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大佬的农家媳》 第1章 土地庙 太阳炙烤着大地,热浪翻滚,远处的光影都在高温下扭曲变形。 一个字热啊! 被换了芯儿的名叫陶七妮的十四岁小姑娘,自从一天前醒过来后,望着眼前一片荒凉,头晕乎乎的。 此时的陶七妮斜靠着身后的土墙席地而坐在干草上,先弄清楚现在的情况,在图以后。 从原主陶七妮的脑中的那为数不多苍白的记忆得知,现在所处的时代是名叫大燕的王朝,其他的就啥也不知道了。 老陶家这一家子太穷了,给地主当佃户,男的给地主种地,女的给地主当粗使的丫头婆子。 这些年全靠着吃草根、树皮度日,五谷是见过,没吃过。 而大旱之年连草根树皮都没了,他们一家四口现在在逃荒的路上。 陶七妮目光呆呆地看着这座破烂不堪的土地庙,一间房,大约十来平方,供奉着土地爷,朴素泥胎,已经斑驳不堪,能看见头戴乌帽已经没有了帽顶、手中的拐杖断了一半儿,身着的长袍裂纹明显,仿佛轻轻一碰这泥胎就碎了。 房顶破了个大洞,毒辣的阳光直射下来,这风吹日晒的,土地爷爷风化的现在依稀只能看出慈眉善目、躬背弯腰,是一个慈善和蔼的老头。 陶七妮看着如孩童般腰粗的支撑房子的立柱上,木刻着上联:多少有点神气,下联:大小是个官儿 陶七妮在心里笑了笑,土地爷爷传说中负责掌管一方土地的鬼仙,住在地下,靠着香火供奉,吸收能量,是神仙中级别最低的,俗话说:别拿土地爷不当爷。 还真是如横批所说:独霸一方。 房间不大,在陶七妮对面靠着墙歪着两人,父子俩,是陶家的邻居姓付。 一个村里十来户人家一起逃荒,旱灾波及的可不止一村一县,这些人渐渐地汇合在一起,也就是官道上。 拖家带口,连拉带拽的,带上全部家当,浩浩荡荡的艰难地朝京城方向涌去。 而就在半个月前,在连草根、树皮、柴火都找不到了,更找不到水源的情况下,饿疯了的人们,将视线转向了彼此。 月黑风高之夜在狼嚎中,冒着绿光的人们互相嘶杀了起来,没错是嘶咬,为了活下去,如丧尸一般逮着人就咬…… 陶父被饿醒了,见情形不对,叫醒身边的人拼了命的逃出来。 老天眷顾,陶家四口与付家三口使出吃奶的力气,拼了命连滚带爬的都逃了出来,现如今只剩下他们两家路上结伴而行。 本该一家五口付家,两个女儿早已经在路上被他们给卖了换了两碗粟,经过那地狱般的黑夜,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女人总是被先牺牲的,且美其名曰还是自愿的。 如今剩下付家的女主人刘氏出去挖草根了。 此时的老付和小付蓬头垢面,骨瘦如柴,脱了相,跟骷髅似的,衣衫褴褛,补丁摞补丁,穿着看不见布色的短褐。 看人家呢!自己身上的衣服也不多承让。 手干瘦如枯树枝似的,皮肤黝黑粗糙,指甲里尽是泥垢,惨兮兮的原身陶七妮真不会再看第二眼。 天气炎热,对面两人甚至光着膀子,却依然挡不住汗如雨下,身上被冲成了一条条更家的污糟。 还好这土地庙破败,四处透风,不然这味道真是令人难以忍受。 陶七妮看着他们两人,死气沉沉的眼神,时不时地看向,瘸了腿的供桌下面盘膝而坐在破草席上,闭着眼睛的少年。 老付轻舔了下干裂爆皮无色的嘴唇,麻木的双眸闪过一丝狠辣与贪婪如看着上好的美味似的。 少年脸上虽然灰扑扑的,可比他们可干净多了,白白嫩嫩的,一袭青衫,头上的发髻裹着同色的方巾,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读书人。 这诡异的气氛弥漫在这小小的土地庙里。 陶七妮可没心情关心别人的生死,她现在关心的是要怎么活着走出去。 视线转向这原身的父母,老实巴交的佃农,家乡遭了灾,连城里的地主都逃荒了,就别说他们这些家徒四壁的人了。 只好带上所有的家当推着唯一的独轮车,一起跟着村里人出来活命。 可这饿殍遍野,赤地千里,想活下来哪有那么容易。 尤其那一夜更是如噩梦一般,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可赤果果的生存摆在眼前,这惊吓就微不足道了。 陶七妮看着原身父母二人,此时母亲沈氏在将榆树皮放在巴掌大的青石臼里捣碎了。 而父亲陶十五,将捣碎的榆树皮放在成人腰粗那么大的石磨上,手摇着将榆树皮彻底的碾成粉,然后熬成粥。 没错现在他们就吃这些,比起吃观音土,好歹是树皮,是植物。 说起树皮,要感谢供桌下的少年,陶家人逃出来如果不是遇上了他,在他的带领下找到水源与树皮,他们最终的结局也是个死。 老实巴交的农民,连北都找不到,在这情况下,怎么活的下去。 读书人就是见多识广,这是陶父说的,现在更是将少年奉若神明了。 她的哥哥陶六一,捡着枯草拿着打火石打的噼里啪啦声音,在门外生火,打算将三块石头临时搭的简易灶上放着的瓦罐里的水给烧开了。 双扇门的破庙门,其中一块儿门板已经没了,剩下的半扇门是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倒下了。 沈氏一抬眼迎向陶七妮漆黑的古井无波的双眸,质朴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妮儿,等一会儿饭就做好了。”声音中气不足,很明显饿的。 陶七妮机械地点点头,头靠在土墙上,呆呆地望着湛蓝的天空。 对于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实在不习惯这种脉脉温情。 沈氏看着默不作声的陶七妮,担心地靠近陶十五,小声地叫道,“他爹,他爹。” “嗯?”陶十五鼻音轻轻哼了一声,如枯树皮粗糙的大手,推着手中的石磨。 “俺咋觉得妮儿醒来不一样了。”沈氏偷偷瞄了陶七妮一眼,声音低低地说道。 “有啥不一样?”陶十五粗嘎的声音回复着她道。 “这一直嚷嚷着饿的,突然间不吭声了,让人担心。”沈氏黑白分明的双眸满是担心地说道。 “知道叫也没用了,还是省点儿力气的好!”陶十五低垂着头闷声道。 “是不是给吓着了。”沈氏担心的又说道。 “吓着了又如何?只要还喘气,就好好的活着。”陶十五头也不抬地催促道,“快点儿,加树皮。” “哦!哦!”沈氏闻言赶紧将捣碎的榆树皮放在石磨眼中。 沈氏歪着脑袋手中捣着榆树皮,可怎么也想不出缘由,索性不想了,专心的手中的活儿,甭管如何,先解决这一顿 陶七妮这身子饿的坐会儿就撑不住了,干脆躺下来,闭上眼睛,知女莫若母,心中不得不佩服沈氏敏锐的感觉。 说是杀人机器,不太准确,确切的说,她杀的是丧尸。 作为帝国最优秀的基因改造人,强大的身体力量,优秀的学习能力,剔除了情感基因,杀人不眨眼冷心冷情,绝对是最好的利器。 在围剿丧尸时,由于信息的错误,撤退时由她殿后拖住丧尸,为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争取时间,结果被丧尸给啃噬殆尽了。 信息错误?陶七妮眼神微冷,有着强大科技的帝国怎么可能信息错误呢! 不过又是利益的牺牲品而已,虽然人类共同的敌人是丧尸,可勾心斗角这传统技能从未停止过。 只希望兄弟们能安全的退回基地。 再醒来时,没想到来到了这里,虽然在逃荒路上,比起灰扑扑不见太阳的天空,这里有着青山绿水,香甜令人迷醉的空气。未来还有古书记载中那美味食物,可以让她大快朵颐,更没有令人作呕的尸臭。 现在挨饿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捱了,前提是活着走出去。 等等!这是什么?储物胶囊也跟着来了,这算什么?来了也用不了啊! 里面各类高科技产品都有,就是没有她现在急需的食物,也就是碳水化合物。 科技发展到不需要五谷来补充营养了,也是末日时代,自然条件也无法耕种! 人们开发出各种各样营养液,可这些现在并不能食用,没有强有力的身体支撑,这些营养液喝下去,只会立马爆体而亡。 真是白高兴一场! 视线刚要离开自己的体内,却发现自己的储物胶囊中出现了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水!有水就好,干旱之地,找不到水源,死亡随时降临在他们头上。 陶七妮自嘲的腹诽道:找不到树皮,也能灌水饱,好歹也能支撑些日子。 胶囊中央塌陷出一个直径为一米浅坑,汩汩的冒着水,却不会溢出来。 真是奇怪,只要不淹了自己的储物胶囊,现在也没时间管它。 现在最主要的是填饱肚子,就是打猎手里也得有件趁手的冷兵器! 好在储物胶囊里有近身搏杀的冷兵器,不至于让她抓瞎,可是要怎么拿出来才合情合理呢! 现在的朝廷为了统治利益,不许农民持有铁器,甚至连菜刀都不允许拥有。 陶七妮心思微转,微微睁开眼睛,目光转向了土地爷爷,看来得借您老人家的金身一用了。 第2章 名字 人家开局一个碗,就是讨饭也有地儿讨,她倒好,就是给个金碗,也没地儿讨饭,满目荒凉,大地都被烤焦了。 生存的第一要务是了解规则并运用规则,这个道理陶七妮心里很明白,所以她不会拿出超越时代的任何东西。 清灵灵的目光投向土地爷的时候,坐在供桌下的少年不着痕迹的凝视着她。 深沉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天真稚嫩的她眼神没有了之前的纯净、质朴、漆黑如墨的瞳孔,使得这双眼睛如黑漆漆的黑洞一般幽深,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意。 就在昨天明明鼻息,脉象全无,陶家的人绝望的哭泣时,这位眼皮又动了起来,睁开眼时如蒙着一层雾似的呆呆的。 本以为回光返照,眨眼间又活蹦乱跳的,如果不是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还以为换了人,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陶七妮察觉他探查的目光,收回了视线,双手放在小腹上,使劲儿的掐着在身上窜来窜去的跳蚤。 得加紧行动,她再也无法忍受这幅蓬头垢面脏兮兮的鬼样子了。 胡思乱想之际,传来说话声,原来邻居家的找吃的女人刘氏回来了。 老付嘴里骂骂咧咧的,“死哪儿去了,怎么才回来,想饿死俺们爷俩是不是?” “这附近的树皮被人给剥的光了,俺向林子里多走走了。”刘氏诚惶诚恐地说道,“俺现在就去烧火做饭。”胆小的如鼠的她立马窜了出去。 刘氏出去凑到沈氏面前小声地说道,“他婶子,俺借你的火使一下。” “好!”沈氏将火让给了刘氏。 刘氏黑着脸嘟嘟囔囔地说道,“早知道留一个丫头了,害的老娘,还得自己动手。” 刘氏这人前人后两张面孔,陶七妮已经见怪不怪了,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行动。 “妮儿,妮儿,饭好了。”沈氏走过来蹲在她身边轻轻拍拍她胳膊温柔地说道。 “哦!”陶七妮坐起来靠着墙,接过她手里递来的粗陶碗,看着碗里土黄色的粥,抿了一口。 对于出去猎杀丧尸的人,时间不可能刚刚好,所带的营业液用完后。 只能自力更生吃惯了变异野兽、虫子,为了活命丧尸脑髓中的晶核更是补充能量的好东西,这树皮算得上美味了。 沈氏看着她优雅的小口小口喝粥,那种怪异感更加强烈了,看着自家儿子那狼吞虎咽的样子。 女儿就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了。 “姚公子!”陶十五跪在地上双手举碗恭敬地说道,神色尽是讨好! 姚公子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粗陶碗,眉眼平和地看着陶十五道,“快起来,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用跪拜,还有叫我长生好了。” “不敢,不敢,怎么敢直呼公子的姓名呢!”陶十五起身弯腰后退几步,才转身回到门口。 陶七妮唇角僵硬,不自然地抽搐了两下,端着碗的手紧了紧,若无其事的又喝起粥来。 沈氏看了眼姚长生喝粥的架势,说不出的好看。在看看女儿,原来是跟他学的呀! 心中一喜,眼神又黯淡了下来,看向陶七妮叮嘱道,“小心烫,慢慢吃。”话落起身去了门口。 一人只有一碗树皮粥再无其他,沈氏收回空碗和陶罐儿一起放进木盆里,端着去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水源处,洗干净回来放在木轮车上,靠着墙坐了下来。 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不动都是汗,现在就是想干活也没活可干。 就这么各自坐着,庙内闷热,天空时不时的传来乌鸦的嘎嘎……声。 时间仿佛凝滞一般,热空气更是令人窒息,闷的人喘不过气来。 陶七妮心思微转,这无论时间还是空间,得定定位,看看自己所处的时代与位置啊! 从哪里开始呢?总不能直白的问? 陶七妮幽深的双眸私下看了看,眼底划过一抹精光,有了,突然看着陶十五夫妻两人道,“我的名字怎么跟他不一样。” 沈氏闻言诧异地看着她提出问题的她,想了想既然逃荒出来,这未来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事,有些事该提前告诉她。 沈氏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目光清澈且明亮地看着她,“因为他是老爷,贵族老爷,你看他穿的衣服都跟咱不一样,他穿的是绸缎。” “老……爷!”陶七妮拉长声音说道,微微低头,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不屑,都到了这份上还摆什么老爷款儿。 陶七妮天真的双眸看着她问道,“那我的名字呢?” “七妮不就是你的名字。”沈氏微微侧头看着她轻声细语道。 “我也想叫好听的名字。”陶七妮固执地看着她说道。 村子里的姑娘都是妮儿、妞儿、丫头…… “这个名字就很好,不需要改。”沈氏轻咬了下唇瓣继续哄着她道。 “你哄她做什么?咱们是贱民,没有名字的。”陶十五粗声粗气地说道,言语中浓浓的不耐烦。 “贱……贱民!”陶七妮眼睛瞪的溜圆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道。 “你哥哥六月初一生的,所以陶六一,而你爹俺八月十五生的,所以陶十五。”陶十五看着陶七妮恶声恶气地说道,“至于你,七月生的,又是丫头片子,所以七妮。” 这尼玛,本以为地下一层就够悲惨了,谁知道是地下五层。 “我给赐名,陶静姝!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娴静美丽的意思。”姚长生看着他们突然开口道。 嗯!这是《诗经》中的句子,总算套出点儿有意义的东西了,不然两眼一抹黑。 “多谢姚公子。”陶十五跪在地上拜道,看向沈氏与使使眼色。 “哦哦!”沈氏赶忙跪下伸手拉着陶七妮,开玩笑,我什么时候跪过人,就是宣誓效忠帝国,牺牲一切那也是站着的。 陶七妮顺势咚的一声躺在了地上,干脆装死起来。 沈氏尴尬地看向姚长生,面色僵硬不自然的抽搐着,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这个……” “没关系的。”姚长生看着他们淡淡一笑道,好人做到底,“我再给六一取个名好了,东来,紫气东来。” “傻小子,还不谢谢公子赐名。”陶十五将儿子给摁着跪倒在地,父子俩嘴里不停的叩头‘谢恩!’ 第3章 算计 陶七妮在心里腹诽道: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叫静姝这个名字。要取也是自己取! 她在心里琢磨着,得到的信息太少,还得找时间,继续定时间线! “这个名字好,你娘俺还没有名字呢!”沈氏看着躺下闭着眼睛的陶七妮趴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道,“这孩子,刚才还嚷嚷着,现在又不吭声了。” “呼……zzzz……”陶七妮直接打起了呼噜。 “你别闹她了,睡着了就不知道饿了。”陶十五伸手拉拉沈氏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沈氏看着陶七妮心虚地点点头,低垂着头跟在陶十五身后去了庙门口。 热风袭来,空气燥热的令人窒息,更是安静的没有一声虫鸣。 付家人对陶家那感恩戴德的样子,撇撇嘴,非常的看不惯。 名字叫啥不是,改了名字又如何?能当吃还是能当喝! 熬过了午后最热的时间陶十五带着儿子拿着石刀和藤条编的箩筐去林子里寻摸挖野菜根,剥树皮,希望有所收获。 沈氏拿着石刀收割了些被烤干的罗布麻,坐在庙外的门墩上,撩开一缕一缕参差不齐的裤腿,露出小麦色的小腿开始搓麻绳。 刘氏的精明的眼神转了转,起身走到了沈氏面前,坐在巴掌宽的青石条门槛上。 “七妮她娘,忙呢!”刘氏看着沈氏小声地说道,“这么热的天歇歇呗!成天都不见你停手。” “趁着这有枯草,这麻绳说不得啥时候就用上了。”沈氏清明的眼神看着她语气温婉地说道,“编成麻袋盛东西也方便,实在不行了,也能吃!”笑了笑又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七妮她娘,跟你商量个事?”刘氏朝沈氏挪了挪,亲昵地说道。 “刘姐,啥事?”沈氏手继续搓着麻绳问道。 “俺看七妮挺过了这一关了,把俩孩子的事给办了!”刘氏双眸兴奋地看着沈氏说道。 两人说话声音没有顾忌,陶七妮自然也听得见,只是心里疑惑办啥事?跟付家有什么关系? 姚长生眼角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转向付家,十分的轻蔑,都这般境地了,还满眼的算计,令人无语。 看着付家小子,眼冒绿光直勾勾的看着躺在干草上的陶七妮。 那副鬼样子,跟骷髅似的,也值得,真是没见过世面! 这就有意思了!姚长生深沉的双眸转了转,微微勾起了唇角,目光带着一丝玩味儿,定格在了门口,打算听听沈氏怎么说? 也算是无聊中逗闷子! 呸!沈氏垂着眼眸,在心里啐道:别当俺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自家姑娘都卖了,没人干活了,现在想让俺家妮儿嫁过去,给你家当牛做马,咋想的恁美呢! 沈氏停下手中活儿,抬眼看着她温和地说道,“孩子们还小,咱们现在是今儿不知明儿的事,这事不着急。” 刘氏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居然拒绝了,眸光忽然看向身后的坐在供桌下的姚长生。 这是找到靠山了,想甩了俺家孩儿啊! 人家贵人老爷给了一个平民的希望,就看不起俺们贱民了,先活着出去再说,就他那细皮嫩肉的,不知道这肉柴不柴。 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阴狠,刘氏回过头来看着沈氏继续游说道,“七妮她娘,正是因为今儿不知道明儿的事,才抓紧办了,这样彼此也有个依靠。”压低声音道,“说句晦气的话,死了也有人惦记,不至于变孤魂野鬼。” 沈氏闻言捏紧了拳头,这是咒俺家妮儿死呢!什么孤魂野鬼?眼底集聚着怒气。 刘氏继续说道,“这来人间一遭,这不能到死都不能不让他们知道男女之事!”言语极其的暧昧。 陶七妮闻言现在算是听明白两人在说什么了,不动声色的翻了下身,背对着外面,双眸闪过一抹寒芒,竖起耳朵听听沈氏怎么说? 沈氏当即就摔了手里麻绳,黑着脸看着她说道,“当着孩子们的面你胡咧咧啥呢?” “俺又没说错。”刘氏无辜地眨眨眼说道,摆摆手混不在意地又道,“他们听不懂!别担心。” “这事现在说不合适。”沈氏神色和缓下来看着她说道,紧接着又推脱道,“等到了城里再说。” 你能等,俺可不能等,抓紧把事情办了,可好伺候俺这个婆婆啊! “这事还等啥呢?”刘氏着急地说道。 “俺……”沈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远远地看见当家的陶十五与儿子陶六一回来了,马上起身迎了上去。 父子俩一人扛着一捆干枯的柴火踏着夕阳回来了,陶十五手里还提着一捆干枯的草恭敬地放在了姚长生的身边。 陶十五又坐在庙前的门墩上拿着干枯的茅草,开始打起草鞋,为重新上路做准备。 沈氏坐在陶十五的旁边,跟着搓麻绳,“多亏了姚公子指路,不然咱连草根和树皮都摸不着。” “要不说读书好呢!懂得就是比咱多,有姚公子带路,只要有树皮、草根,咱们一定能活着走出去。”陶十五深黝的双眸迸发出希望道。 身为佃农的陶家人,半辈子困在黄土地上,那真是两眼一抹黑,逃离逃荒的大部队,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或者是别的生物的口中食! “嗯!”沈氏眼底泛起笑意重重地点头道。 姚长生闻言嘴角直抽抽这夫妻俩也太乐观了!眉头紧锁,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他可没有盲目自信。 在脑中盘算着,他们现在的位置在旱灾的腹地,以现有的速度和干旱持续的程度,未来只会更加的艰难。想要走出去,不容易啊! 没有所谓的晚饭,一天就两顿,一顿一碗树皮粥。 晚上顶多烧些热水,灌个水饱。 刘氏看着陶家的男人回来了,也不好搭话,这事回去跟自家男人说说,让他出面跟陶十五说说,把事情定下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子的婚事当然是做父母的决定了。 一旦男人定下来了,沈氏那边就不是个事了。 刘氏弯着腰,低垂着头走到付家那边,靠墙坐了下来。 第4章 各自盘算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一轮圆月缓缓升起,世界安静的连虫鸣声都没有。 虫子都被饿极了的人给寻摸着吃光了。 即便天黑了,却依然暑气难消,而庙中央却燃着一堆篝火。 姚长生抓起一把草折了一下扔进了篝火,腾的一下升起一团烟雾。 “咳咳……”老付呛出眼泪来,不满地说道,“这烧的什么?这么呛。” 陶十五好心地向邻居解释道,“老付,跟以前一样驱蚊的,忍着点儿!” “这露天的情况能跟在屋里比吗?蚊子叮怎么了?真是穷讲究。”老付不满地嘟囔道。 “大热的天,烧着火,更热了。”小付冲着陶十五不满地说道。 “这燃着火也是为了防狼。”陶六一黑白分明的双眸充满戾气看着他怼道,阴阳怪气地又说道,“嫌热出去啊!” 哟呵!老实巴交的哥哥竟然也有獠牙的时候。陶七妮在心里腹诽道,这蚊子的生命力真强。 “出去,就出去。”小付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如幽灵似的飘出了土地庙,喘着粗气坐在了石墩上。 这呛人的味道,熏得人难受,老付也受不了,起身出了土地庙。 父子俩坐在庙门口也依然受不住,干脆走远点儿,蹲在荒野上。 “爹,俺受不了,什么时候动手。”小付舔了一下干涩的唇瓣道。 “今儿晚上。”老付很干脆地说道。 “太好了,俺这辈子还没尝过肉味儿呢!”小付双眸冒着绿光吸溜着口水道,“早知道上一次咱傻乎乎的跑什么跑啊!留下来就啥都有了,这逃荒的路上可又不少富户。” “蠢货!”老付看着他骂道,“就咱们俩,饿的也没啥力气,怎么跟人家地主、富户拼,人家可是有家丁的。” 小付混不在意地说道,“爹,咱打算怎样动手?” “什么意思?”老付以手代扇扇着风道。 “逃的时候,俺听他们喊,死透了,就不新鲜了,天气热,容易坏!”小付砸了下嘴道。 “俺咋没听见?”老付抬头看着如木盆大的月亮,想了想道,“这简单,捆起来,想吃的时候割一片,这样还能多吃几天。” “还是爹聪明。”小付一咧嘴笑嘻嘻地说道,忽然想起来道,“爹,爹,咱没有菜刀。” “这更简单了,有嘴,用嘴咬下来不就得了。”老付说的好不轻松。 “对哦!”小付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在银白的月光下,狰狞的很! 小付忽然收起脸上的笑容,担心地说道,“爹,爹,咱要动手的话,陶大爷他们不同意咋办?咱家的两碗粟给他们,他们都不吃。”撇撇嘴道,“看他们护着他,跟护犊子似的,咱能好动手吗?” “真要不识好歹,一起!”老付麻木的双眸蹦出一抹凶狠的光芒道。 “爹,爹,那妮儿怎么办?你得给俺留着。”小付很干脆地说道。 “瞧你那点儿出息,活着出去了,女人多的是,一个黄毛丫头而已,值当的。”老付一巴掌将他给拍的趴在地上。 “要死也得俺弄完再说。”小付干脆躺在地上看着他直接说道。 “今晚就动手吗?俺可是等不及了。” 突如其来的女声吓了他们父子俩一跳。 “娘,你走路没声音的,差点儿被你给吓死了。”小付坐起来看着走过来的刘氏说道。 “声音,俺现在连喘气的声音都饿没了。”刘氏一屁股坐在地上道,“你们俩合计啥咧?说给俺听听。” 小付将刚才与他爹商量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行,不行,妮儿得留着,她得伺候咱们。”刘氏看着他们俩忙说道,“不听话,揍两顿就好了,俺还不信打不改她了。” “爹,听娘的。”小付兴奋地看着老付说道。 “行。”老付爽快地应道。 一家三口坐在荒野上,畅享着美好的未来,嘴里发出嗤嗤的笑声,瘆人。 月上枝头,老付打着哈气,站起来,“走啦!回去睡觉。” “爹,这凉快,就在这儿睡好了。”小付嘟着嘴不满地说道,“庙里燃着火,太热了。” “混小子,在这儿被狼叼走了咋办?”老付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回去。” 一家三口回到了土地庙,席地而卧,很快呼噜声渐起。 夜已深沉,月上中天,皎洁的月色透过破了洞的屋顶直射下来。 此时的慈眉善目的土地爷爷如披了一层银辉似的,感觉一下子仙儿了。 一天只有两碗树皮粥,饿的两眼冒金星!陶七妮强迫自己睡觉,睡着了就不知道饿了。 迷迷糊糊中,陶七妮听见了沈氏低低的声音,“他爹,俺跟你说个事?” “啥事?”陶十五往火堆里添了把柴火,这晚上得有人看着火,不能让篝火灭了。 到底外面蚊子多,咬得慌,后半夜都回庙内睡觉了。 沈氏坐在陶十五身边,看着付家的人和姚长生与自家孩子都睡熟了,才小声道,“他爹,如果老付找你说孩子们的事,你给俺一口回绝了。” “孩子们的事?”陶十五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道,“啥事?” “就是咱家妮儿和付家小子的事。”沈氏眸光映着火看着他严肃地说道,“你不许应了。” “这咋能反悔呢!不是说好了。”陶十五扭过身子,眸光凝视着她问道。 “如果没有逃荒,这小子咱们知根知底的,妮儿嫁了就嫁了。”沈氏面沉如水地看着他说道,“可现在他们连自己的闺女都换粮食了,你能保证咱家妮儿某一天不换了。” “这个……”陶十五闻言挠挠头迟疑地看着她。 “什么这个,那个的,生了那么多孩子,到现在活下来就这俩了,你要敢把闺女就这么嫁了,俺跟你没完。”沈氏坐直身子看着他态度强硬地说道,面色和缓地又道,“你以为他们现在好心的提起这事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没人干活了,她想让咱家妮儿去伺候他们一家三口。” “这个……你是不是把人想的太坏了,人家或许是好心呢!妮儿嫁过去,咱不是少一个吃饭的!”陶十五看着她直接说道,小声地又道,“说不定能过好日子。” “咱缺那碗饭吗?”沈氏黑着脸看着他说道,真是快被这个榆木疙瘩给气死了,“好日子,把你闺女卖了,就是好日子。” 第5章 色心起 “当着你的面,将妮儿生吞活剥了,你是不是也要拍手叫好啊!”沈氏黑着脸被冥顽不明的他给气得胡言乱语道。 “你说啥咧!”陶十五摆着手说道,偷偷瞄了一眼付家,压低声音道,“老付在怎样?也不可能做这么可怕的事情。”微微摇头道,“不会的!有树皮、草根。”只不过这语气明显底气不足。 “会不会俺不管,反正妮儿不能嫁。”沈氏拉着他的手态度坚决地说道。 陶十五吞咽了下口水,想了想道,“这嫁人伺候公婆,男人不是天经地义嘛!” “你说得对,可现在啥情况,咱家妮儿饿的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你让她伺候别人,你不心疼,俺心疼。”沈氏红着眼眶鼻音浓重地说道,紧紧地攥着他的双手,“他爹,如此心性的人家不能把妮儿推入火坑。” “你别哭啊!俺答应你了,答应你了。”陶十五赶忙说道,伸手粗鲁的擦擦她的眼角,“老实说那小子俺现在也看不上,俩妹妹跟咱妮儿差不多呢!就这么拿去换了粮食,他居然眼泪都不掉,怎么吃的下去。太冷心了,怎么可能对咱家妮儿好呢!” 沈氏闻言松了口气,平复了情绪后,看着他又道,“他爹,咱们到了人多的地方,把俺卖了换粮食!” “你好好的这是说啥咧!”陶十五甩开她的手轻声斥责道,“咱不是找到靠山了,姚公子懂得又多,只要有草根、树皮,就一定能走出去的。” “靠山?那姚公子自己还是个孩子,咱们能否活下去还犹未可知。”沈氏苦笑一声说道,紧紧地抓着他粗糙的手道,“他爹听我说,卖了俺最合适了,去了也是给人家当婆子,干粗活。” “你要说干粗活,俺力气大,更合适。”陶十五看着她忙说道。 “不行,不行,俺一个妇道人家根本就护不住孩子们,万一在遇见饿疯的人。”沈氏摇头如拨浪鼓似的,“你得留下。”死死地盯着他狠心地说道,“答应俺,真到了万不得已,送妮儿上路,也别将她卖到腌臜的地方。咱现在就这俩孩子了。” “你这是胡咧咧啥了?还没到最难的时候呢!”陶十五漆黑的瞳仁紧盯着她凶巴巴地说道,反手扣着她的手,紧紧地攥着,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着。 “爹,爹,要卖卖俺!”陶六一沽涌着爬到他们身边道,“俺是男孩子,俺力气大。” “够了!”陶十五低喝一声,眼神慌乱的扫了一眼土地庙,回神看着他们俩道,“你们一个两个,你们放心爹无论如何,一定将你们带出去。”只是这话说起来没有一丁点儿说服力,眼神飘忽的很! “不许你做傻事。”沈氏伸手捂着他的嘴小声地哽咽道,打起精神道,“都睡觉去,不许胡说了。俺来看着火。” 说着将姚长生特意嘱咐过的干草扔进了火堆里。 背对着他们躺在供桌下的姚长生,撇撇嘴角,真是傻的可以,眼底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 声音渐渐的没了,陶七妮感觉自己的心因为他们一家三口的话跳动的厉害,这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情感的,对任何情感都不会回应的。 她却不知道此时她清冷的眼睛荡出一层暖意,在心里琢磨着:也许这具身体的原因。 被陶家人这么一‘搅合’,怎么也睡不着了。 陶七妮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沈氏单薄的背影,被火光映衬着突然厚实可靠了起来。 “陶婶,还没睡呢?”小付坐起来揉着眼睛看着沈氏说道。 “嗯!这火不能灭了。”沈氏斜了他一眼,低垂着头又加了一把干草,烟雾更加浓了。 小付撇撇嘴,他这丈母娘啥都好,特别能干,就是不拿正眼看他,不想了,人有三急,起身飘出了土地庙。 咚的一声,重物栽倒在地,什么声音?陶七妮脑袋昏昏沉沉的,看向篝火升起的烟雾,朦朦胧胧只看见,沈氏倒地不起。 什么味道,这味道……与驱蚊草的味道不一样,陶七妮漆黑如墨的双眸一凛,挣扎着抬起头,看向庙门口的陶家父子躺在地上,没了动静。她眨眨眼居然重影,人影越来越虚。 朦胧中感觉有人踏进了庙门,陶七妮甩甩脑袋,看身形是小付,脚步声由近及远。 陶七妮无论怎么摇头,这眼皮不受控制的合起来,黑暗中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上摸摸索索的,一股恶臭扑在脸上,熏得她想吐! 陶七妮手指抠进手心儿里强迫自己睁开眼睛,透过篝火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小付,王八蛋,一巴掌呼了过去。 特么的,贼心不死,色心又起! 浑身没有里力气的陶七妮,这一巴掌出去软绵绵的跟挠痒痒似的。 小付抓着她一只手,篝火下的双眸燃着火苗,看着陶七妮亮晶晶的双眸,“妮儿醒了,正好,给俺弄弄。” “滚!”陶七妮艰难地吐出一个字道,心思微动,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妮儿给俺!早晚都是俺媳妇儿,跟着俺以后有肉吃。”小付看着她急切地许诺道,“等宰了那细皮嫩肉的小子,咱们就都……” 话没说完,就听见砰的一声,小付被人打了闷棍,直接趴在了陶七妮的身上。 陶七妮使劲儿的眨眨眼看着眼前的举着手腕粗棍子的姚长生,篝火中他的眼睛黑的发亮,“你没事!”扔掉手中的棍子,将她身上的小付给推了下去。 头越发的昏沉,这烟雾有毒,陶七妮迷蒙的双眸看着眼前的姚长生,清清如竹,贵贵如金,淡淡如玉,漠漠如月。 我一定是疯了!陷入黑暗之前,手中的匕首也消失不见了。 姚长生伸脚踹一下被自己打晕的小付,‘好险!’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本来计划好的,差点儿出了意外。 看着突然起身的小付,姚长生这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好在一个人好对付,只是麻烦了点儿。 第6章 狠辣 姚长生看着陶七妮昏了过去,也没心思搭理她,看看不在烟雾缭绕的篝火,烧成灰的干草,嫌弃的将捂着半张脸湿漉漉的汗巾给拽了下来。 没错这迷烟是他让陶家人烧的,来到这里之后,他就观察过周围的地形,看看有什么能为自己所用。 而他不受影响的原因,很简单只要用湿帕子捂着鼻子就好。 他这汗巾上是汗,被汗给踏湿了,天气这么热,庙内又燃着篝火,这身上的衣服如水里捞出来似的,就别提贴身的汗巾了。 姚长生将被自己打晕的小付,拖到了付家人身边,去门外抱着瓦罐进来,用瓦罐里的水将付家的人一人淋点水给弄醒了。 姚长生将篝火烧的旺旺的,手里拿着棍子,笑容可掬地看着付家的人都缓缓的睁开眼睛,“醒了!” 老付摇摇昏沉沉的脑袋,看清了眼前的一切,有些惊慌地看着姚长生说道,“姚公子你干什么?” “你说呢?”姚长生拎着手里的棍子轻轻地点着地,云淡风轻地看着他说道,“现在给本公子爬出去。” “为什么?”老付浑身无力地看着姚长生说道。 “你还不够资格问。”姚长生举起棍子带着呼啸地劲风朝他挥过去。 老付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大喊道,“不要。”声音却如蚊虫哼哼一般。 有些懵懵的刘氏与小付一下子给彻底吓醒了,惊慌失措地看着棍子停在老付脑袋前面。 “现在赶紧爬,不然本公子下一棍就是你的脑袋了。”姚长生右手中的棍子轻轻非常有节奏的敲击着。 听在付家人的耳朵中,感觉头皮发麻! “爬!”姚长生陡然拔高声音厉声道。 “爬,爬,爬。”老付催促着婆娘跟自己的孩子,双眸缺贼溜溜地看向陶家人,整出点儿动静来,希望他们能醒来阻止姓姚的。 “呵呵……”姚长生手中的棍子压着他的后背,“别想了,他们都被我给迷晕了,没人救你,你扯破喉咙都没用。” 真是单纯的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连猜都不用猜。 老付闻言心凉了一半儿,抬起头目光恶狠狠地看着姚长生。 “你那是什么眼神?”姚长生手中的棍子移到了他的手背上,一使劲儿碾着,“要怪就怪你,打我的主意。” “啊……痛……”老付吃痛地喊道,这次声音够大,却也证实了他的话。 陶家人没有任何动静,跟死了似的,一动不动。 “啧啧……”篝火下,姚长生猩红的双眸看着他说道,“都这时候了还不放弃。”微微勾起唇角笑眯眯地说道,“你们爬出去,也许我会好心放了你们。” 老付本来黯淡的目光,迸发出生的希望,“爬,爬,赶紧爬。” “哎!这才对吗?”姚长生将棍子扛在肩上,看着他一副孺子可教非常欣慰的样子。 由于饿的加上迷烟的缘故付家三口爬的很慢。 出了庙门,姚长生对于他们的速度非常的不满意,抬头看看天上的圆月,他有的是时间! 土地庙里的那四位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 那就慢慢爬喽! 荒野上,深邃的夜空中,挂着一轮圆月,周围有几丝白云在漂移,月儿发出淡淡的白光。 朦胧的月色投下神秘的挥舞棍子的影子,只闻的砰的一声闷响,血沫飞溅。 “你说过放了俺的!”老付痛苦的闷声说道,“俺现在就爬,爬的远远的。” “放了你?”姚长生轻松惬意的微笑在皎洁的月色下显得格外阴森鬼魅,“想吃本相的时候,怎么不说放了我呢!” 姚长生犹如死神般站在原地,冰冷的眸子不掺杂任何情绪,褪去了脸上的稚嫩无害的样子,周身毫不遮掩的杀气散发到极致。 一棍子挥下去!毫不犹豫,没有一丝迟疑。 “你说话不算话。”小付梗着脖子怒瞪着他道。 “忘了告诉你们,我说话从来不算话,千万别信我!”姚长生依旧清澈的双眸看着他们微微勾起唇角道。 “杀人了,杀人了。”刘氏扯开嗓门喊了起来,可这微弱的声音在风中被吹散了。 “多少年了,能让本相亲自动手,你们也算死得其所了。”姚长生一棍子又下去,将人打的脑浆四溅才收回了手,看向刘氏与小付两人。 他们俩看了看没声息的老付,再看看手持木棍的姚长生,只觉一股寒意迅速由脚底爬入头皮,明明是夏天,却冻得他们瑟瑟发抖,如坠冰窟,想跑根本浑身无力。 嘴上只能不断的求饶,“别杀俺,别杀俺!” “公子、公子,是俺爹的主意,不是俺们的,饶命啊!” 姚长生微微摇头,举起了手中的棍子,噗呲呲……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倾盆血雨,夹杂着求饶的尖叫声,渐渐没了声息。 姚长生呼哧带喘的扔掉手中血淋淋的棍子,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骚臭味儿,恶心的他将肚里为数不多东西全吐了出来。 月色下的姚长生,扶膝的双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幸好天黑,他看不见,看不清…… 姚长生杵着棍子,拖着疲惫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了土地庙,滑坐在地上,斜靠在立柱上。 将浸染的通红的木棍,惊恐的扔进了篝火中。 “抱歉,土地爷爷,弄脏了您的地儿。”姚长生抓起地上的干草将被溅到手上的血污给使劲儿擦了擦,扔进了火堆里。 然后又脱掉染血的箭袖长衫,扔进了火堆里,从包袱里拿出一件藏蓝色的箭袖长衫穿了上去。 娘的这叫什么事?姚长生在心里爆粗口。 被凌迟处死的他,半个月前醒来重生到家庭遭遇巨变的这一年。 他依稀记得年少郁闷的他本来带着护卫出来游历散心,遇到灾荒出来逃荒的人,因为一时心善,将自己的干粮分给了灾民。 呵呵……想不到他会沦落至此。 那些骨瘦如柴的身体、麻木不仁饿到极点的灾民,真是多大的恶都做的出来,几次三番差点儿成了他们的口中食! 护卫为了救他被那些人给生吞活剥了。 别看姚长生是陶家眼中的贵公子,而在皇帝的心中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第7章 对视 想他姚长生十三岁就进士及第,因为家族的缘故,被扔到了翰林院三年。 可谁都知道皇帝久不上朝,整日里纸醉金迷,沉迷酒色。这翰林院就是个空架子,没有一点儿实权。郁闷且无奈的他只好出来见见世面。 这一看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怨声载道,贪官污吏敲诈勒索横行,豪门贵族巧取豪夺。 有些地方是连年灾荒,千里无鸡鸣,到处是背井离乡流离失所之人,山河是满目疮痍,还听到不少官逼民反的事情。 以前只是史书上寥寥几笔,读过之后令人唏嘘而已,没想到亲眼所见这令人窒息的气息真是如山一般压了过来,让人喘不上气来。 根本就不是燕京城里所谓太平盛世,这一次次打破了他以往所有的认知,让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为了活着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他能说付家人错了吗? 没错! 这世道变的人不人,鬼不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不过自己是先下手为强而已。 只不过上辈子没有遇见陶家的人,而是自己一个人一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结果等待的他却是被满门抄斩的噩耗!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报仇,就他手无缚鸡之力,连京城都走不到,随即加入了反大燕的农民义军。 凭借着聪明的头脑在义军中展露头角,很快得到了重用,辅佐主上一路披荆斩棘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不但推翻了大燕朝廷,国仇家恨一下子全报了。也剿灭了十八路反王,一统江山! 真应了那句老话,共患难容易,大家都是兄弟,共富贵难!你是主,我就是臣!就得跪着山呼万岁! 飞鸟尽、良弓藏,当了皇帝的主上,步步紧逼,逼得他造反,胜者为王、败者寇,主上果然是他教出来的,心够狠。 呵呵……接下来这路该怎么走,他得好好的想想。 思绪回来此时姚长生双眸有着与不符合年龄的沉静,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折射着火光,犹如琉璃般溢出光彩。 看着被迷晕的陶家四口,真是没见过这么单纯、质朴的一家人。 前世见多了菜人,牺牲的全是女人和孩子,被绑起来拉到市场上卖,屠户像宰杀牛羊一样宰杀了她们卖肉赚钱。 这样的人家真是少见,也许人还未到绝境! 乱世人命如草芥,还傻乎乎的想改换门庭,真是傻瓜! 想走出去谈何容易,这是旱灾,要什么没什么的? 想走出去必须抛弃一切,让自己如野兽一般,想起前世的自己,姚长生忍不住反胃,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今生宁可饿死在灾荒里,也绝不在重复来一遍。 那地狱般的经历,到死都让他有时候被噩梦惊醒! 走一步算一步!只靠着双腿和这饿的有气无力的身体,前路困难重重,感觉比上青天还难! 还有一点令姚长生头疼,越是单纯的人,越固执,这点在陶家人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本来想直接南下,参加义军的。 结果都怪自己来的晚半刻钟,这小子说自己京城人士,以前的自己还真是天真,将家底和盘托出。 陶家人无论如何都要将自己送到京城,好领‘赏’! 姚长生将柴火扔进了火堆里,让篝火更加的旺盛,靠着立柱缓缓合上了眼睛,希望陶家不要让自己失望,远处传来一声野狼的嚎叫,微微勾起了唇角。 危险解除放任自己陷入黑暗中! 篝火已经燃尽,还冒着余烟,太阳升的老高。 陶十五才幽幽的转醒,坐起来晃晃脑袋,看看外面的太阳,“都日上三竿了。”自言自语地又道,“怎么会睡的这么死!”伸手推推儿子,“起来,起来,看看什么时辰了。”目光转向篝火旁,“真是的,还说要接替孩儿他娘呢!一睡着啥都忘了。” 陶六一睁开眼,揉揉眼睛,又挠挠头,还迷迷糊糊的,眯着眼睛看着陶十五,含糊的叫了声,“爹!” 陶十五走过来将沈氏叫醒了,“别睡了!” 沈氏坐起来看着门外影子道,“这么晚了。”回头又看向陶七妮,身上的衣服有些皱巴巴的,胸口几乎看不见起伏。 吓得沈氏爬过去,推着陶七妮道,“妮儿,醒醒,醒醒!” 陶七妮猛地睁开眼睛,黝黑犀利的眸子宛若刚开刃的利剑般锋利看向了沈氏。 沈氏被这眉目下锋芒给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陶七妮长睫轻颤,清澈见底的双眸看着惊恐的沈氏道。 沈氏眨眨眼看着她干净清透的眼睛,仿佛刚才是错觉一般,“没什么?没什么?” “快起来。”陶七妮靠着墙坐起来,伸手拉着她,看着房顶直射下来的阳光,“这么晚了,难怪肚子饿了。” “饿了,娘马上给你们做饭。”沈氏闻言立马站起来,朝庙门口走去。 陶七妮看向供桌下,她可没忘了昨晚那迷烟与令人作呕的事情。 姚长生紧闭着双眸斜靠在立柱上,稚气脸上紧皱着眉头,睡的并不安稳。 ‘哟!换了衣服了。’陶七妮眨了眨黑的发亮的双眸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忽然眼睛定格在他脚上。 黑色的薄底儿的靴子,灰扑扑的倒是看不出什么?只是破了洞的靴子露着大脚趾上一抹干涸的红褐色清晰可辨。 这是?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是血迹。 本就睡的不踏实的姚长生,猛然睁开眼睛,漆黑如墨的双眸闪着寒芒,迎向陶七妮纯真的目光,杀意四散。 随即眨眨眼,双眸又深邃如海,在难看出任何情绪。 他的反应让陶七妮尽收眼底,心底升起一丝疑虑,这反应与年龄不符,随即想想刚才的自己,倒也可以解释。 “你看我做什么?”姚长生若无其事看着她说道。 陶七妮光明正大的看着姚长生眸光真挚地说道,“衣服好看!” 姚长生闻言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他多想了吗?总觉得这话里有话。 目光扫视了一下自己,视线定格在自己的脚上,垂下的双眸一凛,若无其事的扯了扯长衫的下摆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正巧盖住了自己的脚。 姚长生再抬眼看向陶七妮,她的眼神依旧是干净清透明亮,透着稚嫩的孩子气、该有的好奇心。 不对!姚长生纤长的眼睫眨了眨,露出底下深遂的黑瞳,她根本不敢与自己对视,都是偷偷看自己,被他抓住时,如受惊的小兔子似的,慌乱的四处躲避。 第8章 形势严重 姚长生敛眉遮住了深遂的黑瞳,也藏起了一抹深思。她察觉到了什么?甭管她知道多少,希望别做什么愚蠢的事情,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陶七妮神色如常地别过脸,眼底闪过一丝懊恼,该死!露馅儿了,光明正大的看他,这根本与自己现在胆小、害羞严重地不相符。 轻咬着爆皮干涩的唇瓣,察觉就察觉!反正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大变活人’,谁能想得到换了芯儿! 这种境遇下,在单纯、无知的话,那就一起等死好了。 “付老哥人呢?”陶十五眼神在庙内扫了一圈诧异地问道。 陶十五的声音也将陷入各自心思的两人给拉了回来。 “不知道,咱们都刚睡醒,兴许去外面找吃的!”沈氏盘膝坐在干草上,从箩筐里拿出昨儿剥下来的干树皮放在青石臼里,拿着小石锤开始捣起来。 “不可能。”陶十五果断地摇头道,眼神盯着付家人所在的地方,“找吃的,都是付家嫂子做的,付老哥从不干的。” “那就不知道了。”沈氏抬眼看着他道,催促道,“赶紧磨面,你不饿啊!”随即又道,“兴许一会儿就回来了。” 经他们提醒陶七妮才看向空空如也的对面,低垂着头,长睫轻轻扑扇,想起昨儿夜里的迷烟,他换过的衣服,脚上的血迹,恐怕付家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对于他们的死,陶七妮可以说是冷漠的,尤其想起付家小子,即使他不出手,自己也会宰了他。 生活在末世的帝国中,陪伴她的是每天无尽的杀戮,只是一把冷冰冰的利器,论冷酷、凶狠、毒辣、冷漠,在这里几乎无人可及她。 只不过以前是为帝国而战,现在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已,毕竟谁没事喜欢杀人玩儿。 “娘,咱家瓦罐里的水咋没了。”陶六一站在庙外双手捧着瓦罐看着他们夫妻俩,“俺昨儿打了多半罐水,就是想着早上不用出去了。” “没了?”沈氏看着他问道,“是不是谁碰撒了。” 陶六一眼神转了转,憨憨一笑道,“俺拿瓦罐的时候是倒着的。”说着转身道,“俺再去打水。” “等一下,咱们一起。”沈氏不放心站起来道,这荒山野岭的,实在太危险了。 “俺自己能行的。”陶六一回头看着她说道,目光扫向她脚下的青石臼,“娘,您继续捣树皮好了。” “那个……”陶七妮迟疑地看着他们说道,“俺来!”说着起身走到青石臼旁,盘膝坐了下来,拿着小石锤开始捣树皮。 沈氏眼底闪过浓浓的笑意,抬眼看着自个的儿子道,“走咱们打水去。” 母子俩一起朝稀稀拉拉的林中走去,凄厉地尖叫声响彻云霄,“啊!” 陶七妮扔掉手里的石锤,拔腿就向树林跑去。 而陶十五速度更快,瞬间的爆发力,让人忘却了他们挨着饿呢!他很快超过了陶七妮,看着气喘吁吁的她说道,“回去,待着别动。” “可是……”陶七妮着急地看着他说道。 “没有可是,回去。”陶十五语气异常的严厉。 “哦!”陶七妮闻言咬着唇瓣点了点头,有点儿猜到沈氏母子俩看到什么了。 犹豫了片刻看着他奔跑的背影最终说道,“你小心点儿。” 陶十五闻言回过头来看着她催促道,“快回去。”话落朝着声音的方向加快了速度。 陶七妮转身看着站在庙门口的姚长生,怔怔地望着陶十五的背影。 察觉陶七妮的目光,和善的笑了笑,隐藏在眉目下的寒芒,瞬间逼得人心里发憷,转身回了庙里。 陶七妮若无其事的走回去,坐在了门墩上,看着沈氏他们离开的方向。 头一次出得土地庙,看着被太阳炙烤的大地,仿佛如烤焦一般,天地间只剩下一片黄色。 一眼望不到边的土地皲裂,陶七妮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能塞进裂缝,旱灾的情形超过了她的想象。 远处的树林的树冠一个个光秃秃的,枝干也光溜溜,失去了水分,都干枯了。 头抵着身后的土墙,看着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流云,真美啊!这种极致的纯粹的蓝色,让陶七妮忍不住赞叹。 突然天空出现一个黑点,嘹亮的鸟鸣声穿破天地间。 陶七妮手搭在额前,看着展翅高飞的高山秃鹫,吞咽着口水,如果射下来,烤熟了味道应该不错。 别想了,即使有弓箭,也够不到,高山秃鹫能飞越世界屋脊,弓箭的射程可达不到,只能望鸟兴叹! 陶七妮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毛色棕黑色,头部颈部只有微薄的绒毛,嘴大而尖锐,金钩状,有点儿丑的小家伙。砸了下嘴,吸溜下口水! 陶七妮看着盘旋的秃鹫,再次叹息,能看不能吃啊!双眸尽是遗憾,哼哼……早晚有一天逮着你,成为盘中餐。 似乎是感觉到了陶七妮眼中浓浓的杀气,高山秃鹫眨眼间飞的越来越高,越来越眼,转瞬间没了影儿。 “他爹,咱们还是赶紧走!这儿太危险了。”沈氏脚步凌乱地边走边说道。 “嗯!”陶十五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自从逃荒以来,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饶是这样也忍不住头皮发麻,汗毛直立。 付家一家太惨了,被野兽给啃噬的…… 陶七妮看着回来的三人,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那个你付大伯他们一家出去找吃的时候,遭遇野兽。”陶十五眉头紧锁面色凝重穿过陶七妮看向姚长生说道,“咱们吃点儿东西,收拾一下得赶紧走。” “恐怕不行!”姚长生看着他们微微摇头道。 “为什么?”陶十五直白地问出来,心急的他也忘了什么尊卑了。 虽然他们麻木的见惯了死亡,可也不想明知身边有野兽,而不远离,这有些说不过去。 “在没有确定下一个水源,不能贸然行动。”姚长生面色凝重地看着他们说道。 对于身处于旱灾中的他们,没有水,比没有食物和碰见野兽还恐怖。 “这可咋办?”陶十五慌了神,六神无主地看着姚长生。 “到了晚上,我出去探探路。”姚长生深邃的双眸看着他说道。 第9章 土地爷爷,得罪了 “不行,不行,要探路也得天明着!天黑咋探路,这黑漆漆地啥也看不见,万一迷路了可咋办?”陶十五摇头如拨浪鼓道,“这绝对不行。” “晚上不会迷路的。”姚长生清朗澄明的双眸闪着自信的光芒看着他微微一笑道。 陶家三口齐刷刷地看向他,眼睛瞪的一模一样溜圆、溜圆的。 “这个……那个……”陶十五看着磕磕巴巴地说道,“俺白天看着都一个样儿,为啥晚上不会迷路?” “晚上有星星!”姚长生竖起食指,指着天空道。 就像他说的白天天上只有太阳,大地荒凉的看什么都一个样儿,根本没有参照物。 晚上虽然也有野兽出没的风险,但是只要星星在,他就不会迷路。 “星星?”陶十五挠挠头道,“俺看着都一个样儿,没什么分别。”想了想固执地说道,“那白天咱们可以做记号,有柴火可以插在地上。” 姚长生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不行!白天太热,体力流失太快。”挑眉看着他又道,“你能保证你所谓的记号不被破坏了,土质松散,万一被风给吹走了,就真的迷路,回不来了。” “那看星星就可以吗?”陶十五抬眼看着湛蓝的天空,总觉得不靠谱。 “可以!具体的我跟你说不清,反正听我的。”姚长生深邃的双眸看着他不容置疑地说道。 明明语气非常的温和,听在耳畔却不容拒绝。 陶十五动了动嘴唇,想反驳却无从反驳,“是!”目光转向外面道,“那个,姚公子既然走不走还没决定,俺想着先把付家三口给埋了,死者为大,入土为安!” 姚长生闻言黑眸轻轻闪了闪道,“去!” 血腥味儿万一招来更多的野兽可就不妙了,埋了好! “妮儿她娘,你和妮儿磨树皮,俺去把付老哥他们给埋了。”陶十五看着沈氏小声地叮嘱道。 “嗯!”沈氏点点头,拉着陶七妮坐在门边。 陶七妮拿着青石臼捣树皮,心思可不在树皮上,能‘夜观天象’,靠着星星辨别方向,这家伙的来头可不小啊! 这玩意儿家里没点儿底蕴,可学不来。 沈氏推着磨盘,将树皮磨成粉。 陶十五从独轮车上拿上尖尖的木锨跟着陶六一一起去将付家三口给埋了。 陶十五拿着木锨拍着鼓起来的土丘,有些伤感地嘀咕道,“付老哥,俺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希望你们早日投胎,投个好人家,不用在受苦了。”眸子幽深,深不见底,怔怔地看着土丘,“你们还有俺将你们给埋了,俺还不知道会咋样呢?” 这一路走来,人越来越少,对死亡早已经麻木,心更加的冷硬似铁,甚至觉的其实死了倒也干净。 “爹!”陶六一担心地看着他说道,“不许说这话!”眼神慌乱地看着他又道,“咱好好的,都好好的。” “咱都好好的!”陶十五朝他微微摇头道,“走!咱去溪边洗洗。” 父子俩回来后,树皮磨的粉够吃了,陶六一又勤快的拿着水罐,灌了满满一罐水。 烧开了,先倒水喝,然后在熬树皮粥。 付家的事情,对于陶家来说,邻居多年,伤心只是片刻,更多的是自己的生死犹未可知呢! 谁知道下一刻倒下的会不会是自己,更多的是想尽办法活下去。 喝了热水,又喝了一碗树皮粥,总算有些许力气。 此时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太阳就在正头顶,气温高的可怕,窝在土地庙内,也依然挡不住汗水顺着脸颊流下,衣服渐渐的被踏湿了。 陶七妮瘫坐在干草上,心里琢磨着得尽快弄趁手的兵器,飞鸟她抓不到,有野兽出没的话,拳头硬了起来,就能活下去。 她抬脚朝土地爷爷走去,嘴里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土地爷爷是干什么的?” “这孩子,这还用问吗?”沈氏双眸漾起笑意看着她说道,“保一方平安!” 陶七妮闻言眼睛亮晶晶地回头看着她说道,“照您的意思,他没有保我们平安啊!天旱的一滴雨都没下,地里的苗都枯死了。”噘着嘴一脸的委屈。 “这个……”沈氏一时间被堵的无话可说,吭哧了半天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道,“可能咱们没有供奉香火!” 陶七妮闻言在心底哭笑不得,真是把自己接下来的动作给生生的怼了回去。 陶七妮在土地爷爷面前走来走去的,太阳直射下来,因阳光太过刺眼,眸子微微眯起,浓密的睫毛垂下,在脸上留下扇形阴影。 靠着立柱而坐的姚长生目光随着她游移着,问出的问题还真简单直接带着孩子气。 不过这问题还真一语中的,既然受人香火,为何不保一方平安。 “这座庙咱们没有供奉香火,可当地的村民供奉了,为什么外面田地荒凉。”陶七妮稚嫩的脸上冷哼一声道,“俺看这土地爷爷,分明收了香火,却不干事。” “罪过,罪过。”沈氏立马跪了下来,朝土地爷磕着头道,“这丫头无礼,求土地爷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面色阴沉如水地看着陶七妮道,“还不快跪下磕头,给土地爷爷赔罪。” “俺又没说错?”陶七妮微微仰着下巴倔强地看着她说道,“赔什么罪!不保咱们平安,还信他做什么?” “这孩子越说越离谱了。”沈氏磕头磕越响,嘴里还不断的让土地爷爷饶命。 陶七妮干脆捡起地上的烧火棍子,直接挥向了土地爷,“收了香火,不能保平安,要你何用。” 在沈氏惊恐的惊声尖叫中,陶七妮手中的棍子直接砸向慈眉善目的土地爷爷。 这下子可把陶家父子与姚长生给吓了一跳,他们在怎么想,也没想到这陶七妮如此的暴脾气。 姚长生是谨遵圣人教诲: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但那也是敬鬼神的。 所以陶七妮砸土地爷的金身的时候都被吓傻了,忘了如何反应了。 等回过神儿来,已经是尘土飞扬,甚至看不见彼此的人影儿了。 第10章 眼泪 “咳咳……”一个个被尘土给呛的直咳嗽,奋力挥舞着手臂,可效果并不大。 “妮儿,住手,快住手!”陶十五闭着眼睛朝着土地爷爷的方向惊恐的大喊道。 结果吃进一嘴的土,“呸呸!”耳边只听着乒乒乓乓的声音,这一声声的感觉如砸在自己身上似的,钝疼。 陶十五胳膊捂住口鼻,挥舞着手臂朝土地爷爷,快步走去,结果因为闭着眼睛,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低垂着头,朝土地爷爷爬了过去。 灰尘太大,只听见他家妮儿砸土地爷爷的声音,却看不见人影。 就是这个时候陶七妮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寒铁宝刀。 随即他们只听的砰……的一声。 “什么声音!”掩住口鼻的闭着眼睛的姚长生闷声问道。 “谁打俺了。”陶七妮低头惊叫一声道,捂着自己的额头,将刀放在供桌前面,任黄土落在上面。 “妮儿,咋了,咋啦!”陶十五担心地问道,双手来回的乱摸。 “好疼!”陶七妮吃痛的大声喊道,嘴里进了些土! 为了‘事出有名’她可是煞费心机了。 只是陶七妮也没想到这泥塑的土地爷爷这么的脆弱,也是长年累月日晒雨淋早就风化了。 所以这几棍子挥下去,烟尘飞扬弥漫在整个庙内。 倒是让陶七妮做手脚便宜的很!目的达到了她乐得眉眼弯弯。 这灰扑扑的啥也看不见,待灰尘稍微落了落,能睁开眼睛,看清人影后。 “这孩子,怎么敢啊!”沈氏从地上爬了起来,吓地挥舞着眼前的尘土狼狈的走到陶七妮身前,抓着她的手异常严厉地道,“快点儿,给土地爷磕头,让他恕你无罪。”直接拉扯着陶七妮跪了下去,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勺磕在地上。 “嘶……”陶七妮正巧磕在刀,疼死了。 “土地爷,您大人有大量,孩子小不懂事,要打要骂您老找俺好了。”沈氏磕着头,嘴上不停的说道,语无伦次地说道,“土地爷爷,您只要饶了这孩子,等将来有钱了,俺一定重塑金身,为您重修庙宇,早晚三炷香!” 陶七妮闻言心头微动,又好笑,供奉香火,这是要贿赂土地爷爷。 难怪从古至今国人都是非常世俗的社会。 陶十五则拉着儿子一起跪下求土地爷爷宽恕无知小儿。 这一家子,陶七妮在心里摇头失笑,这种感情从未有过。 此时灰尘散去,沈氏抬眼看着土地爷爷,已经被她家闺女给砸的下半身也只剩下一点点了。 吓得魂都没了,沈氏手足无措地看着陶七妮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砸了就砸了呗!有问题找我呗!”陶七妮混不吝地说道,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擦擦额头上的土,这脑门一准磕了个大包。 想不到沈氏的劲儿那么大,她都没挣脱开,这头磕的还晕乎乎的。 “你这丫头,你知道不知道,这是神仙,你得罪了神仙。”沈氏给吓的哆里哆嗦地说道,跪在地上,“土地爷爷,要下地狱,下油锅,找俺,是俺的错。” 磕的头梆梆作响! “你这是做什么?没那么严重。”陶七妮上前阻止她继续‘赎罪’行为。 沈氏太实诚,任陶七妮如何拉扯,都阻止不了。 陶七妮看着沈氏单薄的后背,颤抖的身体,感觉眼眶湿湿的一滴滑落,砸在土里,砸了个深坑。 这是什么?陶七妮怔怔地看着落在地上的眼泪。 “娘,这天怎么暗了下来。”陶六一指着头顶破洞道。 刚才还阳光灿烂,此时天却暗如黑夜似的。 姚长生疾步走到庙外,看着阴暗的天空,“这是天狗食日!” “完了,完了。”沈氏闻言抱着陶七妮嚎道,“这是神灵惩罚妮儿大不敬啊!派天狗把太阳给吃了。” 陶七妮回过神来,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等等!漆黑如墨的双眸闪了闪,真乃天助我也!双手一摊倒在了沈氏的身上。 沈氏察觉陶七妮双臂垂下,趴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的,“妮儿,妮儿。”叫了两声不见人反应。 沈氏给吓得抓着她的双肩,推开她,只见人双眼紧闭,无知无觉的。 “妮儿。”沈氏晃着她也不见睁眼,着急地看向陶十五说道,“他爹,他爹,你来看看咱家妮儿儿咋了?” 沈氏精力放在陶十五身上,抓着陶七妮双肩的两只手就松了,而她顺势出溜到了地上。 “妮儿。”沈氏满脸焦急地呼叫道。 被天狗吃太阳给震傻的陶十五回过神儿来,连滚带爬的爬到她们母女身边,看着躺在地上,紧闭双眸无声无息的陶七妮,食指颤颤巍巍的探到女儿的鼻翼下,明显感觉到了气息。 陶十五一屁股坐在地上激动地看着沈氏道,“有气,有气,没事,没事,别自己吓自己。” “那为啥晕了?”沈氏脸色灰白地看着他哆嗦着嘴唇问道。 “肯定是被天狗食日给吓晕了。”陶十五闻言立马说道,“肯定是,没经历过,一定是。”如此这般安慰自己。 “天狗食日、看见天狗食日,村里的老人咋说的。”陶十五猛然抬头看着她说道。 “敲……敲锣,把天狗给吓走。”沈氏吞咽着口水看着他说道。 “对对,敲锣,锣……”陶十五越说越着急道,“可咱没有锣啊?怎么办?” “木头,木头,敲木头。”沈氏指着摇摇欲坠的门板道。 “对对!木头。”陶十五手脚并用的爬到了门边,拿着干柴火枝,砰砰的敲击着门板。 “六一,傻愣着干什么?一块来敲啊!”陶十五看着傻呆呆的儿子道。 “哦哦!”陶六一慌乱的双眸寻摸了一下,看见烧火棍子,拎着就冲到庙门口。 “使劲儿敲,把天狗给赶走了,你妹妹就好了。”陶十五手上敲击着门板,嘴上催促道。 两人力道太大,结果“砰……”的一声,这摇摇欲坠的门板彻底的倒下了,溅得尘土飞扬。 两人不停的咳嗽,手中的棍子顿了一下,紧接着大力的敲击。 姚长生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天狗食日,这是上天又带来怎样的示警。 对于他来说天狗食日比砸了土地爷爷来的更加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