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科医师》 第一章 离奇的错误 清江市,安泰医院神经内科。 刘牧樵穿着一件l号的白大褂,还略为显得有些短,崭新的3的听诊器规矩地挂在脖子上。 不算很高,但帅,站在交班的实习生队伍中,养眼。 今天,是他实习的第一天,很幸运,刚好有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郝教授来教学查房,这是一个难得学习的机会。 郝教授是名教授,自然,他查房的阵势相当的豪华,身后,除了他的两个博士研究生,其他的就是安泰医院神经内科的全体医生和进修、实习生了。 总共二十八个,围在病床边水泄不通。 今天查房会诊的重点是重症监护室。 这里有十几个昏迷重病人,大多是脑出血和大面积脑梗死的患者。 当然,也有其他病人,一例重症格林巴利,一例重症肌无力,都上了呼吸机。 11床是昨晚收进来的丘脑出血的重病号,深度昏迷,病情十分危险,是今天会诊的重中之重。 “丘脑出血,15毫升算很严重的病例了,目前,最重要的治疗措施就是穿刺抽出积血。”郝教授对赵一霖说。 赵一霖是神经内科主任。 赵一霖转身对身旁的邹医生说,“你去准备,在郝教授的指导下做穿刺引流。” 邹医生出去了。 他是一个高年资的主治医生,正在准备一篇论文,题目就是关于脑出血穿刺引流方面的。 郝教授拿着ct片,反复在看,一边说:“有些医院,15毫升丘脑出血是不做穿刺引流的,觉得难度太大……” “叮!” 刘牧樵脑子里响了一下,接着,他眼前悬浮着两个按钮,一个绿色的标记有“y”,一个红色的标记有“n”。 “请求启动医学智慧系统,同意请按y,不同意请按n。”脑子里的声音冰冷僵硬。 最近,经常这样。 刘牧樵虽然看过不少网络小说,但是,现实中,他相信科学,特别是医学生,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 所以,他从来没有去摁任何按钮,担心一旦摁下去,精神分裂就成真了。 邹医生拿来了穿刺包,开始了术前准备。 术前准备做的不错:剃头、定位、消毒、铺孔巾、切开头皮小口子、钻孔、准备穿刺针。 不得不说,操作很规范,没有任何值得纠正的地方。 邹医生拿着穿刺针,看了一眼郝教授,又看了一眼赵一霖主任,做了个深呼吸,稳了稳情绪,然后开始穿刺。 穿刺针笔直地穿了进去,足足穿进去了7、8厘米,抽出针芯,不见回血。 他变了变方向,还是没有回血,又变了两次深浅,依然不见鲜血,他不得不重新再来。 郝主任的眉头皱了皱,说,“别紧张,偏左一点,稳住!” 赵一霖主任也赶紧说,“按郝教授说的做,别紧张。” 怎么会不紧张? 邹医生一连三次都失败了。 这可不是好玩的。 此时,围观的人,看着邹医生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穿刺,大家的心都揪得铁紧,这样不行啊,这是脑子啊,每一次穿刺都是一次损伤啊! 邹医生额头上冒起了蒸汽,手越来越颤抖。 安泰医院神经内科,一般都是在出血量达到六七十毫升以上,并且多半是脑叶、脑室或者基底节处出血时才做穿刺引流。 他们很少冒险进入大脑深部,特别是离禁区不远的丘脑。 “我……不行了,谁来帮帮?” 谁会帮? 众目睽睽之下,特别是大专家郝教授面前,谁敢班门弄斧? 他的上级医生不说话,主任赵一霖也不说话,这个时候谁说话谁就是陪葬的。 邹医生想哭! “我来!” 众人一惊,嚯!还真有人陪葬啊。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挺英俊的年轻医生。 刚才,刘牧樵看着眼前的两个按钮,没有忍住,终于伸手在绿色的“y”键摁了一下。 随即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声音:“医疗智慧系统启动,奖励新人大礼包一个。” 说完,眼前一个金光闪闪的盒子。 刘牧樵伸手打开了它。 “恭喜,宿主获得大师级穿刺技术指南。”这声音依然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的热情。 刘牧樵一喜,几乎要叫喊出来,中大奖了! 不过,他没有叫喊,而是默念道,“告诉我,大师级穿刺技术是几个意思?” “穿刺技术分入门级、熟练级、专家级、大师级、宗师级。穿刺分为静脉穿刺,腰椎穿刺,骨髓穿刺、胸腔穿刺、器官活检穿刺和脑穿刺等。大师级是指精准度达到毫米级,也就是说,内脏穿刺,误差不超过正负1毫米。” 刘牧樵不禁吸了口凉气,这么厉害!掌握了它,那可是一门吃肉的本领啊! 此时,所有的人都看着刘牧樵。 郝教授点头同意,说:“行,你上。”刚才,邹医生的技术,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赵一霖主任也微笑着点了点头,说:“这样就最好了。” 刘牧樵二话没说,带上手套,接过邹医生手里的穿刺针,稍稍停了停,瞄了一眼前面,似乎在瞄准,随即快速地刺了进去。 抽出针芯,鲜红的血液出来了。 这个过程,仅仅五秒。 “吁!” 都深深地吁了一口气。 总算成功了。 刘牧樵没有停留,套上针管,总共回抽了15毫升血液,不多不少,刚好是ct报告的血量。 “郝教授,还是你的人行啊!”赵一霖笑了笑,接着说:“附属医院开展这样的穿刺很普遍?听说,你们正在给帕金森病做根治手术?” 听这话,郝教授虽然有些迷糊,但后面那个问题,正是他研究的一个大课题。 帕金森病的根治术,代表着神经病学的最前沿,郝教授在这方面是有成就的。 所以,提到这个问题时,他不禁微微把头抬起来,四十五度角度看着天花板,脸上的光彩十分的照人。 “是的,帕金森病最难的就是穿刺定位了。根治帕金森病,目前有两种术式,一是损毁术,二是放置脑起搏器术。损毁术是捣毁苍白球,脑起搏器是把起搏器放置在丘脑底核处。” “厉害,太厉害了。” 在场的都是神经科的医生,对苍白球和丘脑底核都熟悉,那是两个黄豆大小的区域,在脑组织的深处。 郝教授继续说:“现在,我们一般都是借助手术机械人,在ct定位下完成,风险小了很多。当然,机械人也是在我和张教授的指挥下才能进行手术。机械人的特点就是稳。” 说到这里,郝教授又转过头,看着正在收孔巾的刘牧樵,说:“贵科的这位医生,天赋不错,你们要好好培养,将来,一定大有前途。” 赵一霖一愣。 贵科? 他不是你郝教授的研究生吗? 郝教授继续说:“要把神经内外科搞上去,穿刺和介入是抓手,这样的人才,要好好培养。他可以过来跟我学一两年,我有信心把他培养成穿刺高手。” 赵一霖不淡定了,“呃,郝教授,我问您一个问题,他不是你的学生?” 郝教授觉得很奇怪,说:“怎么又是我的学生了?明明白白,他是你们科室的啊。” “不是啊!他根本就不是我们科室的医生!”赵一霖说。 “那你怎么同意他做?”郝教授说。 “我见你点头同意的啊。咦,人呢?你站住!”赵一霖把正在溜走的刘牧樵揪住了,“你是谁?” “我是刘牧樵,新来的实习生。” 第2章 等候发落 刘牧樵坐在科教科的凳子上,习惯性摸了摸鼻尖,又扶了扶眼镜。 他手上,还端着一杯热茶。 这有些出乎意外。 今天是来接受处罚的。 科教科的郭科长还没回来,说是在院长办公室,正在讨论他的事。 茶,是干事刘斐给他泡的。 茶是好茶,明前的碧螺春。 杯子也是好杯子,醴陵瓷。 但是,这不是好兆头。 被退回医学院的可能性非常大。 理由很简单,严重违反了实习生纪律。 昨天,他成功对血肿进行了穿刺,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在活人身上做穿刺,还是脑深部接近禁区的地方穿刺。 这个,不得不承认,他自己都被吓着了。 太猛了! 这个手术,属于专家级水平的人做的,所以,邹医生在郝教授指导下也没能够完成。 而自己,从来就没有摸过穿刺针,昨天怎么就冒冒失失,也不知智慧医学系统真假的情况下,抢着就上去了,现在想想都后怕。 肯定是医学智慧系统在搞鬼,要不,自己绝对不会这样猛。 下次一定注意——还会有下次嘛? 刘牧樵又摸了摸鼻尖,问科教科的干事刘斐,郭老师怎么还没来? “你急什么?砍头还有插队的?”刘斐坐在桌前,一边看着电脑银屏,一边敲打着键盘。 “你说,我真会被开除吗?” “那就不好说了。你等郭科长来。” “听说郭科长很严厉?” “可不!” “有商量的余地吗?” “只怕是很难。” “哎。” “其实,你也用不着这样颓废,大不了,到县级医院去实习。” “县级医院?不不,学不到什么东西。” “你还看不起县级医院?” “不是看不起,病种太少,老师水平也只一般。” “那你去考研啊。” “考研?那是另一回事啊,考研也不能不实习,再说,我觉得,我没必要考研了。” “没必要?你自视很高啊。” …… 正聊着,一个中年女人风一般走了进来,一脸的严肃。 “刘牧樵?” “是,郭科长,您好。”刘牧樵赶紧站起来回答。 “嗯,你坐。” 刘牧樵哪敢坐?看着郭科长坐下,紧张地说:“郭科长,希望你给我一次机会。” “嗯,我刚才从院长办公室过来,专门讨论你的问题……” “结果怎么样?” “你说呢?” “从宽处理?” “呵呵,你还很自信啊。开除!” “……” “在没有带教老师的授权和指导下,你竟然做这样高难度的手术。万一出了医疗事故,谁负得责起?你的错误性质太严重了!” “你一定有办法,你是一个老科教科长了。” 郭科长“呵呵”笑了几声。 “事已至此,我就是想帮你也已经晚了,那个病人生死未明,万一死亡,就因为你,这场官司我们是输定了。” “不会死的,你放心,我昨天把他的淤血全部抽出来了。” “你说的不算。这种病人,九死一生,本来,死亡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因为你动了手,那就不正常了。你会连累很多人。” “……” “现在医患关系这么紧张,几十万,就这样没了。再说,人家邹医生,三年不能晋升,赵一霖主任,一年不能评先进。” 想想,真的很严重啊。 万一死了呢? 刘牧樵也没有把握,他临床经验少。 不,不会死的! 我的穿刺水准是大师级的,血肿已经很顺利清除了,怎么会死呢? 这时,昨天的穿刺过程又一次在脑子里回放,他仅仅用了不到半分钟时间,一针下去就穿刺到了血肿处,又快又准。 这种感觉, 爽啊! 真踏马的太爽了! 刘牧樵“哈哈”笑了起来。 “你还笑?”郭科长惊讶地问。 刘牧樵一惊,“我笑了吗?” “你是在回忆昨天的穿刺?很爽,非常爽,是不是?” “郭科长你真聪明。” “哈,我真聪明。”郭科长想哭,被一个小哥赞扬聪明。 正说着,门口来了一群人,手里拿着一面锦旗,问:“这里是科教科吗?” “什么事?”刘斐急着问。 “我们是来送锦旗的,刘医生,是我们的救命之恩。”几个乡下人,讲着乡音。 “医生属于医务科管,我们这里不管医生,我们是科教科。”刘斐说。 “我问了他们,医务科的人说,刘医生属你们管。” “哪个刘医生。” “刘牧樵医生。” “刘牧樵医生?他怎么是你们的救命医生了?” “昨天,他帮我父亲做了一个手术,现在醒了,所以,我们特意来感谢他的。” 郭科长满脸的疑惑,看着刘牧樵,“就是这个病人?” 刘牧樵并不认识家属,所以不敢肯定,“也许。” “你们过来,看看是不是他。”郭科长说。 几个人围了上来,看了看刘牧樵,也不敢肯定,他们昨天并不在场,也是事后知道的。 其中有一个说:“好像是他,护士长说,是那个很年轻的,很帅气的,很英俊的,戴着一副眼镜。你应该就是刘牧樵医生?” 刘牧樵点了点头,说:“我就是刘牧樵。11床病人醒了?” “醒了,完全醒了,认得人了。”一个看似病人儿子的人,紧紧握着刘牧樵的手,嘴里不停地说,“太感谢了!太感谢了!你的水平太高明了,一针,就救活了我父亲。” “好了就行了,不用谢。”刘牧樵说。 “您看还需要开什么药,不管价钱,钱,我们家不差,您尽管开好药。” “开药?你们找管床的医生,我不管床,因为我是……” 是什么,刘牧樵没有讲下去了。 因为“实习生”仨字,一定会把病人家属吓着。 郭科长也见机不妙,赶紧接过锦旗,说:“医生治病是本分,感谢,真的没必要。你们回去,好生照顾病人。” “好的,好的,没想到,刘医生你还这么年轻。” 第3章 我来吧 刘牧樵没有被开除。 他暂时得离开神经内科,还是不和那个病人见面的好,因为,一个实习生帮他做的手术,这事是不能传出去的,否则,会说安泰医院草菅人命。 他重新分配在儿科实习。 带教老师姓周,一个大胖子。 开完医嘱,周医生说:“我离开一会儿,谁问起我来,就说我到急诊室捞病人去了。” 说完,脱了白大褂,走了。 刘牧樵跟了他三天了,每天都这样,一出去,就很难再看到他的影子了。 看着周医生的背影,刘牧樵就想笑。 到急诊室捞病人,用得着脱白大褂? 大约到了10时,护士长刘娅进来了,大声说:“有事了,有大量病人收治,实习生负责搬床铺,放在走廊上,加满走廊;值夜班出班的医生都不要走;快,都给我快点。” 大家一听,丢下手中的活,很快就忙碌起来。 这是考验一个科室能力的时候了。 向阳街道幼儿园出现大量幼儿食物中毒,呕吐,腹泻,还有不少的幼儿出现了明显的脱水。 病人数吓人,87个。 刘牧樵也加入了加床的队伍中。 走廊上,很快就加满了床。 接着,病人和家属也蜂拥而至。 科室里,一下涌进几百人,护士长刘娅的脸被吓得惨白。 幼儿中毒那还了得?一家人全体出动。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甚至外公外婆也赶来了。 街道也派了几个工作人员,负责协调和安抚,配合宣传,这种时候,必须体现领导的关怀和重视。 医嘱很快就出来了,现在问题就是护士执行医嘱了,建立静脉通道是当前最最关键的事。 病人家属在吵吵嚷嚷。 刘娅向医院请求支援。 援兵火速就到了,她们都是护理技术高手,就连安泰医院的院宝级的雪姨也请了来。 哈,雪姨也到了! 雪姨是退休老护士,技术绝对权威,一年中,总有几次被医院紧急召唤。 她有一手绝活,一针见血,有九成九的把握,不管多难打的针,他都能完成。 她在医院护理界享有至尊的荣誉。 “实习生,都来帮忙,帮老师消毒做准备。” 刘娅吆喝道。 刘牧樵在帮助一个中年护士,王大姐,是儿科的中坚。现在,她正弯腰给幼儿打针,略有些皱纹的额头上,微微冒出一些蒸汽。 她到目前为止,才帮两个病儿建立了静脉通道,第三个,卡壳了,一连三次都失败了。 旁边的家属很愤怒,都快到爆发的临界点值了。 “不好意思,脱水比较多,血管都塌陷了,所以有点难。”王大姐赶紧解释。 小儿手上一针一针反复被穿,别说家长,就是不相干的街道干部也不淡定了。 “你们这技术!” 又失败了。 王大姐越是急躁,越是穿刺不中,被人一呵斥,手都抖起来了。 “我来。”刘牧樵也看不下去了。 “你?”几个声音同时惊问。 在病人眼里,打针是护士的专有技能,你一个男的,还是实习生,凑什么热闹? “相信我,我能。”没等王大姐反应过来,刘牧樵伸手接过针头,没有丝毫的停滞,快速就穿进了静脉。 这个快! 病儿也是一愣,还没来得及感觉疼痛,就这样结束了? 王大姐半天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刘牧樵从她手里抢过针头,到穿刺成功,仅仅只有三秒钟——好,夸张了一点,最多五秒!但是,即便是五秒,那几乎也是……不可能的事啊。 “痛不痛?”刘牧樵微笑着问。 “不痛,一点也不痛。”幼儿终于反应过来。 他说的是实话,三、五秒钟的事,对打针的恐惧还没酝酿就已经结束,连幼儿也觉得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家长也反应过来。 “就……这么简单?” “不是说血管塌陷不好打吗?” “看来,还是水平问题啊。” 七嘴八舌,王大姐是训练有素的护士,绝对不会轻易和病人争论,她专注地看着刘牧樵。 刘牧樵给第二个病人的穿刺也成功了。 又快、又准,一针见血。 什么!还不用压脉带? 压脉带是护士静脉输液和采血时用的一根橡皮管子,勒紧手臂,使血管充盈可见,利于操作。 刘牧樵竟然不需要? 确实,刘牧樵眼里,幼儿的血管并不细,都在3毫米以上,盲穿都不是大问题。 他进针的时间,一秒钟就足够了,耽搁时间的,主要是在消毒这个环节。 “你,帮我做消毒准备。”刘牧樵对王大姐说。 王大姐一惊,什么,你有没有搞错,你才是壮丁! 但是,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只要不被病人呵斥,即便是给实习生做下手,又有何不可? “你帮我挂液体!”王大姐把恼怒转给身后的实习护士。 接下来,王大姐专注于找血管,消毒。 一个专门消毒,一个专门穿刺,这样就快了很多,几分钟,就成功地为十几个幼儿建立了静脉通道。 这时候,实习护士却不干了,嘴里不停地哀求,“慢点,慢点,你这么快,我跟不上啊,既要挂液体,又要调速度。” 是太快了一点,刘牧樵不得不减慢了速度。 渐渐,出现了骚动,有人不干了,他们觉得不公平。由于大部分的护士不能做到一针见血,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人在怒骂! “请理解,请理解,都是腹泻病人,血管不充盈,不好打的,你们看,雪姨,她是我们医院最厉害的高手,她也不是每次都成功的。” 刘娅哑着嗓子在拼命解释。 她的嗓子都快哑了,喧闹声、抗议声不绝于耳。 “你说不好打,怎么,那个男护士怎么回事?他每一次都只需要一针就行了,你们就不会多派几个厉害的人吗!” “我们也要那个男护士打针!” “对,他打针还不痛,我们也要他打!” 第4章 陨落 这是谁呀? 刘娅疑惑地看过去,走廊的另一头,一个男的正在做静脉穿刺。再仔细一看,噢,就是那个新来的实习生,刘牧樵。 刘娅微微有些恼怒,快步走了过去。 不过,等她站在刘牧樵身后看了几秒钟之后,她没有呵斥,因为她——被惊呆了。 做了十几年的护士,见过打得快的,但没见过打得这样快的;见过打得准的,但没见过这样准的。更为可贵的是,这种穿刺对血管损伤还非常小。 高手啊! 别小看护士静脉穿刺这一不起眼的技术,其实啊,里面的学问多着呢! 穿刺的角度、深度,皮内行走的长度,什么时候往血管内扎,扎多深,都是有讲究的,一个技术好的护士,一针见血还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要尽量减少对血管的损害。 有很多长期病号,对血管的保护极为重要,这点,护士最有体会,有些病人,打针打久了,没血管进针,最后不得不进行中心静脉置管。 刘牧樵在认真地操作,要不是护士挂液体跟不上,几十病人,几分钟,十几分钟,他一个人包了。 雪姨也过来了,她是以不服气的心态过来的,世界上还有比我更行的人?可是,看了一眼,行家就是行家,一下子她愣住了,全身冰冷。 她愣愣地看着刘牧樵神奇般的穿刺,心中有一种悲壮的感觉,一种陨落的悲壮。 一颗新星在冉冉升起。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几十年积攒的英名,一瞬间没了,来得这么快,没有任何先兆。 她忍不住,泪水滚落了下来。 “阿姨,你哭了?”小护士小芳子不懂事,这也能问? 这一问,雪姨哪里还坚持得住,一个趔趄,就往后倒,幸亏周围围了一大圈人,都在观看刘牧樵的表演。 “快!急救!” 雪姨晕到了。 刘牧樵一转身,快速地抱住雪姨。 进了抢救室,正准备做抢救,雪姨睁开了眼睛,“没事,我就是晕了一下而已。你叫什么名字?” “刘牧樵。” “好,我记住你了。” “……” “嗯,你哪里学的?” “呃,这个……” “好,你不说算了。哎,算了,自古英雄出少年,你不错,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高手。可惜,你是医生,要不,在护理队伍中,你是无敌的。不过,穿刺,医生也需要。你走,外面还有这么多病人,我也需要静一静。” 刘牧樵走了,没有惺惺作态,虽然他不是很清楚刚才的一幕,但隐隐约约感觉到,她的晕倒与自己有关。 刘娅也跟着出来了,她哑着声音说:“都安静,都安静,坐在自己的床上,听我的安排,你们都由刘医生打针。” 接着又对护士们说:“你们,都停下来,只做好消毒准备就行了,穿刺,留给刘牧樵。” 刘牧樵回过神,望了望刘娅,轻声说,“你不会责怪我?” “不会,当然不会,帮了大忙,怎么还责备你呢?”刘娅苦笑着说。 再说,医生打针,一点也不违规,有的国家,护士是不做静脉穿刺的,都是由医生完成。 刘牧樵感激地说了句:“谢谢。” “谢谢?噢,也对啊,你也该谢谢我,这么多的护士都做你的帮手,爽?”刘娅苦接着又苦笑。 爽啊! 刘牧樵笑了笑,不错,这种感觉可以多来点。 很快,几十个消了毒的幼儿在等待刘牧樵,他们已经听说了,这个叔叔打针,一点也不痛。 刘牧樵打起精神,加快了速度,这样,每个病人只需要十秒钟,其中,穿刺的时间仅仅一至两秒,最多三秒。 十几分钟后,所有的病人都挂上了吊针。 雪姨走了,她在走出病房的那一瞬间,犹豫了一下,她知道,今后再也不会接到医院的求助电话了,雪姨这个名字,将在安泰医院医护人员的脑海中遗忘。 刘牧樵。 对,她回头看了一眼刘牧樵,把自己赶下神坛的人,她得认真记住了。 不是记仇,她服,败在他的手下,不服也不行,太美妙了,这种穿刺技术,第一次看到,看着都是一种享受。 刘牧樵今天是来儿科的第四天。虽然他一进来就被医护人员所认识,但是不同,从现在开始,所有人看刘牧樵的眼神都变了,他不再是一个小小的实习医生了。 刘娅笑着,其实也是苦笑,说:“刘牧樵,你跟带教老师说声,半天实习临床医学,半天帮我们护理,这两天,这群病人的穿刺都归你了,我派三个护士做你的助手。” 刘娅也没等刘牧樵同意,转过头说:“谁愿意?” 九只手高高举起。 刘娅笑了,“你,结了婚的就算了,你一个少妇争什么?把机会留给少女们。你,小芳子,还有珊珊,你们三个跟着刘牧樵,一方面做他的助手,另一方面跟着他学,一针见血,今后就靠你们了。” 说完,刘娅才转过头,对刘牧樵说:“没意见?这三个徒弟,是我们科室最漂亮的女生了。你好好教她们,手把手都行,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到时候喝喜酒,别少了我就行。” 说完,除了刘牧樵,所有的护士都嘻嘻哈哈笑了起来,只是,那三个,笑得有些腼腆。 刘牧樵的人气一下子就巅峰了。 所有的实习生都傻了,他们看着刘牧樵惊问,还有这种操作的?撩妹都合法化了! 没错,刘牧樵身后跟着三个漂亮的小护士,都是才毕业不到一年的新护士,嫩得出水。 问题是,还不止这些,就连医生中少有的美妇阿玲,也和刘牧樵黏糊上了,她把刘牧樵叫到一边,聊得可欢了。 一双双羡慕嫉妒恨的眼睛投向刘牧樵。 阿玲,科室里最美的美妇,想和她聊上几句都得鼓起勇气。 他们俩,远离人群,欢快地聊着。 “你静脉穿刺这么厉害,内脏穿刺行吗?”阿玲问。 “内脏穿刺?”刘牧樵马上就想到前几天在神内的遭遇,“行啊,但是,我不能做啊。” “没事,你在我的指导下就可以做。你帮我去做肾脏活检。” “肯定?” “肯定!” “万一又被处分怎么办?” “实习生在老师指导下,穿刺活检没一点问题。” “好!” 第5章 阿玲 阿玲是儿科主治医生,论文写得好,可实际操作不怎么擅长,特别是一年也难得几次的肾脏穿刺。 她是一生中的三大美女之一。 作为一个儿科医生,最困难的操作无非就那么两三个,一个是腰穿,二是骨穿,第三是最难的内脏活检穿刺了。 今天要做肾脏活检,这是一门技术活,阿玲的成功率只有八成把握。 作为肾脏疾病的诊断,活检那是金指标,有绝对的诊断价值。所以,采取标本你得穿刺到正确的位置上,否则就会误诊。 肾脏的穿刺有两种,一种是在b超引导下做,一种是盲穿。 很多医生并不喜欢b超引导,太麻烦。 但盲穿最大的难处就是不容易穿中要穿的组织。 肾脏分为皮质和髓质,还有肾盂肾盏等部分,每一层的厚度也就一个厘米左右。 “你真的能做?”阿玲还是有些担心。 “没问题,上次,我在神内穿刺,丘脑穿刺一针就成功了。”刘牧樵也只有这点成绩可以说。 到了换药室,病人已经在这里了,一个10岁左右的男孩。 “别怕,阿姨会给你打麻药。”阿玲安抚病儿。 她动手做准备,皮肤消毒,铺孔巾,然后抽了一支普鲁卡因,打了局麻,最后,穿刺针交到了刘牧樵手中。 刘牧樵已经看了ct片,又摸了摸第十二肋和脊椎,用指头量了量距离,然后瞄了瞄,似乎是在瞄准。 做完这些准备动作之后,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清晰的三维图像。 很清晰。 他没有犹豫,快速准确地进针,刺进了肾脏的髓质部分,然后…… 他转过头,说:“还是阿玲老师你亲自来。” 他没见过真人的活检,穿刺是大师级水准,而获取组织则是菜鸟级。 “已经穿在髓质正中部位了,下面获取组织,阿玲老师,还是你亲自操作比较好。” 刘牧樵恰到好处地把操作权交给了阿玲,这样,活检的主操作者就成了阿玲了。 他需要看一次人家是怎么做的,下一次就好办了。 阿玲感激地看了一眼,越看越觉得这小伙太聪明了,知道分寸。 阿玲接过穿刺针,抽出针芯,把活检夹伸进去,“喀喳”,一声轻微得不容易觉察的声音,活检成功。 住院医生赶紧打开无菌小瓶子,伸过去,阿玲把活检的组织放进去,他赶紧盖好,拧紧了。 围在四周的实习生吁了一口气,等待了两天的肾脏活检就这样完成了?前后,仅仅11分钟啊,其中,准备工作差不多占了7分钟。 接下来,送病儿就不关刘牧樵事了,六七个实习生一拥而上,推着病床回病房了。 出了换药室,留下来的病人家属赶忙上前问:“成功了吗?” “成功了,非常成功。”阿玲兴奋地说,因为,她夹取出来的组织,一眼就知道,那是正宗的肾脏髓质本分。 听到非常成功二字,家属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刘牧樵走在前面,阿玲紧紧跟着,到了走廊的另一头,阿玲说:“刘牧樵,我看你在进针之前有一个瞄准动作,是几个意思?” 她在想,这又不是打靶,瞄准有意义吗? 刘牧樵笑了笑,没有回答。 “你教教我,我看你操作十分的娴熟,一定做过很多次了。”阿玲抢在刘牧樵前头,拦住他的去路。 刘牧樵抬头望了一眼阿玲,两人相隔只有半尺远,顿时心中激荡,暗暗喝彩,好美的一个女人啊。 “关键是把肾脏和相关器官的解剖关系看熟悉,再根据具体的个体尺寸,构成一个立体三维图。这是最关键的一环。”刘牧樵说出了穿刺的本质。 “有道理!我懂了,先搞懂解剖关系,然后再根据ct报告,构想出一个三维图像。好,好,刘牧樵,我真的要好好感谢你,下一篇论文的题目我都有了,我要弄一篇sci,我的副主任医生就到手了。” “要获得准确的三维立体图,可不是一般的难哦。”刘牧樵提醒。 “没问题,我抱着骨骼架子和肾脏标本睡觉总可以了?” 刘牧樵打了一个哆嗦,想想,一个美女抱着一副骨骼架子睡觉,那该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啊? 刘牧樵很兴奋,今天正儿八经做了一次肾脏穿刺,下一次,就可以独立一个人做了。 这样的机会,其他实习生是不可能捞到的,即便是做术前准备,打麻药,一年也很难捞到一两次。 阿玲也是一副光彩夺目的表情,她在想象sci被发表的情景了,“刘牧樵,今晚,我请你吃饭。到我家。” “嚯!” 一片轻声的惊呼。 有实习生,有住院医生,就连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周医生也惊呼。 谁都知道,年轻的阿玲医生,丈夫在外地工作,一个月回来不了两次,刘牧樵被请到家里吃饭,真是艳福不浅啊。 谁知,今天遇到一个不知道珍惜的家伙,刘牧樵竟然说:“谢谢阿玲老师了,今晚,刘娅护士长组织护理部聚餐,特地和我说,一定要参加。” 接下来,又是一片“嚯”。 刘牧樵坐下来,他还有一份入院记录要写,还没开始,刘娅过来了,说:“刘牧樵你过来一下。” 这是护士长的风格,命令式的。 但是,刘牧樵一点也不觉得不爽,因为,刘娅叫他的时候,脸上是微笑,眼睛中还有种女人特有的东西。 刘牧樵赶紧走了出来。 “有事吗,护士长?” “快下班了,值班室有好吃的水果,进口的。” 辛苦一天了,有时病人家属客气,送来水果,她们一般都是躲在值班室吃,其他地方容易被发现了,会扣分、挨批评的。 水果量不多,又是高级的提子,所以她们不准备和医生分享。 刘牧樵不同,刘牧樵是护理队伍的功臣,今后,还希望他带出来几个徒弟。 一进门,王姐就把门关了,大部分护士都在这里,包括实习的护士,总共二十来个。 这下子好了,刘牧樵有些不自在了,掉进了女人窝里,满屋子的女人气息,格外令人心旷神怡。 提子洗得干干净净,小芳子挑了一串给刘牧樵。 “咦!你们看,这不是我们科室的视频吗?”王姐惊呼。 所有的人都围过去。 这是今上午刘牧樵给病人做静脉穿刺的视频,还配上了音乐。 第6章 这人我要定了 第二天,这个视频在疯传。刘牧樵给病人打针的视频发在网上,就和耍魔术一般神奇,令人惊叹不已。 刘牧樵反复看了好几次,他从另一个角度看着自己,既陌生,又熟悉,心里很得意,心想,进针的手法竟然这么漂亮? 不仅仅是儿科护理部都在看,全院医护人员都在看。 确实,昨天不知是谁,偷偷地录了像,虽然只有一分钟,但刘牧樵神奇般的操作,不仅征服了执业护士,就连普通老百姓都觉得,这技术实在是太高明了。 兴奋之余,刘牧樵跟随周医生查完房,正准备写病程记录,周医生说,“你给他们写,你去护理部。” “他们”是指周医生的两个住院医生和四个实习生,今天一早,刘娅就和周医生打了招呼。 刘牧樵来到了护理部,三个小护士马上就黏上来了,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她们分工明确,一个负责消毒,两个负责挂液体,所有的病人,都归刘牧樵四人小组负责。 三个护士的精神非常饱满,她们兴奋异常,一是可以言正名顺看帅哥,不看白不看;二可以近距离学习刘牧樵的穿刺技巧。 穿刺技术是护士的吃饭碗,也是基础活,穿刺技术不行,一辈子被病人嫌弃。 现在,她们有幸跟随刘牧樵,学好一门穿刺技术的概率很大,即便学不成刘牧樵那样神奇,就算是学成雪姨那样,也是一辈子的吃肉本事。 雪姨,安泰医院护理系统的一蹲神,受人尊重几十年,虽然因为学历限制没有进正高副高,但是待遇和主任护师一样,得的奖励表彰,光是证书就比她本人高。 除了精神奖励,物资奖励也不少,各科室私底下给她的辛苦费,一年就不少,据说,她还经常走穴,或是讲学,她一年收入有十几万。 现在,三个小护士怀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尽最大的努力做好刘牧樵的下手。 刘牧樵也没有矜持,他真心希望她们学到真本领。 所以,操作中,刘牧樵按照智慧系统的提示,一一转述给她们听。 进针部位的选择,进针的角度,进针后在皮下的行进距离,在什么时候再扎进血管,最后在血管中保留多长针头。 刘牧樵讲得很细致。 她们三个也听得十分认真。 收获不小。 真的,过去老师没讲过,讲得也粗糙很多。 刘牧樵每做一个操作,就讲述一遍,渐渐,三个护士都感觉到,要是跟随刘牧樵学习几个月,自己不成神都难。 …… 此时,在另一个科室,有两个人正在纠结。 一个是邹医生,一个是赵一霖。 他们遇到了一个麻烦病人,非常麻烦的病人,他是一个丘脑出血的患者,他们听说11床那个病人完全好了,连后遗症都没有,他的家属也坚决要求做穿刺引流。 不会呀! 邹医生只能心里说。 病人家属不折不挠,邹医生不答应,他们就找赵一霖。 赵一霖很纠结。 他在想,说实在的,刘牧樵前几天在神经内科给丘脑出血的病人穿刺非常成功,到底是碰巧还是天赋? 这个问题,在邹医生和赵一霖主任脑子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按理,没有接触过临床,没有经过严格训练,要完成这样的穿刺几乎不可能。 说是碰巧,似乎也说不过,这种穿刺几乎等于是闭着眼睛穿针线,成功率几乎等于零。 现在病人慕名而来,还主动要求做穿刺引流,说好了,出了问题不找医院麻烦,但是,没人会呀!这怎么办呢? 有句老话,知耻近乎勇。 其实,邹医生是知耻的,他在拼命地练习,可是,也得给他时间啊。 那次,是丢了大丑了。一个实习生都完成了的穿刺,自己失败了,还失败得这么彻底,这个丑,实在是太大了。 人,可以原谅别人的错,却很难原谅别人的对,每次想到这,邹医生就会恨恨地说:刘牧樵你也太他妈滴混蛋了,怎么可以一次就穿进去呢! 想想自己,一连五次都失败了啊,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不到,是不是太孬了? 为此,他几天都没有睡好,虽然每晚吃了4片阿普唑仑,但还是半睡半醒,噩梦连连。 他专门上了一次农贸市场,批发了一百多斤东北大白萝卜,回到家里,关起门苦练穿刺。 而赵一霖主任受到的刺激又多了一码。 他终于能理解了墨菲定理了,过去对左肾切除术最后切掉右边肾脏的医疗事故感到不可思议,现在懂了,离奇的一幕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他竟然让一个实习生做了一个大手术! 这件事,当成笑话可以笑几十年,并且还可能进入本院的院史中。 今天,那个病人要出院了,拉着他的手千恩万谢,“主任,非常感激,救了我一命。” 赵一霖苦笑着,说:“不用谢,应该的,救死扶伤呗。” “怎么这些天都不见刘医生?” “刘医生?噢,他好像……”赵一霖犹豫了一下,说,“他……休假了。” 赵一霖只好这么忽悠。实习生做手术的事,绝对不能传出去了,别人会说医院太不负责了。 现在,一个新病人坚决要求做穿刺引流术,赵一霖难住了。 冒险做? 可是,本院没有开展该项技术,至少是没这样的人才,就算自己动手,成功的概率也不到五成。 “主任,你看到了那个视频吗?”邹医生说。 “那个视频?” “刘牧樵没有被开除。” “没被开除?那又与视频有什么关系?” “他在儿科成了网红了。” “网红?什么网红?” “静脉穿刺!儿科的护士都成了他的帮手了,神一般的穿刺技术,你看看。” 邹医生赶紧拿出手机,打开那个视频。 赵一霖一看,也呆了。 “对!对了!这厮不是碰巧,他是天才!我要把他弄过来!”赵一霖声音都变了,“我一定要把这个人弄到手!” 说完,起身,他要到科教科,刘牧樵这人,他要定了。 第7章 你不行 赵一霖是一个事业心非常强的主任,担任神经内科主任已经有十多年时间了,他励精图治,把一个小科变成了全院的一线科室,他还梦想着哪一天也开展手术根治帕金森病…… 呵呵,当然,这只能想想,这种医学界最前沿的治疗,光是设备就要几千万,更别说比设备还难求的人才了。 看着视频,刘牧樵那神奇的穿刺术,令他又想起了那天在重症监护室的那一幕。 说实在的,刘牧樵那种镇定自若,一针就穿中了血肿,那过程,那速度,那份自信,赵一霖不得不惊叹。 虽然自己也做过上千次穿刺手术,可和刘牧樵比,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 要是有个刘牧樵这样的能手,赵一霖在想,咱不做帕金森根治术,就开展较少出血的穿刺引流术,一年就可以多收上千病人,可以让几百病人获得重生,减少并发症。 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可以为医院多增加上千万元的收入,科室的医护人员每个人就可以多几万块钱的绩效。 一件一举几得的好事呀。 赵一霖所领导的神经内科,并不十分富裕,要是把刘牧樵引进来,那么,医生开着雅阁、迈腾来上班,护士也能开着吉利、比亚迪来上班,这样的梦想就很快可以实现。 还有,有了钱,陪老婆上上街就不要蹑手蹑脚了,买个有点名气的包包什么的,就不会和现在一样,心痛几天几夜。 他一边走,一边想,到了办公楼,看了看门牌,科教科,嗯,科长是姓郭?虽然人家年轻一些,但一定要好生说话,别得罪人家了,记着,今天是来求人家的。 ------- 此时,刘牧樵打完了最后一针,没有一个小孩子哭脸。刘牧樵打针确实不痛,加上孩子们互相传染,前头的人不哭,后面的人也不哭。 “就做完了?”刘娅惊讶地看着刘牧樵和他的三个帮手。往日,病房做完治疗至少在十点以后,现在还多了一半的病人,九点十几分就结束了。 乱套了,往日的节奏被打破了,一时间,倒是有些手足无措。 “你们,帮刘牧樵捏捏肩膀,捶捶背,辛苦他了。”刘娅认真地说。 “护士长,不公平,刘牧樵累了,那是没错,可是,我们也累惨了,一百几十个病人,就我们四个人做,早就累趴了!”小芳子一边撒娇,一边倒也没耽搁,真的在刘牧樵肩膀上捏起来。 “呃,算了算了,你们这一捏,我浑身痒痒的,怎么受得了?”刘牧樵真的不敢放肆,开开玩笑没事,真的动手动脚的,他还没这个胆量。 刘娅笑得喘不过起来,半天才说:“看来,我们刘牧樵同学还是非常纯洁的啊。好了,不开玩笑了,你们三个说说,今天都学到了什么?收获大不大?” “收获可大了。过去,很多老师都没讲过,原来,静脉穿刺还这么有学问,今天我们算是开了眼界了。”小芳子抢着说。 “是吗?说说,穿刺还有很多学问?”刘娅说。 珊珊赶紧复述了刘牧樵刚才所叙述的。 刘娅静静地听着,等珊珊讲完,转过头,问刘牧樵,“真的?” 刘牧樵点点头,说:“确实是的。” “你哪里学到的?” “呃,这个嘛,一本书上,一本专门介绍穿刺的书上,讲得很细致。” “你记得这本书叫什么名称吗?” “记不很清了。” “那,刘牧樵,我和你商量一个正事,你能帮我训练一群护士,让他们做到——基本做到一针见血吗?” 刘牧樵略略想了一下,点头说:“可以。” “当然,经济上,我不会让你吃亏。并且,我还可以向医院请求,把你留在我们医院……” 刘娅正说着,见赵一霖过来了,赶紧不说话了。 “刘娅护士长,很轻松啊,哦,你们在开会?”赵一霖主任是资深科主任,地位很高。 “请进,赵主任,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您很少来我们儿科遛弯啊。”刘娅赶紧挪凳子给他坐。 “什么话!你也不来我们科室走一走,怕我老骨头非礼你?” “你赵主任我们医院四大美男之一,让你非礼还巴不得呢!说说,您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 “没事,找个人。” “谁?” “他。刘牧樵,来,我们出去说几句话。”说完,就抓着刘牧樵的手,拉着就走。 “呃呃呃,你可别打刘牧樵的主意哟。”刘娅在后面嚷嚷。 刘牧樵跟着赵一霖来到儿科外面,一个没人的地方。 “我问你,你上次的穿刺技术,是碰巧,还是真有这本事。希望你认真回答。”赵一霖认真地问。 刘牧樵微微笑了笑,“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 赵一霖一愣,“什么意思?” 刘牧樵说:“你作为神经内科专家,还需要问吗?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你见过这样碰巧的吗?” 赵一霖笑了,说:“我就说嘛,你是天才。” 刘牧樵收了笑容,说:“天才,那到不敢。” 赵一霖伸手抓住刘牧樵的肩膀,说:“答应我,到我们科室来,帮我开展小血肿的穿刺引流术。” 刘牧樵用力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 “我还要实习。” “这不就是实习吗?” “我和郭科长有约法三章,第一就是不违反实习纪律,帮你开展穿刺,我违规了。” 赵一霖哈哈一笑,“你在我的指导下做什么手术都不违规,我主任医师,四类手术都能做。你做我的助手,怎么就违规了?” “你不行,你的技术比我差。”刘牧樵看着赵一霖,嘴角不自主地往上挑了挑。 “你别笑,我承认,我比你差远了。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来找你。” “我主刀,你做我的助手,但是,在记录手术记录时,我们换个个,对?” “嗯,你真聪明。怎么样?我不会亏待你的。”赵一霖收敛了笑容,“真的,我是真心的,我可以申请医院直接把你留下来,十年后,你接手主任,这个神经内科就是你的了。” 刘牧樵也收敛的笑容。 这是第二个人说,可以让医院把他留下来。 这句话,他不得不思考。 第8章 抢人 这句话,他不得不思考。 刘牧樵还有个秘密,他是一个孤儿。 从小,他就是孤儿院长大的,孤儿院里的谢敏院长是他的监护人,这个谢敏,刘牧樵对她的感情很复杂。 谢敏很严厉,对刘牧樵从没有宽松过,高考那年,大过年的,她都没有让刘牧樵休息过一个晚上,守着他,做了四个小时作业。 谢敏说了,你刘牧樵,进不了附属医院,进不了省立医院,但是,安泰医院,你一定要进去,你要凭自己的能力。 可是,谁都知道,安泰医院,省会城市的三级甲等医院,实力、排名,仅仅在附属医院和省立医院之后,每年招聘的人才就是硕士研究生,第一学历还得是985或者是211。 当然,也有例外,那个单位没有例外? 可是,例外,怎么也轮不到我刘牧樵。 现在,有两个人给自己打了强心剂,刘娅,赵一霖都说会向医院申请,这个机会不能失去。 “赵主任,你说的,我考虑一下,帮你开展新手术,肯定会影响我的实习计划,这你明白,我想想,好不好。” “好。不过,明天,你得给我答复,我这人性子急。” “好,我明天一定给你答复。” 赵一霖还想做工作,刘牧樵说,“你放心,我会对自己负责的,我的答复,一定是深思熟虑的。” 刘牧樵认真地说。 赵一霖走了,刘娅不知哪儿冒了出来,说:“这老家伙找你干嘛?不用说,他一定是帮他们护士长来挖你。” 神经内科老病号多,大多都是常年卧床,常年需要打吊针,血管大多都不好找,所以,提高护士静脉穿刺水平很重要。 刘牧樵笑了笑。 “是,我一猜就中是不是。不过,刘牧樵,你别听他的,你是我们科室的,哪个科室你也别去。我们科室绩效比较高,二次分配时,你,我们也给你一份,我绝对不亏待你。” 刘娅跟在刘牧樵后背,认真地说。 “答应我,刘牧樵,我们科室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氛围好,姐妹之间都和亲姊妹一样……” “我又不是姊妹。”刘牧樵提醒道。 “嚯,我们把你当姊妹,你掉进美人窝里,应该感到幸福才对呀。好,我明儿和周医生说说,你换一个带教老师,你跟阿玲老师。阿玲是我们医院的一朵院花,跟着她,心情也好很多。” 刘牧樵站定,转过身,对刘娅说:“护士长,感谢你的好意,我,一定帮你带出来几个护士,好不好。至于到哪个科室,你知道,我只是一个实习生,每个科室都要轮换,到哪里,也不由我定。对不对?” 刘娅一听,似乎才反应过来,说:“对,你在儿科实习只有四个星期的时间,你能在四个星期时间里,训练出五个一流穿刺水平的护士来吗?” 刘牧樵摇头,“我不能确定,我答应了赵一霖,明天回复他。” 刘娅一听,心往下一沉,过了好一会,说:“刘牧樵!我不同意!你无论如何要帮我训练几个护士来,我要做一针见血的新型儿科,你一定的帮助我。我会跟医院申请,你在儿科实习期延长到我觉得你可以离开时你才可以离开。” 又一个横蛮不讲理的人,也许,女人都不喜欢讲理。 刘牧樵苦笑了一下。 刘娅似乎也觉得过分了,接着说:“我会向医院反映,你这样的人才,应该留下了。要是等你读了硕士、博士,我们医院想要也要不到了。” 刘牧樵感激地点点头,说:“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办到。” 下班后,刘牧樵搭乘31路公交车,回到了清江老街孤儿院。 熟悉的大枫树,熟悉的烂街道,还有熟悉的老房子。 四年前离开后,他就很少回到这儿,他情愿在外打工,也不愿意向谢敏院长伸手。 所以,这里有些陌生了。 这里是他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地方,但是,他从来不说这里是家,因为,家,必须有爸爸和妈妈。 而这里,只有谢敏院长和几个阿姨,虽然他从小就叫谢敏妈妈,但是,这里的孤儿,都叫她妈妈。 今天,刘牧樵想回来和谢敏说件事,他不准备读研究生了,一是确实没有这个经济能力,二是他有些想法想和谢敏说说。 谢敏说过,刘牧樵的目标就是安泰医院。 这个目标过去看起来很高,没钱、没背景,进安泰医院,几乎和登天差不多,可是,现在,刘牧樵看到希望了。 当然,现在刘牧樵还有了另外的打算,安泰医院并不一定就是自己的终极目标,附属医院、省立医院,还有市医院,县医院,他都可以选择,他选择哪所医院,那所医院几年、十几年后,都会因他而享誉全省——不,至少是享誉全国。 刘牧樵有这份自信,一个拥有医学智慧系统的人,震惊一下医学界,这不是情理之中吗? 他得和谢敏好好聊一聊。 不过,回顾二十多年时间,他们就还真的没有好好聊过,谢敏的脾气很糟糕,她对刘牧樵的要求变态的严格。 可是,最令人不解的是,她对别的孩子却是非常的慈祥。 刘牧樵有很多时候感到很委屈,他比别的孩子聪明,他比别的孩子听话,他的成绩最好,但谢敏执拗地更加苛刻的要求,他很难接受。 不接受不行。 她打他,他哭,她也哭。每次,让步的必定是刘牧樵。 “你必须凭你自己的能力顶天立地!” 这是谢敏反复对他的教育。 “你必须考上985大学!” 这是她对他设立的第一个具体目标。 “你必须在安泰医院这个档次的医院做医生!” 这是她对他设立的第二个具体目标。 今天,他回来,就是为了和她商量第二个目标。 “你回来了?”谢敏有片刻的激动,但很快就变得冰冷。 “是的,妈妈。” “坐,我先做饭去。” “别,妈妈,我等会还要回医院,晚了,没有公交车。” “……” “妈妈你坐,我和你说几句话就走,妈妈。” 第9章 孤儿院 最后,刘牧樵还是被留下来吃饭。 谢敏pk刘牧樵,还是有绝对的权威的。 因为谢敏说,今晚不走了,明早早点起来也一样能够在8点前赶到医院。 “你和弟妹们玩一会,我做饭去。”谢敏这句话算是整场争论尘埃落定,她转身进了厨房。 刘牧樵到后面院子里看望昔日的弟妹去了,大的十六岁,小的还在怀里,三个阿姨照顾。 除了已经出去工作了的,孤儿院还有二十多个人。 孤儿院有个规矩,从来不接受这里出去的孤儿的捐赠,即使是成了百万富翁,也不会接受。 孤儿院过得并不宽裕,每年的预算都是紧巴巴的,即便是接受了一笔较大的捐款,谢敏也会把这笔资金分摊到很多年去使用。 她的理念是,孤儿不能富养,从小就要学会吃苦。 谢敏自己就过得很清苦,并且,她还一直都没有结过婚。 她很美,不仅是五官、身材一流,而是骨子里的那种美。 刘牧樵一到,弟妹们就围过来,他给每个孤儿发了二十块钱做零花钱,这是他包里最后的四百多块钱,勤工俭学得来的。 刘牧樵很快就会有收入了,所以不担心吃饭没钱。 才和弟妹们玩了一会,谢敏叫吃饭了。 今天,刘牧樵开小灶。 刘牧樵丢开弟妹们,来到谢敏的房间,一厅一室,很小,但很精致,一进门,香味扑面。 很熟悉的味道。 这就是家的味道。 虽然刘牧樵从来没有认为这里是他的家,没有爸爸妈妈,他认为,那就不算家。 不过,有时候,他在梦里还是把它当成家了,至少,这味道,确实是家的味道。 一碗红烧肉,晶莹剔透,油汪汪的,透明,没有一丝瘦肉。 这是刘牧樵的最爱。 过去,每年,有两个时候他一定能吃到红烧肉,一个是据说是他的生日,另一个就是他进孤儿院的日子。 “你喜欢吃,就多吃点,再过二十年,想吃都不能吃了。”平日里非常严肃的谢敏,现在变得很慈祥,她在帮刘牧樵添饭。 桌面上,还有两个菜,一个是辣椒炒河虾,一个是青菜。 “妈妈,我来。” 两人坐下。 谢敏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刘牧樵的碗里,“吃,偶然吃一次没什么关系,只别经常吃,肥肉增加胆固醇和甘油三酯。” “谢谢妈妈。”刘牧樵一口就把一块红烧肉吃了,不由得赞叹起来,“好吃,这才正宗。” “吃,吃。”谢敏又夹了几块放进碗里。 “谢谢妈妈。”刘牧樵连吃三块红烧肉,“我想和妈妈商量一件事。” “嗯,说。” “妈妈,我不考研就生了。” “什么!你竟然不考研究生了?你知道后果吗?”谢敏突然严厉起来,和往日一个样子,“我不希望你生活在底层。” “妈妈,你不是教育我,要尊重任何职业的人吗?我觉得,现在我参加工作,也一定能够做出成绩来。妈妈。” “不行!你即便是勤工俭学,也要把硕士读完。清江市,进附属医院和省立医院,我不奢望,但是,安泰医院,是你最低目标。要活的像个人样,你就必须在安泰医院立足!”谢敏有些情绪失控。 “妈妈,您不是说,工作没有贵贱之分吗?妈妈。” “没错,工作没有贵贱之分,但你有!” “为什么?妈妈。” “别问我为什么,我给你的目标,你一定要实现,否则,你会后悔的。别人做什么,我都尊重,可是你不行,你得做出人模人样来,不靠任何人的力量!”谢敏眼中有了泪花。 往日,他们争论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是,今天没有。 刘牧樵不急不缓,说,“妈妈,我会出人头地的。” “你一个本科生,能进安泰医院?即便是进去了,你上面,硕士、博士一大堆,你能出人头地?” “能,妈妈。” “能?”谢敏大声说,“你说的不算!你以为你很行是?你什么也不行,就凭你这个学历,你凭什么出人头地?” “妈妈,你告诉我,怎么才算是出人头地?” “什么叫出人头地?你在安泰医院这样的大医院里,在某一科,你是权威,至少是全国的权威,病人都来找你看病,同行都来向你请教,那你算是出人头地了。或者,你在行政上能够成为院长,那你也算成功了。当然,我反对你走纯行政的路子。”谢敏激动地说。 “还有吗?妈妈。” “假如你走经商这条路,你必须成为省里的首富,否则,你就别走这条路。” 刘牧樵静了静,沉默了好一会,看着谢敏。 “妈妈,我都答应你,给我十年的时间,我会成为全国的知名教授;二,我一定成为安泰医院的院长;第三,我还要成为我们省的首富。妈妈。我说到做到。” “你?十年?我说你是做春秋大梦?我不是要你的决心,二是要你的行动,你的行动就是从现在起,做好实习生,一边复习好功课,一次性考上清江大学医学院的研究生。而不是做梦!” 谢敏有些激动,稳了稳情绪,又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刘牧樵的碗里,“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刘牧樵吃了红烧肉,又夹了一块。 “妈妈,你让我做一次主,好不好?给我十年时间,真的,妈妈,我所说的目标,一定能够实现。” 谢敏冷笑了几声。 “你做主?天真,你知道吗?人,很难自己做主的。很多时候,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抗争的结果,代价是十分昂贵的,你懂吗?” “不懂。” “你当然不懂!你怎么可能会懂?正因为你不懂,所以,你得听我的。研究生,你必须读!哪怕是你今天就能够被安泰医院招聘,你也得读完研究生后再说。” 谢敏的情绪再一次激动起来。 “……” 刘牧樵习惯了,二十多年来,只要刘牧樵表现出了逆反,或者在学业上稍有放松,她就会情绪失控。这个时候,最理性的办法就是沉默。 谢敏也在努力控制情绪。 她开始吃饭,河虾,她很喜欢。 很快就饱了,大半碗的红烧肉都进了刘牧樵的肚里。 “妈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什么问题?” “我的爸爸妈妈。” 谢敏愣愣地看着刘牧樵,半晌没做声。 “妈妈,能告诉我吗?” “你没有!”谢敏疯了一般,大声说,“你,什么也没有!你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你一无所有!所以,我才要求你,你去创造你的一切。现在,你该懂了?你记着我的话,你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就连孤儿院也不属于你的!” 谢敏又一次激动不已。 “不,妈妈。” 本来,刘牧樵想说,我有,你是我妈妈。但是,他没有说,她不是妈妈,妈妈会溺爱孩子,会心痛孩子,谁家妈妈大年三十夜还逼着孩子做作业? 当然,还有很多的记忆,刘牧樵非常不想回忆。 第10章 约定 刘牧樵留下来,在孤儿院住了一夜。 很难得,四年了,他很少回孤儿院,离最近一次住在孤儿院整整一年了。 去年过年,刘牧樵还在外面打工——一个并不很大的餐馆刚好需要人帮忙,年夜饭最缺人手。 二十多天的寒假,刘牧樵赚了4000多块钱,节约点用,可以用半个多学期。 睡得很晚。 谢敏进来几次,为了考研的事,他们讨论了好几个轮回,出乎意料的是,谢敏妥协了。 她给刘牧樵订立了三大目标,或者说两个半。 一、十年时间,刘牧樵成为名医,二级教授。 二、十年时间,必须成为安泰医院的院长。 三、十年时间,如果经商的话,必须成为本省首富。 呵呵,疯了,两个人都疯了,三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竟然成了两人订立的契约。 这个目标是刘牧樵自己提出来的。 “妈妈,只要你同意我自己做主,我就一定能够实现。”刘牧樵似乎很认真。 “你做梦!” 起先,谢敏坚定地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她不得不提醒,即便是掐着时间晋升,十年也只能进到副主任医师和副教授,离二级教授还有十万八千里。 十年时间成为安泰医院院长,那时候,他才三十二岁,成为院长的概率无限接近零。 十年成为本省首富,除非自己家里发现一个金矿——问题是,刘牧樵并没有家。 “看似不可能,妈妈,我一定会实现。”刘牧樵坚定地说。 “你不会把自己的人格分裂为三个?” 谢敏讥讽道。 看来,光看嘴巴,谢敏是不会相信的,他拿出那段视频,“妈妈,你看一下这个视频。” 谢敏疑惑地接过他的手机,认真地看了起来。 她的脸色,从惊讶,到凝重,眼中含着泪花,反复看了几遍,最后把手机交给刘牧樵。 “你是怎么做到的?” 声音很轻,还有些颤抖。 “也许,我有这份天赋。”刘牧樵撒谎撒得很诚恳,“我还做过一例丘脑血肿穿刺,和一例肾脏活检。很成功。” “也许,你真的是做医生的料。好,我不给你做主了,你相信你一次。不过,我要提醒你,人,一定要负责。对自己,或者你该负责的人。” 虽然有些深奥,刘牧樵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我会对我自己负责的,对该负责的人负责的。譬如,你,妈妈,你老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不奢望,我对孤儿院所有的孤儿都没有要求。我只要求一点,那就是你们必须对自己负责。” 谈话到此结束。 刘牧樵目送着谢敏走出房门。 孤儿院有个规定,到了十八岁,都得离开,但是刘牧樵例外,他就睡在谢敏的书房。 “妈妈。” “怎么,还有什么话说?” “这个月起,你不必要给我生活费了,我能够赚到。” 在外读书的孤儿,谢敏每月都会打800元的生活费,刘牧樵也不例外。 “不,这是规定,你赚的是你的,这是孤儿院的基本生活费,等你毕业后就没有了。”谢敏停了停,又说,“你也该买几件衣服了,现在实习了,算是进入社会,总是这两件,会被别人看不起。” 刘牧樵微微一笑,“没事,妈妈,我在医院很牛逼的。” “牛逼?希望你别欺负别人,特别是女孩子。刘牧樵,还有一件事,我应该告诉你了,你已经有了未婚妻。” “什么?!” 刘牧樵这一惊,非同小可,怎么突然冒出一个未婚妻? “我不要!” “你必须要的。” “我不要!谁给我的?” “命运。” “命运?” “对。” “我命由我不由天!” “呵呵,你是看了哪吒之魔童降世?那是电影!你是活在现实里的。命运,你有的可以改变,有的你是不能改变的。” “……”刘牧樵沉默了。 确实,我是孤儿,这就是命,我能改变吗? “要改变,除非你在三十二岁前,上面的两个,或者三个约定你至少实现一个,否则,你的未婚妻,你就必须迎娶。” “她……一定很丑,对?” “人,丑与美,不在外表,在内心。”谢敏缓缓地说。 “果然,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挑一个美丽的女子。妈妈,我不同意,我一定会在三十二岁前实现我们之间的约定。” “好了,既然你有这个决心,那就这样定了,你也不必纠结了,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好的,妈妈。” 这一次,谢敏真的走了,她轻轻地带上了门,刘牧樵钻进被窝,温暖、柔软,这被窝是谢敏自己的。 还有一种很温馨和熟悉的味道。 刘牧樵很快就睡着了,等他被敲门声敲醒时,天已经亮了。 “该起床了。” 谢敏在门外喊道。 “好的,就起来了,妈妈。” 十分钟后,刘牧樵来到餐桌前,桌上已经摆好了包子、稀饭、盐蛋和炒粉。 “多吃点。” 谢敏摆了两副碗筷,显然,今早上她又破例不和其他孩子吃饭。 孤儿院的早餐很简单,只有两样东西,鸡蛋和包子,或者是鸡蛋和米粉,营养是够了,口味不太讲究。 看着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刘牧樵微微有些感动,这种情景,非常少,过去,谢敏一视同仁,并且,对刘牧樵的要求更苛刻一些。 “谢谢妈妈。” “昨晚,我还有些后悔,你未婚妻的事,我应该还晚几年告诉你,但我又担心,你进入社会后,会伤害到其他女子,所以,不告诉你也不行了。” 刘牧樵打定了注意,三个目标,至少一个目标是能够实现的,所以,未婚妻的事他就没多想了。现在,谢敏再次提起,不免心中有些不爽。 “你,别当作儿戏。刘牧樵,这段婚姻,你违约的机会非常小。所以,你在外面要把握好自己,免得今后后悔。” 刘牧樵好像吃了一只苍蝇,连吃早餐的胃口都没有了。 谢敏从兜里拿出一千块钱,放在桌子上,推了过来,“拿着,这是我自己的工资钱,你买两身衣裤,名牌,买不起,买两件合身的。你身上的衣服太短了。” “不要,妈妈,你留着,我会有钱的。”刘牧樵推了过去。 “不!听话,这是妈妈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