更加难以揣摩,为王者当知:机心信忍,交接靡密。庶下之人知威自畏。世子待人以诚可也,然亦应晓得分寸。” 卫则哪里敢顶撞羊均,更何况羊均说的也并没有错,卫则的性子确实是太过仁厚,其实更可以说是软,尤其是这心软的最甚,若是太平盛世确实不失为仁主,可如今这天下可是弱肉强食吃人不吐骨头的天下,羊均深受卫济器重举州托之,蝇营狗苟又岂是羊均的为人。 “羊公说的是,则受教了。” 卫则也不是胡搅蛮缠固执不通情理之人,羊均所说的王者之道他又怎能不知,可这知道和做到确实是隔着鸿沟天堑,难呀! “那羊公以为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羊均看着卫则随后摊开了张简的呈文,话锋一转道:“张简的呈文虽与常伦和孙传的差不多,但在措辞上却大有差别,张简对于董奇的罪状表述的不置可否,特别是在刘显抗法和董奇互殴发生的时间上。张简乃是郡尉,太守虞松既在临川,那么张简便是南康司法主官,依照张简所呈是否说明对于董奇的判罚过轻了?” 卫则不解道:“此案主审乃是丁传,更何况也可能是张简写呈文的时候疏漏了,如何做得数?” 羊均听后却不以为然,“董奇此人身份特殊,刘显一介百姓如何敢冒然抗法,老臣以为张简不一定是疏漏了,或许此中另有蹊跷。” 卫则点了点头,细细一想确是如此,可这又和羊均方才说的有什么关系呢? 看到卫则似有不解,羊均开口道:“无论抗法之事是真是假,也要有个先后,如张简所言抗法在先互殴在后,那么此案便不能一概而论。” “有些道理。” “所以老臣认为对董奇的判罚太轻,按大楚律法:凡是斗殴致死者,无论拳脚、器械,当施绞刑。” 卫则本就对董奇这种豪强恶霸没什么好感,如今张简的呈文上也却是如此,就连羊均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不会再争什么,“好好好,那我就依羊公之言,改罚便是。” 就在卫则要起草行文之时,羊均却出言制止起来,只见羊均将张简的呈文递到卫则面前,“世子当在张简的呈文中批复才是。” 卫则不疑有他当即在张简的呈文后做出了批复,可刚一放下手中的笔却又感觉哪里不对,这刚开始羊均气势汹汹慷慨激昂说的是张简,可这后来怎么又扯到案子上来了,这前后如此不搭,都哪跟哪呀? “羊公最先说的恩威之道平衡之法,可这最后怎么说到案子上来了?” 羊均见卫则问起,随即一手抚须一手指着案上批复好的呈文哈哈笑道:“恩威之道、平衡之法尽在其中!” 远在南章的张简打死也不会想到,自己随手的一个不经意会给自己带来这样的后果。 可话又说回来,就算张简和常伦孙传一样模棱两可,结果就会不一样了吗? 或许结果早已注定,亦或许结果并不重要。 天地为棋盘,万物为棋子。 可谁又是下棋人?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56章 天助我也 距离慕容冲到孝平筹备新军已经有一个月了,最近郡内还算太平所以张简决定亲自到孝平看一看慕容冲和宋泽文的办事成果。 临行前张简如往常一样将郡尉署的公事托付给了王勉,毕竟南章距离孝平快马两三日便可到达,就算是真有什么大事也不至于误事。 东门外二人作别,王勉拨马靠近张简低声禀报了一件事,原来之前西城巡检李本请修城楼的事太守府那边已经同意了,不过太守府那边安排的人却很是有趣,是一个叫许见的人负责此事,而这个许见另外一个身份却是虞松的老管家许阳的外甥。 王勉的话张简也没有放在心上,这些烂事张简可懒得管,随后只是交代了一下让李本看好工程质量即可,至于其他的事也都是他虞松自家的事,管他作甚?临川王委派他到南康是来管理军队的,也不是来惩治贪腐的,就算是张简想当圣人也得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不是。 这边张简前脚刚离开南章,后脚消息就传到了太守府。说来也是怪,自从虞松离开南章回了临川后,这一个月来无论大事小事太守府那边皆好似事不关己一般,不过越是这样却越是让人心里发毛,用张简的话说就是‘没憋好屁’,如今虞松张简二人都不在南章,这屁是不是也该放出来了。 这放不放屁是没人知道,但是张简的离开确实是让南评喜出望外,原本南评还在考虑如何能在张简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运筹,现在可好张简直接离开了南章,这岂不是天之我也。 太守府内,郡丞常伦和兵曹南评、功曹盛无忌齐聚一堂,别看常伦位尊可面对南评和盛无忌他也只能放低姿态,毕竟二人代表的可是虞松,更何况现在下着的可是一盘大棋,一步踏错万劫不复,常伦巴不得离中心远点呢。 三人刚刚坐定,南评便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一双颤抖的手足以证明心中的激动。 “现在李本已经上钩,张简更是离开南章去了孝平视察新军军务,此真乃天助我也。” 面对激动的南评,盛无忌却是双目微闭一言不发不知在想这些什么, 这时坐在一旁的常伦却疑惑不解的问道:“仲治兄(南评表字),我们手中既然有确凿的证据,为何还要绕如此大的一个圈子,甚至连许见都被牵扯其中。” 南评闻言笑道:“既然是要挑起军府内斗,我们又如何能抛头露面参合其中。至于许见吗,欲成大事难免投鼠忌器,有时候涉足太深不好,可片叶不沾也不是什么好事。” 说着南评起身看了二人一眼又接着说道:“这个张简不过弱冠之年,虽然他极力表现出与世无争谦和退让,可骨子里那份年轻人的锐气是藏不住的,更兼张简行事嫉恶如仇对豪强势族本就不善,一旦这件事被挑开他肯定会追查到底,而李本就是一个很好地引子,这可比我们之前的计划要完美的的多。” “可若是他依旧和兴贤里案一样处置,到时候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 南评冷笑一声道:“小小兴贤里案何足道哉,武库贪弊之事若被挑开,就算张简不想插手太深也要上报州府,到那时我们便可依照计划鼓动董要,十三颗血淋淋的大好头颅,难道还有比这些东西更能让董要发憷的吗?” 正在南评为自己的谋划洋洋得意之时,一直闭目不语的盛无忌突然开口道:“张简已身在局中逃脱不得,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摸清楚董要的心意,我没想到兴贤里案张简能收剑回鞘,若是董要最后没能像我们预想的那样,可就有趣喽。” 盛无忌这一盆冷水可谓是浇了南评一个透心凉,凡事哪怕谋划的再天衣无缝也难保不出岔子,这种岔子无论多不可能出现可一旦单拎出来那也是一半一半,哪怕自己这边机关算尽,可若是董要最后认命束手那便是前功尽弃。 笑容渐退南评眉头深锁面色凝重,常伦颔首低眉时不时地瞥一眼南、盛二人却也不做言语,盛无忌更是坐的挺直面无表情,三人各怀心思,场面也渐渐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暂时缓解了三人的尴尬。 “何事?我不是吩咐过不要打扰吗。”南评不悦喝道。 “禀报三位大人,临川那边送来了太守大人密信。” “哒哒哒,吱......” 南评打开门夺过虞松的手书,打开之后不过片纸一张七个大字,“州府改判董奇绞”。 常伦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南评身边,看着手书上的七个大字忍不住疑惑自语道:“这董奇的案子如何会引得州府插手?竟然还改判了绞首,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南评没有理会常伦,双手一背问道:“送信的人呢,快带来见我!” 片刻功夫送信的人便被带到了三人面前,南评没多废话开口便急切的问道:“董奇一案是否公子觉得不妥?” 这种密信传送自然是非亲信之人不可,有些话不方便写在信上或是文字难以表述的便要由送信之人传述。 “回禀各位大人,此事非是公子促成,而是州府议后的结果。” 常伦不解道:“既是州府议后的结果,太守又何须如此急切的送信回来?” “公子说这次的改判没有州府的正式行文,而是在郡尉张简的呈文上单独做的批复,所以这才让小的先行一步报与各位大人知晓。” “什么!” 虞松如此不嫌费事送来这些消息肯定不会是简简单单的知会一声而已,南评思绪飞转仿佛感觉到了些什么,而一旁的盛无忌却已悄然起身,只见他整了整袍服对着南评郑重一拜。 “恭喜仲治兄。” 盛无忌这出一时间竟搞得南评有些摸不到头脑,可深谙官场玄机的他又岂是浪得虚名,脑中稍作梳理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大事成矣!大事成矣!” 南评高兴的同时看向盛无忌的眼神也渐渐变得微妙,可盛无忌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拱手长叹了一声:“望仲治兄能够点到为止少添杀戮,告辞。” 常伦看着一喜一忧的二人依旧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仲治,无忌他怎么走了?” 南评望着盛无忌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笑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常伦,现在有了临川传回的消息,一切的问题都随之迎刃而解,就算没有他盛无忌也没有什么影响,既然如此你自去清高便是,自己还懒得分他一份功呢。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57章 载舟覆舟 孝平城西,慕容冲和宋泽文将新军营地和招募场所都放在了这里。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想象中的积极踊跃并没有出现,当初宋泽文承诺张简的三千人此时却是连一半都没有招募到。 这种情况的出现着实是让宋泽文有些难堪,可细细一想却也是在情理之中。 大帐内,慕容冲、甘锐、宋泽文满脸愁容,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现在才堪堪募得新兵一千多人,就算是这一千多人还大多是宋泽文收拢的附近州郡逃难过来流民或是灾民。 宋泽文愁眉苦脸的翻弄着手中的户籍名册,时不时地唉声叹气让一旁的慕容冲和甘锐都有些坐立不安。 “宋县令,这募兵之事也非一朝一夕,你不必如此。” 慕容冲的开导反而让宋泽文更加发愁,轻撩官服长叹道:“这募兵之事我可是在郡尉面前夸下了海口的,可如今莫说三千就连两千都不足数,我还有何面目见郡尉大人。哎!这户籍所载青壮明明够数,可就是不愿入伍,郡尉与我皆不曾亏欠于他们,如今这些人却如此不知感恩,是何道理?” 宋泽文的疑惑自然是难不住久在军伍的慕容冲,楚国虽立国于南方却一直以中华正统自居,崇文重礼之风极盛,但凡是家中有条活路又有谁会甘心去当大头兵做个丘八呢,就更不消说楚国军备废弛军队之中吃空饷喝兵血的勾当盛行,这也就是亏得张简和宋泽文有些民望,要不然就算是这一千多人怕是都难以招募的到。 宋泽文听到慕容冲的解释不禁苦笑出声,合着自己如此费心费力开渠灌田倒成了给自己下绊子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民意非一时可转。” “我给他们发饷,给他们挖渠开荒,他们为何不信我?” 慕容冲见宋泽文当局者迷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毕竟苛政几十年又岂是善政几个月就能遮盖过去的。转头看宋泽文又开始埋头于文册之间,慕容冲索性叫上甘锐一起出去看看新军操练的如何了。 二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就来到了校场,校场内几个百人队正在进行着基础的操练,这些新兵虽然之前没有进行过什么训练,可好在都是些乡间田野的老实人,更兼这些人流落至此了无牵挂训练起来可谓卖力。 慕容冲满意地点着头,随机一指校场:“甘参军看这些新卒如何呀?” 甘锐流贼出身本就豪爽不善拘泥,听慕容冲问起随即朗声答道:“很好,很好。这些兵虽然都是些新兵,可精气神却比震泽边的那些兵油子强多了,只要日后勤加操练可为精兵,怪不得郡尉常夸赞慕容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甘锐一番评判相比较的自然是和他打了好几年交道的吴郡和会稽的郡兵,期间对于自己水匪的经历却是毫不避讳,慕容冲同样出身不好自然也不会太过在意,可其他的将校如何做想就不得而知了。 慕容冲笑道:“郡尉选兵之法却是思虑长远,但光想要良家子弟却又太过偏颇了。不募奸诈圆滑之人却是能使军伍令行禁止,可对那些战阵经验丰富之人也弃而不用就有些不明智了。” 慕容冲边说边瞥向甘锐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奈何甘锐却没有想那么多,他是流贼水匪出身手下人马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几百人,还多是些亡命之徒流窜之辈,合则来不合则走毫无章法可言,如今听慕容冲说起了练兵之法顿时也来了兴趣,想起张简常说的‘知识就是力量’,甘锐一时竟也生出了讨教之心。 “慕容将军所言我就有些想不通了,甘某平常也看过一些兵书,这其中又有何不同呢?” “这作战经验丰富之人懂得生死利害,懂得生死利害就会产生奸诈狡猾的想法,不过这种人熟悉如何打仗,这点对于一只新军是必然要用到的,当然这种人虽不能作为主战之兵却可作为备用。” “老马识途,这确是走捷径之法,慕容将军不愧久在军伍果然是深通练兵之道,佩服佩服。” 听到甘锐的这番恭维,慕容冲却只是淡淡一笑,转头望向校场听着雄浑有劲的呼喝声,慕容冲不觉有些痴了。 “天下争战日久,正是好男儿建功立业之时,可叹自己出身卑微不受重用,如今这只军队是慕容冲独自建军训练,日后说不定就会依靠这支军队征战建功,又如何能不让他呕心沥血。想那孟君千余人马起事不到一年便席卷江南,让楚国诸王侯束手,虽然其行径为人不所齿,但亦不失为轰轰烈烈。” “禀报二位将军,司马大人来了,已至辕门外。” 慕容冲和甘锐一怔,“哪个司马大人?” “别部司马,张大人。” 当二人见到张简的时候,已经是在大帐中了,还没等二人施礼,张简便先抬手示意二人坐下答话,因为宋泽文不知在那边向张简哭诉着什么,二人也识趣的没再矫情多言。 张简听宋泽文说个没完,没办法只好直接出言打断了他,“募兵之事非你之过,既然百姓对官府不信任,我们做给他们看便是,新军就在孝平,只要我们足饷足食,百姓见了自然信服。” 宋泽文为难道:“下官只怕误了募兵之事,下官斗胆进言何不下令强征,就算他们不愿只要之后我们给足粮饷便是了。” 张简摇头道:“昔日吕先生曾教我: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御民之道勿使轻佻,今你喜百姓载舟之力,便行善政;明又惧百姓覆舟之能,又行弹压,如此反复舟船必覆。当下既然百姓对官府心存疑虑,我们又如何能一味用强,你可以使县内参军者多传布一下我们新军的好处,百姓听之见之自然会明白。” 把募兵的事交代好,张简这才将目光投向了慕容冲二人,不待多言便马上迫不及待的让慕容冲带着他去看一看新军的操练情况。 看着校场内热火朝天打的景象张简很是欣慰,他转头期望的向慕容冲询问:“慎之以为这些新卒何时可堪用?” 慕容冲稍一犹豫回答道:“军伍平时操练是一回事,上了战场却又是另一回事,大人对末将如此信任,末将自然是尽心竭力,可真若是到了战场上,末将还是不敢断言。” 张简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如今的南康自己又上哪去寻磨刀石呢,总不能没事找事的去寻越人山匪吧,更何况现在的时间本就不多了。 恍惚间,无力感蔓延全身。 莫名的恐惧不知不觉让张简开始心里发慌,他怕天塌地陷的那天到来,自己又将何去何从? 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是从第一次来到孝平的时候,也好像是从设局杀死齐观的时候,那股和自己一同来到这个世界的恐惧便越来越强烈,慌不择路、患得患失、害怕未来,可笑的是推着自己走到今天的不恰恰也正是这股恐惧吗。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自己一睁开眼睛,是一个梦,该有多好。”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58章 狗行狼心 “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 可世间又有多少君子,而这些君子又有多少能够预见未来而去防范的呢。 南章城西灯火亮如白昼,按理说黑夜遮目本不该施工,可许见为了赶工期竟冒着风险让工匠连夜赶工。 本来许见此举李本是不太赞成的,毕竟兴贤里的案子刚过去没多久,张简临走前也特意嘱咐李本要看好这次工程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若是因为昼夜赶工出了什么意外或是伤了人命,难保张简回来不拿他李本开刀。 可是...可是许见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这次工程的预算太守府那边已经批准拨付了,许见更是仗着舅舅许阳的关系肆无忌惮压榨民夫工匠克扣工钱,现在更是让工匠民夫昼夜赶工以求减少工期少付工钱,如此一来给李本的那点好处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了。 “啪嗒...啪嗒” 木头焚烧崩裂的声音不绝于耳,整个西城门除了忙碌的工匠民夫便是昏昏欲睡的巡检司官兵,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会是他们睡的最后一个安稳觉。 丑时刚过,一阵轰隆的倒塌声让整个城西为之一振,不明缘由的城西百姓还以为是地震,一时间大街上乱作一团站满了衣衫不整出门避难的男女老少。 李本的家就在城西,在听到声响后他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这个时候尘烟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借着火光可以清晰地看到整个西城楼一片狼藉,垮塌的城楼把城门堵的死死的,未完工的城墙甚至借着倒下的势头撞翻了护城河边的羊马墙,没有一点准备的民工和工匠甚至是守夜的官兵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不绝于耳的哀嚎声、呻吟声让马上的李本浑身发凉差点没从马上跌下来。 “巡检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随同前来的巡检司官兵看着慌了神的李本小声问道。 李本此时已经慌了神,更可笑的是此刻他的脑子里第一反应不是救人而是在想如何能压住此事。 “去,快去调兵将百姓驱离,戒严这里。” 李本想趁着天黑先控制一下局面然后再想其他办法,可令他没有料到的是,还没等巡检司的官兵到场,太守府的人便已先一步杀了过来,常伦亲自带队不由分说直接带人将李本等人围在了中间 李本见常伦来者不善,还想仗着张简唬一下他,于是咽了咽口水强作镇定道:“郡丞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常伦嘴角泛着冷笑,右手马鞭一举,左右府兵当即将李本等人下了兵刃押了过来。 “我什么意思?李巡检做的好事难道还用我说什么吗?” “这是军府的事,要抓我也是郡尉下令,你凭什么?” 常伦犹如看傻子一般看着李本,“李本,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敢在这与我大放厥词,你应该庆幸张简不在南章。” “好啦,本官可没空在这和你闲扯,把人统统都给我押到郡署,其余的人戒严城西救治伤患。” 常伦瞥了一眼失了神的李本,也懒得再说废话。 李本此时已是心乱如麻呆若木鸡,他甚至连常伦为何会来得如此之快,又为何准备的如此充分都没有来得及去想。 天很快就亮了,李本被押到郡署后直接就被关在了一个小屋子里。几个时辰过去,从被关进来开始他便犹如行尸走肉一般靠在墙角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在怕什么?这件事就要从修缮城楼和城墙开始说起了。 首先要说这巡检司,巡检司顾名思义便是巡检奸细并为非作歹之人,检查户籍人口之职,常驻于城中护卫归郡尉署统属。 李本身为四位巡检其中之一,可以说既管民又管军,权柄不可谓不重。而且巡检看守城门,这人来人往车马货物进进出出,自是少不了下面的孝敬油水十足,按理说李本这小日子应该过得叫一个滋润,奈何李本嗜赌如命花销极大,特别是在前太守杜均倒台后,听闻新任郡尉张简为官十分严苛,于是心有顾忌稍有收敛,奈何最后狗改不了吃屎。 有一次李本在赌坊碰巧遇到了许见,两个赌鬼一拍即合想出了修缮城防的由头,想借此大捞一笔,于是许见伙同了商人孙表,三人借着手中的职权开始了大捞特捞。 本来这种事李本早已是轻车熟路,可兴贤里一案让李本见识到了张简的狠辣,提心吊胆之下想着只是克扣工匠民夫点工钱问题应该不大,哪想到现在出了这么大个乱子,早知道许见这小子贪得无厌,没想到这个王八蛋还真的是要钱不要命,居然敢瞒着自己偷工减料,这下落到张简手里,那还能有活路吗? 李本越想心里就越害怕。 这时房门忽然被打开,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郡丞常伦。 “郡丞大人,你把我关在这到底想干什么?” 常伦撩起袍服直接坐到了李本对面,似笑非笑的说道:“李本你不要不知好歹,本官把你关在郡署是为了救你,现在这个时候你难道还想出去招摇过市不成?” “救我?” 常伦也没在啰嗦,不紧不慢的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丢到了李本面前。 李本翻开丢过来文书,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本想站起身来的他却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这...这...,这事和我没关系,这都是许见和孙表瞒着我做的,我是一点也不知情呀,我冤枉呀!” 常伦看着李本失了魂的样子很是满意,“许见和孙表已经被收监,不过他们说的话可和李巡检你不大一样。” “我...” 李本还想着能撇清关系,但话到嘴边却噎住了,自己钱也拿了事也做了,现在就算是把自己说的跟朵花似得又有谁能信呢。 “李本你解释再多也是无用,你是这次修缮工程军府派出的负责之人,无论如何你都是脱不了干系的,更何况许见和孙表所说的你能矢口否认吗?我将你押在这是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外面郡尉府的人正在太守府大堂向我讨要你呢。” 李本总算还没有彻底昏头,他听出了常伦话里有话,于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恳求了起来。 “郡丞大人救我呀,我只不过是一时财迷心窍,我真没有想过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当初钟贵只不过打死了一个人就被郡尉大人砍了十几个脑袋,现在事闹得这么大,郡尉一旦从孝平回来是不会饶了我的,只要能保住性命我愿意当牛做马报答。” 常伦躬身扶起李本,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叹着气说道:“此番你闯下了如此大的祸,莫说是我就算是太守在怕是也保不住你,更何况太守与张简不睦你也是知道的,我不帮你说话你尚且还能有活路可言,我一旦替你说话你是必死无疑。” “那我岂不是死定了?”李本仿佛泄了气的皮球又瘫在了地上。 “话也不是这么说,我虽然不能替你说话,但有个人却能帮你。” “谁?” “郡司马董要。” 常伦此话无异于让李本拨云见日一般,李本仿佛一下找到救命稻草,董要贪财只要给足了钱财他是有可能帮自己说话的,更何况自己当初可没少帮他,董要和前太守杜均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李本可是清楚得很。 不过马上李本又开始犯起了难,自己现在被关在这哪有机会去找董要帮忙,于是他又将目光投向了常伦。 常伦自然明白李本的意思,于是故作为难道:“孝平距离南章快马两三日,出了这么大的事张简必定会立刻赶回,我可以帮你挡住郡尉府的人四天,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了。” 虽然李本不确定常伦为什么会帮自己,但还是在心中大胆猜测可能是因为许见的缘故,毕竟许见可是许阳的外甥。 “郡丞大人的恩情下官会记在心里的,到时候不该多说的话下官定然不会多说。” “好啦,你就暂且先在这里安心待着吧,要写书信我会派人送来笔墨的。” 说罢常伦不再理会叩拜在地的常伦径直走出了房间。 转过身常伦来到后院,而南评早已在那等着他的消息了。 “仲治,成了。” “呵呵,李本还有的选吗?” “他不会将我们助他的事说出去吧?” “李本虽然贪婪可也不是傻子,你既已点明他又如何会不晓得其中厉害,他不会不明白一旦他和我们扯上关系,那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也对,既然如此那孙表和许见又当如何处置?” “先关押在牢中吧,最起码在张简回来之前不能让他们出任何意外。” “好,我这就命人去回复郡尉府的人,在张简回来之前此案的一干人犯系数先收押在太守府,也省的他们聒噪。” 南评笑了笑拱手谢道:“那就有劳郡丞操劳此事了。” 常伦摆手道:“为太守效力何谈操劳。” “接下来我们就要等一个人了。” “何人?” “董要。” 南评嘴角泛起的冷笑让常伦也不禁心头一颤。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59章 杀心骤起 郡军大营内,尉史陈在道独自一人伏在案上喝着闷酒。 陈在道虽然在南康任职日久,可他却与董要不同,归根究底便是他陈在道不是南康人,更谈不上什么名门望族,所以一直以来陈在道都在扮演着一个圆圆滚滚的角色。 四十多岁的他很明白今日的一切来之不易,如今他虽然浑浑噩噩甚至甘愿做董要的狗腿供其驱使,但不得不承认俗世洪流能站住脚已是十分不易,哪怕心有不甘也依旧只能埋在心底借酒浇愁了。 酒过三巡,些许醉意袭来,忽然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陈在道面露不悦,大声呵斥道:“不长眼的东西,我不是说了谁都不许进来打扰我吗!” “连我都不行吗?” 陈在道抬眼望去,进来原来是董要,怪不得外面的护卫一点声音都没有。 “司马大人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命人唤我便是,何劳您亲自前来。” 陈在道这一惊醉意登时消散了一般,并且连忙起身换上笑脸给董要见礼。 不过董要却没在意这些,反而是一声不吭脸色阴沉的来到陈在道身边,就在陈在道不明所以之时,董要从怀中取出了一封谁信放在了案上。 “这...” 董要也不废话,“你看看。” 陈在道满头雾水的打开了书信,一番阅读下来却是连另一半酒气也被惊得全然散去了。这封信是巡检李本亲笔所写,虽然信中所说的城楼倒塌一事还没有传到这边来,但就以二人对李本的了解,他一撅屁股拉什么屎都不是什么难猜的事。 陈在道放下书信看着董要试探问道:“司马如何决断?” 董要一拍桌案大骂道:“这个李本真是一头猪,当了这么多年差,什么钱能赚什么钱不能赚他还不分不出个轻重吗?现在倒好啦,出了事倒想起我了。” “这件事不好办。” “我当然知道不好办,你知不知道这次的事情闹得有多大。收到信后我特意命人到县城去打听过,这次光是人命就有二十多条,其余重伤之人不下数十。张简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莫说我不帮他,就算我搭上这张老脸人家也得有人接着才行啊。” 陈在道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却欲言又止停了下来,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个李本是怎么回事,但是他陈在道可是知道些内情,这个时候还是少说几句为好。 接下来果不出陈在道所料,董要的情绪渐渐开始激烈起来,这也就是刚才陈在道想要说的,李本的信中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多次提及了曾经帮助过董要的话,这句话可是让董要一时间如芒在背,因为董要知道李本提到的帮忙是什么意思,这哪里是求人,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陈在道见董要杀气腾腾,赶忙出言劝解道:“司马怕是多心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无人提及此事,怕是这些成年旧事也都随着杜均去了。” “我倒是希望如此,可细细想来却又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当初杜均获罪被斩,受牵连的多是太守府的掾属,在军的却很少有被牵连论罪的,想来应该是吴云怕激起郡军哗变有意为之。现在事情虽然貌似已经过去了可却是让人细思极恐,如今南康已经稳定,若是这件事被挑开,你说上面会不会彻查此事?那个张简油盐不进,到时候他会在这件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我一次吗?” “额...” 陈在道一时如鲠在喉不知如何回答,董要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当初杜均一案席卷南康,临川王为了维稳或许这才没有节外生枝,现在南康各官陆续都被填补了空缺早已趋于稳定,一旦这个时候掀起陈年旧事可就再没有什么顾及的了。 “李本,你这是在找死。” 董要目露寒光杀心骤起,可这个时候他却也拿李本没有办法。 这时陈在道提醒道:“您方才说李本此案甚大,那他为何没有被收押还能写信与你求助?” “这信是太守府那边......” 董要话说一半马上就想到了什么,对呀,自己怎么没想到,真是一时着急昏了头。 “营中之事暂托与你,我这就去太守府一趟。” 还没等陈在道说话,董要早已大步流星冲出了营帐,只留下陈在道一人怔在原地。 “该来的终归是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董要不及多想便快马加鞭直奔太守府,但是到了城外他却下马走路进了城中。 因为城西坍塌的城楼还没有清理完,董要只好饶到北门进城,然后一路小心的来到了太守府偏门。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早已安排好的一样,董要很快便被带进了太守府,又一路被引到了后院,湖心亭中琴音缈缈,南评已经在此等候了。 南评是郡署兵曹史,虽然设有郡尉轮不到他来参与军事,但有些军需调拨等事务还是需要他来处置的,所以董要和南评还算熟络。 董要见是熟人又深知南评乃是太守虞松的心腹,于是也不在乎品级高低率先上前见起了礼。 “打扰兵曹雅兴,得罪了,得罪了。” 南评手掌压住琴弦,琴音戛然而止,“董司马到访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南评嘴上说着恕罪,可身体却很诚实完全没有一点上去相迎的意思。 随后二人相对而坐气氛竟陷入了尴尬,董要莽撞而来现在却发现不知如何开口,总不能直接了当把事说出来吧,可不说又该如何旁敲侧击呢? “今天天气不错,怪不得兵曹有兴致在此抚琴。” 说完这话就连董要自己都觉得尴尬无比,不过还好南评开口把话接了过去。 “董司马大老远来到这不会是来和下官探讨琴艺的吧?” “额..哈哈哈,我是个大老粗如何能懂得琴艺,实不相瞒此番贸然前来主要是为了前两日西城之事。” 南评闻言故作诧异道:“怎么,难道此案董司马也参与其中了?” “呵呵。”董要干笑几声摆手道:“兵曹误会了,此事我也是刚刚听说,又怎么会参与其中呢。” “如此便好,要知道这次的事可非同小可,若是招惹上了可就麻烦喽。” 董要干笑道:“这个李本是郡军出身,我和他也算是老相识了,没想到这次他会犯下如此大错,听说他被关押在了郡署,我这才赶来想要见见他,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方便。” 南评闻言脸上不禁泛起了难色,“哎,这就有些难办了,此案影响不小而且还牵扯到军政两府,现在涉案之人虽然都已被收监,可虞太守和张郡尉碰巧都不在南章,所以此案还需等张郡尉回来后再行审理。况且张郡尉的秉性你也是知道的,一旦在此期间出了什么岔子,我个小小太守掾属可是吃罪不起,此事让我很为难呀。” “南兵曹不要误会,恰恰就是因为此案非比寻常我这才大老远赶来,我只不过是想和李本叙叙旧别无他意,毕竟以后有没有这机会都很难说了。” “铮!”南评拨弄了一下琴弦,十分为难的低头想着什么。 “要是实在为难的话,不如就算了吧。” 董要一招以退为进使出,没想到南评果然上钩。 “罢了,反正现在案子也没有开始审理,既然董司马想要叙叙旧那我就做一回主,不过你可要快些不要让我难做。” “哈哈,那就多谢南兵曹了。”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60章 躺着也中枪 两天了,李本虽然一直惴惴不安,可好在求救的信是送出去了,而且他知道董要看了信后一定会来,所以当董要推开门出现在李本面前时李本并没有太过惊讶。 二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门外的看守被南评调走后董要才掏出李本的信用力的拍在了桌上。 “啪”地一声巨响仿佛让屋子都跟着一阵。 若是换做平时李本肯定会换上笑脸上去拍马奉迎,可今时不同往日,李本现在只想着能够活命,而且他知道董要是不会帮他的,除非...... “司马大人您瞧您生的哪门子气呀,老朋友见面应该高兴才是。” 董要没好气的拨开李本伸过来的手,咬着牙笑道:“好一个老朋友见面,那我就听听你是怎么让我高兴地。” 李本看董要坐了下来,这才上前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司马大人你可要救救我呀。” 董要瞥了一眼李本冷冷道:“你就是这么求人的?” 李本自然明白董要说的是什么,“大人不要动气,我也是没有办法,若是不如此怕是大人您睬都不会睬小人。” “哈哈哈。”董要被气得大笑起来,“好好好,那你说说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嘿嘿,这次的事想必您已经知晓了,我就是希望您能在郡尉大人面前替小的美言几句,到时候......” “啪!” 没等李本说完,董要已是拍案而起,“替你说情?你是不是昏了头了?你知不知道这次的事情有多大?” “就是因为这次闯的祸太大,别无他法只能求助于您,希望司马大人能够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帮我一把。” 董要微眯着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李本,房内除了二人的喘息声简直静的吓人。 “我若是不帮你呢?” “司马就如此不念旧情?” 董要没有发作强压着怒火说道:“你我也算老相识,那些官面上话我们也就无需多言了,这个张简是什么样的人你是清楚的,之前兴贤里案刚刚过去不久,为了保住董奇一命我可是卖尽了这张老脸,哪怕如此都未能尽如所愿,今日你身上背着几十条人命,就算是我跪在张简面前替你求情,你觉得他会法外开恩吗?” “额……” 李本当然知道董要说的不无道理,可对生的期望自然不会令他轻易放弃,他觉得只要董要肯开口自己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您手握重兵,张郡尉再不济也会给您几分薄面,这件事我也是被蒙在鼓里无意为之,只要您能出面替我美言求情,说不定张郡尉会看在情面上饶我一命,求求司马大人了。” 说罢,李本声泪俱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董要现在真是一个头十个大,在外人眼里看来兴贤里案是张简卖了董要一个天大的面子,可只有董要自己清楚那是张简骑在他头上重重打了一棍,个中苦楚又岂是旁人能够体会。 见到董要默然不语,李本急忙抱住了他的大腿,“只要您肯帮我,我的身家我的一切都是您的,我只求能够活命。” 董要厌恶的甩开李本,恶狠狠的骂道:“你的身家?你个烂赌鬼能有什么身家,而且你以为那个张简是能用钱买通的吗?我实话告诉你李本,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有些事情你若是能烂在肚子里就还能给自己留个后,若是你不听忠告胡言乱语可别怪我心狠手辣不念旧情。” 董要前来本就是想警告一下李本,软的既然说不通那就只能直接撕破脸明说了,不过他有些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李本是什么人? 一个赌徒! 一个忘乎所以的赌徒,一旦赔上了所有,他又岂会再在乎什么其他的东西? 董要说完起身拂袖而去,却没有注意身后那道冰冷的眼神。 出了房间后董要再次来到后院向南评告谢,虽然刚才对着李本放出了狠话,可董要并不相信如此就能堵住他的嘴,所以董要不禁东拉西扯的开始套起了南评的话。 俗话说得好“只有死人的嘴才能真正的保守秘密”,现在情况也是如此。 董要试探着询问起这个案子既然已经人证物证据在,为何不直接开始审理,这样一来既可以将罪大恶极之徒绳之以法,又可迅速平息民怨。 没想到此话却把南评逗乐了,直言董要莫要开这种玩笑,这么大个案子更兼牵扯甚广,岂是两府的掾属能够轻易拿主意的,就算是有郡尉张简审理也需上报州府最后定夺,毕竟这回不是民事之案也不是军中刑法,这回可是牵扯到命官。 董要久在官场又岂能不知这个道理,他只不过是希望能够快点让李本彻底闭嘴罢了,现在董要的内心可以说是无比的纠结,要不是顾及到虞松他真想使些手段在太守府结果了李本,当然还有一丝侥幸心理,就像之前一样,董要在张简身上还寄予了一丝希望。 话都说在这,自然也没有再试探下去的必要,既然在这不能找出什么好办法,董要只好起身告辞准备回去和陈在道商议一下。 但当董要刚一准备转身离开,身后的南评却忽然叫住了他。 南评起身向董要拱手告罪,一时间弄的董要是满头雾水。 只见南评故作为难之态,纠结再三才长叹一声道:“董司马既然来了,有一件事我也就不好隐瞒了,反正过几日州府的命令下来也都是要知道的。” “南兵曹此言何意呀,真是让我有些...,呵呵?” 南评没有急于解释什么,而是先请董要坐下,并提醒董要一会不要激动,随后才把州府那边看了张简呈文后觉得董奇处罚太轻,改判了董奇绞首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南兵曹不是在和我说笑吧?” 董要一脸难以置信,毕竟这么大个消息他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如此大事我又岂会在这胡言乱语,这是临川那边传来的消息,正式的回文还没有下达所以现在郡内还无人知晓。” “那方才你说是张简的呈文才让州府改变了处刑是怎么回事?” “这个吗……”南评欲言又止,抬手示意董要先不要激动后才接着说道:“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临川那边传回来的消息确是如此,之前兴贤里案审理完后,郡县各府都向临川递送了呈文,可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州府在看过张郡尉的呈文后就对原有判罚有了疑义,并且还在张郡尉的呈文后面做出了批复改判。” “难道就没有回缓的余地了吗?” 南评摊手道:“此乃州府亲自裁定,怕是难以回转了。” 如果说董要现在是如遭雷击天塌地陷,那南评接下来的话就是有点杀人诛心了。 “我看董司马还是亲自去找张郡尉问一问的好,张郡尉乃是世子心腹之人,而且此事还是张郡尉亲呈,或许董司马出言相求可以让此事回转也说不定。” 南评说的轻描淡写,可董要却已是浑身颤抖,双拳紧握的青筋暴突,但这太守府不是郡军大营,董要强压着胸中的怒火起身告谢并告辞。 注视着董要的身影渐渐远去,南评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张简我看你这次如何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呵呵呵。” 淡淡的话语伴着铮铮琴音,却是那么的阴寒。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61章 扑朔迷离 想着郡内无甚大事,张简本来是打算在孝平多待些日子的,毕竟他身为这支新军的主帅,总不能大事小事都甩给慕容冲和宋泽文吧。 可怕什么他就来什么,还没等张简在孝平把屁股坐热乎,王勉派来的信使后脚就到了。 所以等张简再回到南章,已经是西城事故发生的七日之后了。 看着城西的残垣断壁,张简恨不能把李本等人碎尸万段,一旁的王勉却告诉张简,案件的主犯李本、许见和孙表都已经被常伦拿走了,他虽然多次到郡署要人可都被挡了回来。 张简听后还以为是常伦等人想要袒护许见,当即命王勉持自己的手书再去提人。 虽然这次常伦没有再敷衍王勉,但最后却只交出了许见和孙表,并美其名曰公开审理之前互换人犯以为避嫌之举。 没有办法最后张简只能先对许见和孙表进行了审问,起初许见还仗着自己舅舅许阳的关系对张简等人极为轻蔑,但张简岂能惯着他,一顿板子下去许见顿时就没了嚣张气焰。 三人倚仗职权偷工减料、克扣民夫工匠报酬并昼夜赶工造成不可弥补的惨重后果,这已经是铁一样的事实,就算许见拒不配合负隅顽抗可孙表却是吐了个干净。 不过这个案子虽大可却比之前的兴贤里案要清楚容易得多,案犯中除了许见有些背景之外便没有什么其他需要顾忌的了。 而且张简感觉许见还不足以让虞松出面插手此事,更何况虞松现在也不在南章。 为了平息民怨,此案很快便在两府的出面下开始审理,大堂上许见依旧还是拒不认罪,而李本则是把过错都推到了许见和孙表的身上,自己只承认了收受贿赂之罪。 不过在孙表的口供和账本等证据之下,那些负隅顽抗和推卸就显得有些多余了,最后在张简和常伦等人的商议下,对于三个主犯分别做出了以下量刑:巡检李本渎职受贿致使城楼倒塌伤及人命甚众,处以斩首之刑并抄没家产;工吏许见勾结奸商虚设账目欺上瞒下,处以绞首并抄没家产。 至于孙表这种身份低贱之人则是当即被腰斩于市,家产全部抄没充公。 案子处置完后,张简和常伦联名向州府递交了呈文,只等州府批准后便可对李本和许见施刑。 就在张简以为一切都已经顺利结束尘埃落定之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陡然间让这个脉络清晰的案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什么!李本死了?” 张简难以置信的惊呼让前来报信的吕庆功惭愧的低下了头,案件审理结束李本刚刚从郡署押回郡尉署,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夜便被悄无声息的毒杀在了狱中。 “昨天夜里的时候人还好好的,可今天一早狱卒送饭的时候却发现李本已经七窍流血没了生机。” “哈哈哈,有趣,有趣,我这郡尉署还真是破烂的四处漏风啊,若是哪天有人看我不顺眼了,是不是我也要横尸当场啊?” 吕庆功作为府内负责护卫之人,自知这次疏忽非同小可,于是跪拜在地不住的告罪。 不过张简却没有怪罪吕庆功,毕竟这里面也有他自己不作为的原因。而且当务之急不是去追究谁的责任而是要找出凶手,还有更令他费解的便是为什么会有人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毒杀李本,难道是想借此构陷自己?不,这件事不会如此简单。 此案明明已经顺利结案,其中也并没有节外生枝之事,可为什么反而会在结案后还要去毒杀要犯呢,难道这个案子之中还有什么玄机不成,难道是自己疏忽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弥漫心头,张简马上下令让王勉将此案的所有卷宗再仔仔细细的详查一遍,并对其他嫌犯一一再重新审一遍,可一番折腾下来却也并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既然一时之间查不出什么结果,这件事自然也不能瞒着不报,就在张简准备上书请罪的同时,一个人的出现一下子让李本被杀之事出现了转机。 张简低头凝视着眼前这个掩着面哭哭啼啼的女人,不禁转头向身边的王勉问道:“这个妇人就是李本的妻子梁氏?” “回禀大人,正是。” 张简低着声音尽可能的让语气柔和,这才发问道:“梁氏,你说有要事禀报,还非要见了本官才能说,现在本官就在你面前你可以说了吧。” 张简本以为是梁氏听说了李本身死的消息来寻自己闹事的,没想到梁氏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张简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梁氏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布包递了上来,并抽泣着述说丈夫李本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悄悄嘱咐她,只要他死的不明不白便要立刻将此物上交给郡尉张简,这样才能保住她和孩子的性命。 张简打开布包只见里面严严实实包着的是一本账簿,张简不精此道于是便让王勉同看,这不看不知道原来这本账册记录的都是城西武库入库和出库的明细,按理说武库虽在城西但却并不归李本管辖,可为何李本却要大费周章的去记录这些呢?而这些东西又和李本的死有什么联系呢? 本以为简单的案子,没想到是结束却也是开始,眼下谜团重重需要层层拨开,出于安全起见张简只好将梁氏母子先行安顿在了郡尉府内,并派人严加保护。 随后便是直指事件的源头‘武库’,这武库顾名思义便是存放武器军械的地方,南康驻军之兵器衣甲尽出于此,由于武库十分重要所以一直是由两府共管并设有武库令和武库丞。 现在的武库令和武库丞分别是由商贤和罗群担任,二人皆是南康本地势族出身,张简自然不能无凭无据就明目张胆去查此事,打草惊蛇不说弄不好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于是张简便想着命人以新军军需的由头准备到武库先探探情况,可没想到这一张弓却已是让这群惊弓之鸟噤若寒蝉人人自危。 特别是郡司马董要,在得知李本身死的消息后,最高兴的应该就属他了,哪怕是他不知道李本到底是怎么死的,可总比自己动手要省事的多吧。 不过很快董要的好心情便被冲散,先是梁氏母子被接进了郡尉府,随后张简又打起了武库的主意,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无时无刻不是在告诉着董要,难道张简是知道了些什么? 此时董要身边的陈在道已然觉察出了李本之死的蹊跷,特别是对于到底是谁出手杀了李本还是李本畏罪自杀,若是杀人灭口为何要在如此不合时宜的时候,用出如此错漏百出的方法,这样做到底是在灭口还是在告诉张简此事的不简单? 陈在道正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之前董要光顾着高兴了,竟一时之间没注意到这些,本想着只要李本一死就少了心腹之患,可细细想来确是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特别是商贤和罗群说张简近日借着新军军械的名义旁敲侧击的打听武库之事,更让此事变得异常蹊跷。 “看来是应该好好查一查到底是谁杀了李本,还有就是李本临死前到底有没有和张简说了些什么。”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62章 祸水东引 李本的死还是在南章掀起了不小的风浪,不过为了不让百姓胡乱猜测,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官府对外一直宣称是李本畏罪自尽的。 为了能够调查清楚李本的死因,张简带着梁氏交上来的账册来到了太守府,现在事情的矛头直指武库,可张简自己却没有动手调查的权利,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常伦能够配合自己一同调查此事。 常伦拿着张简带来的账册煞有介事的看了一会,最后长叹一声无奈的摇着头告诉张简此事非同小可,他是做不了主的,最好还是等虞松虞太守回来之后再做计较。 看到常伦出言拒绝,张简自然也不好再纠缠下去,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的想要调用一下之前杜均在位时的武库军械出入明细,还好这次常伦很爽快的答应了。 事办完后张简自然也不想多呆,这边前脚一走后脚南评便从后堂走了出来,看着张简消失的方向南评不禁发出感叹:“我们做了那么多,本以为张简会恼羞成怒失去理智,没想到他居然能忍得住,看来他也不是尽如昔日那般轻佻鲁莽。” 常伦有些担心的问道:“李本虽然已经死了,就怕万一查到我们头上,如此一来......” “呵呵。”南评不以为然道:“我们是答应过李本只要他能守住秘密就能免他一死,可那些承诺都已经随着他永远的消失了,参与此事的人也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话虽如此,可细细想来却也没有什么证据能将李本之死嫁祸给董要,若是张简没完没了的查,难保不漏出什么破绽。” “常兄无需多虑,我们只需把自己的手脚搽拭干净,剩下的张简自然会按照我们设计好的路走下去。” “仲治就如此笃定如此胸有成竹?” 南评得意笑道:“李本留下的账册和我们提供给张简的武库账册,只要不是痴傻之人就都能一眼看出其中端倪所在,到时候李本之死便成了有心之人杀人灭口,至于到底是不是董要这些人所为还重要吗?就算董要矢口否认,张简又岂会相信于他?” 常伦听罢不禁拱手笑道:“仲治好一招诛心手段,看来我的担心是有些多余了,不过我们又如何能笃定这张简一定会彻查到底呢?” “常兄你可别忘了,李本可是死在了郡尉署,若是张简连这都能忍,那他以后也就不值得我们再去大费周章了。就算张简甘心去当缩头乌龟,董要这些人又岂能不去猜疑,说到底两边都不是相融之人,既然难以相容那便会针锋相对。眼下我们只需再在这堆干柴中加上一把火便可让这堆干柴大火滔天,一会我们就命人悄悄将张简调查武库的消息传出去,我倒想看看董要他们还能不能坐得安稳。” 南评说的没有错,李本可是要犯,却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郡尉署,于公于私张简都不可能将此事敷衍过去,而这也正是南评想要的结果,一边是步步紧逼,一边是狗急跳墙,岂不美哉,哈哈哈! 这一切都是南评设计好的,张简自然也就走的顺顺利利,待到将郡署的账册和李本的账册稍一核对,一切谜团也就随之显露出了真相。 “怪不得,怪不得!对于李本被杀一事我还一直想不通,如今看来应该是有人怕李本会在死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这才被杀人灭口。” “大人,依照这账册比对,看来这武库贪弊之事已非一朝一夕了。而且这李本想来还不是紧要之人,看来这账册怕是李本为了保命未雨绸缪之举。” “只可惜呀,这本账册最终还是没能保住他的命,反而还害了他。真是应了那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王勉感觉到了张简情绪的变化,他怕张简会冲动行事,于是急忙出言相劝道:“大人,此事非同小可牵扯绝对不会小,属下认为还是谨慎行事为好,特别是武库令商贤和武库丞罗群都是本地大族出身,更兼二人官位在身难以轻动,仅凭眼下李本这来路不明的账册就想去摇撼这颗大树,难保那些受牵连之人兔死狐悲,一旦这些人抱成一团生乱,最后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就很难说了。” 张简又不是当初的愣头青,他当然也明知道这件事不简单,而且他不相信这么久这么大的事之前的吴云和现在的虞松会一点都不知道,既然他们都对此事视若不见,自己又为什么非要冲在前面去当这个大冤种呢。 可是眼下的处境却是让张简避无可避退无可退,李本可是要犯,州府的裁定还没有下来人也没有被明正典刑,可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在了自己的郡尉署,于公他张简有失职之责,于私这种羞辱和蔑视若是都忍了,那这官还做个什么劲谁又能再把自己放在眼里,倒不如回家种地也省的丢人现眼辜负他人的期望。 “先生之言我都明白,可此事已经不仅仅是武库贪弊之事那么简单,人家都已经杀到我的府上了,如果我张简还是做缩头乌龟总想要息事宁人,那日后我又有何威信立足于南康。” “额。”王勉欲言又止,因为张简说的却是没错。 张简手里仅仅攥着账本,目光凝重语气坚定,“李本之死绝不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敷衍过去,我要让这些狂妄之徒付出代价,人情世故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纲纪国法断不可废,这人心一旦散了再想拢起来可就难喽。” 王勉本还想着再说点什么,可张简却摆了摆手,现在他只想独自待一会。 时隔两年张简又再一次站在了那个庞然大物的对立面,相比上一次的泰山压顶措手不及,这一次张简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利弊。 “连吴云和虞松都望而却步不想沾手,可想而知此事背后的势力有多大,为了自己和身边的人我是不是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张简怕了,又怕又不甘,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吃人的时代,比起后世暗地里的吃人,现在的明吃或许更直观更让人恐惧。 不过这次张简确实有时间去考虑,但时间却不是很多,而且这次牵扯到的人远远要超出张简的预料。 从未有过的彷徨和矛盾,已在弦上蓄势待发的利箭,一场席卷整个南康军府的贪弊大案随着李本之死也渐渐拉开了序幕。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63章 三把火(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张简为了武库贪弊之事焦头烂额之际,之前的兴贤里案却又出现了变故,州府那边居然在他的呈文后面驳回了原有判罚改为了绞首。 对于州府的改判张简自然没有去想那么多,而且对于董奇这种恶霸判他死刑也是罪有应得,况且与眼下武库贪弊之事比起来这些更都算不得什么事。 可也就是在董奇被绞首之时,同样也绞断了董要心中最后的期望和侥幸,现在的他不得不需要重新考虑一下接下来的事了。 三日后董要在董家老宅秘密邀请了尉史陈在道、武库令商贤、武库丞罗群、郡尉府丞叶弘等军府主要的官员共同议事,不言而喻这些人要么是身在紧要位置要么是南康本地的豪强势族,同样大家也都是绑在一根绳上蚂蚱。 大厅内几人神色各异却都没有说话,仿佛都在等待着上座的董要先开口,近日两府传出的风声让参与此事之人无不提心吊胆,董要作为南章势族的主心骨,在这种时候自然是需要他站出来了。 “咳咳!” 董要清了清嗓子,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了商贤的身上。 “商武库,你署理武库多年,现在到了什么地步还是由你来说说吧。” 商贤眉头一紧老大一个不乐意,心道捞钱的时候大家都有份,出了事就让我出来顶在前面。 奈何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算心中不快也只能放到心底了。 “据郡府内部传出来的消息,张简调阅了之前的武库账目,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 董要见商贤如此轻描淡写顿时就气不打不一处来,张简到任南康已经有几个月了之前一直没有关注过武库,可现在却突然对武库的账目起了兴趣,如此重要的转变商贤却一点危机感都没感觉到。 “董司马,我们是不是有些太过敏感了,或许张简只不过是例行公事凑巧为之也说不定呢。” 董要瞥了一眼商贤、罗群,冷哼了一声道:“凑巧?说不定?你们是想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吗?” 商贤很显然没能明白董要的意思,依旧无所谓道:“就算他张简想查,他也得有那个本事,更何况我看他只是点到为止,董司马担忧过甚了。” “我现在问的不是张简会不会查,而是一旦他查起了我们该如何应对,李本死的蹊跷,张简又恰逢其时的关注起了武库,诸位皆是南康大族出身久任军府要职,应当知道此事的厉害,现在上面的那位已经不是只知聚敛钱财贪图享乐的杜均了,虞松和张简二人一个和和气气一个笑里藏刀,可谁又知道他们心里到底想的什么,难道就非要等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再去哭吗?” 董要一番话掷地有声,说的众人皆是低头不语。旋即董要又看向了郡尉丞叶弘,这个叶弘可以说是距离张简最近的一个人了。 “别看我,我在郡尉府根本就得不到张简的信任,除了必要的一些事务之外我可以说是已经被完全架空,现在府内重要事务尽都由他的心腹吕庆功和王勉处置,像这种隐秘之事我是一点也沾不到边。” 这时大聪明罗群说道:“与其我们在这乱猜,倒不如哪天设宴邀请张简,到时候在席上...” “万万不可,如此一来岂不是不打自招,既然现在太守府对此事若即若离,我们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想他张简也是没有什么确凿证据,不然怕是早就对武库做出盘查了。” 几人你一嘴我一嘴的,最后却都和没说一样,看来这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是靠不住了。 “陈尉史,此事你怎么看?” 陈在道本来不想主动说话,毕竟他一个外人融不进也不太想融进这个圈子,可如今董要主动问起了,自己也不好不回答。 “下官觉得此事的关键不在于张简,而是在于太守府的态度,就像叶尉丞说的,张简怕是现在还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但是只要太守府不配合他,就算他有证据又能如何?” 董要眼珠一转,暗道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就怕张简真有什么证据,到时候他要是将此事呈报了临川州府,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陈在道笑道:“事若可为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好,若事不可为之时自然就有不可为之法,眼下局势不明下官以为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今日之会董要本是想在商贤和叶弘处打听打听事情的内情,没成想这几个酒囊饭袋关键时刻没一个靠得住的,别人不知道张简的手段他董要可是清楚的很,一旦张简真的盯上了此事那也就说明此事不能轻易善了了。 “罢了,既然张简现在还没有什么过分的动作,那我们就姑且再等等看。” 忽的董要话锋一转,“张简之事暂且不谈,我这有一事还想问一问大家,李本之死到底是不是在座的哪位私自所为?” 话音未落,厅内几人已是连连摇头,几人的表现看上去也不像是作假,如此一来李本之死当真是死的有些蹊跷了。 实话说董要不是没有对李本动过杀心,他当初只不过是想先唬住李本,待到李本受刑之后再对其家人斩草除根,可哪里想得到李本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狱中。 可叹董要哪里知道李本闭口不言和他之前放下的狠话没有丝毫关系,一切皆是南评所谋。 “诸位,武库之事大家都参与其中,我希望大家能够同心协力,切莫抱着侥幸之心以为能够蒙混过去。” 这些滑头心理在想着什么董要心里是再清楚不过了,昔日私卖军械中饱私囊是他和杜均拿的大头,这些下面的人本就胸有怨气,现在祸到临头了他们反而有一种幸灾乐祸之感,别看这南康势族貌似铁板一块,可背地里的人心谁又能说得准呢。 商贤、叶弘、罗群等人听后不禁神色各异,或许是董要的话或多或少说进了几人的心里吧。 “董司马这话是怎么说的,武库之事大家都有份,我们怎么会那么想呢。” 董要瞥了一眼拱手许诺的几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冷笑着提醒道:“诸位明白这个道理便好,我要提醒大家,别忘了这个张简和我们南康势族可还有着血海深仇呢。” 刚刚还是满脸笑容的几人在听到董要的话后脸上的笑容也不禁凝住了,当初的孝平诬告案虽然是杜均和齐观的主意,可后来为了给卫济施压,他们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是属了名的。正因为张简再回南康丝毫没有提起这件旧事,也让这些人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有些忘记了,可发生过的终究是发生过的。 待到众人散去之后,陈在道看着依旧愁眉不展的董要上前询问道:“司马方才提起昔日诬告之事,难道是怕......”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看方才这些人一个个的装疯卖傻唯我马首是瞻的样子,鬼知道他们出了这个门会不会又去了张简的府上拿我当投诚之礼。” “这...” “无毒不丈夫,我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方才听你说事不可为之法,马上和我详说。”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64章 三把火(中) 这几日李本被杀一事始终没有丝毫进展,上到当值的狱卒下到狱卒的家人简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张简如何调查都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这样一来唯一的出路就只剩李本留下的账册了,奈何李本已死这本账册也变得不清不楚,因为张简不能就凭这一本来路不明的账册贸然派兵去抄查武库,一旦激起了变乱可就悔之晚矣了。 就在张简愁的想要掀桌之时,王勉这时却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推门便不停地嘟囔着“找到了”“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是那晚当值的狱卒找到了吗?” 张简一个猛子站起身抓住王勉的双肩就是一个劲的摇。 “额,属下说的是大人您之前吩咐要找的炼丹术士找到了。” “......” “......” 激情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张简默默地帮王勉整了整袍服后坐了回去,“带他过来吧。” 片刻过后,只见王勉带着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回来了。真别说,这个人的长相和装束还像那么回事,看来王勉还是用了心的,在外貌上是认认真真把过关的,就是不知道这个人的本事如何? “仙长会炼丹?” 只见那人躬身一拜,敬声答道:“回禀郡尉,不才道号申子,大人唤我赵申子便可。我师从葛仙师,云游天下几十载对炼丹之术也算是小有见解,只是不知郡尉想要炼制何丹?” 这个赵申子说了一堆,可张简却完全没有关注这些,只见张简悠悠起身绕着赵申子打量了几圈,随后迫不及待的脱口问道:“既然如此那本官也就不啰嗦了,这次请您到府不为别事,只是想请教一物。” 随后张简将初期火药的特性详述了一遍,张简是多么希望赵申子能说出一点搭边的东西,这样一来可就省下了许多口舌。 “郡尉所言之物莫不是硫磺?” 听到这个答案张简很是失落,但一想来却也是常理,看来自己想要突破技术壁垒形成维度压制的的梦想是要破产了。 更为尴尬的是张简除了知道硫磺、硝石和木炭之外,其他的也是一窍不通,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该好好学习的。现在看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科技是需要时间沉淀的,更何况现在自己还知道这三样的配方,接下来就让他去慢慢研究吧,毕竟这些成天鼓弄丹药的人要比自己个行动上的矮子要强吧。 “方才本官一时心急,竟忘了为申子接风洗尘。不如这样,还请先生先行赴宴待到休息好了,本官再与先生坐而论道如何?” 说罢张简给王勉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王勉先安排赵申子住下,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等赵申子退下后,王勉这才如释重负道:“原来大人是要找引火之物,我还以为大人您是要服丹药,害的属下为您担心。” 张简也是一脸无奈,随手写下了硫磺、硝石、木炭三样东西交给了王勉,并嘱咐他将此物转交给赵申子。 “对了,刚才我一时心急没问这个方士的来历,这个人可靠吗?” 王勉犹豫了片刻,尴尬答道:“这个...这个属下也是吃不准,不过那个葛仙师葛奎倒是炼丹派的风云人物,而且还曾为太清皇帝炼制过丹药,可是这天底下的方士十个有九个都说自己师出名门,属实是无可考。” 张简摆了摆手道:“我不管他师傅是不是什么名师,你派人去给我盯着他,只要他不是滥竽充数哄骗人的就行,我写下来的这三样东西,让他照着配方慢慢给我试,只要试出来了就是大功一件。” 王勉看着手里的字条顿时面露难色,“大人这纸上所写,木炭倒不是什么稀罕物,可这硫磺和硝石可都不是什么便宜货色,特别是这硫磺乃是军需禁物,除了药铺可以少量抓取入药,其他地方想要大量采买可是需要官府行文的。” “我们不就是官府吗,一会我下令便是。至于钱吗,用多少你就支取多少,不够了的时候再告诉我便是,这次无论花多少钱动用多少人力物力我都在所不惜,但是你要谨记此事一定一定要保密,无论是你还是赵申子或着是我都不能泄露出去。” “这个属下自然明白,可这赵申子就难说了。” “他不就是一个云游的炼丹方士吗,难道还能是得道仙人不能,官也好钱也好只要是能让他安下心来替我做事,只要我能办到我都可以满足他。” 王勉见张简都这么说了,自然只能是应允照办,虽然他不知道张简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可像现在这样让如此坚定果决还真是不多见。 “记住,让他开始的时候小心点,莫要贪功害了自己的性命。” 张简虽然对火药很是迫切,但毕竟这东西也不能靠着想象凭空就变出来,眼下可是有更紧迫的是要办,就在方才提起了引火之物反倒是点醒了张简,既然他不能冒然进入武库抄查,那自己何不创造一个机会进去呢。 “什么!火烧武库?” 王勉显然是让张简的奇思妙想吓得不轻。 “大人您不是在说笑吧,这种事一旦被查出来可是死罪呀。” 张简闻言笑道:“我也没说要把武库烧光,只不过是想闹出点动静,这样一来我们也好有借口进去看看。” 这事实在是太大了,王勉也不知道如何再劝,只觉平时所听张简离经叛道倒行逆施之举果然不虚。 张简看王勉面容局促,也是无奈的长叹一声,“我如何会不知此事凶险,可除了如此我们又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呢?在这南康待了几个月,有多少人环伺在周围等着看我们的笑话,我张简不是什么贪图权位名利之人,可我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架在火上烤死,这些南康的官僚势族我可是见识过,我若是每次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难保不重蹈当初孝平之事,人这一生可不是次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 王勉见张简心意已决,而且也却如其所说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如此一来只得苦笑点头。 “既然先生没有异议,那便等庆功到了我们再好好商议一下,以确保万无一失。”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65章 三把火(下) 夜已深,城西武库的围墙上此时已经挂起了“武库”字样的灯笼,几队守卫全副武装如往常一样进行着巡逻护卫。 今晚的风很大,一只只大灯笼在风中摇摆,突然一只灯笼被风吹落,内里的灯火瞬间吞噬了整个灯笼。 “快,快把火灭了!” 只见巡夜的护卫一阵手忙脚乱好不热闹,最后费了好大劲才把沾满了灯油的火灯笼给压灭。 “都给我把招子放亮点,这里可是武库重地,若是有了闪失你们这脖子上的脑袋可就不一定是你们自己的了,知道吗!” 小插曲过后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但是这么一闹却着实是把房上潜伏着的吕庆功等人吓得不轻,待到守卫尽皆散去后吕庆功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吕庆功看着身边精挑细选的军士,不厌其烦的再次提醒道:“这几日大家已经将武库的地形图背熟了吧,待会大家放火的时候一定要记住不要点燃了兵器库,特别是存放硫磺和火油的区域,最好是照着无关紧要的地方给我招呼,都听明白了吗?” 距离张简和吕庆功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之所以要来的这么早其实就是想在放火之前能有足够的时间准备。这里可是武库,张简只不过是想找一个借口而已并不是想把武库给烧了,更何况这里可还存放着引火用的硫磺和火油,稍有不慎可就是玉石俱焚呀。 眼瞅着就要到丑时了,包括吕庆功在内众人的心都不知不觉提到了嗓子眼,毕竟这种事还是头一次做。 吕庆功紧了紧蒙面的黑布,随后几个人翻身下了房顶,俗话说的好‘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张简身为郡尉想搞到武库的布防图和巡防时间的安排自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这个时间更是人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间。 “你们三个去东边,剩下的人和我去北边,一会丑时打更声一响两边一起放火,然后马上按计划分头撤离,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夜黑风高万事俱备,只等火起张简便会带着府兵第一时间装作救火冲入武库,到时候借着救火的名义顺手拿点需要的东西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郡尉府内张简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幽暗的天空,只等着那一抹艳红火光。 时间慢慢的流逝眼看距离丑时还有一刻钟的时间了,突然北边天空忽现红光,张简转头看向王勉眼神之中似乎是在询问着是不是时间搞错了,毕竟张简对于现在这种计时方式的准确度一直是持怀疑态度的。 “大人,不管现在是不是时间搞错了,既然剑已出鞘就没有收回的可能了,我们还是赶快按计划出兵吧。” “对对对,快,传令下去立刻出发。” 距离丑时还有一刻钟武库骤然起火,滔天的火光映红了整个南章,火借风势迅速蔓延至整个武库,更兼有的仓库内还存放着硫磺和火油等物,一时间火势滔天人莫能近。 张简虽然早有准备可当他带着人风风火火赶到现场的时候也是呆立当场,这和自己当初设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如此大的火势别说就靠现在这些设备了,就算是换成现代的消防队也白费呀。 “传令下去,让大家离火场远一些,不要枉送了性命。” 如今的情况已非人力所能左右,无论现在张简有多着急也不能用人往里填。 武库的大火直到天蒙蒙亮时火势才算有些消退,后来经过数百人的扑救总算是在正午时分将大火彻底扑灭了。 张简不顾众人的阻拦第一时间冲入了火场,看着周围的残垣断壁青烟袅袅,张简此刻的心情真叫一个难以形容。 明明计划的天衣无缝,怎么就搞成了现在这样子? 可还没等张简从懊恼中抽神出来,却见武库令商贤和武库丞罗群连滚带爬的大嚎着跑了进来,二人司职武库可现在却只剩这遍地的焦炭,估计他俩的接下来的日子是不好过了。 张简看着满地打滚的二人也不知是心中有愧还是做贼心虚,反正是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待,于是在稍微安抚了二人一会之后便带着人匆匆离开了现场。 当然其中还有一点原因,那就是他想马上找到吕庆功问问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到张简赶回郡尉府刚一进门,王勉立刻迎面走了过来没有一丝废话。 “吕庆功现在还没回来也没有消息。” 张简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同时也不禁疑惑了起来,按理说现在已经是午时了,昨晚吕庆功他们事成之后早该回来复命的,而且方才在武库也没听说抓到纵火之人,那吕庆功现在到底在哪? “有没有派人到之前约定好的宅子去看看?” “已经派人去查看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王勉预料的没错,就在二人刚坐下没多久,派出去的人便带回了消息,而张简在听到回报后想都没想立刻起身亲自赶了过去。 张简所说的那个宅子其实是前几天为了纵火之事特意购置的,毕竟事关重大又人多眼杂,这么多人深更半夜的窜进郡尉府一旦被人看到,那就真是有口难辩得不偿失了。 张简一路快马疾驰,已经全然忘记了什么遮掩避嫌,到了院门前翻身下马却见门前已经布满了府兵护卫。 “谁让你们在这安排这么多人的,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都给我散了只留两个护住大门便可。” 说罢便直入大门最后在厢房内终于是见到了吕庆功,血染衣衫伤痕累累的吕庆功。 “庆功!” 听到张简的惊呼,吕庆功强撑着身体想起来,可最后却只是徒劳。 “你别动!” 张简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奄奄一息的吕庆功,猛地又发现房间一角还躺着两个人。 “庆功你们这是怎么了?昨晚到底生了什么?” 吕庆功靠在墙上感觉舒服了一些,这才虚弱的小声说道:“昨晚我们正等待和大人约好的时辰准备放火,可这时却突然出现了另一帮人先于我们之前放起了火,而且还是毫无顾忌的纵火,属下眼看火势不可控制,便带着人直奔存放卷宗文册之处想要将大人想要的东西抢出来,没想到正好和纵火的那帮人碰个正着,一番厮杀后我们三个人身受重伤逃了出来,剩下的几个人都死在了武库里。” 张简看着地上散落的文册账簿不禁眼睛一酸,“先不说这些,你的伤有没大碍?” 吕庆功裂开惨白的嘴唇强笑道:“属下只是失血过多并没有什么致命伤,现在血已经止住了,大人你快看看是不是这账簿,昨晚情况紧急我怕拿错了。” 张简没有去看地上的账册,而是起身一一查看了三人的伤势,确实如吕庆功所说都是一些皮肉伤,这些久在军旅之人对于这种伤势自然是不陌生自己就能包扎处理,不过虽然是稳住了伤势却也是无力再回去复命。 “庆功,你们安心养伤,剩下的事我自会处置。”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昨夜突然出现的纵火之人会是谁? 张简此刻只感觉冥冥之中好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死死扼住他的脖子,可笑的是他拼尽全力却始终触碰不到那双想要扼死他的双手,痛苦的窒息感充斥全身,接下来自己将要面对的又会是什么呢?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66章 暗流涌动 武库大火的第二天,未燃尽的余焰才算是彻彻底底的被扑灭,随之而来的便是对于此事的调查和追责。 一郡之武库何等要地,现在竟然在一夜之间付之一炬,明眼人都知道这次怕是又要人头滚滚了。 翌日,张简在得知了大火不是自己疏忽所致之后也没有之前心虚,当即下令批捕武库令商贤和武库丞罗群等大小负责之人,并且由两府共同派出人手调查武库起火的原因。 据外围巡逻的士卒回忆,最初的火光貌似是在武库的东北角,也就是武库中存放硫磺火油等引火之物的地方。 如此看来这次好像就是因为看管不严引发的大火,但事实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事后经过仵作和武库方面查验比对,竟惊奇的发现武库之中共有被烧焦的尸首三十五具,可武库内因为大火丧命的在册值守人员一共才有二十人,那么问题来了这多出来的十五具尸体是哪来的?更为蹊跷的是这十五具尸体不约而同的都是身受刀伤,而且力道透骨刀刀致命。 此时此刻明眼人怕是都能看出武库大火绝非偶然,怕是有人蓄谋为之。 可这纵火之人除了留下这十几具尸体之外,现场再没有什么其他的蛛丝马迹,而且距离武库大火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说不定这伙人早就潜逃出南章了,想要在南康搜捕这帮歹人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我建议现在马上行文各县,让各县即刻封锁出境要道并细细盘查外来可疑人等。” 常伦现在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如果说现在除了商贤和罗群还有谁最着急那肯定就属他这个郡丞了,毕竟现在太守虞松不在南康,郡内政事都是由他暂代,现在武库重地付之一炬他能托得了干系吗,更何况虞松和张简一个是世子内兄一个是世子心腹,说不定这到最后还得是自己这个外人来当替罪羊。 盛无忌坐在一旁皱眉道:“现在乃是非常时期,若是如此大动干戈是不是会造成不好的后果?再者就是这次大火就算是有人蓄谋为之,可我们除了这些尸体再无其他证据线索,冒然封锁郡内各县又有何用呢?” “这...” 常伦听罢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南评不疾不徐道:“我看无需如此费力,这么多的人如果都不是南章本地之人那么势必会在城内留下些线索踪迹,又或者他们都是南章本地之人,这样就更好办了,只要在南章内盘查失踪人口即可,一夜之间十几人身死应该不难查吧。” “对对对!南兵曹说的有道理,这伙歹人人数不少一定会在城中留下些什么,我马上就下令全城搜捕盘查,就不信一点线索也找不出来。” 常伦几人各抒己见聊得火热,全然忘记了身边一言不发的张简,而张简此刻脑中也在不停思索着吕庆功说的每一句话,可却想不出一点头绪,那伙纵火之人到底是谁,他们冒着如此大不韪又是图些什么呢? “张郡尉?张郡尉?” 张简被常伦的几声呼唤拉回了思绪,却见常伦、南评和盛无忌等人正齐刷刷的看着他。 “我没有异议,此事事关重大务必要尽快查清,我同意南兵曹的办法,立刻戒严南章盘查外来或是失踪的人。” 常伦见张简吐了口自是喜不自胜,毕竟这种事可是要依赖张简的。 “既然张郡尉也同意了,那接下来就有劳郡尉费心了。” “常郡丞放心,我回去之后马上便下令着巡检司戒严四门仔细盘查,毕竟这么大的事是出自你我任内,要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这脸上也是无光。” 郡府的会议结束了,随着两府的呈文递呈临川,南章县也随之开始戒严,巡检司在张简的授意下开始对城内和四野进行仔细的盘查,也正是因为职权之便张简完全不需要担心吕庆功等人的处境。 与此同时城外的董宅内,董要正面无表情的听着城内眼线的回报,对于这几日南章闹出来的大动作董要自然是看在眼里,可是这些所谓的严查在他的眼中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完全不值一提,就靠巡检司那帮人能查出来什么,最后无非是拉几头替罪羊敷衍了事罢了。 “好啦,你先回城吧,这些日子你要提起一百二十个心来给我好好盯紧了两府的动作,一有新消息立刻来报。” “属下明白!” 待到探子退去,董要这才悠悠向身旁的陈在道问道:“都处理干净了?” 陈在道目光一凝,随即轻叹道:“回来的人都已经被处置干净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请司马放心。” “放心?”董要面目狰狞冷声喝道:“我怎么能放心!这次的事我们谋划的滴水不漏,可那一夜一同出现在武库的那伙人是谁?到底是谁!” 陈在道欲言又止如鲠在喉,是谁?我也想知道是谁,怕是只有鬼知道。 放火焚烧武库本就是董要欲行毁灭证据之举,而且这次董要没有动用自己手中的势力,而是命陈在道在江湖上寻了些游侠儿,这样一来既不会留下什么尾巴,事后处置起来也省去了学多麻烦。 可就是如此周密的部署却依旧出现了意外,董要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人会和张简派出的人碰了个正着,不过还好没有在现场留下活口,而且留下的尸首也被烧的面目全非,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还好这次总算是把心头之患给解决掉了,量他张简和常伦有通天的本事怕是也猜不到是我们所为。” 这倒不是董要夸口,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董要确实是已经没有了什么后顾之忧,武库那边已经是死无对证,至于商贤和罗群就更无需担心了,二人现在身背失职重罪又岂会再傻愣愣的让自己罪上加罪。 说罢董要双目如炬的看向了陈在道,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下,水溅了一桌:“在道,你我共事多年,平日里全靠相互扶持才能在狂风巨浪中屹立不倒,现在已然到了危急存亡之秋,我希望你我二人能够一如既往,莫要在这关键时刻栽了跟头。” 陈在道当然听得出董要的话外之意,于是赶忙深拜道:“下官一直都是唯您马首是瞻,还请司马放心,这次下官一定小心谨慎定不会让两府查到蛛丝马迹。” 听了陈在道的话,董要这才满意的笑了笑,“你办事我放心,现在除了要把我们的尾巴藏好外,你一定要查清那一晚出现自武库的人到底是谁,这两日我心里总是惴惴不安,我觉得此事绝不会那么简单此中定有隐情,若是不查清楚怕是于你我不利。” 直到太阳落山后,陈在道才从董要那告辞离开,翻身上马后陈在道回头深深望了一眼高大深邃的董宅面色变得有些难以琢磨。 方才在董要面前有些事他说了,可有些事他却没有说,其实在处置逃回来的那些游侠之时,陈在道便得知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那就是出现在武库的另一伙人很有可能来自军中,据那些游侠儿说这些人训练有素配合熟练,武功路数也像极了军中大开大合之势。 在这南章能有如此能力的人并不多,能有如此胆魄的人就更是少之又少,陈在道虽然不敢笃定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所行之事又是为了什么,可那种不祥的预感却是止不住的从心底升起。 不过话又说回来,方才在董宅之中董要的一句话说的很对,现在确实是危急存亡之秋,是时候想办法看看如何能做到屹立不倒了。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67章 微妙的气氛 这几日南章内的气氛变得十分的微妙,太守府这边郡丞常伦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兵曹南评虽然屡有出谋却总是显得意不在此,至于功曹盛无忌就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做派。 军府这边张简虽然下令巡检司日日夜夜严密排查,可自己却是整日待在府中和王勉查对着吕庆功冒死带回来了武库账册,因为张简觉得从李本之死到现在武库被焚,这里面定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其中关键所在便是这些账册,所以比起搜查嫌犯张简对于这些账册报了更大的希望。 当然还有一方人马上下出动活跃于众人之间,没错就是郡司马董要一伙,董要对于城内外巡检司的搜查倒是没有什么担心,可他对于那一夜出现的另一伙人却是一直耿耿于怀,现在武库被焚虽然了却了他心中的一块心病,可这件事却成为了他的新忧。 武库的账其实一点都不难查,张简和王勉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便将两府和武库的账册比对了出来。 “触目惊心!” “胆大包天!” 张简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这些蛀虫。 “我想过这些人会巧立名目中饱私囊,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如此肆无忌惮。” 张简望着堆满书案的账册不禁有些痴了。 王勉低头沉吟道:“大人看到的无非只是群山一角,这楚国上下内外早就已经烂透了,不然也不会如同纸人一般被戳一下便破了。” “现在一切都已经明了了,李本之所以被灭口便是因为这武库贪弊之事,不过看来这李本只不过是个小喽啰,这背后之人定然来头不小。” 当迷雾散去,身处其中的张简却并没有如释重负,现在虽然他明白了一切手中也有了确凿的证据,可又能如何呢? 这里面到底牵扯到谁,又到底牵扯了多少人,仅凭这些账册还不得而知,但是就连一个小小巡检都能被牵扯其中,那这件事的牵连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先不说他张简有没有这个能力查下去,就算他铁了心不怕困难,临川那边最后会同意他查下去吗? 王勉看着默不住声满脸愁容的张简忧心道:“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千万不可鲁莽行事,属下现在担忧的还不是这些账册,属下心中隐隐有一种莫名之感,就是这武库贪弊之事太守府那边难道就一点都不知道吗?如虞松那般恋权精明之人,属下不信他毫无察觉,可为什么虞松却没有过问反而是敬而远之,究竟是他知道这背后之人难以撼动还是另有图谋,大人切勿因一时意气深陷其中误了自家性命。” 王勉的话便如一根根钢针,一字一句都深深扎进张简的心,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的愣头青,他知道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决不能再依着自己的好恶。 若是现在他掀起这个膏药,那绝对不仅仅是带起一层皮那么简单,是时定然是南康大乱,可如今这般外部环境南康经得起大乱吗?越州经得起大乱吗? 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或许对错也就并不是那么重要了,到时候决定人生死的便成了利弊,而他张简在这个乱世当中又有多重呢? 张简后悔了,后悔不该伸手进来,如果当初自己将李本之死敷衍了事,或许就不会有现在这般艰难抉择,可这世上又哪有后悔药可以吃呢。 “这件事确实是...,先生以为眼下该当如何呢?” 王勉抬起头注视着张简缓缓言道:“属下以为眼下应当以“拖”字为主,那李本原已定罪,后来虽然死在了牢中可也不是什么大事,至于武库被焚主责是在商贤和罗群身上。并且现在虞松不在郡内,大人虽有辅掌刑法之责可这么大的事还是应该等虞松返回南康之后再共同处置,如今天下局势瞬息万变各方关系微妙,还是应当稳健行事为好。” 张简闻言点头皱眉道:“先生之言正合我意,现在我们如履薄冰,走错一步便有性命之忧,便如先生所言具体之事还是等虞松回来之后再依临川回令行事为妙。” 随即张简便将案上的账册悉数锁进了木箱之中,并将木箱又藏到了床下暗格,既然现在不是大动干戈之时,那就让这件事暂时眠于箱中吧。 随着暗格的关闭,同时被埋藏起来的还有张简心中的那份不甘。 现在这时候张简的隐忍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张简的行事作风和董要的狠绝比起来就更是做不到不留一点蛛丝马迹了。 董要很快就从陈在道口中得知了那一夜另一伙人的具体情报,训练有素、行动组织颇有章法,在外人眼中或许这不算什么情报,可董要掌军日久这些情报对于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按照陈在道所言,这伙人行事作风颇有军伍习气,而在这南康有能力调用军中之人的地方只有三个,太守府、郡尉府、还有便是他自己。 可有人会问或许这些人也不一定就是南康郡内的人呀,这个问题问的没错可关键也在于此,这伙人人数不在少数,如此多的人汇聚在南章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来,更何况这些人还都是负伤逃走的,如此短的时间他们是绝对逃不出南章城的,更不要说他们还得抓药治伤了。 但这些日子来巡检司大张旗鼓的把南章城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却连根毛都没找到,这里面透露出来的不正常一时间让董要不敢也不愿再想下去。 陈在道微垂着头时不时用余光瞥一眼上座的董要心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而这时的董要心中也没了主意,因为将一连串的情报和信息组合推敲后,得出的结果着实是让人不寒而栗。 “在道,你如何看?” 陈在道被叫的一愣,随即边想边试探着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属下不敢擅言,但若是说这件事与张郡尉有关系,属下还是觉得是不是有些......” 董要冷冷一笑,“有些什么?放眼整个南康,有这个能力有这个心的除了他张简还能有谁?难道还能是常伦不成?” 陈在道尴尬一笑没有说什么,董要说的没错,放眼南康除了张简怕是也没有别人干得出这事了,再联想到之前李本之事,确实是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至于常伦...呵呵,这个墙头草怕事鬼,想到他都是多余。 董要眼珠一转随后大手“啪”的一声重重拍在了案上,“不管是不是他,还是试探一下为好,身在异乡为官就算是不图钱财名利,也总要谋求个全身而退吧,这些日子来我观这个张简并非不通情理之人,若不是他就权当无事发生,若是他我旁敲侧击晓以利害,想必他也不是那种鲁莽行事之人。” 陈在道见董要已经决定了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点头称是按照吩咐去准备拜访张简的事宜。 就在陈在道告辞没多久,一个人影小心翼翼的闪进了董要的书房,董要见到来人并没有多余的废话,而是面色冷峻决绝的取出一封书信递与了来人。 “带着信,到番禺去拜见南海王,记住一定要小心行事,切勿被人发觉。” “领命!”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68章 客 自从决定以退为进的处置方针之后,张简便一面极力督促巡检司各衙门尽心搜查嫌犯,一面则是以查阅最近搜查的呈报为由深居简出自闭于府中。 这一日张简正在后院欣赏着晚莞和文茵的琴舞表演,手下前来禀报说尉史陈在道过府述职顺道转呈郡司马董要的请柬。 张简接过请柬一看,原来是董要以当地乡绅势族之名相邀他过府赴宴,还在请柬最后再三书明务必赏光。 不得不说这次董要事办的还是挺聪明的,以此为名相邀张简还真是没有拒绝的道理,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可这个脸他还是要给的。 “陈在道走了吗?” “回禀郡尉,陈尉史还在前堂等着您的答复。” “你去告诉他,我会准时赴约。” “小的这就去办。” “等等,还是算了,你让他先在前堂暂候,待我亲自去见他。” 转头张简来到了前堂,只见陈在道正板板正正的立在中间等候,张简见状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去。 “这帮没有眼力见的东西,也不给陈尉史看座上茶。” 陈在道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怔,见是张简马上躬身拜见。 张简微微一笑抬手示意陈在道入座,“陈尉史不必多礼,大家同府为官都是自己人,更何况我这个乡野出身之人也不好这些繁文缛节。” 陈在道连称不敢,“国家自由制度,下官怎可轻佻。” 随后陈在道本以为张简会在自己的试探董要此番的用意,可没成想张简却是完全不提这茬,反而是和他唠起了家常。 “我自来南章虽有数月,可奈何公务繁忙琐事接连不断,倍感与诸位同僚相处的生疏了。” “郡尉忙于政事乃是忠君爱国之举,我等应当效仿又何谈生疏。” 张简闻言摆手笑道:“才疏学浅自觉力有不逮,何谈效仿,惭愧惭愧。” 忽的张简话锋一转,接着问道:“听闻陈尉史虽然久在南康可却不是南康郡人,不知陈尉史祖籍何处?” “回禀郡尉,下官祖籍甫州久福县人士,现在一家老小尚在甫州。” “哦?”张简惊叹道:“未想陈尉史还是孤身在外为官,为何不将家眷接来同住?” 陈在道苦笑道:“不瞒郡尉,家父早在数年前便已过世,家中老母年事已高恋乡情深不愿离开故土,下官没有办法只得让夫人留在家中侍奉老母,忏愧忏愧。” “原来如此,难得陈尉史一片孝心。不过说来也巧本官亦是甫州人,自小便在甫州甫县长大,如此说来你我也算是同乡了,如此一来大家身处异地理当相互扶持才是。” 陈在道闻言一愣,一时间竟有些听不太懂张简话中的意思,难道...... “下官怎敢与您相提并论,郡尉年少有为深受世子信重屡建奇功,下官高攀尚且不能,怎敢谈相互扶持。” “哈哈哈,我年少资浅对地方政务军中制度尚且不熟,到时候还需陈尉史多多指教。” “此乃下官本分,敢不尽心尽力。” 随后二人又闲扯了一会后,陈在道见天色不早了这才起身告退,张简没有强留更是亲自将他送到堂外,这着实是让陈在道有些受宠若惊。 张简站在门口望着陈在道渐渐走远,忽然身后王勉的声音传来:“大人有意?” 张简轻笑道:“光靠我们孤掌难鸣呀。” 王勉叹道:“这个陈在道可是董要的身边之人,只怕是难以轻易撬动。” 张简回头看着王勉玩味道:“我呀比起董要是有诸多不如,可有些东西却也是他董要不曾拥有的,试一试没准或许能成呢。” 王勉点头道:“大人明日真的要去赴约?” 张简一撇嘴:“人家给做了我找个小人物面子,我也不好不兜着不是。” 三日后,张简带着两个随从出了城直奔董宅赴会,在距离董宅还有两里的地方,张简遥遥便望见大道之上搭设了彩棚,乌压压的人群围在道旁翘首以盼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张简疑惑之际马还没有停稳,只见为首一人已经快步迎了过来。 “董司马这是何意呀?”张简似笑非笑的看着迎过来的董要疑惑问道。 只见董要和身后几人笑容满面齐齐拱手,“郡尉到南章已有数月,往日见郡尉公务繁重是以未敢打扰,今日郡尉百忙之中能够前来赴宴,我等南章士绅如何敢不出迎。” 现在可以说面子已经给到了,张简自然也得做出姿态兜着,可这种浓浓的无事献殷勤的感觉却是让张简不禁在心中生出了些许戒备。 就这样被一路簇拥着,张简稀里糊涂的被拥入了董宅,又稀里糊涂的被奉入了宴席上座,待到张简入座后下面的众人这才依次入座。 “哈哈哈。”董要见到众人皆以入座后这才起身对着张简一礼,“郡尉屈尊来到寒舍,真是令我这宅院蓬荜生辉。” 董要话音未落在座的诸人也都起身拱手附和。 “诸位这真是让我有些不知如何自处了,诸位皆是南康势族身份声望显赫,简在南康任职日后还要多多仰仗诸位相助,是以应是我对诸位一礼才是。” 张简一拱手一弯腰,堂内的场面瞬间变得有些搞笑,只见一帮大男人开始对拜了起来。 最后还是董要出言打破了尴尬,“郡尉光临寒舍,下官也不知如何招待,听闻郡尉喜好琴艺和歌舞,所以下官特意寻来了建康花魁娘子助兴,听闻此女子在建康可是炙手可热,若不是北边战乱,下官还真就请她不来呢。” “哦?”张简轻呼一声:“董司马这是做什么,大家同府为官喝喝酒叙叙话,何必如此破费劳神。” “哈哈哈,只要能让郡尉尽兴,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言罢,只见董要双掌轻拍两声,堂内顿时丝竹之声骤起,两侧纱帘后一婀娜女子轻移莲步缓缓而出。 还真别说,此女子的妆容和身段还真是没得说,可张简却是怎么看这个人怎么眼熟,记不起来却有似曾相识之感。 “郡尉观之如何?这商三娘子可是建康有名的歌舞出众,不知可入得了郡尉的法眼?” 董要提起了此女的名字,这才让张简如梦初醒,怪不得看着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原来是当初成阔在建康宴请自己时席间的那个商三娘,看来这个董要还真是没少下功夫,不简单不简单。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69章 好好说话 琴音缈缈萦绕堂内,歌舞婉转欢声不断,席上众人纷纷起身向张简敬酒,碍于面子张简自然也不能出言拒绝,不一会功夫张简的脸上便浮现出了微微潮红。 “郡尉,今日这歌舞可还让您满意?” 张简看着董要拱手道:“多谢董司马款待,这商三娘子的舞技还是一如既往,可谓舞中翘楚。” “哦?”董要听罢不觉问道:“听郡尉语气难道之前看过这商三娘子起舞?” 张简微微笑道:“不瞒你说,昔日在下有幸在建康一观,今日再看依旧让人赏心悦目。” 董要双眼一瞥嘴角微扬,随即感叹道:“原来郡尉与之还是旧相识,下官可是听闻这位商三娘子在建康可谓是炙手可热,往来宾客皆是达官显贵,常人若想要见她一面那可是难如登天。” “没错,昔日若不是因为受朋友相邀,凭我这身份还真是不配一见。” 就在张简感叹世事流转不可量也之时,一旁的董要却是话锋一转,:“人生一世起起伏伏,盛时高朋满座,可又何曾想落寞之时......” 董要话说一半便戛然而止没了下文,张简虽然有些醉意可还没有昏了头,董要这个时候莫名其妙说这些明显是意有所指。 “人生际遇又岂是凡人能测,人生在世但求问心无愧,把心放宽,把事看淡。” “郡尉活的通透,可这乱世红尘想要站得住脚已经是千辛万苦,更何况是想出人头地攀得高位就更是难比登天,真想要做到放宽看淡又谈何容易。” “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之举,就算侥幸避过灾祸终有一日也是难逃上天的惩处,正身修己、仁民爱物,亦不失为子孙后代积福积德。” 董要和张简一番莫名妙的对话,似有深意又似毫无相关,不过这也怪不得二人,董要话中的意思本是想旁敲侧击一下张简,莫要以为现在是盛时就总想赶尽杀绝,小心一招不慎龙游浅水反而害了自家性命 可张简哪晓得董要的心思,毕竟南康现在这么多烂事都还没有头绪,所以他还以为是以董要为首的这些豪强势族想和之前一样拉拢腐化自己,如此一来两个人聊得压根也就没在一个话题上,有意思的是二人竟然还对上了。 董要感觉张简似乎没有相缓之意,于是只好语气愈低,“不是下官诉苦,实在是这一大家子人着实是让下官重负在肩,下官又何尝不想为后人积福德,奈何人在路上不敢有丝毫停歇。” 张简闻言一笑,“董司马出身大族,肩上的担子自然是我这种庶民出身的人难以体会的,然圣贤之书,教人诚孝、慎言、检迹,我方才亦是照本宣之,董司马不要介意。” “哈哈哈!”董要连连摆手大笑道:“郡尉言重了,郡尉方才所言句句皆是良言,我等在朝为官自然是要勤事爱民,就算不能积福积德亦不愧对陛下和朝廷。” “董司马不愧是南章势族领袖人物,为你这句勤事爱民当饮一杯。” 话音未落张简仰头便满饮了一杯,也不知是不是醉意袭头,张简“啪嗒”放下酒杯挪身靠近董要,“方今天下多事,我观扬州交州之富户豪强,无不多规良田,役使贫民;以财养士,与雄桀交,今有董司马这般人物,看来我越州真不愧为人杰地灵之地也,哈哈哈!” 也不知是不是张简有意为之,他离董要很近说话的声音又不是很大,堂内本就是丝竹歌舞之声不断,是以两人的对话并未让下面的人听去,可张简最后这番话却已是惊得董要满背的冷汗。 “多规良田,役使百姓;以财养士,与雄桀交。”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董要心中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心中不禁大骇起来,前一句话倒是不足为奇,现在哪个士族豪强不归置良田、役使贫民,可他说这以财养士、与雄桀交却又是何意? 一旁的张简也没想到自己一番无心之言却正好戳中了董要的痛处,此刻董要的心中除了对于那一夜武库之事迟疑不决外,对于张简是否还知道他私下里其他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也产生了怀疑,要知道这些事可是比起他贪墨军资要致命的多,以他的身份位和影响贪墨军资或许上面慑于形势还能网开一面不至于赶尽杀绝,可楚国如此局势这结交外藩首鼠两端可是哪一个上位者都不能容忍的。 董要干笑着自饮了一杯试图缓解一下尴尬的场面,同时心中也开始盘算着接下来该当如何,反观张简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董要端起酒杯时那颤抖的右手。 “下官怎么担得起郡尉这般夸赞,尽职尽责恪守本分罢了。” 张简也配合着干笑了一下随后酒劲有些上头,微眯着双眼模糊的望着席间商三娘婉转的舞姿不禁长吁感叹道:“时也运也,还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情势的紧绷还是张简有些触景生情,这次宴请让张简喝得很醉,不过好在张简酒品还算过得去,一喝多了便是倒头就睡完全没有撒酒疯的习惯。 时至日落时分,众人见张简已经醉的不成样子,没有办法只得散席各回各家,最后董要还搭上了一驾马车把张简送了回去。 热闹的董宅一瞬间又回到了往常的样子,董要坐在堂上吩咐了几个亲信后脚跟着张简入了城,然后便命人唤来了陈在道。 酒宴散后陈在道便被董要留了下来,本想着董要有什么重要的吩咐,可当他一见到董要却被他突如其来的关心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董要满脸堆笑,关切的询问起了陈在道家中的情况,并且还提到了陈在道的儿子陈鸿文。 “在道,你我共事多年,听闻你的儿子年已加冠可在久福还是白身,我知道你这个人不喜攀附,可我作为朋友同僚有些话我还是要说的。” “司马但说无妨,下官听着就是。” 董要微微一笑,双目炯炯的看向陈在道,“你在南康任职这么多年,我看不如就将家眷都接过来吧,一家人即可团聚解了思念之情也好照顾老夫人,再者便是鸿文的仕途,我已经和常伦等人说过了,只要鸿文来了南康,军府政府任其所选。” 陈在道被董要看的心里一阵阵发虚,可却不敢有丝毫闪躲,没办法只好连连称谢道:“司马如此为下官着想真是让下官感激涕零不知何以回报,只是家中老母不愿离开家乡,下官......” 还没等陈在道说完董要便出言接过了话茬,“看来老夫人亦是性情中人,想必应该通情达理深明大义,就算不为你这个儿子着想也应该为鸿文这个陈家的未来着想吧,如今这位虞太守可是世子内兄还是世家大族出身,旁人想要高攀尚且不能,在道你可别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呀。” “是是是。”陈在道不住的点着头,可脑中却在盘算着要如何拒绝董要的这番“好意”。 “好了,就这么定了,你尽快将家眷接来南章,其他的一切所需尽由我出资为你布置。” “这...这个是不是...” 董要眉头一皱,随即佯嗔道:“为了这件事我可是在常伦和盛无忌面前没少下功夫,你可别让我空忙一场。” 陈在道知道董要心意已决自己多说无益,面上也只好感激涕零连连拜谢,可心下却又不禁叹道:“董要转变如此之快,今日宴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70章 无心插柳 时间转眼过去了七天,南章每日依旧一如既往的严密排查,可却还是一无所获。终于在第八天太阳山之前,临川州府下达的行文在一众人的翘首以盼之下来到了。 “什么!人犯暂押不需审理?” 州府的命令有些让人摸不到头脑也有些耐人寻味,对于这次武库失火案可以说是压根就没有做出什么实质的追责。 张简满心疑惑的看着面前阿福,心头的不解仿佛就和方才看到阿福一样。 阿福好像看出了张简疑惑,于是微笑着说道:“张郡尉不要多想,世子做出如此决断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之前您呈上的诸多证据已然说明了此时的不简单,可奈何现在前方叛军和荆州军相持不下大战一触即发,州府实在是无暇他顾只能先将此事暂时高高挂起。” 听到阿福都如此说了,张简自然也不好再追问什么,这样的结果他不是没有想到过,可真要面对这心中还是难免有些不甘。 “州府之令我自当遵从,倒是辛苦你为这样的小事大老远跑一趟了。” “张郡尉言重了,这次我可不是代表州府前来南章,州府的行文自有人传达,我这次前来其实是受了世子之命单独来见您的。” “世子有何命令还要单独劳烦您来跑这一趟?” 这时阿福收起了笑容,表情略显严肃的开口道:“有些话世子不方便书面言明,这才特意命我前来相传,临行前世子千叮万嘱让我转告张郡尉:在南康只管看好军权其他的一切事宜无需你多牵扯,只要南康不乱其他的琐事都不是什么大事,现在楚国事多道真你要多多保重。” “世子这是......” “现在朝廷形同虚设地方势力各自为政,没有了上面的压制人心思变难以捉摸,世子是怕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卷入没必要的争斗,毕竟南康不是临川,世子就算是想伸手也需要时间不是。” “呵呵。”张简咂了咂嘴苦笑道:“世子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在南康未能替世子分忧还总是让世子替我担心,真是惭愧。” 阿福笑道:“此言差矣,值此板荡之际才是勘破人心之时,想做事总比不做事要好,世子只不过是担心您的安危罢了,郡尉无需多想。” 阿福说的没错,张简随即也就释然了,如今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连卫则都如此说了他一个小人物又能有什么不甘心的呢。 “好,既然世子有命我张简自然遵从。” 阿福欣慰一笑,随即又开口道:“对了,此次郢州江陵王和叛军对峙已有数月,王爷和州府各佐官认为郢州胜负随时都可能会见分晓,是时越州再想独善其身已是不可能,所以州府最近有聚兵之令,郡尉下辖之郡军和近军到时候定在征召之列,还望郡尉提早准备不要到时候慌乱。” “多谢福内寺提醒,稍后我便知会各署衙早做准备,定然不会误了大事。” 张简说罢便给身边的王勉使了一个眼色,“福内寺远道而来,简略备薄酒还行福内侍赏光。” 阿福闻言为难道:“世子让我传话之后便要即刻返回,这饮酒之事怕是......” 张简一把抓住阿福的衣袖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昔日在甫州承蒙你和阿禄悉心照顾,今日为了我你又大老远到了南章,若是连口水酒都不吃,那我张简岂不是有招待不周之嫌,世子让你速回我们少饮便是,绝不会耽误了行程的。” 阿福见盛情难却无奈只得苦笑应允,可忽的却又伸出右手按住了张简抓在他左臂上的手,“张郡尉,如今虞太守不在南康,虽然两府各有分管可有些事你还是要多与常郡丞等人相商为好。” 按道理这种话本不该从阿福嘴里说出,他虽然是世子的内寺可也只不过就是个内寺,如此明言的掺和地方政事确是犯了大忌讳。 不过张简却没有在意这些,对于阿福似有深意的提醒他也就只是当做了一个朋友的好意提醒,并没有去究其深意,阿福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随即便被张简拉出了书房。 随着州府命令的下达,武库失火一事也算暂时告于段落,南康官府内也不用再忧心如焚,至于外面的百姓更只不过是多了些茶余饭后对策谈资。 可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一个人却截然相反开始不淡定了,没错便是郡司马董要。 按理说武库被焚上面又没有追究,董要应该高兴才是,可俗话说得好“夜路走多了,难免心里有鬼”,更何况董要本来就干着见不得人的事,特别是上一次宴请张简席间二人的对话更是让董要心有芥蒂浮想联翩。 而且这次州府派来的传令之人中竟然还有一个内寺,这个内寺并没有带来什么重要命令,却一头扎进了张简府中,这如何能不让人往别处想? “州府到底给张简带来了什么不能当面说的事?” 就在董要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郡尉府的叶弘给他带来一个震惊的消息。 之前董要让叶弘密切观察郡尉府内的人员情况,以便确认武库失火那夜另一伙人到底是不是张简的人,现在消息传来了,果然不出董要所料,自从那一夜后张简身边的亲信吕庆功便没有再露过面还有几个亲信护卫也是一样,最近也没有听说他们有什么公事出城,看来此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对于这种结果董要并没有怎么惊讶,或许在他心里张简做出这样的是应该算是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中,果然李本死后给他留下了武库贪墨之事的证据,不过看来这些证据也不算是确凿,要不然他张简也就不过大费周章冒这个险了,现在就连州府都下令压下了此事,想他张简再头铁也不会死咬着此事不放了吧。 可没等董要安生几天,本来松懈下来的神经却又开始紧绷了起来,因为张简突然没来由的开始下令整军了。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71章 胡思乱想 张简到任南康已有数月,除了最初一次到了郡军大营巡视,之后便鲜有掺和郡军军务了,当然这里面就是单纯地不想以董要为首的郡军旧势力争夺权力而引起争斗,毕竟现在这种局势随时随刻都有可能发生战争,可没有人会给张简时间去料理好这戏乱子和将要发生的乱子。 所以这次张简突然开始下令郡军各营开始整军在董要眼中就有点变了味道,当然这也不能怪董要胡思乱想,因为张简这次忽然下令是得到了卫则提前的通气,可这种消息却是现在不能轻易公之于众的,州府的正式行文压根就没有下达更别提是风声消息了,兵凶战危行差一步便是灭顶之灾更何况是一州之军事变动。 还有便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谁又能敢保证这个张简没有什么其他的昏招,要知道这个人可是连火烧武库都能想的出来,对于同样疯狂的人董要可是不敢有一丝掉以轻心。 不过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张简既然下令了董要就没有拒不配合的道理,除非他现在就想要和张简彻底撕破脸。 南章城外,郡军大营 董要击鼓聚将开始部署郡尉府的整军命令,大帐内的各营主将要是追随董要多年的亲信要么是南康势族的本家,这也就是董要为什么能够久经风浪而不倒的原因。 几通鼓响众将皆已到齐,可董要却是迟迟未至,这不禁使久未经此阵仗的诸将搞得一头雾水,一时间将目光纷纷投向了上首的尉史陈在道。 陈在道瞥了一眼下面无奈正欲起身去请董要,这时帐外忽然宣号,“郡司马到!” 随着宣号只见董要顶盔掼甲面容严肃阔步走进了大帐,要知道董要如此这般郑重可是不多见,众将自知这次事情的不简单纷纷行礼归座。 董要的双眼扫过下面坐着的亲信部将,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不疾不徐道:“诸位,今天把大家都召集过来,想必大家也都听说了是什么原因,郡尉府昨日下令郡军各营整军,不知诸位对于命令是否有什么疑义和困难,现在不妨说出来大家也好商议商议。” 郡尉府的命令也就是朝廷的命令,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哪有疑义的道理,可到了董要嘴里却出现了这样的话。 不过董要的话绝不可能是废话,因为在他治下的郡军压根兵额就不足数,之前张简视察郡军之时这个问题虽然没有被挑破,可董要却也完全就没当一回事一如既往的吃空额喝兵血,再加上军资的倒卖更是让这支久未战之师烂到了骨子里,眼下张简忽然下令整军这不是要了在场所有人的老命吗。 大帐里的人都是一丘之貉,平日里贪赃枉法可以说是人人都有份,所以说他们现在的心情可都不比董要好到哪去,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董要身份摆在那,天要是真塌了个大的顶不顶得住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这些小虾米肯定是必死无疑。 董要见下面的人左顾右盼大眼瞪着小眼不禁心中暗笑,既然下面的人都不说话董要自然也是闭口不言,气氛一时间僵在了当场。 “司马大人,这南康百姓承平安居乐业,大家小日子过得好好的,张郡尉这又是想的哪一出?” 董要见有人开腔了心中一喜,可却佯作严肃之状喝道:“放肆!朝廷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岂是你能随便非议的。” “我......”说话将领讨了个没趣被骂了个哑口无言。 这是有人低声道:“司马大人说的没错,朝廷养兵千日我们又岂能有牢骚,可这南康郡军久未经战事,现在张郡尉突然下令整军,末将等人实在是措手不及,只怕到时候不仅误了朝廷大事,还会惹得司马您也被怪罪。” “嗯......”董要听后抚着胡须若有所思。 “是呀,要在如此仓促的时间里整军完毕,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先不说南康久未经战事人心松散,就是让屯田的士卒归营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到的,司马大人您看是不是能与郡尉大人言语一声稍作通融?” 话音未落,只见董要脸色一板道:“尔等皆是各营主将,平日里管辖士卒就是尔等分内之事,怎得今日一听要整军却如此多的困难和牢骚。” “这......” 董要见下面众将的脸色便知气氛已经烘托到了,于是语气一软长叹道:“诸位皆是与我共事多年出生入死的袍泽,大家的难处我如何能不知,可是郡尉有命我却不得不依命执行,这位张郡尉的背景想必大家也是知道的,我可是万万不敢忤逆于他的。” “这个张郡尉虽然是世子的心腹,可毕竟是初到南康,正所谓树大也需根深,无根之水不得长久,只要司马大人肯出头说话,我们南康各势族乡绅愿意鼎力支持。” 随着众人的齐声附和,董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也越来越为难,但是心中却早已是乐开了花,在以利益为纽带捆绑在一起的利益集团中就算是你的靠山再硬,但只要触动了大家的利益他们还是会选择放手一搏,而董要想调动起来的就是这个。 “大家放心,诸位所想我定会向郡尉进言,但是整军之令大家还是要先依令去准备的,不然到时候郡尉怪罪下来,这军法可是不容情的。” 董要一语言罢,帐中诸将尽皆不寒而栗,当初兴贤里一案砍下的大好头颅大家可都还是历历在目,董要说的没错这张简可不是糊弄糊弄就能蒙混过关的易与之辈。 可这钱财进腰包容易,再想拿出来还回去这不是犹如剜心割肉吗,更何况就算大家愿意把吃进去的吐出来,这时间也是个问题呀,一时间众人不禁愁上心间各自低着头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又过了一会待到散帐后,方才几乎一言未发的陈在道这才开口向董要禀报起了郡尉府的新命令。 就在方才擂鼓聚将之前不久,张简下令命陈在道在郡军营地旁寻一处妥善地方用以安顿即将到来的孝平近军。 董要一听如遭雷击,虽然心神不宁可还是故作镇定的询问起了此事,“张郡尉把孝平新编练的近军调来南章了?” 陈在道点头道:“是的,孝平近军在册人数两千五百七十二人,张郡尉已于昨日下令将这些人调来了南章,考虑到这些人都是新募不久为防他们生出乱子,张郡尉便命我在郡军大营附近寻一处地方让他们驻扎,司马您看这个地方应该选在哪里合适呢?” “哦哦哦。”董要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听到了陈在道的询问好一会在回过神,“既然是郡尉有命你好生照办便是,这些近军总有一天会调往临川,至于在哪让他们驻扎你就看着办吧。” 对于董要的反应陈在道并没有当回事,点头应允后便匆匆告退办事去了。 空荡的大帐中只剩下呆坐的董要怔怔的还坐在原地,他虽然一动未动可脸上变幻的颜色和眼神中的挣扎却无不透露着他此刻的心情。 “张简!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很显然现在心中有鬼的董要不会简简单单的相信这次张简突然的整军命令是因为楚国变幻的局势,将这一串的事情连在一起,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临川的密使! 整军令! 近军! 难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另有所图?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72章 妥协 现在的张简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有心无力,整军的命令下达已经有三四天了,可下面的动作却是犹如龟爬,对于下面这些郡军将领的阳奉阴违张简真是杀了这些人的念头都有,可为了大局这种事当然也就是只能想想罢了。 王勉见到张简心中愤愤只能苦口婆心的上前劝说,对于地方郡军的腐败早已是不可挽回的事实,这些所谓的郡军其实早已是潜移默化的成为了各郡军将校的私兵,这些人或是因为情感人脉或是因为利益盘根错节的纠缠在一起,再加上地方主官的长期漠视甚至于同流合污,更是让局面变得不可挽回。 “吃空额喝兵血侵占军屯田亩,役使士卒如同家奴,巧立名目倒卖军资,更可气的是我还不能拿他们怎么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面对张简的气急败坏,王勉却笑着说道:“大人何必气恼,天下本就是如此,只不过是大人您未能与之同流故而才会如此举步维艰。” 张简无奈道:“如今南康形势你知我知,这些蛀虫沆瀣一气完全不把我和州府的命令放在眼中,虽然表面上满口答应唯命是从的样子,可背地里却是阳奉阴违各行其道,难道我们就真的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王勉抚须皱眉道:“如果天下无事或许大人您可以慢慢的撬动这块顽石,可现在的局势已是没有可能,更何况此间关节所在并非在大人您身上,而是在于上面的意思。” 张简听罢亦是哑口无言,没有办法只能再向孝平传令命慕容冲速速率军开赴南章,既然这些地方的大爷自己调不动,那就只能靠这支新军了。 不过张简还是想再争取一下董要,如果董要能够配合自己那此事也就功成大半了,说办就办张简转头便马上命人去请董要过府议事。 这次张简邀请董要的由头虽说是议事,可实质上却是准备好了酒宴,虽说张简本质上并不喜欢这种人情世故上的虚情假意,但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要想办事还真就不得不低头。 没过多久董要便应邀前来,张简更是亲自来到堂外迎候,一见到董要的身影便急忙大步上前迎了上去。 “怎劳郡尉亲自相迎。” “上次承蒙董司马招待不胜惶恐,今日简特备薄酒相谢,董司马可不要嫌寒酸呀。” 董要闻言一怔随即哈哈笑道:“郡尉这便是折煞下官了,郡尉盛情下官怎敢不识抬举。” 随着满脸堆笑相互奉承却又各怀心思的二人步入厅中,一场注定没有真话没有真心的酒宴就这样开始了。 张简方一坐下便张口慰劳起了起来,“近日军府下令整军,想必董司马应该甚是劳神了吧。” “下官身为郡司马职责所在,何谈劳神?只是怕事办的不妥当,让郡尉您再劳心。” “董司马久在军伍说这话就是过谦了,简年少资浅还要多仰仗董司马,如今天下局势变幻莫测,你我既为人臣自当为朝廷尽心竭力才是。” 董要微微一笑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张郡尉说的太对了,你我既为人臣为朝廷分忧当然是本分。” 二人朝廷和本分不离口,可估计只有天知道二人口中所言的朝廷和本分是哪个朝廷谁家的本分。 “本官到任南康没有多久,但是对于郡军军备废弛却是早有耳闻,不过之前郡军大营一遭观董司马手下郡军之风采便知军备废弛一说实乃是空穴来风不足为信,不过若是董司马有什么难处今日尽可直说,本官若能处置自当倾尽全力相助,若是力有不逮本官亦可上书临川,肯定不会让董司马暗自为难的。” 张简这话虽然有客气的成分,但是董要确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开口道:“郡尉如此体谅下官,下官也就不扭捏了,眼下确实是有一些困难希望郡尉能够明察。” “董司马但说无妨,本官说到做到。” “郡尉您是知道的,我南康久未经战事所以这郡军大多分驻各地屯田务农,如今想要整军却又不把各县的驻军集中起来怕是很难达到军府想要的效果,可这一但把人都集中起来却又怕误了农时,所以还请郡尉您亲自下令定夺。” 张简听罢心中不禁暗自发笑,心道:郡军分驻各地屯田务农?那应该叫给你们这些乡绅势族充当劳力吧,口口声声说怕误了农时,想来是怕耽误了你们自家的收成才是吧。 虽然心中愤愤可却不能表露出来,更何况这次整军备战是上面的意思,所以张简只能硬着头皮强忍怒气说道:“董司马说的有道理,各县驻军相隔甚远若是不集中起来确实是号令难一,军屯之事自然也不可因为此事荒废,可也不能因此违了军令,不知董司马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不妨说来听听,如果可行本官自当下令施行。” 董要佯作为难之态,犹豫了一会才缓缓说道:“下官倒是有一个法子,只不过怕是......” “但说无妨。” “既然军府有令不能延误,整军又怕误了农事,依下官看不如以军府的名义招募百姓助屯,到秋收之时只需从上缴的税赋中减免一部分作为百姓的劳资,这样既不会误了农时让士卒为难又可以惠泽百姓,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董要这个两全其美的方法真可谓是臭不要脸到了极点,因为这些所谓的军屯辅兵之田其实早就已经成为了他们这些乡绅势族的私田,平日里让郡军士卒以军屯的名义替他们耕种秋收不说,现在还借着惠泽百姓的名义从两府的府库里掏钱帮你们雇人种地,真是算盘打得叮当响,好算计呀! 张简气归气恼归恼,可冷静下来转念想因为这点小条件和董要翻脸属实是不明智,如今卫则命阿福告诉自己用兵在即,若是自己意气用事搞砸了,身家性命自不必说,最主要的是对不起卫则对自己的信任。 “轻重缓急自然是需要仔细掂量,董司马此法也不失为两全之法,只是不知道依此法是否可以事半功倍?” “朝廷的命令做臣子的自然是不敢有丝毫违背,可这些郡军将士刀口舔血无非就是为了一口饭吃,若是朝廷能够体谅,将士们自然是效死命。” 张简右手举起酒杯顺势左手以袖遮面掩住自己无比厌恶的表情,一饮而尽强压住心中的不甘不疾不徐道:“以富贵而下人,以富贵而爱人,何人不与?何人不亲?董司马爱兵如子无时无刻不为他们着想,我张简自然也不会去做这个恶人,依我看来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此事涉及两府钱粮赋税我还需与常郡丞商议一下,想来也用不了多久,董司马便将心放在肚子里等候消息便是。” 董要听罢起身拱手拜道:“我代南康郡军谢过郡尉,郡尉爱兵如子我等定效死命!” “不敢不敢!你我皆为人臣,都是为朝廷效命!” “哈哈哈!” 利益互换完毕,二人大笑着共饮了一杯,但张简却没有察觉到董要笑声之下的阴霾,将来的不久或许张简便会后悔今日想简单了也小看了这个南康的郡司马,南章董氏董要。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73章 待价而沽 就在张简与董要会面后的第二天,张简便来到了太守府,虽然之前张简答应了董要百姓助屯之事,可毕竟这事关系到赋税,就算是虞松在也不是轻易就能够决定的,更何况现在虞松不在常伦胆小怕事唯唯诺诺就更别指望他了,都没等张简表明意思,常伦便躲躲闪闪顾左右而言他,最后没有办法张简只能命人到临川呈禀此事。 可令张简万万想不到的是,此时此刻的他已经一步一步走进了董要布置好的死局之中。 整军的命令下达已有数日,之前各营主将请求董要向张简进言通融时间,可几天过去了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大家也不知道是董要没说还是张简没同意,所以一帮人挑了个日子齐齐来到了董宅拜访,实则是想要逼迫董要尽快处置此事。 董要看着大堂中愤愤的众人并没有丝毫的意外和不悦,他一边命下人上茶一边笑呵呵的安抚众人,待到来的人都悉数入座后,董要这才缓缓开口。 “诸位稍安勿躁,我知道今日大家是为何而来,正巧我这几日想要寻大家一聚,今日既然大家都到了那也就与诸位说了吧。” 董要望着众人期待的目光也不卖关子,直言道:“我身为郡司马执掌郡军,诸位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所以前几日郡尉邀我过府议事的时候我便将各位的难处告于了郡尉。” 说到此处董要的不禁一顿长叹了一声,众人胃口被吊得十足见董要突然不说了,一时间纷纷起身扯着脖子问道:“张郡尉怎么说?” 这时董要苦着脸叹息道:“郡尉当时并没有明言答复,只是催促我不要误了军令。” “......”话音未落方才站着的众人便又纷纷颓废无力的坐回了原位。 “便没有一丝通融了?是不是嫌我们没有孝敬,我们......” “孝敬什么,之前兴贤里的案子还不够吗?这个张简油盐不进活脱脱的一个酷吏,你不孝敬他还好,我们一旦送钱上去岂不是坐实了虚心之名,到时候事办不成不说指不定还要治我们一个贿赂上官之罪。” “那该如何是好,眼看着就要到农忙时节了,此时整军那些田地谁来耕种,就算我们肯花钱雇人来种,可士卒的人数也是不够的呀,更何况军械和操练就更不要说了,如此军伍如何能摆得上台面,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我们该当如何是好?” “我看还是大家拿出些钱财来送上去,说不定能成。” “成个屁!倒不是我心疼钱财,我听说这个张简昨日已经命人向临川呈禀,我猜肯定是向王爷举告我们的,这个张简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属实是阴险得很。” “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毫无背景贱民出身的人,靠着世子的宠信在南康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们高兴尊他一声郡尉,不高兴了可别怪我不配合他!” 一时间大堂内群情激奋,你一言我一语的放起了狠话,虽然说动张简他们不一定有那个胆子,但是用嘴过过瘾还是没什么怕的。 这时董要猛地咳了两声,众人这才意识到此来的目的,于是齐齐闭口看向了董要。 董要见时机已到决定再给这堆干柴添上一把火,“诸位方才所言我都已经想过了,可眼下当务之急却并非整军之令,而是有可能藏在整军之令下的大阴谋!” “大阴谋?” “什么大阴谋?” 董要森森道:“想必诸位已经知道张简以整军之名已将孝平的近军调来了南章,而且就要驻扎在我们郡军之侧,此举到底是要真整军,还是已然知晓了些什么而行防患于未然之举,大家难道就不脊背发凉吗?” “这...”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董要掀开的这块遮布犹如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入了在座众人的心脏,起先大家虽然惧怕张简可那都是建立在惧怕朝廷惧怕卫济的情况之下,若是把张简单拿出来估计早就被束之高阁谁又能把他当回事。 可经董要这么一提醒,众人这才幡然醒悟过来,这个张简可不是当初刚来之时那个光杆郡尉了,如今他的麾下可是有着数千装备精良的近军,虽然这些人刚刚招募不久战斗力强不到哪去,可与废弛日久的南康郡军比起来还真就不好说孰强孰弱,一旦这些近军到了南章,他们的卧榻之侧便犹如睡了一只猛虎,到事情不好收拾之时,自己这些人岂不是就要任人拿捏。 “我们在座的可都是南康大族,他张简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我们动手?” “别人或许还能有所顾忌,恰恰就是这个张简还真是让人猜不透,诸位可别忘了当初他在孝平任县令的时候,其手段可谓是花样百出对我等这些乡绅势族毫不手软。” “说的是,更蹊跷的是之前临川随行来了一个内寺,大伙说是不是我们之前和杜均同流合污的事,王爷要算旧账了?” 这个话题一谈起便好似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之前未被放在心上的诸多细节这时都被联想在了一起,一时间往昔种种违法乱纪的恶行纷纷出现在众人的脑中,当初虽然大家都是以杜均为首行不法之事,可说到底他们这些人终究是脱不了干系的,如今杜均虽已伏法可也难保他们不被秋后算账。 生死之间没有如果,求活是人的天性,更何况将前后林林总总的事串到一起,众人也不禁露出了惊恐后怕的表情。 “如此大的事郡尉府那边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叶弘就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郡尉府那边就别指望了,这张简本来就和我们这些乡绅势族不对付,平日里有意疏远处处提防,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就更会密不透风,更何况他手下的可是近军,从上到下都是从临川调来的人,别说消息了我们连伸手的机会都没有。” 董要看着众人六神无主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不过他却没有多说什么,如果现在表现的过于积极,那么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就会遭人怀疑了。 过了一会,众人的嘴瘾仿佛是过完了,于是纷纷对视了一眼,最后目光再一次回到了董要身上。 董要瞥了一眼左右轻笑一声道:“在座的诸位可都是南康举足轻重的人物,方才我也只是说出了些许担忧不一定就做得数,大家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司马大人这话就说的有些轻巧了,就算上面不计前嫌可眼下这关却还是过不去呀,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扯出萝卜哪有不带出泥的道理,到时候大家毫无防备岂不是任人鱼肉?” “实话说来我们干的那些事放在越州又算得了什么?不说别家就说他豫章虞氏和临川吴氏,难道他们就比我们干净吗?不见得吧,我看他们才是巨盗,我门和他们比起来充其量就是个小毛贼罢了。” “呵呵,人家虞氏和吴氏那可是王府外戚,岂是我们这些人能够相比的,我看在临川王眼中我们这些人怕是连一些平民都不如,要不然也不会派过来一个什么张简,毛都没长齐的一个愣头小子,他凭什么一来就能骑到我们头上,就凭他能讨世子的欢心?” “现在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我们接下来到底该当如何?” “这南康可不是就他张简一个人说的算,我们大家不如一起去太守府,只要我们大家一条心同进退,量他张简也不敢独断专行肆无忌惮。” “太守府?虞松虽然和大家同样是势族出身,可他却也是王府外戚,要真是上面的意思他会站在我们这边?更何况他现在不在南康,就凭常伦那个软蛋他敢说些什么,怕是躲还来不及呢?” “要我说呀,我们大家都是南康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虞松和张简说到底都是外人,南康的军政之权表面上是在太守和郡尉手里,可实际还是掌握在我们手中的,如果让我做待宰羔羊我决不答应。” “呵呵,口气倒是不小,你不答应还能如何?” “我...我...我就和他们拼了,要是让我做阶下之囚受狱卒的凌辱,还不如让我死!” “司马大人!您是大家的主心骨,如何一言不发,现在都到了危急存亡之秋,您倒是说句话呀!” 这时候七嘴八舌的众人总算是想起了静坐不语稳如泰山的董要。 董要轻笑一声并没有接过话茬,反而是给一旁的陈在道递了一个眼色,陈在道立刻会意清了清嗓子朗声言道:“诸位我这里还有一件秘事相告,之前的武库失火一事经过司马大人的秘密调查,已经探得此事和张郡尉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当然并不能说这火就是张郡尉所放,可却实实在在的说明张郡尉已经对武库贪弊之事展开了调查,虽然他的手中不一定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但是这种事一旦掀开一角接下来会是什么局面就不需要我来多说了吧。” “嚯!” 陈在道的话就好像热油锅里滴进了一滴水,让刚刚平静的众人再一次倍看了起来,之前武库失火大家就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武库被焚死无对证,忧的是上面一旦深究起来难保不查出些蛛丝马迹,不过好在后来临川的命令是惩治当值人员其他不予追究,本以为是雨过天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档子事,难道临川的命令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麻痹大家,这张简才是后手? 如果陈在道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场精心布置的局可就太大了,真是杀机四伏却又悄无声息,太可怕了! “司马大人,你说到底该当如何,我们都听您的。” “对!您说句话,我们都听您的!” 伴随着众人的附和,董要目光深邃嘴角似有深意的笑容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只见他缓缓起身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众人,最后收回目光才不疾不徐道:“沽之哉!沽之哉!;吾待贾者也。”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74章 董要的如意算盘(上)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淅淅沥沥的春雨好似一条条无形的琴弦,碰撞出一个又一个动人的音符,春雨的如期而至也昭示着今年将会是一个好年景,没有什么是比这更能让官民开心的了。 同样张简最近的心情也是极佳,自从上次宴上和董要达成了约定,张简心中的那块大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而且听闻最近各县送上来的消息,各县的郡军和屯军乡勇也都在有条不紊的整军聚拢,看来这个董要贪归贪,在大事上还是有些分寸的。 可就在张简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坐等事成之时,几份下面的呈报却瞬间让张简轻松的日子化为了泡影。 “遂县和普城发生民变?”张简拿着呈报诧异道。 “没错大人,这两份呈报是刚刚送上来的。” “地方县府为何不弹压?” “属下已经问过来送信的信差,非是地方县府办事不力,而是地方的郡军和乡勇都奉命整军向南章开拔,这才导致地方兵力空虚无力弹压,而且这民变据说也是因整军之令而起。” “额...” 张简方欲发怒一听原由不禁尴尬的又把话给咽了回去,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之前宴请董要之时董要便曾言可能因为整军之令地方会出现变乱,没想到如今还真是一语成谶。 “整军备战之令本是州府的意思,没想到百姓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王勉苦笑道:“百姓所求无外乎平安温饱,如今楚国虽战乱不止可却也未将战火烧到这南康,现在要郡军和乡勇青壮整军备战,试想之谁过得好好的愿意应召?打仗可是要死人的,更何况马上便是农忙时节,各家的男丁都被征召势必会影响春耕,百姓有些反应也是情理之中。” “是啊,这战端一开不知有多少母亲妻子会失去儿子丈夫,由己及人这种心情我感同身受,传令下去让平乱兵马要以安抚为主少添杀戮,我这就动身亲自去遂县和普城一趟。” “大人...这有些不妥吧?” “我只是想少死些人罢了。” 王勉见张简心意已决于是便不再劝阻。 “慎之那边如何了?” “慕容将军上报将于初十全军开拔,十四日便会赶到南章。” “初十?那便是后日,届时我若不在南章便让慎之去寻陈尉史,驻扎之地我已吩咐他去办了。” “遵命。” 王勉起身告退却忽的一阵心神不宁,他本想回头再劝说一下张简不要去遂县和普城,可最终还是把话又咽了回去。 说到底遂县和普城的民变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因为两地的变乱还没有乱到攻击县府的地步,比起当初孝平的那场民变可是差远了,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张简才不想让事件恶化历史重演,如果死的是那些恶人,张简或许还会在心中告诉自己他们是罪有应得,可这些百姓或许也是被人蛊惑利用,他们何罪之有? 张简心里惦记着遂县和普城的事,所以在稍作安排后便带着府中的几十个亲兵快马赶往了遂县,殊不知前面等着他的将会是一个怎样的吃人陷阱。 遂县地处南康郡南部,方圆近二百里人口万余人,可这遂县虽大在地广人稀的南康却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 张简带着亲兵一路急行,可越走越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呈报上不是说有民乱吗,可这一路走来怎么一点乱的感觉都没有?而且张简可以说是和平乱的郡军脚前脚后离开的南章,可这一路却是连个郡军的影子都没有看到,难道这些步兵还能比自己骑马走的还要快不成? 不过张简心中虽然疑惑可也没太过深想,只以为是县府可能已经抚平了民变,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到遂县府衙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 张简快马加鞭没有丝毫停歇,终于在隔日午后赶到了遂县县城,可刚一到城门便见门前一身着官服之人早已在城门前迎候,观其袍服颜色定是县令叶安无疑了。 “郡尉大驾鄙县,下官有失远迎。” 这个叶安有四十多岁和叶群乃是同族,张简见他躬身见礼也不敢托大,随即翻身下马回礼并急切的询问起了民变之事,而叶安却以大庭广众之下不宜禀报为由请张简先行到府衙然后再详细呈禀。 就这样张简随着叶安来到了县衙,可这一路走来却是让张简心中的疑惑更甚,“叶县令,呈报上说贵县有民变,可我这一路走来却是街道齐整百姓安泰,并不似有民变之状,这是为何?” 叶安见已经到了府衙内,随即长叹一声满面愁容道:“此事非一言两语可以说明,还请郡尉移步后堂,下官再向您详表。” 张简急于知道情况所以不疑有他,吩咐身边的几个护卫留在了前堂后便随着叶安来到了后堂,可谁知张简前脚刚走进堂内后脚大门便“啪”一声被重重的关了起来。 “叶县令这是何意呀?” “张郡尉不要动怒,下官这不是要向您详述民变之事吗。” 张简看着屏风后面闪出的几个持刀大汉和紧闭的大门心中已经明白了来者不善,不过好在叶安并没有玩什么摔杯为号和刀斧手,那也就说明叶安暂时不会对自己怎么样最起码现在不会。 “详述用得着动刀动枪的吗?民变并不是什么大事,我张简也不是来调查治罪的,叶县令何须如此?” 叶安见目的已经达到并没有过多的废话,只见他拱手一礼诡笑道:“请恕下官无礼了,还请郡尉暂且在此歇息,至于其他的事情到时候自会有人向您说明。” 说罢不待张简再言语便转身离开了后堂,只留下张简一人和几个虎视眈眈的持刀壮汉,此时此刻就算张简有冲天的怒火也不得不乖乖就范,毕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是打了张简一个措手不及,静下心来的张简不禁开始从头梳理这件事的经过,如果说叶安软禁自己是惧怕获罪那现在岂不是罪上加罪,而且囚禁上官的罪名可是更大,可要不是如此那难道说这件事从头开始就仅仅是为了把自己引到遂县? 可他冒如此大不韪又是为了什么呢? 满头雾水的张简此时此刻还完全被蒙在鼓里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随着张简成功被困在了遂县,一场惊天的大阴谋也随之渐渐浮出了水面。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75章 董要的如意算盘(下)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随着一匹快马疾驰进了南康郡军大营,营中大帐的灯光便亮了起来,因为董要苦苦等待的消息终于到了。 “哈哈哈!张简竖子果然中计,快去叫各营主将前来议事!” 虽然现在是明月当空正是酣睡之时,但各营的主将被匆忙唤起确是没有一丝不悦反而是喜忧参半,就这样众人怀着各式的心情聚拢到了董要的大帐。 “我这大帐之中很久没有这么齐整这么热闹过啦,这可真是要多谢我们的张郡尉了。” 董要看着各县应召而来的郡军乡勇不禁由衷感叹了起来,这可不是董要得意忘形而是心中的肺腑之言,相比于杜均在位时的飞扬跋扈,董要在杜均倒台后可谓是实打实的夹起尾巴做人,对虞松也好对张简也好他也都是尽可能的俯首顺从,为的就是能在这动荡的局势之中博得一线生机。 可有时候往往是事与愿违,张简的步步紧逼;卫济对南康势族的不信任,还有日益难测的天下局势,使得董要不得不开始从新审视未雨绸缪,起先董要想到的便是江陵王卫节,奈何南康与江陵相隔甚远一旦有变鞭长莫及,更何况现在卫节的注意力都在孟君身上,所以董要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考虑起了相距最近的南海王卫盛,而且早在之前双方便多有往来,因为交广可是他们倒卖军资的大主顾。 有了这层关系董要自然也没有再犹豫必要,虽然卫盛不是首选但眼前局势迫在眉睫已容不得他再多想,若是等到孝平的近军成了气候张简再发难到时候可就说什么都晚了,何况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在眼下这动荡的局势下只要保存了实力最后倒向谁还不是随心所愿。 董要收回思绪神色渐渐变的阴沉,大帐中的气氛仿佛一瞬间冷到了极点,今日能被董要请来共议此事的自然都是其亲信部属,其他的则是各家的利益相连者,这些人手中掌握着南康十之八九的土地,他们买卖雇佣的家奴佃户何止千万,他们家中的财富甚至是让南康府库都黯然失色,这也就是为什么从卫济到张简都一直容忍不愿彻底撕破脸的原因。 “诸位远道而来我董要也就不多说废话了,大家祖祖辈辈都在这南康大地生养传承,我们敬奉朝廷守土保民,虽不敢说有功但却无有大过无愧于朝廷,可如今叛匪横行国如累卵,临川王却色厉胆薄外宽内忌视我等如肉中之刺尤甚叛贼,今日非是我董要不仁实是为人所逼不得已而为之,之前各大族共推我主事以应不测,我亦是怕有负重托辜负了大家的信任,所以今日这么晚了把大家叫到这来便是我们再议议此事。” 董要说完便微眯着双眼关注着下面人的神色变化,此时董要的剑虽已出鞘可这么大的事在发动之前还是要以稳为主,如果现在有人敢站出来惑乱人心他可不介意手上多沾一点血。 “司马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这些人同气连枝只要司马大人一声令下便是刀山火海我们也闯得,您就下令吧!”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武库令商贤的同族兄弟商评,武库被焚虽然州府并没有彻查此事并且只追究了几个首犯,但武库贪墨之事却依旧如首上悬剑让这些参与之人夜不能寐,如今董要若能带头起事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商评话音未落帐中已是附和盈盈,董要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愤慨道:“如此所为实非我所愿,奈何张简竖子欺我等太甚,若是坐视他翻出杜均旧事,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也,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我便当仁不让,但还望诸位生死同心永不相负!” “生死同心!永不相负!” 随着众人对天盟誓,董要也终于开始摊牌布置,现在南康能对他们有所威胁的只有一样,那便是即将到来的孝平近军,这些近军部将非是金钱可动,所以董要的办法就是要将张简和这些近军隔离开来,到时候再以宴请接风之名将这些近军部将请离大军,是时近军群龙无首再以兵迫之焉有不胜之理。 众人边听边点头称善,不过有人却说出了心中的担忧,因为如此作为无异于兵变反叛,到时候临川王恼羞成怒起大兵伐之,就凭他们这点人马可是万万抵挡不住的,就算南海王答应为他们撑腰斡旋,可谁知道到时候会是怎样的局面,毕竟卫济和卫盛是亲兄弟,若是他二人不斗反和他们岂不是成了弃子? 董要听罢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这个问题他早就已经想了,所以这次如此大费周章便是要让兵变变成平乱,到时候张简被囚禁在遂县,慕容冲等近军将领被邀到郡军大营,那些剩下的新兵因何哗变还不是任其所说,到时候只要找一些郡军和百姓告发他们目无军纪抢夺民财,郡军无奈这才出手阻止引发流血事件,州府为了平息民怨又岂能让这些近军再在南康继续待下去,是时怕是连这些近军将领也是难逃罪责。 只要这些近军一走,郡府便没有了倚仗,这南康还不是他们这些手握兵权的人说的算。 “诸位!诸位!这可是南章不是孝平,自古以来便是嘴多嘴大说的对,难道我们这些人加起来还不抵他一个张简吗?到时候木已成舟就算是临川王心中不忿又能如何,现在长江战事焦灼天下侧目,越州的精兵猛将都被派到了北边,更何况我们还有南海王出面斡旋,想他卫济也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又能如何呢?” 董要的话意思很简单,只要南康势族抱起团来就算是卫济在这个时候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前的杜均案和武库被焚就是很好的证明,州府和王府也是很害怕南康在这个节骨眼乱起来的。 此番只要斗败了卫济让他低头,南康的实际大权也就顺理成章的落到了他们的手中,到时候是依附卫盛也好;投向卫节也好,还不是由着他们随心所欲。 “董司马说的没错,现在太清帝已经驾崩天下这么多王谁又是真命天子呢?只要我们手中有兵有粮何愁无人重视,最后无论是卫节问鼎天下还是孟君取卫氏而代之,我们都可以左右逢源,管他天下是姓孟还是姓卫,只要我们平安无事便可稳坐钓鱼台。” “没错,他卫氏的江山不也是从前随手里夺过来的,我们又何必坐以待毙去当陪葬呢。” 在众人心中临川王卫济年事已高又体弱多病和江凌王卫节比起来无论是个人还是整体实力都不在一个档次,如果现在能够摆脱卫济审时度势投向卫节或是孟君,大家伙说不定还能捞个从龙之功,到时候成为吴郡成氏第二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便是神器动荡人心思变,在个人和家族的利益面前,所谓的国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张简的步步紧逼和卫济的不信任就真是引发一切的诱因吗? 恐怕只有天知道。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76章 一个难题 时间很快来到十二日,董要此刻已经在南章布置好了一切,可最终还是百密一疏一个很大的问题不禁让董要着实是犯起了难,那便是此时此刻应当如何处置张简? 虽然说董要已经筹谋好了万无一失的应对之法,可归根究底也只不过是借势取巧以达到迫使临川州府低头,但对于这些近军和张简,董要其实是不想赶尽杀绝的,这一来是怕将近军逼急了让他们无路可走回戈一击,二来是怕擅杀张简会不会引得卫济恼羞成怒真不管不顾挥师南下,更紧要的还属世子卫则,这个张简可是他的亲信之人据说对其宠信无以复加,自己要是把张简给杀了,这位年纪轻轻的王世子越州未来的主人,会不会不管不顾来和自己拼命?若真是到了那时,卫盛也好卫节也好,他们会为了一个小小南康和卫济火拼吗? 可若是不杀张简那自己绞尽脑汁布局到最后岂不是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想到这董要的头就止不住的疼了起来,早知道就不该让叶安出面行此事,当初何不把戏做足找一些不相干的人扮成乱民擒住张简,这样一来即可将自己这一方置于事外,又能达到实想要的目的,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真是悔不当初。 可如今箭已在弦上成不得不发之势,想要收手已是绝无可能,忧心之余董要只能找来陈在道等心腹商量办法,可几人也是在杀与不杀之间犹豫不定,最后还是陈在道的一句话点醒了董要。 “司马现在率领众人起事是迫不得已,可也不要忘了我们这边的分量,南康郡虽然不小,可与整个越州比起来却是九牛一毛,若是彻底与临川王撕破脸,那南康很有可能会被有心之人利用成为乱越的一把刀,到时候我们为天下所不容又谈何存活?” 董要抿着嘴眉头紧锁道:“那你的意思是不能杀张简?” 还没等陈在道说话,一旁之人却是抢先言道:“如是留着他,那我们还费什么劲去栽赃陷害呀,他一出来不就全露馅了。” “要我说不如来一招故技重施,就像焚毁武库那样,找些人趁乱送张简上路,然后再杀人灭口除掉这些人,如此一来神不知鬼不觉,死无对证之下谁又能为了一个已死之人大动干戈呢?” “没错,张简不能留,留下他后患无穷,一旦我们构陷近军之事败露,临川王岂能容得下您,陈尉史方才所言一点不错,南康与越州相比不值一提,若是临川王真的派兵相攻南海王和江凌王会为了我们和临川王刀兵相见吗?”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题不禁又兜了回来,虽然董要很赞同杀了张简,可这心里却还是惧怕杀了张简之后会不会激怒临川那边。 这时几个亲信齐齐劝谏道:“大人所行之事本就开罪了临川王,若不将事做的天衣无缝将会遗祸无穷,只有除掉张简才能让临川州府投鼠忌器有所顾忌,还请大人不要再犹豫了。” 董要犹豫片刻,紧握的双手渐渐放松,末了长叹一声道:“罢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本来我还在后悔初时未能如此,现在决断也不算迟,陈尉史这件事还是你去办吧。” 陈在道闻言心中一颤,可面上却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只能点头应允。 从董要那里回来后,陈在道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他不知道事情为何会走到这步田地,虽然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可玉石俱焚却也并非他所愿。 陈在道算了算日子,今天是十二,孝平的近军会在十三日夜到达南章,而董要的接风宴会在十四日午后开始,如此算来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一定要在十四日乱起来之前了结一切。 漆黑幽静的县府后堂,张简靠坐在椅子上和看守他的几个壮汉大眼瞪着小眼。 “我说你们叶县令到底想要干什么,关着我却又不见我,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静...... “我看你们不如直接给我一刀算了,要不然你把刀给我我自己动手?” 静...... 无声便是最好的回答,看来这几个人是不会和自己说话了。 “哒哒哒” “郡尉大人,请不要让小的几人难做。” 只见一个大汉伸手拦住了正欲推门的张简,拱手瓮声劝阻道。 “诶呦,终于肯和我说话了,我亦知道此事你们做不了主,可你们关着我却又没有了下文,叶安到底是什么意思,要杀要剐给老子来个痛快的,让叶安来见我!” “小的劝郡尉大人还是不要动气,县尊早就吩咐过了到时候上面自会有人来与您说明,现在您就算再如何动气也是白费力气。” “好好好!那我问你我带来的人怎么样了?” “和您一样。” 张简知道凭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得的,虽然不知道即将到来的会是什么,不过现在知道自己带来的亲兵无虞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好消息了。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深夜,张简虽然没有人身自由但在吃住上叶安还是照顾的很到位,酒肉蔬果样样齐全不说还有专人服侍,可张简现在想要的并不是这些,他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叶安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咔...吱” 后堂的门被打开,张简睡的昏昏沉沉也懒得去看是谁进来,反正不可能是来放自己出去的。 “郡尉,让您受委屈了!” 张简听到来人说话登时睡意全无,因为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陈尉史!” 只见张简一个懒驴打滚翻下了床,可能是因为起的太急双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还好陈在道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他。 张简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其他,顺势抓住陈在道的袖口双目圆睁大声质问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在道苦笑一声并未说些什么,只是扶起了张简并奉到了座上,随后又将堂内外看守的几人都支了出去,等一切都办妥当后这才扑通一声跪在了张简的面前。 “眼下情势紧急,还请郡尉速速随我离开遂县。” 张简瞥了一眼陈在道虽是不解其意,但却也嗅到了一些不寻常,反而没有了之前的急躁不疾不徐反问道:“情势紧急?那我就更不能说走就走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77章 绝境 话说陈在道昼夜赶路终于是在是在十四日夜前赶到了遂县,本想着要立刻将张简带离遂县可张简却泛起了犟劲一定要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陈在道没有办法只能长话短说捡重要的把董要作乱的前因经过说了出来。 哪知张简听后非但没有露出惊色反倒是不住的苦笑摇头,此番倒不是张简沉着若定而是董要这招与当初的杜均齐观之流何其相似,看来这帮人还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呀。 陈在道看张简坐在那愣愣的发着呆立时是心急如焚,这剩下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要是在天黑前不不能带着张简逃出南章地界,那到时候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郡尉大人速速随我离开,再拖延可就来不及了!”说罢陈在道便拉着张简的衣袖要往外面走。 “你这算悬崖勒马?还是弃暗投明?”张简用力的甩开陈在道的手不温不火的质问了起来,“随你离开?我们又要去哪?” 陈在道被问的一愣,扑通又跪在了地上哭诉道:“下官自知所犯之罪万死难赎,更谈不上什么悬崖勒马弃暗投明,下官只是想在临死之前能够有所弥补往日对王爷对朝廷的亏欠。” “承了你这么大一个人情,我张简可是有些惶恐啊,还有什么话你就一并全说了吧,若是现在这个时候还吞吞吐吐怕是以后就不一定有机会了。” 见被看穿了小心思,陈在道依旧没有松口随即惨然一笑道:“下官自知罪孽深重安敢有什么条件,只求郡尉速速随我离开这里。” 哪成想张简却不吃这套,依旧双目如炬的盯着陈在道。 “哎!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郡尉,下官确实有一个不情之请,只是心中羞愧实在是张不开口。” “有话便说,说出来了也省得你我互相猜忌不是。” 话说到这份上,陈在道自然也没有在妞捏的必要了,于是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怅然若失道:“下官年近五十才熬到了这南康尉史,自从到了南康我是处处谨小慎微生怕惹了杜均和董要的厌恶,甚至于那些势族子弟我也都是能不得罪便不得罪,可就是这样竟不知觉间深陷于南康贪腐之中不能自拔。直到之前听了大人您的一番提典才让下官如拨云见日一般醒悟,下官非是南康势族出身就算是对董要再百依百顺也终究是个外人,现在董要不自量力痴心妄想竟要以整个南康保全他自家性命,下官又怎会跟他一样疯癫。” “所以你想以此事为功让我报请王爷对你从轻发落?” “郡尉您错了,下官不敢奢望免死,可家中老母和妻儿尚在甫州,下官斗胆只求郡尉能够看在下官迷途知返的情面上能够向王爷美言一二,下官虽错可家中老小却不知情她们是无辜的,下官愿意用这条性命换得全家平安。” “你...”张简话说开头却又咽了回去,纵然陈在道有千般不是此时此刻他又能再去说些什么呢。 张简目光闪烁神色不停变幻可急坏了陈在道,先不说张简答没答应他的请求,就说现在时间紧迫二人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如何还能在这犹豫不决。 “下官非是胁迫大人,您就算不答应下官,今天下官也要护着您离开南康!” “且慢!”张简抬手按住急躁的陈在道,“我张简虽然不是什么清流名士可也是注重信义之人,今日我便可以告诉你,你的请求我办不到,我也不会随你逃离南康。” “您?”陈在道肉眼可见的失落浮现在了脸上,可只是短暂的一瞬便又恢复了正常,“大人您就算不原谅下官也不该如此意气用事。” “呵呵,你道我是意气用事?不是我不原谅你不去救你的家人而是我真的做不到,如果南康乱起就算我侥幸逃回了临川,临川王又岂能饶我?到时候我自身尚且难保又有什么能力去替你求情,而我不离开南康非但不是意气用事反倒是真正的去救你和我。” 陈在道闻言亦是默然,张简说的一点没错,他是南康郡尉如果此番董要计划成功他亦是罪责难逃,就算是世子再怎么宠信于他估计也是于事无补。 想到这陈在道便似泄了气的皮球彻底瘫坐在了地上,枉他天人交战费尽心力到最后却都成了无用功,可笑,真是可笑。 看着陈在道失神的样子张简却是神情严峻,只见张简弯腰将陈在道扶到了座位上,“陈尉史既有迷途知返之心,那你我二人不如奋力一搏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郡尉是想说平乱?不瞒郡尉这个办法我不是没有想过,可眼下形势属实是...哎!” “难道在你心中就一点反败为胜的办法都没有?” “下官虽是南康尉史可有董要在下官实在是调不动一兵一卒,更何况现在南康众势族铁了心的随董要起事,下官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大人您现在能够赶回南章,可就凭新到的那两千多近军又能如何,凭这两千余远道而来的新军草草出击又如何能与南章以逸待劳的近万郡军一战?” 张简没有去反驳什么,嘴角一扬也不知是无奈还是自嘲,“事到如今又能如呢?如果不能阻止董要作乱你我无论是死于乱军之中还是死于国法之下,到了阴间再不济也能做个伴不是!到时候我再遗书一封奉与世子说不定王爷看在你我殉国已死的情面上还能对你的家人法外开恩。” “郡尉!” “我是孤家寡人一个了无牵挂,不像你家中还有老母妻儿挂心思念,如若你我有幸能够平息此乱,我张简用性命担保会替你向王爷与世子表功,对你的旧错既往不咎,如果你我不幸死于此乱,我也会信守承诺替你向世子留书求情。” “郡尉尚不惜身我陈在道又有何惧,今日便随郡尉赴汤蹈火虽死无憾!” “好!今日你我便一起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下官斗胆一问,不知郡尉大人有何谋划,非是下官怕死,只是此番确实凶险,若是您仅凭一身血气,下官就算是冒犯也不能让您自投虎口。” “谋划吗?”张简长出一口气望向了窗外,“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何谋划就要看我们能在乱起前赶到何处了。”
投推荐票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第178章 借汝一物 遂县虽然距离南章不太远可快马也需半日,就算是这一路上有陈在道随行一路畅通,可当二人赶到南章之时也已经是午后了。 张简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小兵的装束扮演起了陈在道的亲兵,二人站在一土丘之上遥望着远处的南章城心中早已是五味杂陈,这一路紧赶慢赶最后还是慢了一步。 张简本想着如果能够先一步赶回南章,就能阻止慕容冲等人赴董要之宴那一切就还有转机,可如今午时已过说什么都晚了。 陈在道望着形同枯木一动不动的张简试探性的轻唤了几声,在他看来眼下形势唯有张简速速入城然后以郡尉的名义联合两府再加上那数千近军或许还可与董要周旋一二。 “郡尉大人,值此危急存亡之时,还请速做决断吧!” 张简没有回答,只是用尽气力紧紧攥紧了双拳,这样一来便压制他想要颤抖的身体,脑中飞速闪过的画面一一与眼前的局面比对重合,可却依旧不能在已知的历史事件中找到什么有效的应对之策。 “郡尉!” “眼前绝境让我不禁想起一个人来。” “郡尉想起了何人?” “呵呵,其受命灭国却因旁路人马之失而错失战机以致被阻险关,若引兵归国则国法难容身死名裂,若拼死一搏则尚有一线生机。” “那最后此人做了何选?” “最后他不惜以身犯险亲涉绝地,率领人马绕过险关一路杀奔敌后,最终竟以孤军灭亡敌国。” “郡尉是想......” “我虽不及此人千万分之一,但今时今日之处境何其相似,你我怕是也别无他选了,要么你我死于牢狱之中国法之下,要么也如其奋力一搏置之死地而后生。” “您就下令吧,在道唯郡尉之命是从。” “现在我不宜露面,近军将校皆在其处一旦董要有丝毫觉察难免投鼠忌器,到时候近军有兵无将便是一盘散沙无用矣。我这就修书一封,你马上命人送到郡尉府亲自交于王勉,然后你我再到郡军大营去见董要。” “下官...什么?”陈在道满脸惊讶的盯着张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人您不是在开玩笑吧,现在去郡军大营岂不是自投罗网,下官觉得此举有些不妥。” “我们现在除了要平乱,更重要的是将损失压到最小,如果南康真的大乱起来后果将会不堪设想,而我们这些小人物说不定就会变成平衡各方的筹码,我虽然不怕死可也不想死的如此憋屈。” “郡尉所说下官也明白,可就算大人您见到了董要也是于事无补,董要是不会回头的。” “回头?”张简哈哈笑道:“我何时指望他能回头了?” 陈在道闻言诧异道:“那您意欲何为呀?” 张简冷冷一笑并未明言,反而是又向陈在道索要了一物。 成功者和失败者的区别也许仅仅只在于走对了关键的几步,这一次张简将要面对的又是一场乱局一个绝境,与前几次不同这一次他选择了迎上去,因为他真的是不想再一次活到最后为因他而死的人悔恨了。 跟着陈在道再一次来到了这郡军大营,张简不禁将脚步放慢并压低了头盔,胸口传来的一丝冰凉正好让那紧张跳动的心脏有所舒缓。 “尉史大人您总算回来了,方才司马大人还着人来问过,那边都已经开席了您还是快些过去吧。” 陈在道微微回头瞥了一眼张简,然后转头沉声道:“你快去禀报司马就说我从遂县回来有要事禀报。” 守门的军士哪敢违抗陈在道的命令,转头撒丫子便直奔校场而去,这边陈在道则是带着张简去了董要的大帐。 而此时正在宴上和慕容冲等人推杯换盏的董要一听陈在道是从遂县回来的,立时便没有了再装下去的心情,于是他假装将手中的酒杯倾倒在了袍服上,然后借口去更衣迅速离席而去直奔大帐。 大帐中陈在道茫然自立,他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也不敢去想将会发生什么,此刻的他竟不觉开始自嘲起来,想他也算是浸淫官场二十多年,如今却患得患失不及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真是可笑可笑。 “禀报司马,陈尉史在帐中。” “知道了,你们都退到远处,没有我的命令谁也许进帐。” 帐外的声音瞬间把陈在道的思绪拽了回来,一时间帐中二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张简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并将手中的大布包高高举过了头顶。 “拜见司马!” “好啦好啦,你快与我说说遂县的事处置的如何了?” 董要现在一心只想知道张简的死活哪还顾得上什么其他。 陈在道强压着剧烈蹦跳的心拱手道:“禀报司马,遂县的事已经处置妥当,按照您的吩咐和之前火烧武库一样,属下还特意带回了张简的首级复命。” “首级何在!” 只见董要“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双眼死死盯在张简双手捧着的那个布包上,当一层一层包布被董要颤抖的双手慢慢打开,一个血迹斑斑的人头出现在了几人面前,而想看个真切辨别这个人头到底是不是的张简的董要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面前那个奉上人头的亲兵已经将右手探入了怀中。 “你!” 电光石火间,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已经深深的插在了董要的胸膛上,没有多余的大喊大叫,也没有多余的嘴对质问,这一刀快的竟然让董要没有丝毫察觉,也突然地让董要忘记了喊叫。 这是张简第一次自己动手杀人,就算是之前心理准备的再充分也难免心惊气短,气短则力虚,看着并没有倒下的董要,张简竟不觉也呆愣在了当场。 “张简!是你!” 董要与眼前这个捅了自己一刀的小兵四目相对,只是一瞬便认出了眼前之人不就是让他夜不成寐的那个张简吗,一时间疼痛和怒气直冲他的天灵盖。 既然张简还活着,那这个人头又是何人? “陈在道你居然敢......” 没等董要把话说完,眼疾手快的陈在道已然一个箭步窜到了董要身后,只见他用左手将董要的左手扳到身后,同时用右臂死死勒住董要的脖子让他不能喊叫。 “快!” 一声轻呼让张简回过了神,这时的张简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他的一刀因为力虚并没有刺进董要的心脏,而且这把姒晴留下的短刀刀身略弯本就不适合捅刺,是以方才的突然一击也就没有将董要置于死地。 此时董要和陈在道正扭在一起,陈在道虽是军职可本身也并非什么武艺高强气力过人之辈,而此时的董要正值生死之间爆发出的力量可想而知,只要他挣脱了陈在道死死扼在他喉间的手臂发出点声响,那帐外的护卫便能在瞬息之间冲进来将二人乱刀砍死。 由不得张简多想,同样的一个箭步扑到董要身前,左手用力的按住董要乱蹬的双腿,右手顺势按住短刀,可短刀已经被胸骨所阻再难近一寸,无奈之下张简只好将刀拔出开始胡乱的在董要身上捅刺。 鲜血四溅崩的到处都是,同时董要的挣扎也渐渐开始变得无力,直到董要彻底不动张简手上的短刀依旧没有停下来。 “郡尉可以停下了,董要已经断气了!” 看着满身鲜血死不瞑目的董要,张简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随后便如一滩烂泥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口中不停地喘着粗气。 一旁的陈在道则是满眼惊恐的看着形同血人的张简,就在方才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张简会直接动手,那一刀是如此的快,以至于就连现在他都没有彻底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人,您的袍服到了。” 帐外的声音不禁让帐内稍有放松的二人又惊出了一身冷汗,张简强定心神给陈在道使了个眼色,陈在道心领神会捡起地上的短刀悄声来到了帐门一侧。 “进来了吧。” 待帐外的侍从刚一进门,陈在道猛地自其身后窜出,左手捂嘴右手一刀封喉。 “大人,接下来又当如何?” 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陈在道显得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 这南康郡司马董要在他心中犹如梦魇一般的人物就这么死了?就在这郡军兵营大帐之中,被他们两个如此轻而易举的给除掉了。 张简低着头看着染满鲜血的双手并未注意到怔怔的陈在道,只见他一边瞥着托盘中的新衣一边喘着粗气道:“我们先把这身血衣换了,算上这个侍从正好你我一人一套。” 陈在道木然的点了点头来到侍从身边上手便扒,可这心中却是越发的惴惴不安,“如今董要已死,一旦让外面知晓郡军势必大乱,如之奈何?” 张简正在用案上的茶水擦洗着双手,闻言目光一凝随即来到董要尸体旁冷冷说道:“也不知道王勉那边准备的如何了?董司马,借汝一物以安众人之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