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魂主》 第1章 打的就是你 秋日高照,落叶翻飞。 大舜王朝,禹州暨阳城苏府,一座位于角落的小院之内。 一名身着青衫的俊朗男子,此时正来回忙碌着。 却见他身形高挑,眉目清秀,五官端正,左侧眉毛却似被利刃斩断。 此人样貌生的很是俊俏,但面色微微泛白,似乎刚从一场大病之中恢复过来。 “春花,给我拿些酸菜来!” 一名十三四岁的丫鬟连忙答应,很快就从侧房后厨之中,拿来了一大颗酸菜。 那丫鬟将酸菜放在了院子中央的四方桌上,随后捏住她那小巧的鼻子,冲那年轻男子问道:“二少爷,你又要做什么呀?” 那俊朗青年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嘿嘿,少爷我今天要大展身手,让你尝尝我的拿手好菜,酸菜鱼!” 那名叫春花的丫鬟一根手指抵着下巴,满脸期待地问道:“酸菜鱼?有那叫花鸡好吃吗?” 而叫花鸡,也是自家少爷前不久“发明”的一道菜肴,味道实在太好,春花每次念及,就会直流口水。 那年轻男子哈哈一笑:“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就等着享用美餐!” 听到这话,春花两只眼睛瞬间眯成了月牙,满脸期待。 不多久,院中香味四溢,一锅热气腾腾的酸菜鱼完成了。 就着那可口的菜肴,春花一连吃了两碗米饭。吃饱之后,她一脸满足地拍了拍小肚子,发出一声惬意的赞叹:“真好吃!二少爷果然没骗我!” 那年轻男子则并未说话,一边吃着饭菜,一边望向蔚蓝的天空。 他叫苏青阳,算上今天,他已经穿越来到这世界整整一个月了。 这副身体的前主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前不久不幸溺水,失去了性命,这才给了苏青阳穿越附体的机会。 据春花所说,溺水之后,这副皮囊的前主人足足昏迷了三天,原本以为已经救不回来,但神奇的是,苏青阳在第四天的早上却自行醒来了。而这时候的他,其实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 苏青阳很快便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处境,前世的自己是个孤儿,最终因为一场车祸而死。 如今,既然老天爷给了自己再活一次的机会,他自然会倍加珍惜。 不过这一世他的身世也确实不太好,苏家虽然家境还算不错,但自己父亲乃是偏房庶出,在家族之中一直受到大伯,也就是当代家主的排挤。 苏青阳自己也并非父母亲生,而是捡来的养子。 对于这一点,苏府上下背地里一直颇有微词,总会对他们一家三口指指点点,言语难听至极。 “春花,我爹娘已经出去多久了?” “已经快两个月了,如今算来,二爷和二夫人就这两天也该回来了。” 苏青阳微微点头,养父母视他如己出,他今生能够拥有这样一双父母,也算幸运。 他轻轻呼了口气,随后继续看向天空,同时,他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那一方玲珑小塔,那是他醒来之时,一直压在舌头之下的神秘器物,虽然不知从何而来,但他却发现了其中的一些妙用。 比如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之下,那玲珑小塔就会帮助他激发出恐怖的力量,但此时的他还无法完全掌握,有时候可能会失控。 而有关这玲珑小塔更多的秘密,还有待他进一步探索。 他如今所在的这个世界很奇妙,三千年前灭神之战,天道崩断,神道消亡。自那以后,这凡界便是百家争鸣,各自传承其中。 百家之中最为突出的,自然是儒释道三家,他们几乎占据了整个世界半数的气运。 尤其是那灭神之战中,战功首屈一指的儒家,更是已经昌盛数千年,至今依旧引领诸子百家,不曾有丝毫衰败迹象。 儒士、鸿儒、闲人、君子、圣人,大量读书人踏上修行之路,参悟天道,以求天人合一境地。 道家紧随其后,三千年来也是能人异士层出不穷,道气绵延不绝。 方士、隐士、天师、坐化、真仙,道家真人们纷纷入世为官,辅佐君王稳固江山。 佛家则相对弱势一些,已经连续百年不曾出过一位金佛。 除此之外,兵家、医家、墨家等,也是群雄并起,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精彩纷呈,充满变数。 正当苏青阳愣愣出神之际,小院外面一名吊儿郎当的瘦弱青年正自路过,嘴里还骂骂咧咧。 “妈的,今天手气也太差了些,竟然把这个月的碎钱全输光了!真是晦气!” 那青年抬头一看,发现自己正巧路过苏青阳的院子,他眼神瞬间阴沉下来,嘴里还低声嘟囔着:“这个小野种,我的晦气肯定是他招来的,上次溺水都没把他弄死,真是贱人命大!今天正好拿他出出气!” 说着,那青年抬起右腿,一脚便将小院虚掩的大门踹开。 里面正自闲聊说笑的主仆二人,都被吓了一跳。 那原本坐在苏青阳旁边的丫鬟春花,面色大惊,当即噌的一下就站起身,赶忙弯腰行礼,声音颤抖地说道:“大,大少爷!” 那瘦弱青年目光在春花身上转了一圈,露出猥琐至极的神情,嘿嘿一笑:“春花呀,如今出落的真是越来越水灵了!要我说,以后就来伺候我,别跟这野种一起受苦。” 春花听闻这话,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显得极为惊恐,不自禁地看向了苏青阳。 那苏家大少爷目光阴冷地看向一旁:“小野种,我们苏家这些年诸事不顺,肯定是你这灾星给闹的!我今天要替父亲好好惩戒一下你这野种!” 他一脚踢翻了院中的四方小桌,嘴中骂道:“你这废物,还挺会享受!” 那桌上的菜肴碗碟瞬间就打翻在地,弄的院里一片狼藉。 苏青阳面色铁青,他心里很看不起眼前这个名为苏长风的所谓兄长。此人二十有三,至今还未婚配,整天就知道吃喝嫖赌,正经事没几件,一旦不顺心了,就会打骂性格怯懦的前宿主。 苏长风还特别好色,他那院子中,已经有了五六个通房丫鬟。 不仅如此,他还每天都去城中最为出名的销金窟“百花楼”逍遥,而作陪的姑娘,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他这一身瘦弱皮囊,就是因为用劳过度导致。 苏家原本也算是暨阳城里的名门望族,但这些年经商不顺,实力已经大不如前。身为苏家长子,苏长风不仅不懂得为家族分忧,还时常给苏府招来各种事端。 却见那苏长风踹翻了方桌还不尽兴,顺手一个巴掌,就抽向了苏青阳。 苏青阳原本并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因为他不想给双亲招致更多麻烦,毕竟父母二人在苏府中的地位本就不高。 可是眼看对方变本加厉,竟然还敢动手,苏青阳顿时眼冒寒光,左手一把就拽住了即将落在他脸上的手掌。 随后,苏青阳右掌“啪”的一下就抽在了苏长风的左脸之上。 院内寂静片刻之后,春花惊呼一声,双手捂住小嘴,满脸震惊。 而那挨了一巴掌的苏长风,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敢打我!你这废物竟敢对兄长动手,你找死!”歇斯底里的喊声瞬间响彻整个苏府。 苏青阳却冷冷一笑:“打的就是你,你这个废柴!”? 第2章 我?阎王爷? 苏长风从小娇生惯养,何曾被人动过一根指头? 但是今日,自己却被这个一向软弱无用的弟弟给打了?这怎能不让他怒火中烧? 他怒吼着扑向了苏青阳,双拳一通胡乱挥舞,但他却发现,自己根本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这让他更加癫狂起来。 很快,院里的动静就引来了苏府的奴仆,他们眼看大少爷与二少爷正自打斗,有人匆忙上前拉架,还有人则立刻去前堂找大夫人和管家。 不多久,一位身着紫色长裙,外面披着一条狐皮大裘的中年妇人,就出现在了院门口。在她身后,还站着一位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正是苏府管家。 “混账东西,苏青阳你是要造反吗?”那苏夫人眼看自己儿子完全处于下风,当即冲入院中,对着苏青阳一阵怒骂呵斥。 苏青阳默不作声,只是冷冷地望着眼前的中年妇人,并没有说话。 苏夫人一把将苏长风拉到身边,赶忙检查伤势,发现他左脸肿胀地厉害,手臂之上还有多处淤青,她顿时心疼不已。 她也实在想不通,向来性格软弱的苏青阳,今日怎敢对自己儿子大打出手。自从那次溺水之后,苏青阳一直在自己院中养伤,苏夫人确实已经很久不曾见到这个无用的侄子了。 苏夫人转过头,对着苏青阳怒喝:“跪下!” 眼看苏青阳竟然依旧站着未动,苏夫人当即给管家使了个眼色,那管家会意,对着身后低喝一声:“把他给我按下去!” 一时间,五六个家丁走上前来,用力将苏青阳按在了地上。有苏夫人和管家撑腰,即便面对苏府的二公子,家丁们也是毫不手软。 苏青阳虽然极力反抗,但是无奈对方人数众多,最终只能被压着跪在了地上,眼中满是 怒火。 此时,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右眼之中,正有着一道淡黄色火焰升腾而起。 “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苏夫人一声令下,家丁们对着苏青阳一阵拳打脚踢。 之前吃了亏的苏长风,眼看苏青阳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当即快步走上前,“嘭”的一脚,狠狠地踩住了苏青阳的脸,将他死死压在地面之上。 一旁的丫鬟春花,一边大哭,一边喊道:“你们别打了,快别打了!二少爷本来身体就不好,你们会把他打死的!”她想要上前阻拦,却被两名家丁死死地拉住,根本靠近不得。 苏长风听到春花的求情,心中怒火更胜,他快步走上前,一把将春花拽到了苏青阳的跟前,随后一脚踹在了春花的后背之上,春花顿时应声倒地。 “下贱东西,你还敢替他求情?老子连你一起打!” 这时候的苏长风,就像一条疯狗一般,早已经失去了理智,彻底发狂了。 眼看春花也被打,苏青阳顿时怒吼一声,声音刺破苍穹,一股声波巨浪顿时翻涌而起, 几乎将院子里所有人都掀翻在地。 吼声一过,苏青阳只感觉一阵头痛欲裂,右眼之 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窜出,他对着空中又是一声大喊,随后眼前一黑,就此晕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青阳悠悠醒转,却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苍茫大地之上,头顶夜空并无星月,四周一片漆黑。 他迷茫站起身,向着前方望去,却隐隐看到一座巨大的城池,横亘于天地之间。 “这是哪里?我不是应该还在苏家吗?” 苏青阳满脸疑惑地走向那座城池。 很快,他便来到了城门口,他抬头往上看,只见那巨大的匾额之上,两个威严无比的大字赫然其上! “酆都!” 他忍不住轻呼一声:“酆都?那不是传说中的鬼城吗?我怎么突然到了这里!难道,我又死了?” 正自惊疑不定之时,那几十米高的铜门却忽然打开了! “轰隆隆”的声音振聋发聩,苏青阳忍不住捂住了双耳。 当大门敞开之时,却见一条宽阔的石板路出现在眼前,一直延伸向远处。 此时,前方道路两侧正站着十几位身披黑袍之人,兜帽遮住了他们的面容,根本看不清长相。 见到此等情形,苏青阳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满脸惊愕与警惕之色。 “恭迎阎王爷!”那十几个黑袍人齐声高喝,躬身弯腰,态度极为尊崇。 我?阎王爷? 苏青阳这下完全懵了,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说是做梦,可这感觉也太真实了,完全不像是虚幻世界。 还不等他有所反映,那十几个人便一拥而上,一下子就把他围在了之中,随后簇拥着他走进了眼前这座巨大的城池“酆都”。 众人进了城,苏青阳连忙开口说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可不是什么阎王爷啊,我就是一个普通小角色,各位大哥可别开玩笑啊!” 听到苏青阳称呼自己一众人为“大哥”,那十几个黑袍人明显都愣住了。 地位超然的阎王爷,竟然称呼自己为“大哥”?这阎王爷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这时候,那十几人陆续都将兜帽放了下来,露出了各自的面容。 其中一位大髯汉子上前一步,一下子拜倒在了苏青阳的面前,吓得对方连退数步。 “阎王爷,我们已经等了三千年了,您若再不回来,我们,我们可都要神形俱灭了!”那汉子说着,就要一下子扑向苏青阳的双足,苏青阳连忙闪身躲开。 另一位瘦弱的老者也是激动不已:“阎王爷,这三千年,我们可是日夜盼望您的归来啊!” 苏青阳想要上前搀扶二人,不曾想拜倒之人越来越多,弄得他很是慌乱。 苏青阳实在有些受不了面前之人的大礼,随后大喊一声:“你们先稍等一下!” 众人听闻“阎王爷”发话,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一个个满眼敬畏地望着苏青阳。 苏青阳被这十几人盯着,反倒是浑身更加难受起来。 他放低了声音,说道:“我弱弱地问一句,这里是哪?你们又是谁啊?” 那十几人闻言,不禁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呆若木鸡。 那大髯汉子第一个反应过来:“阎王爷,您不记得我们了?您不会是失忆了?” 此话一出,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弄的苏青阳很是头疼。 便在此时,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都别吵了!”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喊话的,是一个五官端正,面如刀削的冷面男子。 那男人走到了苏青阳的身前,躬身行了一礼,说道:“阎王爷,您沉睡了三千年,如今总算苏醒,对于数千年前之事有所忘却也不足为怪。现在容下官给您重新叙述一下如今地府的情况!” 原来,眼前之人竟然是这地府的判官! 三千年前,灭神之战,人族联合妖族,共同对抗天界,也就是上古大神。 经历了长达八十多年的战斗,凡界终于成功灭神,斩断了天界对于凡界的统治。从那以后神道没落,酆都作为地府神官所在,自然也受到了牵连。 从那以后,地府与凡界之间的连接也就此断裂,阴灵魂魄不再进入轮回。 听完判官的讲述,苏青阳忍不住蹙眉沉吟:魂魄无法进入轮回?那就是没有了来生? 判官哀叹一声:“现如今,最为紧迫之事,还是那阴沉之水即将消耗殆尽。一旦耗尽,那噬渊的恶鬼们便有可能冲破禁止,到时候咱们这酆都也就保不住了!”? 第3章 喊我王爷就好 苏青阳一边听着判官的讲述,一边向着远处的一口古井走去。 却见那古井后面有一块黑色的高大石碑,石碑两侧各自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异兽,看上去像是蛟龙。 似乎是看出了苏青阳心中疑惑,判官解释道:“那是太阴幽荧,乃是上古神兽!” 对于幽荧的名号,苏青阳倒是知道一些。 神话有言,盘古开天辟地之时,形成的太阴之炁太阴之精便化为了神兽幽荧,太阳之炁则变成了神兽烛照。 判官指向那口古井,说道:“这井中的阴沉之水已经见底,想来再过年便会彻底枯竭,到时候咱们这酆都也就会迎来灭顶之灾!” 苏青阳好奇问道:“那这阴沉之水又从何而来呢?” 不等那判官解释,之前那位消瘦的老者当即回应:“神道破灭之前,我们的阴兵鬼差每次驱使凡间阴灵进入地府,便算是完成了一桩功德,这无量井的水位,便会自行增长一分。” 苏青阳终于有些明白了,看来这井中水乃是阴德所化。如今凡界与地府隔绝,没有了引渡亡灵的功德,这阴沉之水自然就不再增长。 可是,这阴沉之水又去了哪里呢? 那老头子似乎是个话痨,还不等苏青阳继续追问,他便已经说道:“这阴沉之水对于咱们地府而言,那可是大有用处!” 说着,他便指向了极远处一道冲天而起的黑气。 “那里便是噬渊,其中拘押着无数恶灵邪魔,它们力量极为可怕,若非有着酆都无数年来积攒的威压,恐怕他们早就冲出来了!而想要维持用来震慑邪灵的威压,需要消耗大量阴沉之水。” 眼看那老头子还要继续唠叨,一旁的判官当即打断道:“孟婆!你有完没完!” 孟婆?苏青阳听闻这个称呼,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对着身旁的瘦弱老者一阵打量。 这货居然是传说中的“孟婆”?啊?怎么是个糟老头子? 眼看苏青阳眼神怪异,充满困惑,那“孟婆”连忙解释道:“阎王爷,孟婆只是个神职名称,并非人名,并没有人规定,男人就不能胜任孟婆一职啊!” 苏青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可眼神之中却依旧充斥着诧异与不解。 判官引着苏青阳继续前行,众人很快就来到了一座高台之下。 苏青阳抬头望去,只见数百级的台阶顶端,一道黑色雾气冲天而起,想来那里便是地府神官们所说的“噬渊”了。 拾级而上,苏青阳很快便来到了噬渊前方。 此时离得近了,苏青阳才听到了一阵阵悠远的呼喊与咆哮。声音的源头,便是前方不远处的巨大黑色漩涡。 听到那嘈杂纷乱的凄厉呼喊,不知为何,苏青阳竟然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变得格外兴奋。这种反常的反应,连他自己都觉得古怪至极。 苏青阳忍不住探头向前看,却见那高台中央有一个大洞,那黑色漩涡之中,雾气时聚时散,时而幻化成恐怖的人脸,时而变为凶猛的恶兽! 苏青阳内心却毫无波澜,不知为何,一种睥睨天下的傲气突然涌现,催使他脚步坚定地走向那黑色的漩涡。 他并不知道,此时的他,双眸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右眼散发着蓝光,左眼一片全黑,双目迸发出气势惊人的光芒。 随着他不断靠近,漩涡中的恶灵吼声如雷,变得更加狂躁起来。 苏青阳嘴角微扬,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随后右手轻轻一握,那些烟雾聚成的亡灵顿时发出凄惨的哭嚎,随后迅速退散,重新化为黑烟冲入深沉的夜空。 此时的苏青阳,似乎一直沉浸于那种不可言说的奇妙心境之中,那些恶灵在他眼中,就像是蝼蚁一般不值一提,即便它们曾经都是上古强大的妖魔。 苏青阳偏过头,不再多看那漩涡一眼,转过身继续向前行走。 不多久,他就来到了远处的一座四方宝座面前,他伸手触摸着靠手上的幽荧头颅,眼神冷漠,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就在此时,苏青阳忽然感觉一阵头痛欲裂,无数纷杂记忆一下子涌入了他的脑海。 “不好!这是,这是要夺舍?”苏青阳原本还有些浑噩的情绪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 自己好不容易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快就要被人鸠占鹊巢?他怎么可能甘心!很显然,是上一任阎王爷的残魂,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他的体内,此时正要侵噬他的神魂,随后完成夺舍。 苏青阳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晕厥。他很清楚,一旦自自己陷入昏迷,等到再次醒来,那时候的“苏青阳”就已经不是自己了! 就在他精神即将崩溃之际,他心湖之中忽然爆发出一阵金光,让他瞬间恢复了神识。 苏青阳瘫软着一屁股坐在了四方宝座之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此时的他早已经浑身湿透,被酆都的寒风一次,只感觉脊梁骨都一阵冰凉。 而在宝座下方,那十二位神官眼看阎王爷落座,当即跪拜在地。他们又哪里知道,苏青阳刚才经历了何等惊险的劫难! 虽然他并没弄清楚,心湖中的那一道金光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刚刚的劫难,却让他深刻体会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 若是实力不够强,自己极有可能活不长久。所以他所需要做的,便是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 苏青阳缓缓站起身,望着身前十二位跪倒在地的酆都神官说道:“从今往后,你们喊我王爷就好!”对于阎王爷的称呼,他实在是不太喜欢。 那十二位神官互相交换眼色,随后齐声称是。 对他们而言,地府最高统治者的归来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如何称呼,听从阎王老爷的吩咐便是。 苏青阳稳定思绪,让众神官起身说话。 那判官指了指苏青阳的身后,说道:“王爷,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将这城中的神像一一重塑,以此来镇压噬渊的恶灵邪魔。” “而想要重塑神像,便需要在阳间积累大量功德,以此获得阴沉之水。” 苏青阳转身抬头,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我去!” 此时的他才发现,那神坐后面黑漆漆的并非城墙,而是一座几乎穿破夜空的坐姿神像。只因神像实在太高,苏青阳刚才根本没有注意到。 第4章 贼喊捉贼 苏青阳环顾四周,发现除了自己身后的那座顶天神像之外,这酆都之中还遍布着另外十二座神像,只是要小了许多。 所有神像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便是神光暗淡,几乎就要彻底失去光泽。 判官说道:“王爷,如今您已经归来,想来这些神像早晚都会逐一恢复往日的光华,到那时候,酆都也就不再有后顾之忧了。” 苏青阳轻轻点头,他既然已经承认了自己阎王的身份,那自然也就接受了需要担起的责任。 那十二位神官又带着苏青阳在酆都之中转了一圈,算是视察情况。 苏青阳也由此了解了不少酆都如今的大致状况,用四个字来概述,那便是不容乐观。 对于目前所面对的窘迫处境,那十二位判官却信心满满,在他们看来,酆都的统治者已经归来,那么任何困难也就不值一提了。 眼看着神官们眼中光芒四溢,苏青阳也是满腔热血,下定决心,定要让这酆都恢复往日的恢宏。 他有些难以想象,等到这酆都城的所有神像全部复原,那会是怎样壮观的景象,自己这名义上的阎王爷,又回到达何等实力。 “孟婆”看了眼苏青阳脖子上挂着的玲珑小塔,解释道道:“王爷,鬼宫塔乃是连接凡界与地府的通道,以后您想要出入两界,就需要借助这鬼宫塔。” 苏青阳低头看了眼胸口的挂坠,低声自语:“原来这叫鬼宫塔!” 正当苏青阳想要询问更多有关“鬼宫塔”信息的时候,他只感觉眼前一花,周遭景象一下子就发生了变化,等到他完全清醒之时,却发现此时的自己正跪坐在苏府大堂之中,身体被五花大绑,根本动弹不得。 在他的身前,大厅正座的太师椅上,一名满脸胡须的男人,此时正眼神冰冷地望着自己。 苏夫人则坐在了男人的右手边,这时候也是恶狠狠盯着他。 而挑事的苏长风,则躲在了大夫人的身后。他似乎有些害怕自己亲爹,此时表现得很是乖巧,并不敢胡乱说话。 苏青阳想要言语,却发现自己胸腔一阵剧痛,随后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很快明白,自己在昏迷期间,必然遭受了不少折磨。 苏府的家主,苏文山冷声喝问:“青阳,你为何出手伤人?” 苏青阳好不容易稳定了呼吸,嘴中极为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贼喊捉贼!” 此时的他虽然心中憋屈愤怒,但无奈伤势被牵动,要想争辩也是极为困难。 “胡说!”苏文山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指着苏青阳怒喝:“你大娘已经让郎中检查过了,除了此前溺水留下的隐患以外,你身上并没有丝毫的伤势!还敢在这里狡辩?” 事情发生之时,苏文山并不在府中,他所听闻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大夫人以及苏府管家。 苏青阳冷笑一声:“你偏信一方,我又能说什么?”说完,他又是一咳嗽。 站在大夫人身后的苏长风,这时候不忘煽风点火:”爹,我都说了,我并没有打他,是他动手打了我!” “无缘无故的,他又为何打你?”苏文山眼神冷冽地望向自己儿子。 苏长风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一旁的苏夫人赶忙解围:“老爷,想来两个小辈之间因为小事发生了争执,但是再如何,长风毕竟是长兄,青阳又怎可动手打人?” “再说了,那一日,府上所有家丁、丫鬟都能作证,是青阳动手打了人。” 苏文山眼神扫过大堂中的仆人,低声喝问:“是这样吗?” 却见家丁丫鬟们纷纷颔首称是。在此之前,管家和大夫人早就交代过了,所有人必须一口咬死是苏青阳动了手,他们平日里最为畏惧的就是苏府这两位管事之人,又哪敢不从? 眼看结局已然注定,苏青阳心中暗自叹息:这群人就是想整死我,根本没有道理可讲。还能如何?只能认命呗,大不了再死一次?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老爷,不是这样的,事情不是这样的。” 所有人闻声望去,原来是春花不知何时,已经冲破了两名家丁的阻拦,很是艰难的冲进了大堂之中。 苏夫人见此,忍不住望向一旁的管家,眼神之中带有训斥:“不是让你把她关起来了吗?” 那管家微微摇头,也是一脸茫然。他明明将春花关在了柴房之中,还派人在那看管。他却没料到,春花趁着负责看守的家丁送水之时,拼命冲了出来,还咬伤了那名家丁。 苏夫人不等春花开口说话,当即沉声喝道:“春花!你若是胆敢胡乱言语,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春花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苏青阳,随后毅然说道:“那天我跟二少爷正在院里用膳,大少爷突然闯了进来,踢翻了桌椅,还说要替老爷教训二少爷。” “起初,二少爷并没有与他争执,可是眼看大少爷真要动手打人,二少爷实在没忍住,这才动了手。” 春花说着,便是低声啜泣了起来。 自从苏青阳溺水苏醒以后,就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直都很关心照顾她,还给她做了许多从未吃过的佳肴。她心中对苏青阳也是心生感激,发誓这辈子要安心照顾身体并不好的二少爷。即便她知道,今天一旦为苏青阳辩解,那么她今后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 苏青阳想见心中一阵温暖,没想到这个只认识了一个月的小丫头,竟然为了自己,胆敢出来作证,看来自己这段时间的美食,没白做。 苏文山眼看自己儿子眼神闪躲,心里也就有了数。碍于大堂中这么多人都看着,身为一家之主的他,也只能对自己儿子略施惩戒,祭出家法,罚以十鞭。 苏长风受刑惨呼不已,大夫人满眼心疼,带着哭腔为儿子求情。 打完了苏长风,苏文山指着苏青阳说道:“你目无尊长,动手打了长兄,罚以二十鞭!” 就在家丁准备动刑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怒吼:“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门口站着一对男女,男子高大壮硕,眼神炯炯。女子则美艳非凡,即便上了年纪,却也风韵犹存。 二人正是苏青阳的父母。 第5章 被逼出走 苏青阳的父亲苏文亮,大跨步进入大堂之中,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儿子,随后转头看向主位:“不知我儿犯了什么错,家主竟要动用家法?” 苏文山冷冷回应:“青阳动手打了兄长,不知礼节,难道不该打?” 苏文亮听闻此言,不禁冷笑:“我儿子向来温和知礼,什么时候主动打过人?” “苏府上下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还想为他辩解?”苏文山眼看庶弟竟敢当着众人顶撞自己,他也是微有怒意,感觉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那中年美妇人眼看自己儿子被绑地极为严实,明显是受了不少罪,她顿时心疼不已,赶紧将苏青阳扶起,并且开始给他解绑。 “青阳,你没事?”美妇人询问道。 苏青阳回答道:“没啥事。”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他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苏文山却怒喝一声:“一个妇道人家,有何资格胆敢插手肃清家风之事?还不快退下!” 那美妇人却不卑不亢地说道:“我跟亮哥,这两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外面奔波,难道不是为了苏家?我即便是一个妇道人家,但对于苏家好歹也有些功劳,总好过某些人一直安稳地呆在府中,整日只知道颠倒黑白,护着自家儿子。” 苏家大夫人听闻这话,顿时怒发冲冠,指着那美妇人怒骂:“李莺莺,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那名叫李莺莺的美妇面无表情:“难道我说错了?你何时为苏家挣到过半两银子?” 大夫人更加抓狂,脱口道:“都怪你这石女,自己生不出孩子也就算了,竟然还到坟堆里捡了个灾星回来!我们苏家这些年之所以诸事不顺,都是你和那废物儿子害的!老天无眼,上次溺水竟然都没能收了他!”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谁也没有想到,大夫人会如此失态,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李莺莺全身一颤:“溺水?”她一脸震惊地看向苏青阳,苏青阳却只是洒然一笑,似乎全然不在意的样子。但他越是如此,李莺莺就越为他感到委屈。 春花怯生生地大致解释了一番,听得苏文亮夫妻二人浑身颤抖不已,他们哪里知道,自己离开的这两个月时间,苏家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儿子竟然差点淹死?苏家甚至都没有极力施救,这其中的原因,已经昭然若揭。 “你住嘴!”苏文亮指着大夫人怒吼一声:“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发淫威?你不过是仗着娘家有几分势力,才得以嫁入我们苏家!莺莺这些年为了苏家付出了多少,你是眼瞎还是装作看不见?我儿子溺水,你们都不全力救治,你们就不怕遭天谴吗?” 大夫人被苏文亮这么一吼,不免有些心虚,不敢再继续叫嚣。 苏文亮说完,转身看向苏文山:“大哥,我知道你们一直不喜欢我们一家三口,那好,我们离开便是,免得再听到你们背地里那些肮脏不堪的闲言碎语。” 苏文亮说着,就要搀扶妻儿离去,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哼,准备就这么走了?那我苏家的颜面该往哪放?” “那你还想如何?”苏文亮背对着大哥说道。 “等你儿子受完那二十鞭子再说!” 苏文亮冷笑不已:“从今日起,我们一家三口与暨阳城苏府再无任何瓜葛,你尽管将我从族谱上除名便是。既然我们已经不再是苏府之人,那也就不需要什么家法伺候了!这些年,我对于苏家也不曾有过任何亏欠,我们兄弟二人就此两清!” 此时的苏青阳还很是虚弱,并未完全恢复过来,当他即将走出大堂的时候,却忍不住说道:“等一下。” 李莺莺搀扶着他,满是心疼地问道:“怎么了?” 苏青阳转过头,看了一眼春花,低声询问:“娘亲,能否把春花带上?” 他知道,一旦自己三人离开了苏府,那么春花必然会遭遇苏长风的迫害,结局定然惨淡。 春花是因为自己,才彻底得罪了整个苏府,所以苏青阳心里难免很是愧疚。 却听苏长风大喊道:“休想!春花是苏府的丫鬟,又不是你独占的通房婢女,你别想带走她!” “住口!”苏文山眼看儿子如此失态,心中也很是气闷,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想着那龌龊之事。 苏文亮却说道:“春花我们带走。”说完他抛出一袋碎银,“算是为她赎身了。” 就这样,四人连夜离开了苏府。 很显然,如今这局面,苏文亮一家已经无法继续在禹州立足了,毕竟苏府在禹州还有不少残存势力。一番计较之后,四人决定前往圣京城。 苏青阳如今身子极为孱弱,确实需要良医来为他医治。而圣京城乃是大舜王朝的都城,那里必然名医无数。 要去往圣京城,便需要穿过一条名为“大泽”的湖泊,也就是苏青阳溺水的地方。 翌日清晨,四人行至码头,却见湖边只有一艘孤零零的小船,兴许是时间还早,其他渡船还不曾挂帆迎客。 船家是一位面色和善的老者,只见他面容瘦削,双目凹陷,身形略微佝偻,身上披着一件陈旧蓑衣,此时正坐在岸边等候。 那船家笑着问道:“几位是要搭船吗?” 眼看那小船并不算大,坐下他们四人已是有些勉强,再看那烟波浩渺的湖泊,苏文山一时有些迟疑了起来。 却听过那船家呵呵一笑:“诸位放心,老夫在这大泽湖已经摆渡数十年,什么样的天气都曾遇到过,却从未出现过任何差错。” 听闻此言,又见没有其他船只过来,苏文亮一番斟酌之后,便答应下来,四人依次上船,驶向了湖中。 不知为何,在苏青阳上船之后,他总觉得心里很是平静,原本略微有些疲惫的身躯,似乎也一下子轻松舒畅了不少。 那船家看了看苏青阳的脸色,关切问道:“这位公子面色略微发白,精气明显不足,想来是最近生了场重病?而且,公子眉心略有黑气,黑色属水,这场大病与水有关?” 苏文亮一脸诧异,不曾想这船家眼力竟然如此之好,心中暗自佩服。 苏青阳也是一愣:这老头子真是厉害,看来还是一位世外高人? “犬子前不久不幸溺水,就在这大泽湖中,好不容易才算是捡回一命。” 那船家继续说道:“你们若是要去圣京城求医,我倒是可以举荐一人。” “哦?老前辈可否介绍一番,那位神医有何不同?” 苏家四人当即竖耳聆听,尤其是苏青阳,他不知为何,总觉得这老船夫的声音宛如仙乐,极为动听,每一个字都像是冬日里的暖阳,让人一阵舒畅。 “这人绝对是个高人!没错了!”苏青阳心中暗道。 第6章 又见幽荧 原来,那位名叫顾南山的大夫,乃是老船夫的故友,二人相识多年,如今分隔两地,已经许久未见。 听船夫所说,那顾南山大夫能够治好各种怪病,医术非常高明,想来应该也能治好苏青阳孱弱的身子。 苏青阳则全然不在意,此时的他似乎是陷入了一种魔怔的状态,只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似乎随时都会被一阵风给吹走。 不知过了多久,苏青阳终于缓缓回过神来,但他却震惊地发现,船上不知为何,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他站起身,对着无垠湖面开始大喊:“爹娘,春花,你们在哪?” 声音贴着湖面传开,却没有任何回音。 苏青阳正自焦急,便在此时,原本平静的湖面忽然泛起阵阵涟漪,随后便是一阵阵波浪,浪头越来越大,最后几乎要将整艘船都掀翻。 苏青阳被吓了一跳,赶紧一把抓住船沿,生怕被巨浪打入水中。 “我去,这是什么情况?”他凝神细看,却见远处湖面之上,似乎出现了一道巨大无比的身影,只是淹没在水雾之后,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等到小船飘到那湖中央,苏青阳这才看清楚了那道身影的模样。却见那是一头巨大的蓝色水蛟,身长至少上千米,盘踞在水面之上,龙鳞散发着浅蓝色的寒光,龙角之上环绕着白色烟雾,一双幽蓝色的眼眸,此时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苏青阳本能地往后靠,想要尽量与那蛟龙远一些。 “那是幽荧?”他在地府中已经见过了这种上古神兽的雕塑,此时自然是一眼认出。 随着小船离那神兽越来越近,苏青阳只感觉一阵头皮发麻,在原来的地球世界,他哪里见过这种生物啊? 就在小船即将撞上那头神兽的时候,他眼前的景象瞬间发生变化。 另外四人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出现在了原来的位置,似乎一切如常。 “难道是我的幻觉?”苏青阳一脸懵逼,不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那样的画面实在太过真实,已经深深刻入他的内心深处,必然会终生难忘。 好在此后的行程,苏青阳再也没有出现过类似的“幻觉”。 经过了接近三个时辰的漫长漂泊,他们终于成功靠岸,进入到了江州地界,下船之前,那名叫孙太清的船夫赠给苏青阳一枚环形玉佩,说是信物,只需交给那位顾南山神医,对方就会明白一切。 苏文亮夫妻二人赶忙行礼致谢。 苏青阳眼看即将下船,心里莫名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位船夫,却始终没有察觉任何异样。 他却不知道,在他下船的那一刻,自己的右眼之中不知为何竟然出现了一团蓝色的玲珑火焰,火焰之中,一只蜷缩着的小蛟正自酣睡。 下船之后,苏文亮便带着众人开始寻找待客的马车车夫,准备继续赶往圣京城。 而就在他们与马夫商量价格之时,天空之中忽然传来一阵雄浑的号角之声。 苏青阳连忙抬头去看,却见一条巨大的龙舟正漂浮在高空之中。隐隐能够看见,那龙舟之上建造了大量的亭台楼阁,看上去极为壮观。 苏青阳知道,那就是这个世界独有的交通工具“飞舟”。一般只有极有钱的富商或是修炼之人才有实力搭乘。 像苏青阳四个,几乎是净身出户的,那定然是没钱乘坐价格昂贵的“飞舟”。 据说,大舜帝国最大的一条飞舟,足足有一百里,航行之时大有遮天蔽日的气势。 而飞舟吹响号角,便表示即将停歇,想来这附近应该有一座用于停靠的“飞台”。 就在此时,远处人群中有人喊道:“快看快看,有天师路过!” 苏青阳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望去,却见高空之中,一位身披白色道袍的道士,背负一把桃木剑,此时正踏在一只青鹤的背脊之上,穿梭于云雾之间。 “这可是真正的踏鹤飞行啊,一日数千里绝对不成问题,真是让人羡慕。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本事。”苏青阳面露神往之色。 一旁的春花也是不禁惊呼赞叹,她从小便生活在苏府,很少出门,又哪里会见过这样的玄妙画面,她顿时一脸惊骇露出羡慕神色,暗自感叹外面的世界实在精彩。 就在苏家几人整理着行李,打算坐上马车赶往圣京城的时候,却听路边的茶铺之中,有位说书先生正自侃侃而谈。 “话说三千年前,那一场灭神之战以后,儒家圣人坐镇天门,道家祖师守护幽冥,可是那佛祖呢?又去了哪里?” 那说书人说着,便是目光扫过周遭,似在询问。 有人心急催促:“我们怎么知道,你倒是快说下去呀!” “就是就是!别卖关子了!” 周围起哄之声不断,那茶铺的气氛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说书先生嘿嘿一笑,低头抿了口茶:“相传佛祖去了西方,去那里开辟佛国去了!” 人群中当即有人不屑地说道:“那佛祖就那么拍拍屁股走了,剩下的烂摊子全都留给了儒家圣人与道祖,真是好生自私。” “难怪这些年佛门越来越不行,真是天道报应!” “就是就是。”一时间喝倒彩的声音不绝于耳。 又有人说:“我可听说了,三千年前那一战,除了儒释道三家的祖师爷之外,还有一人立功极大,却是位兵家修士!” 另一人当即接话:“诶诶诶,我也听说过,说是一位剑仙,厉害的很!也不知此人如今身在何处!”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声音不断,那说书先生根本阻拦不得,场面一下子就混乱了起来。 苏青阳淡淡一笑:剑仙?这个世界竟然也有剑仙?有多厉害?一剑劈开大山,还是斩断长河? 对此,他倒是不以为意,只当是那些无知之人以讹传讹,把传言弄得神乎其神罢了。 很快,苏家四人便找到了一辆还算宽敞的马车,双方谈定价格,便顺着官道一路往南而去。 不知为何,苏青阳下了船以后,便一直感觉身体很不舒服,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总觉得,体内好像有一股寒流,正顺着他的经脉不停乱窜,流经全身每一处骨肉,令他难受至极。 起初,苏青阳还能依靠惊人的毅力强忍着,可到了后来,疼痛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忍受范围。 尤其是他的右眼,一直有剧痛传来,好像有什么无数微小的利刃,在一丝丝切割他的右眼,让他时不时地发出一阵阵喘息。 这可把另外三人给吓坏了,在周遭找了两位大夫,都无法确定病因,好在一日之后,苏青阳气息逐渐平稳,浑身湿漉漉地陷入了昏睡之中。 第7章 一桩大功德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苏青阳每日都会出现剧痛难忍的症状,但随着每一次的昏迷,他又能很快恢复过来。 但是这样的情况,却让苏文亮三人很是紧张。 这一日傍晚,苏文亮眼看苏青阳气息平稳了许多,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发病,便找了个路边的破败寺庙,准备在这里借宿一宿。 李莺莺搀扶着苏青阳,在庙中一块大石之上坐定。 春花则手脚勤快,到附近捡了不少干柴,生起了篝火。 苏文亮到不远处的山林之中,打来了两只野兔,剥皮清理,很是熟练。 不多久,庙中肉香四溢,四人草草吃完,便准备休息。 另外三人一路奔波,已是精疲力竭,躺下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反倒是苏青阳,由于白天昏睡的时间太长,因此这时候并没有丝毫的睡意。一时无事,他便站起身来,在这破败寺庙之中来回踱起步来。 只见这小庙到处都是断壁残垣,院墙倒了一大半,院中那一棵老梧桐,也已经枯死多年。就连堂中佛像之上是蒙上了厚厚的蛛网。 “若是放在以前的世界,这可是对菩萨的大不敬。”苏青阳一边想着,一边来到那一尊佛像跟前。 他先是对着佛像拜了三拜,随后一边拿起身侧的树枝,一边低声说着:“还请菩萨赎罪,我这就帮你除去蛛网,也好让你重铸金身。” 很快,佛像露出原有面目。但是与苏阳前世所见过的佛像完全不同,这一尊石佛,乃是一位坐在蒲团之上的老和尚,面容慈祥,栩栩如生。 “没想到,这个世界的雕塑工艺竟然已经高超到了这种地步,实在让人难以置信。只可惜,现在的佛家似乎已经开始衰弱了。” 苏青阳眼看佛台已经清扫干净,便转身回到了父亲为他铺设的干草之上,之后逐渐进入了梦乡。 他却没有发觉,那石佛的右肩之上,一块石片已然碎裂,一丝金光从裂口处透了出来。 而那院中已经枯死十几年的老梧桐,一根顶端的枝丫之上,竟然也抽出了一支嫩绿色的新芽。要知道,此时可是深秋季节。 与此同时,地府酆都之内,一道金光从天而降,位于城门西侧的那一尊“孟婆”神像,顿时就被金光笼罩其中,一串串金色的古老符文,形成无数旋转的光环,将神像团团围住。 地府的夜空之中,响起了声如洪钟的佛诵仙音。 十二位神官齐齐转头望去,都是一脸震惊神色。 “王,王爷他这么快就积攒到功德了?看这声势,似乎功德还很大,否则又怎会引来如此壮阔的异象?” 孟婆先是震惊,随后便是一阵狂喜,因为佛光所降落的位置,正是他的那一尊神像。看着那明显增色许多的自家神像,孟婆已经激动地双唇颤抖。 判官则难得一笑,说道:“王爷不出手则已,这一出手还真是一鸣惊人,想来这一桩功德应该是与佛家有关了。” 他们已经三千年不曾去往凡界,却不知道如今的佛家已经非常势微,阳间无数寺庙都已经逐渐荒废。 十二位神官欢欣鼓舞,毕竟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而再看那无量井之中的水位,有了一个明显的上升。 高台之上,噬渊中冲向夜幕的黑色光柱,此时也被那神光所震慑,一下子矮了一大截,其中的恶灵咆哮之声,也变得虚弱了几分。 那金色佛光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只会才慢慢褪去,但那尊“孟婆”神像的神光,则透亮了许多。 而这一切,熟睡中的苏青阳却并不知情。 他哪里会知道,自己只是随手为之的一个小动作,竟然会给他带来如此功德?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为那一尊佛像清扫的时候,态度是极为真诚的,并没有任何私心。 更何况,天下间,又有几位菩萨,当得起一位地狱之主的参拜与礼待。 翌日清晨,苏青阳醒来之时,感觉身体明显舒坦了许多,再也不似前几日那般痛苦。 对此,苏青阳自然也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病情有所好转。他便起身与父母打了声招呼,向着不远处的一条蜿蜒小河走去,准备洗漱一番。 李莺莺原本想要跟上,却被一旁的苏文亮以眼神制止了。 待得苏青阳走远以后,苏文亮才开口说道:“青阳此番历经磨难,想来已经成熟了不少,咱们不能再把他当做孩子对待了,若是没记错的话,他下月初十也该年满十九了。” 李莺莺闻言,望了一眼苏青阳远去的背影,忍不住轻叹一声。 苏青阳来到溪边,刚准备俯身掬水,却见那透亮的水面之上,印照出一张干净俊朗的脸庞。 却见水中男子十八九岁的模样,五官分明,浓密的眉毛之下,一双瑞凤眼眸迥然有神。他忍不住赞叹一声:“嗯,这帅气的外貌,与我前世相比,真是不遑多让啊!” 说完,苏青阳心情舒畅,忍不住放声大笑,自己这脸皮可真是厚如城墙啊! 正当此时,远处水边却传来一声呵斥:“哪来的毛头小子,竟敢扫了我家公子的雅兴!” 听得这话,苏青阳瞬间蹙起眉头,循声望去,却见溪对岸的大石之后,一位年轻公子哥端坐在一张竹椅之上,手中拿着一根竹制鱼竿,似乎正自垂钓。 在他的身后,则站着一位面冷如冰的老者。 想来刚才训话的,便是那个面色不善的老头子了。 苏青阳眼看来者不善,原本还算畅快的心情,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我哪知道,那大石之后还藏着个人,就当我眼拙,对不住了!” 苏青阳微微抱拳,话一说完,转身就走,完全没有要继续辩解的意思。 那老者稍一转念,就品出了苏青阳话中骂人的意思,说藏着个人,那就是除了自家公子,自己这个仆人就不算人了?只是一条豢养的老狗? 那老者顿时青筋暴起,随后一声怒喝,身形一闪,一下子就来到了苏青阳的跟前。 那贵公子显然不想弄小成大,连忙喊道:“陈老!不可伤人!” 第8章 靠,怎么说倒就倒 苏青阳只觉眼前一花,身前竟然莫名多了个人。 却见那老头子右手化作鹰爪,一下子就抓住了苏青阳的左肩。 那老者听到公子喊话,稍稍侧头,随后对着苏青阳一声冷哼:“野杂种,给我滚远点!”他声音并不算大,显然是不想被自家公子听到。 苏青阳只感觉一股巨力席卷全身,整个人好似风中残叶,一下子就飘到了半空之中,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数息之后,他双足落地,身形难以控制地向后倒退三步,这才稳住了摇晃的身体。 很明显,那老者并没有要致自己于死地的意思,此人对于气力的掌控极好,等到苏青阳落地之时,那一股巨力也已经卸去了大半。 苏青阳明白,这应该是算是对自己的一次警告。 但苏青阳也不是什么软柿子的性格,感受到左肩隐隐传来的疼痛,他怒火一下子就升腾而起。 自己好歹已是那地府的阎王,竟然还会被一个糟老头子给欺负了?他心里实在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更何况,那老头子竟然还骂自己是“野杂种”,这可是苏青阳最不能忍的侮辱言语。 此时的他早已经被冲昏了头脑,却完全忽略了双方的实力差距。 正当他准备冲上去与对方“好好评理”之时,此处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不远处的夫妻二人。 眼看父母二人正自赶来,苏青阳只能强压下自己心中怒火,狠狠瞪了那老头子一眼,随后转身向着父母走去。 苏文亮来到了苏青阳的身边,连忙关切询问:“怎么了?受人欺负了?” 苏文亮说完,就要怒气腾腾前去讨要说法,毕竟在他看来,自己儿子向来听话懂事,从不主动与人争执。 可是苏青阳也不是傻子,他刚才已经见识到了对方的强悍实力。若是他自己一人与对方发生冲突,那顶多就是吃亏挨打,可要是因此而连累了自己的父母,那可就不值当了。 他连忙一把拉住怒火中烧的父亲,低声说道:“父亲,我没事,咱们走。” 说着,他便硬拽着苏文亮,向着迎面走来的李莺莺和春花而去。 而那位实力强悍的老者,则已经回到了公子哥的身后。 那年轻公子哥忍不住低声斥责:“陈老!他不过是个普通年轻人,你干嘛非要为难一个这样的弱者,对于你这个宗师而言,难道不跌份吗?” 那老者语气淡漠地回应:“公子,圣京城里的事就已经足够让您烦心了,此番好不容易出城踏秋,却被一个嘴欠的野小子扰了雅兴。若非公子宽宏大度,我定然要撕烂他的嘴!” 公子哥还想再说什么,却最终只是轻声叹息,随后起身说道:“走,还是回去。” 眼看自家公子兴致全无,那被唤作陈老的老者,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 正当二人打算就此离开之时,远处一道倩影却向着这边走来,原来是那李莺莺。 她方才听闻了苏青阳的一番叙述,自知是己方有错在先,便赶来这里赔不是,还邀请二人前去那破庙之中,喝上一杯赔礼酒再走。 那公子哥原本想要拒绝,但眼看李莺莺盛情难却,实在推诿不得,这才坦然一笑,当即答应下来,向着那不远处的寺庙而去。 到得庙中,却见苏青阳一脸的不情愿,正自拿着酒壶斟酒。 苏青阳内心其实是拒绝的,但是在父母二人的面前,他实在是执拗不过,无法违背双亲的意愿,只能勉强答应赔罪。 苏文亮对着那公子哥歉然一笑:“实在抱歉,这孩子方才打搅了二位的雅兴,还出口伤人,有错在先,这就让他向二位赔礼道歉。” 说完,苏文亮给苏青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赔不是。 苏青阳只好硬着头皮,端着酒杯走到了那位公子哥的身前,撇了撇嘴:“刚才是我不对,多有冒犯还请见谅!”说着,他便将手中酒杯推向了那位公子哥。 那年轻公子哥洒然一笑,正要伸手去接,却被一旁的老者一把拦住。 姓陈的老头子对着那公子皱眉摇头,而那位公子哥却伸手推开了陈老阻拦的手臂,低声说道:“没事的。” 说着,公子哥一把接过了酒杯,随即一饮而尽。那陈老想要阻拦,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喝完之后,那公子哥便将酒杯还给了苏青阳,顺口一句:“好酒!” 苏青阳表面神色如常,内心中却忍不住暗骂一句“虚伪”。 这眼前的公子哥,从着装谈吐来看,显然身份很不一般,又怎会看得上父亲自酿的廉价米酒?那一句“好酒”,定然只是表面的恭维罢了。 而那位陈姓老者,则是满脸的担忧神色。 苏文亮邀请二人在清理后的蒲团上落座,那公子哥稍作犹豫,便当即坐下。至于那个一脸上坟神情的陈老头,则恭敬地站在自家公子身后,不敢同坐。 “不知公子贵姓,家住何方啊?”苏文亮为人直爽淳朴,心思简单,并没有意识到自身话语,在别人听来,颇有打探底细身份的嫌疑。 那公子哥明显微微一怔,随后略显尴尬地回应:“在下姓周,乃是圣京城人氏。” 眼看自家公子竟然没有丝毫的隐瞒,那陈老脸上的杀气更重了几分,他心中暗自打算,等下离开此地之时,这面前四人只要有丝毫不对之处,那他必定会血染寺院,叫这眼前四人横尸荒野! 眼看父亲与那位周公子闲聊,苏青阳百无聊懒,只能左右顾盼,最后目光还是停留在了那位周公子的脸上。 “长得确实够英俊的,一看就是圣京城的名门大户!” 正自暗自思忖之际,苏青阳忽然看到,那周公子的心口处,竟然钻出了一条白色小蛟,憨态可爱,很是喜人。 苏青阳原本以为是自己一时眼花了,当即甩了甩头,定睛再看,这才确信自己并没有看错。 此时,那条小蛟正欢快地围绕在周公子的手边,不断用那可爱的小角顶着赵公子的手指。 但是从周公子的反应来看,似乎他并没有丝毫的察觉。 正当苏青阳想要仔细探看之时,他忽然眼前一黑,一下子就晕厥了过去。 在昏迷的前一刻,他忍不住心中暗骂:“靠,这傻叉一样的金手指,怎么说倒就倒!” 第9章 王爷赐名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苏青阳终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他睁眼向着四周望去,发现自己身处于疾驰的马车之中。那对主仆也早已经离去。 眼看苏青阳醒来,李莺莺原本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她一把抓住苏青阳的手,说道:“青阳,你可算是醒了,真是让我好生担心。” 苏青阳幽幽开口:“我昏迷了多久啊?” 一旁的苏文亮接话道:“快要一天半了。” 闻言,苏青阳抬手将马车的帘子掀开,发现外面已是夕阳余晖的景色。 看来,自己这一次昏迷,时间确实有些长,竟然从大早上,一下子就睡到了第二天的傍晚。 回想起自己晕厥的经过,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突然陷入昏迷呢?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达圣京城啊?”苏青阳想要尽快抵达目的地,找到那位传说中的顾南山神医,说不定他还能为自己治疗其他莫名其妙的毛病。 苏文亮估算了一下,回应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一早应该就能抵达圣京城了。” 听得此言,苏青阳才算是松了口气,总算不用每天掐着手指算日子了。 这一路的颠簸与忐忑,实在让他很难有心情欣赏沿途的景色。 很快,夕阳落下。 苏青阳以困乏为由,早早地躺在了车厢之中,此时的他只想要借助睡眠,尽快进入酆都之中。 他心里有太多的困惑,需要地府的神官们为自己解惑。 或许是因为他白天昏迷的时间太久,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丝毫的困倦之意,在车厢之中辗转反侧,却始终没有办法入眠。 正当他一阵烦躁之际,他忽然回想起“孟婆”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鬼宫塔乃是连接凡界与地府的通道!” 想到这里,苏青阳恍然,他连忙将心神集中在眉心处。 果不其然,他眼前景象迅速发生变化,自己很快就再次来到了酆都门口。 却见那酆都大门敞开,那“孟婆”早已经在此等候。 眼看苏青阳终于再次进入地府,孟婆激动万分地走上前来,如释重负地说道:“王爷总算是回来了,下官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天了。” 听了这话,苏青阳不禁有些过意不去。 孟婆紧紧跟在苏青阳的身侧,满脸喜悦地问道:“王爷,前几日你到底做了啥事,竟然换来了那么大一桩功德啊?” 苏青阳门头问号,不明白孟婆到底在说什么。 很快,二人进入了酆都之中。 孟婆指着那远处的一尊高大神像:“王爷您看,您所换来的功德,给下官的神像增添了大量神光。” 苏青阳满脸震惊地望着那金光熠熠的神像,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自己根本什么也没做啊!那功德又是从何而来呢? 等到二人来到那高台之上,却见此处早已经站满了人。那另外十一位神官恭敬地站在两侧,对着中央的四方王座形成众星拱月之势。 “恭迎王爷归来!”十二位神官异口同声,声势极为惊人。 苏青阳很难适应这种如同君王一般的待遇,连忙摆了摆手:“以后这种礼节可以免除,声势太大,我实在有些难以消受。” 判官当即说道:“王爷若是执意如此,那下官们自然唯命是从。” 一时间,其他神官也是连连称是。 “王爷,这第一笔功德就如此惊人,下官们真是佩服啊!”判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但看起来实在有些别扭,也不知已经多少年没有笑过了。 苏青阳依旧是一脸懵逼:“我也不知道啊。” 想了许久,他还是一头雾水,最后只能选择放弃,说是等到以后想明白了再说。 苏青阳落座之后,环顾一眼四周,心中忍不住感叹:自己在凡界之中,只是个任人欺负的弱者。可是到了这地府,却变成了神官们由衷尊崇的阎王爷。 世间之事,实在太过奇妙。 随后,苏青阳开始询问有关那位周公子的心湖异象一事。 在判官看来,苏青阳应该是借助那一桩功德,成功开启了通天阴阳眸。至于为何 “也就是说,等我积攒了足够的功德,就能够随时使用通天阴阳眸了?”苏青阳满脸期待地问道。 判官当即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眼看苏青阳满脸疑惑,判官又继续解释:“王爷若是对普通人使用通天阴阳眸,那消耗的功德确实很少。可若是对那气运深厚、实力强大之人动用,那可就要耗费大量的功德了!” 说到这里,判官望着苏青阳,态度变得尤为认真:“听王爷方才所说,很显然,那位周公子身负极强的气运,此人值得王爷结交。” 苏青阳虽然内心有所拒绝,但他很快想起那周公子心口窜出的小巧蛟龙,只能勉强地点了点头。 无奈如今的自己,除了要顾全自身以外,还要照顾到十二位神官的建议。 更何况,听判官所言,自己若是能够结交更多气运深厚之人,帮助他们积攒气运,那地府也能借此获取更多的阴德,加快酆都神像重塑的步伐。 判官又说道:“王爷,其实您还拥有更多更为强大的能力,只是需要王爷慢慢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能够成功唤醒。” “比如说?”苏青阳满脸的好奇神色。 判官便开始一一阐述。 原来,那鬼宫塔作用众多。 随着苏青阳实力的不断提升,与鬼宫塔之间的契合度足够之时,他就能用鬼宫塔来装载各种事物。 此前的阎王,就曾经用鬼宫塔汲取了一条巨大湖泊,在王母蟠桃会之上化作了一条雄伟的天河瀑布,以此助兴。 对此,苏青阳心中有些不屑,暗骂那阎王是个马屁精。 不过,判官也说了,要想与鬼宫塔彻底契合,就需要苏青阳不断积攒功德,提高自身的气运。 “功德功德,又他喵的是功德!”苏青阳只感觉有一阵头疼。 苏青阳询问道:“在阳间,积攒功德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 判官恭敬答道:“回王爷,如今的凡界之中,游荡着大量的阴灵野鬼。王爷若是能够找到荒坟野冢,引领他们进入鬼宫塔,将他们带回地府酆都,那……” 还不等判官说完,苏青阳已经忍不住打断了他。 “你等等…荒坟野冢?引渡亡魂?那肯定只能是在深夜?” “是的王爷!” 苏青阳只感觉一阵头皮发麻,要他半夜三更跑到荒外坟堆,就已经很让人奔溃了,还要引领亡魂入塔?苏青阳已经完全不敢想象。 却听另一位神官走出一步,行礼之后说:“王爷,等到您完全炼化了鬼宫塔,下官们便能藏在其中,您就能带着下官们进入凡界,到时候我们会帮您完成引魂之事。当然,只能在深夜子时至寅时之间。” 听了这话,苏青阳才算是松了口气,若真要他今后每天深夜往乱葬岗跑,那他实在是慎得慌。 说话之人,乃是地府的另一位神职——黑无常。 对于一直以职位称呼这件事,苏青阳到现在都还没有适应。于是,他准备改变这一现状。 “要不,我给你们每个人都取个名字?” 话音一落,十二位神官顿时齐刷刷地看向苏青阳,神官赐名,那可不是什么小事。 第10章 天下第一城 却听十二神官中唯一一位女性神官罗刹开口说道:“王爷,其实原本我们都有名字,只是数千年未用,基本都已经记不清各自的真名。” 苏青阳点了点头:“那既然如此,我可就献丑了。” 很快,十二位神官全部赐名结束。 判官:赵墨 孟婆:孟商 黑无常:玄恍 白无常:素安 夜叉:叶凡 罗刹:罗子玲 城隍:程绶 牛头:牛铁柱 马面:马齐云 阎罗:严屹 地藏王:普顺 地听:关纪 神官们一听,好家伙,十二个名字,其中有七个的姓氏,都与各自的神官职位有关。 “孟婆”孟商连连颔首:“王爷取名,那可真是一绝啊!” 他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自己对新名字很是满意,总好过一直被唤作“孟婆”不是? 唯一不高兴的,自然就是牛头了。 只见那憨厚汉子上前一步,对着苏青阳说道:“王爷,我这名字……” 可还不等他说完,苏青阳便已经开口:“铁柱啊,你这个名字,我可是最满意的,你难道不喜欢?” 牛头愣了一下,随后只能暗叹一声,退回原位,果然受欺负的总是老实人啊。 其他神官见此,都忍不住憋笑。 第二天一早,等到苏青阳醒来之时,马车已经到了圣京城外。 此时,官道上所有车辆都已经停了下来,等待着城门口的勘查。 趁着等待的时间,苏青阳走出了车厢。 他好奇地向着远处望去,却见一座异常雄阔的城池,坐落在前方数里开外。 那城墙高耸入云,极其壮阔,其上每隔半里就插着一杆大旗,刺有一个“舜”字。 苏青阳向着两侧看去,却见入城的官道众多,细细数来,应该不下十条,相邻官道之间都隔着很长一段距离。 “这天下第一城的名号,可真不是盖的!” 半个时辰过后,苏家四人终于来到了城门口,苏文亮给马夫结算了路费,便拿上行李,带着妻儿走到了城门之下。 苏青阳看向前方,只见不少推车之上堆满了各式货物,想来是到圣京城里谋营生的商贩。 而在城门两侧的城墙下方,则聚集着大量的平民百姓,他们大多衣着单薄,甚至有些已经衣不蔽体,蓬头垢面的,不知已经多久不曾洗漱。 苏青阳知道,最近这些年,原本一直国泰民安的大舜朝,如今也开始变天了。 西边的逑州连年干旱,今年更是到了颗粒无收的地步,大量难民聚集着向南迁徙,想要到圣京城来寻求庇护。 可是,这圣京城乃是大舜朝的都城,又怎么可能打开城门接收难民? 想来,这两侧的难民便是无法拿出进城费用,只能无奈地聚在城外。 看到此等情景,苏青阳忍不住一阵烦躁,这个世界实在残酷,竟还有那么多人只能活生生饿死,实在可悲。 他心中虽然不忍,可自己目前毕竟能力有限,还无法帮助到他们。 眼看难民之中还有不少眼神单纯,面黄肌瘦的孩童,苏青阳更是不忍再看,只能将头别向一侧。 不多久,勘查对象就轮到了苏家四人。 一名面色冷漠的官兵走上前来,先是一把拿过苏文亮手中的包袱,随意翻动了几下,冷声询问:“进城做什么?” 苏文亮一脸堆笑,躬身弯腰,态度很是谦卑地回答:“带孩子看病,还望官爷行个方便。”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二两碎银子塞到了那名官兵的手中。 那持刀官兵的脸上,这才多出了一丝丝的笑意。 “好了,进去!”那官兵一把将包袱丢还给苏文亮,随后便让道放行了。 苏文亮连忙带着妻儿丫鬟,走到了审议门官的面前,登记了四人的户碟,这才成功进入了圣京城。 一进城,苏青阳整个人瞬间就被各种色彩、气味和叫卖声所淹没。 一条宽阔大街延伸向极远处,两侧街道林立,行人如织。 这圣京城中的房屋可真不低,竟然还有七八层的高楼,而且比比兼是。远处的楼宇、高塔更是数不胜数。 烤肉的味道夹杂着酒香,胭脂的浓香又混合着宣纸的气味……一下子全部钻入了苏青阳的鼻子之中。 四人进了城,第一时间便开始打听那位名为顾南山的大夫。 可直到傍晚时分,才在北城角落的一个狭窄弄堂之中,找到了一座很小的院子。 他们四人一整天就只各自吃了一碗阳春面,此时早已经是饥肠辘辘,浑身疲惫不堪。倒不是他们如何着急,实在是因为圣京城的物价太高了,比之家乡暨阳城要高出两倍有余。 他们原本的积蓄,有一半都给了那位马夫,而剩下的钱,几乎都要用来给苏青阳治病,所以这到了圣京城的第一天,一家三口只能忍饥挨饿了。 望着眼前的破旧小院,与其他房屋的朱檐碧瓦形成了鲜明对比,李莺莺忍不住有些怀疑起来,低声问道:“亮哥,你确定就是这里吗?我怎么看着不太像啊。” 苏文亮心中也并不笃定,嘴上却说道:“应该不会错,方才那位老太翁说的就是这里。” 夫妻二人正自迟疑,苏青阳却已经率先上前一步,轻轻叩响了破旧门扉。 “请问有人在吗?” 正当李莺莺想要对苏青阳的莽撞低声呵斥几句之时,里面却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少年声音。 “谁呀?” 不多久,院门从里打开,门内站着一个衣着朴素的青涩少年,此时正好奇地看着苏青阳四人。 苏文亮当即施了一礼,随后态度端正地问道:“请问小兄弟,顾南山大夫是住这里吗?” 那少年眨巴着眼睛,微微点头:“是啊,你们找我师父看病?” 苏文亮颔首回答:“我家儿子身染重疾,想要……” 还不等他说完,内屋却传来了一道冰冷中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声音:“不看不看,赶紧走!” 那开门的少年听得师父发话,微微一愣,随后对着门外三人歉意一笑,当即准备再次把门关上。 苏文亮连忙喊道:“南山神医,我们是孙太清前辈引荐而来,他还给了我一块玉佩,就在犬子身上。” 话音刚落,苏青阳只感觉一阵清风吹过,那枚玉佩瞬间便已经不知所踪。 良久之后,屋内那人才说道:“进来!” 苏文亮大喜过望,当即带着众人进入院中。 第11章 探宝小能手 入院之后,苏青阳忍不住打量起了院中景象。 却见院子里摆满了晾晒草药的木架,角落有一口水井,井口却用一块木板盖着,上面还压了一块大石。 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充斥着整个院落。 除此之外,小院之中再无其他。 苏青阳暗自点头:嗯!按照前世小说中的描述,这样简陋的地方,往往居住着高人!是这里,没错了! 就在苏青阳胡思乱想之时,他忽然感觉眼前一花,一张满是皱纹、表情严肃的老脸却突然出现了他的眼前。 那老头子一身酒气,嘴中恶臭难闻,此时几乎就要贴到苏青阳的脸上。 “居然是阴阳眸,这东西确实已经很少见了。” 老头子声音极小,在场之人没有一人能够听清。 感受着那老头子嘴中的“芬芳”,苏青阳只觉胃里翻江倒海,几乎就要呕吐起来。 一旁的苏文亮连忙带着李莺莺一起行礼,随后憨笑着说道:“顾神医,我儿子身体孱弱,不知您……” “治不好……” “啊?”夫妻二人几乎异口同声,脸色也是瞬间煞白。 “那是不可能的。” 听了这话,苏文亮尴尬一笑,苦涩开口:“顾神医,您可真是,真是风趣。” 那老头子右手一摊,苏文亮微微一愣,随后赶紧从怀中取出那最后的二十两银子,塞到了顾南山的手中。 谁曾想,那老头子一脸嫌弃地将银子还给了苏文亮,语气也满是不耐:“拿走拿走,谁要你这破银子!” 苏文亮赶忙将银子接住,这可是他们最后的存银了啊。 李莺莺有些惊疑地看了夫君一眼,低声询问:“不要银子?那他是要什么?” 苏文亮哪里明白,只能无奈摇头。 却听顾南山说道:“没有好酒好茶,你们就想找我看病?那孙老头就没跟你们交代几句吗?” 苏文亮夫妻二人都是一脸茫然,显然当时那老渔夫并没有多做解释。 苏青阳眼看父母二人很是为难,他实在看不下去,当即转身就走:“不治了!我们走!”说着,他便要拉上父母离去。 却听顾南山冷声斥道:“站住!” 苏家四人当即停步,却听顾南山声音冰冷:“臭小子,你当我这里是菜市场还是茶楼?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 苏青阳有些烦躁,转身回应:“说实话,我们确实没啥钱,那二十两银子已经是我们全部积蓄。你要是愿意帮我治病,那是最好,若是不愿意,那我们也并不强求。” 却见那顾南山翻了个白眼,冷冷说道:“又没说不给你治,只是费用先欠着,等以后用好酒好茶来补上便是!” 听得这话,苏文亮与李莺莺才算是安心了下来。 就这样,苏家四人暂时在小院的侧房住了下来,虽然条件简陋,但也总好过露宿街头。 当天夜里,顾南山将苏青阳单独喊到了主厅,却不让任何人陪同。 关上了厅门,顾南山在大厅中踱步起来,却并未急着给苏青阳治病。 苏青阳自然也不急,他此番愿意前来寻医,主要还是想让父母安心。 良久以后,顾南山终于停下脚步,来到了苏青阳的身旁,低声问道:“你老实说,你这对眸子是从哪里来的?” 苏青阳心里一惊:我去,这老头子难道是火眼金睛?竟然被他看穿了? 却听顾南山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那老东西是不是疯了,竟然还敢放这小子离开,还跑到我这里来捣乱!” 顾南山对着苏青阳打量了很久,眼神变幻不定,最后哀叹一声。 “你这眸子的能力,以后尽量少用,尤其是不能一直盯着别人聚精细看,否则造成反噬,甚至可能会把小命搭上,明白了吗?”顾南山语气很是严肃。 苏青阳有了上次突然晕厥的经历,哪里还敢胡乱动用通天阴阳眸,闻言也是赶紧点头。 顾南山继续交代:“你从明日起,每三天来我这里取一副药,能够帮你尽力护住这双阴阳瞳,但主要还是靠你自己,尽量不要用它来窥探天机,懂吗?” 苏青阳一脸困惑地望着顾南山:啊?就这? 当苏青阳准备走出客厅之时,顾南山却突然开口:“你们一家要想在圣京城立足,没有足够的积蓄肯定不行。你明天可以到城西的聚宝堂碰碰运气。” 说完这话,顾南山便将苏青阳赶出了门。 苏青阳一下就明白了老头子的言外之意,心中很是惊喜。看来这通天阴阳眸不经能够窥探他人气运,还能勘验宝物! “老头子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心眼倒是不坏。”苏青阳赞叹一句。 翌日清晨,苏青阳以出门转转为由,便直奔城西而去。 出门之前,他死缠烂打,厚着脸皮向李莺莺讨要了五两银子。他将银子放在内兜之中,一只手死死地捂着,这可是他发家致富的本金啊,若是弄丢了,那可就完蛋了! 出门后,苏青阳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圣京城真他喵的大! 等到他找到那“聚宝堂”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他在路边买了个烧饼,一边啃一边走入那极为喧闹的集市。 这“聚宝堂”名字虽响,但实际上只是一大堆摆地摊的聚到了一起,顶上用一大片幕布盖了个极为简易的棚顶。 在苏青阳看来,老头子既然放心让他前来聚宝堂,想来动用通天阴阳眸来寻宝,应该问题不大,并不会对自己造成太大的伤害。 他在四周的摊位之上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他随即开始向里走去。 半途之中,不断有摊主大声吆喝,想尽各种办法招揽生意,苏青阳都无动于衷,因为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眸。 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苏青阳都有些口干舌燥了,正当他想要去不远处的茶摊稍作休息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被不远处的一只三角酒樽给吸引住了。 却见那酒樽的四周隐隐有金色龙气外溢,显然并非凡品。 那地摊之上东西并不多,一共才四五件。 摊贩是个贼眉鼠眼的瘦弱汉子,眼神之中充斥着警惕与不安。 第12章 空手套白狼 苏青阳一看他这模样,心里大概就有了底。 他慢悠悠地来到地摊边,蹲下身,随手拿起一把晶莹剔透的骨扇便把玩了起来。 “这位公子,这骨扇做工极佳,乃是……” 可还不等他大肆吹嘘,苏青阳已经随手放下,随后拿起了旁边的一本看似极为古老的秘籍。 那瘦子又要说话,却见苏青阳又一次转换目标。 瘦子顿时就失去了耐心,冷声发话:“若是买不起,就不要乱碰,弄坏了可是要你赔的!” 苏青阳并不理会,之后便拿起了那一只三足伏虎樽。 瘦子摊贩很是不耐:“去去去,买不起就赶紧走远些,别影响本大爷做生意!” 说着,他竟开始挥手赶人。 苏青阳让人不易察觉地叹息一声:“哎,真是可惜啊,这只三足伏虎樽虽然样式不错,但却是个访的,痕迹太过明显,估计很难卖出去。” 声音虽然不大,却一字一句落入了摊贩耳中。 说完,苏青阳一下子就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那消瘦摊贩眼珠乱转,立刻喊住了苏青阳。 “公子!” 此时的贩子早已经改换嘴脸,满脸堆笑着说道:“看来公子还是个行家啊,是我眼拙,眼拙了!我给公子赔礼便是!” 说着,那摊贩微微屈身,算是陪了不是。 苏青阳嘴角轻笑,心中暗喜:果然上钩了。 他第一眼见到这人,就知道他的货物必定来路不明,不能大肆声张。 而看那摊贩的眼色与打扮,苏青阳知道此人应该入行不久,眼光定然不准。 他清了清嗓子,随后压低声音:“我问你,你这只三足伏虎樽是不是从充州弄来的?” 一听苏青阳一口道破酒樽的来历,那原本对于苏青阳眼光还有些半信半疑的摊贩,顿时微微一怔,随后恭维着说道:“公子真是好眼力,竟能一眼看破!” 苏青阳内心窃喜,自己原本只是三分猜测,没想到竟然一猜即中。 那酒樽既然散发着金色龙气,那便极有可能是皇家制式。但这圣京城律法甚严,不可能有人胆敢将皇宫中的宝物放在此处售卖。 所以苏青阳便猜测,这酒樽定然出自皇家行宫,而充州正是行宫所在。 数年之前,大舜朝皇帝出海访仙,寻求长生之道,如今算来已有五年之久,至今还未归来。 那充州的行宫自然也就无人坐镇,乱象也就随之多了起来,宫中宝物丢失的案件时有发生。 行宫与皇宫器物的造制有所区别,所以圣京城中识得这三足伏虎樽之人并不多。 那商贩连忙拉着苏青阳,询问另外几件器物的来历跟脚。 可在苏青阳的阴阳眸观测之下,那几件玩物品质很是一般,根本不值一提。但是为了能够完全取得商贩的信任,他凭借着前世销售工作的经验,抓着那把剔透骨扇好一通称赞,完全就是胡说八道。 那商贩表情不断变化,早已对苏青阳的眼光深信不疑,双目之中更是精光奕奕,频频点头。 临走之时,那小贩死活都要将那只三足伏虎樽送予苏青阳,甚至还附赠了那本胡编乱造的所谓秘籍。 看着那商贩离别时感激涕零,死死抱住那把骨扇的模样,苏青阳差点没憋住笑。 直到离那地摊已经足够远,确认对方不可能听到的时候,苏青阳才放声大笑起来。 他看着手中不花一分钱就拿到的三足伏虎樽,心情大为畅快。 嘿嘿,这一趟聚宝堂,可真是没白来!自己这一招空手套白狼,也的确厉害。 很快,他就在不远处的大街之上,找到了一家名为“裕通当铺”的典当行,店面很大,想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那门口的小二眼看有客人上门,连忙上前迎接,他才不管对方的年纪与出身,正所谓来者是客,只要你身上带了足够的金银或是货物便好。 苏青阳在当铺小二的指引之下进了门,却见店中人头攒动,很是热闹。 那小二当即问道:“客官是要买还是卖呀?” 苏青阳将小二拉到了一旁,低声试探问道:“比较特殊的货,你们这店收吗?” 那小二眼珠子一转,低声反问:“是尖货吗?” 苏青阳迟疑了一下,摸了摸左侧鬓角:“应该算是。” 那小二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随后便悄悄指了指柜台侧面的楼梯口:“客官可以直接去那里交易,你只需要跟那看守之人说明情况即可。” 苏青阳依照小二所言,与那楼梯口的大汉说明了来意,随后便顺利上了二楼。 到得楼上,很快就有一位慈眉善目的羊胡子掌柜走上前来,笑着问道:“小兄弟身上带了什么宝物,竟然还需上到二楼啊?” 那掌柜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不断打量起面前这位衣着并不奢华的年轻人,心中想着:圣京城似乎并没有这一号富家公子啊。 苏青阳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话锋一转,问道:“掌柜的,你能跟我介绍一下这二楼的宝物吗?” 掌柜微微一愣,随后笑意不减,开始介绍起二楼的珍贵宝贝。 可是讲了没多久,苏青阳便打断了他的介绍:“掌柜的,您说这圣京城之中,哪里的宝物最多呀?” “那自然是”那掌柜话说到一半,便已经明白了苏青阳的来意,他脸色稍有变化,但很快恢复如常,随后笑着说道:“公子手中,难道有从那里弄出来的宝贝?” 说着,掌柜的手指微微指向皇宫方向。 苏青阳含糊其辞道:“差不多。那你收还是不收啊?” 掌柜的抚须而笑:“若是放在以前,那自然是不敢收的,可现在嘛” 最近几年,圣京城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早已经暗流涌动。皇宫之中,那更是如此。宫中偶尔有器物失窃,也早已经不算什么新鲜事了。 苏青阳一看掌柜的神态,就知道自己应该是来对地方了,这家店还真敢收皇家器皿。 “公子,可否将货物拿出来,给老夫我掌掌眼?” 苏青阳眼看此处只有自己二人,这才将怀中那只刚刚得来的三足伏虎樽取出,递到了掌柜手中。 那掌柜一看到那件酒樽,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很快便若无其事地说道:“公子,你这件器皿是从哪里得来的呀?” 苏青阳一听这话,当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哪有一上来就打探宝物来路的! 第13章 强买强卖 那掌柜脸上依旧挂着笑:“公子不必多虑,我只是一时好奇,若是不方便说,那也没事。” 苏青阳脸色稍稍好转:“掌柜的,咱们也不用绕弯子,你直接开个价,若是合适那就卖,要是不合适,那我二话不说立刻走人。” “哈哈哈,公子还真是个急性子。听口音,公子并非是圣京城人氏,你这货来历不明,也不知道真假与否,这价格嘛” 苏青阳闻言,脸色瞬时就垮了下来:“掌柜的,你这是要店大欺客,欺负我这个外乡人?” 说完,苏青阳直接拿回那只酒樽,转身就要下楼,却被掌柜的一手拦住。 “公子性子实在太急,请听我把话说完啊!” 苏青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怒火,停了下来。 那掌柜淡然一笑:“这桩买卖,也不是不能做。只是价格要略微低一些,公子心里要有个准备。” 苏青阳不耐烦地回道:“别废话,你最高能给多少?” 那掌柜的伸出两根手指。 “二百两?”苏青阳觉得价格倒还算公道,并不算太低,正准备答应下来。 却听那掌柜的摆了摆手:“二十两。” “二十两?”苏青阳头也不回,直接走向了楼梯。 这只酒樽其实品质极佳,其上还沾有龙气,这一点并不多见,其他人或许不一定看得出来,但是这典当铺的掌柜浸淫此行多年,肯定很清楚这一点。 二十两的价格,实在是低得离谱,苏青阳又怎会答应? 就在他刚刚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却发现退路已经被两名腰间挂刀的护卫拦住。 苏青阳愤怒不已,回头看向那掌柜的,质问道:“怎么,你这是要强买强卖?” 苏青阳知道,这里毕竟是圣京城的中心地道,要说杀人越货,这掌柜的自然是不敢,区区二百两也完全犯不上。 “小兄弟,说实话,你这只伏虎樽一看就是行宫里流出来的东西。我倒很是喜欢,也很好出手,所以才愿意冒险买下,若是换做别人,定然要将你拿下,送去官府。” “你威胁我?” 此时的苏青阳已经难掩怒火,吼声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那掌柜看了看楼梯方向,生怕这里的动静会惊动一楼的客人。只见他微微蹙眉,对着那两名彪形大汉使了个眼色。 那二人会意,当即将苏青阳的两只手架了起来,捂住了嘴巴。 眼看那二人就要对苏青阳进行殴打,便在此时,楼梯口却传来了脚步声。 那掌柜很不耐烦地喊了一句:“没我发话,谁都不准上楼!” 那脚步略微停顿,但很快又继续向着二楼走来。 掌柜彻底怒了,对着楼梯口再次大声吼道:“是哪个没耳朵的东西,竟敢” 可是下一刻,那掌柜的话语被迫咽回了肚中,因为他已经被人掐住了咽喉,身体悬在了半空之中。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如此猖狂?”那出手之人声音极为冰冷。 “陈老,你先放他下来。” 听到这声音,苏青阳一下子就知道了来者身份,正是当初在破庙附近遇见的那对主仆。 再看原本驾着自己的两名大汉,不知何时已经晕倒在地。 那周公子笑着看向苏青阳:“你没事?实在抱歉,让你受惊了。” 苏青阳还有些发蒙,强买强卖的又不是他,这家伙竟然跟我道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那掌柜的一番话,总算让苏青阳明白了过来。 却见那山羊胡子好像老鼠见了猫一般,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周公子的跟前,连连磕头:“老爷饶命啊,小的根本不知道是您来了,要知道是您,我哪敢,哪敢” 那掌柜的说到这里,便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混账东西,想死就直说,竟然还敢辱骂公子!” 陈老一巴掌重重甩在那掌柜的右脸之上,后者头上的玉质发簪顿时飞了出去,断为两截,头发披散下来。只见他浑身颤抖,状若疯癫,哪里还有半点嚣张气焰? 周公子转身向着苏青阳解释:“我是这家店幕后的东家,方才我手下之人吓到了你,还望你多多见谅。等下不管你要典当何物,我们裕通当铺一律出三倍价格,你看如何?” 苏青阳虽然怒火未消,但是既然对方态度已经如此诚恳,他也不好再多加计较。 “三倍价格就算了,你只要给出一个相对公道的价格就行。” 苏青阳说着,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衫。 “只是不知道,你要售卖的东西,到底是何物啊?”周公子笑容和煦地询问。 苏青阳还未回答,那掌柜的好似在绝境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指着苏青阳怒目说道:“老爷,他要售卖的,乃是一只三足伏虎樽!那可是皇家器物,按照我们大舜的律法,那可是死罪!我方才就是想让人把他扣下,送到衙门处置!” 此时的掌柜,哪里还顾得了其他,他一心只想把脏水全部泼到苏青阳身上,以求自保。 话音未落,那掌柜的左半边脸却又挨了陈老一巴掌。 “该死的下贱东西!你当公子方才没听见这里的动静吗?还敢狡辩!” 周公子面色平静地看着那掌柜,沉吟了片刻说道:“我虽是这家当铺的幕后东家,但平时一切事务我都交由你来打点,原本我总以为,你做事还算缜密周到,账目基本没有太大的出入,也就没有多管当铺之事。如今看来,我是要仔细查一查当铺的账本了。” 一听这话,那掌柜的顿时瘫软在地,这几年,趁着京城局势不稳,他确实背地里做了不少寻求私利的买卖,假账也做了不少。这些账目初看之下确实问题不大,但是若要仔细推敲查验,那定然会露出大量破绽。 他只是没料到,已经快两年不曾出现的东家,今日会突然出现在当铺之中,这让他有些始料不及。 陈老一巴掌将那掌柜的拍晕,随后喊人进来,将三个陷入昏迷之人尽数拖了出去。 眼看买卖似乎已经做不成,苏青阳当即向那周公子告辞,准备就此离开。 陈老面色铁青,正要说话,却被周公子阻拦下来。 “青阳,我看你我二人年龄相若,我应该长你一两岁,咱们不妨交个朋友,毕竟已经第二次相遇,你我之间倒是有些缘分。”那周公子说完,便是一脸询问意味地看向苏青阳。 苏青阳此时已经怒火退去,心想自己刚到这圣京城,人生地不熟,确实需要结识几个真正的朋友。 更何况,这位周公子身上背负着极大气运,对于自己积攒功德应该也是大有裨益。 只是,当他转头看到一旁的陈老,他心里又多少有些抵触。 第14章 起家资金三百两 似乎是看出了苏青阳的疑虑,周公子补充道:“陈老他只是面色冷漠,其实他心地并不坏。” 陈老则冷哼一声:“你小子真是踩了狗屎运,竟然入得我家公子法眼,其他人就算有心攀附,都求之不得!你竟然还顾虑如此之多,真是不识好歹。” 其实,对于这位周公子的真实身份,苏青阳是有所猜测的,此人身边常年跟着一位武艺高绝的仆人,衣着虽然算不得高调,却也并非凡品。想来,应该是京城名门世家的贵公子,甚至有可能是某位世子殿下! 苏青阳既然下定了决心与对方结识,便主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到现在我还只知道你姓周,却不知道你的全名。” 一听到苏青阳如此问话,那陈老原本有所缓和的脸色,再一次冰冷如霜。 却见周公子对着陈老微微摇头,示意并不打紧,他这才回答:“我叫周裕萧,今年二十有一。” 苏青阳撇了撇嘴:“你眼力真准,我今年十九,确实比你小两岁。” 周裕萧朗声大笑了起来:“那既然如此,我以后可要喊你一声贤弟了!” 听闻此言,苏青阳连忙摆手:“你可别,我可不会喊你大哥,你休想占我便宜!” 周裕萧闻言,明显愣住了,但随后笑声更大:“你这家伙说话太有意思了,看来我眼光确实不错啊!” 对于苏青阳的无礼,那陈老原本还想提醒几句,但是眼看自家公子难得如此开怀大笑,便也不忍打搅两位年轻人聊天的兴致了。 最终,苏青阳以一个还算公道的价格,三百两,将那只三足伏虎樽卖给了裕通当铺。当然,这其中自然有周裕萧的特别照顾。 用苏青阳的话来说,这是暂时寄放在当铺之中,等到他赚到了足够的金银,便要来店里将酒樽赎回去。 周裕萧又询问苏青阳的病情,苏青阳只说问题不大,已经找到了良医。 又提起接下来的打算,苏青阳便将自己的“宏伟”愿景好生说了一遍,听得那周裕萧一愣一愣的,很长时间都不曾缓过神来。 原来,苏青阳打算在北城开一座酒楼,只是目前手头有些紧,只能先找个租金相对低的地方,慢慢发展。 苏青阳想要开酒楼的想法,其实萌生已久,因为他发现,这个世界虽然光怪陆离,很是精彩,什么修炼、捉妖、炼丹,各种奇妙故事层出不穷,但就是食物真不咋地,味道太过单调,没有大吃货帝国的美食文化。 “那等你酒楼开业之时,可一定要邀请我啊!”周裕萧笑着说道。 苏青阳此时已经和对方聊熟了,很是轻松随意地回应:“那是一定!” 临别之际,苏青阳询问周裕萧的住址,说是开业之时要送请柬。 周裕萧脱口道:“定北王府!” 原本以为苏青阳会被吓一大跳,不曾想他只是很洒然地挥了挥手:“知道啦,开业那天再见!” 等到苏青阳离去,周裕萧笑着望向一旁的陈老:“这苏青阳真是个妙人儿,陈老觉得呢?” “我看呀,就是无知,听到王府都不怕,真是胆大包天!” 周裕萧却并不在意:“看来,以后要时常往三皇叔府上跑啦。”他总不能说,自己住在那圣京城的皇宫之中? 而苏青阳回去路上,心里也是一阵嘀咕:果然是一位世子殿下,不然怎会住在王府之中? 摸了摸上衣兜里鼓鼓的钱袋子,里面是一百两碎银,以及一张二百两的银票,苏青阳顿时感觉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向着北城走去。 等到他回到北城,却见娘亲和春花已经站在了牌坊楼下,正翘首四顾,搜寻着他的身影。 苏青阳只感觉心中一暖,远远地喊了一声:“娘亲,春花!” 李莺莺二人寻声望来,原本焦急的眼神,这才松懈下来。 “臭小子,你跑哪里去了,害我一通好找!这都大半天时间了,你才回来!” “娘亲,咱们今天一起下馆子去,我出钱!” “你小子哪来的钱,还不是跟我们讨要!” 苏青阳哈哈大笑,拿出了鼓鼓的钱袋子,塞到了李莺莺的手中。 李莺莺双手接过,翻开一看,顿时傻眼了,忍不住惊呼一声,但她又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赧颜地压低嗓音:“青阳,跟娘说实话,你这些银子是哪里来的?不会是去偷” “娘亲,在你眼里,你儿子是那种小偷小摸的人吗?你放心,这是我做生意赚到的。” 李莺莺哪里会信,她只记得早上出门之时,自己给了儿子五两银子,可儿子回来的时候,却带回了三百两,一天时间,就翻了几十倍,这怎能不让她感到匪夷所思? 当天晚上,苏青阳果真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家酒楼之中。 原本夫妻二人还有所推诿,但是在苏青阳的百般劝说之下,他们最终也只能答应下来。更快何况,那三百两银子可是自己这儿子一天之内得来的。 “青阳,你跟娘亲说句准话,银子是不是靠着某些不正当的手段” 还不等李莺莺把话说完,苏青阳已经连连摆手:“哎呀娘亲,真不是!我真是靠着买卖赚来的。” 一旁的苏文亮板着脸追问:“你倒是说说看,什么买卖能这么赚钱?说,你是不是偷摸着跑去赌坊了?” 苏青阳眼看再不说清楚,夫妻二人就要在这酒楼里上演男女混合双打了,他当即丢下手中啃了一半的鸡腿,说道:“我今天运气极好,在那城西的聚宝堂集市,淘到了一件价格很高的宝贝,我转手卖给了当铺,这才有了那三百两白银。” 苏青阳说着,拿出了裕通当铺的收据。 眼看收据之上白纸黑字,又有那当铺的刻章印记,苏文亮这才放下心来,随后憨厚一笑:“看来我儿子确实是长大了,竟然还会做买卖了!” 李莺莺盯着那收据看了许久,佯装嗔怒:“臭小子,你既然有了收据,为何不早些拿出来?” 苏青阳洒然一笑:“我就想看看你们,到底信不信得过我这个儿子。哎,看来爹和娘亲还是对我不够信任啊!” 李莺莺听了这话,又是好笑又是惭愧,当即摸了摸苏青阳的脑袋,说道:“是爹娘错怪你啦!” 一旁的春花也是满脸傻笑,她到如今都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最近这段时日,比起在苏府的时候,不知要自在多少倍。 晚饭期间,苏青阳便与众人说了自己准备开酒楼的计划,不曾想父母二人并未反对,倒是很支持儿子的想法。而且苏文亮本来就会自酿米酒,若真开了酒楼,这门手艺也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这顿饭,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吃的很是开心。 苏文亮原本准许苏青阳破例喝上几杯,但是考虑到晚上还有正事要办,苏青阳便主动拒绝了。 他打算今天夜里,前往皇宫西边的六宝山,去那里看看能否积攒些功德。 传言,那里可是圣京城有名的乱葬岗。 第15章 夜访六宝山,偶遇野鸳鸯 酒足饭饱之后,四人便在一家很普通的客栈入住。 在顾南山的院落住了一夜,虽然那老头子并没有开口赶人,但确实有些不太方便。 而且,他们打算今后在圣京城落足,总不能一直挤在那破落小院之中。即便顾南山不说什么,他们也没有那个脸皮蹭吃蹭住。 是夜,子时时分。 苏青阳确认双亲已经睡下以后,便打开了房间的窗户,借助客栈院中的柴堆,跳到了一楼院落,随后从后门出去,来到了大街之上。 这时候的圣京城,早已经陷入了寂静安宁之中。 宽阔无人的街道,与白天那熙熙攘攘的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让苏青阳有种恍惚之感。 街道之上虽然没有灯光,但今夜月色极好,明镜高悬,照得四周一片透亮。 一阵夜风吹过,苏青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此时正值深秋,肃杀秋风已经很是冻人。 他忍不住裹紧衣物,心里则想着:也不知那些城外的受灾难民会怎样熬过这种漫长寒夜。 收起思绪,苏青阳将身体紧紧贴在黑暗之中,朝着那皇城方向快速移动。 苏青阳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刺激,感觉自己就像在拍电影一样,一切都显得很不真实。借助阴影庇护,走了大半个时辰,他总算隐隐看到了那座气势恢宏壮阔的皇宫。 只见那皇宫四周亮如白昼,落地宫灯随处可见。那城墙鲜红一片,城上城下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持刀巡逻的禁卫军,守备森严。 苏青阳内心好奇,“这么大的皇宫,也不知道这辈子是否有幸进去看一看。” 看到皇城的森然戒备,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原本紧张的心情,变得更加局促不安。 他可不想被禁卫军发现,这个时代的皇城律法,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青阳手心出汗,尽量压低身形,借助夜色的掩护,隐没在屋檐廊道之下,绕开了皇宫正面,快速向着西边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苏青阳终于看不到任何巡逻禁卫军以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随后很快就来到了那座黑漆漆的小山附近。 望着那形状犹如一座坟头一般的小山,苏青阳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是为了能够积攒功德,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就在苏青阳紧张万分,走向那山头的时候,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吓得他差点就湿了。 深更半夜的,在这乱葬岗附近居然会有动静?这怎能不让他头皮发麻? 可是,接下来听到的响动,却让苏青阳一阵无语,只感觉心中有一万只神兽羊驼奔腾而过。 “讨厌,死鬼,你怎么那么心急啊!要是被人看到了,那可就糟了!” “嘿嘿嘿,二娘,这大半夜的,此处又是六宝山,除了你我,谁会来这里呀!” “哎呀,人家有些害怕嘛!” “别怕别怕,有好哥哥在呢,快到哥哥怀里来!” …… “我去,这个世界的人竟然也如此开放?这大半夜的,在这乱葬岗附近,玩的这么大?也太刺激了!” 听着那缠绵的声音,作为血气方刚年轻气盛的男子,苏青阳的心里又怎会波澜不惊?他几乎都可以脑补出不远处树林里正在发生的一切了。 可是,今夜还有正事要做,时间宝贵,他可不能被这两只野鸳鸯给耽误了。 苏青阳当即清咳了一声。 那树林之中顿时传来了两声惊呼。 “谁!”那男子轻喝一声,但声音不敢太大,毕竟自己所行之事并不光彩。 眼看无人应答,那女子也是再三催促:“我们快走,我,我害怕……” 不多久,脚步声去远,想来那对野鸳鸯已经离开了。 苏青阳这才走了出来,却见不远处的树枝之上,挂着一缕红色纱巾,想来是那女子走得太急,不小心落下的。他不禁哀叹一声:“啧啧啧,也不知道是哪个老色批,真是艳福不浅哪!” 收敛心神,苏青阳正色一番,随后快步向着六宝山上走去。 要说这六宝山面积虽然不大,但山上植被茂密、山路难行。苏青阳一路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山顶。 他站在山顶,借助月色往后山一看,顿时被惊出了一声冷汗,却见那山的北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坟头草苞,不计其数。 苏青阳倒吸一口凉气,脊背一阵冰凉。 “我去,这得是多少冤魂啊!” 他也来不及感叹太多,顺着山道慢慢往那坟头深处走去。 来到一片还算开阔的地带,他忍不住冷汗直冒,嘴中低声嘀咕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各位菩萨保佑,我可不是盗墓贼啊,我可是做好事攒阴德啊!” 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可是地府的阎王爷,再怎么说也不应该祈求菩萨的庇佑啊! 他稳定情绪,吞了口唾沫,随后心神沉静,却见一道淡蓝色光芒自他眉心射出,化为一座玲珑宝塔,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之上。 那鬼宫塔变作半米多高,浑身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煞是好看。 苏青阳当即低声吟诵:“天地共生,万物归一,诸天神鬼,听尊号令!”随后他并拢双指,在自己眉心轻轻一点。 接下来他所看到的画面,绝对令他永生难忘。 却见他所站之地的周围,游荡着无数孤魂野鬼,散发着淡淡的蓝光,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的面目隐没在蓝光之中,让人看不真切。 这些鬼魂此时听闻阎王爷的敕令,齐齐向着那座鬼宫塔飘去。 等到孤魂野鬼们靠近那玲珑小塔,他们便化为一束白光,瞬间被吸入鬼宫塔之中。 半晌之后,苏青阳抬头看天,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引渡亡魂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当即收起了鬼宫塔。 他忍不住对着四周低声说道:“今日时间有限,各位稍等一段时间,明日我会再来!” 那些剩下的孤魂似乎是明白了苏青阳的意思,竟然对着他不断叩拜行礼,在这一刻,苏青阳忽然觉得,前世极为害怕的鬼物,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恐怖。 他看了眼天色,随后收起鬼宫塔,迅速下山,向着客栈所在地走去。 回到客栈之后,他迫不及待地进入了地府,将鬼宫塔暂时交给了“孟婆”孟商。 孟商带领众神官穿过酆都北门,来到城外,那里是一条无垠大海,烟波浩渺白雾茫茫。 大河岸边,有一座一眼望不到头的木桥,延伸至茫茫大海深处。 苏青阳很是好奇,这大海从酆都正面根本看不到,只有走出酆都北城门,才能见到。 却听孟商解释道:“王爷,这就是忘川。” 苏青阳顿时恍然,“花开彼岸本无岸,魂落忘川犹在川”。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忘川河。 第16章 玉露仙虫 回到客栈之后,他迫不及待地进入了地府,将鬼宫塔暂时交给了“孟婆”孟商。 孟商带领众神官穿过酆都北门,来到城外,那里是一条无垠大海,烟波浩渺白雾茫茫。 岸边,有一座一眼望不到头的木桥,延伸至茫茫大海深处。 苏青阳很是好奇,这大海从酆都正面根本看不到,只有走出酆都北城门,才能见到。 却听孟商说道:“王爷,这就是忘川。” 苏青阳顿时恍然,“花开彼岸本无岸,魂落忘川犹在川”。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忘川河,想来那座木桥便是那奈何桥了。 孟商将那鬼宫塔放在了奈何桥边,随后快速掐诀,口中轻声念道:“万千功德,诸天大醮。斩却前世,吾往来生。去!” 随着他沉声低喝,那鬼宫塔中的数百亡魂悠悠走出,排成一列,开始向着那看不到尽头的奈何桥走去。 当亡魂们站上奈何桥的时候,原本波澜不惊的忘川河,河面上忽然吹起一阵阵水雾。 苏青阳满脸好奇,毕竟从未见过如此场面。 一旁的判官解释道:“那迷雾乃是忘川之水所化,能够洗尽前尘往事,亡魂们过了奈何桥,便能够进入轮回转世了。” 苏青阳忍不住询问:“那所有亡魂都会从这里进入轮回吗?” 判官赵墨却摇头说道:“并非如此,绝大多数亡魂确实都能够成功转生,但是十恶不赦之人,或者是那些罪恶深重的大妖邪魔,是无法有来生的,那噬渊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听到“噬渊”二字,苏青阳忍不住皱起眉头:“那噬渊中的邪魔难道永远都不会消散吗?” 赵墨却说道:“自然不是,那噬渊深处有一盏炼魂灯,那些恶灵在炼魂灯的炙烤之下,最终都会变为炼魂灯的灯油。当然,那些恶魔的前世实力越是强大,那么就越难被炼化,就需要承受越久的折磨。” 苏青阳想象着那种被烈焰灼烧上百年,甚至数千年的感受,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半晌之后,孟商来到了苏青阳的跟前,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极为认真地说道:“王爷,一共七百三十六具亡魂,此番功德并不算小。” 苏青阳闻言,微微颔首:“嗯,那六宝山上还有大量冤魂野鬼,我这几日应该都会去往那里渡魂。” 众人正自说着话,却见漆黑的夜空之中,一道白色光华飘然而落,最终落在了城中某座神像之上。只是这声势,与上次的佛光普照相比,确实要逊色不少。 “咦,此番功德居然算在了我的头上?”牛头牛铁柱憨憨地说道。 其他神官则都是一阵阵叹息,捶胸的捶胸,顿足的顿足。 苏青阳来到牛头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着说道:“铁柱啊,既然得到了这一份功德,那以后在这酆都办事,可要倍加卖力才行啊!” 那憨货摸了摸自己脑袋,傻笑了起来。 众人回到城中,却见已经有两座神像有了神光庇护,自然都很是高兴。 “咦?那无量井之中,似乎有动静。”“谛听”关纪一脸诧异地说道。 谛听天生感官极为敏锐,周遭一切事物稍有变化,他都能够有所感应。 神官们簇拥着苏青阳来到那无量井边,纷纷探头向里探看,却见井中水位有所上涨,但却看不出什么其他变化。 关纪俯首贴到井口之上,耳朵不断抖动,良久之后才看向苏青阳:“王爷,这井中似乎生出了一对仙虫,就在水井深处。” “仙虫?”苏青阳一脸蒙圈,那是什么东西。 罗刹罗紫琳赶忙解释:“神书上有记载,天地灵气汇聚之地,往往能够衍生出灵物,想来这无量井之中,也出现了此等现象。” “那这仙虫有何作用啊?”这才是苏青阳最关心的问题。 孟商上前一步,伸手在井口处一抓,一道白色神光自他手心射出,射向那无量井的深处。如今的十二位神官,神力恢复最快的,自然是孟商,毕竟他此前得到了一份大功德。 很快,两只散发着光芒的蠕动小虫,从井中飞了出来,悬停在孟商的手心之中,虫子大小相若,颜色不同,一红一白发着光,煞是好看。 “王爷,这两只虫子长得还不太一样,估计作用也不同。” “王爷,您猜猜看,它们各自的特别之处是什么?” 还不等苏青阳回答,孟商又自问自答起来:“要我说,左边这只” 苏青阳以及另外十一位神官,都是异口同声地喝骂:“闭嘴!” 孟商眼神委屈,嘀嘀咕咕地将仙虫交到了苏青阳的手中,之后识趣地走到了一边。 却听“地藏王”普顺忍不住惊叫道:“左边这只白色的,好像是玉露仙虫!” “玉露仙虫?”神官们齐声惊呼,只有苏青阳依然是满脸困惑,不知道这所谓的玉露仙虫又是什么。 一旁的判官赶忙解释:“王爷,你可曾听过玉露琼浆?那是只有在王母的蟠桃盛会上才能见到的仙酿。相传,那玉露琼浆就用这玉露仙虫浸泡过。” “那我若是将它放入酒水之中,岂不是就能得到仙酿了?”苏青阳欣喜若狂,嘴巴都快要笑裂开了。 却见判官摇了摇头:“不然!酿造玉露琼浆需要九天圣水,凡间之水,那自然是没用的。” 苏青阳顿时大失所望:“还以为能够酿造神仙酒水呢!” 眼看王爷这般表情,判官微微一笑:“这玉露仙虫虽然不能帮助王爷酿得仙酒,但是酿造出普通凡间美酒,想来是不成问题的。” 听闻这话,苏青阳又是喜笑颜开,他原本就打算在圣京城开一座酒楼,如今有了这玉露仙虫,那岂不是瞬间起飞?他越想越觉得兴奋,这可真是物尽其用,老天爷助我发财啊! 可是,右边那只黄色的小虫,又是什么来历呢?神官们面面相觑,显然都没有答案。 对此,苏青阳已经不那么在意了,那黄色虫子到底有何功效,等到自己回到凡界,用水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一时间,苏青阳心情大好:看来,积攒阴德确实大有好处,你看,这善报不就来了? 第17章 开张 第二天清晨,苏青阳早早就起了床,他今天便要开始为酒楼选址了。 他在北城转了好几圈,终于在一处街道的拐角处找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店面。 那铺子虽然面积并不算大,而且有些破烂,但价格还算公道。想要在这寸土寸金的圣京城,找到位置要好、价格还便宜的商铺,那可是极为困难的。 最后,苏青阳与商铺的东家说定,一个月租金二十两银子。那房东原本开价三十两,苏青阳立刻拿出了看家本领,用那三寸不烂之舌,最终谈下了这笔买卖。即便如此,苏青阳心里还是有些心疼,毕竟若是在家乡暨阳城,那价格顶多也就一半,而且店铺位置要更好。 既然店铺选定了,接下来自然便是装修清理,准备开业了。 对于即将开业的酒楼,苏青阳连名字都已经想好了,就叫“天阙楼”,名字霸气响亮,很符合自己的气质。 一时间,一家四口开始变得异常忙碌了起来,在此期间,苏青阳不忘去那顾南山的小院,取回调养身体的药包。 顾南山眼看苏青阳每次都是空手而来,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倒是那名叫宋牧的药童,与苏青阳混得越来越熟络了。 就这样,苏青阳白天忙着打理即将开业的酒楼,晚上则悄悄爬上六宝山,继续积攒功德。 趁着某个宁静的夜晚,苏青阳偷偷进入了自家酒楼的后厨,开封了一坛父亲苏文亮酿造的自制米酒,随后迫不及待地倒了一碗,从鬼宫塔中取出了雨露仙虫,放入酒水之中。 却见那小虫子一沾酒水,就变得异常活跃起来,酒中一道氤氲散开,最后消失不见。 看着那碗中酒水一下子就少了一截,而那雨露仙虫却没有丝毫的变化,苏青阳低呼一声:“我去,这小家伙居然喜欢饮酒?” 下一刻,后厨之中酒香四溢,苏青阳还没有低头饮用,却感觉已经醉了大半:“这也太香了!” 随后,他端起酒碗,浅酌了一小口,酒水入唇,苏青阳只觉得醇香瞬间充满了口腔,鼻息一下子通透,美酒入喉,就好似一汪清泉,极为顺畅丝滑。 “啊!”苏青阳忍不住砸一下,只感觉神清气爽,回味无穷。 “我去,真是好酒啊!看来这玉露仙虫要成为我的发财树啦!” 对于自己父亲自酿的米酒,苏青阳自然尝过,味道其实并不算太好。 可是,被这玉露仙虫浸润以后,酒香一下子就浓醇许多,口感也好了太多,酒水的品质有了质的飞跃,绝对算得上是少有的佳酿。 “嘿嘿,有了这等美酒,酒楼的生意还用发愁?”苏青阳满脸喜悦。 他又将另外那只红色仙虫放入米酒之中,却发现没有丝毫的变化,拿来清水尝试,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最终只能就此作罢,将仙虫收回鬼宫塔之中,等着以后再仔细研究。 七八天之后,酒楼终于即将开张,所有该送的请柬,也都已经送了出去。其实也并没有多少,毕竟他们来到圣京城也没多长时间,结识的人脉很是有限。 除了顾南山神医,以及那位“定北王府”的周裕萧以外,也就是一些住在附近的街坊邻居,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这天一大早,“天阙楼”正式开业!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过后,苏青阳与父母一起,为自家酒楼揭牌挂彩,酒楼门口也是围满了人,一时间好不热闹。 “嘿,这酒楼名字好生霸道,天阙楼!” “就是说啊,看这地段和气派程度,似乎也很是一般啊,感觉没啥特别之处。” “这圣京城里面,最不缺的就是酒楼了,这几个外乡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跑到圣京城来开酒楼?” 一时间,围观之人七嘴八舌,对着酒楼不停议论。 正当苏文亮以为,酒楼第一天就能够赚的盆满钵满的时候,他却发现开张仪式一结束,围观之人就走了大半,剩下的一些人,多数也只是到酒楼里面观望了一番,并没有多做停留。以至于开业第一天的上午,酒楼也只迎来了稀稀拉拉的两三桌客人。 这些人原本想要买了一壶酒,但一看到挂牌上的价格,最终都望而却步了。 一壶酒竟然要三钱银子,这怕不是家黑店!要知道,在这圣京城最有名的醉香楼,最贵的百花酿,那也不过五钱银子一壶,那已经是相当之贵了,酒水更是没得说,京城无数公子哥、富家翁都好那一口。普通百姓,又怎么喝得起? “这天阙楼开在这么个偏僻的街道之上,酒水要价还那么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走走走,咱们还是换一家酒楼。” “就是就是,这酒的价格也太贵了!” 刚进门的几名顾客,在看到了墙上的木质挂牌以后,也是纷纷选择了离开。 “哎,各位客官别走啊,不喝酒,点几个小菜也成啊!”苏文亮眼看客人们纷纷要走,连忙起身劝说。 但却根本拦不住,不多久,这酒楼里的客人就几乎都走光了,只剩下苏家四人大眼瞪小眼。 苏文亮叹息一声,对着苏青阳埋怨:“我都说了,这酒水价格定的太高了,根本不可能卖得出去,这反而会吓退一大波客人。你看现在,这人都走光了,酒楼还怎么做生意啊!” “我自酿的米酒,我自己心里有数,根本卖不出那么高的价格!” 他又哪里会知道,他的那些酒水,早已经被玉露仙虫浸润过,变成了世间罕有的佳酿。 苏青阳却并不是很在乎,他心里一直秉持一个信念:酒香不怕巷子深,是好酒总会扬名天下!要他降价,那绝对不可能! 就算第一天一坛都卖不出去,他也无所谓。更何况,他原本就想要把第一坛酒赠送给自己来到这世界,所结识的第一位朋友! “还有你所说的那位贵客,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来?”苏文亮心直口快,眼看开业第一天就遭遇这般情况,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 苏青阳也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两天之前就把请柬送到了“定北王府”,不知为何,那周裕萧却迟迟未到。 “难道那门房没有把请柬送到?不应该啊,我还特意给了他二两银子作为跑腿费!” 而那位顾南山,顾大神医也并未现身。 正当苏青阳百无聊赖之际,门外忽然响起一阵爽朗大笑:“哈哈哈,来晚啦来晚啦,没赶上揭牌典礼,真是对不住啊!” 第18章 送君一坛酒 苏青阳原本紧皱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来。 眼看周裕萧主仆二人终于踏入酒楼,苏青阳也是赶忙起身相迎:“你可算是来了,你不来我这酒楼还真是开不了张了!” 周裕萧笑着回应:“天阙楼,你这酒楼的名字,可真是霸气十足啊!” 一旁的陈老则依旧沉着脸:“好大的口气!” 苏文亮一看是此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周公子二人,心中不畅一扫而空,顿时喜笑颜开。 “莺莺,春花,多炒几个好菜,贵客登门,咱们这天阙楼今日蓬荜生辉啊!”苏文亮一边交代着,一边招呼两位客人落座。 周裕萧向着四周扫了一眼,满脸疑惑:“这开张第一天,本该是人满为患才对,怎么……” 苏青阳却并没有接话,而是直接去账房后面取了一坛酒过来:“裕萧,我这酒可不简单,名为蓬莱仙酿,开张到现在,一坛都还没有开封,这第一坛算我送你的!” “哦?”周裕萧微微一愣,随后看了一眼陈老。 陈老冷笑一声:“大言不惭,这圣京城之中,难道还有我家公子没喝过的佳酿?” 苏青阳倒是并不生气,嘿嘿一笑:“世子殿下从小生活优渥,想要任何东西,自然都能得到。不过我敢保证,等世子殿下喝完我这美酒,便不会再挂念任何其他佳酿!” 听到“世子殿下”四个字,原本还脸上带笑的苏文亮,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一时间竟然没有回过神来。 周裕萧眼看苏青阳如此自信,一脸期待神色:“若真是如此,那我定要跟你多要几坛!” 这时候,苏文亮才算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地站起身,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世,世子殿下!” 眼看苏文亮就要行跪拜大礼,周裕萧赶忙将他一把扶住:“今日你们苏家才是东道主,我们只是客人,哪有主家向客人行大礼的,这可不合礼制啊!苏掌柜,你坐着便是。” “我家公子让你坐,你便坐!”陈老冷声说道。 苏文亮尴尬苦笑,忍不住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大有责备之意。 眼看苏青阳神情自若,在世子面前都是不卑不亢,竟然还敢直呼其名,毫无拘束礼制,他心里忍不住暗自为他捏一把汗。 对于父亲的眼神,苏青阳却视而不见,他随手将那坛“蓬莱仙酿”的封口打开,瞬时间,酒香一下子就飘满了整个大堂。 周裕萧原本还有所怀疑,可当他闻到这迷人的酒香之时,他眼神一下子就变了,眼中泛光,不相信世上竟然还有此等佳酿!蓬莱仙酿,这名字也确实配得上如此美酒了。 就连见多识广,一直不把苏青阳放在眼里的陈老,这时候也是忍不住表情惊疑不定,对着苏青阳一阵打量:这小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难道是某位道门仙真的传人?这酒中放入了某种仙丹?不然这醉人的酒香又是怎么回事? 要说神情最夸张的,却是这“米酒”的酿造者苏文亮。他紧闭着双眼,贪婪地嗅着那迷人酒香,竟然都开始流口水了。 “蓬莱仙酿?这酒真的是仙家酒酿啊!”周裕萧纵然尝过各种名贵佳酿,但是闻到如此酒香,他也有些迫不及待起来,当即给自己倒了一碗。 他缓缓举杯,闭上双眼,美酒入口,周裕萧表情沉醉,良久之后才咽了下去,随后轻呼一口气,只感觉唇齿留香,实在让人回味无穷。 “怎么样?我刚才所说之话,可有吹嘘之意?”苏青阳一脸得意地询问。 周裕萧这时候才缓缓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苏青阳:“青阳,你这酒可真是太绝了!要说这天下美酒,我也喝过不少,但如此醉人心魂的,你这蓬莱仙酿绝对独一份!” 听闻周裕萧如此评价,苏青阳露出满意神情:“若非如此,又怎可配得上蓬莱仙酿四字?” 一旁的苏文亮实在没忍住,吞了口唾沫,他原本就是个酒鬼,这时候美酒在前,他胃里的酒虫一下子就被勾了出来。 但是无奈世子在场,他不敢造次,只能眼巴巴地盯着眼前的酒坛子,不停抿着嘴唇。 周裕萧见此,连忙给苏文亮身前的酒杯斟满:“苏掌柜,这里可是你的酒楼,这么拘束做什么,来,我们一起喝!” 苏文亮受宠若惊,正要拒绝,却听一旁的苏青阳说道:“爹,这可是你自己酿造的美酒,你还跟自己客气啊?” 苏文亮尴尬一笑,随即举杯抿了一口,其实他早就有些忍不住了。 喝完一口,苏文亮也是连连赞叹,只说再多的溢美之词也不为过! 就这样,苏家父子和周裕萧三人开始畅快痛饮起来。 不多久,小半坛蓬莱仙酿就下了肚。 苏文亮还要再倒,却被苏青阳一把拦住了:“爹,差不多得了,这一坛酒是我送给世子殿下的。” 听了这话,苏文亮连忙尴尬地收回了手。 周裕萧也没有拒绝,当即让陈老将剩下了大半坛酒收了起来。 “怎么样,这一趟没白来?”苏青阳笑着问道。 周裕萧点头称是:“确实确实,你这酒楼仅凭这蓬莱仙酿,就必然能够在圣京城站稳脚跟。” “那就借世子殿下吉言啦!”苏青阳爽朗大笑。 这时候,一旁的陈老俯下身,在周裕萧耳边低语了两句。 原本笑容满面的周裕萧,当即收敛起了心神,随后站起身来,说道:“实在抱歉,今日还有事在身,这就告辞了。不过今后我会常来,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请自来啊!” 苏青阳朗声道:“裕萧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常来便是!” 临走之前,苏青阳又去柜台后面拿来两坛美酒,递给了周裕萧。 周裕萧嘴上说着:“那多不好意思啊!”可是双手却已经伸了过去。 苏青阳一把收回,解释道:“这两坛酒,一坛给你,另一坛是给陈老的。” 说着,苏青阳看向了一脸诧异的陈老,低声说道:“口水都快咽没了,也不肯放下身段喝上一杯!” “你!”陈老狠狠瞪了苏青阳一眼,却无力反驳。他脸上虽然冰冷依旧,但内心对于苏青阳的观感却好转了许多。 周裕萧临走之前留下一句:“今日来的匆忙,忘了备礼,明日必然补上!” 主仆二人离去之时,苏文亮双眼一直紧紧盯着陈老手中的酒坛,很不舍得。 第19章 老子的春天啊 第二日一大早,定北王府就差人送来了一副对联。 “玉露琼浆蟠桃宴,蓬莱仙酿天阙楼。” 十二个大字,字迹大气磅礴,乃是如今儒家最为推崇的行书。 “真是好字,好文笔,口气更大!”苏青阳一边赞叹周裕萧的书法,一边大笑着让父亲将对联裱起来,然后贴在了柜台两侧。 苏文亮扶着联子的手都是颤颤巍巍,生怕一个不慎就撕裂了一道口子,到时候世子殿下见到,询问起来,可就没法交代了。 反倒是苏青阳,一直都是轻松自在的模样,即便是收了如此大礼,也浑然不在意。 用苏文亮的话说,他就是缺心眼,根本不明白世子殿下的威望与权利。 对此,苏青阳满不在乎:老子都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啥可害怕的!更何况,我可是地府的阎王爷,与周裕萧称兄道弟,到底是谁高攀了谁,那还不一定呢! 定北王府赠送对联之事,半天时间便几乎传遍了整个圣京城。 如此一来,天阙楼的名气一下子就响亮了起来。 定北王是何等存在?那可是大舜王朝最强的战神级大将,其子乃是无涯书院的翘楚闲人,据说只差一步,便能踏入君子境界了。 连定北王府都给这家酒楼送了对联,那面子得是多大,那蓬莱仙酿又该是何等美酒? 一时间,圣京城的富家子弟都趋之若鹜,纷纷赶往天阙楼一探究竟。 这开业的第二天,天阙楼就彻底火了! 无数奢华车撵,将天阙楼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天阙楼所在的街道本就不算宽敞,今日更是堵的寸步难行。 与此同时,圣京城北门,一架豪华马车缓缓入城,马车周围有七八位彪形大汉护送左右,为首的,是一个大髯汉子。 此人身高八尺有余,脸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面目显得愈发狰狞,他背负一把厚重长刀,身下高头大马与之相比,都显得瘦小了许多。那汉子面沉如水,目光扫过四周,凡是有人胆敢挡了去路,他便要拔出长刀呵斥一番。 圣京城中百姓,见到如此景象,都是纷纷避让,哪敢去触那大髯汉子的眉头。众人各自猜测,到底是何许人物,竟然能在圣京城拥有如此排场。 马车正前方的顶檐之上,刻有一个苍劲有力的“林”字。 车厢之中,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扶持着身旁的绿裙女子,眼中满是担忧。 那绿裙女子面上戴着薄纱,看不清楚全貌,但是一双桃花眼眸生得极为漂亮,顾盼之间自带春风。 而二人的对面,则坐着个矮小肥胖的高冠中年男人,看上去似乎是个富家翁。 一阵秋风穿过马车帘子,吹了进来,那绿衣女子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富家翁满脸心疼地安慰道:“婉儿,咱们已经到了圣京城,即刻就赶往顾神医住处,你再稍稍坚持一下啊。” 那丫鬟也是赶忙给自家小姐将狐裘裹紧,生怕有丝毫寒风伤及小姐的尊贵之躯。 绿裙美人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意:“爹,婉儿没事,这两日已经稍稍好些了。” 那富家翁哪里会信,从自己女儿苍白的脸色来看,他就明白,女儿只是不希望自己太过担心罢了。 他当即对着车厢外询问:“王彪,怎么行进速度如此之慢?” 那名叫王彪的八尺大汉回应道:“回老爷,也不知道前方究竟发生了何事,这以前一向还算畅通的北辰街,今日异常拥堵。” “那就赶紧绕路,加快些速度。”那富家翁声音冰冷,显然有些不满。 八尺大汉无奈叹息一声道:“老爷,这里毕竟是圣京城,那守城的中郎将能够允许咱们持刀护送马车进城,已是给足了林家面子。如今若在这都城之中驰骋起来,那基本就是打了他们的脸面。” 富家翁还是忍不住催促:“赶紧绕路,速度快一些,到时候那中郎将若要问责,有我担着。” 王彪应允一声,随后稍稍加快了行进速度。 原本正在天阙楼中忙碌的苏青阳,此时正巧抬起头,瞥了眼酒楼之外。 这一看之下,他便彻底呆住了。 却见远处一辆豪奢马车,此时正自调转车头,秋风吹起侧面的车帘,也吹起了那位绿衣女子的白色面纱,一张绝美脸庞顿时映入了苏青阳的眼帘。 绝美眸光如春色,浅黛峨眉似远山,晶莹剔透的面庞,在秋日映照之下,显得格外透亮。薄唇微微抿起,带起脸颊两侧的浅浅梨涡,煞是好看。 却见她娥眉紧蹙,青葱玉指夹着一缕白色丝帕,虚掩在口前,看来是身体有恙,叫人很是心疼。 苏青阳已经完全僵住了,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马车离去的方向,随后狠狠拍了拍身侧父亲的肩膀:“春天,春天,我的春天呀!” 苏文亮正自招待客人,此时被苏青阳猛地一拍,手中碗碟差点掉落在地。 “臭小子,你抽什么风!现在是深秋,哪来什么春天啊!赶紧干活!”苏文亮说着,赶忙前去接待贵宾。 可苏青阳却大喊道:“我的春天来啦!哈哈哈,我的春天啊!”他一边喊着,一边冲出门外,想要去追赶那辆刚走不久的马车。 身后苏文亮气急败坏:“青阳,你疯啦,快回来帮忙啊!” 此时的苏青阳哪里还顾得上酒楼的生意?他向着那马车消失的方向一路狂奔,但很快就发现马车早已经消失无踪。 他站在街口向着四面八方不断搜寻,最后蹲在地上低声悲叹:“哎呀,我的春天啊!” 他前世也并不是没见过美女,可是今日不知为何,看到那绿衣女子的一瞬间,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眼神一下子就无法从那张绝美的脸上挪开了。 他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真正的一见钟情!过目难忘,永生难忘! 也不知道在街上蹲了多久,苏青阳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来,随后魂不守舍地向着酒楼方向走去。 他明白,自己的魂魄早已经被那位仅仅只是匆匆一瞥的女子给勾去了。 等到他回到酒楼之中,原先招待客人的那份热情也已完全消失,剩下的只是一具眼神空洞的躯壳。 苏文亮三人都是一脸的茫然,不明白苏青阳到底是怎么了,但是此时酒楼客人实在太多,他们也确实没时间多加询问,便只能等今晚打烊之后再说。 第20章 歇业一天,找老婆去 当他晚上,苏文亮正在柜台边上低头算账,此时的他,嘴角几乎都要咧到耳根子处了。谁曾想,这酒楼开业第二天,就一下子赚了足足一百多两银子。 这一天,天阙楼的酒水几乎都全卖光了,只剩下了最后两坛,想来明天一大早,也会很快卖完。 一旁的李莺莺走上前,轻轻推了推他,随后指了指不远处盯着外面街道发愣的苏青阳。 苏文亮赶忙收起了财迷笑容,随后正色一番,走到了苏青阳的身边坐下。 苏青阳只感觉整个人都飘忽不定,魂游天外。 “青阳,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疯了似的往外跑,回来以后一直到现在,都魂不守舍的。” 苏青阳并没有转过头,依旧傻愣愣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我的春天,我的春天没有啦,找不到啦!” 苏文亮从未见过自己儿子这般失魂落魄,心下着急,正要继续追问。 李莺莺眼看自己丈夫完全是个笨嘴巴,赶忙上前解围:“青阳啊,你跟娘亲说说,你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一听这话,苏文亮眼睛顿时发光,正在后厨洗碗的春花也是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一下子就冲了出来。 “谁呀?到底是哪家姑娘,竟然把我们少爷的魂都勾去了?”春花一脸期待地询问,大堂之中瞬间充满了八卦的味道。 苏青阳便将白天所见到之人略微说了一遍,他将那位绿衣女子形容得美过天仙,完全不似凡间存在,听得一旁三人一惊一乍,眼里却有些怀疑。 “世上真有这样的女子?”苏文亮大咧咧地问道。 李莺莺则一脸欣慰:“看来青阳总算是长大了,知道相思之苦了。” 春花也是掩嘴娇笑,一脸看热闹的神态。李莺莺假装严肃,对着春花说道:“小丫头才多大,瞎凑什么热闹,还不快去把碗碟洗了!” 春花拌了个鬼脸,嬉笑着走开了。 眼看苏青阳渐渐回过神来,苏文亮则话锋一转,问道:“青阳啊,那蓬莱仙酒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在酒中做了什么手脚?” 苏青阳则随口说道:“这是秘密,反正咱们今后这天阙楼,就指望着蓬莱仙酒挣钱了。” 苏文亮想起后厨只剩下了两坛仙酒,正要开口询问明日之事,却见苏青阳噌的一下站起身,随后大声说道:“明日酒楼歇业一天,我要去找回我的春天!” “啊?”另外三人都是满脸惊诧,纷纷转头看向苏青阳,要知道如今的天阙楼刚刚把名气打响,正是要趁热打铁稳固地位的时候,这时候突然歇业,明显很不明智啊。 可是,苏青阳无心酿酒,明日天阙楼又该如何开张?毕竟那么多公子哥都是冲着蓬莱仙酿而来的。 苏文亮正要规劝,却被李莺莺当即阻止,她低声说道:“儿子好不容易第一次思春,你就忍心阻拦?反正我是支持儿子的。” 眼看李莺莺眼神坚定,苏文亮最后只能叹息一声。 明日清晨,天色微亮,苏青阳便早早地出了门,开始在城北搜寻起来。 而天阙楼则是大门紧闭,门口挂了个木牌:酒楼歇业一日,客官明日再来。 可是,他几乎找遍了整个城北,从卯时初一直到巳时末,却依旧一无所获,并未找到那辆很是惹眼的马车。 最后他只能失望而归,在回酒楼的半道之上,想起今日要去顾神医那里取药,便转道小巷而去。 刚到巷口,苏青阳突然怔住,一辆豪奢马车停靠在巷子口,一名八尺大汉手中拄着长刀,嘴中叼着根狗尾巴草,斜靠在矮墙之上。 他半个脑袋超过了矮墙,似乎轻轻一跳就能越入墙内。 “我去,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让我给找到了。”苏青阳赶忙走向巷子口。 他正要踏入其中,“噌”的一声呼啸,一把近乎两米的长刀横在了他身前。 苏青阳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数步,却见那大髯壮汉冷冷地盯着他:“这里暂时不让进,一个时辰以后再来!” 苏青阳闻言,忍不住皱眉:“怎么?这条巷子是你家的?还不让别人走了?” “一个时辰以后,老子绝不拦你,但是现在不行!”那汉子眼神之中满是不屑,都不正眼看苏青阳一眼。 尽管苏青阳很是焦急,但眼看那大汉实在壮硕,估计自己都挨不住对方一拳,就必然倒下,所以他也只能选择等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青阳正自来回踱步,便在此时,那小巷之中传来了脚步声。 “婉儿,你不用心急,顾神医的医术那自然是极好的,咱们安心在圣京城住上一段时日,你放宽心便是。” 不多久,那巷子之中走出一位大腹便便的富家翁,头戴高冠,看上去富态十足。而在他的身后,一名娇俏可爱的少女丫鬟,搀扶着一名绿裙貂裘的妙龄女子,那女子头戴面纱,身形曼妙,气质端庄典雅,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苏青阳两只眼睛瞬间就直了,因为那绿衣女子正是苏青阳这两日心心念念的“春天”。 那富家翁很快就察觉到了苏青阳的异样目光,他面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哼一声:“登徒子,真是不知廉耻!” 苏青阳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对着那富家翁躬身行礼,满脸歉意。 这可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啊,若是第一印象太差了,那将来还怎么迎娶面前这位胜过仙女的绿衣美人? 只是,这矮胖子满脸横肉样貌普通,怎么生出了这样一个绝代佳人?对了,定是我那未来丈母娘也是个大美人! 正自胡思乱想,那娇俏丫鬟人却嗔怒喊道:“喂,好狗不挡道!” 苏青阳心中不喜,但是在那绿衣女子的面前,也不好当场发作,只能尴尬一笑,随后侧过身让开了道路。 当那绿衣女子与苏青阳擦肩之时,秋风再一次吹起了白色面纱,这一次,苏青阳得以近距离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他只觉得“绝美”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美貌。 佳人低眉敛目,不失礼节地对着苏青阳微微一礼,嘴角微扬,再次露出那一对浅浅的梨涡。 一缕幽香环绕四周,苏青阳只觉飘然若仙,双足似乎已经离地,神魄早已飞上九天。 第21章 一个吃货,一个酒鬼 等到林家的马车离开,苏青阳又是一阵失落。 他原本想要尾随其后,看看自己未来的娘子家住何方,但是转念一想,与其如此唐突,不如问过了顾神医再说。 而且,那八尺大汉给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明显很不好惹。更何况,未来的老丈人也在马车之上,若是被他发现,以为自己是个死变态,那将来迎娶美娘子的计划,岂不是会变得更加艰难? 心念及此,苏青阳转身进入小巷,向着顾神医的院子狂奔而去。 到了院中,却见顾南山正从筛子中挑选药材,此时见到苏青阳慌里慌张地冲进来,忍不住低声怒斥:“臭小子,赶着去投胎啊!” 苏青阳稳了稳气息,随后脸上满是堆笑:“诶嘿嘿,顾神医,刚才来这里治病的是谁啊?” 顾南山明显很不耐烦,没好气地回应:“不知道!”随后他拿着挑选好的草药,就进入了内堂。 正在此时,宋牧正巧从侧房拿着药罐出来,苏青阳一把将他拉住,随后快步出门,来到了巷子中。 宋牧一脸茫然:“青阳哥,怎么啦?” 苏青阳并没有直入主题,而是认真问道;“宋牧啊,你自己说,我一直对你如何?” 宋牧没怎么犹豫,直接回答:“那自然是很好啊,还时常给我带好吃的,尤其上次你给我带的那个……” 苏青阳眼看对方几乎就要流下口水,连忙打断:“行了行了,我下次给你带更好吃的美味佳肴!” 宋牧一听这话,两眼顿时放光:“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耍赖!” 苏青阳连连点头,随后看了眼内院,压低嗓音询问:“跟我说说,刚才那位绿衣服的姐姐,到底是何许人也?住在圣京城哪一片啊?” 宋牧却面露难色,低声回应:“师父不让说!” 苏青阳一把搂住对方的肩膀:“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要是不说,那美味佳肴可就没了!” 宋牧就急了:“你怎么出尔反尔啊?刚刚明明答应,下次给我带好吃的!” “你只要告诉我,刚刚那女子的身份,那一切都好说!” 宋牧一阵犹豫不决,最后终于没有抵挡住美食的诱惑,决定告诉对方,没办法,谁让自己嘴馋呢! “我偷偷告诉你啊,可千万别让师父发现,不然我可就惨了!” 苏青阳连连点头:“你放心,我嘴巴可严了!” 就这样,宋牧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全部告诉了对方。 原来,那女子名叫林婉儿,家住江州姑苏城,那富家翁林岳乃是江州第一富商。 林婉儿所得疾病很是古怪,连顾南山都有些束手无策。这种病她自小就有,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在过去的十几年中,林岳每两三年就要带女儿来一次圣京城,就是为了找顾南山医治宝贝女儿的怪病。为此,林家早在十几年前就在圣京城买下了一座别院,这段时间林婉儿等人,便是住在那别院之中。 “连你师父都治不好?不太可能?”苏青阳一脸的难以置信,对于顾南山的医术,他可是深信不疑的。第一次见面,顾南山便一眼看破了他的阴阳瞳。而近期服用了顾南山开出的药方,他也明显感觉身子骨硬朗了不少,精气神一下子就起来了。 “听师父说,林姐姐体内有一股寒毒,极为顽劣,很难一下子全部清除。为此,师父这些年也在四处搜寻各种医书,想要弄清楚这种寒毒的治愈方法。” 苏青阳听完,正自愣愣出神,便在此时,里面传来了顾南山的喝骂:“宋牧!人呢?又偷偷溜出去买零嘴了?” 宋牧面色一变,一边往里跑,一边喊道:“师父,我在这呢!” 没多久,院里飘出一阵清香,沁人心脾,连苏青阳都忍不住赞叹一句,好茶! 他转头向里望去,却见顾南山坐在院中竹椅之上,身旁矮桌上搁放着一只紫砂壶,想来那茶香就是从壶中飘出。 顾南山斜眼看了苏青阳一眼,冷哼一声:“某人欠下的医药费,到现在都还没着落呢!” 苏青阳恍然醒悟,随后哈哈大笑:“顾神医,不就是好酒嘛!我这就给你取来!” 天阙楼正好还剩下两坛“蓬莱仙酿”,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却听顾南山阴阳怪气说道:“我可把话挑明白了,你拿来的酒水若是不够好,那我可不收!” 苏青阳朗声回应:“放心,只要您喝过了我那酒水,我保证您再也看不上圣京城其他酒酿。” 顾南山翻了个白眼:“尽会吹牛!” 可是,等到苏青阳将两坛蓬莱仙酿放到顾南山的面前,酒香飘满院落的时候,顾大神医就完全呆住了。 “你这酒是哪里来的?”纵然顾南山尝遍天下美酒,但等他闻到了如此酒香,他还是有些震惊。 苏青阳满脸得意:“怎么样?我刚刚没有吹牛?” 顾南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坐直了身子,撇了撇嘴:“切,不就两坛酒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苏青阳当即说道:“哎,既然顾神医看不上,那我可就拿走了!”说着便站起身,抱着那两坛蓬莱仙酿,准备就此离开。 顾南山顿时有些急了,赶忙说道:“臭小子,懂不懂规矩,礼都拿来了,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他当即对着身旁的宋牧使了个眼色。 宋牧会意,立刻从苏青阳手中夺过酒坛,二话不说就朝着后厨走去。 苏青阳满脸笑意:“顾神医,只要您一句话,我这蓬莱仙酿管够!” 顾南山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随后没好气地说道:“臭小子,说,到底有啥条件。” 苏青阳这才转入正题,神情严肃地问道:“我就想知道,那林婉儿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南山眼珠子一瞪:“我就知道!你小子色胆可不小啊!林家千金你都敢惦记!我可告诉你啊,她身份不简单,我劝你还是死了那条心。” 苏青阳不想在这种问题上多加纠缠,连忙说道:“我就想知道她的病情,其他的暂时不多想。” 顾南山半信半疑,但是回味起刚才那醉人的酒香,他也就不再隐瞒。 第22章 谁敢谋害我未来老婆 原来,林家乃是整个大舜王朝数一数二的富贾大家,林岳年轻之时,自然也得罪了众多从商巨贾,仇家众多。 虽然林家一直有所防范,但林婉儿母亲最终还是被邪道中人所谋害,在她体内种下了一种极为罕见的蛊毒,那蛊毒性寒,每当刮风下雨之时,蛊毒就会发作,中蛊之人便会异常痛苦,咳嗽不止,最终会咳血而亡。 而林婉儿的母亲,在身中蛊毒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等到林婉儿出身,她的体内也就带有了那种奇怪蛊毒。 林婉儿的生母也在产子之后没多久,便毒发身亡了,只留下了还在襁褓之中的女儿。 正因如此,林岳对于自己这个女儿一直都宠爱有加,将其捧在手心,不敢有半点纰漏。 这些年,随着林婉儿逐渐长大,那体内的蛊毒也是越来越厉害,发作起来简直让人生不如死。尤其是这两年,蛊毒发作的频率也是越来越频繁,这让林岳心疼不已。 对此,顾南山也只能靠着一些性温性热的奇花异草,来压制蛊毒的进一步蔓延,但这也并非长久之计,必须要彻底祛除那蛊毒的根源,才能让林婉儿摆脱病痛。 “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苏青阳抱着一丝丝希望问道。 顾南山则站起身:“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解药,但是制作解药需要一味极其稀少的药引子。” “是什么?”苏青阳有些激动,脱口而出。 顾南山继续说:“佛家有一物,能够祛除天下一切邪毒疫病,舍利子!” “舍利子?”苏青阳自然有所了解,他在前世的一些书籍中看到过有关记载,与佛家息息相关。 “嗯!相传金佛诞生之时,他的第一道佛光能够孕育出传说中的舍利子。只可惜,大舜王朝已经上百年都不曾有金佛诞生啦!” 苏青阳原本生出的一点希望,又很快破灭了。 顾南山看他模样,忍不住嘲笑道:“小子,我劝你还是不要不自量力为好,那林婉儿是何等身份,你又是什么出身,你们二者之间云泥之别,还是不要痴人说梦了!” 苏青阳此时无心理会顾南山的嘲讽,只是皱眉不语。到底是谁害了林婉儿?若是被我知道,那我定然要他付出代价! 良久之后,苏青阳才站起身来,向着顾南山说道:“顾神医,你可一定要暂时保住林婉儿的安危,只要你能护她周全,那我每月送你十坛蓬莱仙酿!” 顾南山冷哼一声:“不用你说,我也会尽力,毕竟跟那林胖子已经十几年的交情。不过,你那十坛美酒,还是不能少!” 苏青阳答应下来,随后拿着顾南山给他配好的药包离开了院子。 接下来的几天,苏青阳都会每天到顾南山的小院,说是给宋牧送吃的,给顾南山送美酒,但是师徒二人都很清楚,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另有所图。 但是有那八尺大汉一直护着,苏青阳也是完全无法接近林婉儿,只能与对方混个脸熟。 这天上午,酒楼中依旧人满为患。 苏青阳坐在大堂中央,四周围满了圣京城的豪门子弟。如今的他,早已经和这群贵公子混的很是熟络。 此时的他,正给富家子们讲述着前世看过的各种异志小说,正说道那小龙女的绝世美貌,公子哥们一个个聚精会神,听得很是入迷。 就在此时,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冷哼:“乳臭未干的小子,毛都没长齐,竟然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谈论美人容貌!”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那说话之人身形高大,即便坐在那里,都要比周围不少人高出许多,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很是显眼,一看就知道很不好惹。 苏青阳见到此人,一下就愣住了,那正是林家的护卫首领,名叫王彪。 他心中暗自不爽:若不是每次都有你这大块头拦着,我能到现在都没有跟林婉儿说上一句话? 苏青阳当即冷冷说道:“那你说说,什么样的女子才算绝妙。” 王彪猥琐一笑:“那自然是床榻之上的女人最迷人!” 在场之人多数都是名门出身,都是读过不少圣贤书的,说话之时都会注意礼制分寸。 不曾想这汉子说话竟然如此露骨,毫不害臊。不过,他们虽然表面上不喜,但一想到汉子所言,却觉得很有道理,一个个都是暗自称赞:好汉真是好见解!妙也妙也! 苏青阳心中暗骂:你这老色胚! 随后他冷笑一声:“就这?没有具体描述了?” 他左手边一名贵公子连忙追问:“苏兄还有其他见解?” 苏青阳眼看娘亲和春花都在后厨忙碌,此时大堂之中只有一群大男人,他当即对着众人说道:“在我看来呀,轻丝薄纱最妙,若隐若现绝佳!” 众人显示一愣,随后哄然大笑,酒楼的气氛一下子就到达了顶点,公子们连连赞叹:自愧不如! 王彪听了这一说法,也是暗自窃笑,不露痕迹地微微点头:好小子,看不出来,竟然阅历如此丰富啊! 苏文亮虽然脸上带着笑,但心里却很诧异:青阳啥时候变成登徒子了? 他心想着,便走到了苏青阳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青阳啊,你这些东西是从哪里看来的?” 苏青阳暗道不妙,但转念一想,大家都是男人,也没啥不好意思的,便不怀好意地说:“爹,难道你也想看?” 被儿子道破心思,苏文亮顿时就涨红了脸,忍不住喝斥:“你小子可别胡说!我……” 这时候后厨传来李莺莺的喊声,苏文亮甚是心虚,慌张地答应一声,随后向着后厨走去。 就在此时,北辰大街之上,一个丫鬟搀扶着一位绿衣女子,正向着此处走来。 “小姐,我们还是赶紧回去!要是被老爷发现,我带着你偷偷跑出来,他会打断我的腿的!”丫鬟满脸委屈,显然很担心自己会被责罚。 绿衣女子却轻声说道:“秋茶,这段时日,不是在顾神医那里,就是在京城别院,我都快憋死了,今日正好我爹和王护卫都不在,咱们好不容易偷偷溜出来,你好歹让我透透气啊!” 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婉儿与她的贴身婢女秋茶。 第23章 万草丛中一点红 林婉儿身子骨弱,吹不得风,但今日阳光正好,也无秋风,加上她身上披着一件厚重的白色狐裘,此时倒是气色好了不少。 “诶,我听说圣京城新开了一家酒楼,名叫天阙楼,名字取得极好,还有一种名为蓬莱仙酿的美酒,说是酒香绝妙,酒楼的菜肴也是味道上佳。要不咱们去看看?”林婉儿声音温和地提议。 秋茶却嘟囔着小嘴:“味道极好?那怎么能跟咱们林府的佳肴相比?咱们林府的厨子,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厨!” 林婉儿却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这小馋虫,难道就不好奇?” 秋茶吐了下舌头,随后和自家小姐嬉笑打闹着走向了远处的酒楼。 等到他们来到拐角处,却见那“天阙楼”的门口停满了各色豪奢马车,显然已经是高朋满座,很难再有空座。 林婉儿见此,忍不住微微蹙眉:“当真是生意兴隆,看来传言不假。” 秋茶却有些担心起来:“小姐,我看那酒楼应该是没空位了,咱们还是回去。” 说着,秋茶转身就要带着自家小姐往回走,却被林婉儿一把拦住:“客满也没事,咱们就去店里看一看那一副对联,好不好?” 秋茶知道,自家小姐自小喜欢书法文墨。而那定北王府世子殿下的文墨,在大舜王朝一直都极为出名。她又哪里会知道,那根本就是个冒牌“世子”。 眼看自家小姐一脸期待,难得像今日这般俏皮,秋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随后点了点头。 就这样,主仆二人绕开大量车撵,慢慢走到了酒楼门口。 这时候,春花身前挂着个围裙,正好从里走出,准备去隔壁街上买些酱油,一出门正好与林婉儿二人迎面撞上。 春花一脸诧异地盯着林婉儿,忍不住低声自语:“好,好美啊。”即便对方蒙着面纱,但那一双绝美的桃花眼眸,已经让春花感到非常惊艳。 秋茶则看着面前的同龄人,满是好奇:这酒楼里的小二怎么是个小丫头,长得还挺好看。 林婉儿对着春花颔首微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春花这才回过神来:“两位客官,里边请!”说完,她欠身行礼,让开道路。 原本还异常喧哗的酒楼,在林婉儿主仆二人进来以后,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苏青阳转头望去,当他看到来者竟是林婉儿之时,他先是一愣,随后便是大喜过望。 “林姑娘。”苏青阳立刻推开了周围几个富家公子,向着林婉儿主仆二人走来。 林婉儿向着苏青阳微微一笑,只当他是酒楼的顾客,只是正巧碰上。 林婉儿收回目光,很快就被柜台两侧的那对联子给吸引住了。 “玉露琼浆蟠桃宴,蓬莱仙酿天阙楼。”她不自禁地低声诵念。 “传言,定北王府的那位世子殿下,最擅长的乃是隶书,不曾想这行书也写得如此之好。” 林婉儿被那文墨深深吸引,却未察觉,苏青阳已经来到了她的身旁,只是被秋茶给挡住了,将二人隔开。 “林姑娘,真没想到,你会到我这天阙楼来,真是令本店蓬荜生辉啊!”苏青阳有些紧张,不知道该如何挑起话题。 林婉儿眼眸回转,看向苏青阳:“这酒楼是你开的?” 苏青阳连连点头:“对啊,这天阙楼是我们一家四口所开。” 林婉儿淡然一笑:“刚刚那个出门去的少女,是你妹妹?” 苏青阳先是摇头,之后又点了点头:“她虽然是个丫鬟,但我一直把她当妹妹对待。” 林婉儿温婉一笑,只觉得面前这个有过数面之缘的公子哥,说话做事确实有趣。 这时候,也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怪风,一下子就将林婉儿的面纱吹落在地。 大堂中的贵公子们,瞬间双眼发直,呼吸不顺,一个个犹如饿狼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绝美女子。 他们见过的美人可曾少了?但与林婉儿一比,那些确实都只是庸脂俗粉,缺少了几分仙气。 秋茶柳眉倒竖,对着众人怒斥一声:“你们这些斯文败类,都管好自己的眼睛!” 有几个青年,仗着自己家族的威势,对于秋茶的训斥毫不在乎,反而开始起哄。 “哟,这该不会是少掌柜的梦中情人?” “这可说不准啊,咱们少掌柜面貌不差,也有可能是少掌柜的仰慕者呢!” “就是说啊,那可真是男才女貌啊!” ……一时间,酒楼再一次喧闹了起来。 却看林婉儿面色一下子涨得通红,眉眼低敛,微微皱眉,明显不太喜欢这些公子哥的大声调戏。 苏青阳眼看她脸上笑容消失,顿时心中有些失落,他正要出声喝止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贵族公子。 便在此时,一声暴怒吼声传来:“一群懒蛤蟆,赶紧把嘴边的口水收一收,我家小姐也是你们这些人能够觊觎的?” 所有人寻声望去,却发现正是那位八尺大汉,却见他此时早已将长刀握在手中,一脸冷漠的扫过在场所有富家子。 林婉儿转身一看,顿时小脸煞白,她哪里会料到,王护卫竟然也在此处。若他将自己二人偷溜出来之事告诉了爹爹,那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有几名公子哥很不服气的站了起来。 “哪里来的莽夫,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里可是大舜朝的都城,胆敢在这里持刀伤人,你是不要命了吗?” “就是啊!竟然还敢在这里口出狂言?知道我们是谁吗?” 却听王彪冷笑一声,说道:“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不简单,家族势力都很大。但是,实话告诉你们,即便你们是京城的世子殿下,今天也必须给我乖乖闭嘴!” “切,真是好大的口气,你倒是说说看,你究竟是哪位兵家大宗师,看看我们会不会被吓死!” 一时间,堂内附和之声大作。 苏文亮赶紧站出来,想要打圆场,毕竟是在自家酒楼之中,若是双方真的打了起来,那自己又该帮谁?最终吃亏的肯定还是天阙楼,一下子得罪了那么多官宦子弟,今后该如何在圣京城立足? 这时候,一名公子哥似是认出了林婉儿的身份,他当即面色剧变,随后颤声问道:“可是林家千金?” 秋茶双手叉腰,向前一步,趾高气昂地说道:“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其他官家子弟也都不蠢,天底下能有几个林氏大家族?这面前的绝美女子,除了那位林半州的千金,还能是谁? “那你是江南三大宗师之一的王彪?”另一位贵公子发出一声惊呼。 苏文亮得知对方身份,也是忍不住一个趔趄,江州林家,这天下行商之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可是富可敌国的巨贾大家啊! 一时间,原本气焰嚣张的贵公子们个个都是噤若寒蝉,哪来还有半分底气。 若是那林岳只是一个富商,倒也不足为惧,毕竟酒楼里的这些家伙,每一个人的背景都不简单。可是,林婉儿的母亲,生前与宫里的那位,可是关系极好的金兰之交。宫里头的那位一国之母,对于这位林家千金,那是极其宠溺。 有着如此靠山,试问谁敢得罪林家?谁敢招惹林家千金? 不多久,公子哥们相继起身结账,随后特意绕开林婉儿、王彪二人,仓皇逃离了天阙楼。 最后,酒楼之中只留下了林府三人,以及苏青阳一家子。 第24章 我的一世英名啊 眼看人都已经走光,苏文亮也是赶紧出来缓和气氛:“都站着做什么,快坐下。” 此时,酒楼中的气氛委实有些尴尬。 林府主仆三人坐在一桌,而苏家几人则与之相邻。 “小姐,咱能不能别贪玩儿,您身子本来就不是很好,还跑到酒楼里来做什么,这里除了一群酒鬼色胚,还能有啥?”王彪语重心长地说道。 一旁的苏青阳一听这话,顿时心中不悦,什么意思?是说我这酒楼是个狼窝呗?还骂我是色胚,你也不撒泡水照照自己,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正当他准备起身与王彪理论之时,一旁的苏文亮却一把将他拉住,对着他摇了摇头。 林婉儿偷溜出来,被王护卫撞个正着,此时听到对方言语,又回想起刚刚被那么多公子哥调戏的场景,她顿时羞愧不已,低着头泫然欲泣。 这时候,秋茶马上站了起来,指着王彪喝问:“你还好意思说小姐?你又为何会在这里?当值期间,偷偷溜出来喝酒,要是被老爷知道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王彪没料到,这小丫头片子竟然如此机灵,他原本想要抢得先机,占据主动,没想到一下子就被秋茶反将一军,一时语塞无法反驳。 “我,我只是想来看一看世子殿下的那一副文墨罢了。”但是林婉儿说完,只觉得更加难堪,因为这样的理由,似乎在外人看来并不可信,尤其是苏青阳等人,毕竟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对于文墨的痴迷。 王彪看了一眼天色,随后说道:“好了,文墨你也看到了,小姐,咱们还是赶紧回去。想来老爷很快就会回到别院,到时候若是发现你溜了出来,那我和秋茶都要受罚。” 林婉儿很是委屈,自己原本只是想要出来透透气而已,没想到竟会惹出这些事来。 正当林婉儿三人准备离开之时,李莺莺却忽然起身喊道:“林姑娘,你先等一下!” 王彪不禁皱眉,不知道这酒楼的老板娘又想如何。 却见李莺莺将春花喊到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春花很快就到后厨,拿来一只小巧的食盒。 李莺莺笑靥如花,走到林婉儿的身边,将食盒递了过去,温柔说道:“在我这里呆了老半天,却没时间坐下来吃点东西,那岂不是白跑一趟?这食盒之中装了些点心,你在路上吃上一些,垫垫肚子也好。” 林婉儿看着眼前满脸和善的美妇人,一时间有些愣住了,随后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因为李莺莺让她想起了自己那位完全没有印象的娘亲。 李莺莺一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赶忙拿起巾帕,帮林婉儿擦去泪痕,慈爱地笑道:“怪我,这大秋天的,还开那么大的窗,你看风沙都进眼睛了!”她才不管什么林家李家,她只觉得这位身子骨不太好的千金,实在惹人怜爱,让人见之心疼。 林婉儿瞬间破涕为笑,将手轻掩薄唇,眉眼弯弯如玉钩。 林家三人刚刚走出酒楼,却听那王彪大声喊道:“苏公子,你那句‘轻丝薄纱最妙,若隐若现绝佳’,可真是绝了,王某佩服佩服!哈哈哈哈!” 王彪说完,便大笑着远去,只是林婉儿和秋茶主仆二人,一脸茫然,不太明白这两句话的具体意思。 苏青阳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他心中忍不住将那王刀疤骂了千万遍,竟然当着佳人的面,说出如此邪恶肮脏的话语,真是不知羞耻啊! 等到林婉儿三人走远之后,苏青阳顿时瘫坐在凳子之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完了,完了呀!我的一世英名啊!” 若是林婉儿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那自然是最好,可若是有人告诉了她,那自己以后又该如何面对翩翩佳人? “王彪,你这个混蛋,老子以后一定要打烂你的嘴!”苏青阳吼完,又是一阵颓然,自己如今还只是个普通人,还不曾踏足修炼之道,但那个王彪,似乎已经是所谓的“大宗师”了? 大宗师是什么实力?想来应该很厉害,苏青阳茫然地挠了挠头。 却说林婉儿三人离开天阙楼以后,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之上,林婉儿一直沉默不语,似乎是有心事。 秋茶从小便陪着自家小姐长大,自然察觉到了林婉儿的异样,她轻声询问:“小姐,你饿吗?要不尝一下?”她说着,便举起手中的食盒。 林婉儿稍作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秋茶随即将食盒打开,却见里面玲珑玉碟之上,叠放着四块精致至极的糕点,上面用五颜六色的糖粉做了点缀,还刻上了一朵四蕊小花。 “真好看!”秋茶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纵使她在苏府,见过了那么多的点心,可要说如此用心精致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林婉儿也是一脸惊讶,拿起一枚左右端看。 秋茶嘴馋,迅速拿起一块,轻轻放入嘴中。 那糕点做得极为细腻,入口即化,一股桂花香气瞬间就充满了整个口鼻,连呼吸都带上了淡淡的花香。 “嗯嗯嗯,太好吃了!小姐,我还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糕点!”秋茶含糊不清地说着。 林婉儿也是满心欢喜,她本身体质较弱,味觉比之常人要差上些许,但是这桂花酥做得很是香甜可口,这不禁让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前面带路的王彪却嗤笑一声:“秋茶,你这丫头吃过了林府那么多的点心,怎么还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一样啊,真是大惊小怪。” 秋茶将口中糕点咽下,很不服气地说道:“你知道个什么!那苏夫人的手艺的确高妙,这桂花酥就是与其他点心很不一样,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哼!” 林婉儿与秋茶二人相视一笑,随后继续细细品尝那精致的桂花酥。 林婉儿只感觉心中一阵温暖,回想起方才李莺莺的一举一动,她不禁微微转头,看向天阙楼所在的方向。 她又忍不住鼻子一酸,但是眼看周围人来人往,实在不适宜在这里缅怀已故之人,当即收敛心绪,继续跟着王护卫往回走去。 第25章 还能如此潇洒?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苏青阳白天在酒楼忙碌,夜晚就溜到六宝山渡魂,随着他的功德积攒,地府的十二座神像,也都相继恢复了一些神光,那噬渊中的恶灵邪魔,也都消停了不少。 唯一没有丝毫变化的,便是那座顶天的巨大神像,那是阎王爷本尊的神像。 对此,苏青阳难免觉得有些困惑,为何其他神像都已得到神光庇护,自己那一尊却完全没有反应。 神官们也曾讨论过此事,但最终也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因为有关阎王神像的一切信息,以前都只有阎王本尊才知晓。 不过,即便如此,苏青阳依旧恢复了一部分神力,得到了不少好处,比如“飞天”之术便是其中之一。 何为“飞天”,相传上古时期,万界灵物想要成神,首先必须领悟“飞天”之术,否则又怎能登上天道,踏过天门? 飞天术不仅能够用于飞行,还能一定程度上隐匿行踪,传言,那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是因为龙族拥有飞天神力。 不过,如今的苏青阳所得到的“飞天”之术,只能算是乘风境,而并非神族真正的踏云境。 也就是说,在比较贴近地面的地方,苏青阳能够借助风力,让自己随风而飞,但是却无法直上云霄,腾云驾雾。 为此,苏青阳曾经尝试过,如今的他,最多也就只能飞到七八十米的高度,再往上却已然不行。 不过,这依旧让苏青阳欣喜万分,前世之时,他时常都会梦到自己能够飞檐走壁,没想到来到了这个世界,还真是梦想成真了。 只是,他的“飞天”之术还不够成熟,需要积攒更多的功德,才能让它得以进阶,这在很大程度上,刺激了苏青阳积攒功德的积极性。 而近段时间,秋茶也时不时地会往天阙楼跑,实在没办法,她和林婉儿,完全被天阙楼的点心给折服了。 但是后来她们才得知,那糕点的制作之人,竟然是那位少掌柜苏青阳,这令主仆二人倍感惊讶。 不仅如此,在苏青阳的授意之下,天阙楼也时常会给林府的别院送去各种美味佳肴。 什么酸菜鱼、叫花鸡、粉蒸肉等等,都是她们从来都不曾听过的菜肴,但无一例外,都让林婉儿很是喜欢。 唯一不高兴的,应该就是那位“林半州”林岳了,他多次劝说女儿,不要食用太过油腻的食物,这对她的身体很不好。 但是无奈,林婉儿太喜欢天阙楼的吃食,以至于对林府后厨准备的菜肴根本不闻不问。 最终,林胖子也只能无奈接受,他总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挨饿不是? 不过说来也奇怪,林婉儿近期的饮食虽然有些油腻,但她的身子却反而好转了不少,精神也振作了许多。 对此,苏青阳曾经跟秋茶解释过:食用美食,能够让人感到身心愉悦,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也就跟着好转起来。 对于苏青阳的说法,林婉儿只觉得醍醐灌顶,深信不疑。她细细回想,发现以往的自己一直深受蛊毒的折磨,整日里唉声叹气、眉头紧锁。 如今在美食的刺激之下,她心态转变许多,确实减轻了不少痛苦。 …… 这一日深夜,天空下着瓢泼大雨,苏青阳在六宝山渡魂结束,眼看天色还很暗,距离天亮应该还有一段时间,他思虑一番,决定出城看看。 有了“飞天”术的加持,苏青阳自然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守城的官兵,成功来到了城门之外。 当他看到那些蜷缩在角落中抱团取暖,但依旧瑟瑟发抖的灾民之时,他只感觉心中一痛,很不好受。 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灾民们的身旁,随后双指并拢,在自己眉心轻轻一点,一道金色神光飘然而出,最后化为一道无形的屏障,遮在了灾民们的头顶之上,帮助他们遮挡秋夜冰冷的雨水。 灾民们正自沉睡,完全没有察觉到苏青阳的到来。 “我能做的,暂时也只有这么多了,要解决问题的根本,还是需要圣京城里那些大佬说了算。”苏青阳说着,便悄然转身,准备就此离去。 可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息,正向着此处不断逼近而来,速度很快,几乎是瞬间上千米! “怎么回事?”苏青阳转头向北张望,却并没有看到任何身影。 正当他惊疑不定之时,只听“嗖嗖”之声传来,城中有数道身影冲了出来,从他头顶急速飞过。 “咦?到底是怎么了?”苏青阳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眼看那几道身影极速远去,稍作犹豫之后也是赶忙跟上,想要去一探究竟。 他一路跟随,但是又不敢离得太近,生怕被前面之人发现行踪。 大概一炷香时间以后,前面那几道人影全部停了下来,苏青阳赶忙找了棵大树,躲在了树后。 凭借着惊人的夜视能力,苏青阳终于看清楚了那几人的相貌。 却见为首的,是一个体型微胖的白发老者,此人面容雪白一片,好似涂抹了大量的妆粉,红唇细眉,透出一股很浓的阴柔之气。 而在他的身旁,站着两名锦衣卫模样的紫衣蒙面人。 那最后一人,竟然还是个老熟人,正是陈老。 “我去,看这架势,好像来者不善啊!”苏青阳暗自思量,很好奇那即将出现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多久,只听“呼”的一声清啸从头顶传来,苏青阳循声望去,夜空一片漆黑,似乎什么也没有,但下一刻,一道雷光闪过,却见一位青衫男子站在一柄宽厚的大剑之上,双手负后,极为洒脱! 苏青阳心中忍不住暗叫一声好,世上竟然还有如此风流潇洒之人?这出场方式,也太炸了! 此时的他,真是一阵羡慕:要不以后自己也开始习武练剑?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天空中那位青衫长袍的男子冷冷说道:“让开!” 短短两个字,却一下子盖过了惊雷之声。 “真是霸气!”苏青阳又是一阵赞叹,“要是能够认识这位前辈,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第26章 剑仙 那太监模样的白发老者沉声说道:“叶孤城,你不好好在古夏呆着,跑到圣京城来做什么?” “叶孤城?这名字我喜欢!西门吹雪在哪里?”苏青阳只觉得这名字实在让人印象深刻,一下子就记住了。 那名叫叶孤城的男子依旧语气冰冷:“老东西瞒着我出海寻仙,妄想求得长生,是不将我放在眼里?” 苏青阳微微一愣,这位潇洒大叔竟然是来找皇帝陛下麻烦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 对于当今皇帝出海寻仙一事,苏青阳也确实有所耳闻,只是在他看来,皇帝老儿怕死,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那么大的家业,还有后宫三千,谁又舍得拱手让人?即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行! 在苏青阳的印象之中,君王妄想长生的例子并不少,秦始皇、汉武帝、李世民,都曾痴迷于灵丹妙药。 那老太监尖声怒斥一声:“大胆,竟敢如此侮辱圣上,叶孤城,你是不想活了吗?” 叶孤城嗤笑一声:“你这条看门老狗,说实话,还真不够资格在我面前猖狂!” 老太监怒极,双手向前轻轻一挥,他身侧那两名紫袍锦衣卫,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那二人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叶孤城的两侧,二人同时抽出狭刀,砍向了叶孤城的双臂。 苏青阳忍不住惊呼一声:“好快!”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真正战斗,他自然很是兴奋。而且看那两名紫衣人的身法动作,实力定然不弱,也不知道,与陈老相比,孰强孰弱。 叶孤城冷笑不止:“老狗无趣,就会玩些提线木偶!” 话音未落,叶孤城随手一挥,那两道速度极快的身影,瞬间就被一道无形剑气一切为二。可见,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那绝对是云泥之别。 “什么!”苏青阳又是一声低呼,“一招就这么死了?” 但是,那两具“尸体”落地的时候,苏青阳才看清楚,原来那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两个类似于木偶的假人,身体被切成两半,却并没有丝毫鲜血。 “原来是墨家的傀儡。” 近来,苏青阳与京城各大阔少爷来往密切,从他们那里获知了不少奇闻异事。 传言,墨家制造的傀儡非常逼真,若不细看,普通人很难有所察觉。 瞬间失去两员“大将”,那老太监却丝毫不恼,只见他上前一步,手中拂尘向上轻轻一甩,那拂尘的三千绳丝见风而长,眨眼之间便已经化为一张巨大的蛛网,向着高空中的叶孤城盖了过去。 那“蛛网”越来越大,其上隐隐有淡黄色的光芒闪烁,似是有道法加持。 “好手段!”这时候的苏青阳,完全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根本不在乎最终到底谁输谁赢。只要打斗足够精彩,那他自然不会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正当苏青阳想着,那叶孤城该如何破解这迎面而来的天罗地网之时,却见叶孤城脸上表情依然没有什么波动,又是一挥手,那三千绳丝便寸寸崩裂,化为无数细碎残丝,被一阵夜风吹散在了天地之间。 “滚,你这条看家老狗,我不屑于对你出手!”叶孤城说完,就要绕过几人御剑而去。 却见陈老忽然纵身跃起,悬浮在了半空之中,一下子就拦住了叶孤城的去路。 叶孤城皱眉道:“陈力,你也要出手阻拦我?” 陈老对着叶孤城一揖到底,恭敬说道:“叶剑仙,晚辈自然没有那么大的胆量。晚辈只是希望叶剑仙能够知道,如今北荒局势动荡,逑州旱灾严重,圣上还未回京,这时候的圣京城若是有所差池,那天下必然又要一片大乱,希望剑仙前辈看在黎明苍生的份上,不要一意孤行。” 叶孤城冷冷一笑:“陈力,你应该知道,我之所以愿意在这里跟你多说几句话,是看在那人的面子上。若非如此,此时的你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陈老依旧作揖不起:“晚辈明白。但这大舜王朝,毕竟是周家的天下,我身为周家的奴仆,即便是明知会死,也要与前辈讲一讲打理。” “道理?哈哈哈哈哈!”叶孤城似乎是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一般,发出一阵震动天地的笑声。 一时间,声音震碎万里高空的厚重浓云,瓢泼大雨骤然停歇。 “你们也配跟我讲道理?古夏城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你们这群人心里难道没数吗?还有脸跟我讲什么道理!我三千年前就说过,只要我叶孤城一日不死,那么周家历代每一位君王,都不可求得长生!” 听到这里,苏青阳顿时有些明白了,想来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当年灭神之战中,那位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剑仙。 叶孤城的话音刚落,圣京城上空忽然出现一道巨大的金色闪电,“轰”的一声就砸在了京城的某座恢弘庭院之中。 那院中有一座巨大无比的浑天仪,常年运转从不停歇。 那一道金色巨雷砸在了那浑天仪的上方,却被一张道门符咒给挡了下来,但是那张布满密密麻麻符文的符页,也在瞬间就化为灰烬。 那里便是大舜王朝的钦天监,汇集着大舜朝无数道家大能。 钦天监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王朝国运关键所在,关系到王朝的气运流转,国祚稳固。若是钦天监被毁了,那么对一个王朝来说,那便是灭顶之灾了。 那一道惊天巨雷落下之后,钦天监瞬间一片大乱。 不多久,十几道身穿紫金道袍的身影,便化作一道道虹光,来到了老太监的身边。 他们虽然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斥着愤怒,但是依旧不忘向身边的老太监和陈老行礼。 只见他们打了个道门稽首:“胡总管,陈老。” 随后,为首一位道门高真向着空中的叶孤城大声怒斥:“叶孤城,你胆敢扰乱一国气运,你不怕遭天谴吗?” 叶孤城闻言,嗤笑一声:“天谴?三千年前,随着那位帝君的逝去,这三界之内哪里还有什么天谴?都已经被我一剑斩杀了!” 苏青阳只觉一股豪迈之情激荡在胸间,纵使他并未见过传说中的灭神之战,但他能够想象,那绝对是毁天灭地、山河震荡的恐怖场面,毕竟要灭杀的,乃是上古神灵啊! 第39章 国师 月黑风高,茫茫大海之上,几艘高大龙船,簇拥着一艘更为壮阔的楼船,此时正在向着南海最深处前行。 船头甲板之上,一名身披白色长褂的老儒生,迎着呼啸的海风,望向前方。 这时候,从远处的船舱之中,走出一位身形瘦小的老太监,却见他手中拿着一份明黄色卷轴,向着儒生缓缓走来。 老太监对着儒生恭敬行礼道:“国师大人,陛下的诏书已经拟就,还请您过目。” 那儒生却并未接过诏书,而是开口问道:“朱文宣,我们出海已经多长时间了?” 老太监朱文宣略一估算,回应道:“回国师,如今算来,应该已经三年四月又十八天了。” 儒生低叹一声:“一晃已经三年多了,仙家岛屿又在何方?” 老太监不敢接话,生怕说错半个字。 儒生却苦笑一声:“这三年多,想来圣京城中早已经乱做一团了。” 老太监却微微躬身:“京城有两位丞相盯着,又有文武百官出谋划策,想来不会有何问题。” “更何况,咱们大舜朝已经统领江山三千余载,气运稳固,国泰民安,区区三年不值一提。” 老儒生却面色凝重:“近些年逑州的旱灾且不说,刚刚收到了京城送来的密信,说那叶孤城得知了陛下的意图,已经向着此处赶来。” 老太监朱文宣却面色不改:“国师大人,您大可不必担心,叶孤城很可能根本到不了此处。” 儒生冷笑一声:“到不了此处?你以为一位活了三年多年的剑仙,会有怎样的实力?” 太监朱文宣和颜悦色:“那叶孤城固然厉害,但我朝布置在瀛洲的两万精兵,也不是摆设。更何况,即便叶孤城到了此处,不还有国师大人在吗?” 老儒生并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极远处的海面。 朱文宣将诏书递给国师,随后便转身向着楼船的舱室走去。 那原本极为平静的海面,忽然之间狂风大作,汹涌的巨浪不断拍击着楼船,却无法撼动其分毫。 不多时,海面之下传来一阵阵低沉而绵延的咆哮之声。 “轰隆隆”夜空之中响起阵阵惊雷,照得海面一片透亮。 随后,正中央楼船的前方,水面翻涌不止,一颗硕大的头颅探出了海面。 那是一条体型巨大的黑色海蛟,此时一双幽蓝色的双眼,正死死地盯着甲板上的老儒生。 那国师大人却并没有丝毫的退缩与畏惧,眼神淡漠地盯着那畜生,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一条小小海蛟,竟然也敢窥觑皇家龙气?真是不知死活!” 那黑色海蛟瞬间越出海面,露出了长达上千米的身躯。 它的头顶有着两块明显的突起,但却还未长出真正的龙角。巨大身躯在水面之上来回摆动,似乎随时准备发动进攻。 黑色的蛇信子来回吞吐,散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 此时,楼船周围的那几座巨大战船,正向着中央不断靠拢,想要对那海蛟形成包夹之势。 战船的侧面,几十架攻城弩箭早已经准备就绪,对准了海蛟的头颅。 却见老儒生轻轻挥了挥手,那几艘战船便停在了原地,不再向内收缩,很显然,他是要独自面对这头海中霸主。 那海蛟突然张开大嘴,吐出一道暗紫色的气息,儒生完全不躲,任由那气息迎面而来。 那剧毒气息喷到之时,却根本进不了儒生的三尺之内,全部被一股无形屏障挡在了外面。 那紫色龙息溅射到了甲板之上,发出一阵“次啦啦”的声响,瞬间在上面侵蚀出一个两丈宽的大洞。 黑色海蛟眼看那儒生丝毫不退,当即凶性大发,仰天嘶吼一声,引得夜空中的天雷更加密集而响亮。 它突然一下子窜回水下,迅速消失无踪。 不多久,楼船剧烈震荡了一下,这畜生竟然是要将这艘楼船掀翻! “畜生,敢尔!”老儒生大喝一声,随后右足重重踏在甲板之上,楼船瞬间稳定了下来,不再有丝毫的晃动。 那海蛟眼看无果,便又钻出了水面,张着血盆大口,向那船头的老儒生一口咬下。 儒生依旧毫无惊色,右手向前轻轻一挥,衣袖带起一道精纯的巨大罡风。 “退下!” 那罡风去势极快,眨眼间就在海上形成一道巨型龙卷,一下子就把那条黑色海蛟裹挟其中,冲向了无尽夜空。 夜幕之上浓云密布,一道道电光闪烁不止,正是被这条海中霸主引来。 随着那海蛟没入雷池,它顿时发出一阵阵惨烈的呼号,全身被雷光电的体无完肤,一片片蛇鳞纷纷而落,掉入海中。 龙鳞刚刚碰到水面,就被水中各种奇异海兽一口吞食,此等美味佳肴,能够帮助海兽实力大涨,自然会引来大规模的争抢。 很快,那条黑色海蛟就没了生机,随后无力地飘落而下,落向了海面。 海面之下,早已经聚集了大量的海中异兽,它们此前一直追随着这条黑色海蛟。但是如今,那海蛟已死,巨大的身躯自然就成为了众海兽争相抢夺的美餐。 老儒生冷冷看了那海面一眼,嗤笑一声:“畜生就是畜生,没有情分,只有本能。” 他拿起手中那张明黄色的诏书,摊开之后,朗声喊道:“今有妖物,逆天而行,亵渎君王,有辱龙威。奉天承运,诛灭妖邪,圣德浩荡,威震四海!钦此!” 话音一落,儒生手中诏书去势如风,瞬间飘至海面之上。 那诏书散发出万丈金光,几乎将整片海域都染成金黄之色。那巨大无比的黑色海蛟,被诏书的金光完全笼罩,很快便化作一道长虹,没入了诏书之中。 这已经是第六条被诏书吞噬的蛟龙之属了。 妖物被收,天雷很快退去,乌云退散,海面也再次恢复平静。 一轮硕大的明月悬在半空之中,将海面完全照亮。 而海中那些异兽,此时也早已不知所踪。 在真龙天子的龙威之下,他们这些臭鱼烂虾,哪敢造次! 不多久,老太监朱文宣又走了出来,顺手接过儒生递过来的诏书,恭敬施礼:“国师辛苦了。” 随后他便将诏书送至大舜朝皇帝陛下的寝殿之中,却见床前有一盏金色明灯,火焰四周环绕着数条小巧飞龙。 朱文宣并未去看背身安睡的皇帝陛下,只是走到床前,轻轻展开诏书,一条手指般长短的黑色海蛟一跃而出,它刚想逃脱,却被那烛光瞬间捕获,最终开始绕着火光不停转动。 第27章 一人即万军 “大言不惭!当年若非儒家圣人与道祖,就凭你,也敢与帝君对决?”另一位钦天监的道门真人嘲讽着说道。 叶孤城却并未动怒,只是仰头看向夜空,大吼一声:“宋老儿,你听到了吗?他们说我不敢?哈哈哈哈!” 他的呼啸之声徘徊于天地之间,久久都不退散。 那十几位道门真人原本还有些畏惧,生怕那位儒家圣人真会有所回应,可等了许久,夜空之中也并没有任何异象发生,他们顿时胆气横生。 “叶孤城!我劝你不要执迷不悟,若是坏了我朝气运,那你也绝不会讨得好处!”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叶孤城,你还是回你的古夏城去!” 这时候,那叶孤城像是疯癫了一般,对着皓月长空放声大笑起来。 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疯子一般的存在,到底在笑什么。 “古夏?哈哈哈,古夏,哪里还有什么古夏,只不过是一座残破的孤城罢了!”说完这句话,叶孤城不再言语,而是面色沉寂下来,脚下巨大宽剑瞬间化虹飞升,在一轮明镜皎月的映照之下,一道金色剑光轰然斩落。 四周风声长鸣,一道道月光汇聚到那剑虹之上,似乎要为其助力一般。 那剑光所指方向,正是圣京城。 苏青阳大惊失色,若是被那道剑光击中了城池,那不知又要伤及多少无辜百姓。更何况,自己家人都还在城中。 可是,如今的他实力单薄,无法阻挡那道恐怖剑光的前冲之势。 却听“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圣京城半座北城墙轰然倒塌,一时间尘土飞扬,声势浩荡。 苏青阳正自焦急,却见那道剑光击碎了城墙之后,却并未继续落入城中。 凭借着超强的视觉,苏青阳看到,那城墙之上似乎有一道人影,手中拿着一把玉扇,风度翩翩,气质完全不输那剑仙叶孤城。 那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朗盛说道:“叶剑仙,圣京城的百姓并没有错,你要撒气,也不该牵扯到这么多无辜之人。” 此处距离圣京城极远,但是那人所说的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地回响在每个人的耳畔,似乎那人就在跟前一般。 “我去,今夜可真是没白来,这个世界的高人如此不值钱吗?竟然一个接着一个,我都要看花眼了!”苏青阳忍不住发出惊叹。 便在此时,他的身旁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少掌柜,隐藏得很深啊,没想到你实力如此强劲,竟然还能躲在此处看热闹?” 苏青阳暗道一声不妙,回头去看,却见说话之人正是那林府的护卫统领,江南三大宗师之一的王彪。 他尴尬一笑:“王大宗师,我只是路过,打酱油的,你可别误会啊!” “打酱油?”王彪只觉得这个说法很是有趣,“不到前面去凑个热闹?” 苏青阳连连摇头:“我胆子小,可不敢在这里造次,倒是王大宗师你,应该可以与那位叶剑仙过过招。” 王彪随手折断身侧的一根枯枝,放入口中:“我怎么总觉得,你说话时候老是阴阳怪气的!” 苏青阳当即摆出一副无辜模样:“你可别冤枉好人啊,我只是觉得,以你大宗师的实力,应该与那位叶剑仙相差不远。” 他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早已把对方骂了个透彻,只希望叶孤城一剑劈下,将这王大宗师劈个半死,劈死就算了,那样诅咒别人,确实过于阴毒了些。 “差距不大?哼,你说天书呢?试问这世间,有几人能挡住叶剑仙的一剑?”王彪抬头望着那位大剑仙,眼神之中满是敬仰。 苏青阳撇了撇嘴:真有那么厉害吗? 他虽然刚刚已经见识到了叶孤城的出剑,但是那一剑似乎被城墙上的读书人给挡了下来。若按照王大宗师所言,世上能够挡下叶孤城一剑之人很少,难道那个读书人就是其中之一,真有这么巧合? 似乎是看破了苏青阳的疑惑,王彪随口说道:“那人名叫朱律,是无涯书院的贤人。之所以能够挡下那一剑,主要还是借助了圣京城浓郁的天道文运,而并非是靠他自身的实力。” 苏青阳恍然:“原来如此。” 就在此时,远处的胡总管却忽然大声喊道:“王大宗师,来都来了,干嘛还躲躲藏藏的!” 王彪忍不住低声骂娘,这老狐狸,分明就是要拖自己下水。可是,有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场,他总不能假装听不见,做个缩头乌龟。 他当即一个飞纵,落到了胡总管与陈老的身边,随后干笑着与二位打招呼。至于那十几个钦天监的道门高真,王彪则完全无视,他向来对这些入世的所谓真人没什么好印象。 苏青阳原本以为,自己今夜能够靠着“飞天”之术的隐匿效果一直躲在暗处看戏,但此时看来,自己的行踪应该早已被那胡总管所察觉。 不过他也觉得无所谓,毕竟自己只是个小人物,应该还入不得这些大佬的法眼。 叶孤城望着那城墙上的书生,讥讽着说道:“无涯书院就教出了你这么个皇家奴仆?真是丢人现眼。” 说完这话,叶孤城不再理会任何人,瞬间化作一道飞虹,绕过所有人,向着南方而去。 在场之人即便有心阻拦,却也根本没那个实力。 一位活了三千多年的大剑仙想走,有几人能够将其留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没了?不打了?就这?”苏青阳抱着看热闹的态度,还想要看到更多精彩的战斗,但叶孤城已然独自离去。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原来叶孤城其实一直都不曾真正被拦下,即便在场所有人一起出手,也不可能伤及他分毫,在他的眼中,所谓的大宗师,或许与蝼蚁并无二致。 这,难道就是真正的剑仙吗?真是潇洒至极,狂妄至极,霸气至极! 一人即万军,想来说的应该就是剑仙。 “嗯,老子也要当剑仙!”这是苏青阳的第一感受。 他原本对于所谓的大剑仙并不在意,以为只是说书人编造出来糊弄人的存在,可如今看来,那位大剑仙确实存在,而且已经在世至少三千年!? 第40章 海上潮生 老儒生长呼一口气,继续转身望向前方。 “再过几日,船队就该进入修罗海域了。” 对于那片修罗之海,儒生心中也有所畏惧。传言,所有进入那片海域的船只,都会迷失方向,最终在海面之上化为阴灵鬼船。 儒生回想起刚刚出海之时,他那时候天真以为,最多只要两年的时间,他便能够帮助圣上寻得仙药,返回神州故国。 可谁曾想,如今已经三年多过去,却依旧没能见到海外仙师。 一想到前不久送来的密信,他心里更加担忧起来。 “三罡伏昼”的星象,历史上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而这一次又会发生怎样的震荡? 就在此时,老儒生忽然转头望向北方,忍不住紧皱眉头。 终究还是来了! 不多久,北方天际,一道剑光急速而来,其上站着一位器宇轩昂的青衫剑仙。 儒生双手负后,冷冷望向那位高空之中的叶孤城。 却听叶孤城的声音在广阔的大海之上响彻天地:“周渊老狗,就你也想觅得长生?真是天大的笑话!” 老儒生冷冷回应:“叶孤城,为了一个女子,你沉沦了三千余年,老夫真是佩服!” 叶孤城嗤笑道:“周密!你身为儒家君子,距离那传说中的圣人也只差最后一步,如今却沦为皇室的忠犬,看来是我看走了眼。” 国师周密淡然一笑:“叶大剑仙,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周氏皇朝,在这过去的三千年中,可曾辜负了天下八州?” 叶孤城冷笑连连:“自然不曾。” 周密面色阴沉:“那你为何要如此刁难周氏?难道真要致天下苍生于不顾吗?” "周氏虽然不曾辜负八州,但却辜负了古夏城!”叶孤城说完,目中露出浓烈的杀意。 周密却怒极反笑:“三千年前,古夏的气运早就走到了尽头,你又何必执迷不悟!” “气运将近,就代表他们必须死吗?那可是二十万条人命!” “但古夏的灭亡,与周氏并没有直接关系,那是帝君所为,你也早已将帝君击杀,如今你又何必如此抓着周氏王朝不放?” 叶孤城又是一声冷哼:“你敢说周氏当时并不知情?并没有在其中推波助澜?你当我是傻子是吗!” “我能答应不杀任何一位周氏皇帝,就已是忍耐极限。现在周渊妄图寻求长生,还真当我是没脾气的泥菩萨?” 说在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叶孤城已经开始怒吼,一时间风卷云涌,原本皓月星空的景象,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周密无奈摇头:“你真是执迷不悟!你此前去往圣京城,大闹钦天监,扰乱我朝气运,导致了三罡伏昼的星辰异象,你可知你犯下了何等滔天之罪!” 叶孤城怒笑道:“那是周氏皇朝的报应,与我叶孤城何干?那只能说明,周氏的气运也已经所剩不多,走到尽头了!” 周密怒极:“你!简直一派胡言!” 叶孤城冷冷说道:“人各有命,他周渊身前再如何枭雄,死后也不过是一具枯骨。如今,为了能多活两年,竟然还要靠四海的龙气吊着,也真是可怜!” “要我看,也不用那么麻烦,我送他一程便是!”说完,叶孤城随手一剑劈下,对准了那座楼船的最中央。 “你敢!”周密脸色巨变,随后身形刹那消失在原地,再次现身之时,便已经是在楼船的正上方。 “轰”的一声巨响,那道剑光劈落在了周密的身前。 周密手持一张古老卷轴,挡在身前,那道剑光便是砸在了卷轴之上。 剑光退散,周密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甲板之上,手中卷轴脱手而出,却见那画卷之上,一座袅袅青山刹那间化为乌有,从卷轴上就此消散。 叶孤城挑眉说道:“为了这只老狗,你还真是舍得!” 那山水卷轴,乃是周密的本命法宝,与他的修为境界息息相关。 如今,那花卷上一座青山凭空消散,可想而知,周密为了挡下剑仙一剑,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不过,你毕竟还只是个君子,并非儒家圣人,你也就只配我出一剑罢了!” 说完,叶孤城再次提剑,准备向那楼船递出第二剑。 就在此时,北方海面之上传来一道爽朗笑声:“哈哈哈,贫僧总算是追上来了,看来还来得及。” 叶孤城忍不住皱眉:“这大和尚怎么也来了。” 却见极远处,玄空和尚,手中托着一口洪钟,正自踏浪而行,速度极快,数息之间,便已经一跃落到了中央楼船之上。 “铿”的一声巨响,玄空将手中洪钟砸在身旁,仰头望着叶孤城,以佛家礼数拜了一拜:“叶剑仙,贫僧希望你以天下苍生为重,万万不可胡来。” “玄空和尚,你也非要趟这浑水?”叶孤城显然不想与这大和尚撕破脸。 玄空双手合十,再次行礼:“叶剑仙,我师父在世之时,就曾说过,天下苍生能有周氏庇佑,那是大幸!如今剑仙要弑君,实在不应该。” 叶孤城面色冰冷:“今日即便老和尚在此,我都要出剑!” 话音未落,叶孤城已然举起巨剑,准备再次砸落。 玄空当即一拍身旁的洪钟,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洪钟之上佛光四起,夹杂着仙佛颂念之声,钟口对准了剑光落下之处。 “轰隆”一声巨响,那道剑光砸在钟口之上,却很快就被无数经文组成的佛光消弭殆尽。 叶孤城面露困惑之色,心中忍不住惊疑不定:这和尚,难道已经踏入了传说中的金佛境界?不太可能啊! 大舜朝已有两百年不曾出过一位金佛,禅宗的势力更是一落千丈,在这样的背景之下,玄空竟然还能突破至金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叶孤城不信邪,继续劈出道剑光,却都被玄空一一化解,没有任何剑气落到楼船之上,尽数都被那口洪钟给吸去了。 就在叶孤城与玄空和尚对峙不下的时候,那老太监急匆匆冲出了船舱,对着高空中的两位绝世高人喊道:“二位大能别打了,皇上下了圣旨,即刻回朝!” 玄空闻言,顿时将那口大钟重新放回甲板,却听“嘎拉拉”一声脆响,洪钟之上瞬间出现无数细小的裂痕,随后轰然化为齑粉,被一阵海风吹散在天地之间。 第28章 动荡 此时的钦天监星楼之内,一位老道士坐在中央观星台之上,面色铁青地望着头顶的星盘浑象,眼看几处星辰闪烁不定,他表情变得更加难看。 在他的四周,众多钦天监的编册胥吏正围着那星罗浑象不断走动,记录着上面每一颗星辰的走向变化,他们神色紧张,奋笔疾书,不敢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老道士怒喝一声:“叶孤城,你这疯子,你,你,你”说到这里,那老道士忽然一口鲜血喷出,随后颓然倒下。 身旁的胥吏们连忙上前搀扶,焦急地喊道:“监正大人,您没事?” 那白发苍苍的监正脸色煞白,嘴角挂着鲜红血液,气息极为虚弱,手指有气无力地指着头顶侧上方的星盘浑象,似乎很是急切,却又根本说不出话来。 那几名编册胥吏顺着监正所指方向望去,却见北方三颗星辰甚是闪耀,比周围所有繁星都要显眼。众人瞬间脸色大变。 “那是,那是传说中的三罡伏昼!” 一时间,星楼之内乱做一团,众胥吏议论纷纷,神色慌乱。 便在此时,一位头顶芙蓉冠的中年道人踏入了星楼之中,众胥吏纷纷行礼:“副监大人!” 那芙蓉冠道士低哼一声:“一群没用的东西,慌个屁,天塌下来了吗?” 此言一出,星楼内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赶紧把监正大人送去太医院,这里由我来坐镇!” 一声令下,编册胥吏各司其职,星楼之内很快恢复如初。 那芙蓉冠道士看着星罗浑象,眼神冰冷,却没有丝毫担忧神色。 “速速传信海上,将此事告知国师大人,让他来做定夺。立刻去淮南王府,请王爷前来钦天监,记住,不要惊动旁人!” 当即,两名胥吏领命而去。 今夜之后,大舜王朝必然将迎来一次风起云涌的变故。 却说苏青阳在回到酒楼之后,发觉自己的功德似乎又增长了不少,他自己却不清楚其中的缘由。 他一直认为,身为地府的阎王爷,只有引渡亡魂才能够积攒功德。 他却不知,方才他为城外灾民造就了一处避雨之所,那无形的屏障在城墙坍塌之时,救下了不下百名无辜灾民,这怎能不算是一桩大功德? 无心之举,造就一场壮举。 这些被救之人,在接下来的一生之中,又会为苏青阳回馈多少气运与功德?这一切,他自己根本就没有意识到。 不过,今夜见识到了那位叶大剑仙的恐怖实力,苏青阳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今生一定要成为一位传说中的剑仙,如此才能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保护自己想要守护之人。 第二天一早,整个圣京城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北城墙被毁去了一大半,这怎能不让人震惊?这里可是都城啊,是谁胆敢到这里闹事? 天阙楼之中,几名客人正自讨论着昨晚发生之事。 “我听说,出手的好像是一位剑仙啊,只用了一剑就把城墙给彻底摧毁了!” “此话当真?只用了一剑?那得是多强的剑术啊!” “那还能有假?是我一位好友的同窗的邻居亲眼所见,据说当时天地出现异象,夜空亮如白昼,那道剑光大有铺天盖地之势,比整座圣京城还要大!” 听着他们的议论,苏青阳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人真是越说越夸张了。 便在此时,北辰街之上忽然就乱了起来,惊呼尖叫之声不绝于耳。 所有人都向外探看,却见远处一支上百人组成的骑军奔驰而过,看他们前进的方向,似乎是朝着北城门而去。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走,一起去看看!” 一时间,大量人潮聚集到了北辰街的两侧,不断向北观望,不知发生了何事。 苏青阳也是一脸疑惑,走出酒楼向北眺望,却见此时的北城门废墟那里,已经聚集了不下一千骑军。 昨夜北城门被叶孤城一剑摧毁,那里自然需要军队加强防守,可按理来说,圣京城本身戒备就很森严,并不需要增派如此之多的军力才对,更何况,还是清一色的骑军! 就在苏青阳大为不解之时,却听北面传来一阵尖叫:“啊!杀人啦!” 一时间,北辰街之上人群四散而逃,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苏青阳眉头紧锁,当即利用“飞天”术,向着北面急速而去。 很快,他就落到了一座房屋顶端,站在高处向下望去,却见那北城墙之外聚集了大量的灾民,此时正不断冲击着守卫军的防线。 妇孺的哭喊声,夹杂着官兵们的呼喝之声,声音嘈杂至极。 便在此时,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名坐在马背之上的军士,挥动着手中长鞭,一下子就抽在了一个七八岁男童的脸上。 那孩子身形瘦弱,哪里吃得住这样的抽击,一时间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 苏青阳心中一痛,就好像那一鞭子抽在了他自己身上一般。他双拳紧握,发出咯咯声响,但是自己又能如何?难道要他冲下去,与那些守卫军讲道理吗?这里毕竟不是法治社会,统治者们有谁会听从一个普通平民的所谓道理? 下一瞬间,苏青阳便消失在了原地,他借风疾行,瞬间就出现在了那个受伤男童的身边,随后将他一把抱住,又利用飞天术回到了城中。 苏青阳抱着他飞到了一条僻静小巷之中,低头一看,顿时心如刀绞。 却见那男孩的脸上已经皮开肉绽,有些外翻,鲜血狂涌不止,身上破烂的衣衫,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 苏青阳有些哽咽,低声安慰道:“没事,没事的,你已经安全了。” 那孩子满眼泪水,死死地咬着嘴唇,却并没有哭出声,其毅力之强确实令人惊讶。 苏青阳满脸心疼,当即带着他飞回了自家酒楼后院。 回到后院,苏青阳赶紧将孩子放到侧房的木床之上,随后喊来了李莺莺和春花。 当二人看到那孩子脸上的惨状,都是忍不住惊呼出声,还不等他们仔细询问,苏青阳便沉声说道:“去药坊买最好的止血药,速度快!” 春花哪敢迟疑,连忙冲出了酒楼。 “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莺莺一边帮那孩子擦拭血迹,一边开口询问。 苏青阳无奈叹息:“城外聚集的灾民太多,昨日那一场变故之后,城墙塌陷了一大半,灾民们便想要趁机冲入城中,这孩子也是倒霉,直接撞到了守城官兵的脸上。” 第29章 看不懂的世道 春花很快从药坊回来,带回了最好的金疮药,以及一些调养身子的温和药物。 李莺莺清理完伤口,小心翼翼地将金疮药轻轻洒在男孩的伤口之上,当药物碰到外露的伤口之时,剧痛令他身体不停颤抖,忍不住发出轻微的痛吟,他双手死死握住李莺莺的衣角,强忍着不让自己大哭出声。 敷完伤口之后,李莺莺又为那男孩包扎完毕,看着孩子逐渐陷入昏睡,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三人走出房门,来到后院之中。 “青阳,这孩子今后该怎么办?他才这么点大。”李莺莺满脸心疼神色,不知为何,那孩子让她忍不住回忆起小时候的苏青阳,在苏府之中也老是被人欺负。 苏青阳面露苦笑:“暂时先让他住下,一切等到他伤好以后再说。” 春花这时候面色有些犹豫,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提起。 苏青阳当即询问:“春花,怎么了?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 却听春花解释道:“方才在回来的半路之上,我看到不少难民都趁机冲入了圣京城,如今,官兵们正在大肆搜捕,到时候” 苏青阳面色平静:“没事,我会提前给那孩子找个安全住所。我们这酒楼没有什么靠山背景,我与那世子殿下,也只不过是投缘的普通朋友,到时候官府若要搜查起来,想来我们酒楼也不可能避开。” 李莺莺悲叹一声:“这些年逑州大旱,连年闹饥荒。虽说朝廷有所救济,但想来也是杯水车薪,根本没办法彻底解决问题。” 苏青阳闻言,面色变得更加难看,决定走一趟定北王府。 曾经身为法治社会的幸福公民,他实在见不得如此世道,尤其是当他看到那些幼小孩童,一个个骨瘦如柴,完全没有半点人样的时候,心里总会很不好受。 即便无法完全改变局势,他还是想要找那位世子殿下发发牢骚,毕竟对方是皇亲贵族,在朝中应该有一定的话语权。 就在此时,前头酒楼大堂内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 “几位官爷,那是酒楼的后院,没什么好看的!”苏文亮的声音很是急切。 苏青阳心中顿时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五六个手持大刀的京城巡司吏,完全不顾苏文亮的劝说与阻拦,冲到了后院之中。 那为首的头领冷眼扫过苏青阳三人,冷声喝问:“这里可曾有灾民闯入?” 苏青阳回想起之前,在北城门所看到了一切,心中的怒火再一次爆发出来,他握紧双拳,正要上前与那巡司吏理论,却被一旁的李莺莺不着痕迹的一把拉住。 李莺莺脸上带笑,对着那巡司吏说道:“几位官爷,这里是我们酒馆的后院,怎么可能会有人闯入呢?几位官爷若要饮酒,可到前厅就坐,我一会儿就将美酒好菜送上来。春花,带几位官爷到二楼雅间入座!” 春花答应一声,正要带路。 那巡司吏却没好气低哼道:“你看我们像是来逍遥的吗?我们有公务在身,你们暂且离开,我们要搜查一遍!” 李莺莺赶忙说道:“几位官爷,这后院除了杂物,还放了好几桶酒楼客人们吃剩下的残羹冷炙,脏得很。我怕脏了官爷们的眼睛啊!” 那巡司吏冷哼一声:“别废话,赶紧给我让开!” 说着,那几名巡司吏便开始搜查起了后院。 后厨与柴房查完之后,巡司吏很快将目光锁定在了侧房。 “进去搜!”为首的巡司吏一声令下,众位持刀将士便走向了侧房。 苏家四人顿时心中慌乱,可是大舜朝律法森严,若有人胆敢与官差动手,那定然会是重罪。 眼看着那几名巡司吏就要冲入侧房之中,苏青阳他心中激愤难平,便准备大打出手。 便在此时,前厅后门口传来了一声呵斥:“你们在做什么?” 那几名巡司吏转身去看,一个个顿时面色大变,跪倒在地,齐声行礼:“参见七皇子。” 却见周裕萧不知何时,来到了天阙楼,此时双手负后,正冷冷地望着那几名巡司吏。在他身后,则站着陈老。 苏青阳心中顿时一松,长长呼了口气,还好没有太过冲动,否则必然惹下大祸。一旦自己真的动了手,那双亲与春花定然都要受到牵连。 “等一下?七皇子?周裕萧竟然是七皇子?他不是定北王府的世子吗?怎么又变成七皇子了?” 正当苏青阳满脸困惑之时,周裕萧向着那几名巡司吏喝问道:“这天阙楼的少掌柜,乃是我朋友,你觉得他会私藏灾民?还是说,你们觉得我会触犯大舜律法?” 那几个巡司吏连连摇头:“卑职不敢!既然七皇子说这里没有灾民,那自然就是没有。” “滚!扰了我喝酒的兴致!”周裕萧冷声说道。 那几名巡司吏连忙躬身拜退,哪敢有丝毫犹豫。 等到巡司吏离开以后,周裕萧才走到了苏青阳的身边,低声问道:“你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真敢私藏逃犯啊!” “逃犯?”苏青阳冷笑一声,“他们只是受灾的可怜难民,你倒是说说,他们怎么就变成逃犯了?” 周裕萧叹息一声:“按照大舜朝律法,未经审查,私自闯入都城的,一律按逃犯处置。” 苏青阳冷哼一声:“这是什么狗屁律法!” 陈老怒斥道:“你找死吗?竟敢如此侮辱当朝律法?” 眼看二人就要爆发争吵,周裕萧赶忙出来打圆场:“好了,我们先找个安静些的地方,坐下来说。” 苏青阳带着周裕萧上了二楼,在临窗的雅间落座。 坐下之后,苏青阳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实在想不明巴,受苦受难的是那些平民,那些趾高气昂的官老爷凭什么对他们有生杀大权?这世道,实在让我看不懂。” 陈老冷声呵斥:“你懂什么,你根本就不知道,如今的天下局势是怎样混乱!现在圣京城的安危又是何等重要。” 周裕萧面带苦涩:“你可能不知道,关于灾民入城一事,其实曾经差点毁了整座圣京城,甚至是整个大舜王朝!” 第41章 赴宴 却说苏青阳回到酒楼以后,便大病了一场,气息极为虚弱,几乎可以说是气若游丝。 李莺莺为此找了五六个京城的郎中,都没有找出病因所在。 苏文亮也曾去找过顾南山,希望他能够为苏青阳治疗怪病,却被对方一口回绝,至于缘由,那位顾大神医却并没有说。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苏青阳的气息就变得平稳了许多。 七八天以后,他就已经能够下床活动,但是身子并没有完全康复,还无法剧烈运动。 正因如此,苏青阳继续修炼《尊元天书》的计划,也就只能暂时搁置了。 趁着空闲,他又研制出了几道新的菜式和点心,让天阙楼的生意变得越来越红火。 如今的他已经踏上修行之路,他知道,这需要花费大量的钱财,所以酒楼的生意,对于苏青阳而言变得尤为重要。 不过,对于境界的提升速度,他倒是并不着急,因为他很明白,一个足够稳固的基础,往往比所谓的晋升速度来得重要许多。 这日午后,苏青阳正自研究一道新菜——地锅鸡。 这时候,定北王府送来一份请柬,说是邀请他前往参加晚宴。 苏青阳有些发懵,传言定北王常年驻守在北方三州,几乎很少回圣京城,想来邀请自己的,应该是那位世子殿下了。 可是,自己与那位世子殿下素未谋面,他又怎会突然邀请自己赴宴?难道是七皇子周裕萧在世子面前提及过自己? 心中虽然困惑,但他当日依旧准时赴宴。 刚刚来到王府门口,却见此处早已经人头攒动,很是热闹。 这可是苏青阳第一次参加官宦子弟的宴席,心中难免惴惴。至于登门礼,他也只是带了三坛蓬莱仙酿,入门之时便已交给了门房。 门房很快前来相迎,苏青阳便跟随王府的丫鬟,在府中左绕右转,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这王府可真他么的大!果然是皇亲国戚,派头就是不一样!”苏青阳一边向前走,一边忍不住赞叹。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丫鬟这才让开道路,侧身行礼,怯生生地说道:“公子,请。” 苏青阳向里望去,却见那是一个面积极大的后花园,园中有一片大湖,湖中央则是一座双层小楼,一条蜿蜒石桥连接着岸边与那别致楼阁。 此时正值深秋,湖中睡莲已然凋零,却掩不住此处的雅致景色。 站在此处,苏青阳已经能够听到,里面不时传来谈笑之声。 其实,到目前为止,苏青阳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何这位定北王府的世子殿下,会邀请自己这个普通百姓前来赴会。 来不及多想,他快步走向了湖中楼阁。 到了阁楼之中,却见一楼只是待客之所,并未设宴,上得二楼,才见到了此番赴宴的各家名门子弟,环顾一圈,却并未发现七皇子周裕萧的身影。 眼看苏青阳到来,一位相貌平平,但气质谈吐极好的公子哥连忙走上前来,笑着问道:“你便是那天阙楼的少掌柜苏青阳?” 苏青阳略显尴尬地点头,实在有些不适应这位陌生男子的热情。 那温和公子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周赐,也就是此番宴席的话事人。” 苏青阳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面前之人,便是定北王府的那位大才子,就是那周裕萧曾经冒充的世子殿下。 他连忙躬身行礼:“多谢世子殿下抬举,我一介草民,本不该出现在这等场合。” 世子周赐一下子就板起了脸,佯装怒道:“这就过分了,你跟那七皇子殿下都敢称兄道弟,怎么与我这世子反倒显得如此拘束。” 说着,周赐连忙拉着苏青阳,与此间各位官宦子弟一一认识。 苏青阳虽然并非名门望族的贵公子,但近段时间以来,早已经名动圣京城,有谁不知天阙楼有个妙人少掌柜? 那句“轻丝薄纱最妙,若隐若现绝佳”那更是早已在贵公子的圈内传开。 很快,苏青阳便是满头大汗,心中有些发虚。 好家伙,此番赴宴的,每一个家世都极为显赫。 户部尚书家的三公子,礼部侍郎的二公子,京兆尹的独子,等等等,随便拎一个出来,那都是圣京城的顶级阔少。 他们之中,有些已经入朝为官,但多数都在清水衙门烧冷灶,积攒官场资历,还有一些则还未入朝为官。 但不管如何,这些人将来必然会对大舜王朝的国祚产生巨大影响,甚至会直接决定王朝的兴亡。 这些贵公子,苏青阳基本都不曾见过,因为他们都没有到过天阙楼。与那些每日无所事事的公子相比,这些公子才算是真正的官二代。 苏青阳一时间有些坐立不安,试想一下,你跟一群未来的京城市长、各省省长、甚至副国级部长坐在一起,你怎能不紧张? 眼看人员已基本到齐,世子周赐当即站起身,举起酒杯朗声说道:“今日多谢诸位光临寒舍,我周赐先敬各位一杯!” 他为人豪爽,满满一杯酒直接一口喝完,毫不含糊。 他刚刚敬完酒,便有人开始起哄。 “世子殿下,我可听说了,少掌柜带来了三坛蓬莱仙酿!你怎可独吞?赶紧拿出来,给大家尝一尝啊!” “就是啊!真是太不自觉了!” …… 如此一来,宴席的气氛一下子就起来了,消除了一开始的尴尬氛围。 酒过三巡以后,苏青阳已经大致认清了所有官宦子弟的身份。 但他终究有些格格不入,毕竟与这些贵公子并不属于一个圈子。 就在苏青阳准备随便找个理由开溜的时候,世子周赐却忽然敲了敲桌面,众人纷纷看向主位,等待着主家的发话。 却见周赐一改先前的谈笑神态,神情严肃地站起身,朗声说道:“近些年,逑州大旱,民不聊生。大量受灾百姓向南迁徙,造成了如今圣京城外哀鸿遍野的局面。” “朝廷之事,我们自然不好多加置喙,但对于灾民一事,诸位可有什么良策?” 一听这话,苏青阳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被邀请前来赴宴的原因。 第42章 桃李之盟 此话一出,便有人起身说道:“大舜朝自有律法,灾民在经过天师府勘查身份之前,都不得入城。” “确实!三十年前那一场浩劫实在可怕,甚至差点被妖族趁虚而入。所以,严查灾民一事,并无不妥。”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看来,他们的观点基本都差不多。 这时候,周赐却看向了一旁的苏青阳,问道:“青阳,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苏青阳微微拧眉,态度极为认真地说道:“灾民身份需要勘查,对于这一点我并不否认。” “但是,他们在城外没有任何安居之所,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听到这里,周赐忍不住打断道:“此前也有过搭棚一事,只是后来因为不断发生争抢地盘一事,万般无奈之下,就把木棚都撤了。没东西可抢,也就不存在争斗了。” 苏青阳却摇了摇头:“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只需要让人白天在城外盯着点就是,若是有人胆敢争抢地盘,那么就将他当日的吃食给禁了。饿上一天,他便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了。” “至于到了夜晚,其实根本不用我们盯着,他们互相之间会自行抱团取暖,根本不存在什么争地盘之事了。” 众人一听,眼中都是露出赞同神色,纷纷点头称是。 更何况,如今已是深秋,夜晚的寒意已经很浓,一个人占据了再大的地方,也并不管用。只需在白天让人多加盯着就是,不让他们产生争端便好! 众人越想越觉得有理,对于这位酒楼少掌柜的观感瞬间提升了一大截。 苏青阳叹息一声,说道:“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更多的,还是要朝中大臣们才能决定。” 这时候,礼部侍郎之子刘仁海突然站了起来,向着众人朗声说道:“诸位好友,我们虽然多数都还未曾进入朝堂中枢,但事关天下百姓之事,却不能不管。” “律法暂时不能改,那是规矩;但功德善举犹可为,这便是人情!” 听到这一番话,苏青阳忍不住重重点头,此人这一番肺腑之言,直接说进了他的心坎里,很是赞同。 “这位礼部侍郎之子,将来必定是位好官!” 那刘仁海的一番言论,顿时博得了满堂彩,楼中气氛一下子达到了第二个顶峰。 这时候,周赐看向苏青阳,笑着说道:“七皇子殿下已经多次在我面前提及你,说你是个妙人儿,值得深交。我一向相信七皇子的眼光,今日见了,果然如此!” 苏青阳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被人当众夸奖,他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但是,眼看那么多官二代望着自己,苏青阳胸中豪情万丈,一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近段时间,他心中确实憋了很多话,不知找何人诉说。 此番当着这么多官二代的面,他本该谨言慎行,时刻保证自己不会说错做错,可是他实在憋不住,他想好好问候这个该死的世道! 苏青阳一下子站了起来,眼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官宦子弟,随后深吸一口气,说道:“首先,我想问诸位一个问题。百姓是什么?” 所有人一下子愣住了,百姓是什么?这是什么问题? 所有人正自思考,苏青阳便已经开口说道:“在我看来,大舜朝就是一艘大船!” “大船?”在场之人依旧一脸茫然,包括那位世子殿下。 却听苏青阳继续说道:“掌权之人乃是舵手!决定着这艘大船的行进方向。” “而百姓则是桨手,决定了这艘大船到底能够行进多远!” 听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面色剧变,一个个心神震荡,难以自持。这位少掌柜实在胆大包天,竟敢说出如此狂妄的言语。 但是,当他们静下心来仔细思索的时候,却又根本找不出丝毫的毛病所在,只是这番言论,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他们短时间内还无法完全接受。 苏青阳依旧不停,他要借着酒劲,将心中对于这个世道的愤恨,全部吐露出来。 “大舜王朝这艘大船,已经航行了三千多年,期间经历了多少风浪,可能早已数不清了。但是为何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都能艰难地挺过去?难道安全就是舵手决定的?” “不,不是的!是舵手与桨手共同奋力拼搏的结果!” “这其中,有多少人为此付出了生命?可能也已经算不清了!但是,我只知道,任何一次风浪的到来,都是对舵手与桨手的一次考验,只要任何一个角色出了差错,那么这艘大船便不可能挺过去!” 苏青阳说到这里,忽然满脸苦涩:“所以,我请求各位,将来一定要做一个合格的舵手,善待每一位为此拼命的桨手!因为你们本身就是在同一艘大船之上,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说完,苏青阳只感觉胸口的那口气,一下子就顺畅了,整个人说不出的轻松。 只是,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沉默了很久。 等到苏青阳脑子稍稍清醒一些,他自己又忽然后悔起来,还是太冲动了,不该当着这么多权贵子弟说出这样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至少在这个世界里是这样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宴席终于结束,众多官宦子弟纷纷起身离去,依旧是少言寡语,一下子没有了之前宴席上的轻松气氛。 苏青阳心虚不已,连忙起身告辞,准备开溜,却被世子周赐给喊住了。 他心中暗暗叫苦,世子殿下不会秋后算账,把我送去府衙? 却听周赐态度极为诚恳地说道:“苏先生,多谢你的那一番惊天大论,于我而言,简直就是醍醐灌顶!” 苏青阳微微一愣,有些诧异地望着那位世子殿下。 接下来的一幕,苏青阳更是看傻了眼,只见周赐双手交叠,以一个儒家最正统的姿势,一揖到底。 苏青阳被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搀扶:“世子殿下,这可真是折煞我也!” 周赐却依旧满脸郑重:“苏先生当得起这一礼!” 临走之前,周赐提起那个还在王府养伤的孩子。 苏青阳则说道:“还要麻烦世子殿下帮我好好照顾他,过段时日,我可能就要离开圣京城,那孩子就拜托世子殿下了。” 周赐态度依旧尊敬:“苏先生放心,我定然会好生待他,他将来也必定会是可用之才!” 苏青阳无奈摇头,这世道已经够让他失望了,只希望那孩子可千万别让人失望。 在苏青阳离开王府之时,世子周赐却一直站在门口,目送他渐渐走远。 苏青阳又哪里会知道,这一次宴席,后来被记入了大舜王朝史书之中,名为桃李之盟。这次会盟,直接影响了大舜王朝几十年的文运流转,留下了一段让后世津津乐道的佳话。 当然,这一切都已是后话了。 第43章 代价 地府酆都的高台之上,苏青阳望着下方那十二座神光暗淡的神像,忍不住叹息一声:“哎,是我的错,是我太冲动了。” 不仅神像的神光受到了影响,连那座藏有九百六十万功法的楼阁,也在这一次的动荡之中再次关闭。 可想而知,这一次苏青阳强行开启第三层鬼宫塔,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身旁十二位神官却并不在意,没有任何一人脸上露出失望和怨气。 孟婆说道:“王爷,若非是你的功德,咱们这些神像还不知道要沉寂多少年。所以,王爷千万别自责。” 判官也是安慰道:“王爷,功德本来就是您换回来的,王爷当时为了自我保护,耗费些功德也实属正常。” “再说了,功德还能慢慢积攒,神像也终究会全部复苏,王爷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更何况,如今王爷强行打开了鬼宫塔的第二层和第三层,等到三大楼阁重新开启,其中的功法、法宝、兵器,王爷便能够随意拿取,带回凡界,有些能够帮助王爷结下善缘,到时候就不用担心功德一事了。” 听闻这般说法,苏青阳的心情确实舒畅了不少。 “你上次说,我开启了第二层,便能将你们带入凡界之中?”苏青阳已经有了长远打算。 判官点了点头:“确实,但我们只能在阴气最重的午夜时分活动,其他时间阳气太盛,我们的神魂完全抵御不了。”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让你们在白天留在凡界吗?”苏青阳依旧有些不死心。 因为他即将离开圣京城,身边确实需要一位见识比较广的指引者。 这时候,谛听关纪却有些犹豫地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能确实能够帮我们在阳界正常生活。” 苏青阳连忙追问:“什么办法?” 所有神官也都看向了这个闷葫芦,不曾想这家伙还了解如此秘法? 却听谛听关纪解释道:“我曾经从一位神秘的强者阴魂那里得知,墨家有一种极为玄妙的傀儡,名为返魂尸,能够承载阴灵鬼物。但是我不确定,这种傀儡制造术是否已经失传。” 苏青阳一听,心中顿时生起无限期待,若是这十二位神官,能够到凡界帮助自己,那自己的谋划,也会方便许多。 “不管怎么样,我总算是有了些许线索,这是最重要的,至于最终结果如何,那就只能看天意了。”苏青阳眼神带光。 当然,他心里也很清楚,要想获得墨家的这种神秘傀儡,绝对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 如今的他,虽然有一家还算不错的酒楼,但是与修行所需要的资源相比,一家酒楼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很显然,如今的他,也只能重新回到凡界,慢慢积攒更多的功德,直到酆都那三座楼阁重新开启。 一旁的牛头牛铁柱这时候忽然开口:“王爷,至少今后你不用独自去往乱葬岗引渡亡魂了啊。” 一听这话,苏青阳不禁哭笑不得:“铁柱啊,你可真是我的小棉袄呢!” 众位神官都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有那牛铁柱憨笑着摸了摸脑袋。 在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中,苏青阳主要还是调养身子。 没办法,自己本来刚刚完成"筑体",体内气息还并没有完全稳固,加上前不久那一次逞强,一下子让身体变得更加虚弱不堪。 他也曾多次前往顾南山那里,想要求得快速调养身子的秘方,但每次都被无情拒绝。 因为顾南山怀疑,这小子定然是动用了阴阳眸,窥探了天机,才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反噬。 顾南山生怕自己治好了苏青阳的身子,这家伙又会胡来,所以最终还是狠心地拒绝了苏青阳的请求,即便是十坛蓬莱仙酿,也并不好使。 试想一下,顾南山何等嗜酒如命,这一次却直接拒绝了对方的请求,可想而知,顾南山对于苏青阳滥用阴阳瞳是何等生气。 最终,苏青阳也只好放弃,只能到普通药坊,去抓一些常见的补药,慢慢调养身子。 正因如此,苏青阳近来时常会被那些纨绔子弟嘲笑。 “少掌柜,这是怎么了?这么虚啊!哎哟,晚上悠着点!” “就是就是,年纪轻轻的,到时候腰都直不起来可怎么办啊!” “少掌柜,昨夜到底是如何的轻丝薄纱,又是怎么个若隐若现,你给我们说道说道?” 一时间,酒楼之中嘲弄之声不绝于耳。 一群大男人如此说笑也就罢了,但这些王八蛋当着李莺莺和春花的面,也是丝毫都不收敛,这让苏青阳极为尴尬,却又无可奈何。 还能怎么办,自己还要靠着这群富家公子挣钱吃饭呢,总不能将他们这群色胚全都赶出去? 关键这群天煞的,还将此事流传了出去,一时间少掌柜的传说,在圣京城又是一阵名声大噪,只不过是色狼的名声。 这弄得苏青阳实在无语,生怕各种乱七八糟的谣言,会流进林婉儿的耳中。 这不得不让苏青阳感叹,这些纨绔还真是没法与那些真正的官二代相比,二者差距云泥之别。 不过,也并非没有好消息。 就在前不久,圣京城的皇宫里头,来了一位地位不低的宫人,说是要买酒,而且一下子就买了十坛蓬莱仙酿,直接给了一百两,说是宫里某位娘娘的赏赐。 这让苏青阳大喜过望,没想到蓬莱仙酿的名气,都已经传进宫去了。 要说蓬莱仙酿的价格,一坛也就十壶,一壶酒三钱银子,一坛便是三两,十小坛也就三十两,那位娘娘出手阔绰,一下子就给了一百两,足以说明那位娘娘对于美酒的喜爱程度。 “看来,今后天阙楼又能打开新的市场了,蓬莱仙酿也就彻底不愁卖了!" 那么他在离开圣京城,出去游历之前,就需要酿造大量的蓬莱仙酿,以作备用。 否则天阙楼没了此等美酒,生意必然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第44章 金色佛莲 深秋时节,狭长的山路之上,一位年轻俊朗的青年,正自沿着崎岖山路向上而行。 只见他身披一件青色长衫,外面套着一条黑色大氅,手中拿着一根木仗,爬山之时显得略微有些吃力。 他的那一截断眉,为他原本有些青涩的面容,增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离开圣京城,准备前往充州,寻找墨家祖庭的苏青阳。 如今算来,他已离开圣京城三天时间,今日终于来到了清源山。 苏青阳深呼一口气,在山路之上站定,随后向着上方望去。 山腰之上,一座气势宏大的道观很是惹眼,烟雾弥漫,将其笼罩其间,更为道观增添几分仙气。 这道观虽然建的有些偏僻,但是香火很是旺盛,甚至有人不远万里来到此山,只为给观中供奉的那位道祖,敬上一炷香。 狭窄而陡峭的山道之上,行人并不少,赶来此处敬香的善男信女更是数量众多。 传言,那半山腰的道观很有名气,不管是财运、仕途、姻缘、求子,都很灵验。 苏青阳到这清源山来,自然不是为了求什么,只是正巧路过,便打算去里面看看。 等到他到得半山腰,却见此处早已经人影如织,很是热闹。 小贩的叫卖之声,孩童嬉戏打闹的声音,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显得有些嘈杂。 道观门口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秋风一吹,金黄色的落叶飘散而下,更为这座“清源观”增色不少。 “既然到了这道观,也该进去看看,敬注香也是应该。” 想到这里,苏青阳跨步走入了这座远近闻名的清源观。 一进道观,一股浓烈的香火气息扑面而来,却见院中烟雾缭绕,熏得苏青阳有些睁不开眼睛,可见这道观的香火是何等的鼎盛。 他忍不住微微蹙眉,这观中也太拥挤了些。 可即便如此,他前脚刚刚入观,后脚就有敬香童子前来问话了。 “这位福主,请问是敬香还是供奉?” 苏青阳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后面的香客推到了道童身前。 下一刻,苏青阳的手上莫名就多出了三支香。 那道童伸手说道:“福主,三支香,一钱银子。” 苏青阳忍不住惊呼出声:‘’多少?三支香一钱银子?怎么这么贵?” 那道童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福主,敬香要的是心诚,嫌贵的话可不能乱说。再说了,咱们这清源观祈愿可是相当灵验,想来福主也是有所耳闻的。” 苏青阳尴尬一笑,随后只能掏出银子,买了三支已经算是最便宜的香,随后草草敬完,离开了道观。 一走出道观,苏青阳只感觉整个人都畅快了许多,不仅是因为外面清新的空气,也因为道观里那股各求福缘的功利之心,让他确实有些不舒服。 回首望了一眼身后的道观,苏青阳叹息摇头,随后继续顺着山路往上走。 这清源观并非他的目的地,他要去的,乃是清源山的山顶,那里有一座飞台。 在这个世界,要想远行,基本都得靠飞舟。如若不然,乘坐马车去往别州,那可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只是这飞舟虽快,但是乘坐飞舟所需钱财,那也委实不少。 当苏青阳来到山顶飞台之上,却见此处竟是一片开阔的平台,平台之上建造了众多楼阁,商铺、酒楼、客栈,应有尽有。 他粗略地逛了一遍,发现这里的东西真不是一般的贵,比之圣京城犹有过之。 “修行之人难道都很阔绰,只有我是个穷酸鬼?”苏青阳忍不住摸了摸干瘪的衣兜,叹息一声。 一般而言,每一座飞台,都会有固定的飞舟停靠。 像清源山的这座飞台,面积并不算大,所以一般也就只有两三条小型的飞舟,会在此处停靠。 眼看飞舟还没有来,苏青阳便准备到附近的珍宝阁看一看,想要靠着他那双阴阳瞳,赚取一些路上所需的盘缠。 如今的他,身上只有一张二百两的银票,还有几十两碎银。 这对于普通人而言,那自然已经算是一笔数目很大的钱财,但是对于修行之人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山上宝物,那往往都需要数百两、数千两,甚至更多。 “哎,等到自己开始修行,才知道钱财是多么重要!” 很快,他就来到了那家百宝阁。 那店家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眼看生意上门,当即满脸堆笑地前来迎客。 苏青阳并未如何搭理,他眼神扫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宝物。 倒是那店家,一直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他店中那些所谓的“珍宝”。 但是无奈,苏青阳全然没有兴趣,那店家也就没有了耐心,不再为他继续介绍,而是回到柜台开始翻阅起账本来。 “店家,你这里就没有些特别的东西?”苏青阳询问道。 那掌柜的没好气地说道:“能拿出来卖的,我基本上都已经拿出来了。小兄弟你又看不上,我也没辙啊。” 却听苏青阳清了清嗓子:“那你这里有没有始终卖不出去的东西,尤其是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 那掌柜的沉吟片刻:“有是有,但说实话,估计小兄弟更加看不上,拿出来反而占了地方。” 苏青阳却毫不在意:“可否取出给我看看?” 那掌柜的原本并不是很情愿,但是眼看店中也并无其他客人,便耐着性子从柜台下方拿出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物件。 苏青阳借助阴阳瞳的扫视,很快就发现了一块古铜色的碎片,从形状来看,似乎是一片莲花,散发着金色的佛光,当然那掌柜的自然看不到佛光。 那掌柜的对于这些杂乱的物件似乎并不太上心,依旧在低头看着账本。 这些物件已经在店中摆了不下十年,从未有任何一位修士主动询问价格,可见这些所谓的“宝贝”完全没有任何价值,这是掌柜的判断。 可是,在苏青阳的眼中,那片古铜色莲花绝不简单,只是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罢了。 “难道,我与佛家真的很有缘?”苏青阳心中不禁产生这样的疑惑。 最后,他以五钱银子的价格,买下了那片莲花。 在莲花入手的那一刻,苏青阳的肩头开出了一朵金色佛莲,但是所有人都没看到,包括他自己。 第30章 强者才有话语权 原来,三十多年前,大舜王朝曾经经历过一场劫难。 当年,大舜朝天灾不断,大量百姓失去了家园,流离失所。浩浩荡荡的灾民,便向着南方都城迁移,想要得到圣京城的庇护与安置。 当时的前朝皇帝,乃是一位爱戴百姓的明君,他颁布诏令,要求圣京城大肆开设粥铺,施舍给灾民。并且大开城门,让灾民尽数入城寻求庇护。 然而,这样做的结果便是,圣京城的治安变得极差,争抢食物与底盘的事情屡见不鲜,弄得整个圣京城乌烟瘴气,哪里还有半点往日的繁华景象?偷窃、抢夺,甚至是杀人,圣京城到处都充斥着恐惧与暴乱。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皇帝再次下旨,希望能够统一管理灾民,以求稳定局势。 但是,灾民数量实在太多,更有大量的受灾百姓,正在赶往圣京城的路上,这座恢弘都城不堪重负,最终乱成了一锅粥。 听到这里,苏青阳面色凝重,陷入了沉思。 却听周裕萧继续说道:“还有更可怕的事,那便是灾民之中暗藏妖族,他们借助灾民身份的掩护,溜进了圣京城,以谋大事。虽然最终被天师府的大天师察觉,平定了那一场浩劫。但从那以后,圣京城便有了严格审查灾民的律法。” “如今,城外聚集的灾民实在太多,天师府天师数量有限,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一一勘验完成,所以暂时只能让他们在城外呆着。” 苏青阳忍不住皱眉:“那至少可以给他们安排吃住?即便只是搭设遮风挡雨的木棚,也总好过日晒雨淋。你身为当朝皇子,这点权利应该还是有的。” 周裕萧解释道:“其实,施粥一事一直都在进行,否则他们又怎能撑到这个时候?至于搭棚一事,其实跟当年那一场劫难一样,有了资源便会有冲突,便会有弱肉强食,最终受害的,还是那些最需要帮助的弱者,甚至结果反而会更糟。” “我曾亲眼目睹,几个身体还算强壮的壮年,将一名瘦弱的老者活活逼死,原因只是因为一张供人休息的草席!人到了绝境之中,会展露出人性最邪恶的那一面,你可能都无法想象。” “所以,救济灾民并非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所在,真正的原因,还是在那逑州,为何这些年会灾害不断,以至于造成如今的局面。” “朝廷这些年虽然想了很多办法,赈灾物资也送了一批又一批,但逑州的局势依旧没有太大的转变,实在让人头疼。” 苏青阳陷入了沉默,看来确实是自己想得太少了,并不了解事情的根本。 但苏青阳还是说道:“我希望,那些被抓起来的灾民,不要面临太重的刑罚,毕竟他们本身也非常可怜,活的实在辛苦。” 周裕萧苦涩一笑:“我只能说,我会尽力说服刑部,让他们不要过分苛责他们。” 苏青阳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周裕萧指了指后院位置,不禁问道:“你真的藏了个人?” 苏青阳并未隐瞒,坦然点头:“嗯,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脸上被军鞭抽出一道很长的伤口,伤情很严重。” 周裕萧蹙眉说道:“按理来说,守城的将士应该不会下此重手才对,这其中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二人思虑了许久,也不曾有所眉目。 苏青阳顺着七皇子之前所说,顺口问道:“你方才说到,那北荒的妖族又是怎么回事?” 听闻苏青阳提及此事,周裕萧不禁又有些心烦,他正要解释,一旁的陈老却轻咳一声:“殿下,此事事关大舜朝安危,对外人不可多说。” 周裕萧却笑着看向苏青阳:“以青阳的品性,必然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光,绝对不会看错人。” 听闻这话,苏青阳心中一暖,原来对方是真心实意将自己当做知己好友了,那他自然也该在心底将周裕萧放在同样的位置才对。 “其实这些年,朝廷一直对外宣称,妖族已经基本灭亡,为的是希望百姓能够安心度日,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胆。” 说到这,周裕萧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极为可怕之事,眼神中透露出了畏惧。 他的这种反常表现,苏青阳还是第一次见到。 “其实不瞒你说,我曾经去过一次临渊城,站在城楼之上,远远地看过一次天堑的厮杀。那场面实在震撼而可怕,只是看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我就狂吐不止,此后十几天,每天夜里都会做噩梦,惊醒之后发觉自己浑身已然湿透。” 周裕萧讲述之时,身体竟然忍不住地微微颤抖,拿着酒杯的右手,更是哆嗦了起来。 一旁的陈老当即瞪了苏青阳一眼,责怪他不该让七皇子回忆起那些不堪往事。 苏青阳歉意说道:“抱歉,我不该追问这么多的。” 周裕萧挤出一丝微笑:“没事,是我胆子太小,见不得那些血腥场面,说出来真是有些丢人。” 苏青阳连忙安慰:“正常人,见到战争的场面,都会被吓得不轻,更别说与妖族大战的震撼战斗,这没什么丢人的。” 二人又交谈了一盏茶的功夫,周裕萧这才起身告辞。 临走之前,周裕萧提议,将那个孩子送去定北王府,并且保证一定会确保他的安危。等到搜捕灾民的风头过去以后,再将其送回酒楼。 苏家几人一番商议以后,便答应了下来。 酒楼里人来人往的,人多眼杂,到时候那孩子的身份一旦暴露,必然会给天阙楼招来祸端。 周裕萧特意让马车停到了酒楼的后门,将孩子抱上车辇之后,便向着定北王府而去。 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苏青阳只感觉心中一阵烦躁,这个世界如此之乱,自己实力微薄,又能左右得了多少?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因为在这里,只有强者才有真正的话语权。 心念及此,苏青阳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异常坚毅,从明日起,自己也该研究一下这个世界的修炼之道了。 第31章 拘捕断眉 月黑风高,秋风肃杀。 圣京城一处衙署之内,一位身穿黑色道袍的中年人,此时正坐在庭院之中,身前几案之上放着一壶香茗。 他举头望天,似乎是在观测星象,但是今夜的夜空漆黑一片,明明就看不到任何一颗星辰。 正当此时,一位胥吏形色匆匆地跑了进来,在他身前站定,恭敬行礼道:“副监大人,今夜在六宝山附近,抓到了一对狗男女,您看” 那黑袍道人不是别人,正是钦天监的副监——李斯。 李斯紧皱眉头:“狗男女?先将他们押送过来。” 那胥吏回应道:“副监大人,那女子被我们抓捕之时,惊吓过度,晕厥了过去。那男子倒是还算清醒。” 李斯随手一挥:“那就把他带过来。” 胥吏领命而去,很快,就有两名持刀侍卫带着个面色惊恐的男人进了院子。 那男人早已经被吓得双腿瘫软,根本站不直身子,嘴里不停求饶,说自己再也不敢了。 等到男子被带到李斯的跟前,他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他意识到,眼前的黑袍道士才是能够决定自己命运的那位大人物。 “天师大人,我,我再也不敢啦!求您饶了我。”那年轻男子摊坐在地,一个劲地磕头。 李斯嗤笑一声:“什么天师大人,这里是钦天监,不是天师府。” 那年轻男子也是个读过书的,一听到“钦天监”三个字,顿时就愣住了,随即脱口道:“监正大人饶命啊!” 李斯怒斥道:“小子休得胡言,我只是副监,当不起监正二字!”但他心里其实暗自爽快。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在哪里就职,大半夜的,跑到六宝山去做什么?”李斯正声问道。 那读书人连忙一一道来:“小人名叫徐良才,家住西城桃林巷,目前在无涯书院当差,只是个小小文房,专门给书院的先生们整理籍册绘卷。半夜去六宝山,是,是,是” 说到这里,那徐良才便吞吞吐吐,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混账东西,还敢有所隐瞒?”李斯一声怒喝,“来人哪,拖下去仗责五十!” 徐良才瞬间崩溃大哭,呼号着说道:“我去那里,是与那刘寡妇私会,还请大人饶命啊!”一时间,一股骚臭传来,李斯不禁皱眉,很显然,这徐良才是被吓尿裤子了。 李斯眼看此人如此胆小,应当不是自己所要找之人,便转口问道:“那你近来在六宝山附近,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之人?” 那徐良才面无人色,坐在地上不停喘息,回想了一阵,说道:“确实有一个人比较古怪。” 李斯听闻此言,瞳孔收缩,眼中精光闪过:“哦?你倒是说说看,那人怎么个古怪法?” 徐良才这才娓娓道来:“那人经常半夜三更跑到六宝山的后山去,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第一次遇见此人,应该是个一个月以前。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便时常会去后山,经常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我只当那人是个盗墓小贼,所以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那人何等模样?”李斯继续追问。 徐良才回想一番,回答道:“身高七尺有余,身形匀称,年纪应该在二十上下,样貌俊朗,哦,对了,他左侧乃是断眉!” 李斯低头沉思片刻,心中已然有数,随后说道:“把他带下去,送往儒邢司受审。” 听到“儒邢司”三个字,徐良才更是一脸惊恐,大声喊道:“大人饶命啊,求求你绕过我一回,我再也不敢啦!” 儒邢司是什么地方,那是读书人犯错,辱没圣贤、践踏道德之人受刑的地方。一旦进了儒邢司,不管你有无罪名,是否清白,以后的前程就别想了,出来之后,一定会受到所有儒家学子的唾弃与厌恶。 徐良才还未等两名侍卫上前押送,便已经双眼一翻白,晕厥了过去。 李斯抵着鼻口,一脸嫌弃地说道:“赶紧给我拖下去!看似样貌堂堂,却是个衣冠禽兽,竟敢与寡妇私会,完全不顾读书人的节操品性,真是丢尽了儒家脸面。” 在徐良才被抬走之后,李斯当即喊来一名贴身护卫,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 很快,那护卫领命而去。 等到护卫走后,李斯抬头望天,自言自语:“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坏我好事!” 翌日清晨,苏青阳刚刚走出酒楼,正要前往顾神医那里取药,便在此时,定北王府的家丁送来了一封迷信,那家丁并未多说一个字,便匆匆离去了。 苏青阳一脸茫然,拿着迷信便回到酒楼之中:“难道是那个小家伙出事儿了?” 他当即走到后院之中,随后才打开了信封,却见信上只有短短四个字。 “拘捕断眉!”一看便是周裕萧的字迹,而且看样子似乎书写之时非常着急,字迹很是潦草。 苏青阳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被批捕了吗?可自己一向都是遵纪守法的小平民,从不做违法之事,怎么会被拘捕呢? 而且,周裕萧特意提醒他“断眉”二字,想来京城官吏搜寻之时,定然会着重“断眉”之人。 但周裕萧既然如此急迫地差人送来密信,那就说明情况非常紧急。 他也来不及犹豫,只能想办法尽快将自己的断眉修复。 可是该如何修复呢?那似乎只能依靠眉笔了。可是眉笔从何而来?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又没有那特殊嗜好,哪来的眉笔? “额,好像只能去找娘亲了。”苏青阳心里虽然很不情愿,但最终也只能屈服,不然还能如何,让他一个七尺男儿,跑到胭脂店去买眉笔?不存在的! 酒楼二楼,李莺莺夫妻二人的房中。 “青阳,你要眉笔做什么?”李莺莺一脸的困惑,不明白自己儿子忽然问自己要眉笔到底干嘛用。 苏青阳一脸的不自在:“娘亲,你就借我用一下,好不好?” 李莺莺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最终还是将眉笔递了过去。 苏青阳一手接过,二话不说就冲到了镜子前面,三下五除二,很快就将自己的左侧断眉完全掩盖。 李莺莺一看,忍不住怒骂:“臭小子,你这断眉从小便有,干嘛突然盖上,那是对你亲生父母的大不敬,快擦掉!”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给苏青阳擦拭干净,却听苏青阳哀求道:“娘亲,难道你是想让儿子我孤独终老吗?” 李莺莺顿时愣住,这又从何说起? 苏青阳当即一顿胡言瞎诌:“林姑娘并不喜欢我这断眉!我也是从秋茶那里听说的,她不好意思与我直说,便只能委婉告知于我。娘亲,你是知道的,我这辈子非婉儿不娶,她既然不喜欢我这断眉,那我也只好掩盖住不是?” 李莺莺短暂思量,半信半疑:“林姑娘真是这个意思?” 苏青阳斩钉截铁地点头:“真的!” 可怜那林家大千金,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第45章 护舟郎 不多久,飞台之上便有人大喊了一声:“飞舟来啦!” 苏青阳循声望去,却见飞台边缘,气流极速流转,云雾瞬时被吹散。 高空云雾之中,一条巨大的龙舟缓缓降落。 那龙舟之上建造了大量的亭台楼阁,犹如天宫一般。 让人不得不感叹,这墨家的工艺才智确实惊人。 伴随着洪亮的号角之声,那条巨大龙舟降落在了飞台的外侧。 飞舟之上,二十多人走了下来,看来是准备在此处下船。 随后,便有一名船上的管事朗声喊道:“飞舟停靠半个时辰,有要上船的客人,尽快前来购买玉牌。” 一时间,三四十人一拥而上。苏青阳不急不缓地随着人潮向前走,时不时地盯着那飞舟仔细打量。 却见那飞舟一共三层,总体呈现出一个金字塔形状,越往上,阁楼数量越少。 正自欣赏,那管事却开口问道:“客官,玉牌有三种不同规格,最高的天字玉牌,白银一百两,可住三层天字号。那里风景最佳,无人打搅。” “次之的甲字玉牌,白银六十两,住在二层甲字房,视野自然也是极好的。” “最次的乃是乙字玉牌,白银三十两,只能住在一层舱室,人来人往相对嘈杂。” “客官,是要哪一种?” 苏青阳表面虽然强装镇定,但内心早已经暗骂奸商。 这价格也太高了,且不说那天字号与甲字号,即便是最差的乙字号,竟然也要三十两银子?都顶过天阙楼一个月的房租了,这价格简直离谱。 即便心中不满,他又能如何?要想节省时间,那就要付出更多的钱财。 “给我一块乙字玉牌。”苏青阳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管事笑着递过玉牌,脸上并没有丝毫的嘲讽之意:“客官,三十两银子。” 苏青阳交付了银子,从管事手中接过一块刻有“乙”字的白玉吊牌,随后踏上了这艘飞舟。 一上船,便有一名身着淡绿色长裙的少女迎面走来,微笑着说道:“客官,请随我来。” 苏青阳略微有些赧颜,毕竟自己囊中羞涩,只是买了最低价格的玉牌,却还要一位妙龄女子前来带路,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那少女似乎是看出了苏青阳的局促,笑着说道:“客官,我们这飞舟之上一共有八十六个房间,其中最顶层只有八间,二层也仅有二十六间,其他均为乙字号房。” 听到这,苏青阳原本有些不自然的神色,一下子就放松了不少。 这少女看似在给他介绍飞舟的布局,实则是在告诉他,住在最低层的乙字房并不丢人,毕竟绝大多数人,都只有这样的消费能力。 苏青阳不得不感叹,这飞舟上的管事、杂役都并非势利之人,对待客人都极为客气有礼,这可比圣京城那些商家好出太多。 那少女一边带路,一般给苏青阳介绍起这条飞舟的情况。 原来,这条飞舟,名为“天方”,归属于北方冀州的王家,在大舜王朝的飞舟之中,算是比较小的。 这条飞舟,主要往返于冀州、胡州、充州,中途会在四五座飞台处停靠。 飞舟之上禁止打斗,若是发生争执,需要船上管事出面协商,否则后果自负。 一边说着,二人便来到了一间乙字号房的门口。 “客官请,若是客官想要买卖物品、喝酒消遣,直接前往飞舟的后方即可,那里商铺众多,想来客官的需求应该都能满足。” 那少女说完,便向着苏青阳躬身行礼,随后淡笑着走远了。 “我去,这服务态度真是无微不至啊,而且如此善解人意,难怪能够招揽这么多生意。”苏青阳望着飞舟之上来往的人群,忍不住发出赞叹。 推门入房,向里看去,却见这乙字号房要比苏青阳想象中的好了许多。 敞亮的空间,整洁的环境,床铺、茶几、书桌一应俱全。 “这最次的乙字号房都已如此,却不知那百两银子的天字号,会是个怎样的豪华布置。” 苏青阳将包裹放到了几案之上,随后出门走到了甲板之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乘坐如此神奇的交通工具,他自然忍不住想要到处转转。 便在此时,雄浑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天方”飞舟缓缓升起,向着更高的天空飞去。 苏青阳来到船头,望着前方无尽的云海,心中一阵畅快,只感觉天地实在太大。 正当他欣赏着天空美景之时,却听一旁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公子这是第一次乘坐飞舟?” 苏青阳转头望去,发现说话之人,身穿一套贴身的武人劲装,身后背着一把战刀, 面容坚毅,轮廓分明,眼神之中带有几分倨傲。 “是的,确实是第一次。”苏青阳如实回答。 那武人说道:“公子难道不知道,即便要看景色,也最好别到船头吗?” 苏青阳顿时愣住了,关于这一点,那领路的少女方才倒确实提了几句,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正要询问缘由,便在此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啼,却见一头身形巨大的雄鹰迎面扑来,一双锐利如刀的爪子,一下子就到了苏青阳的面前。 他微微皱眉,正要出手,却听一声暴喝,那身旁的武人已经一刀砍出,将那猛禽的双足瞬间斩落。 那畜生痛鸣嘶吼,拼命扇动着翅膀,向着云层深处飞去。 那武人眼光毒辣,方才注意到苏青阳并未有半点惊慌之色,便猜测对方必然也是修行中人,只是对方并未出手,所以看不出是哪家修士。 苏青阳赞叹一声:“好刀法!” 那武人收刀入鞘,转头望着苏青阳:“却不知公子是哪家修士?” 苏青阳微微一笑:“兵家。”根据《尊元天书》的描述,上册修行法门确实与兵家修士极为相似。 “哦?”那武人一脸惊诧,“公子看上去如此文弱,恕在下眼拙,确实没看出来。” 苏青阳则坦然回应:“前不久受了点伤,导致身体虚弱了很多。” “在下冀州徐峰,敢问公子如何称呼。”那汉子抱拳行礼,做了个兵家手势。 苏青阳回礼笑道:“在下禹州苏青阳,如今在圣京城落足。” 二人聊了几句,很快便熟络了起来。 原来,此人乃是这“天方”飞舟聘请的护舟郎。 第46章 飞舟遇袭 所谓护舟郎,便是在这飞舟上保驾护航之人。 每一艘飞舟,一般都会聘请护舟郎,不管是哪家修士,实力必须要达标。 想要成为护舟郎,修士的修为至少要达到第二层境界,兵家至少金身境,道家至少隐士境,儒家至少鸿儒境,佛家则需要金刚境。 而面前这位徐峰,便是兵家金身境。 在这个世界里,能够踏足修行已经极为困难,而即便踏入了修炼一途,九成以上也只能一辈子停留在第一层境界。 所以,能够踏足第二层境界,已经很是不错,若是能够达到第三层境界,那便能够开宗立派,扬名一州了。 “却不知苏公子如今是第几境?”徐峰好奇询问。 苏青阳淡笑一声:“在下实力浅薄,如今仅是第一层境界,洗髓境。” 按照《尊元天书》的记载,苏青阳确实只能算第一层境界,但却并非兵家洗髓,而是“筑体”。 徐峰好心劝说道:”苏公子如今有伤在身,还是尽快回房去。“ 苏青阳却摇了摇头:”不打紧,房中无趣,出来透透气。“ 便在此时,不远处几人对着苏青阳一阵指指点点。 ”你看那家伙,一副弱不禁风的贵公子模样,却敢站在船头,难道是不要命了?“ ”就是说啊,这高空之中凶禽异鸟横行,他那身子骨,哪里顶得住一爪勾?“ ”难道是此船护舟郎的朋友?“ “朋友又如何?真正有了危险,也不过是个害人害己的下场!“ 听着那些人的议论,苏青阳淡然一笑:”徐大哥,那我就先回房了。“ 徐峰抱拳说道:”苏公子多加保重身体。“ 就在苏青阳转身后不久,忽然有人大喊一声:”快看,那是不是金翅雕?“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远处天空之中,一头体型巨大的飞禽正在展翅翱翔。 “确实是传说中的金翅雕啊!” 一时间,飞舟之上乱作一团。船客们纷纷躲进各自的房间之中,不敢出来。 苏青阳望着那头体型很是吓人的飞禽,不禁皱起了眉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异兽。 虽然那头金翅雕距离飞舟还很远,不能完全看清楚大小,但是可以大致判断,那家伙的翅展至少有二十多米。 飞舟的管事们纷纷开始安慰船上客人,与此同时,又有五六名修士赶到了船头,想来也是这艘方天飞舟的护舟郎。 为首一人看了眼苏青阳,忍不住沉声说道:“这位客官,还请你速速回到自己房中去,这里太过危险。” 苏青阳却并没有挪步,笑着回应:“没事,你们不用管我,我就看看。” 那人发出一声轻微的冷笑:“待会儿真要跟那畜牲打起来,我们可没精力顾及你的安危。” 眼看苏青阳依旧不为所动,那人也就不在多言,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自求多福。 那人转身看相徐峰,问道:“那金翅雕出现多久了?” 徐峰态度很是恭敬:“回禀大管事,也就几息的功夫。” “目前看来,那畜牲似乎并没有主动攻击飞舟的意思,我们暂且绕开,看看后续情况再说。”说着,那大管事连忙通知下属,让舵手转向,准备绕行。 可就在此时,那远处的金翅雕忽然发出一声“呜”的叫声,随后翻转身体,向着飞舟极速飞来。 那大管事大吼一声:“所有人戒备!那畜牲飞过来了!” 五六个飞舟的护舟郎,连忙祭出各自的防身之物,却见他们基本都是兵家修士,各个抽出刀剑,只有一位是道门中人,手上拿着几张黄纸符箓。 苏青阳暂时选择冷眼旁观,想看看具体的情况再做打算。他如今身体还未痊愈,还不适宜置身危险战斗之中,不过若真是逼不得已出手,那他自然也不会犹豫。 很快,那金翅雕便冲到了飞舟的正前方,距离飞舟已经只有百米距离,一对粗壮的巨大鹰爪已经抓向了飞舟。 大管事大喊一声:“快转向!” 喊声刚落,飞舟瞬间变换方向,船身发生了侧翻。 一时间,飞舟之上传来大量的惊呼与哀嚎,船舱之中已经乱作一团。 船头众人都是修行中人,自然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那大管事冷哼一声,随后一个疾冲,右足在那栏杆之上用力一踏,整个人犹如一支疾行箭矢一般,一下子就向着那金翅雕冲了过去。 苏青阳忍不住惊呼一声,这大管事胆子也实在太大,这可是在云海之中,在实力达到第三层境界之前,如此作为实在有些冒险。 当然,若是达到了第三境,那自然就不存在这样的顾虑了,因为实力一旦达到第三境,便能掌控御风法门。 那大管事手中长刀挥舞而起,高高举过头顶,随后奋力向前砸落。 一道白色刀影裂空而去,直劈那金翅雕的头颅。 那畜牲赤红色的眼眸之中,散发着浓烈杀意,不等那刀光落下,已经张开那巨大的鸟喙,口中一道雷光窜出,直射那大管事的面门。 那大管事身在半空,避无可避,只能将长刀横放于身前。 那刀光劈在了金翅雕坚硬如钢的鸟喙之上,发出金石之声,却并未伤其分毫。 而那金翅雕口中喷出的电光,则一下子集中了大管事的长刀,“噌”的一声尖锐声响,大管事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一下子就落到了甲板之上。 大管事落地之后,身形不断向后倒滑,他当即将长刀奋力插入甲板之上。 只听“嘎啦啦”一阵脆响,甲板顿时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裂口。 一直退出去十几米的距离,大管事才勉强稳住了身形,随后单膝跪倒在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大管事!”船头几人都是惊声呼喊,很是担忧。 眼看那金翅雕就要扑落到甲板之上,船头几位护舟郎顿时齐齐出手。 四五道刀光,以及数十张飞天符箓几乎同时飞了出去,试图抵挡那头体型巨大的畜牲。 但是刀光劈落在那畜牲头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那十几张符箓更是在半空中之中就被金翅雕一道电光击中,瞬间点燃,迅速消散。 第47章 第一次出手 “什么!” “这怎么可能?” 眼看船头几名护舟郎一起出手,都没能伤及那畜牲分毫,所有人都震惊了。 一般而言,像金翅雕这种异禽,虽然战力很高,但是只要三四名二境高手联合,基本都能够轻松应对。 但是面前这头金翅雕却异常强大,竟然完全无视了几位二境高手的联手冲击。 眼看那金翅雕即将落到飞舟的甲板之上,几乎所有人都绝望了,因为一旦被这体型巨大的畜牲踏上了甲板,飞舟就会完全失去平衡,想要重新调整过来几乎不可能。 这就意味着,飞舟极有可能发生坠落。 在大舜朝的历史之上,这样的事故并不算少见,有些是天灾使然,极端恶劣的天气,比如罕见的巨大风暴惊雷;还有一些则是异兽突袭;当然极少数的情况下,也会有人祸。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悲剧将发生的时候,一道身影极速飞掠而去,瞬间就来到了金翅雕的眼前。 那大管事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正是此前自己呵斥过的公子哥。 虽然苏青阳还有伤在身,但他此时也不得不出手,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眼前这畜牲将飞舟击落。 他二话不说,直接一拳砸向了那金翅雕的左眼,一般而言,不管是如何强大的异兽妖物,眼睛肯定是一个相对薄弱的地方。 那畜生体型极大,但反应丝毫都不迟钝,眼看苏青阳一拳冲到,它脖子往右侧一甩,随后翅膀向前拍击而来。 苏青阳只感觉一股强风迎面而来,吹得他身形有些不稳。 却见那翅膀上的羽毛极其锋利,犹如刀锋一般,一根根竖起,若是被那羽毛刮刀一下,那定然会是开膛破肚的下场。 苏青阳第一次真正出手对敌,不免有些慌乱,眼看那畜生竟然如此敏捷,他暗呼不妙。 但他毕竟已经熟练掌控飞天之术,在闪身躲过那巨大翅膀的拍击之后,又是一个疾冲,飞到那金翅雕的头顶之上。 苏青阳冷哼一声,右足在那坚硬如铁的冠羽之上用力一跺,他体内精纯的力量瞬间从他足底钻出,蹬得那金翅雕发出一声哀嚎。 但他此时毕竟身上还有伤,身在半空借力点有限,此时已经感觉很是吃力。 眼看那金翅雕吃痛后退,苏青阳也趁机撤回飞舟甲板之上,凝神戒备那妖兽的再次冲击。 另外几个护舟郎早已目瞪口呆,谁能料到,面前这个看似文弱的贵公子,实力竟然如此之强,成功击退了凶悍无比的金翅雕。 那大管事强提一口气,对着另外几人喊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上去协助公子?” 那几人早已被惊得呆立当场,此时被大管事一声暴喝,这才回过神来,随即向前几步,来到了苏青阳得身侧。 此时,那徐峰看向苏青阳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先前他还有些嫌弃苏青阳的境界,不曾想对方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如今想来,实在羞愧难当。 眼看众人此时在不知不觉间,竟然以自己马首是瞻,苏青阳不禁哭笑连连,此时的自己已然是强弩之末,哪里还能持续战斗? 却见那金翅雕盘旋在远处高空,对着飞舟虎视眈眈,但迟迟没有再次冲来,苏青阳也是赶紧趁机调整呼吸,缓缓恢复体力。 好在,那金翅雕踌躇一阵以后,便对着飞舟怒鸣一声,随后振翅高飞,很快消失在天空之中。 众人不禁长呼一口气,他们当然也不愿看到那金翅雕纠缠不休,因为谁都没有把握能够抵挡住那畜生的再一次进攻。 苏青阳原本一直心弦紧绷,此时精神一下放松,瞬间感觉一股疲惫感汹涌而来,心神有些摇曳,几乎就要站立不住。 他深呼一口气,忽然感觉一阵胸闷气短,随后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那大管事在旁人搀扶之下,来到了苏青阳的身边,随后态度极为诚恳地说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我们冀州王家定然会有厚礼。” 此时的苏青阳只感觉一阵头痛欲裂,身体有些摇晃,根本没法说话。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随后向着自己房间走去。 那大管事眼看苏青阳并未回应,只当他自有高人风范,他也不好多加追问,毕竟对方刚刚救下了这艘飞舟,于王家而言乃是大功。 苏青阳回到房中以后,也是赶紧盘坐在木床之上,开始打坐调息。 大概一个多时辰以后,苏青阳才算是完全恢复过来。 “哎,看来还是太高估自己实力了,这一场意外的战斗,说起来也不过是侥幸,看来近期还是尽量不要出手了。” 想到这里,他随即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准备出门透口气。 苏青阳一打开门,便看到门口站了两个模样乖巧的妙龄少女,见他出来,齐声行礼:“苏公子!” 苏青阳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一脸茫然,吞吐着问道:“你们这是?” 其中一名少女娇笑一声:“苏公子,接下来的旅程,我们姐妹两个会伺候公子一切起居。” “照顾,我?”苏青阳更加懵逼了,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两位少女便笑着将他重新推回了房中,眼看二人就要随手关门。 苏青阳满脸惊惧,赶紧闪身让过,随后赶紧扯开房门,一个跨步走出房门。 他刚刚来到甲板之上,便与那大管事撞了个正面。 那大管事一脸诧异地望着苏青阳:“啊?苏公子这么快就完事了?” 苏青阳微微一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只是掩面叹息:“大管事,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两个女子?” 大管事嘿嘿一笑:“苏公子,你想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啊。” 苏青阳连忙说道:“我不需要别人伺候,你还是让她们离开。” 大管事却说道:“苏公子,这可不太好,这是我们天方飞舟所有管事商量之后的结果,你若是直接将她们赶走了,那别人只会认为她们二人没用,以后在这飞舟之上还怎么立足?” 苏青阳无奈摇头:“此事待会儿再说,大管事找我有事?” 大管事先是抱拳,随后朗声说道:“冀州王家王馗,邀请苏公子担任客卿。” 苏青阳更懵了,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中年人,一时无语。 第48章 “我懂的” 供奉?客卿?这都什么跟什么? 苏青阳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说道:“我还是没明白,大管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大管事笑盈盈,并未直接解释,而是自我介绍着说道:“我叫王馗,苏公子直接喊我名字就好。” 苏青阳自然不会那么无礼,直呼其名,而是喊了一声:“王管事。” “苏公子,我们是真诚向你发起邀请,希望你能够考虑一下。公子只要答应了,那我们冀州王家必定不会亏待了公子,还有此前公子出手救下这艘天方飞舟的恩情,我们也会送上馈赠。” “江管事,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之前出手,并非是为了出风头或者与你们飞舟邀功,我只能算是自保。毕竟这艘飞舟若是有什么差池,我自己也会小命不保。” “苏公子,其实作为我们王家的客卿,并不会有太多的规矩,对您只会有好处,并不会有任何束缚。只希望,公子下次再乘坐飞舟的时候,能够对飞舟护持一二,仅此而已。” 苏青阳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询问道:“那你先跟我说说,冀州王家的大致情况。” 自己即便要加入任何一方势力,那也要事先了解这方势力的大致信息才行啊。 王魁眼看有戏,心中顿时大喜,随即开始介绍冀州王家的情况。 原来,冀州王家在北方三州之中,也算是个名门望族,虽然称不上一家独大,但绝对算是顶尖的世家。 王家主要的业务,除了几艘飞舟以外,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北方两座牧场的经营之上。 北方的天水与白云两座牧场,乃是临渊城骑军的重要保障。临渊城作为对抗妖族的最前线,每年都会耗费大量的战马,天水、白云,便是战马的主要来源地。 对于这一点,苏青阳倒是颇为欣赏,至少这王家所经营的产业,对于天下苍生有功,而且功劳极大。 除此之外,王家还涉及丝绸、布匹、药材等领域,可以说是家大业大,绝对的大家族。 “我想问一个有些唐突的问题。”苏青阳思索了一番之后说道。 “苏公子请讲。” “对于逑州旱灾一事,王管事怎么看?” 听到这个问题,王馗不禁愣了一下,他不太明白,苏青阳为何会突然问及此事,但他还是如实回答。 “其实逑州旱灾已经不是稀罕事,最近这二三十年,灾情也是越来越严重。尤其是这两年,更是弄得名不聊生。” “其实,王家也曾多次出资驰援逑州,但是毕竟灾民太多,所以实在是有心无力。” 苏青阳满意地点了点头:“已经足够了。” 他只需要知道王家的一个态度,至于王家究竟为大舜朝百姓做了多少善事,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 “那苏公子的意思是,答应了?”王馗脸上难掩喜悦神色。 苏青阳还是有些犹豫,并没有马上给出答案。 王馗当即说道:“要不这样,我先给苏公子一块我们王家的客卿腰牌,你可以将来到得冀州,亲自走一趟王家府邸,再决定是否担任王家客卿一职。” “到时候,若是公子同意,那便直接收下玉牌,若是公子不同意,那就将腰牌还给王家的话事人,你看这样如何?” 苏青阳这才笑着点头,算是答应了。 如此一来,二人之间的关系,明显就变得熟络了起来。 “王管事,像今天这种情况,飞舟会经常遇到吗?”苏青阳回想起方才的危难,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那王管事也是面色凝重了起来:”其实,飞舟遇到猛禽的攻击,那是时有发生的,否则我们也就不需要所谓的护舟郎了。只是,像金翅雕这般如此稀有而强悍的存在,却很少碰到。“ "而且,金翅雕虽然体型巨大,战力极强,但是性情并不算火爆,一般我们即便遇到了,只要我们主动绕道,不经过它的领域,那畜牲也不会太过霸道。” “如今天这般,金翅雕主动发难的,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我心中也有很多疑惑。” 苏青阳皱着眉头,想起那畜牲血红而充满杀气的眼神,不禁浑身汗毛倒竖。 看来,这畜牲主动攻击飞舟之事,这其中还有隐情。 一时间想不通其中关窍,苏青阳也就不再多虑,多思无益。 王管事将客卿的玉牌递给了苏青阳,说道:“苏公子,有了这块玉牌,今后苏公子在王家所有飞舟之上,一律开销都有折扣,八折。” 苏青阳一听,眼中顿时闪过精光,如今的自己确实穷的很,能省一点是一点,这个好处倒是很实在。 “那两位侍女,你还是另作安排,我真不适应被人伺候,我是认真的。”苏青阳说话之时特意板起了脸,表现得非常严肃。 却见王馗露出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看得苏青阳一阵头皮发麻。你懂个屁! 随后苏青阳又问:“担任了王家的客卿,是不是我就要去船头护着了?” 王馗却摆了摆手:“不用,客卿比较自由,不用时时盯着飞舟的安危。只需要在危急时刻援助一二即可,就像方才那样。” 苏青阳点了点头,这倒是可以接受。如若不然,要他一直在船头呆着,他也确实做不到,毕竟身体还未康复,这飞舟又在云海高空之中,所谓高处不胜寒,那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与那王馗分开之前,苏青阳特意澄清道:“其实我并非你所以为的兵家第三境玉骨境,我真的只是第一境,只因我掌握了一门特殊功法,才能巧妙御风而行。” 对此,王馗虽然表面上点着头,但他的眼神却在说:“我懂的,苏公子是高人,不愿暴露自己的真实修为。” 苏青阳无奈摇头,随你信不信。 当天深夜,正当苏青阳呼吸吐纳,调养生息的时候,外面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谁呀?”苏青阳很是诧异,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大半夜的不睡觉,竟然敲自己的门。 却听门外传来了一位娇滴滴的少女声音:“苏公子,快开门啊!” 苏青阳顿时又是一阵头皮发麻,心中怒吼道:”王馗,我淦你大爷!“ 第49章 金莲寺 充州距离圣京城其实并不算太远,乘坐飞舟只需一天时间便能到达,而若是换做马车,那大概需要五六天的时间。 翌日午时时分,天方飞舟便抵达了充州唯一一座飞台———铜雀台。 充州幅员辽阔,又是墨家祖庭所在,按理说不该只有一座飞台才对。 这就与充州的地形,以及墨家祖庭的天地阵法有关了。 充州多山,风景绝佳,绵延万里的大山之中,便隐藏着墨家最神秘的“天机城”。 天机城极为神秘,若是没有墨家亲传弟子带路,那么不管是谁,都必然无法找到入口。 即便你飞上高空,从上往下搜寻,都无法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这是为何?因为天机城方圆数百里,都遍布着各种阵法机关,飞舟若是不小心飞入阵法之中,便很容易迷失方向,从而导致坠亡。 曾经就有一艘很大的飞舟,因为舵手的操控失误,造成了那艘飞舟的惨烈结局。 所以,充州的唯一飞台——铜雀台,建造在了充州的边缘地带,距离天机城很远,航行线路也会尽量远离绵延不绝的群山。 当苏青阳走下飞舟,踏上铜雀台,向着远处望去,却见视野所及群峦叠着,山势绵延无尽头,与天际连成一片。 而铜雀台则造在一座孤零零的高山之上,与这方天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里便是传说中的万重山吗?果然名不虚传啊!”苏青阳望着远处群山,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等到下了山,苏青阳则感觉自己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因为这里没有繁忙的城镇,没有高耸的城墙,有的只是随处可见的梯田,乡野气息很浓。 走在田垄小道之上,闻着迎面而来的稻谷香味,苏青阳只觉得一阵畅快,原本还有些疲惫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不远处,一个垂髫男童,骑在一头青牛背上,手中拿着一根树枝,正赶着青牛往前走去。 看到这样的画面,苏青阳更是不禁露出了微笑,如此美好平和的景象,才是普通百姓的真实写照,也是他们最简单的朴素日常,其实他们要求的并不多。 “小孩儿!"苏青阳喊了一声。 那牧童回过头来,一脸好奇地望着这个外乡人。 苏青阳快步上前,笑着问道:“可否到你家讨口水喝。” 他这一路赶的匆忙,确实是有些口渴了。 那牧童纯真一笑,露出一颗很是可爱的小虎牙:“当然可以!” 聊了两句,苏青阳便得知 ,这孩子名叫马源,今年六岁,还不曾识字读书。 苏青阳跟着那牧童顺着田埂往不远处的村庄走去。 一路上 ,那牧童一边甩着手中树枝,一边哼着乡音小调,让跟在后头的苏青阳倍感温馨。 二人弯弯绕绕,很快便来到了那个名叫桃叶村的小村庄。 这村庄其实真的很小,粗略算来,可能也就二三十户人家。 到得那马源家中,孩子的母亲正自做饭,便非要留苏青阳一起用膳,眼看实在推脱不得,苏青阳只得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饭后,苏青阳原本想要给些碎银子,但是当他看到那对农村夫妇眼中的朴实,就觉得给钱是在侮辱对方的纯朴。一番思量之后,就此作罢。 饭后闲来无事,苏青阳便用枯枝,在地上教马源写字。孩童聪慧,很快就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离别之前,那农妇还赠送给苏青阳一个很普通的葫芦,里面装上了清水,顺便送给他两张饼子,弄得苏青阳实在很不好意思,但又不知该如何回报。 与那马源分别之时,却见那孩子满脸笑意,不停挥手。苏青阳不禁暗自感叹,孩童纯真,不知人生苦短,有些人很可能一辈子都只有一面之缘。 但他依旧脸上带笑,与那孩童挥手道别。 走了一个时辰之后,苏青阳抬头望天,却见斜阳西垂,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方才午饭时候,从那户人家口中得知,不远处的金莲山之上,有一座小庙。 苏青阳便决定,去那里借宿一晚,明日再前往万重山。 到得青山脚下,向上一看,好家伙,这座山可真不是一般的小啊,几乎可以说就是个小土坡,估计百米高度都没有。 而那座半山腰的寺庙,站在山底便能见到,确实不大。 到得寺庙门口,抬头一看,匾额之上刻着“金莲寺”三字。 门口两尊石猊之上落满了黄叶,看来已经好久没人打扫了。 “看来这寺庙香火并不是很好,与那清源道观可谓天壤之别,难道佛家真的已经如此落寞了?” 他正要叩响门扉,却见一个身形瘦弱的老和尚正巧从里走出,见到苏青阳微微一愣。 苏青阳淡笑一声:“这位长老,在下打扰了。今日天色已晚,可否在贵寺借宿一晚?” 那老和尚回过神来,对着苏青阳行了个佛家礼仪:“阿弥陀佛,施主快请进。” 苏青阳回礼之后,便跟着那老和尚进入了寺庙。 一进小庙,一股破败之感扑面而来。 院中铺满了黄叶,中央一颗古松更显沧桑,松下一座长形香炉之中空无一物,不知已经多久没有香客前来上香了。 院子边缘处有一口古井,井旁则挂着一口青铜大钟。 青石小路高低不平,苏青阳走在上面,好几次都差些崴到脚。 从谈话中得知,这位老和尚法号玄智,算是这寺院的方丈。而寺中还有一位玄真大师,乃是他的师弟。 这时候,后院走出来一位身强体壮的大和尚,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年纪,想来便是那玄真大师。 玄真和尚手中抱着捆干柴,口中竟然骂骂咧咧:“你说小师弟也真是的,说什么要去阻拦那位大剑仙,就他那点浅薄修为,与送死何异?” 等到那大和尚将干柴放到檐下角落,这才发现寺庙竟然来了客人。 老方丈微微蹙眉,对着大和尚低喝一声:“二师弟!” 那玄真和尚撇了撇嘴,嘀咕一声:“我又不曾说错。” 玄智一怔,随后无奈叹息一声,转头对苏青阳说道:“我这二师弟性格直爽,还请施主不要见怪。” 苏青阳尴尬一笑,倒是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玄智开口询问:“不知施主是否要用些斋饭?” 苏青阳还未答复,那玄真已经发出一声冷哼。 苏青阳也是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带了干粮,就不麻烦二位长老了。” 他当即赶紧与两名和尚告退一声,随后向着老和尚所指的后院禅房走去。 第32章 钦天监跟老子有毛关系? 当天午时,苏青阳就发现,酒楼门口的街道之上,确实多了不少衙役。 他们时不时便拉住行人,仔细端详他们的面貌,似乎是在盘查。 “幸好七皇子殿下提前告知,不然老子今日就要被抓进去蹲大牢,好险好险啊!”苏青阳心中一阵庆幸,但他还是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是犯了何罪,竟然会被批捕。 “难道是因为上次偷偷观看那一场大战,看到了那位胡总管的惨败,生怕我将此事传扬出去,他脸上挂不住,便要杀人灭口?”苏青阳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应该不至于!” 就在此时,两名衙役向着酒楼走了过来。 苏青阳心中一阵紧张,但是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两位官爷里边请!”苏青阳面带笑容,做了个让道躬身的姿势。 那两名衙役却只是向里扫了一眼,眼看并无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便不再踏门而入。 其中一人盯着苏青阳的眉毛看了一眼,并未察觉到异样,正要就此离去,却被苏青阳轻声喊住。 “官爷,可否告知在下,你们到底在找什么人哪?” 那衙役原本并不打算理会,就要离开,却见苏青阳塞过来二两碎银子。 那衙役一脸疑惑地看着苏青阳:“怎么?想打探机密不成?” 苏青阳陪笑几声:“我胆子小,可不敢打探什么消息。我这人啊,就是有个怪毛病,对于自己好奇之事,若不弄明白了,就会几天都很难受。”他又开始信口胡诌起来。 “还有这等怪病?”那衙役接过了银子,顺势就塞进了衣兜,随后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嗓音说道:“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那人的具体长相,只说是左侧断眉,是钦天监的某位大人物要搜捕此人。” “钦天监?”这下苏青阳彻底懵逼了,自己什么时候得罪钦天监的大佬了?不应该啊,难道自己失忆了不成? 那衙役收了好处,也不敢在此多加停留,随口吩咐一句:“你这酒楼若是发现断眉的可疑之人,便可到衙门报官,有赏钱!”说完,那衙役摸了摸衣兜里的银子,和同伴一起笑嘻嘻地离开了。 “钦天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真是糊涂了,当时动用天雷砸向钦天监的又不是我,是叶孤城啊,靠!”苏青阳只觉得一阵无语,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不过,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肯定不能再露出左侧断眉了。 当天夜里,苏青阳再一次来到了六宝山的附近。 他向着四周粗略扫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 可正当他准备登山之时,他忽然察觉到,不远处的树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如今的他,已经唤醒了一部分的神力,所以感知力量极为强大,方圆五里之内稍有响动,他便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 “难道又是那对狗男女?”苏青阳忍不住感叹,“就非要在这六宝山附近,不能换个地方吗?” 他当即凝神细看,却见密林深处,竟然隐藏着五六道人影,只见他们身着一身黑衣,躲在一棵大树之后,不停向着六宝山上观望,看样子像是官差。 苏青阳顿时心生警惕:“幸好没有贸然上山,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好像在守株待兔?” 他当即打算先观望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苏青阳眼看那几人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决定打道回府,等明日再来。 便在此时,苏青阳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对话之声。 “怎么回事?按照那徐良才所言,那人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上山了才对啊!怎么今日到现在都不曾出现?” “你们说,那徐良才在这林子里和那刘寡妇私会的时候,难道不会害怕吗?” “怕?有啥好怕的,怀中搂着那美妇人,即便是在棺材里,那也是一段春宵美梦不是?” 一时间,树林中传来了几人猥琐至极的低笑声。 若是换做别人,离得如此之远,那自然听不到那几人的对话,但是如今的苏青阳却听得一清二楚。 “徐良才,刘寡妇?我去,不会就是那对狗男女?”苏青阳只觉得自己的三观都没了,这种情节,简直比原来世界里某国所拍的片子,还要刺激啊! 但他很快醒悟,从他们所说的话语中来看,这些人应该就是在等自己。 “我靠,我竟然就是他们在等的那只兔子?小丑竟是我自己?”苏青阳感到一阵无语。 “看来,自己之所以被钦天监的某位大佬盯上,应该与那六宝山有关。可是六宝山上,除了不计其数的坟头之外,还能有什么?”此时的苏青阳也没时间多想,即刻决定原路返回。 就在他准备离开之时,忽然一道身影从远处急速而来,最终落在了那片树林之中。只见那是个头顶芙蓉冠的黑袍道士,身法高妙,实力应该不弱。 在那道士出现以后,那林中的几名黑衣官差哪里还敢继续说笑,连忙起身行礼:“副监大人!”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钦天监的副监李斯。 李斯冷冷问道:“那人并未出现?” 其中一名刺客回禀道:“不曾有人登山,副监大人,情报是否” 说到这里,那人便不敢继续往下说,因为道士的眼神已经极为冷漠,他冷哼一声:“情报是否准确,难道我没有判断力?” 几名刺客哪里还敢多言,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既然没有蹲到,那就明日再说,吩咐下去,在圣京城盘查之时,切勿声势太大,一定要暗中进行。若是打草惊蛇,我拿你们是问!”李斯说完,飘然而去。 “遵命!” 看着李斯远去的背影,那几名刺客忍不住长呼一口气,很显然,对于这位钦天监的副监大人,他们都很是惧怕,毕竟死在此人手上的圣京城官吏,已经不下十人!此等心狠手辣之辈,怎能不让他们感到畏惧? 苏青阳忍不住摸了摸额头冷汗:“幸好老子足够谨慎啊,刚才若是一时莽撞上了山,那此时的自己可能也已经成为后山孤魂野鬼的一员了。”他暗暗拍打着胸口,随后很快消失于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