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 第一章 莲花,盛开的白蕊(上) 第一章莲花,盛开的白蕊 在和平镇居民的记忆中,1988带给他们太多的新鲜和不可思议。那是一段略带诡异气氛的遥远往事,以致于数十年后每每提及,老一辈人也愿意用历历在目的表情口若悬河为你讲述曾经发生的点点滴滴。姚老鬼的死,就是在那些带着枯黄气味的老旧故事里,突然探出头来,使得倾听者不由打个寒颤,心头泛起刺骨冰冷,久久无法释怀。 姚老鬼的死,在1998年杨柳新绿的三月猝然降临。那时经济发展的春风在造访这座小城不长时间,数栋高大宏伟的楼宇行将完工。拥有有钱老公的妇女们走街串巷,一边抱怨弄堂如何狭窄潮湿,一边炫耀自己即将拥有的新居多么秀美富丽堂皇。 而姚老鬼这种没有征兆和原因的离奇死亡,就发生在那样突兀的时代。如同巨石砸进毫无波澜的死水,咕嘟一声顿时让沉闷腐烂的和平小镇炸开了锅。茶余饭后的男人们穿着拖鞋,用手搔着邋遢的发型,一面毫无顾忌加入妇女群体中,粗声粗气的叙述自己的见解。 这些人用肥厚且胡须拉碴的嘴唇口若悬河质疑其他人的猜测吐沫横飞一如叙述与此同时发生的川北泥石流时的绘声绘色。而妇女们则用她们出色的迁移发散思维将看似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件事硬生生扯在一起,为姚老鬼的死涂抹上一层神秘而诡异的油彩,好像一切都是命运作祟,可怜的姚老鬼终究逃不出漩涡中心,仓促死去。 不幸者的死讯成就了人们消解无聊的唯一乐趣,如连绵数日的春雨在大街小巷蔓延开来。 每当阿宇轻盈跃起,以漂亮的姿势挥动羽毛球拍,接下燕儿一记高吊球时,他总能瞥见远方一座座林立的楼宇,那些还未建成的钢铁骨架,在高空散发粗鲁的冷意。就那么无所畏惧摩天而立,说是摩天,其实在那个年代,不过寥寥六七层而已。但对于12岁的阿宇来说,异常宏伟壮观。 姚老鬼的身影,就在那时突然闯入阿宇眼瞳,在一栋七层建筑的顶端。 画面瞬间定格,视角被无限拉近。奇异的是,阿宇产生了某种就站在老人身侧的幻觉。姚老鬼双拳紧握,两鬓花白的须发被高空凌冽的寒风吹向耳后。此时的阿宇可以十分清晰觉察老人黑色中山装下起伏的胸膛,聆听他急促却毫无畏惧的呼吸。 姚老鬼为什么会在那里?阿宇不解,此时的他难道不应该坐在院墙边,喝上一口烧酒,抬头仰望雨过天晴,太阳破云而出而出的景致?光线温存抚弄姚老鬼年老虚弱的身体,照例把他脖子晒得通红通红。 中午时分的姚老鬼,总会出现在自家院墙前。一个小板凳,一瓶廉价烧酒,以及一碟花生米。身侧卧着属于他的那只年老而丑陋的黄狗。这个老头子疯疯癫癫,口中流淌难以辨明的下流语气,一面诡笑着吓唬过往玩耍的*,一面抚弄老狗颈子上的铃铛。 那铃铛沉重喑哑,一如姚老鬼那断续破碎的嗓音。 他表情陶醉,在午后略微炎热的风中扯着嗓子喊:“反方向的钟,反方向的钟……” 这话语在他口中不断重复,千篇一律毫无意义,但姚老鬼甚至为他的诗歌谱上蹩脚的曲调,就这样百转千回唱上一两个小时,在难听的调子中逐渐沉睡。 时间在滚滚浊流中停滞下来,空气粘稠而沉重,阿宇肺部疼痛难耐,呼吸无法正常进行。他并未意识到接下来将发生什么。也许他根本没有觉察到,自己行将目睹死亡的形态。只是微微一愣,目不转睛盯着远处老人,语气略显茫然。 “燕儿,我看到了你爷爷。” 话语的边边角角还未完全收尾,一切就来得如此突然。老人纵身一跃,身体在空中划下决断的弧线。黑色身形散发死亡微光,在经历数次翻滚后,剧烈的砸向一根根钢筋,接二连三发出钝重刺耳的巨响。随之而来是彻底的宁静。空气凝止,碎裂的骨头刺破血管,撕裂肌肉。周围开始弥漫掺杂血腥气息的奇怪味道。乌鸦消息如此灵通,不一会就在周围还未长出新芽的树杈上聚拢,只等往生者最后一丝体温脱离肉体,便可享用丰盛而华丽的死亡盛宴了。 五分钟后,当阿宇牵着燕儿的手气喘吁吁站在死者不远处时,周围已经聚集了各式各样的人。裁缝店的张大妈挥舞着粗壮的手臂,脸颊上肥肉抽动着。她以第一目击者的身份叙述她莫名其妙的兴奋。人们叽叽喳喳议论开来,只是躺在地上的肉体嘴角肌肉抽动几下,像要说什么,却又没了声息。 两个年幼的孩子就这么被人群挤来挤去,谁也没注意到其中之一就是躺在地上那人的孙女。 “莲花……” 燕儿突然开口吓得阿宇一顿。 “莲花?”他并未领会燕儿的意思,仅是下意识询问道。 燕儿牵着阿宇的收徒然捏紧,这个12岁小女孩并未留下一滴眼泪。她静静凝视眼前皮开肉绽的亲人,用她年龄所不具有的冷静,或者说更像是冷漠的语气。话语霎那间刺进阿宇心房,使他颤抖不已。 燕儿另一只手轻轻抬起,指了指自己的爷爷,淡淡的说:“莲花,像莲花。” …… 如果仅仅是一场以坠楼为形式的自杀,必然不会引起日后和平镇长舌们兴致盈然经久不衰的议论。 事情还未结束。 正当人们以为姚老鬼生息已然消散,行将变作一具冰冷尸体之时,和平镇以北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散去不久的乌云又开始聚拢,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拼接融合,逐渐连成一片。电弧溢出蓝色光芒在云层翻滚沉浮,时隐时现。 在此期间,没有雷声。 突如其来的异样使人们惊诧不已,他们把注意力从姚老鬼身上拉开,转向北方苍穹。空气陷入死寂,在场所有人表情困惑沉默不语。 比起高空中的风起云涌,地面上令人窒息的安静却持续数分钟之久。直至被人群后方传来的骚动打断。 姚老鬼还活着。 阿宇对当天的全部记忆,只是红色。充斥天空,浸染地面的红色。那种如血色泽,释放恐惧而毫无希望的气息。阿宇张大嘴巴,瞳孔散大,在一片末世景象下耳边回响起姚老鬼临终前声嘶力竭的喊叫。 雷终不再缄默,仿佛长久压抑使它愤慨异常。它不仅仅用震耳欲聋的声响,更以强壮健硕的身躯,一下接一下撞击人们的心灵。 人们惧怕了,每当闪电劈开天际,他们都可以在彼此脸上看到惨白的光。人们开始后退,身后姚老鬼就躺在那里,鲜血被雨水泅湿,四散开来如同莲花。 红色光芒遍布天空,并向任何事物蔓延。红色的云,红色的雾,红色的雨与红色的雷。红色的闪电里,人们因恐惧剧烈起伏的胸膛之中,呼出的气息都是红色的。 姚老鬼就是在这紧张而沉重的空气中,以一声苦闷而艰难的叹息开始了他几近疯癫的喊叫。 躺在地上的姚老鬼突然抽搐,他口吐白沫,内脏与骨头因破碎使剧痛传遍全身。他喉咙里翻滚的叹息,重新夺回人们的注意力。 姚老鬼因因极度痛楚蜷缩的身体猛力伸展,他竭力扬起脸望向天空,集聚许久的力量使眼球突出,额角青筋暴跳,牙龈与嘴角泛出血沫。 这是生命火焰熄灭前,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最后哀号。 爱是遥远幽暗的森林 在精灵指引下闯入迷幻世界 钢铁在破碎,断壁残桓里僧侣不停唱 反方向的钟,反方向的钟 此时北边的天空红芒大盛,雷声与姚老鬼的喊叫夹杂在一起,使人惊恐不已。 舞动的冤魂,女孩忧伤迷离 将灵魂注入深渊,思念在冰冷潮水中浮沉挣扎 梦在你声声呼唤里开始又结束 天空完全燃烧着,鸟群四散惊飞,野兽穷途末路,空气沸腾翻涌,滚滚热浪灼烧人们颤抖的身躯。 姚老鬼躺在血泊里拼命吟唱,语调越发清晰,声音逐渐加强,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坠楼老人所能办到的事。但仔细一看,他眼神灰暗,也没有气息流经胸腔,这种毫无表情的吼叫如同邪魔附体,令人惊惧异常。 跟随精灵的翅膀 逃离吧 身后是哀恸之歌 你流着泪,神色匆忙轻轻和 血色莲花开出了白蕊 暗与火的罅隙间,又是万年守候 …… 99mk.cc。wap.99mk.cc 第二章 莲花,盛开的白蕊(下) 躺在地上的姚老鬼突然抽搐,他口吐白沫,内脏与骨头因破碎使剧痛传遍全身。他喉咙里翻滚的叹息,重新夺回人们的注意力。 姚老鬼因因极度痛楚蜷缩的身体猛力伸展,他竭力扬起脸望向天空,集聚许久的力量使眼球突出,额角青筋暴跳,牙龈与嘴角泛出血沫。 这是生命火焰熄灭前,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最后哀号。 爱是遥远幽暗的森林 在精灵指引下闯入迷幻世界 钢铁在破碎,断壁残桓里僧侣不停唱 反方向的钟,反方向的钟 此时北边的天空红芒大盛,雷声与姚老鬼的喊叫夹杂在一起,使人惊恐不已。 舞动的冤魂,女孩忧伤迷离 将灵魂注入深渊,思念在冰冷潮水中浮沉挣扎 梦在你声声呼唤里开始又结束 天空完全燃烧着,鸟群四散惊飞,野兽穷途末路,空气沸腾翻涌,滚滚热浪灼烧人们颤抖的身躯。 姚老鬼躺在血泊里拼命吟唱,语调越发清晰,声音逐渐加强,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坠楼老人所能办到的事。但仔细一看,他眼神灰暗,也没有气息流经胸腔,这种毫无表情的吼叫如同邪魔附体,令人惊惧异常。 跟随精灵的翅膀 逃离吧 身后是哀恸之歌 你流着泪,神色匆忙轻轻和 血色莲花开出了白蕊 暗与火的罅隙间,又是万年守候 姚老鬼嗓音越来越弱,在诗歌结尾陷入永久平静,他终于走向人生尽头。人们围拢他站成一圈,面对如此意象面面相觑毫无头绪。但姚老鬼如同身处漩涡中心沉沉睡去,他的使命圆满完成,背负谜题与悬念,悄然滑向彼岸。 一滴泪水,于老人干涸而遍布皱纹的眼角滑落。 阿宇与燕儿呆立不动,眼看那滴泪悄悄着陆,四散开来释放凄美痕迹。他们目睹一切发生又结束,四周万籁俱静。虽然身后北川大山上血色波涛汹涌而来,电闪雷鸣震耳欲聋,但他们无所畏惧。 泪水砸进姚老鬼献血中,迸出细小水花。那种颜色红白相间,形状如同莲花。对,是莲花,盛开的红莲,绽放出白蕊。 1998年春,和平镇以北发生严重泥石流与山体滑坡。镇政府兴建的川北调水工程毁于一旦,就此搁浅。 数十年后,一个名叫姚燕儿的女子写下这样一句话。 那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预言与警告孤零零浮出水面,危险悄然降至。而一切,似乎都与几公里外,一个名叫韩琳的姑娘婚变自杀有关。 州岚城的交通是如此之差,傅炜以砸方向盘的方式宣泄着自己的恼怒。仿佛与主人心意相通,汽车也配合炜的狂燥情绪,喇叭刺耳尖叫着。其实根本无济于事,像这种高架桥上的堵车,没有两三个小时是无法通行的。 刚刚警校毕业,毫无背景的傅炜,只能驾驶巡逻车每天处理一些无关痛痒的案子。比如现在的目的地,北区养老院某老汉昨夜暴毙,家人怀疑非正常死亡。委托公安机关介入。 从档案材料以及法医鉴定上看,一名普普通通退休工人。没有与任何人结仇的历史。不欠债,不好赌。完全是循规蹈矩完成了自己的人生历程,然后以脑溢血的方式在养老院为自己画上休止符。可其家属不知过分迷恋推理电影还是凶杀小说,坚称因为照料老人的护理工人向来与老人不合,伺机下毒或使用其他什么方法杀死了老人。 车窗外阳光愈发刺目,空气被炙烤出虚幻的影子。傅炜一直未熄火,开着空调吹凉风。身侧的标致307里,年轻母女相互沉默百无聊赖。副驾上的小女孩似是对傅炜的制服产生兴趣,她小脸蛋紧贴车窗,皮肤表面细小茸毛散发金色光芒,制造出粉嫩可爱的美感。 傅炜向她微笑,却意外吓得小女孩缩回妈妈怀抱。年轻母亲狠狠瞪一眼傅炜,随即转过脸去。 也许这会什么惊天大案呢。傅炜自嘲的笑笑。思绪又回到养老院案件。雨夜恶魔?变态杀手?还是丧心病狂的医生与护士? 这不是推理电影,也不是悬疑小说。他更没有孤胆英雄的勇猛和无畏。不出意外的话,五点前可以收工,能够用赶得上接女友下班。当然,是用公车。 半小时内汽车向前移动不到百米。傅炜低头看看表,午后13点整。没事,还早。他身体向后倾,深呼吸,略微平复狂躁的情绪。随手拧开的收音机传出MaximilianHecker的《Neverendingdays》。调色透出深深的决绝和失意。也许自己三十以前的黄金岁月真的要消耗在这无关痛痒的小职位上呢。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啊。傅炜叹了口气。 突然,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来之不易的安谧氛围。傅炜皱皱眉,伸手拿起手机,准备按下接听键。 倘若正常情况,傅炜必然会不假思索的把手机贴在耳畔,随即接通,并以友好的询问语气开始一段对话。 可在那一瞬间,仿佛受到了某种启示,毫无缘由的,傅炜停止了手上下一秒将要完成的动作。仅仅是皮肤接触到手机的霎那,一种不可名状的冷酷寒意窜上指尖,迅速向全身每根神经蔓延。 这种感觉拥有让人在阳光明媚的正午突然颤抖不已的力量。傅炜无端的惧怕了,这是他人生经历里从未有过的情景。一个陌生号码,几个阿拉伯数字的组合,竟能使他身体产生强烈的抗拒与退却之感。这使得傅炜联想起小时候一个人走夜路时,隐藏在黑暗里的,一个又一个诡异幻觉。 铃声还在继续,执拗的一声接一声,像是黑暗里被拉长的尖叫,某种野兽撕裂了路人皮肉。第六感向他发出警示,不要接听。如果继续下去,状况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傅炜盯着手机屏幕上陌生号码,理智告诉他,如果接听了,他的世界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亲人也许会遭遇危险,自己的性命说不准因此丢掉。但也许他会扬名立万,人生际遇因此而向着辉煌的方向发展。 占据上峰的,终归是好奇心。 手指轻轻压下按钮,一丝微弱的电流声过后,话筒那边传来一个清晰而冷彻的女声 在女人开口的间隙,傅炜毫无意识的瞥了瞥头顶的太阳。他的潜意识像是在对这个即将逝去的平静生活告别。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没有人知道。 “莲花盛开了,胡傅炜先生……。” 现在是2011年6月10日午后13点03分。年轻探员傅炜坐在被堵在路上的警车里。耳旁还回响着《Neverendingdays》。MaximilianHecker嗓音空灵悠悠,在汽车狭小的空间里哼唱。soleavemecrying,andleavemesinging。aboutthenever-endingdays,soleavemehomeless。 莲花,盛开了。 99mk.cc。wap.99mk.cc 第三章 静室,描绘窒息的画(上) 第二章静室,描绘窒息的画 深夜,州岚城郊,某养老院。 一切正常。 每天护士长都要对院长重复一遍,一切正常。老人们早已进入梦乡。无法入眠的个别人,在经历了辗转反侧后,也依靠药物沉沉睡去。唯独那些饿着肚子惨叫的野猫,在夏日闷热与蝉鸣里,独自深陷黑夜徘徊往复。 平静表象被击碎的前夕,不会有人察觉。 死神突如其来,以极其迅速和精确的力量,湮灭了往日的平静与安详。院长和护士们写在脸上的惊愕表明,当死亡非常明确自己的目标时,医疗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409房间的老人打开门,将自己置身走廊空气的潮湿闷热中。他动作缓慢,步伐颤颤巍巍一如平时。巡夜护士从他身边走过,并未说什么。老人们衰老的泌尿系统已不容许它们有一个完整而平和的睡眠。这样的起夜护士司空见惯,正如向院长报告的,一切正常。 只是老人今天并未像往常一样简短的跟护士打上个招呼。他面色潮红,牙关紧咬。步伐速度节奏虽和往常保持一致,但隐藏其中的,却是略显急促和痛苦的神态。 黑暗中老人的脚步一步接一步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冷彻而苦难的钝响。声音离护士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楼道的尽头。 那并非是去往厕所的路。 终于意识到弥漫在空气中细微的异样,护士皱眉,蓦然转过身来,大声叫出老人名字。 仿佛经受漫长煎熬后得到如释负重的解脱,409号房间的老人突然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巨吼,叫声刺破漆黑夜空,在养老院的上空久久回荡。马路两旁游离的流浪猫反应敏捷窜进树丛,躲避行将来临的悲惨结局。 老人开始奔跑。 一步,两步……某种未知的力量驱使,他用那早已老化的肌肉奋力向前。速度越来越快。身旁掠过一个一个房间,门牌号飞速闪向身后。他用声嘶力竭的叫声,证实自己即将死去的事实。 竭尽全力挣脱值班护士的围阻,他在走廊里疯狂前行。嘴里夹杂着唾液与含糊不清的呓语,仿佛试图用被甩在身后的风缓解胸腔和大脑中难以忍受的梦魇。 走廊尽头,地狱之门如期打开。 滚下楼梯的老人,心知肚明自己会带走多少未解之谜。他无辜的因为脑溢血突然使自己的灵魂剥离肉体,滚下楼梯来个痛痛快快的解决。可在10小时后,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警察却为此背负巨大的谜题。只因为警察在途中接到某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一切终将改变。 傅炜用证件向不远处的交警示意,随后把车子开进避险车道。 熄火后,他侧身用后视镜注视此时的自己。反复琢磨电话里女人说过的字字句句。 “您好,请问是傅炜先生么?”不带丝毫感情的礼貌腔调,语气的边边脚脚透出女子交际手段的专业与恰到好处。 “我是傅炜,请问您……” “周五的高架桥会很堵,如果是我,会选择公交或地铁呢。”女人似乎无意透露自己的身份,在傅炜发问前就早早打断了他的话。只是这样的对白顿时让傅炜紧张起来,他环顾四周,搜寻并甄别正在通话的人们。 “导师让我转告您一件事,接下来请您认真听,不需要理解,只是尽量记在脑子里就好。”女人冷峻的声音里突然多出几分机械的口气,像是接下来将会完全的,一丝不苟的传达他人的话语。 炜意识到追问不会有任何结果,他所能做的,只是暗自将手机调至录音功能。 “请讲。” “帝王张开双臂,黑色闪电与汹涌的风。” “那又会怎样呢?” “真理往往会被掩盖,被深深封印在泥土之下。” “那所谓的真理,我该怎么去找到它呢?” “你行将见识到真理的影子,关键在于是否能够准确的联想和推断。” “帝王是谁?黑色闪电与汹涌的风又是什么?” “导师说,每个人都有处置自己的权利。” “导师是谁?” “我不知道。” “或许我可以这样理解,导师根本就不存在。而我,现在正接一个患有严重臆想症的疯子电话,并听他完全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 “没有人见过导师,但他确实存在。从某种意义上,他进化了,走在人类历史的前面。” “我怎么能见到他,或者说,至少让我用肉眼证明他的存在?” “导师说,时候到了您自然能够见到他。但不是现在。当下您要做的事,就是证明真理存在的可能性。” “我要怎样证明呢?” “莲花。” “什么?” “莲花盛开了,傅炜先生……” 死者的房间。 数十平米的阴暗空间。桌椅,床铺,几样生活必须品以简陋朴素的姿态陈列其中。老人不阅读,不写日记,不听收音不看电视,从不下棋和聊天,更谈不上对花鸟鱼虫有什么爱好。这一切从某种程度证明了他总是孑然独处,每天大多时间将自己置身此处,把意识锁在对过去往事的追溯和回忆中。 这样拥有相同人生境遇的老人还有很多。他们仿佛用孤僻和沉默抵抗着什么,缄默和隐忍,然后在某个时间悄然逝去。毫无调查的意义可言。炜点上一支香烟,深吸一口,随意坐在床上。他环顾四周,微微皱眉,毫无缘由的讨厌死者的窗帘。 紫红色,内敛而保守的色泽。材质是地道的天鹅绒,有意无意头散发出的高雅气质使它在如此逼仄简易的房间里显得不伦不类。 条件并不怎么好的养老院,为何要在每个房间的窗帘上煞费苦心?炜奇怪的想。 时候差不多了,炜灭烟起身。拉开房门准备离开。 在离开的瞬间,他突然顿住。 窗帘? 寒意从身后的窗帘散发出来,渗进炜的皮肤,使他产生了一个毛骨悚然的念头。 409房间位于养老院四楼走廊尽头。因其建筑结构有所限制,并不允许窗户的存在。既然没有窗户,窗帘,又是做什么的呢? 炜三步并作两步走近窗帘,手臂使劲一挥,窗帘应声而落。 壁画,映入眼帘的,是覆盖了整个墙体表面面的壁画。 油画质感的细腻,被暖色组成的画面风格衬托的淋漓尽致,尽显华丽。光线中的金色与红色,礁石的漆黑,属于海洋的深蓝,肆意汹涌交错,毫不费力就夺取了观赏者的心智,使人久久不能挣脱。 一个女子,以其妖娆而不可方物的容颜,占据画面中心。绫罗绸缎,金簪玉镯,也无法矫饰她诱人的躯体。在千年里站定,双目迷离,朱唇轻颌。男人们会痴迷会拜服,会为得到而前方百计。 但她是神,在波涛汹涌里张开手臂,千万条手臂,象征着力量的无所不及,灵魂的永生不灭。 神的手中,一朵神秘而摧残的莲花,盛开了。 99mk.cc。wap.99mk.cc 第四章 静室,描绘窒息的画(下) 时间跳回1980。 姚老鬼的死讯,如同三月连绵无尽的春雨迅速在和平镇大街小巷蔓延开来。男女老少们最大可能的挖掘自己空余时间。聚集在茶楼,饭馆,巷口或小河边,七嘴八舌揣度着姚老鬼匪夷所思的死亡原因。 姚老鬼确实不应如此急于赴死。 姚老鬼是和平镇第一个敢于外出闯荡的人。和所有当时的年轻人一样,能够满足他们一夜暴富,急功近利目的的地方,只有上海。第二次世界大战落下帷幕不久,国共关系破裂。上海虽在解放战争中风雨飘摇,却也赐给黑帮赖以生存的温床。赌场,妓院,毒品,走私的蔓延需要大量年轻血液增加力量。 二十岁的姚老鬼,恰到好处的出现了。他的不学无术,无知与单纯的兄弟情怀,恰恰迎合了黑帮老大们最喜欢的性格。仅仅数年,狡猾凶狠的姚老鬼就让他的名号在上海滩纷乱的世道里掷地有声。 金钱和女人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吸引力,而只有组建一个庞大而强健的帮派才能满足他深不见底的欲望。最初事情并没有姚老鬼想象顺利,在被同僚相互倾轧而遍体鳞伤的过程中,他发觉另辟蹊径收买人心的方式。 宗教,在那个愚昧的年代里,成为姚老鬼为所欲为,进行各种残忍而离谱行径的有力借口。 谁也不知道姚老鬼是怎样拥有如此庞大而建制完整的宗教组织。人们所能看到的,只是其中隐隐约约折射着古印度婆罗门教的影子。组织中制度森严,地位等级层层分明,祭祀,巫医,卫队,甚至负责抄写翻译经文的侍僧各司其职。 姚老鬼和他的组织就这样在上海横行数年之久,排除异己,掠夺财富,一时风光无两。 在这之后就是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知情者只是看到了结果,却无法了解过程。姚老鬼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灰头土脸出现在和平镇村头小河边的码头上。他身无分文的背后,影藏着深深的落魄和不甘。 姚老鬼回到了和平镇的生活里。接下来行将发生的事情平淡且显而易见。1949新中国成立,和平镇一头扎进农村公社化的热潮里去。当然,对于拥有邪恶过去的姚老鬼来说,大锅饭是不属于他的奢望。 显而易见,姚老鬼失去了所有生活来源。他已经没有年轻力壮的身体,也不曾掌握任何技术。但是如此轻率的判定他已然没落是不理智的,姚老鬼用实际行动证明着他不可撼动的生存权利。他只是将自己锁在村头破旧简陋的茅草屋中,与一条老狗相依为命。尽管每天只是中午时分坐在院门外晒晒太阳,他也照旧能买得起烧酒和花生米。并收养邻村逃难的男孩,后来男孩并未念及情谊为他养老送终,在离家数年里,唯一证明他还活着的证据就是某一年被放在老鬼门口的*,姚老鬼的孙女……姚燕儿。 姚老鬼在花生米和烧酒之间,晒着太阳,好像养活这个娇俏可爱的孙女是那么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如此一来不得不让人们怀疑他回到镇上时,与之同行的是一笔数目可观的钞票。 但姚老鬼的富余却从未被证明。就算是1968年那些特殊的日子也不能使他屈服。在那个纷乱而充满激情的年代里,涌上街头的红卫兵理所当然第一个盯上了姚老鬼这块肥肉。但任何严刑拷打与残酷折磨都未能使他们得到姚老鬼财富的任何线索。 姚老鬼就是在那时开始变得疯疯癫癫,一瘸一拐,整日嘴里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语。 人们与他擦肩而过时,总能听到他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要出生了,要出生了。” 至于期间姚老鬼不断重复的话,究竟是什么要出生了,人们不得而知,或者说如今早已遗忘。只是姚老鬼的死因在村民各种各样的揣度中变得模糊而奇异。为何衣食无忧,安享天年的老人,会抛下他的孙女,以及那存在于世人猜测中的巨额财富,独自从高楼一跃而下。他寻求的是怎样的解脱?而在此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姚燕儿的噩梦,开始于姚老鬼死去第三个日子,太阳还未升起,镇东边刚刚泛起暗色光芒的地平线上,两个疲惫而焦急的身影,行色匆匆向镇子赶来。 燕儿的父母来到和平镇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人们展示他们杰出而惟妙惟肖的演戏潜质。这一男一女无比逼真的将行李弃之路旁,三两步扑向姚老鬼的牌位,嚎啕大哭声嘶力竭。在这期间他们哽咽着叙述了姚老鬼对他儿子收养的慈悲之情,抚养的无微不至,同时表示自己有多么后悔,在外打拼已经小有成就,正当要孝敬老人,为他安享天年之时老人却毅然挥袖离去,这是多么令人痛心疾首的事情啊。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证明了,这两位小有成就的夫妇是如何身无分文的来到这里。他们的目的,显而易见来自于姚老鬼那不为人知的巨额财富。 至于姚老鬼的儿媳妇,这个拥有细弱身姿,娇俏脸庞的南方女人,在对燕儿百般哄骗利诱后,终于失去耐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歹毒行径。 小镇民风剽悍,父母教育孩子,三五句话失去耐心就免不了抄起扫把。阿宇自然亦是如此,他总是因为调皮,偷了隔壁王大爷的鸡,功课不及格,或者把燕儿弄哭而换来一顿结结实实的痛打。然而这种体罚往往是建立在亲情基础上,也就落得个事后屁股肿痛坐立难安。 可燕儿的母亲,这个女人用她伶俐而线条分明的手指,证明着她在殴打亲生骨肉这方面杰出的才智。 “这孩子被她爷爷惯坏了,欠揍。” 面对邻居围观和议论,燕儿的母亲是这样解释的。 燕儿被反绑双手,吊在姚老鬼院前那棵白杨树上。她的母亲面若桃花,嫩白如雪的手抚摸着燕儿的脸颊,好言好语。 “燕儿,妈妈没什么恶意,就是问问你,爷爷给你留的那些东西在哪?你还没长大,爸爸妈妈先替你保管,不会抢了你的。” “呸,不要脸的女人。”燕儿目光坚硬,狠狠得瞪着面前的女人,用她这个年龄所能讲出的最刻薄的话回敬着自己的母亲。 女人并不恼,只是漆黑如凝墨的眼瞳里多了几分凌厉,“我劝你还是说出来的好,免得受苦头。” 毕竟还是个孩子,燕儿虽然没有退缩,但眼泪还是止不住簌簌流了出来。看得出,泪水中所隐藏的,并非畏惧,而是被亲人背叛,包含失望与心酸的泪水。 燕儿咬紧牙关,仿佛做出重大决定。她深吸一口气,毅然骂道:“去死吧,婊子……” 这个南方女人的突然爆发,使在场每个人都始料未及。她迅速从一旁抄起早已准备好皮鞭,精准迅速的挥动。这皮鞭发出凌冽尖锐的吼叫,撕破空气,抽向燕儿。燕儿瘦弱的身体被高高抛起,在空中荡来荡去。每当她身体落于抛物线的低端,都有鞭子精准的等在那里。 女人挥舞的皮鞭,并非落在燕儿身体上,而是一下一下抽打在燕儿的脸颊上。 这样的殴打持续数小时还未结束。燕儿母亲的残忍和冷静令人叹为观止。她不会一次用尽所有力量。而是将体罚完美的分成几个阶段,在回合的间隙,她会马上恢复常态,一边劝慰燕儿一边休息身心。 燕儿感觉许多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往下落。太阳已经隐没在西边山脉间。光线很暗,分不清是血是泪。燕儿想起了黄狗,爷爷死去当天它就没了踪迹,会不会迷路,会不会饿肚子,这些燕儿都不得而知。只是再也听不到老狗脖子上,那三颗大铃铛欢快的响声了。 那铃铛泛着微黄,十分重的样子,可能是铜制。爷爷在晒太阳的间隙,总是喝一口老酒,吃上几粒花生米。他红扑扑的脸颊布满皱纹,微醺的手已经抓不稳酒瓶。眼皮也耷拉下来,朦胧的看着老狗,嘴里咕哝:“好,好,真好”。 燕儿想,到底什么好呢? 99mk.cc。wap.99mk.cc 第五章 静静的,别惊动了蝴蝶(上) 如果在拥有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日早间,美美睡到自然醒,会是一桩多么美妙的事情。合上笔记本电脑的间隙,炜瞥了瞥阴雨蒙蒙的天气,叹口气。非常遗憾,深度失眠的他,两样都无法拥有。 给小敏电话留言,约在自己家吃中饭。 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呢,炜随手打开电视,向厨房走去。 牛肉应该切成小块,加上圆葱,胡椒和西红柿放在老砂锅里炖四个小时。鱼头撒上盐和酱油,放入混合了沙拉酱和上等日本芥末的碗里细细腌制。等到开饭前在滚油里翻炒才能爆出香味。配菜是苹果布丁和蔬菜里脊,炜可以在把柠檬切片的闲暇中,等待身旁咖啡机提供一杯醇厚浓郁的巴西咖啡。他每月工资除交清房租,基本都花费在三餐上。炜是个对生活品质极其注重和在意的人,食物选材要地道,营养搭配均衡,要清淡爽口,他可受不了便秘与肥胖。 电视新闻一条接一条,炜并未怎么在意的听。只是零零碎碎得知某集团董事令尊被拐,罪犯索要巨额财富后撕票离去,然后是哪个明星又传出哪门子绯闻。股市时涨时跌。肉价居高不下。云南的椰子和香蕉丰收,但因连日洪水交通受阻而难以售卖,果农赔本。 “倒是很想吃香蕉和椰子呢。”小敏笑嘻嘻的突然从门口钻进来。 “饭后果盘里有,你喜欢的,我怎么能忘。”炜毫无波澜的回答证明小敏突然袭击的恶作剧依旧没有奏效。 “拜托,你就不能认真配合一下,装出一副被炜大的老婆大人突袭捉奸在床的慌张感好不好?”小敏气呼呼嘟起嘴,神态里尽是小女人柔情蜜意。 “拜托,小姑娘,我没有奸情在床等着被你捉。”傅炜笑笑,“再说了,作为炜大公安干警的炜大老婆,您的偷袭是不是很没有专业水准啊。从你开电梯直至走到门口,以及刻意伪装的脚步声,都让我的第六感很难不怀疑是你呢。” 小敏将雨伞挂在门口,凑上去闻闻锅里炖的肉,馋相毕露。她轻轻用肩膀撞一下炜,说:“哎,我发现你们上司很没眼光呢。你这么好的反应能力,小脑袋瓜也不笨,怎么就两年了不见升职呢。” “小笨蛋,升职是光靠实力的么?” 大学刚毕业的张敏,依仗高学历和足够殷实的家底,很快就在州岚大学任教授助理。她和傅炜的相识,是在一年前*门年终聚会上,当时的炜并未经历过什么场面,他身体僵硬,表情紧张而牵强。使得在一旁的张敏在忍俊不禁里对这个楞头小伙字产生了好感。谁也没想到,拥有一个风头无两的政府高官做父亲,人又很漂亮的张敏,为何对傅炜如此钟情,想不通的,不仅是傅炜,而且还有他那高高在上的岳父大人。 “哎,什么时候去我家吧,见见我爸妈。”小敏在狼吞虎咽的间隙,坏笑着朝向炜。炜对她父亲的恐惧感,她是心里有数的。 “当心噎着吧,饿死鬼。你那父亲大人巴不得我亲自上门好让他一口吃了我呢。”炜瞪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什么,“小敏,你大学是什么专业的?” “宗教学啊”张敏奇怪的看着傅炜,“怎么突然问这个?” “知道婆罗门教么,讲给我听听。” “你听那个作什么?” “也没什么,一个案子。”炜顺手抽张纸巾擦擦嘴,随意说道。 “哦,好吧,让我想想。”数十秒的沉默后,张敏理清思路,“婆罗门教是印度教的古老形式。产生年代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000年至公元前1500年的印度河流域文明。” “创始人是?” “准确的说,历史记载婆罗门教并没有确切创始人。它是由多个不同宗教信仰和哲学派别汇合而形成的宗教思想体系。” “这么说吧,我调查一个死者的时候发现他的墙上有大幅宗教壁画。我曾读过一些宗教文献,猜测应该是婆罗门教。” “画上是什么?” 炜向张敏详细描述画面上女人的具体形态,三身六首九臂,持各式武器。这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女子前部白皙而姣好的双臂中,捧起一朵莲花。那莲花盛开艳美无比,呈血色,如火如荼的姿态竟也一瞬间遮盖了女子那秀丽妖娆的脸庞与倾城倾国的绝代风华。 以张敏的推测,应该是某位神。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果确定是婆罗门教壁画的前提下,从你形容的角度来推测,无法甄别具体是哪位神。”张敏从傅炜端上来的果盘里拿起一块香蕉,蘸沙拉酱吃。 “婆罗门教一共多少位神呢?”傅炜问道。 张敏想了想,答道:“婆罗门教在信仰上最大的特点就是多神崇拜。具体来说,主神三位,以三神一体的姿态示人。创造神梵天,护持神毗湿努与破坏神湿婆。下位神则有因陀罗、苏利耶、阿耆尼等。但没有任何一位拥有你所形容的外貌。况且婆罗门教兴盛时印度河流域处于男性主导地位的父系氏族阶段,由此产生所崇拜的神也基本为男性。” “嗯,好吧,我再进行一些更细致的调查好了。最后一个问题,婆罗门教的基本教义是什么呢?” “婆罗么教与印度传统宗教,譬如佛教,印度教本为同源。可以笼统的将婆罗门教教义归整为三条。轮回转世,灵魂不灭,善恶因果。” 来自于工作中的诸多问题,除去特殊原因,傅炜是不会将其轻易带到下班时间来的。心中对婆罗门教的疑问有了大致框架后,他适时而不留痕迹的转移话题方向。毕竟周末难得两人一起吃饭,可不能将珍贵甜蜜的二人世界生生变作一场枯燥乏味的宗教学研讨会。 “炜,下周来我大学看看吧,生物系的学生们在搞昆虫展览会呢,好多蝴蝶。”洗碗的张敏从厨房探出头来。 “蝴蝶么。”对女友的话不置可否,傅炜只是定定凝望张敏轻盈飞扬的裙角,意识闪现蝴蝶的轮廓,艳丽夺目。 “不知为何,突然很喜欢蝴蝶艳丽的色泽与花纹。虽然听教生物的同时说,蝴蝶主要是吸食植物的根茎叶,算在害虫的一种呢。”张敏莞尔。 炜起身走进厨房,从身后搂紧张敏腰际。他能透过窗外城市车水马龙的杂音,将每一颗砸在玻璃上的雨滴声响收拢耳中,那声音轻轻悄悄,一如听力所能及之内,张敏温存而熟悉的呼吸声。 生活在城市喧嚣和繁杂中,每天有各式各样的人相识又分离。在这个过程中人们挣扎着求生,完成自己各式各样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们吞噬其他物种的肉体,咀嚼各种可以食用的植物,吸取大自然的水分。人和蝴蝶,以及其他物种,都是如此相同的为了达到一个生存的目的与动机,那为什么,蝴蝶就落得个害虫的罪名,而人类自己却能堂而皇之的活着。 “想什么呢?”张敏呼吸节奏有点凌乱,面容娇羞的问到。 “小敏,蝴蝶的英文怎么讲?” “Butterfly。” “古英文呢?” “好像是Buterfleoge,是这么拼写的吧?” “没错,BUTERE和FIEOGE解义分别为奶油和盗取。” “这意味着什么呢?” “传说在古代,一个调皮的精灵,总喜欢偷吃农场的奶油。上帝惩罚了她。把她变作了蝴蝶。” “那精灵……”还没等张敏开口,傅炜就把她紧紧搂住,用温热的吻阻止了她多余的挣扎。 …… 99mk.cc。wap.99mk.cc 第六章 静静的,别惊动了蝴蝶(下) 姚冉为自己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坐在跑车前盖上的她,表情迷离,尽量放空思绪。眼神有意无意欣赏着新买的帆布鞋,纯白色,质地柔软而亲切,穿在脚上舒适无比。没有了高跟鞋那种拘束和疼痛。 这让她想到高跟鞋。那些样式五花八门,形状千奇百怪的高跟鞋,散发出类似于*味道,腐烂而妖娆,折射出危险的光。 记忆突然无可遏制喷涌而出,姚冉竭力想要压制。她脸庞写满痛苦,深深弯下腰,汗珠大滴渗出皮肤。往昔洪流中,出现无数次的脸庞孤零零探出头来,就这么冷彻的撕咬肌肉,刺进骨髓。发出无声的嘶喊,呼吸无法正常进行,心脏想要从梦魇中尽早挣脱出来,可换来的只是阵阵干呕,泪水浸湿眼角。 她勉力保持清醒,意识还是任由那段记忆在脑中肆意游移。 恍惚中是那样妖娆绝伦的一张脸,倾国倾城的容颜里透出锐利无情的棱角,冰寒刺骨的微笑。女人定定的看着姚冉,脚上是一双迫人眼目的高跟鞋。 突然一个人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拍打。姚冉如一匹野马的意识仿佛与这双手相识,渐渐平稳下来。 回到现实。 “怎么又是这样?”张敏搂着姚冉,关切而责备的口气。 “没事,老毛病了。”姚冉轻咳两声,渐渐恢复常态。 “去看医生了么?” 姚冉点点头,并未说什么。她总不能把实情和盘托出,告诉张敏自儿时起自己就深陷某个梦魇不能自拔。梦境里是自己的母亲,还有那不知意味着什么的高跟鞋。 张敏也没再说什么,她目光落在姚冉身旁的红色三菱跑车上,她表情稍微有点怒气,欲言又止。 “好了,小敏姐。”姚冉敏锐的发觉张敏面色不快,下意识搂住张敏一只胳膊,撒娇的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我这病集中精力时没问题的。” “我知道,可起码也开个正常点的车吧。” “这车有什么不对么?” “三菱EvolutionVIIIMR,最大功率405hp,542Nm的扭力峰值,你认为我是个外行吗?”张敏瞪一眼停在身侧无辜的三菱,补充道:“依我看,你也并不是老实开着跑车随意炫耀并且不懂行的富家小流氓。显而易见,有改装的痕迹。” “可我还是感觉不够快呢。”姚冉笑嘻嘻的说,“虽然动力装置已经最大限度的改过了。” “我说大小姐,你是不是打算开个火箭才能心满意足呢?” 姚冉是张敏初中学妹,在张敏任教的大学意外相遇了后,两人很快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姚冉显然还没有毕业,借着攻读硕士机会继续着学生生涯。按照她的想法,反正有个能挣钱的姐姐养活,自己每年作车模也有几十万的收入,为什么要离开学校呢。 “哎,小敏姐,今天是周末,为什么来学校?” “听说生物系有个蝴蝶标本展览。约了男朋友一起来看看。” “哇,我要看我要看。”姚冉马上急了,拉着张敏的手,眼神一改先前的疲倦,瞬间充满好奇。 “嗯?我记得你对昆虫没什么特殊喜好吧?” “不是啦,我是要看你男朋友。以小敏姐的条件,男友肯定帅的天打雷劈人神共弃了。” “嗨,我男朋友算不上帅,只是老实。”对姚冉不着调的乱用词语张敏哭笑不得,“看把你急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喜欢安静,平淡的男人。” “那我可就没兴趣咯。”姚冉脸上马上写上俏皮的失望,说道:“那我有事先走啦,改天一起吃饭吧。叫上你那个不帅的男友,本小姐请客!” Evolution引擎平稳而安心运转着,姚冉缓慢的向姐姐家开去。车窗外风景依旧,道路两旁行人和楼宇极不情愿的向后掠去。 又要去姐姐家呢,想到这里她心脏微微疼痛,呼吸节奏漏掉一拍。 说起来,如果没有姐姐照顾,也许如今的我也应该被冠以孤儿称号吧。姚冉叹息着,在下个路口红灯前停了下来。姐姐很能赚钱,对她也很好。在姚冉出生至今22年记忆里,姐姐从未作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不知疲倦的劳动,竭尽所能使姐妹两生存下来。 红灯与绿灯往复的间隙,二十年来始终困扰姚冉的问题又在大脑里萦绕不散。症状非常特殊,以致于任何医生都难以诊断。姚冉在经历数十次医生束手无策将维生素葡萄糖随意塞在她手中的情况之后,她彻底放弃治疗,任由那段记忆在大脑中肆意徘徊,久久不散。 记忆里那个女人拥有和自己姐姐近乎一模一样的容貌,脚上一双明艳妖娆高跟鞋散发出奇异的光。然后女人缓慢而美好的走来,双手环绕姚冉颈脖,慢慢加大力量。还仅是*形态的姚冉根本没有一丝反抗的气力,气管被残酷的压迫,勉勉强强发出几声嘶哑哭泣就没了声音。 梦中女人自然是姚冉的母亲,姐姐仅比自己大一岁半,不可能以成年人的形态出现在自己儿时的记忆中。而母亲如果还活着,定然想不到这段往事清晰而完整的留在自己女儿脑际,并且不定期回放几遍。 姐姐完整继承了母亲容貌,妖娆的让人联想起夏日里一片一片盛开的玫瑰。姚冉所无法接受的,也正是这一点。她无法阻止自己意识在见到姐姐时不回忆那段历史。她会让母亲为什么要掐死自己这个问题周而复始困扰自己。于此同时,一并产生还有刻骨的怨恨与嫉妒,为什么母亲会选择她,而不是姐姐。 门没锁。 姚冉推开门,没有任何声音。空气浸在寂静中,发出略微甜腥味道。 轻轻叫声姐姐,没有任何回应。因窗帘拉紧所制造的黑暗里,姚冉向前摸索着,寻找墙壁上吊灯开关。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隐隐约约辨认出是一双高跟鞋,漆皮材质,泛着莫名的光泽。 又是高跟鞋,姚冉厌恶的撇撇嘴,踢开鞋子。这时姚冉突然产生很奇怪的想法,姐姐死了。几秒钟后她摆脱黑暗,灯光照亮屋子的瞬间姐姐就安静的躺在地板中央,手腕动脉被切开,身旁大片血污。自己则冷静的报警,作为第一个目击证人协助警方完成冗长的笔录。几天后她会通知亲戚朋友,花钱购买墓地,请最好的神父,然后将姐姐与那段记忆一起埋葬。 指尖寻找到开关的瞬间,姚冉所预想的一幕并未发生。 姐姐不在家。 没有人能想象得出一个如此漂亮的女子房间会凌乱到什么程度。这是吊灯亮起,房间恢复光明后姚冉第一个想法。也正是如此,房门为什么开着,才能得到理所当然的解释。姐姐必定突然有什么事情,匆忙离家了。 事业有成的女人,为了应对那么多激烈与竞争,首先要把自己变成一个男人。姚冉想起张敏曾说过的话。也许如此不修边幅的姐姐,内心早已成为强大男人了吧。 手机不在服务区,也没留下字条。等待两个小时之后,姚冉还是没能联系到姐姐。好歹出差半年没有相见了呢,还是这么不靠谱。姚冉百无聊赖的开始整理房间。 从厨房到客厅,在到卧室。每样物件都必须重新规整,摆放在合理位置。姚冉有足够信心肯定姐姐已经很久没有打扫房间了。无端的她开始对此前过分的想法产生愧疚感,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姐姐呢。 家谱的出现,再次打乱了一切平静的表象。 这本深深隐藏在衣柜底层的黑皮大书,被牛皮纸包裹严实不留任何缝隙。显然拥有不愿被其他人窥探的秘密。 姚冉就是在这种万恶的好奇心驱使下,翻开了姚家,几百年来细心包藏隐匿的邪恶历史。 从元末清初,姚家所有子子孙孙罗列其中。这些名和姓一个个整齐排开,冰冷的如同棺木中的尸体。 在本子的最下角,并不存在姚冉姐姐的名字。 …… 99mk.cc。wap.99mk.cc 第七章 睡美人(上) 強勁的引擎發動聲中,那輛掛著軍牌的悍馬車一個漂亮的甩尾,就往外狂奔而去。 盛夏的黄昏,太阳在西边释放着最后一抹光彩。由于第二天郊游的缘故,晚自修被取消,学生们很早就离校了。操场上空空荡荡,寂无人声,不禁多了几分寥落。 接近傍晚,光线已然很暗。可李晨瑶依然在本班的卫生区域里忙碌着。先天性弱视的她,在这种环境下走路都很有困难,何况还得找到地上枯败的植物和细碎的纸屑,根本不可能。无奈,只得俯下身子,用双手一寸一寸地摸索,缓慢而费力。 “啊!”她下意识地缩回手,中指被一片碎玻璃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渗出来,不停往下滴。 再也无法忍受。李晨瑶就这样蹲坐在地上,双肩微微颤抖。压抑了很久的泪水夺眶而出。她瘦弱的身影在夏季傍晚微凉的风中显得孤独无助,摇摇欲坠。 本来今天应该是陈姗值日,可第二天很早就要搭车赶往郊外,必须趁早准备。所以谁都不愿意留得很晚。不出所料的,陈姗果然又以一个完全不着边际的理由把工作全部推给她,扬长而去。 对此李晨瑶早就习以为常。从小没有母亲的她,父亲只是个下岗工人。本来可以医治的弱视却因家里的经济状况一拖再拖,越发严重。她自然也就成了同学们的笑柄。这个笨笨的女生总是跌跌撞撞,不是撞倒他人就是自己撞倒。校方曾多次劝其退学,可是她依然坚持着。她坚信,总有一天,希望会降临,只要永不放弃! “别哭了,晨瑶。”黑暗中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身旁。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递过来一张纸巾,“你看你,都脏得成小花猫了。” 李晨瑶惊愕地抬起头,眯着眼辨认身旁高大帅气的身影。 “顾潇?”她试探着问。 “嗯。”男生扶起她,替他擦干泪水并检查手指上的伤口,“放学前无意听到了陈姗要你一个人值日。想起你的眼睛,我不太放心,就过来看看。” 全校公认的大众情人顾潇,究其原因不仅由于英俊潇洒,才华出众,而且是当地财大气粗的陈氏财团董事长的独子。可谓是那种既帅气又很讨人喜欢的贵公子,整天有一大堆美女花痴前呼后拥,好不风光。而令李晨瑶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她这样既自卑又平庸的女生,竟然会引起他的注意,还特地赶到学校看她。使她有些受宠若惊,心怦怦直跳。 想到这里,李晨瑶脸一下子红得像个柿子一样。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紫涵?”顾潇询问地看着她,“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她回过神来,慌忙回答。 “我送你回去吧,天快黑了。” “嗯,谢谢你呵。” 夕阳最终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消失在天边。路灯下,高大帅气的男孩扶着瘦弱恬静的女孩,消失在长街尽头。 这是10年前的记忆,顾潇和李晨瑶,自己年轻时的死党。 依旧是失眠,整夜整夜的失眠,这样完全失去睡眠的状态会持续数日之久。直至肌体彻底陷入倦怠,才能拥有完整而甜美的睡眠。 失眠的大部分时间里,注意力会不集中,无法工作,阅读。只有记忆力十分敏锐。傅炜会充分利用这段时间,一边喝红酒一边回忆往事。任记忆随波逐流,在哪里靠岸,就在哪里停留。 顾潇,整整十年杳无音信。傅炜最好的朋友。 嘴角微微上翘,傅炜再度回忆起当年那个大男生勇敢而决绝的行动。她带着李晨瑶,顶住风头浪尖,毅然离开。 私奔,只出现在偶像剧中的情节。被顾潇成功拖进现实。他带着对爱情的忠贞不渝,带着李晨瑶与几百块人民币,就这样一去不回。 …… 接到那个神秘女人的电话,已经是半月前的事情了。 生活中任何细枝末节都未发生丝毫变更。炜依旧是每天翻阅整理卷宗,在大批大批枯燥毫无意义的案件里消耗时间。在此期间,为数不多的异常因素可能来源于张敏的消失。炜的厨艺渐长,迈入全新领域,但他突然发现,自己在学习意大利面酱制作方法的十多天里,并没有张敏任何消息。 对方从未来访和打过电话,短信也没有一条。 炜略微有点火大,尽管他已然意识到自己更多的注意力,是寄托于锅碗瓢盆间的。 极富戏剧性的是,正当傅炜为此恼火不已,决定是不是应该继续表示对女友的完全不理会时,手机铃声响了。在看到屏幕上张敏名字后,傅炜毫不犹豫瓦解了自己的战线,慌忙接听。 略微嘈杂之后电话那头传来张敏焦急的声音,没有问候和道歉:“炜,你在家么?”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张敏叙述匆忙打来电话的原因。 “姚冉,知道吧,我的好友。” “嗯,怎么?” “她姐姐姚琳失踪半月了。” 职业本能使炜马上振作起来,暂且忘却了对张敏连日来人间蒸发的埋怨。“你确定是失踪?还是仅仅因为联系不到就鲁莽认定呢?” “手机关机,没回过家,信用卡已经注销,公司也没有来过。这样的状况持续半月之久,算不算是失踪呢?” “报警了么?” “没有。”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报警。” “问题就在这里,一时我也解释不清楚。”张敏顿了顿,似是在电话那头寻找什么东西,“这样吧,你的电脑是和局里联网的吧。” “有联网。” “我这里有姚冉姐姐身份证号码,你查一查,就知道问题所在了。” 片刻,炜启动电脑,进入公安内部网络,将姚冉姐姐姚琳的资料输进去。 查无此人。 傅炜无法想象,背负着黑户口的姚琳,是如何度过二十年岁岁月月的。身为公安干警,傅炜深知没有合法的公民身份会是多么艰辛和不容易。从出生,就医,上学,毕业直至工作,傅炜无法猜测姚琳是怎么做到的。 向警局一个同事打了电话,拜托他调查姚琳姐妹的身世。炜揉着太阳穴,在等同事回电的这段时间里,他可以继续探索那段逝去的青春年华。 顾潇后来去了一个远方小镇,起初傅炜和他还有联系。据说是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和李晨瑶的感情也发展顺利,只等安安稳稳打拼几载,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结婚了。 “傅炜,我和瑶瑶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来呢。”顾潇最后一次与傅炜联系,说了这样的话。 后来音讯就突兀的断了,没有原因的。傅炜曾几次打过电话,也发过几封信。都未能成功。 会是怎样的变故呢。每次回忆往事,傅炜都会陷入这样的担忧中。到底是什么事情,能阻止一个人给远方好友打个电话或邮寄一封信件? 半小时后,同事回电。 “傅炜,关于你给我那两个人的资料,我做了细致的调查。你最好亲自来警局看一下结果,一时我也说不清楚,情况复杂。” “好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刚才一个男人来警局找你,风尘仆仆的,外地口音。说是有急事。” “那人留下姓名了么?” “好像姓顾。” …… 99mk.cc。wap.99mk.cc 第八章 睡美人(下) 十年后的顾潇,境况已然大不如前。青灰色胡茬凌乱分布在被岁月侵蚀而充满皱纹的脸颊上。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衣着和气质都显得邋里邋遢,完全没有了当年校草的风采。 傅炜匆匆赶到警局,映入眼帘的第一幕是顾潇蹲在墙角手捧盒饭狼吞虎咽。 “怎么了,这是……”对于若干年后再一次相遇的好友,傅炜语塞。 “没事,等我吃完。”顾潇并未说什么,只顾着扒饭。他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脸面向傅炜。“对了,你在调查姚琳的案子吧,我刚才来时无意听到的。” “是啊。”傅炜诧异的看着顾潇,不知道他为什么对一个少女失踪案件如此感兴趣。 “我正好知道点线索呢,不过你最好去问问你同事们的调查结果,我在这等你。” 姚琳这个人,事实上并不存在。 傅炜同事得出的,是这样的结果。 作为妹妹的姚冉,从未注意到姚琳没有身份证,没有户口本。如此一来,傅炜产生疑问,那么姚冉的户籍,又落户在什么地方呢? 同事根据姚冉的资料找到了她的户口,其中并没有姐姐,父亲已故,只有母亲健在。 “姚冉母亲的名字,应该叫姚燕儿吧。”随后傅炜带着顾潇在附近一家咖啡馆就坐,顾潇直截了当的打开话题。傅炜发现岁月让顾潇的性格也发生了巨变,如今的他,虽然落魄,但话语的字里行间却透出几分果敢和冷彻。 “嗯,是那个名字,但其本人目前毫无踪迹。” “确切的说,姚燕儿已经不在人世了。”顾潇笑笑,从随身带的包里抽出一封文件袋,递给傅炜。 傅炜眼神落在文件袋封面,随后用疑问的神情对准顾潇。 “2004年和平镇公安局刑事案件卷宗第65号。”顾潇顿了顿,对傅炜说道:“没错,我偷的。” 傅炜拆开文件袋,略微浏览一遍。“2004年姚燕儿因蓄意谋杀被判死刑,立即执行。问题是,当地警方为什么没有注销她的户口呢。” “这个我不清楚,值得注意的是,我调查了姚燕儿的丈夫,也就是姚冉的父亲。这个人,也不存在。” …… 顾潇离开已是傍晚时分,天空灰蒙蒙阴沉沉的。傅炜独自坐着,并没有回家的意思。他向服务员点了一份火腿煎蛋和面包,合着咖啡吃。顾潇的故事让他的意识彻底沦陷,自己最信赖的好友所讲述的,是如此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 巫术。 顾潇关于和平镇的记忆,最初祥而平静。18岁的他逃离自己腰缠万贯的父亲,顶住了众人嘲讽的眼光,带着女友李晨瑶逃离世俗。流浪的终点就在这里,和平镇以其独特的宁实和神秘气质接纳了两个流离的年轻人。 顾潇找到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二人世界勉勉强强支撑下来。虽然经济状况捉襟见肘,但这并不能阻止最初的生活向着甜蜜而宁实的方向发展。 和娇生惯养的城市孩子不同,顾潇和李晨瑶,似乎并没有因为清苦而举步维艰。相反,他们使这样的生活持续了数年之久。直至一次意外的感冒,医院却无意检验到李晨瑶患有一种罕见而离奇的病症,行将不久于世。 顾潇想不起自己当年有多么悲观和怨天尤人了。那段日子昏暗且不可理喻,仿佛徘徊在寂静混沌之中。花掉所有积蓄,都无法挽救爱人生命之时,顾潇坦然面对现实,微笑着陪晨瑶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一切仿佛都随着命运的潮水自然前进,人们随波逐流,做不出任何挣扎。晨瑶死后的第五个日子,爱情至上的顾潇吞下整整一瓶安眠药,随时准备为爱人赴死。 他并没有死成。一个未其所感动的工人救了他,并告知其那个秘密。 那事情听起来多么荒诞离奇,正如若干年后傅炜聆听顾潇讲述时,表情的诧异和恐惧。 没错,工人告诉顾潇的,正是巫术,存在于遥远而神秘的蛮荒年代,能够令死者复生的古老巫术。 起初顾潇无法相信这种言论,他感谢工人的救命之恩,并深信工人是为了使自己放弃轻生的念头,才编造了这种*都无法欺骗的谎言来安慰他。 无奈的工人只能再次泄漏机密,引导顾潇深夜潜入和平镇警局。在档案室的深处翻阅数小时之后,顾潇睁大眼睛张大嘴巴,全身颤抖不能自已。呈现在眼前的事物已经完全超出他知识所能认知的范围。 工人终于设法使他明白,一切都是传奇。 和平小镇,镇上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事物,都只存在于过去。这一切早已在百年之前一场大火中终结。没有小镇。没有这些秀美的河流宁谧的房屋,每天清晨睁开眼,听到的蝉鸣与鸟声,看到的花开花落,万物旖旎,都是不存在的。 古老巫术在吟唱辗转间,轻而易举造就了小镇的百年历史。 一切都是传奇。 傅炜将自己从顾潇先前讲述的往事中拉回现实。他随手把玩着切火腿的餐刀,深思熟滤过后打了两通电话。 “小敏,姚冉的案子很复杂呢。没想到牵扯出很多事情。”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离开一段时间,姚琳案子的重点,应该不在州岚城。” 电话那边张敏考虑良久,毕竟是自己引起的麻烦,语气略带不舍:“那你小心点,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随时。” 花了很长时间才拨通顾潇的手机,声音很吵。 “在什么地方呢?”傅炜问,语气略带急切。 “酒吧,怎么,有事?” “我想听听你巫术的看法。” “按常理来讲最初是难以深信的,毕竟太玄。”电话那头顾潇沉默良久,随之背景的嘈杂没有了,应该是转移到安静的地方,避免他人听到。“但毕竟我所掌握太多的证据至今无法解释,也不得不信了。” “你确信得到的东西并非是伪造。” “这么多年的努力,总归有点成效的。关于巫术,不同时代人们拥有不同的认知,我们也可以说是超自然现象,亦或是其他文明留下来的踪迹。” “你的意思是,在我们生活的百年之前,这个世界的人们同样会把飞翔看作是巫术,而如今,飞机的发明已经使人们离开地面,使翱翔蓝天成为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我可以这样理解么?” “对的。”顾潇语气充满赞许。“这种事情,只有优秀的人敢于相信,而敢于相信,正是美梦成真的基本条件之一。” “就像飞机的发明人,莱特兄弟一样。”傅炜附和到。 “不过,我掌握的线索只是皮毛。勉勉强强只能触及到和平镇秘密的外围。我需要值得信赖的人协助。” “我们两明显不够呢。” “如果你愿意,当然,在抵达和平镇的的途中,我们需要绕道拜访几个朋友。” “我无所谓,只是感觉内心迫切需要找到这件事情的答案而已。”傅炜心想,毕竟自己早已无法忍受这种暗无天日的小警察日子了。也许真有巫术的存在,发现它,了解它,可能成为自己人生的转折点。 “我随时可以上路。”顾潇说道。 “在这之前,我想确定你的目的,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咬住不放。”傅炜口气略带严肃,“毕竟如果这种术真的存在,想要得到的人必然不止我们,很有可能,争夺的一方和守护的一方相互较量,谁都有面临生命危险的可能。” “我必须达到我的目的。”顾潇斩钉截铁的说。 “什么目的?” “我的爱人,李晨瑶,复活。” 99mk.cc。wap.99mk.cc 第九章 关于音乐,飞车和瞳(上) 第五章关于音乐,枪声和瞳 把一辆奇瑞QQ开到140,在大雨滂沱的深夜公路疾驰的人,恐怕这个世界没有几个。 坐在后排的傅炜,一面后悔自己答应顾潇开车的提议,一面祈求上帝让这辆自己辛苦工作积攒买下的爱车快点停下来,爆缸,甚至报废,他都愿意。 副驾驶上的姚冉,回头看看后排心惊胆颤的傅炜,视线随之落在顾潇身上,眼神充满钦佩。顾潇双手紧紧锁住方向盘,左脚在刹车和离合之间游走,熟练的挂挡,转弯,轻而易举操作这台车使它完美运行。脸上写着风轻云淡的微笑。 “1.0排量的QQ,能这这样的路况下跑出140,这台机器也算是风光了。”姚冉身体后倾,伸展双臂,虚着双眼享受发动机嘶鸣和车体轻微的颤动。 “有件事你不知道”顾潇淡然,“往往驾驶技术最好的人,不是多少年的驾照拥有者,而是最了解车的人。” “显然,你没有驾照咯?” “这样的穷酸相,哪来的钱考驾照?” 对于驾照的问题,姚冉并未深究,像她种对汽车的速度和力量执着追求的人,驾照这种东西并没有什么可关心的。 她看一眼窗外锐利而肃杀的倾盆大雨。深夜使汽车的灯光仅仅向前延伸几米,周围任何事物开始变得不可知。心里就没了依靠,容易思念某些已然不在的亲人或爱人。 “顾潇,你有喜欢的人么?”被傅炜以寻找自己姐姐的理由拉上旅程的姚冉,对这个相识不久,高大而表情僵硬的男子产生好奇。 “有的,不在了。”顾潇简单的说。 “一定很想念呢。” “是啊。”顾潇深深呼吸,握紧方向盘,“一个人的时候,离开的那个人,会成为梦魔。” 女人的细心总是能轻易觉察出男人话语的真假,姚冉明了顾潇的痛苦,适可而止的转移话题。 “有件事你不知道……”姚冉调皮的眯着眼。 “嗯?” “虽然副驾驶的位置最为危险。遵循物理原则,当事故来临,第一个撞碎玻璃,甩出车外,然后高高抛向空中,随之无比痛苦的落地人,必然是副驾。”姚冉停顿,“但人们总是喜欢这个位置,沿途景致尽收眼底。” 顾潇赞许的点头,钦佩姚冉对生活细致而独到的见解。 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前路漫漫,俩人以相似的姿势表情凝望前方。虽是一片黯淡,但仅仅一场对话,却能使人们互相认识,成为知己,拥有一致的想法,生死不离。 数十年后每当傅炜想起当时自己坐在那两个人身后,惧怕着前进的速度与力量。他都不能放弃对命运的感叹。有些人拥有着相同的气质,他们相互吸引,以无所畏惧的姿态向前行进,最终取得成就。 这不能不归结于命运。 那个人,也许真的能复活呢。傅炜苦笑。 突然发觉汽车行进路线似曾相识,傅炜望着窗外有几分熟悉的路牌,“顾潇,这是去哪里?” “州岚城郊养老院。” “原来如此,前一阵子那里有桩案件呢,我办的。” 傅炜将事件来龙去脉讲清楚后,顾潇突然换挡,奇瑞QQ的发动机发出剧烈嘶鸣,表盘指针勉强而颤动着向150划去。 “怎么了?”感受到速度带来的背部压迫感,傅炜奇怪的看着傅炜。 “据我所知,养老院有两位对我们想要达成的目的有很大帮助的老人。” “他们对你所谓的‘那个’知情?”傅炜谨慎的看一眼姚冉,他和顾潇并不打算过早的透露事情真相,否则定被当作疯子来对待。 “那到不可能。”顾潇答道:“但是他们具备了解并揭开谜团的知识。” 以当前的速度,抵达目的地至少还需半小时时间。车内一时陷入沉默。百无聊赖的姚冉从包里找出一盒香烟,刚买的,麻利拆掉包装,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 那么,至少可以想一想姐姐,想一想过去的那段苍白却也幸福的时光。姚冉深吸一口,让烟草的味道充满胸腔。玫瑰薄荷味道,女士烟,忘记什么时候买的了。 和其他孩子不同,除了那段梦魇,10岁之前姚冉是没有任何记忆的。可能撞过头,发烧什么的,或者自己根本就是启蒙过晚,较之其他孩子来讲比较愚笨,童年时大脑发育不完全,无法储存记忆什么的。 好像十岁的某一天清晨,在一片蝉鸣蛙声中醒来。深深舒展身体,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然后就看到姐姐,比自己大一岁半的姐姐,脸上还残留泪痕和污垢。 她瘦小的身体略微颤抖,嗓音却甜美轻柔:“妹妹,醒了么,早饭在桌上呢。” 妹妹,醒了么。 这句话就从那一刻开始,以固定不变的姿态存在于姚冉的生命里。 这样的日子甜蜜而宁实。早早扛起社会重担的姐姐,漠然坚韧的供养着自己和妹妹。日子虽然饥寒交迫,但在单纯的姚冉心目中,却也成了最美的时光。 14岁的姐姐在某天街边捡垃圾时,发现自己身体发生某种变化,她惊恐的寻找角落观察自己下身隐匿而不可告人的秘密,以一个少女的姿态寻找着答案。 一切以此为界,发生了改变。当一年后姚琳以一个15岁女孩清纯动人的面庞和身材,穿上无数艳丽而性感的高跟鞋时,姚冉发现姐姐使自己住上了有顶的屋子,吃到了肉,背上了书包。 唯一让她失落的是,姐姐住在了隔壁,两姐妹从此不再相拥而眠。 姚冉所不知的是,取代她位置的,是每天深夜拥有各种颓靡和烂醉表情的男人,睡在了姐姐身侧。并在清晨离开。留下一叠钞票。 无家可归,饿着肚子的少女,也许真的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呢。姚冉如今想起却也能够勉强释怀,心中更多的是对姐姐的感激。 只是那个梦,在一年后姚冉无意发现姐姐秘密之后,爆发出来。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梦境里那个女人脚上是一双明艳妖娆高跟鞋。然后女人缓慢而美好的走来,双手环绕姚冉颈脖,慢慢加大力量。还仅是*形态的姚冉根本没有一丝反抗的气力,气管被残酷的压迫,勉勉强强发出几声嘶哑哭泣就没了声音。 起初这个梦境只是每夜准时造访,影响了姚冉的睡眠。使她白天疲惫不堪困扰不已。 真正的恐惧,并不会突然造访。就如同洪水猛兽,地震,抑或突如其来是死亡。而姚冉却陷入另一种被恐惧慢慢撕咬神经,直至崩溃的边缘。 岁月飞逝,日子一天天过去。姚冉隐约发觉,姐姐和梦中的母亲长的越来越相似,一样的脸庞,一样的瞳孔发出幽暗的光,甚至是高跟鞋,蹬在姐姐脚上的每一双都在梦境里似曾相识。 姐姐这样的变化让姚冉惊惧异常。加之以姚冉慢慢长大,意识开始完整,这让她明白了每天深夜隔壁姐姐痛苦的呻吟和男人的叫喊意味着什么。 随之而来的,是梦境的完整化。梦境开始以恐怖的姿态,让姚冉想起更多事情。 直至那一晚。姚冉的梦境终于决定给予她自己的完整姿态。 那是恐怖的开始。 梦里,母亲一边加大手的力度,紧紧掐住姚冉脖子。一边安慰着姚冉。她以断续而故作轻柔的声调,讲着一个故事。 那个故事,姚冉怎能忘记。 从前每当夜晚难以入睡,姐姐都会轻拍她的脊背,讲给她一个故事。 那故事的开头是。 帝王张开双臂,黑色闪电与汹涌的风。 99mk.cc。wap.99mk.cc 第十章 关于音乐,飞车和瞳(下) 推开院长办公室的门,顾潇三人还是来晚一步。 院长倒在地上,因大量血液淤积在面部,死相难看且恐怖。 “是他么?”傅炜并未顾及安慰身侧颤抖不已的姚冉,把目光对准顾潇。 “不是,两位老人早已隐退。”顾潇目光盯紧尸体不肯离开,说道:“死的这个是唯一知情人。” “那么就是说,两位老人有可能住在这里咯?”姚冉插话进来。 “有这种可能,而且依我看,前段日子死去的那位,是其中之一。”顾潇点点头,表示同意。 傅炜蹲在死者身侧,用手试探院长脖子上的动脉。他皱皱眉,若有所思的略作停顿,转向顾潇。 “顾潇,死者体温还未完全散失,依我看……” 傅炜的话语还未出口,顾潇突然转身,以猛烈的力量踹开里间。在大吼的同时,手里已然握着一件漆黑锃亮的物体。 傅炜和姚冉没有看错,那是一把枪。 窗户传出的碎裂声,证明有人越窗而逃。顾潇飞身跟上。漆黑的夜里,隐约间前方一个纤细灵巧的身影飞快向前逃窜。 这座养老院环境清幽,四周罕有人迹,急于追到那个身影的顾潇无意间尾随其转进一片有荒草和枯树组成的小树林。远处几丝阑珊的灯火越来越模糊,只剩下一片黑暗。空气有种刺鼻的硫酸味道,令顾潇呼吸困难,肺部异常难受。 “难道是她?” 两人相隔的距离越来越近,某种猜测开始出现在顾潇脑际。 是那个女人?顾潇眼前浮现出那双妖娆的高跟鞋,在夜空下黑色的地上撞击出冰凉刺骨的声响。女人妖娆而妩媚的嘴唇开合着,说了些什么,顾潇脑子里充满迷乱。他追赶的步伐开始变得颠簸,身体无力的左右摇晃。 “你是兔子呢,还是猎人?”那种声音从回忆深处窜了出来。 是她! 顾潇蓦然睁开眼睛,举起握住抢的左手,准确而细致的瞄准,然后射击。 M9手枪,以其精准的弹道和适度的威力而著称。乌黑锃亮的枪身没有矫饰,不存在任何其他多余的功能。本身就是普普通通,以极其单纯的目的被制造出来。这种*,为了杀人而存在,可不是那些拥有繁琐安全设计而准头不良的警用手枪所能比拟的。 子弹以精准优美的弧线贯穿目标的左肩。 女子顿了一下,向前趔趄。近乎就要倒地,但她马上调整姿势,重新恢复速度。 顾潇冷笑。是啊,如果是你,一发子弹怎能让你乖乖停下来呢? 顾潇一面奔跑,一面调整姿势,他以平举握枪的姿势,以左肩为重心,头略偏。眼睛与准星保持一致。专业而老道的瞄准方式。 顾潇虚放一枪,借着子弹的火光,迅速找到目标。射击,再射击。精确的四连发,全部倾泻在女子娇小的身体上。 身体在也受不了这样的摧残。杀手终于被激怒,她迅速掏枪,转身射击。 子弹陷进顾潇迅速借以躲藏的树干里。 “哈,想不到会那个术的你,杀人也是如此的俗气,用钢线,用枪?”顾潇嘲笑着,“我看你要不试试古代的飞刀算了。” “喂,老对手了,何必那么刻薄?”女子圆滑的笑笑,声线很脆,很好听。 “交出那件东西!”顾潇显然没有跟敌人斗嘴的兴致,一向稳健的他,语气中竟显得急躁和狂怒。 “我倒是想看看,你会把我怎么样?”女子气定神闲,语气慢慢悠悠。 顾潇狂怒的闪出身来,向着不远处女子的藏身处射击。他借着子弹的掩护,慢慢向前移动。可终究是被察觉出来,女子的几发子弹,又把他逼了回去。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杀手嘲讽向这边喊道,“痴情小男生急坏啦?” “我只是要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这个术本身就是我的祖先留下来的。” “管我什么事,你的祖先留下的东西,你自己都找不到,我得到了,你夺取,这算什么?” 女子再一次以敏锐的战斗感官逼退顾潇,她依旧气定神闲:“我不是跟你讲过么,兔子和猎人的故事。” 顾潇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躁动的内心。他找了棵大树确保自己安全隐藏,向那边喊道:“是啊,我可没你那资本,挨一枪就完蛋了。不过,我想确定一件事情,到底我是兔子呢,还是猎人?” “你什么意思?”觉察出顾潇话中有话,女子语气有点急了。 “姚冉,你的妹妹……”顾潇用胜利的口气说道。 “你把她怎么了?”女子终于明白顾潇的意思,她终于明白顾潇的底牌,气恼的喊叫着。“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运气而已。”顾潇把玩着手里的M9,不动声色换上弹夹。他明白自己已经掌握主动,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你想把她怎么样?”女子狂怒的探出头来,对准顾潇所在连射数枪,大声抛出自己最关心的话题。 顾潇感受着子弹从身侧呼啸而过,他并不打算回答姚琳的问题,只是继续激怒对方:“姚琳,你说,现在我到底是猎人呢,还是兔子?” 姚琳终于彻底崩溃,她狂怒的闪出赖以藏匿的地方,不顾一切向这边冲过来。 看准机会,顾潇迅速起身,瞄准,射击。子弹贯穿姚琳小腹,她应声倒地。 顾潇走进姚琳,终于再次见到这张漂亮迷人的脸蛋,顾潇叹口气。“喂,死不了吧?” 姚琳抬起手,把枪对准顾潇眉心。“你这次依旧输了呢,才六发。这个身体,极限应该是七发,差一发呢。” “而我,一发子弹就可以解决,是吗?”顾潇补充姚琳下面想说的话。他苦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依旧漂亮呢。” “我可是不会老的哦。”姚琳就这么趟在地上,用枪指着顾潇眉心,还能露出俏皮的神情,“比起你的那个李晨瑶,会生老病死。” “死亡并不能改变什么。”顾潇重复着这么多年来对姚琳说过很多遍的话:“就如同你,死亡对你来说,太过遥远了吧?” 姚琳并未继续这个话题,她握着枪的那只手突然攒紧,露出漂亮的关节和棱角。“告诉我,我妹妹在哪?” “她很好,我并没有伤害无辜的意思。” “但你已经知道了,我从另以个角度来讲,是她的母亲。” “这就是那个术的邪恶所在吧。”顾潇叹气。 “不管怎么样,你已经知道真相,这次纵然还是你一如往常的输给我,我却不能放过你了。”姚琳表情坚定 “也对哦,以前每次对决,你都是小心翼翼的让子弹避开我,承蒙厚爱了。”顾潇表情又回到往常那种漠然的神态,闭气眼睛,等待子弹射穿头颅。 “顾潇,我就是讨厌你这付无所事事的表情,她死了之后,你真的没有爱过其她人么?” 顾潇没有回答。 再也无法忍受,姚琳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扣动了扳机。 没有枪声。 “姚琳,我没数错。”顾潇睁开眼,抬手瞄准姚琳,“是七发,我知道你的极限是七发。最后一发,在我的枪里。” “你怎么知道,我的枪里没有子弹了呢?” “更准确的说,是赌博。赌注是我这条命。”顾潇自信的笑笑,“*的声音,我怎么能听错,这枪弹容8发。我精确的计算后,才能完好无损站在这里。” “你就不怕我改过弹夹么?” “我说了,这是赌博。”顾潇手指轻轻使力。 枪响。 …… 99mk.cc。wap.99mk.cc 第十一章 谎言,飞车,承诺(上) 顾潇身心俱疲,跌跌撞撞的寻找着回去的路。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结果也太过出乎意料。自己只为了在有生之年再见到心爱的人一面,却被逼到走上依靠夺取他人性命,来满足自己欲望的程度。他完全没有想到,姚琳终于下定决心对他痛下杀手。这个曾经一度深爱着自己的女人。 也许终于是倦了,对我失去耐心了吧。顾潇叹息着。也对,这世界上无论再真挚的情感,也终究是有过期的一天。影响其发生质变的因素是人力而不及的,生老病死,时间飞逝抑或着现实的种种。人们终究变得互相不能信赖,变得陌生,变得无情。 傅炜和姚冉在养老院门口找到了疲惫至极的顾潇,傅炜面色铁青,目不转睛的盯着顾潇手中的枪。他欲言又止,看在顾潇已然无法站立的份上,没有立即询问枪的来历。 顾潇被姚冉和傅炜架着扶上床。他深深舒一口气,但没有睡意。常年在外奔走,与各种危险的人物打交道,他已经逐渐养成除非在安全密闭的环境里,否则是根本无法入睡的习惯。 “傅炜,我猜你肯定很想问我这个吧。”顾潇笑笑,把枪举起来示意傅炜。 “M9。”傅炜面色凝重:“如果你拿着一般的54式或是其他什么的,我可以把你单纯的当作非法持枪。然而你这种难得的*,我不得不怀疑你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什么。” “你的意思是,这种枪想要进入中国,是相当困难的,我一个人必然做不到,是么?” 傅炜点点头。 “要我说是在一个地下赌场用2万块钱赢得的,你肯定无法相信吧?” “这种荒谬的说法怎能骗得了我。”傅炜仿佛受到了侮辱,“我再怎么不济,也是个警察。” “这几年来慢慢接触到‘那个’的外围,发现涉及到的并不是一个人,可能是一个团体,更有可能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组织,我必须拥有一定的力量,确保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反击并逃离。” 傅炜冷笑,“顾潇,你有接触过犯罪心理学么?” 顾潇疑惑的看着傅炜,并未答话。 “一般来讲,当遇到危险或其它什么突发事件,人的第一反应决定了他的真是目的和动机,,这一点你赞同么?” 顾潇表示同意 “当杀手撞碎玻璃,逃出窗外的时候。我们可以把这件事理解为一个突发事件,一个反映你真实想法的契机。”傅炜说道,“当在那一瞬间,你的第一反应,是迅速掏枪,指着对方,而不是尽可能的逃离,试图保护自己。那么我不得不怀疑你随身带着枪,拥有一个不可告人目的的可能性了。” “你的意思是,我腰间别着一把枪。一定是怀揣着杀人的动机,试图寻找什么。是这样么?” “正是。” “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去夺取另一个活人的性命。你是这样的人么?”傅炜反问道,口气咄咄逼人。 空气凝滞,两人四目相对。在这样的对峙中,谁也没有败下阵来。傅炜一改往日的软弱和与世无争。目光锐利,透着逼人的气势。而顾潇依旧是漠然与无所畏惧的神情。 两个男人长久的对峙,直到姚冉将他们打断。 “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姚冉愤怒的插到两人中间:“有谁能向我解释,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许,在整件事情里,这个女孩才是最无辜,不应该被卷入其中的吧。顾潇揉着僵硬疼痛的肩膀,面色透出几分悔意。“姚冉,你想知道什么?” 傅炜制止顾潇即将回答的意图,“整件事情和她没有关系,顾潇。” “我知道,但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顾潇目光对上了姚冉的眼睛,坚定的说,“放心吧,我有分寸,关于‘那个’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只是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姚冉口气开始多出几分激动:“我只以为傅炜能帮我找到姐姐,可现在好了,我被莫名奇妙的卷入杀人案件中,还和一个陌生并持枪的危险男子为伍。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何找到我?” “和你姐姐有关。”顾潇话语斩钉截铁,“请原谅我的直接,死在这的人,和你姐姐有关。” 仿佛是应正了自己最不好的猜测,姚冉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我姐姐,她怎么……这……这不可能……” “我并没有说你姐姐杀了这个人,但一切都和她掌握的某样东西有关。” “那样东西,就是你和傅炜所谓的‘那个’,对么?” “对不起,你现在不适合知道这些。我可以尽我所能告诉你一切,但除了‘那个’。”顾潇补充道,“请不要越界。” 顾潇的神情显示对于这件事情,显然他不会透露一丝一毫。姚冉并未穷追不舍。 “我姐姐呢,现在她在什么地方?” 顾潇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一瞬间他近乎失神。姚冉的姐姐姚琳,此时此刻正躺在养老院外树林的某处,孤零零的,被顾潇用泥土掩埋在深深的地下。 “这个是也我现在最关心的问题。”顾潇马上老到的恢复神态,做沉思状,“不过,根据我的推测,她现在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姚冉松了口气,马上又想到什么,“那个杀手呢?” “没追上。”顾潇的回答轻描淡写不露声色。 姚冉狐疑的注视着顾潇看似无所畏惧的眼睛,那个杀手闪身跃出窗外的身影,总是让姚冉觉的熟悉,在哪里似曾相识。 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顾潇本身已经严重透支的身体承受了傅炜和姚冉近似于逼供般的轮番轰炸。人在肌体能量被耗尽,极度疲劳的时候,精神防线也时常容易被击溃。这样的情况下顾潇能够凭着意志力,适时敏锐的隐藏事实,通过巧辩处理二人抛向自己的问题,是十分不易的。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终于被顾潇说服,傅炜语气略微缓和。 “和平镇。”简单的说出三个字,顾潇再也顶不住疲惫的侵蚀,沉沉睡去。 “傅炜,对于你这个朋友,你能信几分呢?”姚冉看着面前沉睡的男人,像小孩子一样安静的呼吸,转脸问傅炜。 “不知道。”傅炜淡然,“不全信,也不能不信。毕竟,他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我是不了解的。” “至少,他已不是你那个幼年时,带着心爱的人私奔,单纯而美好的少年了。” 傅炜默默点点头,神态的边边角角透出萧瑟和失落。毕竟都不年轻了呢。 顾潇沉稳而安宁的梦里,依旧是李晨瑶,那个离开之后,依旧能让他魂牵梦萦念念不忘的女孩。 梦境里她依旧年轻,虽然先天视力极差,但并不影响她拥有一双美丽到让人无法忘记的眼睛,紫色瞳孔,对着顾潇笑的时候却能眯成一条缝,然后微微弯下腰,作出鬼脸。 “顾潇,你很笨呢。” 我真的很笨呢,究竟是兔子,还是猎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利用朋友,把身边的所有人都束缚在自己精心编织的谎言里。这究竟是对还是错?你说呢?瑶瑶。 顾潇在梦里甜美的笑了。 那里没有现实,没有欺骗和谎言。只有和瑶瑶在一起的单纯日子。 梦境里,莲花开了一季。那是和平镇,最美的时光。 99mk.cc。wap.99mk.cc 第十二章 谎言,飞车,承诺(下) 在阳光和煦的午后醒来,睁开眼是温暖的光芒照进窗棂。空气白茫茫的,有细微粉尘漂游期间。随之而来的是彻头彻尾的饥饿,然后转脸就看见桌子上的早餐。 米饭,几盘简单小炒,煎蛋和牛奶。很细心的准备。 顾潇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晚过去随之而来的是猛烈而异常严重的感冒,高烧不退。离开养老院,就医后被胡炜和姚冉带到一家酒店,就这么才床上迷迷糊糊昏睡着,苏醒已经是第三天的午后。 阳光略微刺眼,视线还很模糊。顾潇勉强坐起来,意图朝身旁的食品挪动。 一个甜美的声音阻止了他的动作,他抬起眼来,看到一个模糊的姣好身形。被光线染上一层亮丽的金色。有那么几秒钟,顾潇甚至以为是李晨瑶。 如果自己不在梦中,一切又怎么可能? 顾潇迷迷糊糊,视线茫然,嘴里咕哝:“你不是瑶瑶,你不是……” 听到顾潇这样的呓语,姚冉愣了半天,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她双手掩嘴,实在难以忍受,扑哧笑出声来。 姚冉终于能够在这个男人半睡半醒间,在他还未恢复气力掩藏自己的脆弱时,看到了顾潇年轻时的影子。是怎样强大而不顾一切的心态呢?姚冉无法揣测。只是隐约了解到,这个男人强大而执着的心灵。纵然是生死相隔又能奈何,就这么把爱人牢牢锁在心里喽,任凭世界如何千变万化,真正的爱情,总能在不经意间,真情流露的淋漓精致。 “我当然不是。”姚冉亲推顾潇的肩膀,调皮的笑着“还没睡醒?” 好不容易将自己拉回现实,顾潇艰难的抬起因久睡不醒而疼痛难忍的脖子。 姚冉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线,微微弯下腰,很自然的作了个鬼脸。 那神情,像极了当年的李晨瑶。差点再次把顾潇推进记忆的深谷。 努力使自己不再陷进去,顾潇望着眼前的女孩,竭力使眼睛对准焦距。姚冉的脸庞终于显现出来。 和姚琳很相似呢。但是没有了那种邪气和妖媚。能够让人安心。不过一样是漂亮的不可方物的一张脸。能让男人为之痴迷,发狂并付出一切。 “这张脸。”顾潇的话语未经过大脑,自然感叹道:“多少男人会发疯呢?” “嗯?什么?”姚冉并没有理解顾潇突兀的话语。 “啊,没什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顾潇终于完全清醒,为了掩盖刚才无意出口的话语,他笑笑:“我猜姚冉肯定有很多男孩子追吧,长的漂亮,又会体贴人。我好像好久没有吃过如此丰盛的早餐了。” “怎么会……”姚冉脸颊微微泛红,对顾潇的话不置可否,随之她突然意识到什么,马上换上一副俏皮的笑脸,“顾潇,你不会吧……” “怎么……你不要误会,我没那个意思哦。”顾潇慌忙解释。 想不到这个男人脸皮薄到如此地步,轻而易举就上了当。姚冉狡黠的作个鬼脸,“喂,你想哪去了,我是说你顾潇原来都会开玩笑啊。” 完全不知道自己中计的顾潇,愣好久没有反应过来,以为确实是自己想歪了,尴尬的踟躇着,不知怎么办才好。 “喂,跟你开玩笑呢。”姚冉微笑着,帮助顾潇颤颤巍巍下床,坐在餐桌上,“看来感冒还未完全康复呢,赶紧吃饭吧。” 此时此刻,只有狼吞虎咽才能掩盖刚才被姚冉玩的团团转的尴尬,没想到坐在桌子对面的姚冉,在顾潇慌忙往嘴里塞事物的间隙,说道:“其实啊,作你这个老男人的女朋友也不错哦。” 顾潇眼珠向后一翻,噎着了。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顾潇被事物弄的涕泪直流。只可惜如此美味的早餐,被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搞得悲凉无比。 “对了,我睡了多久?” “两天两夜。” 顾潇不知该说什么好呢,急得没了阵脚。“得快点赶到和平镇呢。” “可是你的病……” “没事。”顾潇一下子站起身来,竭力挺直腰杆,“我没问题的。” “得了吧,先吃饭,怎么也得等胡炜回来。”姚冉一把又将顾潇推回座位。 “他去哪了?” “说是出去散散心,我想,身为一个警察的他,知道你带着枪却又无法阻止。毕竟会有一点想不开呢。” “也是。”顾潇点点头。继续对准煎蛋和米饭狼吞虎咽。 “还有,你昏睡的这几天里,我把我的车开来了。”姚冉说道,“我想和平镇去和平镇的路途,还是我的车比较合适呢。” 顾潇十分好奇,是什么车呢? “三菱EvolutionVIIIMR,改过动力,加装了涡轮和氮气。”姚冉自得的介绍这自己的车,等待着顾潇露出惊讶无法相信的表情。 “没想到,一个能开改装车的女孩。”顾潇的惊奇溢于言表。 “我还觉的不够快呢。” “再快了底盘恐怕支撑不了这么大的动力了吧。”顾潇说道,“Evolution本身就一款牺牲车体其他部件,以最大限度的轻巧化重量,配以高性能动力。从而产生完美的速度的车型。恐怕你已经最大限度的改装了底盘,已经不能够再有所突破了吧。” “没想到你不仅会开车,对车的改装也在行呢。” “我说过,不是会驾驶,是对汽车拥有足够的理解,从而和机器相互信赖。”顾潇纠正。 “和机器相互信赖?”姚冉不解。 “当你足够了解车的每一个部分之后,你的任何动作,在意识里都会产生机器响应你的动作。如此一来,自然拥有了足够的自信,当你和车相互依赖,与速度和时间竞赛,你就能够判断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该做,什么做了会造成车毁人亡的后果。” 姚冉露出似懂非懂的神态。 “作为一个对汽车的速度和力量执着追求的人,这点特质是必须有的。”顾潇加重语气,说道:“你要懂得,有时候,机器,比人更加值得信赖。” 几句话把姚冉听的云来雾去。 “喂,老男人,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些邪门的歪理啊?”姚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佩服。 顾潇笑笑,连日沉睡带来的朦胧已然散尽,身体也没有了对病痛的感觉。他恢复了往日那种风轻云淡的表情,笑着说:“不好意思,我是个修车的。” 顾潇突然想到什么:“我有个提议?” “嗯?” “跑两圈?” 姚冉张大水灵灵的眼睛说道:“好啊,不过,你用什么车?” “就那辆奇瑞QQ。”顾潇显出难得的兴致。 “那你岂不是输定了,本身就不公平。” “那可不一定,只会开昂贵跑车的大小姐。”顾潇开始激将,“我估计你甚至看不到我QQ的尾灯呢,要不要我一直开着,免得你找不到我?” 如此近乎自负的挑战者,姚冉还是第一次遇到。就算自己在不济,技术再怎么蹩脚,跑车在直线路段,只是傻傻的轰油门,奇瑞这种1.0小排量的家用车想要跑在前面基本属于神话,顾潇到底想怎么做呢? “我接受。”姚冉的答复毫不犹豫。 傍晚,环山公路。 当两辆车发出刺耳的轰鸣。毫不犹豫的启动,划破夕阳余晖,向前方迅猛的疾行。姚冉熟练的操作,加之以三菱Evolution的完美性能,奇瑞QQ果然在预料之中被甩出很远。姚冉微笑着,怎么看这场比赛自己都是稳操胜券,那种家用型轿车的动力,和Evolution近乎天壤之别。 顾潇依旧不慌不忙。透过前方跑车的后窗,他能清楚的看到姚冉玲珑的肩膀和柔顺的长发。 顾潇猛力踩下油门。 “姚冉,这是我给你的第一课。” 99mk.cc。wap.99mk.cc 第十三章 落日,古镇之谜(上) 对于任何一个拥有生活常识的普通人来说,关于和平镇的传言都是匪夷所思且滑稽可笑的。纵然当时的顾潇因为爱人逝去心灰意冷,对人生再无留恋,行将赴死之际,在听到郑哲讲出如此离奇的秘密时,也只能张大嘴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对于郑哲,这位和平镇化工厂的普通工人,每天清晨会准时骑着老式自行车路过顾潇和李晨瑶的住处。顾潇对他唯一的印象,仅仅是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拥有一身超乎常人的健硕肌肉,古铜色,散发出健康和充满力量的光泽。 他会发出爽朗的笑声,车把上总挂着掉漆的军用水壶和馒头咸菜。 “丫头,眼睛好点了么?” 李晨瑶把脸朝向声音的方向,照例报以一个礼貌且甜美的笑容。“郑大叔啊,上班去么?” “是啊是啊。天天都上班,可还是咸菜馒头啊。”与和平镇任何一个工人相同,郑哲也拥有洪亮如钟鸣般的嗓音和豁达开朗的性格。 生活仿佛会以这样的姿态缓慢而平和的持续下去。至少在那段岁月里它给了顾潇甜美的假象。冬日耀眼而温润的阳光,人们忙碌的身影,摊贩的叫卖,孩童的笑声,小巷在各种早餐的蒸汽中显得恍惚而不确切,喧嚣间顾潇和李晨瑶回应郑哲的笑声。 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像被裹在银白色的气泡里,你随着它慢慢上升,欣赏着沿途亮丽的风景,发出惊奇而兴奋的喊叫。只是当你抵达某个界限,仅仅伴随轻轻悄悄一声爆裂,化为乌有。许多年年岁岁的努力,关于幸福未来的打算,竟然破碎的那么容易,不留一丝痕迹。 在李晨瑶死后,郑哲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教会顾潇如何甄别现实和巫术。 “首先我需要你了解这个术的形态。”郑哲环视顾潇的房间,找倒一处较为舒适的角落毫不客气坐下来,表情没有往日的和煦,变得严肃而冷静:“首先,你需要把握这个术的核心前提。” “核心前提?”顾潇问。 “是的,这是术的弱点,也是拨开迷雾,看到真相的突破点。”郑哲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光线无法抵达的角落里,压低嗓音:“这个术最大的问题在于,他可以瞬间缔造一座城市,亦能够将其毁灭。但它却不能控制任何一个独立的意识。” “独立意识?”顾潇无法理解。 “也就是能够独立思考,受自然法则支配的生命体。”郑哲道:“比如人类。” 眼前的这个男人话语字里行间透出的睿智和自信,让顾潇难以信赖他的工人身份。 对话陷入短暂的停滞,沉默的空气里郑哲只是定定的看着顾潇。等待这个年轻人的进一步理解和转化这种超自然的知识。 “好吧,我暂且假设巫术存在。”顾潇思考片刻,抛出他最关心的问题:“那么既然不能支配生命本身,也就无法复活任何人,对我而言,这个术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只是说,术不能支配生命,但是这个术最邪恶的地方在于,它可以缔造一切,包括生命。”郑哲说道,“譬如复活死去的事物,轻而易举。” “也就是说,它可以创造生命,复活生命,但不能改变生命的意识,操纵或者杀死生命体。我可以这样理解么?” 郑哲赞同的点头。这个年轻人果然有过人的资质。 “那么,你怎么让我相信巫术的存在呢?或者说,你要通过怎样的方式,让抽向的理论以客观形态展现在我眼前呢?” “一个实验,你会看到你想要的,我也能够证明某件东西。”郑哲嘴角微翘,露出自信而冷漠的笑容。 “某件东西?”顾潇准确的抓住郑哲每句话的关键点。他拥有在聆听他人讲话过程中快速而准确的甄别出有用信息的能力,这可以说是一种天赋,或者与生俱来的特殊嗅觉。能够轻而易举找出自己想要的,避免危险和有害的。正是拥有这种老练处理人际关系的捷径所在,才能让他将私奔后对爱人的承诺变的触手可得,生活才不至于窘迫不堪。 “我需要证明你是否拥有足够的胆识和智慧,来承担巫术所带来的危险,以及你所要完成的使命。” 顾潇从郑哲那里得到甄别巫术的方式,简单而粗暴。 杀戮。这种原始而缺乏理智的东西,往往能够轻而易举打破人类辛辛苦苦缔造的文明。 “我怎么能相信,你这种言论的背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听到自己被指使去杀人,顾潇先是大吃一惊,然后转为冷笑。这样的谎言,太过粗陋,让人难以信服。他语气冷峻,直指郑哲:“你对某人的仇恨,想利用我来解决么?” 郑哲不为所动,语气依旧是缓和而严肃。“我是说,和平镇的任何人。” “我不会这样做的。”顾潇的回答斩钉截铁。 听到这样的回答,郑哲并未答话。他沉默片刻,喉咙里滚出一丝含混的声音,起身向门口走去。 “你会的。”这是郑哲起身离开,魁梧漂亮的肌肉陷进小镇粗暴的阳光之前,他突然定住身形。面色冷彻,严肃中透着诡异。 “你会的。”郑哲仿佛受到什么力量的控制,全然不顾顾潇不留丝毫余地的拒绝,他大声的重复着,语气深处隐藏着暗示的味道:“关键在于,准确把握每个时间点。记住了,现在是1995年8月5日正午。”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是不会相信的。”目送郑哲离开的身影,顾潇气急败坏的大喊道:“疯子,我怎么可能替你做那种事。” 正如郑哲所说,当人类内心充满欲望。渴求得到某些东西时。一切规则都会被打破。 在那一瞬间,顾潇感受到来自人类祖先的那种对鲜血和生命的渴望。在此期间,他疯狂的奔跑着,感受着身后警笛的轰鸣,那些曾经给予他美好记忆的和平镇民众,惊恐而难以置信的尖叫声。 夕阳泛起血色,火烧云一波连着一波。顾潇被空气中刺鼻的硫磺味呛得呼吸困难。在经历剧烈运动后,身体每个关节,没一块肌肉都发出痛苦的嘶鸣。他精疲力竭,慌不择路冲进和平镇一座废弃的化工厂。将自己置身于断壁残垣的阴影里。 尽管如此,意识却出奇清晰。顾潇听到远处的哭喊声,咒骂声,以及越来越逼近的警车鸣笛声。 顾潇抬起手臂,擦干嘴角污血,自嘲的笑笑。也许几分钟后,他们会包围我,然后拿出扩音器,劝说自己投降。多么俗气的桥段。 生命的最后时刻,他默念郑哲留给他的提示。 “关键是把握每个时间点……” 现在是1995年8月6日,傍晚7点20。他一遍接一遍重复着这个时间段,双手颤抖不厌其烦。必须记牢,必须记牢,这是关键。 顾潇颤抖的闭紧双眼,祈祷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打破了和平镇的巫术,这且被虚构出来的人化为灰烬,在傍晚微凉的风中飘散。 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潇睁眼之后,只是依旧看到了血色残阳,以及向自己围拢的警车,警察手中拿着某种乌黑冰冷的器械,无一例外指向自己。 所有希望都化为灰烬,顾潇失落的低下头。久违的泪水渗进化工厂干燥的土地。他并不怪郑哲。相信这种离经叛道的言论,都只能怪自己。 没有什么巫术,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工人,背负生活重担艰难度过数十载岁月之后,利用谎言和欺骗,唆使一个年轻人完成他对社会邪恶的报复而已。 …… 1995年8月6日,傍晚7点20。和平镇一男子因失去恋人而精神错乱,持刀砍死3人,重伤2人后,于和平镇镇西,被警方当场击毙。 ---------《和平镇晚间新闻》报道 99mk.cc。wap.99mk.cc 第十四章 落日,古镇之谜(下) “杀人的感觉如何。”当郑哲听到顾潇坚定而决断的拒绝后,他起身离开。在魁梧漂亮的肌肉陷进小镇粗暴的阳光之前,郑哲莫名其妙的话语,钻进了顾潇的耳朵。 “什么?”顾潇不解。 郑哲笑笑,转身再次回到顾潇面前。一盘录音带被扔在桌上。 顾潇抬起头,询问的眼神。 “因为巫术的干涉,我无法听到录音带的内容,但我想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 顾潇半信半疑的拿起录音带,插进身旁的机器中。 自己的声音。 “现在是1995年8月6日早间9点,我决定要试一试郑哲的方法。我准备在黄昏时分展开行动。如果你是未来的顾潇,听到这盘磁带后请坚信自己的选择。我在重复一遍,现在是1995年8月6日早间9点,计划将在傍晚实施。” 顾潇确定是自己的声音,他顿了半响,神情疑惑。对这段录音他没有丝毫记忆。 短短数秒的录音,然后身下大段的空白。房间里静得出奇,只能听到录音机轮轴旋转的声音。那是一种沙哑而细弱的响动,像是和平镇深秋里,枯枝败叶间行将老死的蝉鸣。这声响在天花板周围徘徊往复,然后碎裂在空气中,没了踪迹。 然而问题不在这里。突然间,顾潇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的东西从录音带里射出来,插进了他的心脏。他猛的站起身来,转脸朝向墙上的挂历。 现在是1995年8月5日。 这段录音来自明天的自己? “这就是巫术。”郑哲的声音恰到好处的插进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潇惊恐不已。 “巫术可以缔造任何东西,或者将其毁灭。但它不能干涉人类的生老病死,自由意识。”郑哲再次强调道:“但是,当有人试图打破巫术的规则时,巫术的反击方式,就是通过创造或毁灭时间,对生命体产生相应的欺骗。” 顾潇不解。 “准确的说,历史被倒回了。”郑哲作进一步解释,“我的猜测是,你虽然现在回绝了我的提议,但经过考虑后,很可能已经决定付诸实施。所造成的结果,就是在未来的某天,你杀死了和平镇的某人或几个人,然后被抓捕,无期徒刑或者已经被击毙。” “这怎么可能?”顾潇喊叫着,情绪略微失控。 “也就是说,你在某种情况下打破了存在于和平镇的巫术。因为那些所谓的居民,本身就是虚幻,不存在的东西。因此为了使你不发现这个术的本质,它操控了时间,将你倒回过去。也就是现在。” “那盘磁带,又怎么解释?” “事实上,那很有可能是我给你的建议。将你的抉择录下来,以便在未来被改变的时间里区分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真实。” “你说很有可能?”顾潇注意到郑哲措辞模糊。 “事实上,为了掩盖你的记忆,巫术甚至修正了和你相关的所有人的记忆。我只是发现衣兜里有这么一盘磁带,我甚至记不起它的用途,因为什么而存在。”郑哲耸耸肩,补充道:“当然,由于巫术的影响,我根本不能听到里面的内容。” 也就是说,假如我现在再次出去为所欲为,结果是,我依旧会回到原点。 郑哲的回答是肯定的。 此时此刻顾潇的话语戛然而止。万念俱灰之后,突然某种离奇而匪夷所思的希望被强行塞进胸腔,那种惊愕于喜悦交织的复杂感情,使得顾潇左右为难坐卧不宁。 “有烟么?”他转过头来问郑哲。这是顾潇生平第一次向其他人索要烟草,这是李晨瑶在世之前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肺部承受着烟草带来的强烈刺激。劣质烟草被卷进报纸,粗陋的甚至没有滤嘴的尼古丁,被从未吸烟的顾潇鲁莽送进胸腔。剧烈咳嗽和微微阵痛之后,他终于感受到某种安定而舒适的体验。 焦躁的神经被烟草麻痹之后,顾潇感受到了久违的希望。他面带喜色,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 “告诉我,怎么能够利用这个巫术,复活李晨瑶。”顾潇的语调略微有些异样,仿佛是一种狂喜被束缚在体内,随时都有可能喷涌而出。 此时的郑哲,并未向往常一样立即回答顾潇的问题。他出乎意料的沉默了,眼神也没有了方才自信而睿智的光芒。他叹息,随之以无比苍老的眼神注视着面前焦急的年轻人,情绪竟然多出几分善意的怜悯。 “能让我们好好谈谈么?”郑哲指指顾潇面前的座位。 “当然。” “这么说吧,你首先要明白一件事。”郑哲踟躇,寻找着措辞,“这个术不是轻易就能得到的。至少我做不到。” “你的意思是,这个巫术难以控制?” “并非如此,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软肋,巫术也一样,控制的办法是有的。”郑哲苦笑着,说道:“问题恰恰就在这里。” 顾潇并未答话,他在等待郑哲说下去。 “当你决定要利用这个巫术时,你最大的障碍,不是如何掌握和控制这个术。而是如何得到这个术。” “如何得到?” “落日教团。”如同鼓起勇气,报以莫大决心,郑哲才说出这样的字眼。 落日教团。创办于解放战争末期,最早活动于上海及其周边城市。属于非法宗教团体,黑帮,暴力,凶杀,邪教参杂其中。曾有一段时间拥有庞大而充满力量的组织,在那个年代里风光一时。它的第一任领袖,正是和平镇姚家姚鹏,也就是后来的姚老鬼。 而今教团早已没落,姚老鬼也在十多年前自杀身亡。但据郑哲所说,落日,这个早已没落的组织,正式这个巫术的拥有者和掌握着。 “既然教团已经没落,又怎么能够阻碍我呢?”顾潇奇怪的问。 “这是我一直担心的事情。”郑哲脸上开始泛起担忧,“顾潇,依你看,落日真的没落了么?如果已经不复存在,那么操控巫术制造和平镇,组织我们发现它的,又是何人呢。” “也许,落日是在躲避什么或等待什么。”顾潇面色沉重,“对于拥有巫术的人来说,利用时间的可创造性,躲藏进历史轻而易举。” “你要想得到巫术,是要和一个拥有无穷力量的邪教团体为敌呢。”郑哲道。 “这倒不是我所担心的,现在的问题是,既然落日无影无踪,我要从什么地方下手呢?” “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会指引你的。” 顾潇凝视郑哲的眼睛,停顿片刻。 “我想知道的是,你告诉我这种事情,并在不顾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如此热心协助我,你想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这个你不必过问,日后我自然会告诉你的。”郑哲站起身来,表示今天的对话适可而止。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必须回答。”顾潇的追问严肃而没有余地。 “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巫术的存在的?”顾潇说道:“而且,你明显不是巫术幻化出来的,你和我一样,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人。” “我曾经效力于落日。”郑哲拉开房门,让夕阳余晖充分倾斜在自己身体上。“那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99mk.cc。wap.99mk.cc 第十五章 竞速,猎人出现(上) 傍晚十分,金色的夕阳见证了一场酣畅淋漓而出乎意料的比赛。 依据正常思维,一辆三菱的跑车,在怎么不济。超越奇瑞QQ这种1.0排量的家用车也是绰绰有余。何况三菱的驾驶者,姚冉。技术虽然没有顾潇那样老道,可也起码算是精湛的了。 正如此前可以料想到的是,比赛一开始,三菱猛烈和充满力道的加速度,就将奇瑞QQ狠狠的抛在身后,像箭一般飞射出去。比起三菱,奇瑞QQ那种近乎老爷车式的起步,不能不让人担心顾潇在这一场比赛中的命运。 姚冉对自己的座驾十分满意。她瞥了一眼后视镜里奋力追赶的顾潇,脸上浮出一丝得意。改装后的涡轮赐予三菱流畅的性能和野兽般的加速,就凭当下的速度已经稳操胜券,何况还有氮气加速装置、姚冉手指轻轻拂过方向盘一侧的氮气加速按钮,更加专注的操控汽车,把奇瑞QQ稳当的控制在身后。 顾潇用一贯漠不关心的表情,牢牢尾随三菱。名不虚传的三菱当家跑车,速度和操控性达到某种完美的平衡。加之以姚冉过硬的技巧,直线路段想追到她已经是不可能。顾潇在避免爆缸的情况下慢慢加速,使车速基本保持在一个使三菱不离开自己的范围内, 隔着如此长的一段距离,顾潇依旧能将三菱亮丽红色车身上的每个细节尽收眼底,包括隔着汽车后窗,姚冉玲珑的肩膀上,那柔顺无比的长发。 自从李晨瑶死后,顾潇第一次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一个女子。期间复杂的感情,即使他觉察到了,一时也是无法参透的吧。 空气开始变的安静,只剩下引擎声平稳的嘶鸣。顾潇很享受汽车在高速运行时带来的这种难得的安静。他鬼使神差的打开收音机,很放松的听着新闻。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他只是一个独自开车,进行着一场孤独而充满乐趣的旅游。 因为在某个夏日傍晚,阴霾初散,城市被阳光温存的包容。进行着一场赛车的顾潇却异常淡然,不慌不忙拧开收音机,听到了某歌星出新片的消息。 那个拥有磁性声音,吐字略微不清的男人,曾一度是顾潇和李晨瑶追捧的对象。 顾潇顿时莫名流泪,也许是庆幸,也许是感动。但事后细细想来,这个倔强男人陪他和李晨瑶度过的光阴流转间,探出头来的,也许更多应该是缅怀。 收音机里,他接受媒体采访时,当记者问及他是否有女朋友的话题。得到否定的答案。这个男人坚称没有,如果媒体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话,那就让狗仔队来拍吧。如果拍的到,而且是两人牵手或拥抱的场面,他半开玩笑的说,我就送他们一张签名海报吧。 我就送他们一张签名海报吧…… 谁又能听得出,这句如同戏谑的句子里,翻涌着多少心酸与无奈。 顾潇稳定的换挡,熟练的游走在公路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奇瑞的距离和三菱正在拉近。 顾潇苦笑,原来,当年风光而年轻的他,和自己一样,依旧还是一个人呢。 总说女人是感性动物,而男人的思考方式更多的来自于理性。这个城市每天不知疲倦的运转不息,日月交替,男人和女人擦肩而过,相遇然后分离。难道仅仅是女人们在舔着伤口暗自流泪?男人们就能铁石心肠无动于衷? 拆开我的心随你看满满的都是爱, 我的眼皮跳一下代表你在想我, 我的耳朵痒一下代表你在讲我坏话, 我没这麽不好吧不用跟朋友说吧, 如果以后和好了看到你朋友不是很尴尬…… 广播里紧接着播放他的的新歌,顾潇耳朵追随“拆开我的心随你看满满都是爱”,脸上多出几分苦涩。 一如当年,自己立下誓言,要得到那个术,不惜一切代价的。可如今,几年过去了,一切还没有头绪,自己甚至那个组织的外围都还知之甚少。 到底要怎么做呢? 第一个弯道就在眼前,顾潇猛力踩下油门,奇瑞的发动机轰鸣着,徒然加快速度。 感受到奇瑞的压迫,姚冉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直逼而来的奇瑞,冷笑着。顾潇你要怎么做呢?漂移过弯?你应该不是那种看多了电影的热血年轻傻蛋吧? 在实际比赛中,漂移这种技巧,是很少被用在现实里的。毕竟依靠突然转动方向盘,借着侧甩的力道,加之以猛力脚踩刹车的惯性,的确可以做到在最短的距离中穿越弯道。但在实际中,赛道一般较宽,能够提供赛车足够的发挥空间。 如此一来,漂移虽然做到了路程最短,时间上却往往会浪费许多。毕竟伴随着猛力的刹车。速度也会降下一大截呢,随之而来的加速时间,往往使赛车手因小失大。 姚冉在三菱车首触及弯道的一瞬间,迅速有力的摆动双臂。标准而漂亮的过弯。 紧随其后的,是顾潇驾驶的奇瑞QQ。这辆价值才有几万块的家用车,猛的加足马力,看其气势是要和三菱竞争到底了。 另人难以置信的就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了。 顾潇的QQ入弯速度很快。姚冉自然而然的排除了顾潇漂移过弯的可能性。 由于漂移入弯时,惯性的不可抗性,为了避免发生无效侧滑,入弯时速度应有所降低。这样的考虑同时也是有益赛车手在入弯后更加安全操作赛车,并且在过弯后更好的或得有力的加速条件。 顾潇当前的车速,再考虑到奇瑞QQ本身车体过轻。如果顾潇如此执着并鲁莽的以这种速度入弯,等待他的,迎接他的,必然是不堪的结局。 令姚冉没有想到的事,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顾潇的车丝毫没有减速,在车首即将接近弯道的瞬间,车迅速侧滑,以完美的弧线划过弯道。一瞬间姚冉近乎在后视镜前惊叫了出来,她甚至认为顾潇已经性命不保,车体即将因为平衡不稳,剧烈的滑行中发生侧翻,滚出车道。 但是,顾潇做到了。离开弯道的奇瑞QQ基本没有漂移带来的速度滞后,像一道光芒,刺破空气,飞一般窜出去。 此时的姚冉,已经放弃了比赛,把车停在了路边上。 “顾潇,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顾潇把车停在三菱的旁边,表情无比自信。仿佛知道,胜利的依旧是自己。 “我说过,对汽车的驾驶,要有信心,足够了解自己的这部机器。”顾潇笑笑。 “可是,那样的漂移,到底怎么做到的。” “手刹。”顾潇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姚冉恍然大悟,只有手刹,才能做到漂移时尽量较少的丧失速度上的优势。而这条赛道道路的宽度,正好可以弥补手刹难以控制,漂移时距离过大的问题。 “我明白了。”姚冉心服口服。 “回去吧。”顾潇笑笑,拉开车门,他突然又转过头来,对姚冉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只要我说得出的话,就一定能做到。” “就算这件事有听起来多么不可能,是么?”姚冉会意的说。 顾潇不置可否,坐进QQ,紧接着是引擎的发动声。 姚冉久久注视远去的奇瑞。夕阳为它染上一层漂亮的金色。 这个男人,真的很可爱呢。姚冉跨上三菱,紧追而去。 生活就这样继续下去吧,至少我还可以跟着汽车的速度,悉数那些从我生命中离去的女子。挠挠伤疤看会不会再疼。 有些事情,无论有怎样的外表,还是依旧能够找到相信的理由。 99mk.cc。wap.99mk.cc 第十六章 竞速,猎人出现(下) 夜阑已深,傅炜依旧没有返回的欲望。 警察工作时间没有规律,时常黑白颠倒。再加之傅炜由来已久的严重失眠,每当夜色降临,身体就会显得异常兴奋睡意全无。这种境遇持续过久,容易造成深刻的失意和寂寥。仿佛为世界所抛弃,徘徊于浓烈而茫茫无际的黑暗之中。 他掏出手机,23点56分。 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不想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张敏,不仅打搅了她的睡眠,还给她徒增一些完全没有必要的担心。 傅炜抱紧双臂,感受着夜风的凌厉与凄凉。这是傅炜第一次饱尝到这个季节的寒风刺骨,街心公园里寂无人声,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击打在漆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响动也仿佛被染上浓烈的黑色,留下毫无情感的踪迹,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意识没了方向感,傅炜并未因此而惊慌失措。他胡乱走着,脑子里回荡姚冉三天前夜晚说过的那句话。 语气看似无意,显得轻轻悄悄。但在几天后仔细想来,却能让傅炜紧锁眉头,纠结不已。 “至少,顾潇早已不是少年时,带着心爱的人私奔,单纯而美好的少年了。” 如今的他,机制果断,冷静而深不可测。傅炜信步向前,脑中全是这几天的离奇经历。在顾潇的某些举动中,傅炜甚至发现其中隐隐约约透出的不顾一切和不近人情。那是一种参杂悲凉和英雄末路的情感,容易让人不顾一切,为了自己所得而牺牲任何东西的危险情绪。 他真的值得信赖么,傅炜问自己。 这样的问题令傅炜困扰不已,他叹口气,继续漫不经心的走着。 或者说,是假装漫不经心,无所谓的走着。 就在几分钟前,傅炜突然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异样气息。那是一种区别于深冬寒冷,发自内心的颤栗。傅炜皮肤准确接收到这种死亡的气息,他立刻终止大脑的思考,将精力集中于感官。 这是他生平所听到的,最轻巧灵敏,不留痕迹的脚步声。隐藏在风中如同一只机警迅捷的猫。 那脚步节奏,向自己传达着从容和稳健。仿佛一开始就认定了傅炜毫无胜算,必定成为自己的猎物。傅炜震惊不已,在当前这种环境,要不是自己处于下风向,根本就无法察觉自己已经被跟踪。 傅炜继续向前走着,装作后知后觉,意图尽量拖延时间。他悲哀的发现,自己早已迷失在公园里,无法制定合理的逃生路线。他只能继续向前,一只手不动声色的伸向腰间。 远处几栋居民楼灯火斑斓,傅炜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一边转动眼球,环顾四周。思考着逃生的办法。身后的跟踪者,即不与自己保持相对难以发现的距离,也没有躲躲藏藏,借助沿途的障碍物使自己不被发现。而且他也显然没有叫住傅炜与其搭话的意图。 经验告诉傅炜,这种毫无掩饰,以直线的方式,赤裸裸的追踪。显然是要对自己不利。再加上自己最近办了养老院的案子,以及院长的无故被杀,傅炜有十分充分的理由,身后的敌人,不会轻易放过他。 一对一的情况,傅炜并不畏惧。他在警校扎实而从不偷懒学来的东西,让他处于此时这样的境地,也并不是没有胜算。 只是,身后敌人散发出的气息,冰冷而诡异。傅炜的预感,不可遏止向另外一个悲惨而毫无希望的深渊划去。 对方,很有可能掌握着巫术。 在如此境况里,傅炜作出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惊人而不顾一切的决定。 他决定赌上自己的性命。 当傅炜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他清楚的听到,身后追踪者脚步顿了一下。那一瞬间傅炜虽然动作表现出了往常一样的从容淡定,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的继续向前走。可是他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 他的赌注是,追踪的人不仅想取他性命,而且似乎要从他口中得到某些消息。所以他不会立即冲上前来。这是在他追踪傅炜如此之久,傅炜得出的大胆猜测。他肯定在观察着什么。 而傅炜所做的,就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缓慢而从容的掏出手机,拨通了顾潇的电话。 果然没有冲上来,杀手在稍微停顿之后,继续悄无声息的跟随傅炜。他决定继续观察下去。不过,如若傅炜在电话里讲出什么和现在境遇有关的话题,相信他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用什么东西无声的刺穿猎物的喉咙。 手机那端终于传来顾潇的声音。 “没事吧?”不愧是顾潇,他似乎能从手机的铃声里听得出异样。 “没事,一个人在外面转转,你知道的,从中学时期我的睡眠就很是问题。”傅炜当然选择给予顾潇的担心否定的答案。 “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还没有回来打算?”那头的顾潇语气依然十分警觉。这让傅炜信心大增,鼓起勇气继续把戏演完。 “我想问你一件事。”傅炜变得严肃而冰冷,他能够感受到身后的人神经猛然绷紧,作好了向前冲刺的准备。 “什么?” “我的女友张敏,你认识么?” “前几天你不是介绍给我认识了么。”顾潇摸不着头脑。 “你和她的关系,不仅仅是认识那么简单吧。”傅炜开始恶声恶气,他大声向电话那头喊道:“我都看到了,没想到我最好的朋友尽然戴绿帽子给我。” 顾潇沉默了,久久没有答话。凌晨的风越刮越大,在空中的气流产生奇特的呜呜声。傅炜欣喜的发现身后追踪者脚步开始显得不那么紧迫,他似乎对自己前方的猎物发生兴趣,饶有兴致的聆听着两个男人之间关于桃色的争执。 顾潇,别挂电话。此刻的傅炜,心中反复祈祷着,顾潇你千万要发现我现在的处境。而不要因为我无聊的话语而挂掉电话。 关于巫术,傅炜对其一无所知。自然无从反抗。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顾潇在他这般无事生非的话语里,发现傅炜身处险境。 长久的沉默后,顾潇终于接上了刚才的话语。 “我知道了。”顾潇并未因为傅炜无聊的挑衅大发雷霆,相反,他的语调无比冷静,透出波澜不惊的情感。仿佛是告诉傅炜,我已经知道了,不要慌张。 这样的话语像强心剂融入傅炜的血液。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勇气和信心。当年的热血再次涌上心头,不愧是顾潇,纵然多少岁月流逝,内心那个坚定而善良的你,丝毫没有改变。我们依旧如此默契。 顾潇刻意的大声说道:“你是怎么发现我和张敏有关系的,是跟踪,还是窃听,或者其他什么?” 这样的暗示显而易见,顾潇想确定傅炜受到了怎样的威胁,是跟踪呢,还是敌人已经能够听到傅炜装模作样的通话。 “那天我尾随了你们。”傅炜的话语里尽量避免出现“跟踪”这样的敏感词汇。 电话那头顾潇似乎欣慰的点点头,情况还不算太坏,至少对方还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不过从傅炜的口气来推测,敌人明显可以听得到傅炜的话语,危险刻不容缓,他和傅炜的距离,显然不远。 “听好了,傅炜。”顾潇尽量压低嗓音,防止自己话语隔着电话传进敌人耳朵,“我现在问你具体情况,你继续演戏给他听,当我问出一个问题是,肯定的答案,你用肯定句反映给我。相反,则用问句,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顾潇,你不用辩解了,你们的关系张敏已经承认了。”傅炜抛出肯定的暗示。 杀手依旧紧随其后,傅炜甚至能后感觉到,身后那双警觉而邪恶的眼睛,牢牢锁定自己,没有一丝松懈。 99mk.cc。wap.99mk.cc 第十七章 追捕,恐惧与逃逸(上) “对方是一个人么?”顾潇尽量使自己的提问言简意赅。 “我那天在街上碰到你和张敏。”傅炜不动声色装作十分生气的样子,他大喊大叫,字字句句都显出被心爱女子背叛后的男人,那种恼羞成怒和丧失理智。 顾潇明白肯定句表示赞同,他立即抛出下个问题。“如果是一个人,你不能对付?” “你还不承认?”傅炜言辞尖刻回答,疑问表示否定,意味着自己无法单独应对。 顾潇对仅有信息迅速作出分析判断,敌方只有一人,但身为警察的傅炜却无法与之抗衡。这是为何呢?具顾潇所知,傅炜随身带有武器,警用枪械虽老旧而难以使用,但一对一应该是没有问题。 “对方持有重武器?”顾潇百思不得其解,不加思考抛出这样傻气的问题之后,他自己都后悔万分。 这是什么问题,傅炜暗骂道。“顾潇,你到底在想什么?” 傅炜这句话一语双关,巧妙避开了追踪者的耳朵,又否定了顾潇的问题,并提示他,自己无法单独对战原因显而易见,顾潇你怎么能猜不到呢,你到底在想什么? 杀手依旧紧随其后,傅炜内心焦急而恐惧。虽然身后的人并不打算马上行动,但这样的对白毕竟不能拖延太久,杀手耐心在一点点丧失,而顾潇仍然没有明确傅炜所处的状况,还在用一些无聊而不着边际的问题浪费宝贵时间。 顾潇和傅炜的对话陷入短暂停滞,电话那头顾潇思索片刻,终于明了傅炜的意思。 “你怀疑身后的人和巫术有关?”顾潇问。 “你终于承认了。”傅炜巧妙的用语境掩饰自己的狂喜。 “好吧,你仔细听好。”对话那头顾潇的语气隐隐透出几丝担忧,“关于巫术,目前我掌握的状态有三种,即吉巫,黑巫与诗者。原理没有时间解释,我只能大致说明具体形态和应对方式。” 巫术的形态,因利用者不同而展现出不同的应用效果。除去自由意识,人们可以根据巫术享有创造抑或毁灭任何事物的力量,合理的掌握并加以利用,从而完成普通人不可能完成的事。 正如前面所说,巫术应用因人而异,顾潇所经历过的,大致被他分为三类。吉巫,即来自远古人类部落的术。通常这类术是关于生命的应用,它可以使掌握者可以医治他人,强健自身,甚至拥有不老不死之躯体。正如先前与顾潇交锋的姚琳,正是这种术的拥有者。只不过姚琳显然火候不够,仅仅承受七次死亡就已是极限。 巫术的第二种,黑巫,与吉巫恰恰相反,它是操纵死亡的巫术形态,这很容易理解,就是大大提升巫者的攻击能力,使其直接威胁目标生命。 而最后一种,也是顾潇目前获悉巫术类型里最特别的术。诗者,源自于远古一个奇异的流派,他们浪迹在时间洪流里,懂得操控时间之力。是极其强大的一族。 “顾潇,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作出这样的事情。”在顾潇向傅炜解释巫术形态的过程中,傅炜不时插进一两句话,以免身后的追踪者产生怀疑。 “至于对付巫术的办法,遭遇吉巫能力的使用者,你完全不用担心。只需要具备敏锐的洞察力和过人的反应神经。吉巫能力者会以超越常人的抗击打能力不断消耗你的体力,借此磨损你的防御,并发动出其不意的攻击。”顾潇顿了顿,接着说道:“而黑巫能力的拥有者,你要不断规避他们的攻击,确保自己致命部位都在掩体后面,并不时转移位置。” 傅炜依旧是以一句完全不着边际的话语暗示顾潇自己听明白了。 “关于诗者,其属于那个组织高层才能拥有的术,你基本没有可能遇到。”顾潇略微停顿,说道:“我背后的组织已经查明你的位置,援助马上会赶去,尽量拖延时间。” 傅炜挂掉电话,他确定身后的人已经非常不耐烦了,战斗随时都会开始,他必须迅速掌握对方巫术的形态,以及依靠地形合理规避,拖延时间,等待援救。 入夜已经很深,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傅炜在这般末日光景里聆听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凌乱的心跳。握枪的右手已经沁出汗水,傅炜竭力压制面对死亡威胁时,人类与生俱来的恐惧与紧张。 毫无征兆的,内心突然浮现出张敏的脸庞。那小鸟依人的笑颜,在短暂的数秒里深深扎进傅炜心间,使他悲哀万分不能自已。这让他想到曾经接听的那个陌生女人的神秘电话,也许当时就应该选择拒接,把冰冷的忙音留给对方,换来安谧而毫无波澜的幸福生活,就这样在小警员的职位上度过每一天,和张敏结婚,安静的老去,该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听筒那边是嗓音清晰而冷彻的女子。 “莲花盛开了,傅炜先生。” …… 傅炜迅速转身,拔枪,瞄准,射击,然后移动位置,寻找掩护。这些动作在一瞬间被傅炜无比流畅的完成,他之所以主动出击,就是想尽量取得更多胜算,为自己争取时间,等待顾潇的援助。 子弹伴随巨响,以闪亮而充满力度的火焰轨迹刺向敌人。而杀手却未曾流露丝毫慌张,他仅是下意识抬起手臂,在嘲弄的表情下猛力一挥。 尽管事先做好与强敌抗争的准备,但杀手这次挥动依然令傅炜惊诧异常。看似血肉之躯,却在瞬间制造出异样的力量,那种力量竟能在空气里以实体的形式显现,在接触的瞬间就将子弹牢牢包裹,挤压变形,直至成为灰烬。 想不到对方如此轻易展现了自己的能力,典型的黑巫。傅炜暗喜,对方显然认为自己事先不知情,看到如此诡异的速度之后必然大吃一惊方寸大乱,万念俱灰之后心甘情愿承受失败。 虽说事先得到顾潇的帮助,但在目睹巫术具体形态之后,这种超越常人的能力,还是给傅炜带来巨大的冲击。 就在傅炜因初次目睹巫术形态而陷入短暂的讶异之中时,杀手的反击徒然降临。他双手合十,轻轻呓语。 暗日,死亡之芒。 傅炜暗叫不好,他竭力吸一口气,神经迅速反应,借此调动身体每一块肌肉。重心前倾,上身绷直,在左脚猛力向前一蹬的空隙身体剧烈反转,借力向前滚出好几米。 傅炜出色的规避动作之后,接踵而来的是杀手强力而霸道的攻击。一丝细弱得几乎无法辨明的黑芒借着夜色掩护,瞬间刺进傅炜藏身的大树,又如闪电般收回,大树仿佛发出无声哀鸣,随之分解剥离,被黑暗吞噬。 没人知道那棵大树去了哪里,结局又如何。傅炜明确的是,要是自己慢一步,接触黑色寒芒,必死无疑。 99mk.cc。wap.99mk.cc 第十八章 追捕,恐惧与逃逸(下) 公园上空夜风越发浓烈,傅炜却因突如其来的战斗汗流浃背。他迅速起身躲进另一棵树后面。没有再做过于强烈的动作,他深刻认识到,对付面前的杀手,自己毫无胜算,应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援助降临。 战斗陷入短暂的停滞。傅炜调节着呼吸,有条不紊吸入氧气的同时,活动全身每个关节,并用意志力强迫肌肉进入最佳阶段。傅炜将要面对的,是超乎想象的速度,在这样的境况下求得生存的权利,是需要耐心和毅力,以及灵敏无比的反应神经,强韧到足够作出规避动作的肌肉。 “死亡之术么,果然强大呢。”傅炜叹一口气,说道。 “看来你对巫术还是有所了解。”杀手一顿,略微惊异后冷笑着说道。 “你想要什么?”傅炜知道兜圈子对自己并没好处,以斩钉截铁开门见山的方式往往能吸引杀手的注意力。 “养老院案子,是你办的。”杀手慢条斯理,用的是肯定句,表明他对傅炜的底细清清楚楚。 果然和那个老人的死有关。 “老头墙上的壁画,你有拍过照吧?”杀手接着说。 这让傅炜回忆起养老院办案当天的经历,在他发现壁画之后,养老院院长先是慌张不已,随后又变作极端不耐烦。正当傅炜对他反常举动百思不解之时,他以养老院即将装修,墙壁都要重新粉刷为由,在傅炜留下一张照片之后就用油漆将壁画匆匆抹去。现在想来,院长也许掌握着油画的秘密,而那秘密,极有可能与巫术有关。 至于墙壁上的原画,肯定是院长刻意为之。他很可能凭借特殊处理后的油漆将油画毁于一旦。如不是那样,面前的杀手亦不会跟踪傅炜如此之久却迟迟不下手。倘若墙上的油画能够复原,杀手定然会将傅炜作为一个知情者而毫不犹豫的斩草除根。 “照片不在我身上。”明确来龙去脉后,傅炜自信的抛出自己的筹码。 局势陷入僵局,傅炜躲在大树后,尽量调整自己的身体进入最佳状态。他清楚得嗅到风向变作东南,夹杂湿润气息。快要下雨了。 “傅炜,我想你还未弄明白现在的状况。”碰了钉子的杀手似乎有些不耐烦,冷笑着说:“也许你以照片为凭靠,我确实奈何不得你。但你张敏的安危我就不能保证了。” 傅炜早料到对方有此一步棋,但身为警察的他意识到,在这个时候,妥协只能带来更糟糕的结局。显然敌人身后的组织在得到壁画后,并未打算留活路给傅炜和张敏。 “把壁画给你,我们死的更快。”傅炜的拒绝当机立断。 毫无疑问,这个杀手的耐心在傅炜的果决机智下消耗殆尽。他恼羞成怒的喊道:“既然这样,我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战斗一触即发。 第一回合。 依旧是傅炜先行出动。他猛吸气,将全部力量注入腿部肌肉,似箭离弦般向一侧跑去。于此同时,迅速抬起手臂,54手枪未经瞄准,只是凭借持有者战斗经验,接二连三喷射着致命的子弹。 借着武器掩护,傅炜再次抵达第二个事先计划好的藏身处。 杀手依旧没有移动,他只是挥动手臂,以同样的方式抵挡子弹攻势。正当傅炜松了一口气,略微舒展因剧烈运动隐隐作痛的双腿时,杀手的攻击突如其来。 这次傅炜没有那么幸运,他为自己一时大意付出了惨重代价。 傅炜并未看到杀手是怎么做到的,只是一瞬间死亡气息就扑面而来,那种阴冷而咄咄逼人的气势,伴随着杀手身影迅速出现在傅炜面前,这种以巫术为凭借的极致速度,没有容许傅炜有一丝一毫反映时间,攻击如期而至。 只是杀手似乎没有立即杀死傅炜的打算,在利用巫术闪身出现在傅炜面前之后,再没有施展任何术,而仅仅凭借拳头,一下子砸在傅炜的胃部。 傅炜闷哼一声,虽然在遭受攻击之后迅速后退几步,卸去大部分力道。但杀手以闪电般的速度冲过来,借以流畅而毫无破绽的技巧向前一拳,仍旧令傅炜难以招架,他踉踉跄跄向后退去,同时拼命抵抗因剧痛带来的昏眩。 杀手再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傅炜痛苦不堪。 空气中浮现泥土的甜腥气息,豆粒大雨点从天空砸向地面。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杀手饶有兴致看着傅炜半跪在地,身体因疼痛颤抖不止。 午夜寒冷的风里,传来杀手嘶哑而无情的笑声:“傅炜,我劝你还是把壁画照片交出来吧,免得受这种罪。” 傅炜双手支撑地面,手指深深插进潮湿的泥土中。他咬紧牙关,毫不在意杀手的话语。只是自言自语道:“下雨了呢。” “什么?”杀手疑惑。 “下雨了呢。”傅炜再次重复。 第二回合。 傅炜再次向身侧跑去,虽然身体每一部分都传来疼痛难耐的嘶鸣。像一步运转过度的机器奄奄一息。但他仍然尽可能鼓励自己跑起来。 雨越来越大,砸在傅炜脸上。他视线模糊,颤抖不已。身后是冰冷彻骨的夜风,以及杀手那双幽暗无情的眼睛。 生死攸关,傅炜尽全力向前奔跑。他大脑飞快运转,似是思索什么。傅炜强烈的预感到,在杀手高傲自大的性格以及凌厉无情的攻击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但他不能确定那是什么。 风的呼啸里,杀手身影再次出现。仿佛是乘风而来,在黑暗里嘶哑的狂笑,然后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傅炜依旧没能成功规避。他仅仅能做的是,在这种肉眼近乎无法分辨的速度来临之时, 最大可能的保护好自己身体脆弱部位。他迅速转身,这一次,并未试图躲避,而是一下子用肩膀迎向杀手的拳头。 骨头和关节的碎裂声。 傅炜再次踉跄后退,他拿枪的左手抱紧左肩,疼的呲牙咧嘴。 杀手仍旧没有继续发动攻击。 “怎么样,我仅仅是出拳而已,你能承受几次攻击?” 傅炜并为回答,无数可能在他脑中被分析和排除。他必须尽快找出问题所在,以他的身体状况,再承受几次次这样的攻击,便是极限。 远方高楼在阴雨蒙蒙的夜色中被扭曲拉伸,不知道什么动物发出沙哑凄厉的鸣叫,在空中一声接一声哀号。雨越下越大,公园地上积攒的水流散开又汇聚。杀手对傅炜的折磨从未停止。他一次次的划破空气,出现在傅炜面前,以迅捷而凌厉的拳头砸向傅炜血肉之躯。傅炜不断尝试躲避,却每次都失败。身体再也无法承受这样毫不留情的折磨,傅炜只能尽量蜷缩身体,保护要害部位,任由拳头和雨点砸在自己身上,他难以忍受,嘴里发出丧家之犬似的悲号,在雨水和泥泞里翻滚着。 这一拳毫无保留,将巨大的力道倾注在傅炜胸膛上。一瞬间傅炜近乎失去意识,恍然里他能听到拳头砸向血肉,肋骨碎裂心脏震颤。剧痛和昏眩使他跌跌撞撞,双手无力的挥舞着,需求某个支点而不使自己倒下。 杀手已然失去耐心,在傅炜踉跄后退的间隙,杀手再一次瞬移,用右手紧紧卡住傅炜的脖子,将傅炜牢固的钉在一棵大树上。 “你输了。”杀手说道。 “是么?”傅炜奄奄一息,但嘴角依旧浮现笑容。 “告诉我,壁画的照片在哪?” “那壁画,到底是什么用处?”傅炜拖延时间,等待身体恢复。- “你不需要知道。”杀手话语冷峻,说道:“别想耍花招。” “你以为能够如此轻易的打败我么。”傅炜露出几分嘲弄的表情,“毕竟才5分钟。”- 杀手并未说什么。这样一边倒的战斗,胜利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卡在傅炜颈脖上的右手,徒然加力,傅炜此时已经不能呼吸,全身的血液涌进头颅,脸涨得通红,刚才有所好转的身体,再次陷入危机,意识也越来越远。 傅炜费力的张大嘴巴,双手无力的想抓住对方,但只是徒劳。恍惚中他终于看清杀手的容貌。那是一张傅炜有生一来,所见到最为丑陋的脸颊。一个庞大无比的圆脑袋,脂肪堆积的宽大脸庞,但五官仿佛受到什么灾难,集中在一起。让人初一看会被吓得魂不附体,以为是影视剧中来自外星的不明生物。 死在他手里,未免太过憋屈。傅炜心想。 傅炜是这样一种人。他从来不会鲁莽行事。即使面对比自己强大百倍的敌人,生命受到威胁,胜利天平却倒向对方。傅炜也从未慌张。他保守而谨慎,小心翼翼寻找敌人的弱点,分析自己的优势,在没有百分百把握下,他绝不贸然出手。 杀手的每一次攻击,时间,轨迹,力道等因素都被傅炜准确的捕捉,在头脑中加以分析。当杀手发动第一次攻击之后,傅炜的战斗神经就觉察出某种不合逻辑的地方,嗅觉告诉他对手必有破绽。这种猜测在杀手一次次的攻击中被逐渐核实,脉络渐次清晰。 你的弱点,很容易被发现呢。当最后一次攻击结束,傅炜虽然身体极度疲倦,但自信的笑容,却从未从脸上褪去。 “怎么样,还不放弃么。”傅炜的缴械激起杀手内心最阴暗的恶念,他狂笑着,卡住傅炜的手臂突然使力,凌空一挥将傅炜重重摔在地上,“打算就这么去死么,死在污泥里,像条散发恶臭的爬虫一般么。” 傅炜并未答话,他摇摇晃晃的撑起身子,半跪在地上。身上污泥和血迹的混合物发出奇怪的恶臭。因为疼痛,他嗓子里的嘶嘶声略带颤抖。 只是,黑暗里杀手并没看到,在大雨中,傅炜嘴角泛出的笑容。 傅炜的反击突如其来,像是朗朗夜空突然绽放刺目闪电。那是一种绚烂而充满力度的能量。傅炜看似放弃的行为里,只是积攒力量,以达到出其不意挫败对手的目的。 现在看来,几秒钟前傅炜看似垂死挣扎的半蹲,竟是一个非常标准的起跑姿势。 那瞬间,他不再是此前身受重伤濒临死亡的猎物,傅炜冷笑着,双腿重新拥有的风的形态,他飞速奔跑,享受着积攒已久的力量重新占领身体。 虽然右臂已经不能使用,但他仍然心怀自信,果断用另一只手再次拔出手枪。 为什么你不急着杀死我? 为什么我总能在你眼中看见鬼鬼祟祟的影子? 为什么每次攻击之后你都会停下来? 为什么你停下来的时候,威逼利诱会显出一种拖延时间的苍白? 为什么有时候你会自信,有时候你的脸上却写满了心虚? 为什么? 一切在下一秒都有了答案,傅炜这次的跑动并不是为了寻求掩护,相反,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接近杀手。 这不是逃亡,而是反击。 连绵不止的雨水突然停止,月光朗彻,在傅炜身后的地上投下皎洁的影子。东方天际已经泛出白色光芒。 黑夜快要结束,黎明行将到来。 枪响。 99mk.cc。wap.99mk.cc 第十九章 日出,织梦女孩(上) 反击时间。 傅炜突如其来的反攻让杀手惊诧万分。自己隐藏如此巧妙的弱点,尽然被一个普通警察轻易察觉,所带来的屈辱和讶异使他不能自已,好久缓不过神来。 傅炜迅速拔出腰间手枪,对准杀手射出子弹。面对子弹的速度,杀手心生畏惧,本能的松开扼紧傅炜颈部的手,巫术发动,快速闪向一边。 而傅炜借着摆脱控制的机会,再次起跑。这次的跑动毫无保留,发动了身体深处每一丝力量,潜能全速开动,傅炜向离弦之箭一般,迅捷而灵巧的飞奔着,不时改变方向,藉此使得杀手难以轻易接近。 这样的速度,你真的以为能够打败我么。杀手嘲讽的狂笑着。空气扭曲,杀手站在原地的身影瞬间变得虚幻,留下零星残像。毫不犹豫的逼近傅炜,拳头接踵而至。 就是现在。傅炜咬紧牙关,身体后倾,借力转身。惯性虽然使他依旧向杀手的攻击划去,但身体却已经调整至完全相反的方向。 傅炜双脚迅速蹬地,如同脱兔,奔跑,以反方向的形式。 杀手的攻击,落空了。 杀手此时所受到的羞辱,是常人所无法预见和理解的。面对一个普通人,巫术和血肉之躯的正面对碰,尽然被轻易躲过。加之以先前傅炜以子弹挣脱束缚的屈辱,使得杀手郁闷无比恼羞成怒。他发狂一般的叫喊着,再次发动攻击。 第二次。傅炜默念。 如法炮制,傅炜以相同的方式再次面对杀手极具威力的拳头。 毫无悬念,杀手的攻击,傅炜以轻巧灵动的身形,再次规避。 杀手并未放弃,他心知肚明,这样的躲避方式,是以消耗巨大体力为代价才能成功进行的。就算是自己的攻击接二连三失误,那么只要不停下来,傅炜的结局迟早是精疲力竭。 夜空中的冷风突然改变了风向。击打在公园里人造植物的塑料叶片上发出凌乱而尖锐的声响。傅炜心无旁骛,眼神牢牢锁定杀手的每一个动作。 杀手仿佛也感受到了某种不妥,或者是隐藏在他内心深处,因为某个不为人知的原因延伸出畏惧。这种情感使得杀手变得异常严肃,丑陋的眉毛拧在一出,眉头紧锁。 紧接着杀手发动的攻击,较之先前的攻击不可同日而语。这次杀手也开始认真起来,以肉眼几乎难以的分辨的速度向傅炜逼近。残影划破午夜阴冷的空气,这种充满威力的速度产生的起浪和压强,与空气产生剧烈摩擦,发出此此而尖锐的声响,如同某种隐匿在黑暗里的鬼魂,月圆之时夹杂死亡气息的哭泣。 第三次攻击。 傅炜要紧牙关,显然杀手开始严肃起来。这次攻击,相比之前的大有不同。- 但必须躲过,成败在此一举。 当杀手的拳头再次攻了过来。傅炜发现依靠先前的速度已经无法躲避。但承受这次攻击,身体必然会垮掉。 结局显而易见。 杀手闪身出现在傅炜面前的时候,傅炜依旧以先前的姿势,身体后倾,右脚在前左脚在后,小心翼翼保持着一两秒的滑行。 他身体开始后转,准备规避的动作。此时按照傅炜身体的方向,右脚在身后,做好了蹬地的准备。然而令杀手想不到的一幕就在这时完整的展现在他眼前。傅炜大吼一声,积蓄全部力量在右脚上,近乎残忍和狂怒的踏击地面。- 膝盖和脚踝的每一块骨头,悉数碎裂。 然而伴随着关节的断裂声,傅炜完成了方向的改变,他重重摔在地上,身体向前滚动数米。 然而事情并没有终结,傅炜就这么躺在地上,迅速用枪指向杀手。 坏了。杀手心中暗自叫苦,自己果然小看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以他现在的举动,明显是发现了杀手不为人知的秘密。- 巫术的秘密。 每个人对巫术的利用形态不同,并且对巫术是否娴熟的运用,也因人而异。在战斗一开始,傅炜就牢牢记住了顾潇的话语。在杀手接二连三的攻击之后,他终于发现杀手在连续发动巫术三次之后,可能是因为体力或者对巫术的操控能力有限,陷入几秒的无法移动状态。 这就是黑巫的破绽。 傅炜不断承受和躲避攻击,就是为了等待这短暂却异常珍贵的数秒。如果自己的推断没有错误,那么必须原地站立承受一次自己的攻击,就算无法杀死他,那么也必将给他造成重创。等待顾潇的救援,也只是时间问题。 在离杀手几步之遥的地方,傅炜枪口瞄准杀手眉心的瞬间,他知道自己赢了。杀手眼神中的慌张和畏惧,以及身体没来由的颤抖不已,都告诉傅炜,他的推断没有丝毫纰漏。 杀手的身体没有移动,他既没有躲避,也没有反击,更不能像前几次一样淡定自若举起双臂,依靠巫术力量击败子弹。 此时此刻,你是无法移动的,对么?傅炜冷笑。 枪响。 杀手身体重重摔在地上,他痛苦的嚎叫者,双手捂紧腹部,但是依旧血流不止。 胜利的天平似乎开始向傅炜一边倾斜。 虽然遭到重创,杀手依旧保持清醒,他竭力再次使用巫术,将自己移动到儿童滑梯之后,防止傅炜再次开枪射击。 而此时的傅炜,右腿剧烈的疼痛也使得他的意识渐渐脱离身体。 黎明已非常接近,朦胧中的傅炜甚至能看到东边太阳行将升起的光芒。身体被逐渐攀高的温度轻柔抚弄,耳旁响起第一班公交的喧嚣。傅炜就这么瘫坐着,*没了子弹,被遗弃在身旁。 这是傅炜人生中最美的时刻,自从警校毕业,默默无闻的小警察就使得他整日苦不得志闷闷不乐。而这样的人生,尽管存在随时丢掉性命的可能,但毕竟人生轨迹调转车头发生质变,生活充斥着火焰和战斗,对于傅炜这种憋屈的男人来说,还是非常有挑战性和成就感的。 纵使清晨的微光已经能够遍及公园大部分角落,但阴霾依旧未完全散去。就在傅炜以为稳操胜券,可以放松身心,就这么纵情睡上一觉时。于阴暗深处飘来的话语又再次把他拉进冰冷深渊。 “你以为能够如此轻易战胜我么。”伴随着杀手声音,那张冷酷丑陋的面庞再次浮现。 傅炜精准而一丝不苟的枪法,还是被他已经消耗殆尽的体能所影响。 最后一枪,并为击中杀手要害。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章 日出,织梦女孩(下) 终究还是输了么,在等待顾潇所谓援救的漫长时间里,傅炜逐渐丧失希望。本以为能凭借一己之力战胜对手,但巫术所具备的强大和无所不能,使得现在落败的傅炜再度想起,也觉得胜算渺茫。 手机铃声响起。 顾潇并为顾及杀手,只是屏幕上闪现顾潇名字让他五味陈杂。性命即将被夺取,这一切都源自顾潇名为援救的许诺迟迟未到,朋友的背叛与濒死的凄苦使傅炜愤怒异常。 他使劲按下接听键,完全没有顾及向他逼近的杀手。 傅炜恨得牙痒痒,他并不急于发怒,只是沉默等待顾潇以朋友性命为赌注的解释。 难道多年未见的时光里,他真的变得不及人情,冷酷到毫不在意朋友性命么?或者说,在他眼中,傅炜已经不算是朋友了。 电话那头的顾潇却并为显示因出自己失误造成的愧疚,他依旧是漫不经心,话语没有所谓。 “你可以走了。” 突如其来的话语难以理解,傅炜一时恍然。 杀手在不断逼近,被彻底激怒的他,没有理智的控制,也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目的。当下愿望,只是取傅炜性命,饮血而后快。 “能站起来么?”顾潇似是对这边的战斗极其了解,他平静的说。 “什么?”傅炜坐倒的身体向后蹭着,穷途末路的大喊。 “能站起来的话,就快离开吧。” 怎么离开? 傅炜的迷惑直到这时,才有了答案。 傅炜没有觉察到,杀手也没有觉察到,甚至黎明角落,独自悄无声息隐匿在草丛中的黑色野猫也没有觉察到。 傅炜和三四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一个女子。 倒吸一口冷气。 女子就那么站着,面无表情从容镇定。她就那么生生站在开阔处,没有任何隐蔽,显眼却没人发觉。她静静观察傅炜和杀手,似乎在这里已然很长时间。 傅炜对这个女子的第一印象,就是形销骨立。似是那种长期遭受饥饿和压迫,肉体精神受到百般虐待后,才能形成的体质。女子额骨突出,两颊下陷,皮肤干涸却像雪一样苍白。但仍旧可以发现她健康时绝美容颜的痕迹。 女子突然转向傅炜,她盯着他,瞳孔却没有焦距。 她微微挥手,失意傅炜迅速离去。女子枯瘦的手臂挥动之时,令傅炜不寒而栗,他想到了干尸做成的木偶。 “她是谁?”傅炜知道女子就是顾潇派来的援兵。 “快走吧,她虽又聋又哑,但对付敌人小菜一碟。” 起初傅炜对顾潇的话不置可否,直到发觉在此期间,杀手却再未作出任何行动,就全都明白了。 看着自己的猎物一瘸一拐的逃离,杀手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也许,现在的我,才是猎物吧。” 女子并为答话,或者说她既没有听觉,也不能开口。但从她悄无声息现身的那一刻起,她已用自身的实力证明,救走傅炜,杀死与顾潇为敌的人,轻而易举。 完美而精良的杀人机器。 开始了。 这是一曲死亡之歌。 但夹杂着我对你的爱,我们的全部喜悦,分享和承担。 莲花盛开了, 我却早已死去, 但我依旧为你而舞,风之灵动,雪的沧桑,舞出爱与百年的思念。 如梦似幻,女子突然起舞。 再没有枯槁与死板,女子轻舞飞扬。在她飘渺虚幻舞姿里,紧随其后的是倾国倾城的迷人和耀眼。那瞬间,穿越千年,仿佛是金戈铁马,战鼓旌旗里,流连与苍茫黄沙中的女子,无依无靠,却也淡然从容。 杀手竟也刹那恍然,他如痴如醉如饥似渴,彻底沦陷于这绝美景象。 是的,他应该留恋,他应该深陷,他的乐不思蜀,他的疯癫痴狂不能自拔放佛此时也有了合理存在的理由。 仅因为,面前女子,来自那遥远而诡秘的一族。 流离之族,穿越千年万年,最终迷失在时间长河的一族。他们有着响亮而浪漫的名字——诗者。 杀手猛然醒悟,他惊诧的长大嘴巴,面容写满难以置信。 这个女子,来自于巫界至强一族。他完全没有想到,执行杀死傅炜这样一个平庸小警察的任务,竟会引来这等麻烦。 他暗叫一声不好,巫术全力发动,在周身形成一个保护膜,同时以极快的速度逃离。这个女人并不在他的任务范围内,况且自己也没有与诗者对峙的实力,尽可能逃脱,才是明智的当务之急。 面对杀手疾退,女子却显得气定神闲。她依旧没有停下舞动的步伐,嘴唇无声开合,仿佛呓语,却又没有一丝声响。 空间描绘。 杀手面前的空气徒然扭曲,数根金丝募得于其间射出。这些丝线看似柔软无比,甚至每当微风拂过,竟也在空气里游离不止。但杀手却如临大敌,他迅速加强自己的防御,并向反向疾退。 金丝随之而来,它们不单单是凭借速度,还依靠女子的巫术,一次次穿越时空,在不断扭曲的空气里窜进窜出,渐次接近杀手。杀手眼见速度与女子的金丝丝毫没有可比性,遍立即停止无谓的逃离,站定专心防御,并试图极具力量,伺机反攻。毕竟杀手的黑巫还是以攻击见长。 细丝迅速向杀手靠拢,它们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在女子奇异舞蹈的指挥下辗转反复,逐渐将杀手包裹得毫不漏风。 女子随之猛力挥舞双臂,金丝似乎与她的双手有着不可见的联系。那些细丝随即猝然拉紧,将杀手周身形成的巫术结界挤压变形,浮现蛛网般裂痕,眼看就要碎裂。 虽然恐惧早已浮上心头,但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杀手还是拼尽全力,他丑陋的五官拧在一起,脸涨的通红,募得大喝一声,双手结印。 空气随着杀手的猛烈反击变得充满肃杀之意,这种穷途末路的背水一战,使得杀手不计后果全力催动巫咒,他本就严重畸形的五官更加扭曲,青筋在眉间错综交杂,再没有与傅炜对峙时的轻视和无所谓,杀手眼神凌厉,双手结印,大声念出。 黑巫,月之暗面。 本已接近黎明的公园又再一次被黑暗包围,冰冷转瞬即至。再没有晨光的温暖,空气被挤压变形,抽成真空。杀手的身体在黑色锋芒里时隐时现,他嘶声竭力的笑着,脸上写满对于这破釜沉舟一击的自我陶醉。 虽然对手这种诡异的攻击方式使杀手难以抵抗心生畏惧,但生命受到威胁时杀手仍然毫不犹豫做出了反击。月之暗面,是以牺牲杀手一部分生命做为代价,以此吟唱出的黑巫至强之术。 巫术力量带着死亡气息,夹杂亡灵和冤魂哭泣,以黑色的形态向女子冲去。她仍然面无表情不形于色,就那么站在杀手对面。 她傲然独立,狡黠的眼眸深处尽是波澜不惊,仿佛是历经千年的海,时间长河中的四季,抑或是世界尽头的菩提,目睹日升日落,岁月更替,生离死别和沧海桑田。仅仅是抬起素手,身体行将起舞,朱唇微颌,古老的曲调就使得清晨的风带上萧瑟之意。 这样的挥洒自如,身轻如燕,清瘦异常的身体被黑芒包裹,却也淡定从容。那些凌厉杀气,仅仅在女子袖袍挥洒的间隙,就被毫不犹豫震开。 杀手惶然,惊恐之余慌乱加强巫术力度,再度发起冲击。 女子不为所动,依旧独舞不止。她轻盈的脚步击打在黑色地面上,声音空灵悠悠,旖旎而不可方物。她并未急于反击,用舞姿防御杀手的术后再未做出任何反映。 而杀手这方面,敌人的不作为使他在深深的恐惧之后,竟也生出被藐视之后的羞辱之感。他本就无法深思熟虑的简单大脑立即成就他快速死亡的助力。 杀手大怒,他豁然向女子冲去,双手间尽是黑色劲风。似乎赌上性命,完全放弃任何防御和回旋的余地,誓以一决胜负的姿态发动最后攻势。 女子依旧眼神寥落,在漫天黑光中尽情唱尽情舞。她左脚清移一步,双手关节就以诡异角度弯曲,看上去疼痛异常,却也制造了属于艺术的美感。另一只脚踏向后方,慢慢在空气中抬起,如此遍有了鹰的轮廓。袖袍张开,身体被大地微微托起,嗓音波澜不惊,在黑色海洋里翩然起舞,这声音柔媚无比,却也安然里浮现力量。在风中无意击散女子发髻,流苏划过,黑发似在梦中如落英,轻轻吻上死神的肩头。 此时此刻,此舞此歌,名为——海鸟。 杀手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见了黎明的阳光,阳光里有海浪的声音,礁石和风雨过后的渡船。苍穹里,海鸟迎空翱翔,突然冲击海面,却又在最后关头奋力爬升。 那海鸟有坚定不移的影子,在黎明的彩虹里留下划出漂亮的弧线。 漫天金丝,突然在杀手的黑芒中浮现,缠绕他的颈脖之后,是瞬间爆发的力量。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一章 飞蛾扑火(上) 和平镇的本质,竟是巫术铸就的神秘堡垒。知情者出了郑哲和顾潇之外,还有郑哲养女徐静轩。这个父母早亡,被郑哲从遥远深山带出来的安静女子,却拥有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 她的身影常常出现在傍晚,夕阳西落,在金色紫藤花架下身着戏袍,以优雅复古的舞姿辗转流离。 可能体质薄弱,气息不够。徐静轩起舞同时从未有过唱腔。顾潇也只是偶然邂逅她坐在后院老藤椅上,休息的间隙唱上两句。嗓音字正腔圆,像是春日里断断续续的雨丝,似风似雾盘桓在空气里久久不散。 此时,远天里飞过的鸟群苦苦追寻,茫茫然一片寥落。徐静轩就在萧萧瑟瑟里跳上一曲。似是几个世纪前的舞台旧梦,她泪水融化浓妆艳抹,滴落在血色衣袍上悄无声息。 顾潇觉得徐静轩就像一只迷失于时间长河的漂亮鬼魂,岁月飞逝,记忆退却。她面容萧索身影寥落,在紫藤花间跳一曲静默的舞。 她的歌声放佛也同时浮现。 爱是辽远幽暗的森林 在精灵指引下闯入迷幻世界 帝王张开双臂,黑色闪电与汹涌的风 钢铁在破碎 断臂残垣里僧侣不停唱 反方向的种 反方向的钟 …… 顾潇开始接受郑哲关于巫术的指导。他似新生*初次面对世界时睁大双眼颇为兴奋,如饥似渴期待更多知识进入大脑。久而久之,注意力的转移使顾潇逐渐摆脱李晨瑶之死留给他的黑暗阴霾。他枯瘦的面庞渐渐恢复生机,往日笑容重新挂在脸上。 每天日落时分顾潇都与郑哲相约,在郑哲住所后院进行涉及巫术的漫长谈话。郑哲毫无保留,尽可能将自身所知悉数展现在顾潇眼前。此时顾潇已经显示出过人天赋,在郑哲制导下突飞猛进,由最初一味体验和接受变作总结和反驳。他领悟出一套属于自己的看法,并对巫术本质——自由意识,产生全新的界定与概括。 在此期间,徐静轩无声的舞蹈从未停止。透过紫藤花纷繁茂密枝叶,在阳光缝隙见瞥见侃侃而谈的顾潇,他自信豁达,言辞时而谦和时而锐利,在答辩时声音洪亮游刃有余。 徐静轩开始注意不远处这个侧脸线条分明的男人。他时常严肃冷峻,难以轻易表露任何个人情感。但对于相熟之人却展现和煦暖心笑容。他倔强的将爱人点点滴滴铭刻心中隐于深处,留下悠悠回忆独自承受。 顾潇曾经留宿于郑哲家。就在那一晚,徐静轩在梦魇中辗转反侧,惶然惊醒后起身走进后院。无意目睹与平日里笑容可掬,亲和恬然大为异样的顾潇。 他凛然独立,在夜深人静里捏紧拳头,脚下是漆黑如墨的地面,在月色里投下冷彻的影子。顾潇被来自阴间的牵挂紧缚,全身颤抖不已。但这种颤抖并不是源自苦苦思念,也没有伴随泪水。徐静轩看到的是,某种对现实的不甘和仇恨,这种极端情绪随着时间流逝不断积累和发酵,逐渐形成恶魔的影子。 目睹仇恨发芽的徐静轩倒吸一口冷气,脊背发凉。她愣了数秒,踌躇该不该离开。 觉察到异样的顾潇身体抖了一下,马上恢复往日神态。他缓和情绪,换上平日风轻云淡的微笑,转过身来。 那是徐静轩有生以来,所见最迷人,也最可怕的笑容。顾潇缓缓转过身来,年轻俊美脸庞上浮现从容微笑,是那样温和那样亲近。但这种笑颜机械而虚假,它使顾潇像极了没有生命的木偶,在凄凉幽暗的深夜里慢慢转身,带着木材和钢铁摩擦的喀喀声,向徐静轩展示一种前所未有诡异笑面。 “睡不着么?” 半面天使半面妖魔,顾潇身处光明与黑暗交界,看不见地平线,没有希望和相遇。幽灵撕裂妖魔的身躯,咬碎骨骼,咀嚼腐肉,牙齿摩擦,哭泣之后竟也能展现漂亮笑容。 顾潇带着面具,展现最美的笑容。他成为一团被囚禁在漩涡里的黑色火焰,炽烈而妖异。 也就在那时,徐静轩惶然。她爱上了那个笑容,同时未来命运也清晰展现在自己眼前。这是毁灭的前兆,在炽烈的火焰里,微笑着死亡。 徐静轩觉得自己在那一刻变成了飞蛾,眼泪在风中没了踪影,快乐与痛苦并举,自由起舞,一头栽进火焰。 …… 另一个人格,属于黑暗和仇恨的人格,在顾潇血液里生根发芽。这个人格开始吞噬原有的顾潇,逐渐占据他的心智。 最初黑暗轮廓并为被察觉,只是在黑夜,顾潇独自一人时,才悄悄露出头来,转眼间又一闪而逝。但一切在顾潇发现巫术和现实的联系之后,事态开始不可遏止的向深渊滑去。 起初顾潇对巫术的研究,仅仅停留在原理方面,譬如巫术的形态,巫术的分类,巫术的具体形式,以及如何用巫术达到复活生命的目的。顾潇将郑哲口述的巫术形态细致分为三类,吉巫,黑巫和空间之术。起初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吉巫的研究上,他执拗的相信吉巫疗伤治病的功效,只要发挥到极致,遍可达到起死回生的境界。 但随着研究不断深入,顾潇开始怀疑自己得出的理论。因为复活生命,本身和巫术不违背自由意识的原则相悖。这个打击突如其来,给予顾潇积极性毁灭一击,尽管郑哲极力安慰,顾潇任然自暴自弃,他变得粗鲁而烦躁,不时自言自语,口中尽是下流的诅咒。 对郑哲理论的怀疑,迫使顾潇寻求更多关于巫术的知识。他肆意杀戮和平镇巫术造就的虚幻生命,以此获得释放和慰藉。执念驱使下,他疯狂寻觅,终于在和平镇派出所找到了线索。 那意外经历,使得顾潇的知识超越了郑哲,获得与复活有关巫术的线索。但也致使后来悲剧发生,郑哲徐静轩父女被残忍杀害。 从和平镇外来的,不被巫术所影响的人,并不仅仅是顾潇和李晨瑶。但他们大多对巫术一无所知,在这个平平淡淡的镇子里平平淡淡过完一生,没有一丝波澜。然而,在顾潇坚持不懈下,终于在夜闯和平镇派出所档案室之时,无意间得到的一份来自1998年的陈旧档案里,揭开了古老巫术的惊天秘密。 1998年,一对外地夫妇来到和平镇。男子是和平镇村民姚老鬼外地闯荡期间收养的义子,女子则是姚老鬼的儿媳。他们有一个女儿名叫姚燕儿,由姚老鬼代为养育,出生之后从未离开和平镇。 这本应属于再平常不过的家庭琐事。就算其间掺杂忘恩负义和老无所依,但也不至于被记载于派出所刑侦档案之中。 随着线索不断延伸,在空无一人的派出所,顾潇蜷缩角落,借助电筒灯光目睹匪夷所思惨绝景象。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二章 飞蛾扑火(下) 时光倒回。 1998年和平镇,姚老鬼突然自杀,以及与此同时发生的川北泥石流使得还沉浸在即将搬入新居喜悦之中居民颇感诧异,议论纷纷。 但姚老鬼的家事并未在他死去之后戛然而止。关于他存在于虚幻之中的巨额财富,使得游荡在外的养子与儿媳突然造访,并在姚老鬼家中对他孙女,也是这对夫妇的亲生女儿——姚燕儿展开了前所未有的残酷逼供。 姚燕儿父母对其女儿的虐待,卷宗并未详述,但事后在其父亲口供中,顾潇也能窥探一二。 事件最初形态,是从姚燕儿母亲将其悬挂在姚家前院老树上,用皮带进行长久抽打形成的。在此期间其父亲一直没有作为,他生性胆小却渴望不义之财,对强势妻子关于女儿的恶毒虐待视而不见,任由姚燕儿在老树上摇摇晃晃,嘴角泛起痛苦猩红血沫。 这对夫妇来到和平镇的一个月间,姚燕儿经历着非人对待。据和平镇居民回忆,那段时间每每夜幕降临,姚家宅邸上空总阴云笼罩,惨叫与哭喊夹杂愤怒吼声,姚燕儿母亲气急败坏的咒骂听起来像是幽灵嘶鸣此起彼伏。 和平镇老一辈居民们早已白发苍苍衰老不已,他们依赖拐杖颤颤巍巍途径姚家,随后摇头叹息伤感不已。在他们看来,姚燕儿母亲之于女儿行为,像极了自己在抗日时期日寇扫荡之时所经历的种种折磨。 服装厂几个夜班女工骑车回家,她们说说笑笑,打闹着飞快掠过无人大街,声音刺进夜空经久不散。 其中一个永久女孩兴致盈然亢奋不已,车轮飞速旋转,她很快超越他人,消失在路灯尽头。 然而疾行中的女孩并未注意到,深夜马路中,竟有一个脚步颠簸的老人慢吞吞走着。当他身影清晰展现在女孩面前,女孩早已来不及刹车,自行车扎片与橡胶轮胎相互摩擦发出尖锐嘶鸣,车把从后方狠狠撞向老人后腰,老人顷刻间便被击倒,趴在路边一动不动。 伙伴还未赶上,女孩身处惊诧缓不过神来。自行车撞上老人的瞬间,失去平衡向一侧滑去,女孩同样摔得不轻,她趔趄几步坐倒在地,长大嘴巴呆呆瞪着眼前景象。 此时万籁俱静,车祸就发生在姚家门口,姚姓夫妻对女儿例行殴打告一段落,顽童白天经过,手持弹弓,打碎的路灯下全是黑暗。伙伴的身影依旧遥遥无期,女孩坐在地上,冷风似乎要将她身体托起,她在一片惊惶恐惧的洋流里眼神无助,随波逐流。 顷刻间发生事故令女孩措手不及,她完全有理由相信,以老人看似弱不禁风的身体,怎能承受一辆自行车横冲直撞,自己的无意竟搭上一条人命作为添头,恐惧和委屈瞬间击垮女孩,她怔怔凝望躺在面前的老人,万念俱灰。 如果说灾难突如其来,带给女孩的是措手不及和后悔万分。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则再次将她推进悲喜难料的过山车。 老人爬起身来。 他依旧垂老不堪岌岌可危,严重驼背使他双手撑地起身的动作异常艰难,使力同时布满皱纹的手臂上每个关节突起并颤抖不止。 存活的老人使女孩如释负重,她深深吸进一口午夜清凉空气,恢复理智之后迅速起身,手忙脚乱意图搀扶老人。 女孩表现出深深歉意,责备自己骑得太疯没有看路。因为慌张,她时常语无伦次词不达意,腼腆嘴拙难以表达自己原意,委屈和焦急令她直跺脚,眼眶中泪水盘桓。 然而老人似乎并未察觉女孩的存在,他尽力站起身,放佛对自己被人撞到的境遇无知无觉。 老人举动使女孩颇感惶恐,她将老人的行为误解为对自己的责备和怪罪。 女孩慌忙向前几步,抬手抓住老人右臂。 老人始终背对女孩,他驼背严重的身躯在夜风里如同蜷成一团的丑陋妖怪,使得女孩心脏停止一拍,退缩着收回手臂。 车祸受害者向前一步,像是准备离开,却又踟躇着站定。他喉咙里滚动着沉闷叹息,在没有月光的夜里开口说话。 “反方向的钟。” 面前老人这来自阴冷风中的话语,女孩仅仅是愣了数秒之后便全身颤抖,她长大嘴巴,难以置信和惊惧异常将她拉进冰冷漩涡。短短五个字,在荒无人烟的大街上置地有声,如同亡灵以身躯击穿黑夜,夹杂兽类哀鸣,可怕气息如同魔掌破土而出,抓住女孩角落猛力下拽,女孩不断向下坠落却无力反抗。 反方向的钟。 人尽皆知,这句话来自于姚老鬼。坐在自家院墙边,季节更替混沌不堪,他嘴角挂着惨淡微笑,在傍晚的落日里不听重复这句无人能懂的话语。 问题是,此时此刻,姚老鬼不是应该乖乖躺在镇卫生所太平间,等待派出所例行调查之后就会安然入土,随风而逝。 女孩虽自始至终未能见识老者真正面目。但当这句话钻进她的耳朵之时,姚老鬼身影不禁浮现在女孩脑中,而令人不寒而栗的是,这个影子竟和面前的老人如此相似,两者相隔虚空,却逐渐重合,最终变作一个人的相貌。 就在这时,老人突然转过头来。 没人能体会女孩当时的心情。也不存在恐怖故事里的惊声尖叫颤抖不已,仅是被抛弃的自行车躺在一旁,车轮还未完全停止转动,在静默空气里发出吱呀吱呀响声。 女孩怔怔目睹一切,难以置信情愫爬上心头。面前的老者,正是不久前坠楼身亡的姚老鬼。他像所有关于怨念和不甘的传说一样,在漆黑无声的夜里,怀揣对尘世深刻眷念,悄然归来。 但此时的女孩已经顾不得姚老鬼死而复生的冤魂半夜游荡街边,到底抱有什么目的。她大口大口吸进空气,恐惧和不解持续发酵,在空气中制造诡异气息。就这么僵持数秒,直到女孩的耳边传来其他女伴欢笑和大脑声音时,她才如释负重。 同伴的来临,带给女孩前所未有的温暖,她全身防御顿时松懈瓦解,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随着第二天永久女孩苏醒,逐渐淡出和平镇居民视线的姚老鬼又再次回归,不过这次的方式和他传言中的财产一样虚幻,是以幽灵的方式。 和所有传言一样,因为当时其他女工赶来之时,只是见到永久女孩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在女孩醒后,虽然她极力反驳,但大家都认为她是骑车意外摔倒,车速太快撞坏脑袋,才产生姚老鬼复活的幻觉。 但就在女孩车祸后的第二天晚上,姚老鬼冤魂的传闻,又再次被一个早起捡破烂的老汉证实,只不过这个老汉在经历如此恐怖的刺激之后脑溢血突发,当被人在街边发现时为时已晚,他不断高喊姚老鬼的名字,呼吸苦难痛苦异常,还未抵达医院就已经停止呼吸。 此后目睹深夜目睹死去姚老鬼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有服装厂女工,化工厂保安,政府守夜人。这些工作在夜间的人们每每下班,都有可能在经过要老鬼老宅途中,与传言里的鬼魂不期而遇。 如果仅仅是传言里的灵异事件,如今顾潇也不会在派出所古旧的档案里发现,这些看似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怨灵现身,起初只是作为和平镇居民嚼舌根的最好题材,他们没有意识到,徘徊在夜色里的鬼魂,其实早已有所预谋,异常更为血腥恐怖的惨剧,继姚老鬼跳楼自杀后,被悄悄酝酿,只等适当时机,出其不意爆发出来。 而事件关键人物还未出现,他是姚老鬼,或者说是死去的姚老鬼一直等待的人物。 少年阿宇。 比起当年和平镇人们的无知无觉,此时顾潇以局外人的姿态目睹当年惨剧,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在无人的派出所档案室里,深夜的顾潇借着手电筒灯光露出笑容。那是一种复杂的笑容。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掌握复活李晨瑶的关键线索。但他清晰而悲哀的意识到,自己的灵魂,在欲望缠绕间,已不知不觉卖给了魔鬼。 飞蛾扑火。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二章 飞蛾扑火(下) 时光倒回。 1998年和平镇,姚老鬼突然自杀,以及与此同时发生的川北泥石流使得还沉浸在即将搬入新居喜悦之中居民颇感诧异,议论纷纷。 但姚老鬼的家事并未在他死去之后戛然而止。关于他存在于虚幻之中的巨额财富,使得游荡在外的养子与儿媳突然造访,并在姚老鬼家中对他孙女,也是这对夫妇的亲生女儿——姚燕儿展开了前所未有的残酷逼供。 姚燕儿父母对其女儿的虐待,卷宗并未详述,但事后在其父亲口供中,顾潇也能窥探一二。 事件最初形态,是从姚燕儿母亲将其悬挂在姚家前院老树上,用皮带进行长久抽打形成的。在此期间其父亲一直没有作为,他生性胆小却渴望不义之财,对强势妻子关于女儿的恶毒虐待视而不见,任由姚燕儿在老树上摇摇晃晃,嘴角泛起痛苦猩红血沫。 这对夫妇来到和平镇的一个月间,姚燕儿经历着非人对待。据和平镇居民回忆,那段时间每每夜幕降临,姚家宅邸上空总阴云笼罩,惨叫与哭喊夹杂愤怒吼声,姚燕儿母亲气急败坏的咒骂听起来像是幽灵嘶鸣此起彼伏。 和平镇老一辈居民们早已白发苍苍衰老不已,他们依赖拐杖颤颤巍巍途径姚家,随后摇头叹息伤感不已。在他们看来,姚燕儿母亲之于女儿行为,像极了自己在抗日时期日寇扫荡之时所经历的种种折磨。 服装厂几个夜班女工骑车回家,她们说说笑笑,打闹着飞快掠过无人大街,声音刺进夜空经久不散。 其中一个永久女孩兴致盈然亢奋不已,车轮飞速旋转,她很快超越他人,消失在路灯尽头。 然而疾行中的女孩并未注意到,深夜马路中,竟有一个脚步颠簸的老人慢吞吞走着。当他身影清晰展现在女孩面前,女孩早已来不及刹车,自行车扎片与橡胶轮胎相互摩擦发出尖锐嘶鸣,车把从后方狠狠撞向老人后腰,老人顷刻间便被击倒,趴在路边一动不动。 伙伴还未赶上,女孩身处惊诧缓不过神来。自行车撞上老人的瞬间,失去平衡向一侧滑去,女孩同样摔得不轻,她趔趄几步坐倒在地,长大嘴巴呆呆瞪着眼前景象。 此时万籁俱静,车祸就发生在姚家门口,姚姓夫妻对女儿例行殴打告一段落,顽童白天经过,手持弹弓,打碎的路灯下全是黑暗。伙伴的身影依旧遥遥无期,女孩坐在地上,冷风似乎要将她身体托起,她在一片惊惶恐惧的洋流里眼神无助,随波逐流。 顷刻间发生事故令女孩措手不及,她完全有理由相信,以老人看似弱不禁风的身体,怎能承受一辆自行车横冲直撞,自己的无意竟搭上一条人命作为添头,恐惧和委屈瞬间击垮女孩,她怔怔凝望躺在面前的老人,万念俱灰。 如果说灾难突如其来,带给女孩的是措手不及和后悔万分。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则再次将她推进悲喜难料的过山车。 老人爬起身来。 他依旧垂老不堪岌岌可危,严重驼背使他双手撑地起身的动作异常艰难,使力同时布满皱纹的手臂上每个关节突起并颤抖不止。 存活的老人使女孩如释负重,她深深吸进一口午夜清凉空气,恢复理智之后迅速起身,手忙脚乱意图搀扶老人。 女孩表现出深深歉意,责备自己骑得太疯没有看路。因为慌张,她时常语无伦次词不达意,腼腆嘴拙难以表达自己原意,委屈和焦急令她直跺脚,眼眶中泪水盘桓。 然而老人似乎并未察觉女孩的存在,他尽力站起身,放佛对自己被人撞到的境遇无知无觉。 老人举动使女孩颇感惶恐,她将老人的行为误解为对自己的责备和怪罪。 女孩慌忙向前几步,抬手抓住老人右臂。 老人始终背对女孩,他驼背严重的身躯在夜风里如同蜷成一团的丑陋妖怪,使得女孩心脏停止一拍,退缩着收回手臂。 车祸受害者向前一步,像是准备离开,却又踟躇着站定。他喉咙里滚动着沉闷叹息,在没有月光的夜里开口说话。 “反方向的钟。” 面前老人这来自阴冷风中的话语,女孩仅仅是愣了数秒之后便全身颤抖,她长大嘴巴,难以置信和惊惧异常将她拉进冰冷漩涡。短短五个字,在荒无人烟的大街上置地有声,如同亡灵以身躯击穿黑夜,夹杂兽类哀鸣,可怕气息如同魔掌破土而出,抓住女孩角落猛力下拽,女孩不断向下坠落却无力反抗。 反方向的钟。 人尽皆知,这句话来自于姚老鬼。坐在自家院墙边,季节更替混沌不堪,他嘴角挂着惨淡微笑,在傍晚的落日里不听重复这句无人能懂的话语。 问题是,此时此刻,姚老鬼不是应该乖乖躺在镇卫生所太平间,等待派出所例行调查之后就会安然入土,随风而逝。 女孩虽自始至终未能见识老者真正面目。但当这句话钻进她的耳朵之时,姚老鬼身影不禁浮现在女孩脑中,而令人不寒而栗的是,这个影子竟和面前的老人如此相似,两者相隔虚空,却逐渐重合,最终变作一个人的相貌。 就在这时,老人突然转过头来。 没人能体会女孩当时的心情。也不存在恐怖故事里的惊声尖叫颤抖不已,仅是被抛弃的自行车躺在一旁,车轮还未完全停止转动,在静默空气里发出吱呀吱呀响声。 女孩怔怔目睹一切,难以置信情愫爬上心头。面前的老者,正是不久前坠楼身亡的姚老鬼。他像所有关于怨念和不甘的传说一样,在漆黑无声的夜里,怀揣对尘世深刻眷念,悄然归来。 但此时的女孩已经顾不得姚老鬼死而复生的冤魂半夜游荡街边,到底抱有什么目的。她大口大口吸进空气,恐惧和不解持续发酵,在空气中制造诡异气息。就这么僵持数秒,直到女孩的耳边传来其他女伴欢笑和大脑声音时,她才如释负重。 同伴的来临,带给女孩前所未有的温暖,她全身防御顿时松懈瓦解,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随着第二天永久女孩苏醒,逐渐淡出和平镇居民视线的姚老鬼又再次回归,不过这次的方式和他传言中的财产一样虚幻,是以幽灵的方式。 和所有传言一样,因为当时其他女工赶来之时,只是见到永久女孩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在女孩醒后,虽然她极力反驳,但大家都认为她是骑车意外摔倒,车速太快撞坏脑袋,才产生姚老鬼复活的幻觉。 但就在女孩车祸后的第二天晚上,姚老鬼冤魂的传闻,又再次被一个早起捡破烂的老汉证实,只不过这个老汉在经历如此恐怖的刺激之后脑溢血突发,当被人在街边发现时为时已晚,他不断高喊姚老鬼的名字,呼吸苦难痛苦异常,还未抵达医院就已经停止呼吸。 此后目睹深夜目睹死去姚老鬼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有服装厂女工,化工厂保安,政府守夜人。这些工作在夜间的人们每每下班,都有可能在经过要老鬼老宅途中,与传言里的鬼魂不期而遇。 如果仅仅是传言里的灵异事件,如今顾潇也不会在派出所古旧的档案里发现,这些看似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怨灵现身,起初只是作为和平镇居民嚼舌根的最好题材,他们没有意识到,徘徊在夜色里的鬼魂,其实早已有所预谋,异常更为血腥恐怖的惨剧,继姚老鬼跳楼自杀后,被悄悄酝酿,只等适当时机,出其不意爆发出来。 而事件关键人物还未出现,他是姚老鬼,或者说是死去的姚老鬼一直等待的人物。 少年阿宇。 比起当年和平镇人们的无知无觉,此时顾潇以局外人的姿态目睹当年惨剧,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在无人的派出所档案室里,深夜的顾潇借着手电筒灯光露出笑容。那是一种复杂的笑容。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掌握复活李晨瑶的关键线索。但他清晰而悲哀的意识到,自己的灵魂,在欲望缠绕间,已不知不觉卖给了魔鬼。 飞蛾扑火。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三章 流浪先生(上) 傅炜在医院加护病房中苏醒,他试图活动身体,却因阵阵剧烈疼痛而作罢。周围各种电子仪器凌乱陈列,从中伸展出的电线缠绕着他,放佛蛛网缚紧飞蛾,伴随空空洞洞的滴答声,等待猎物在无尽黑暗中停止呼吸。 他像被拉进一个奇异世界。 大脑未能完全掌握身体,这需要一个缓慢过程。至少傅炜眼球焦距还可以勉强对准,他在一片模糊的白炽灯光里聆听自己沉重而规律的呼吸声,然后医生护士来去匆匆,他们脚步慌张,手舞足蹈,却不讲话。或许他们拥有更高级的交流方式,眼神,唇语,次声波,亦或是自己还未清醒,深陷梦魇难能自拔。 护士走近,他目睹她从铝盒中拣出针筒,抽出深蓝的透亮液体。倒置针筒,轻弹两下,挤出空气,随之提起他麻木的胳膊,刺入。 没有痛感,疲劳却如波涛汹涌袭来。 护士在这时拉下口罩,她很漂亮,甚至漂亮过头,便显得妖异,傅炜察觉似曾相识,他努力克制睡意,大脑飞速旋转,在记忆深处前行。 瓜子脸,鼻梁很高,柳叶眉下却是狐狸的双眼,她笑了,笑声很轻很柔,入侵傅炜意识久久回荡。 “我来讲故事给你听,关于‘流浪先生’。” 即将被睡意吞噬的尽头,傅炜终于让女子的面容与记忆里某人的面庞相合。 她是姚琳,姚冉的姐姐。 …… 故事开头,傅炜看到顾潇,站在1998年和平镇慌张而尘土飞扬的街道上,其他人逃亡的身影交错穿梭,而顾潇却始终未移动一步,定定的站着,面容波澜不惊,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是顾潇,少年顾潇,面容干净乐观,穿着白色鹅绒衬衫,笑颜美好,静静站定了。看着天空里云和雾是红与黑的渐变,北边轰隆声震耳欲聋,雷电藏在阴影里。 “要开始了呢。”顾潇的微笑像是冬日温暖阳光,散发闪亮耀眼的光芒。 最开始傅炜以为顾潇是与他对话,他诧异着询问,却发现自己话语仿佛与顾潇隔着一层镜面,完全不能抵达。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仅仅以观众身份坐在一旁,焦躁不安等待下文,他原来身处两人之间,身后是一名女子,顾潇向她露出微笑的女子。 “你果然还是做到了,家父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但他疼惜你的才智,一直未能阻止。”女子仿佛极力克制情感,她全身颤抖不已,泪水恐怕早已留下,只是长发遮掩眉宇,他人难以察觉。 “有什么不好么,毁灭,才是和平镇应该得到的结局。” 暴雨行将来临,黑色的风灌满顾潇衬衣,他面容突然阴沉下来,骨骼轮廓分明的拳头因力量而扭曲,某种不明气息盘旋在他周身,散发诡异能量。 “这个黑暗的小镇本来就是不存在的,虚幻的,如果非要说它拥有什么,那就是谎言,欺骗,伪饰和混乱。人们互相倾轧,屠戮,背叛,妻离子散道德沦丧。但一切却被那个人用宗教和制度完美无缺隐藏起来,让人们觉得完美无暇,安逸无比。”顾潇突然发作,他声音变作嘶吼,在风中支离破碎,“让我难以理解的是,郑哲,对这一切了然于心,却甘愿为体质放弃生命,去维护姚老鬼的欲望,维护邪恶的落日,他是智者,却也愚昧。” 女子并为说什么,她身影在黄昏阴暗的背景里显得形单影只,仅仅是哭泣,静静哭泣。 “为什么?”她突然崩溃,跪在地上。 “虽然世界混沌不堪,但我清醒异常,也痛苦异常。”眼看面前女子几近疯狂,悲哀难以抑制,顾潇语气也软了下来,“现在这个和平镇的存在,是巨大隐患,我必须毁灭它,郑哲也是希望我这样做的,只是,曾经效力与落日的他,毕竟不能眼看自己建造的巫术殿堂毁于一旦,他的选择,很可能是与落日一起湮灭。” “所以,你杀了他”女子咄咄逼人。 顾潇叹口气,他没有回答,看着和平镇一片末日景象。此时北边的天空红光大盛,马上就要燃烧起来。落日教团,你将巫术核心建立在川北大山上,本以为无人能察觉,但这场百年难遇的泥石流,恐怕姚老鬼你做梦也没有想到吧?我仅仅以一己之力,借助天灾,你的百年大业,也会随风而去。 忍耐已久的雨终于在一片电闪雷鸣里倾盆而下,天色飞速暗下来,空气冰冷无比,只有逃命的人群还在四处飞奔。 “莲花快要开了呢,我记得小时候家乡的莲花盛开时美丽无比,红莲似血,开得盛气凌人。”顾潇接着说:“当巫术的秘密公之于众,人们能够分享人类进化史上最奇异最先进的成果,那时不再会有饥饿,不再会有病魔缠身和生离死别,世界一派崭新气象,你说该有多好呢?” “顾潇你错了。”刚才还是痛苦万分的女子,此时仿佛又哪里得来的力量,她全身已被雨水打湿,由于长时间跪倒在地,浸在泥水中的双手冻得苍白异常。女子咬紧牙关,竭力站起身来,“巫术如同科技,父亲千方百计试图阻挡秘密泄漏,并不是为了一己私欲,他惧怕巫术给人们带去的,并不是便捷和欢欣,而是明争暗斗,利欲熏心,杀戮和掠夺。” “任何革命都是要流血的,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顾潇反驳,“或许人们会难以适应,但巫术就像科技一样,虽然利弊双面,但人们依旧拥有对它的知情权,而它也恰恰不属于落日,不应被他们利用,使他们一家独大。” 顾潇的话语,一度致使从旁观看的傅炜深信不疑,他发现年轻的顾潇已经具有成为伟人的特殊潜质,炜大的偏见,不拘一格的诡辩,创造性的悖论。这类人往往更能看见事物本质,从而接近完美。 但令傅炜感到惧怕的是,顾潇失去李晨瑶的事实,很可能使他产生对世界偏执的怨恨,从而失去理智,将自己爱人的悲剧,完全转移到落日教团对巫术的垄断上去。这一点,在之后女子与顾潇的对峙中,也得到体现。 女子冷笑着回敬:“也许,我可以把你杀死我父亲的理直气壮理解为,假如落日不存在,巫术在远古以前就被人类分享,那么你爱人的死亡完全可以避免。那么以这个逻辑,你内心的悲伤无法排解,被黑暗面所控制,认为你爱人的死落日罪责难逃,所以才前方百计破解落日当年没落谜题,企图毁灭它缔造的一切。我其实可以这样认为,你,已经疯了。” 一旁的傅炜承认,女子所说的,虽有偏激之处,这也许与她丧父之痛有关,但大方向上,她所说的,确实有其道理。这不禁让傅炜有所担心,以现在顾潇的心态,女子很可能面临危险。 顾潇沉默了,他低下头去看着地面,像想小孩子做错事一般。随即他开始狂笑,抬起头来,捏紧双拳,双瞳竟然流出血来。 “徐静轩,看来你下定决心阻止我了。” 徐静轩没有答话,表示默认。 “你是逼我教懂你,对吗。” 顾潇突然启动,他每根手指指尖里金色的丝线突然刺出,从不同方位对女子展开包抄。 ……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三章 流浪先生(上) 傅炜在医院加护病房中苏醒,他试图活动身体,却因阵阵剧烈疼痛而作罢。周围各种电子仪器凌乱陈列,从中伸展出的电线缠绕着他,放佛蛛网缚紧飞蛾,伴随空空洞洞的滴答声,等待猎物在无尽黑暗中停止呼吸。 他像被拉进一个奇异世界。 大脑未能完全掌握身体,这需要一个缓慢过程。至少傅炜眼球焦距还可以勉强对准,他在一片模糊的白炽灯光里聆听自己沉重而规律的呼吸声,然后医生护士来去匆匆,他们脚步慌张,手舞足蹈,却不讲话。或许他们拥有更高级的交流方式,眼神,唇语,次声波,亦或是自己还未清醒,深陷梦魇难能自拔。 护士走近,他目睹她从铝盒中拣出针筒,抽出深蓝的透亮液体。倒置针筒,轻弹两下,挤出空气,随之提起他麻木的胳膊,刺入。 没有痛感,疲劳却如波涛汹涌袭来。 护士在这时拉下口罩,她很漂亮,甚至漂亮过头,便显得妖异,傅炜察觉似曾相识,他努力克制睡意,大脑飞速旋转,在记忆深处前行。 瓜子脸,鼻梁很高,柳叶眉下却是狐狸的双眼,她笑了,笑声很轻很柔,入侵傅炜意识久久回荡。 “我来讲故事给你听,关于‘流浪先生’。” 即将被睡意吞噬的尽头,傅炜终于让女子的面容与记忆里某人的面庞相合。 她是姚琳,姚冉的姐姐。 …… 故事开头,傅炜看到顾潇,站在1998年和平镇慌张而尘土飞扬的街道上,其他人逃亡的身影交错穿梭,而顾潇却始终未移动一步,定定的站着,面容波澜不惊,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是顾潇,少年顾潇,面容干净乐观,穿着白色鹅绒衬衫,笑颜美好,静静站定了。看着天空里云和雾是红与黑的渐变,北边轰隆声震耳欲聋,雷电藏在阴影里。 “要开始了呢。”顾潇的微笑像是冬日温暖阳光,散发闪亮耀眼的光芒。 最开始傅炜以为顾潇是与他对话,他诧异着询问,却发现自己话语仿佛与顾潇隔着一层镜面,完全不能抵达。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仅仅以观众身份坐在一旁,焦躁不安等待下文,他原来身处两人之间,身后是一名女子,顾潇向她露出微笑的女子。 “你果然还是做到了,家父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但他疼惜你的才智,一直未能阻止。”女子仿佛极力克制情感,她全身颤抖不已,泪水恐怕早已留下,只是长发遮掩眉宇,他人难以察觉。 “有什么不好么,毁灭,才是和平镇应该得到的结局。” 暴雨行将来临,黑色的风灌满顾潇衬衣,他面容突然阴沉下来,骨骼轮廓分明的拳头因力量而扭曲,某种不明气息盘旋在他周身,散发诡异能量。 “这个黑暗的小镇本来就是不存在的,虚幻的,如果非要说它拥有什么,那就是谎言,欺骗,伪饰和混乱。人们互相倾轧,屠戮,背叛,妻离子散道德沦丧。但一切却被那个人用宗教和制度完美无缺隐藏起来,让人们觉得完美无暇,安逸无比。”顾潇突然发作,他声音变作嘶吼,在风中支离破碎,“让我难以理解的是,郑哲,对这一切了然于心,却甘愿为体质放弃生命,去维护姚老鬼的欲望,维护邪恶的落日,他是智者,却也愚昧。” 女子并为说什么,她身影在黄昏阴暗的背景里显得形单影只,仅仅是哭泣,静静哭泣。 “为什么?”她突然崩溃,跪在地上。 “虽然世界混沌不堪,但我清醒异常,也痛苦异常。”眼看面前女子几近疯狂,悲哀难以抑制,顾潇语气也软了下来,“现在这个和平镇的存在,是巨大隐患,我必须毁灭它,郑哲也是希望我这样做的,只是,曾经效力与落日的他,毕竟不能眼看自己建造的巫术殿堂毁于一旦,他的选择,很可能是与落日一起湮灭。” “所以,你杀了他”女子咄咄逼人。 顾潇叹口气,他没有回答,看着和平镇一片末日景象。此时北边的天空红光大盛,马上就要燃烧起来。落日教团,你将巫术核心建立在川北大山上,本以为无人能察觉,但这场百年难遇的泥石流,恐怕姚老鬼你做梦也没有想到吧?我仅仅以一己之力,借助天灾,你的百年大业,也会随风而去。 忍耐已久的雨终于在一片电闪雷鸣里倾盆而下,天色飞速暗下来,空气冰冷无比,只有逃命的人群还在四处飞奔。 “莲花快要开了呢,我记得小时候家乡的莲花盛开时美丽无比,红莲似血,开得盛气凌人。”顾潇接着说:“当巫术的秘密公之于众,人们能够分享人类进化史上最奇异最先进的成果,那时不再会有饥饿,不再会有病魔缠身和生离死别,世界一派崭新气象,你说该有多好呢?” “顾潇你错了。”刚才还是痛苦万分的女子,此时仿佛又哪里得来的力量,她全身已被雨水打湿,由于长时间跪倒在地,浸在泥水中的双手冻得苍白异常。女子咬紧牙关,竭力站起身来,“巫术如同科技,父亲千方百计试图阻挡秘密泄漏,并不是为了一己私欲,他惧怕巫术给人们带去的,并不是便捷和欢欣,而是明争暗斗,利欲熏心,杀戮和掠夺。” “任何革命都是要流血的,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顾潇反驳,“或许人们会难以适应,但巫术就像科技一样,虽然利弊双面,但人们依旧拥有对它的知情权,而它也恰恰不属于落日,不应被他们利用,使他们一家独大。” 顾潇的话语,一度致使从旁观看的傅炜深信不疑,他发现年轻的顾潇已经具有成为伟人的特殊潜质,炜大的偏见,不拘一格的诡辩,创造性的悖论。这类人往往更能看见事物本质,从而接近完美。 但令傅炜感到惧怕的是,顾潇失去李晨瑶的事实,很可能使他产生对世界偏执的怨恨,从而失去理智,将自己爱人的悲剧,完全转移到落日教团对巫术的垄断上去。这一点,在之后女子与顾潇的对峙中,也得到体现。 女子冷笑着回敬:“也许,我可以把你杀死我父亲的理直气壮理解为,假如落日不存在,巫术在远古以前就被人类分享,那么你爱人的死亡完全可以避免。那么以这个逻辑,你内心的悲伤无法排解,被黑暗面所控制,认为你爱人的死落日罪责难逃,所以才前方百计破解落日当年没落谜题,企图毁灭它缔造的一切。我其实可以这样认为,你,已经疯了。” 一旁的傅炜承认,女子所说的,虽有偏激之处,这也许与她丧父之痛有关,但大方向上,她所说的,确实有其道理。这不禁让傅炜有所担心,以现在顾潇的心态,女子很可能面临危险。 顾潇沉默了,他低下头去看着地面,像想小孩子做错事一般。随即他开始狂笑,抬起头来,捏紧双拳,双瞳竟然流出血来。 “徐静轩,看来你下定决心阻止我了。” 徐静轩没有答话,表示默认。 “你是逼我教懂你,对吗。” 顾潇突然启动,他每根手指指尖里金色的丝线突然刺出,从不同方位对女子展开包抄。 ……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四章 流浪先生(下) 顾潇的攻击令傅炜一时摸不着头脑,这让他联想起自己陷入梦境前的那个护士,姚冉姐姐姚琳。她无故失踪,致使自己和顾潇,姚冉一行人历经波折,去往现实里的和平镇寻求线索,而姚琳本人,却潜入医院,以护士的身份接近傅炜,为他注射不知名的药物,赐予他这般奇异梦境。 傅炜目睹的一切,明显不是他昏迷后大脑随意为之,这梦境奇异无比,真实盈然。虽傅炜本人不能与梦境中任何人任何事产生交集,但所有实实在在的客观存在都井井有条符合逻辑,这让傅炜联想起一种依赖药物进行思维灌输的催眠术。 始作俑者姚琳,追根究底想要告知傅炜什么信息呢?幻境虽存在的真实,但据他所知,现实中顾潇根本不会巫术,面前这个人,虽相貌与顾潇并无二致,但他使用的巫术,却与先前于危急中搭救自己的女子无异。 傅炜不由想到那女子,她舞步飞扬轻姿曼妙,在风中如同被大海托起的海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为什么是1998年?那时的顾潇,应该还是孩童。傅炜仔细推敲,梦境疑点重重。姚琳想告诉他什么呢?她所说的“流浪先生”又在哪里呢? 顾潇对女子的攻击迅雷而不留情面。他指间丝线流动,杀意毫不掩饰,带着亡灵呼啸,向徐静轩刺去。 虽说徐静轩因为顾潇杀死她父亲而悲痛不已,但她并未丧失理智,在面对顾潇攻击时,她依旧展示出对巫术控制方面,杰出而卓越的才能。 徐静轩微微向后迈开一步,做好闪避动作,在顾潇攻击抵达瞬间,控制身姿,空间扭曲,下一秒便出现在几米开外。 空间描绘。 从旁观看的傅炜难以置信,这个名为徐静轩,容颜姣好的女子,竟出生于巫术体系第三大家族——诗者。流离于时间长河,虽自我放逐,却也强悍如斯。 轻易躲过顾潇攻击,女子并没任何得意。她试图平静下来,却也难掩瞳孔中深深悲戚。面前顾潇,曾是自己父亲忘年之交,他面容干净俊秀,风采洒脱气质不凡。这一切使徐静轩天真的认为,他会成为和自己父亲一样的智者,毕竟巫术太过强大难以控制,在人类还未学会相互信任理解之前,秘密仍须被掩藏在深深地下。 但顾潇黑暗失落的过去,使他对这世界产生偏执怨念。致使他迷失自我,变得狰狞,成为激进而没有理智的革命者。 “任何变革,都是从犯罪与流血开始的”顾潇再次发动攻击,他不再只站在原地,而是身躯徒然使力,空气被摩擦扭曲,发出刺耳音爆,向徐静轩冲去,“你想阻止我么?那就不要仅仅站在那里防守,别像你那个身怀不切实际家国梦的没用父亲,虽身为强大巫术空间描绘的掌舵人,却像小鸡一样好不反抗,任由被我扼住喉咙,窒息而死。” 面对顾潇言语相讥,徐静轩难以忍受,不争气泪水流了下来。她被感情漩涡牢牢束缚,纠结万分,只能迷惘重复着悲戚话语:“我该怎么办……” “我要你反抗,我要你拿出你真正的力量与我抗争,抬起头来,你是诗者,是巫术世界的强者,你惊人的力量足以打到我,打到杀死你父亲的仇人。”顾潇声音徒然增强,在凌冽风中变成了嘶吼,而话语的最后,他语气又变得冷静,声音越来越小,更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你不懂,那么我教懂你……” 北边苍穹红芒大盛,云层在火焰里燃烧殆尽。除却这一片天空,其余地方乌云密布,世界一片晦暗,仅有散发蓝色光芒的电弧,在云中散发微弱光芒。 空气中弥漫的恐怖气息拖着长长尾巴,在徐静轩颤抖肩头遗留黑色痕迹,她牙关紧咬,雨水顺着长发抵达脸颊,与泪水混为一谈。因为剧烈用力,她捏作拳状的双手,骨节在雨水里发出惨白光芒。仿佛下定决心,徐静轩深深呼吸,将悲伤与软弱从胸腔挤出身体,她站直的身影猎猎鼓风,在夜色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倔强。 父亲,我要替你打败他。既然守护巫术不被世人发现是你的坚持,那么,女儿会替你坚持下去的。 “时间守卫。”徐静轩双手合十,在风中轻轻呓语。 首次见识诗者巫术的傅炜,也不得不对这样的术敬佩之极。徐静轩在吟唱咒语同时,利用巫术对时间空间的把握,将自己置身另一层空间,黑色次元裂缝包裹她的身体,如同凌冽火焰,充满萧杀之意。 在傅炜看来,这样的术,与先前他所遇到的那名没有脑子杀手比起来,真是优越百倍。利用空间扭曲,虽然对手可以看到徐静轩的形态,但发起攻击,就十分困难了。因为徐静轩似乎与顾潇并不处在同一个空间里。 精妙绝伦。 “果然是王者级的巫术,一个小小防御咒语就能如此精巧,看来诗者家族巫者们在对巫术精巧利用的同时,还将智慧攻防融入其中,可谓强悍无比呢。”这样的巫术,使得顾潇也不禁发出赞叹。 徐静轩并没有理会顾潇的话语,在她看来,面前这个杀父仇人的赞赏,甚至连及格的马屁都算不上。她袖袍一挥,强烈的巫术之力带着锋芒,在扭曲空间的帮助下,眨眼间便完成了她和顾潇之间距离的跨越,凶狠的向顾潇全身上下每一要害包抄而来。 顾潇对徐静轩的印象,便是她很少脱下戏袍。在人生大部分时间里,她都与这身血色衣袍做伴,在郑哲家后院的紫藤花架下舞动,一曲接着一曲。 在徐静轩看来,携带优异巫术基因的她,运用巫术之力对初入门到的顾潇予以打击,虽然不可能很快取他性命,但令他手忙脚乱疲于应付,却是绰绰有余。 然而,在顾潇使出巫术予以回击之后,不仅仅是徐静轩,甚至站在一旁无声观看的傅炜,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 徐静轩的巫术攻击以速度见长,几乎是罅隙间,就抵达顾潇周身。这是一旁的傅炜大呼不好,因为性命攸关的攻击已然降临,顾潇却明显还为来得及做出规避。就在傅炜以为顾潇行将接受重创,为先前激怒徐静轩付出代价之时,之间他展开双臂,银丝在手中被织作奇怪形状,在徐静轩攻击来临之时,轻而易举的卸去她的力道。 这是什么巫术? 惊讶的不止是傅炜,甚至徐静轩,也对先前顾潇使出的术难以理解。除去存在于远古传说里的奇异诡术,巫术被分为三类,黑巫,吉巫和诗者。很明显,顾潇先前抵挡徐静轩的动作,是巫术无疑,但从他巫术的力量形态来看,却不能被归为任何一类。 顾潇,你究竟在那一晚的和平镇派出所,得到了什么?徐静轩眼中深深恐惧,失落的看着面前男子。 “徐静轩,你知道么,你父亲郑哲所坚持的,根本就不存在。”顾潇叹口气,语调也松弛下来。 徐静轩依旧沉默,等着顾潇说下去。 “当年姚老鬼利用自己的死,或者说,欺骗世人的死,带走大部分巫术的秘密,而他遗留下的,也就是被你们所掌握的巫术,只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顾潇苦笑,顿了顿接着说道:“真正巫术,就像科技一样,应该被人们不断创新不断发展,而不像现在仅剩下的三大家族,墨守陈规,无所作为。” “那又如何呢,这样不是更好么?”徐静轩反驳。 “但你们永远无法进步,而现在,我得到了姚老鬼的秘密,得到了全新的术,超脱于三大体系,属于强者的术。” “那你还想得到什么呢?” 整个和平镇此时已经陷入末世的慌乱与惊恐中,伴随川北震耳欲聋声响,在大雨瓢泼里像是受伤的孩子,发出委屈的呜呜哭泣声。而顾潇,站在冰冷寒风里久久沉默,然后抬起头来。 “对不起……”他对徐静轩说:“我要你的巫术,和你的命。”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四章 流浪先生(下) 顾潇的攻击令傅炜一时摸不着头脑,这让他联想起自己陷入梦境前的那个护士,姚冉姐姐姚琳。她无故失踪,致使自己和顾潇,姚冉一行人历经波折,去往现实里的和平镇寻求线索,而姚琳本人,却潜入医院,以护士的身份接近傅炜,为他注射不知名的药物,赐予他这般奇异梦境。 傅炜目睹的一切,明显不是他昏迷后大脑随意为之,这梦境奇异无比,真实盈然。虽傅炜本人不能与梦境中任何人任何事产生交集,但所有实实在在的客观存在都井井有条符合逻辑,这让傅炜联想起一种依赖药物进行思维灌输的催眠术。 始作俑者姚琳,追根究底想要告知傅炜什么信息呢?幻境虽存在的真实,但据他所知,现实中顾潇根本不会巫术,面前这个人,虽相貌与顾潇并无二致,但他使用的巫术,却与先前于危急中搭救自己的女子无异。 傅炜不由想到那女子,她舞步飞扬轻姿曼妙,在风中如同被大海托起的海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为什么是1998年?那时的顾潇,应该还是孩童。傅炜仔细推敲,梦境疑点重重。姚琳想告诉他什么呢?她所说的“流浪先生”又在哪里呢? 顾潇对女子的攻击迅雷而不留情面。他指间丝线流动,杀意毫不掩饰,带着亡灵呼啸,向徐静轩刺去。 虽说徐静轩因为顾潇杀死她父亲而悲痛不已,但她并未丧失理智,在面对顾潇攻击时,她依旧展示出对巫术控制方面,杰出而卓越的才能。 徐静轩微微向后迈开一步,做好闪避动作,在顾潇攻击抵达瞬间,控制身姿,空间扭曲,下一秒便出现在几米开外。 空间描绘。 从旁观看的傅炜难以置信,这个名为徐静轩,容颜姣好的女子,竟出生于巫术体系第三大家族——诗者。流离于时间长河,虽自我放逐,却也强悍如斯。 轻易躲过顾潇攻击,女子并没任何得意。她试图平静下来,却也难掩瞳孔中深深悲戚。面前顾潇,曾是自己父亲忘年之交,他面容干净俊秀,风采洒脱气质不凡。这一切使徐静轩天真的认为,他会成为和自己父亲一样的智者,毕竟巫术太过强大难以控制,在人类还未学会相互信任理解之前,秘密仍须被掩藏在深深地下。 但顾潇黑暗失落的过去,使他对这世界产生偏执怨念。致使他迷失自我,变得狰狞,成为激进而没有理智的革命者。 “任何变革,都是从犯罪与流血开始的”顾潇再次发动攻击,他不再只站在原地,而是身躯徒然使力,空气被摩擦扭曲,发出刺耳音爆,向徐静轩冲去,“你想阻止我么?那就不要仅仅站在那里防守,别像你那个身怀不切实际家国梦的没用父亲,虽身为强大巫术空间描绘的掌舵人,却像小鸡一样好不反抗,任由被我扼住喉咙,窒息而死。” 面对顾潇言语相讥,徐静轩难以忍受,不争气泪水流了下来。她被感情漩涡牢牢束缚,纠结万分,只能迷惘重复着悲戚话语:“我该怎么办……” “我要你反抗,我要你拿出你真正的力量与我抗争,抬起头来,你是诗者,是巫术世界的强者,你惊人的力量足以打到我,打到杀死你父亲的仇人。”顾潇声音徒然增强,在凌冽风中变成了嘶吼,而话语的最后,他语气又变得冷静,声音越来越小,更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你不懂,那么我教懂你……” 北边苍穹红芒大盛,云层在火焰里燃烧殆尽。除却这一片天空,其余地方乌云密布,世界一片晦暗,仅有散发蓝色光芒的电弧,在云中散发微弱光芒。 空气中弥漫的恐怖气息拖着长长尾巴,在徐静轩颤抖肩头遗留黑色痕迹,她牙关紧咬,雨水顺着长发抵达脸颊,与泪水混为一谈。因为剧烈用力,她捏作拳状的双手,骨节在雨水里发出惨白光芒。仿佛下定决心,徐静轩深深呼吸,将悲伤与软弱从胸腔挤出身体,她站直的身影猎猎鼓风,在夜色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倔强。 父亲,我要替你打败他。既然守护巫术不被世人发现是你的坚持,那么,女儿会替你坚持下去的。 “时间守卫。”徐静轩双手合十,在风中轻轻呓语。 首次见识诗者巫术的傅炜,也不得不对这样的术敬佩之极。徐静轩在吟唱咒语同时,利用巫术对时间空间的把握,将自己置身另一层空间,黑色次元裂缝包裹她的身体,如同凌冽火焰,充满萧杀之意。 在傅炜看来,这样的术,与先前他所遇到的那名没有脑子杀手比起来,真是优越百倍。利用空间扭曲,虽然对手可以看到徐静轩的形态,但发起攻击,就十分困难了。因为徐静轩似乎与顾潇并不处在同一个空间里。 精妙绝伦。 “果然是王者级的巫术,一个小小防御咒语就能如此精巧,看来诗者家族巫者们在对巫术精巧利用的同时,还将智慧攻防融入其中,可谓强悍无比呢。”这样的巫术,使得顾潇也不禁发出赞叹。 徐静轩并没有理会顾潇的话语,在她看来,面前这个杀父仇人的赞赏,甚至连及格的马屁都算不上。她袖袍一挥,强烈的巫术之力带着锋芒,在扭曲空间的帮助下,眨眼间便完成了她和顾潇之间距离的跨越,凶狠的向顾潇全身上下每一要害包抄而来。 顾潇对徐静轩的印象,便是她很少脱下戏袍。在人生大部分时间里,她都与这身血色衣袍做伴,在郑哲家后院的紫藤花架下舞动,一曲接着一曲。 在徐静轩看来,携带优异巫术基因的她,运用巫术之力对初入门到的顾潇予以打击,虽然不可能很快取他性命,但令他手忙脚乱疲于应付,却是绰绰有余。 然而,在顾潇使出巫术予以回击之后,不仅仅是徐静轩,甚至站在一旁无声观看的傅炜,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 徐静轩的巫术攻击以速度见长,几乎是罅隙间,就抵达顾潇周身。这是一旁的傅炜大呼不好,因为性命攸关的攻击已然降临,顾潇却明显还为来得及做出规避。就在傅炜以为顾潇行将接受重创,为先前激怒徐静轩付出代价之时,之间他展开双臂,银丝在手中被织作奇怪形状,在徐静轩攻击来临之时,轻而易举的卸去她的力道。 这是什么巫术? 惊讶的不止是傅炜,甚至徐静轩,也对先前顾潇使出的术难以理解。除去存在于远古传说里的奇异诡术,巫术被分为三类,黑巫,吉巫和诗者。很明显,顾潇先前抵挡徐静轩的动作,是巫术无疑,但从他巫术的力量形态来看,却不能被归为任何一类。 顾潇,你究竟在那一晚的和平镇派出所,得到了什么?徐静轩眼中深深恐惧,失落的看着面前男子。 “徐静轩,你知道么,你父亲郑哲所坚持的,根本就不存在。”顾潇叹口气,语调也松弛下来。 徐静轩依旧沉默,等着顾潇说下去。 “当年姚老鬼利用自己的死,或者说,欺骗世人的死,带走大部分巫术的秘密,而他遗留下的,也就是被你们所掌握的巫术,只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顾潇苦笑,顿了顿接着说道:“真正巫术,就像科技一样,应该被人们不断创新不断发展,而不像现在仅剩下的三大家族,墨守陈规,无所作为。” “那又如何呢,这样不是更好么?”徐静轩反驳。 “但你们永远无法进步,而现在,我得到了姚老鬼的秘密,得到了全新的术,超脱于三大体系,属于强者的术。” “那你还想得到什么呢?” 整个和平镇此时已经陷入末世的慌乱与惊恐中,伴随川北震耳欲聋声响,在大雨瓢泼里像是受伤的孩子,发出委屈的呜呜哭泣声。而顾潇,站在冰冷寒风里久久沉默,然后抬起头来。 “对不起……”他对徐静轩说:“我要你的巫术,和你的命。”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五章 黑夜降临(上) 面对傅炜苏醒后惶惑而充满质疑的诘问,顾潇显得淡定自若成竹在胸。否定的凭据很简单。其一,经历殊死战斗,身体承受巨大伤害的傅炜,理所当然神志不清产生幻觉。再者,顾潇虽对巫术理论研究颇深,却从未展示出掌握巫术蛛丝马迹,这使得傅炜不得不怀疑方才被强行赋予梦境的真实性,并对自己连日来的多疑与神经质愧疚不已。 纵然心中疑团当下已烟消云散,但在夜阑深处,再次失眠的傅炜却难以自恃。几经辗转反侧,思维不受控制重新陷入记忆谜团。 黑暗里傅炜睁大双眼,全身颤抖呼吸急促,指甲陷入深深陷入皮肉,鲜血淋漓。 顾潇在和平镇漫天风沙中舞动丝缕,在斩杀徐静轩的霎那,坚毅面庞浮现出的冷漠与不屑,竟与白天傅炜目睹的并无二致。 顾潇对傅炜的探视,在黄昏之时宣告结束。他起身看了看腕表,一面说着关切的话语,一面十分抱歉自己太过打扰,劝傅炜放宽心绪,早点休息。 那时天边已一片橙黄,大朵大朵火烧云在傅炜望向窗外的瞬间聚拢又离散,呈现出安静祥和的形态。傅炜沉浸在黄昏氛围中,并未顾及顾潇,只是在简短道别后透过窗玻璃的倒影,目送好友离开。 顾潇冷峻无情的笑容,就是在他背对傅炜,转身离开时,以镜子为介质,通过诡异角度,呈现在傅炜面前的。 唇角微微上翘,虚着眼,面部肌肉十分松弛,却在瞬间绽出青筋,无所谓的表情被顾潇描摹成了一副冰冷萧杀光景,正如在傅炜梦境中,顾潇对徐静轩作出死亡宣告时的冷漠无情。 “我要你的巫术,和你的命!” 掌握远古巫术的顾潇,强力而难以匹敌,为何对自己的术如此着迷,不惜痛下杀手也要据为己有?徐静轩不解,但她此时已无法抽出时间来找出答案。因为顾潇的攻击,携带凌冽寒风,突如其来。 徐静轩竭力控制体内力度,以自身所能驾驭的最强巫术结成防御屏障,意图正面接敌,迎接顾潇的冲撞。她清楚意识到,顾潇看似招式蛮横随意,内在却隐藏变化多端的力道,亦步亦趋,可进可退,正将她缓缓逼入死角,使得她陷入困境,难以闪躲。 和平镇天空呈现出越发诡异的形态,滚滚乌云争向北边汇聚,却又被天火焚烧殆尽,一轮如血红日在空隙中穿梭而过,时隐时现。阴雨与晴空并存,半面光明半面黑暗。 人们四散逃离,脸上写满惊惶失措。他们无声叫喊,用虚幻身体撞击和平镇巫术的壁垒,却终究越不过现实与虚幻的深渊。顾潇眼神充满不屑,身体动作并未停止,他从徐静轩四面八方展开突击,伴随着每一次滚雷与闪电,都能令对手苦于招架踉跄后退。 而处于劣势的徐静轩,眉宇紧锁神情凝重。其中缘由不仅仅来自于对顾潇的攻击难以招架,更之于对和平镇所呈现异象的种种不安。 会发生什么呢?这悬挂于高空的血色艳阳,看似那么妖异,散发俯瞰世人的光芒,她在人间留下了什么样的旨意,又要将和平镇的命运带向何处? 一切在开始之时就深深埋于假象之中,使本质显得疑云重重。这是徐静轩在战斗之余,嗅出和平镇躁动的巫术力量中,被遗落在最深处的危险信息。 真相如同一双野兽的眼睛,散发出小心翼翼的微光,匿藏于黑暗森林最深处。而迷失方向的徐静轩,在一片混动中前行,艰难摸索着死亡尽头的解答。 两种不同的光芒在和平镇躁动的空气里纠缠不清,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徐静轩拼尽全力,抵挡这顾潇的攻击,顾潇则毫不留情,银色光芒化作一道道丝线,飘荡在徐静轩周身,只要徐静轩有丝毫懈怠,生命就会在霎那之间被夺走。 还是不懂得反击么?依仗着诗者家族强大的巫术,招式却充满可笑的华丽,既不能自保,又不能杀敌。几千年来姚老鬼将你们封闭于此,看似繁衍生息,其实却是一步步的将你们推向灭亡。你也一样,作为巫者,并未经历战斗的洗礼,面对敌人时招式如同作秀,像是戏台上的小丑,难道没有一点不甘么?就愿意像你父亲一般,毫不反击的被我杀死么? 此时的徐静轩,姣好的面庞早已留下委屈的泪水,她咬紧牙关,忍耐着面前的男人给予她的打击和屈辱,她并不责怪顾潇,只是觉得一切是那么虚幻,他们本身就是活在虚幻中的巫族,就算是面对死亡,也仿佛隔着重重雾霭,难以看清内在的真实。 死亡近在眼前,徐静轩反倒没了恐惧。 她突然想起了自家后院的花架,那些开在夏日里艳美而芬芳的花朵。如果还有机会再次置身其中,享受着阳光带来的暖意,在一片寂静里身着戏袍舞动,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徐静轩放佛突然受到什么启发,她大脑一片空白,心灵却异常清晰,十几年的时光如同白驹过隙,在眼前穿梭而过,如同一道清晰而明亮的光芒,照亮世间所有的黑暗。 她记得那些日子里父亲坚毅而慈爱的背影,记得少年顾潇明丽而潋滟的笑容。记得舞动的身影里,每一次凝望顾潇的神态,记得身侧的花香,唱腔的美好,以及突然有那么一日,天空划过雄鹰的鸣叫,在云和天里久久回荡。 至少,自己不应该就这么目睹小镇毁灭,不管顾潇拥有怎样理直气壮的缘由。就算在他面前自己是柔弱无助的少女,只会在唱着幼稚的歌谣,巫术像是小丑的舞蹈。 作为旁观者的傅炜,也觉察到了徐静轩莫名的变化。她身旁开始围绕与和平镇血日一模一样的光芒,这种红褐色光芒力量盈然,强大得似乎被赋予了生命,那生命发出的脉搏,一下一下,和着死亡的调式,与这个古老城镇的命运保持一致,激烈而悲壮。 “终于开始了么……”仿佛是早有预感,顾潇叹了口气,向后疾退几步,招式也没了先前的凌厉,变得小心翼翼了。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五章 黑夜降临(上) 面对傅炜苏醒后惶惑而充满质疑的诘问,顾潇显得淡定自若成竹在胸。否定的凭据很简单。其一,经历殊死战斗,身体承受巨大伤害的傅炜,理所当然神志不清产生幻觉。再者,顾潇虽对巫术理论研究颇深,却从未展示出掌握巫术蛛丝马迹,这使得傅炜不得不怀疑方才被强行赋予梦境的真实性,并对自己连日来的多疑与神经质愧疚不已。 纵然心中疑团当下已烟消云散,但在夜阑深处,再次失眠的傅炜却难以自恃。几经辗转反侧,思维不受控制重新陷入记忆谜团。 黑暗里傅炜睁大双眼,全身颤抖呼吸急促,指甲陷入深深陷入皮肉,鲜血淋漓。 顾潇在和平镇漫天风沙中舞动丝缕,在斩杀徐静轩的霎那,坚毅面庞浮现出的冷漠与不屑,竟与白天傅炜目睹的并无二致。 顾潇对傅炜的探视,在黄昏之时宣告结束。他起身看了看腕表,一面说着关切的话语,一面十分抱歉自己太过打扰,劝傅炜放宽心绪,早点休息。 那时天边已一片橙黄,大朵大朵火烧云在傅炜望向窗外的瞬间聚拢又离散,呈现出安静祥和的形态。傅炜沉浸在黄昏氛围中,并未顾及顾潇,只是在简短道别后透过窗玻璃的倒影,目送好友离开。 顾潇冷峻无情的笑容,就是在他背对傅炜,转身离开时,以镜子为介质,通过诡异角度,呈现在傅炜面前的。 唇角微微上翘,虚着眼,面部肌肉十分松弛,却在瞬间绽出青筋,无所谓的表情被顾潇描摹成了一副冰冷萧杀光景,正如在傅炜梦境中,顾潇对徐静轩作出死亡宣告时的冷漠无情。 “我要你的巫术,和你的命!” 掌握远古巫术的顾潇,强力而难以匹敌,为何对自己的术如此着迷,不惜痛下杀手也要据为己有?徐静轩不解,但她此时已无法抽出时间来找出答案。因为顾潇的攻击,携带凌冽寒风,突如其来。 徐静轩竭力控制体内力度,以自身所能驾驭的最强巫术结成防御屏障,意图正面接敌,迎接顾潇的冲撞。她清楚意识到,顾潇看似招式蛮横随意,内在却隐藏变化多端的力道,亦步亦趋,可进可退,正将她缓缓逼入死角,使得她陷入困境,难以闪躲。 和平镇天空呈现出越发诡异的形态,滚滚乌云争向北边汇聚,却又被天火焚烧殆尽,一轮如血红日在空隙中穿梭而过,时隐时现。阴雨与晴空并存,半面光明半面黑暗。 人们四散逃离,脸上写满惊惶失措。他们无声叫喊,用虚幻身体撞击和平镇巫术的壁垒,却终究越不过现实与虚幻的深渊。顾潇眼神充满不屑,身体动作并未停止,他从徐静轩四面八方展开突击,伴随着每一次滚雷与闪电,都能令对手苦于招架踉跄后退。 而处于劣势的徐静轩,眉宇紧锁神情凝重。其中缘由不仅仅来自于对顾潇的攻击难以招架,更之于对和平镇所呈现异象的种种不安。 会发生什么呢?这悬挂于高空的血色艳阳,看似那么妖异,散发俯瞰世人的光芒,她在人间留下了什么样的旨意,又要将和平镇的命运带向何处? 一切在开始之时就深深埋于假象之中,使本质显得疑云重重。这是徐静轩在战斗之余,嗅出和平镇躁动的巫术力量中,被遗落在最深处的危险信息。 真相如同一双野兽的眼睛,散发出小心翼翼的微光,匿藏于黑暗森林最深处。而迷失方向的徐静轩,在一片混动中前行,艰难摸索着死亡尽头的解答。 两种不同的光芒在和平镇躁动的空气里纠缠不清,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徐静轩拼尽全力,抵挡这顾潇的攻击,顾潇则毫不留情,银色光芒化作一道道丝线,飘荡在徐静轩周身,只要徐静轩有丝毫懈怠,生命就会在霎那之间被夺走。 还是不懂得反击么?依仗着诗者家族强大的巫术,招式却充满可笑的华丽,既不能自保,又不能杀敌。几千年来姚老鬼将你们封闭于此,看似繁衍生息,其实却是一步步的将你们推向灭亡。你也一样,作为巫者,并未经历战斗的洗礼,面对敌人时招式如同作秀,像是戏台上的小丑,难道没有一点不甘么?就愿意像你父亲一般,毫不反击的被我杀死么? 此时的徐静轩,姣好的面庞早已留下委屈的泪水,她咬紧牙关,忍耐着面前的男人给予她的打击和屈辱,她并不责怪顾潇,只是觉得一切是那么虚幻,他们本身就是活在虚幻中的巫族,就算是面对死亡,也仿佛隔着重重雾霭,难以看清内在的真实。 死亡近在眼前,徐静轩反倒没了恐惧。 她突然想起了自家后院的花架,那些开在夏日里艳美而芬芳的花朵。如果还有机会再次置身其中,享受着阳光带来的暖意,在一片寂静里身着戏袍舞动,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徐静轩放佛突然受到什么启发,她大脑一片空白,心灵却异常清晰,十几年的时光如同白驹过隙,在眼前穿梭而过,如同一道清晰而明亮的光芒,照亮世间所有的黑暗。 她记得那些日子里父亲坚毅而慈爱的背影,记得少年顾潇明丽而潋滟的笑容。记得舞动的身影里,每一次凝望顾潇的神态,记得身侧的花香,唱腔的美好,以及突然有那么一日,天空划过雄鹰的鸣叫,在云和天里久久回荡。 至少,自己不应该就这么目睹小镇毁灭,不管顾潇拥有怎样理直气壮的缘由。就算在他面前自己是柔弱无助的少女,只会在唱着幼稚的歌谣,巫术像是小丑的舞蹈。 作为旁观者的傅炜,也觉察到了徐静轩莫名的变化。她身旁开始围绕与和平镇血日一模一样的光芒,这种红褐色光芒力量盈然,强大得似乎被赋予了生命,那生命发出的脉搏,一下一下,和着死亡的调式,与这个古老城镇的命运保持一致,激烈而悲壮。 “终于开始了么……”仿佛是早有预感,顾潇叹了口气,向后疾退几步,招式也没了先前的凌厉,变得小心翼翼了。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六章 黑夜降临(下) 徐静轩突然起舞,步伐和曾经顾潇记忆中的一致,力量却不能同日而语,几个旋转间,就逼得顾潇连连后退,丝毫没有反击之力。 但是,在一旁观看的傅炜,却没有在顾潇脸上看到丝毫慌乱,反倒是一种早有预料的表情。不仅如此,徐静轩虽然招式突然变得凌冽异常,却并没有伤到顾潇,顾潇的后退,应该被看作是暂避锋芒的举措。这场较量的结果,傅炜只能不置可否。 顾潇在后退的同时,吟唱着复杂的咒语,周身光芒大盛,散发银色金属光泽。在与徐静轩接触的瞬间,形成一道铁幕,虽被震得再次后退,身体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明明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却依旧不能伤得顾潇丝毫。这好比胜利近在眼前,等你怀着兴奋快乐的心情冲上前去时,却发现隔着一层无法穿越的透明墙壁,怎么能不令徐静轩恼怒异常。 似乎是感受到女孩的愤怒,节节败退的顾潇反而异常冷静。他抬起头,揉着有些麻木的右肩,脸上风轻云淡,仿佛处于下风,面临性命之忧的不是自己。 “拥有力量的感觉如何呢?轩……”顾潇微笑着,在话语的末尾叫出了徐静轩的名字,口气如同闲话家常。 “轩……” 不知为何突然抬起头,傅炜在随意一瞥中才发现那轮血红的日头已被天空吞噬,和平镇百年历史上,最为凄凉冰冷的黑夜,近在眼前。 和平镇的异象已经发展到令人深深恐惧的地步,明明是白天,却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乌云掩盖了天空,太阳被突然出现的黑洞所吞噬,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北边红芒大盛,不安的轰隆声从未停止。 “顾潇,告诉我,和平镇究竟发生了什么?”仰仗诗者家族潜力,突然爆发的徐静轩,虽然以绝对优势压制着顾潇,但这样看似逼迫的问话,语气里却透出恐惧与哀求的蛛丝马迹。 “怕了么?”顾潇显然不会正面回答,只是静静的盯着徐静轩,语气透出几丝柔软。 “怕了又能怎么样,失去所有美好的我,甚至连恐惧,都是奢侈而多余的感情呢。”徐静轩神情有所缓和,淡淡的说。 “可是,你至少是真实存在的。”顾潇努努嘴,指着不远处四散逃离的人们,说道,“他们被巫术创造和利用,虽然这个巫术强大到足以创造表面上的真实,可究竟是虚幻的。你看他们,在厄运即将来临之时,甚至无法翻阅和平镇巫术的高墙,逃命对他们来说,都是被迫在我们面前的表演与欺骗,多么可悲。” “那又怎样呢?所有都与你无关,你要得到的术也不再这里,何必去打破这样的宁静,就算是虚幻的宁静,我和父亲,以及和平镇所有居民,也愿意承受并且乐在其中。”徐静轩对顾潇的话语难以理解,语气中又有了不甘与愤怒。反驳道,“你对于和平镇来说,是多余的,是外来人,根本没有资格干涉我们生活。” 顾潇无言以对,沉默着扭过头去,视线定格在北边那片令人恐惧的天空。他想起了自己在和平镇的岁月里所有的快乐,这样的心情很复杂,为什么面对末日光景时,人会不自觉的想起美好的过去?那些美好没有恐惧和无奈,也不存在现实和彷徨,只是单纯的被想起来,在脑中久久盘桓,不肯散去。 姚老鬼,那时的你根本没有的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吧。而就是我这样一个外人,却被莫名其妙拉近你的世界,因为你的缘故背负罪孽,替你收拾这样的烂摊子。就算是你的术能复活我爱的人,那又怎么样,她从未离开我,就在我的心中,已经和我融为一体,成为我的信仰。就算她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又能如何呢? 这本就是一场早已设计好的阴谋。那个糟老头子在临死之际,凭借某种未知的动机,将精心设计好的弥天大网恶毒的撒向世人。而自己,则变成自以为是的棋子,迫于命运淫威,甘愿充当历史的炮灰。 顾潇自嘲的笑笑,真是讽刺,像自己这种被迫为历史献身的人,历史也恰到好处的为自己起了一个响亮而伟大的名字。 革新者。 徐静轩似乎在转瞬间就一败涂地,这种结果没有一丝波澜壮阔的图景,只是在顾潇展开的漫天银丝的间隙,历经几秒的短暂抵抗,防御被轻松瓦解,攻击转瞬抵达,以极其霸道强硬的力量撞击在徐静轩脆弱纤瘦的胸膛上。 被蛮力撞得飞向后方,重重落在地上的徐静轩眼前一黑,哇得吐出好几口鲜血来。她已无法再次站起来,最初只是浑身上下疼得要命,紧接而来的却是彻底的麻木,再也感觉不到躯体的存在。仿佛是从灯火通明处突然滑向黑暗谷底,徐静轩明白,顾潇仅仅一次攻击,却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结局,自己全身关节全部被击碎,再也没有反击的可能。 真正的巫术。 毕竟是柔弱少女,经历漫长流离之后被郑哲给予名为家庭的庇护,从此没了饥寒与苦难。眼前虽是镜花水月,却也容得下少女脆弱美好的精神寄托。只是从头到尾的自我欺骗,在封闭的虚幻世界里感觉良好。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出现,轻易将她击败,夺取她所认知的最珍贵的感情。 临死之际,因为没了希望,所以毫无羁绊与顾及,徐静轩泪水决堤。她毫不掩饰,像一个孩子般哇哇大哭起来。那哭声混杂着她这一生诸多悲戚与不甘,在和平镇纷乱的黄沙滚石间,分外清晰冷彻。 顾潇并未乘胜追击,只是立在一旁,眼神里充满刻意伪装的冷漠,双手却颤抖不已。他没来先前的气势,脸上挂着深深不甘与抱歉。 温度开始已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草木上挂起惨白冰晶,飞速向倒在地上的少女聚集过来。站在那里的顾潇打着寒颤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环顾和平镇一片末世景象,深知时间无多。只是试图再次舞动银丝的双手,早已在徐静轩倒地不起那一刻失去勇气。 要来了么。感受到顾潇双手逼近的温度,徐静轩停止了啜泣,对死亡本能的恐惧使她呼吸急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预料的攻击并没有到来,顾潇所做的,仅是用手托起徐静轩的下巴,使全身瘫痪的她能正视自己的眼睛。 长久的沉默。 没有人知道那时的顾潇在徐静轩耳旁说了什么,只是那一瞬间,猎人已不在是猎人,猎物也变成一只安静的小兽。徐静轩能看见顾潇脸上深深的悔恨和无奈,能看见身处历史洪流下的他单薄身体所承受的种种磨难。 我懂了,你要什么就拿去吧,我所拥有的,已然心甘情愿的赠与你。只是,请不要忘记我,因为在这充满悲哀的世界里,我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唯独你的面庞,却那么真实。 此时,和平镇北边北川峡突然决堤,傅炜看见顾潇身后汹涌而来的浪涛,那浪涛是红色的,就如同散发着身体温度的鲜血,冲刷和平镇地面发出刺耳的涛声。 而顾潇身旁那些巫术的人偶,终于停止了无谓的逃离,在短暂的呆滞后开始崩溃。他们像失去生命的皮囊,一个接一个倒在和平镇冰冷的地面上,迅速腐烂融化,最终与决堤的河水溶解在一处,向四处漂流。 “这是?”徐静轩环顾四周,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暴乱开始了,轩……”顾潇叹口气,“这一切本就与我无关,也并非我所造就,而是注定要发生的。” “难道……”似是懂得了什么,徐静轩惊讶的差点叫出声来,只是将她拦在怀里的顾潇迅速用手指按住她的嘴唇,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既然注定要发生,那么安于天命,在灾难来临之际尽力而为就是了。”顾潇轻轻微笑,脸上恢复了释然与洒脱。 徐静轩再未说什么,只是使劲点点头,脸上虽有苦涩,但更多的是感动,“让你一个人承受,真是对不起呢。” 顾潇没有回答,只是抱紧徐静轩,看着身边山崩地裂的图景。 “要开始了,准备好了么,轩……”顾潇低下头,表情镇定自若。 “嗯……” 顾潇轻轻地下头,吻上徐静轩的额头。这这样的寂静里,仿佛世界早已失去重力,一切真相皆被掩盖,只留下虚幻的甜美。 顾潇的手指,轻轻颤动,一根银丝,几经婉转,缠上徐静轩的颈脖,瞬间缚紧。 变革,开始了。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六章 黑夜降临(下) 徐静轩突然起舞,步伐和曾经顾潇记忆中的一致,力量却不能同日而语,几个旋转间,就逼得顾潇连连后退,丝毫没有反击之力。 但是,在一旁观看的傅炜,却没有在顾潇脸上看到丝毫慌乱,反倒是一种早有预料的表情。不仅如此,徐静轩虽然招式突然变得凌冽异常,却并没有伤到顾潇,顾潇的后退,应该被看作是暂避锋芒的举措。这场较量的结果,傅炜只能不置可否。 顾潇在后退的同时,吟唱着复杂的咒语,周身光芒大盛,散发银色金属光泽。在与徐静轩接触的瞬间,形成一道铁幕,虽被震得再次后退,身体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明明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却依旧不能伤得顾潇丝毫。这好比胜利近在眼前,等你怀着兴奋快乐的心情冲上前去时,却发现隔着一层无法穿越的透明墙壁,怎么能不令徐静轩恼怒异常。 似乎是感受到女孩的愤怒,节节败退的顾潇反而异常冷静。他抬起头,揉着有些麻木的右肩,脸上风轻云淡,仿佛处于下风,面临性命之忧的不是自己。 “拥有力量的感觉如何呢?轩……”顾潇微笑着,在话语的末尾叫出了徐静轩的名字,口气如同闲话家常。 “轩……” 不知为何突然抬起头,傅炜在随意一瞥中才发现那轮血红的日头已被天空吞噬,和平镇百年历史上,最为凄凉冰冷的黑夜,近在眼前。 和平镇的异象已经发展到令人深深恐惧的地步,明明是白天,却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乌云掩盖了天空,太阳被突然出现的黑洞所吞噬,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北边红芒大盛,不安的轰隆声从未停止。 “顾潇,告诉我,和平镇究竟发生了什么?”仰仗诗者家族潜力,突然爆发的徐静轩,虽然以绝对优势压制着顾潇,但这样看似逼迫的问话,语气里却透出恐惧与哀求的蛛丝马迹。 “怕了么?”顾潇显然不会正面回答,只是静静的盯着徐静轩,语气透出几丝柔软。 “怕了又能怎么样,失去所有美好的我,甚至连恐惧,都是奢侈而多余的感情呢。”徐静轩神情有所缓和,淡淡的说。 “可是,你至少是真实存在的。”顾潇努努嘴,指着不远处四散逃离的人们,说道,“他们被巫术创造和利用,虽然这个巫术强大到足以创造表面上的真实,可究竟是虚幻的。你看他们,在厄运即将来临之时,甚至无法翻阅和平镇巫术的高墙,逃命对他们来说,都是被迫在我们面前的表演与欺骗,多么可悲。” “那又怎样呢?所有都与你无关,你要得到的术也不再这里,何必去打破这样的宁静,就算是虚幻的宁静,我和父亲,以及和平镇所有居民,也愿意承受并且乐在其中。”徐静轩对顾潇的话语难以理解,语气中又有了不甘与愤怒。反驳道,“你对于和平镇来说,是多余的,是外来人,根本没有资格干涉我们生活。” 顾潇无言以对,沉默着扭过头去,视线定格在北边那片令人恐惧的天空。他想起了自己在和平镇的岁月里所有的快乐,这样的心情很复杂,为什么面对末日光景时,人会不自觉的想起美好的过去?那些美好没有恐惧和无奈,也不存在现实和彷徨,只是单纯的被想起来,在脑中久久盘桓,不肯散去。 姚老鬼,那时的你根本没有的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吧。而就是我这样一个外人,却被莫名其妙拉近你的世界,因为你的缘故背负罪孽,替你收拾这样的烂摊子。就算是你的术能复活我爱的人,那又怎么样,她从未离开我,就在我的心中,已经和我融为一体,成为我的信仰。就算她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又能如何呢? 这本就是一场早已设计好的阴谋。那个糟老头子在临死之际,凭借某种未知的动机,将精心设计好的弥天大网恶毒的撒向世人。而自己,则变成自以为是的棋子,迫于命运淫威,甘愿充当历史的炮灰。 顾潇自嘲的笑笑,真是讽刺,像自己这种被迫为历史献身的人,历史也恰到好处的为自己起了一个响亮而伟大的名字。 革新者。 徐静轩似乎在转瞬间就一败涂地,这种结果没有一丝波澜壮阔的图景,只是在顾潇展开的漫天银丝的间隙,历经几秒的短暂抵抗,防御被轻松瓦解,攻击转瞬抵达,以极其霸道强硬的力量撞击在徐静轩脆弱纤瘦的胸膛上。 被蛮力撞得飞向后方,重重落在地上的徐静轩眼前一黑,哇得吐出好几口鲜血来。她已无法再次站起来,最初只是浑身上下疼得要命,紧接而来的却是彻底的麻木,再也感觉不到躯体的存在。仿佛是从灯火通明处突然滑向黑暗谷底,徐静轩明白,顾潇仅仅一次攻击,却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结局,自己全身关节全部被击碎,再也没有反击的可能。 真正的巫术。 毕竟是柔弱少女,经历漫长流离之后被郑哲给予名为家庭的庇护,从此没了饥寒与苦难。眼前虽是镜花水月,却也容得下少女脆弱美好的精神寄托。只是从头到尾的自我欺骗,在封闭的虚幻世界里感觉良好。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出现,轻易将她击败,夺取她所认知的最珍贵的感情。 临死之际,因为没了希望,所以毫无羁绊与顾及,徐静轩泪水决堤。她毫不掩饰,像一个孩子般哇哇大哭起来。那哭声混杂着她这一生诸多悲戚与不甘,在和平镇纷乱的黄沙滚石间,分外清晰冷彻。 顾潇并未乘胜追击,只是立在一旁,眼神里充满刻意伪装的冷漠,双手却颤抖不已。他没来先前的气势,脸上挂着深深不甘与抱歉。 温度开始已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草木上挂起惨白冰晶,飞速向倒在地上的少女聚集过来。站在那里的顾潇打着寒颤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环顾和平镇一片末世景象,深知时间无多。只是试图再次舞动银丝的双手,早已在徐静轩倒地不起那一刻失去勇气。 要来了么。感受到顾潇双手逼近的温度,徐静轩停止了啜泣,对死亡本能的恐惧使她呼吸急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预料的攻击并没有到来,顾潇所做的,仅是用手托起徐静轩的下巴,使全身瘫痪的她能正视自己的眼睛。 长久的沉默。 没有人知道那时的顾潇在徐静轩耳旁说了什么,只是那一瞬间,猎人已不在是猎人,猎物也变成一只安静的小兽。徐静轩能看见顾潇脸上深深的悔恨和无奈,能看见身处历史洪流下的他单薄身体所承受的种种磨难。 我懂了,你要什么就拿去吧,我所拥有的,已然心甘情愿的赠与你。只是,请不要忘记我,因为在这充满悲哀的世界里,我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唯独你的面庞,却那么真实。 此时,和平镇北边北川峡突然决堤,傅炜看见顾潇身后汹涌而来的浪涛,那浪涛是红色的,就如同散发着身体温度的鲜血,冲刷和平镇地面发出刺耳的涛声。 而顾潇身旁那些巫术的人偶,终于停止了无谓的逃离,在短暂的呆滞后开始崩溃。他们像失去生命的皮囊,一个接一个倒在和平镇冰冷的地面上,迅速腐烂融化,最终与决堤的河水溶解在一处,向四处漂流。 “这是?”徐静轩环顾四周,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暴乱开始了,轩……”顾潇叹口气,“这一切本就与我无关,也并非我所造就,而是注定要发生的。” “难道……”似是懂得了什么,徐静轩惊讶的差点叫出声来,只是将她拦在怀里的顾潇迅速用手指按住她的嘴唇,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既然注定要发生,那么安于天命,在灾难来临之际尽力而为就是了。”顾潇轻轻微笑,脸上恢复了释然与洒脱。 徐静轩再未说什么,只是使劲点点头,脸上虽有苦涩,但更多的是感动,“让你一个人承受,真是对不起呢。” 顾潇没有回答,只是抱紧徐静轩,看着身边山崩地裂的图景。 “要开始了,准备好了么,轩……”顾潇低下头,表情镇定自若。 “嗯……” 顾潇轻轻地下头,吻上徐静轩的额头。这这样的寂静里,仿佛世界早已失去重力,一切真相皆被掩盖,只留下虚幻的甜美。 顾潇的手指,轻轻颤动,一根银丝,几经婉转,缠上徐静轩的颈脖,瞬间缚紧。 变革,开始了。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七章 开锁人(上) 关于梦境的具体细节,傅炜最终没能再次与顾潇正面对质。其根源不仅在于顾潇轻描淡写的推脱,更是因为这个梦境太过虚浮而不切实际,其中任何情节都经不起逻辑推敲。和平镇一直存在并未毁灭,徐静轩也与傅炜有过一面之缘,并在他生命危急之时伸出援手,及时拯救他与为难之中。无论如何,现实似乎真真实实的存在着,反倒使存在在阴影里的梦境越显虚幻。 在此之后的一个月,傅炜都是在医院度过的,那个杀手带给傅炜的严重创伤,暴虐而充满破坏性。经历多半个月的集中治疗后,傅炜才能在姚冉的帮助下勉强站立起来,完成一些基本恢复训练。关于这次的战斗和受伤,无论是傅炜还是其他人,都极其默契的张敏关切的电话里隐瞒了真相,无论如何,张敏都毫无知道真相的必要,毕竟在黑夜里被一个巫者追杀这样如同一个童话故事的理由,是绝对不可能说服张敏的。 关于杀手的真正目的,在傅炜向顾潇全盘托出之后,顾潇就显得沉不住气了。在他看来,那很可能是解开目前和平镇巫术难题的关键要点。那张画像,似乎明显是那位老人留给现实世界了解巫术的唯一途径。 “古老优雅的神,代表无所不能的手臂,以及那象征性的莲花,让我不得不怀疑那副画像就是开启和平镇巫术空间的钥匙。”经过长久的思考,仿佛作出重大决定,顾潇郑重的说道:“看来那个组织已经展开了行动,他们对你的刺杀,仅仅不过是开始,我想他们的下一步活动,应该是开锁人。” “开锁人?”傅炜不解,问道。 “任何问题都会有其对应的解答。”仿佛是转达什么人的话语,顾潇神情严肃,若有所思。 巫术和现实要实现完整的替换和相互依存,必须遵循一定的规律。以这种规则为基础,才能创造出以假乱真的巫术世界。如同和平镇,它能在人类历史上存在如此之久而不被发现,就是依赖姚老鬼那精湛的巫术技艺,以及对规则的精确把握。 而那些规则,夹杂着现实世界的规律和巫术力量的混乱,并不是一个人所能掌控的。拥有规则力量的通常是一个由多人组成的团体,他们一代代传承并研究现实世界的具体知识,并对巫术规律加以运用和结合,才创造出了能够结合现实和虚幻的力量。 而这些人,总是尽力在历史长河中隐藏自己,如同黑暗中的阴影,卑微且低调的活着。而后人对他们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他们的名字——开锁人。 “让人费解的是,既然追杀我的那个组织很可能是落日教团的后代。”傅炜百思不得其解,“那他们如果对开锁人下手,不就很有可能毁掉姚老鬼一手创建的和平镇么?” 顾潇点点头,对傅炜的想法表示赞同,顿了顿,说道:“依我近几年来对落日后人的了解,他们在漫长岁月中,似乎不断丧失力量,变得越来越弱。可就在最近,他们似乎发现了某样东西,可以迅速令他们恢复力量,重振落日教团。而这种力量,得到的方法,很可能和打破和平镇巫术规则有关。” “真是残忍的方式呢,从落日里得到力量,而当力量消失的时刻,竟毫不犹豫的反咬一口,意图毁灭落日,再次换得力量。”明白了顾潇的话语,傅炜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 “当拥有的一切被一点点剥去,曾经的美好和荣耀随着时间逐渐减少,慢慢被身边的人嫌弃,变得一文不值,不得不说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呢。”顾潇从傅炜的病床上站起身来,走到墙边推开窗子,让晚风稍微稀释病房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冷冷地说道:“人类本性就是如此,任何事情,一旦涉及到关乎于己的利益问题,自私自利,冷血无情就会毫不掩饰的展现出来,落日给了那些人凌驾于普通世界的荣耀,让他们拥有横行一切的力量,而如今落日力量不再,这些人会马上跳起来推一把,加速落日向没落的黑暗深渊滑去,多么残忍。”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感受到顾潇若有若无的怒气,傅炜连忙转移话题。 “寻找开锁人。”顾潇的回答斩钉截铁。 傅炜并为答话,沉默着等待顾潇继续说下去。 ”和平镇流传着这样一首歌谣,据说是当年姚老鬼死的时候留下来的。”在得到傅炜的允许后,顾潇掏出烟盒,抽出一支为自己点上,皱着眉头念出了那几句歌谣。 爱是辽远幽暗的森林 在精灵指引下闯入迷幻世界 帝王张开双臂,黑色闪电与汹涌的风 钢铁在破碎 断壁残桓里僧侣不停唱 反方向的钟 反方向的钟 …… 这样的歌谣被顾潇念出来,在安静的病房里制造出某种诡秘气氛,歌谣的每个字每句话,好像都包含魔力,浮在房间的空气中,不知不觉就能带领人们进入幻境,那是和平镇百年来巫术的繁盛兴衰,那是日光照在北川平原上,时光所造就的历史车辙。 “你想表达的意思是,通过这些歌词和开锁人的协助,就能揭开和平镇巫术的秘密?”傅炜沉默良久,问道。 “不错,但这一切必须以找到开锁人为基础,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根本就寸步难行。”顾潇皱眉,答道。 “你有他们的线索么?” “黑色闪电与汹涌的风。”顾潇重复那首歌谣。 傅炜没有说话,等待顾潇继续说下去。 “这首歌谣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某种与猜谜有关的暗示。”顾潇分析说,“这几句话,最初看来令人毫无头绪,它们即没有确切的暗示性话语,也不存在任何地名,事物以及明显的标志等,但仔细分析——‘帝王张开双臂,黑色闪电与汹涌的风’这一句却非常特殊,它与其他诗句拥有明显的区别,那么既然‘帝王张开双臂’暂时不可知,‘黑色闪电与汹涌的风’就无疑成为当下必须破解的密码了。” 傅炜点点头,“可是,这仅有的一句又该怎样解释呢?” “傅炜,你学过密码学么?”顾潇笑笑,接着说:“当你需要解开一段密文,而设计密码的人似乎非常刻意的没有留下任何解码的线索,那会是一种什么样情况呢?” 沉思片刻,傅炜恍然大悟,“难道你的意思是……” “是的,如果解密时遇到这样情况,就只有一种可能,这段密文并未加密,它的字面意思是什么就是什么。”顾潇笑着说出了答案,“所谓‘黑色闪电与汹涌的风’就是指‘闪电’与‘风’,那么只要设法找到和平镇以及其周边地区近几年来的气象记录,问题就可迎刃而解了。” “这么说,只要在州岚城气象总局翻阅档案,寻找关于风和闪电的特殊记录,就可以了。”傅炜说道。 “我想,就这么简单。”顾潇掐灭烟头,视线从未离开窗外那棵繁盛的玉兰,轻轻说道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七章 开锁人(上) 关于梦境的具体细节,傅炜最终没能再次与顾潇正面对质。其根源不仅在于顾潇轻描淡写的推脱,更是因为这个梦境太过虚浮而不切实际,其中任何情节都经不起逻辑推敲。和平镇一直存在并未毁灭,徐静轩也与傅炜有过一面之缘,并在他生命危急之时伸出援手,及时拯救他与为难之中。无论如何,现实似乎真真实实的存在着,反倒使存在在阴影里的梦境越显虚幻。 在此之后的一个月,傅炜都是在医院度过的,那个杀手带给傅炜的严重创伤,暴虐而充满破坏性。经历多半个月的集中治疗后,傅炜才能在姚冉的帮助下勉强站立起来,完成一些基本恢复训练。关于这次的战斗和受伤,无论是傅炜还是其他人,都极其默契的张敏关切的电话里隐瞒了真相,无论如何,张敏都毫无知道真相的必要,毕竟在黑夜里被一个巫者追杀这样如同一个童话故事的理由,是绝对不可能说服张敏的。 关于杀手的真正目的,在傅炜向顾潇全盘托出之后,顾潇就显得沉不住气了。在他看来,那很可能是解开目前和平镇巫术难题的关键要点。那张画像,似乎明显是那位老人留给现实世界了解巫术的唯一途径。 “古老优雅的神,代表无所不能的手臂,以及那象征性的莲花,让我不得不怀疑那副画像就是开启和平镇巫术空间的钥匙。”经过长久的思考,仿佛作出重大决定,顾潇郑重的说道:“看来那个组织已经展开了行动,他们对你的刺杀,仅仅不过是开始,我想他们的下一步活动,应该是开锁人。” “开锁人?”傅炜不解,问道。 “任何问题都会有其对应的解答。”仿佛是转达什么人的话语,顾潇神情严肃,若有所思。 巫术和现实要实现完整的替换和相互依存,必须遵循一定的规律。以这种规则为基础,才能创造出以假乱真的巫术世界。如同和平镇,它能在人类历史上存在如此之久而不被发现,就是依赖姚老鬼那精湛的巫术技艺,以及对规则的精确把握。 而那些规则,夹杂着现实世界的规律和巫术力量的混乱,并不是一个人所能掌控的。拥有规则力量的通常是一个由多人组成的团体,他们一代代传承并研究现实世界的具体知识,并对巫术规律加以运用和结合,才创造出了能够结合现实和虚幻的力量。 而这些人,总是尽力在历史长河中隐藏自己,如同黑暗中的阴影,卑微且低调的活着。而后人对他们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他们的名字——开锁人。 “让人费解的是,既然追杀我的那个组织很可能是落日教团的后代。”傅炜百思不得其解,“那他们如果对开锁人下手,不就很有可能毁掉姚老鬼一手创建的和平镇么?” 顾潇点点头,对傅炜的想法表示赞同,顿了顿,说道:“依我近几年来对落日后人的了解,他们在漫长岁月中,似乎不断丧失力量,变得越来越弱。可就在最近,他们似乎发现了某样东西,可以迅速令他们恢复力量,重振落日教团。而这种力量,得到的方法,很可能和打破和平镇巫术规则有关。” “真是残忍的方式呢,从落日里得到力量,而当力量消失的时刻,竟毫不犹豫的反咬一口,意图毁灭落日,再次换得力量。”明白了顾潇的话语,傅炜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 “当拥有的一切被一点点剥去,曾经的美好和荣耀随着时间逐渐减少,慢慢被身边的人嫌弃,变得一文不值,不得不说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呢。”顾潇从傅炜的病床上站起身来,走到墙边推开窗子,让晚风稍微稀释病房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冷冷地说道:“人类本性就是如此,任何事情,一旦涉及到关乎于己的利益问题,自私自利,冷血无情就会毫不掩饰的展现出来,落日给了那些人凌驾于普通世界的荣耀,让他们拥有横行一切的力量,而如今落日力量不再,这些人会马上跳起来推一把,加速落日向没落的黑暗深渊滑去,多么残忍。”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感受到顾潇若有若无的怒气,傅炜连忙转移话题。 “寻找开锁人。”顾潇的回答斩钉截铁。 傅炜并为答话,沉默着等待顾潇继续说下去。 ”和平镇流传着这样一首歌谣,据说是当年姚老鬼死的时候留下来的。”在得到傅炜的允许后,顾潇掏出烟盒,抽出一支为自己点上,皱着眉头念出了那几句歌谣。 爱是辽远幽暗的森林 在精灵指引下闯入迷幻世界 帝王张开双臂,黑色闪电与汹涌的风 钢铁在破碎 断壁残桓里僧侣不停唱 反方向的钟 反方向的钟 …… 这样的歌谣被顾潇念出来,在安静的病房里制造出某种诡秘气氛,歌谣的每个字每句话,好像都包含魔力,浮在房间的空气中,不知不觉就能带领人们进入幻境,那是和平镇百年来巫术的繁盛兴衰,那是日光照在北川平原上,时光所造就的历史车辙。 “你想表达的意思是,通过这些歌词和开锁人的协助,就能揭开和平镇巫术的秘密?”傅炜沉默良久,问道。 “不错,但这一切必须以找到开锁人为基础,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根本就寸步难行。”顾潇皱眉,答道。 “你有他们的线索么?” “黑色闪电与汹涌的风。”顾潇重复那首歌谣。 傅炜没有说话,等待顾潇继续说下去。 “这首歌谣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某种与猜谜有关的暗示。”顾潇分析说,“这几句话,最初看来令人毫无头绪,它们即没有确切的暗示性话语,也不存在任何地名,事物以及明显的标志等,但仔细分析——‘帝王张开双臂,黑色闪电与汹涌的风’这一句却非常特殊,它与其他诗句拥有明显的区别,那么既然‘帝王张开双臂’暂时不可知,‘黑色闪电与汹涌的风’就无疑成为当下必须破解的密码了。” 傅炜点点头,“可是,这仅有的一句又该怎样解释呢?” “傅炜,你学过密码学么?”顾潇笑笑,接着说:“当你需要解开一段密文,而设计密码的人似乎非常刻意的没有留下任何解码的线索,那会是一种什么样情况呢?” 沉思片刻,傅炜恍然大悟,“难道你的意思是……” “是的,如果解密时遇到这样情况,就只有一种可能,这段密文并未加密,它的字面意思是什么就是什么。”顾潇笑着说出了答案,“所谓‘黑色闪电与汹涌的风’就是指‘闪电’与‘风’,那么只要设法找到和平镇以及其周边地区近几年来的气象记录,问题就可迎刃而解了。” “这么说,只要在州岚城气象总局翻阅档案,寻找关于风和闪电的特殊记录,就可以了。”傅炜说道。 “我想,就这么简单。”顾潇掐灭烟头,视线从未离开窗外那棵繁盛的玉兰,轻轻说道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八章 开锁人(下) 真的有那么简单? 在那个纷乱而悲怆的年代里,姚老鬼于万丈高楼一跃而下,将自己摔得鲜血四溅皮开肉绽。然后和平镇迎来几百年间最为黑暗的时代,北川大桥轰然倒塌,呼啸的暴风和落雷,人们在洪水与天火里惨叫和挣扎。然后巫术壁垒被冲破,那个命中注定的孩子在某个漆黑冰冷的深夜与姚老鬼的魂魄相遇,命运之轮终于没了阻碍,在冥冥之中缓缓旋转。 姚老鬼的死,伴随落日教团的覆灭,却给世人留下了无法破解的谜咒。反倒是那些在巫术火焰炙烤中死去的平民,将不甘与无辜的怨灵附在历史年轮上,伴随着那古老的歌谣,一遍遍唱着黑暗与哀怨。 时间是最无情的过往,在几度反反复复变革中,人们忘却了那段历史。但那首歌谣还在,像是刻在历史这个风霜老人皮肤上的伤疤,从未消逝。 而揭开那段历史谜题的办法,难道真的只需要走进州岚城气象局,登记自己身份后找到档案,气定神闲的查阅,在那些陈年往事里轻易发现线索,真相随之而来,然后一切迎刃而解。 这个百年来最为血腥诡异的谜题,就仅仅因为顾潇随意的查阅档案,而被轻易破解? 真的有那么简单? 顾潇自嘲的笑笑,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又如何说服别人。 对于顾潇轻巧而自信的解释,傅炜并未相信丝毫。当他们试图解开这段咒语的秘密时,仅仅是几丝人为的猜测,那些诗句就马上威胁性的将恐怖预感反馈进了他们脑中。 就如同亲身经历了那个风雨飘摇的时代,耳后充满婴孩撕心肺裂的哭叫,然后浪涛打过,闪电照亮了人们死去的躯体,伴随惊雷散发惨白色泽。 不过是对歌谣的朗读和琢磨,就能感受如此的黑暗力量。那谁又会相信解开它的方法,仅仅是坐在那里,喝着免费茶水,翻阅几小时档案那般简单。 顾潇又怎能没有察觉,那些隐含在诗句里的黑暗荆棘?只是他选择在这样的时机破解谜题,就是依赖傅炜卧病不起的时机,企图独自面对行将到来的危机。对巫术的破译,需要的时间和精力远远不止如此,顾潇所能做的,就是依仗自身力量,尽量保护身边的人,避免无谓牺牲,毕竟这种事情,撇开那层不能道出的苦衷,他也有自私自利的额外考虑呢。 夜幕降临之时,顾潇在最后一丝晚霞中关闭手机坐进汽车,向东郊驶去。他面色凝重,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第一次有所颤抖,那是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绪,夹杂恐惧和兴奋,又充满某种直面死亡的快感。 我要来了呢,姚老鬼。在你还沉睡于巫术长河之时,在你还以为自己能够安全度过劫难,重新恢复荣耀之时,我却开始悄悄接近你了,我蛰伏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每当你作出自以为是的错误决定之时,我就离你又近了一步。你能感受到吗?我那轻盈而危险的鼻息,我那在阴影暗处,散发冷彻光芒的双瞳,我的双手已经接近你的咽喉,无论你多么强大,我都会不顾一切的收紧双臂,等待你呼吸停止,等待我的国降临。 预料之中的,州岚气象局只有和平镇近几年来天气状况报告,而那些风调雨顺的数据,明显不能对顾潇揭开巫术谜题有丝毫帮助。而工作人员作出的解释是,1998年和平镇迎来了历史记录以来的最强降雨,大雨在仅仅几小时后就令北川大河波涛汹涌,洪水直逼北川峡调水工程,随着北川大桥轰然崩塌,其沿岸的东郊气象站亦不能幸免。如今的州岚气象局,是在东郊气象站废弃后才建立起来的,自然只有近十年来的数据。 “百年难遇的大洪水么……”顾潇皱眉,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 “有什么问题么?”显然对这位奇怪的来访者充满意外,那位工作人员盯着顾潇,话语里开始有了警觉的气息。 “请问,那座东郊气象站的残骸,已经被拆除了么?” “应该还没有,因为洪水的缘故,那里后来变成了寸草难生的荒凉地带。如果没有自然倒塌的话,残骸,应该是存在的。” 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呢,顾潇叹了口气,心中已然明了自己下一步该去的地方。 “就像是恐怖电影里的情节呢……”顾潇起身告辞,心不在焉的想着那座荒废的建筑。然后恐惧和冰冷随之而来,像是腐败墙壁上以肉眼可见速度生长的藤蔓令人恶心。原来博古通今的开锁者们,也会选择那样的破落的居所呢。 “能不方便告知,为何对那座荒废已久的气象站如此着迷呢?”工作人员奇怪的询问打断了顾潇思绪。 “兔子洞。” 这样的回答令那位身着朴素,略微谢顶的工作人员一时语塞。他透过厚厚的近视镜审视顾潇,瞳孔终于有了警觉而机智的目光。那种目光,只有在多年从事科学研究的人眼中才能看到,是某种对奇异事物的预知和感受。 “兔子洞。”不等对方再次发问,顾潇重复道:“猎人会顺着猎物留下的痕迹寻觅而去,将那些隐藏在温暖巢穴里,瑟瑟发抖的兔子,会被从后腿提起,拖进冰冷现实中。难道不是么?” 顾潇将座椅推回原位,向愣在那里的工作人员点头致意,消失在走廊尽头。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八章 开锁人(下) 真的有那么简单? 在那个纷乱而悲怆的年代里,姚老鬼于万丈高楼一跃而下,将自己摔得鲜血四溅皮开肉绽。然后和平镇迎来几百年间最为黑暗的时代,北川大桥轰然倒塌,呼啸的暴风和落雷,人们在洪水与天火里惨叫和挣扎。然后巫术壁垒被冲破,那个命中注定的孩子在某个漆黑冰冷的深夜与姚老鬼的魂魄相遇,命运之轮终于没了阻碍,在冥冥之中缓缓旋转。 姚老鬼的死,伴随落日教团的覆灭,却给世人留下了无法破解的谜咒。反倒是那些在巫术火焰炙烤中死去的平民,将不甘与无辜的怨灵附在历史年轮上,伴随着那古老的歌谣,一遍遍唱着黑暗与哀怨。 时间是最无情的过往,在几度反反复复变革中,人们忘却了那段历史。但那首歌谣还在,像是刻在历史这个风霜老人皮肤上的伤疤,从未消逝。 而揭开那段历史谜题的办法,难道真的只需要走进州岚城气象局,登记自己身份后找到档案,气定神闲的查阅,在那些陈年往事里轻易发现线索,真相随之而来,然后一切迎刃而解。 这个百年来最为血腥诡异的谜题,就仅仅因为顾潇随意的查阅档案,而被轻易破解? 真的有那么简单? 顾潇自嘲的笑笑,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又如何说服别人。 对于顾潇轻巧而自信的解释,傅炜并未相信丝毫。当他们试图解开这段咒语的秘密时,仅仅是几丝人为的猜测,那些诗句就马上威胁性的将恐怖预感反馈进了他们脑中。 就如同亲身经历了那个风雨飘摇的时代,耳后充满婴孩撕心肺裂的哭叫,然后浪涛打过,闪电照亮了人们死去的躯体,伴随惊雷散发惨白色泽。 不过是对歌谣的朗读和琢磨,就能感受如此的黑暗力量。那谁又会相信解开它的方法,仅仅是坐在那里,喝着免费茶水,翻阅几小时档案那般简单。 顾潇又怎能没有察觉,那些隐含在诗句里的黑暗荆棘?只是他选择在这样的时机破解谜题,就是依赖傅炜卧病不起的时机,企图独自面对行将到来的危机。对巫术的破译,需要的时间和精力远远不止如此,顾潇所能做的,就是依仗自身力量,尽量保护身边的人,避免无谓牺牲,毕竟这种事情,撇开那层不能道出的苦衷,他也有自私自利的额外考虑呢。 夜幕降临之时,顾潇在最后一丝晚霞中关闭手机坐进汽车,向东郊驶去。他面色凝重,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第一次有所颤抖,那是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绪,夹杂恐惧和兴奋,又充满某种直面死亡的快感。 我要来了呢,姚老鬼。在你还沉睡于巫术长河之时,在你还以为自己能够安全度过劫难,重新恢复荣耀之时,我却开始悄悄接近你了,我蛰伏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每当你作出自以为是的错误决定之时,我就离你又近了一步。你能感受到吗?我那轻盈而危险的鼻息,我那在阴影暗处,散发冷彻光芒的双瞳,我的双手已经接近你的咽喉,无论你多么强大,我都会不顾一切的收紧双臂,等待你呼吸停止,等待我的国降临。 预料之中的,州岚气象局只有和平镇近几年来天气状况报告,而那些风调雨顺的数据,明显不能对顾潇揭开巫术谜题有丝毫帮助。而工作人员作出的解释是,1998年和平镇迎来了历史记录以来的最强降雨,大雨在仅仅几小时后就令北川大河波涛汹涌,洪水直逼北川峡调水工程,随着北川大桥轰然崩塌,其沿岸的东郊气象站亦不能幸免。如今的州岚气象局,是在东郊气象站废弃后才建立起来的,自然只有近十年来的数据。 “百年难遇的大洪水么……”顾潇皱眉,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 “有什么问题么?”显然对这位奇怪的来访者充满意外,那位工作人员盯着顾潇,话语里开始有了警觉的气息。 “请问,那座东郊气象站的残骸,已经被拆除了么?” “应该还没有,因为洪水的缘故,那里后来变成了寸草难生的荒凉地带。如果没有自然倒塌的话,残骸,应该是存在的。” 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呢,顾潇叹了口气,心中已然明了自己下一步该去的地方。 “就像是恐怖电影里的情节呢……”顾潇起身告辞,心不在焉的想着那座荒废的建筑。然后恐惧和冰冷随之而来,像是腐败墙壁上以肉眼可见速度生长的藤蔓令人恶心。原来博古通今的开锁者们,也会选择那样的破落的居所呢。 “能不方便告知,为何对那座荒废已久的气象站如此着迷呢?”工作人员奇怪的询问打断了顾潇思绪。 “兔子洞。” 这样的回答令那位身着朴素,略微谢顶的工作人员一时语塞。他透过厚厚的近视镜审视顾潇,瞳孔终于有了警觉而机智的目光。那种目光,只有在多年从事科学研究的人眼中才能看到,是某种对奇异事物的预知和感受。 “兔子洞。”不等对方再次发问,顾潇重复道:“猎人会顺着猎物留下的痕迹寻觅而去,将那些隐藏在温暖巢穴里,瑟瑟发抖的兔子,会被从后腿提起,拖进冰冷现实中。难道不是么?” 顾潇将座椅推回原位,向愣在那里的工作人员点头致意,消失在走廊尽头。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九章 东区日记(上) 到底是怎样的冲击才能造就如此惨象? 下了711高速,顾潇在车载GPS帮助下,经历无数复杂而坎坷的羊肠小道,终于站在东郊气象站的残骸面前。 在一尺多深的碎石与粉尘里,到处散布着断壁残桓。苔藓植物有了天堂,它们不放过任何阴影与黑暗,在扭曲的钢铁废墟间茁壮成长。五颜六色的菌类仿佛将顾潇带进童话世界,他肌肤感受着这种因灾难和不幸带来的寂静气息,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些极度扭曲的气象雷达上。 就算是多么强烈霸道的洪水,也不可能在气象雷达支柱上造成如此可怕的伤痕。顾潇走上前去,用手心感受着半径至少1米钢筋骨架上,因严重扭曲产生的冰冷伤痕。 巫术的力量,难道不是么?顾潇深深吸一口气,从腰间抽出M9,检查弹夹后无声上膛。你们还在这里么?开锁人?我想那场灾难带来的不仅仅是洪流的冲击,而是落日教团倾巢出动,以鱼死网破的方式,图谋从你们手中夺取巫术的秘密吧?那你们守住了么,还是当我进去的时候只能看到死相各异的白骨呢? 让我们期待一下吧。 顾潇微笑着,虚闭的双眼突然张开,几道不易觉察的银丝随之而来,转瞬间刺向前方又快速收回。阻挡入口的废墟仅仅停顿几秒,便开始缓缓解体,当巨石和粉尘难以支撑自身的力量时,只听一声巨响,訇然中开。 顾潇在飞石和黄沙里进入洞口,在视力还未完全恢复的间隙,顾潇就早已嗅到那丝久违的气息。 那是他和李晨瑶住在和平镇时,每天清晨,阳光散布在小镇空气中,掺杂烟火气息的味道。 回家的感觉。 顾潇缓缓向前,走得小心翼翼。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他仍旧能从自己脚步回音里判断周遭事物。无论是自己的脚步声还是呼吸声,回音清长而悠久,还似带着不同的迭音。参考一般建筑物结构,顾潇推断出自己还在前厅。这使他更加坚定了气象局的毁灭非自然原因所为的想法。 人类掌握平衡的能力,依赖耳朵而并非双目。只要抓住要领,任何人都能够在黑暗里把握人体大部分感官。而自顾潇踏进这座废墟开始,虽然道路复杂难行,他却明显发现自己是在不断向高处走的。依据北川河的方向,推理当年洪水击打东郊气象站的位置,不符合逻辑的地方马上露出头来。 任何楼宇在搭建之初,地基必不可少。这些依靠钢筋混凝土支撑起来的关键部位,却因为其中空结构的弱点,在洪水来临时显得不堪一击。当波涛拍向建筑,就算坚固的墙壁能够抵御水流冲击,那么接下来的渗透却能使最薄弱的地基部分遭到毁灭性打击,所以,被洪水冲垮的楼宇,都是整体向地下塌陷的。而东郊气象站废墟,其内部却明显高于入口,便直接证明了它在洪水爆发之后都是完好无损的,将其摧毁的原因,似乎另有其他。 算起来,自1998年一来,这里已经封闭10年之久了。当顾潇冲破入口碎石,感受着内部与外部岩石风化程度的不同,以及进入里面后干燥陈旧的空气,都使他坚信这一点。 但又能如何呢,就算是如此恶劣的环境,似乎也不能阻止有人将这里铸就成安全的堡垒,毫无声息躲藏其中的吧? 楼梯就在不远处,但顾潇停下脚步。 他似乎踢到什么东西,用手触摸,才发现是一把凳子。 他笑笑,用手轻弹灰尘,就这么一下子坐在那里,自顾自把玩起手里的M9,这种杀人工具散发的冰冷气息,通过手指触感钻进顾潇神经深处,使他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要是一般人听到这样的故事,吓都会吓死的吧。”顾潇叹口气,对着黑暗的空气开口道,“在一片荒芜的废墟里,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却被一个住在这里十余年之久,什么都能看见的怪老头紧随其后,怎么都不能说不向恐怖片的情节呢。” 没有回答。 顾潇并未在意,就如同自言自语般,继续对着一片空寂说起话来,这样的话语好像也不甘孤独似地,经历墙壁几次反弹,竟也制造出连绵不觉的回音,犹如鬼魂歌唱,“我记得自己读过这么一段文字,有个人说世界好比巨大的粮仓,人们就像老鼠,没日没夜,每时每刻的啃食稻谷。当属于自己的这堆行将耗尽时,它们就去争夺别人的,那么到最后,谁都没了稻谷,他们的结局,似乎只剩互相吞食了吧。” 依旧没有回应,只不过在黑暗的最深处,顾潇似乎感觉到了某种气息,那个气息,由方才的充满自信,稳健而淡然逐渐变得狂躁,呼吸加快,血脉喷张。只不过他似乎还是不打算暴露自己,仅仅是继续观望。 “老鼠是很刻薄的比喻呢,拥有这样想法的人骨子里就隐藏着天才的因子,性格却危险而难以控制。”对于身后的那个阴影,顾潇完全不理不顾,只是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话语从未停止,“也许老鼠真的是很贴切的比喻吧,但我不太喜欢,我更喜欢把人比作兔子,窝藏在地洞里的兔子,他们会害怕会哭泣,叹息自己生命多么可悲,却在猎人来临时,连发牢骚的勇气都一下子消失的一干二净,沉默着被捕获,终究逃不开遭受刀子的命运。” 那个喘息声终于开始变得粗声粗气,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在看不见的黑暗里把自己的骨节捏得咔咔作响。一切只是爆发前的寂静,怒兽被反复撩拨,正在逐渐丧失最后理智。 “总是停不下脚步,却逃不开命运制造的诸多谜题。”顾潇顿了顿,适可而止转移话题,“你是智者,不应该像兔子一样躲在角落里缄默不语。世界正在崩溃,他制造的错误不应该由后代所承担,但是,如果不去寻找解法,就是我们的责任了。你藏在这里太久了,解锁者。” 大厅中一时没了声响,还未照面的两人似乎用沉默代替了对峙。只是角落里的那个人似乎陷入沉思,也少了几分先前那样的暴躁。 “你……这些事……怎么……知道……”长达十年与世隔绝,令他一时难以掌握重组语言的要领,但这个苍老而干瘪的声音,已经使顾潇松了一口气,再怎么说,开锁人的力量强大而难以匹敌,又在如此黑暗的环境里,真要激怒对方,恐怕会陷入鱼死网破的境地呢。 “姚老鬼和我的关系,可是非同一般呢。”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嘲讽意味,顾潇回答道。 老人不语。 顾潇站起来,把枪收在腰间,转身将椅子推向大厅角落。一边摸索口袋中的香烟,一边说道:“再怎么说,您老也算是前辈,况且如此严重的风湿,我们还是坐着谈吧。” 黑暗湮没了老人惊异的目光,他接过顾潇推来的凳子,费力地坐上去,喉咙里滚出几声牛叫般舒服的叹息。 “小子,有两下子嘛。” “如此密不透风的地方,却弥漫着浓郁的药草香气,加之门口那些奇怪的植物,怎么能不怀疑有人常住呢。” “你认识草药?” “只是偶尔在意它们的味道而已,那些栽种在门前的植物,仅仅有所怀疑。再说这大厅里的气味都是人为加工过的,起初并不能辨识,想了好久才知道是独活。” “后生可畏,看来是我大意了。” “侥幸而已,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独守十载,风湿病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呢。”开锁人每一句话,都带着显而易见的试探,顾潇毫无畏惧,抵挡自如。 “怎么找到我的?” “黑色闪电和汹涌的风。” 老人略微停顿,自言自语道:“原来解开了啊……” 顾潇盘腿坐在地上,从衣袋里掏出香烟,借着点燃的空档,用微弱火光看清老人的轮廓,心里有了其所处角落的准确定位,才稍显安心。 “郑哲……”顾潇下定决心,终于说出了这个名字。虽然没了火光的帮助,他确信自己在说出第一个字之前,对方早已集中精力,小心翼翼洗耳恭听了。但顾潇却故意没了下文,摆明是对方才老人的试探予以回击。 “你认识他?”老人开始显得急不可耐了。 “一面之缘而已。”此时的顾潇,虽然回答慢条斯理,手心却早已沁出冷汗。他竭力控制情绪,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对手明显已经上钩,自己必须小心翼翼不露马脚,在这个会咬人的兔子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把他引进圈套。 “你要是再跟我绕圈子,当心我让你和当年冲进来的那些落日杂毛一起躺在土里。”老人显得极其不耐,仿佛是被触及到某些陈年往事,愤怒语调里竟多出几丝哭腔。 “死了。”顾潇突然爆发,毫不犹豫说出这样的结果,仿佛惊雷夹杂冷雨,一下子泼在老人头上。 “死了?”突然降临的噩耗砸在老人头上,使他猝不及防的神经瞬间拧在一起,失神的安静下来。 怎么会?怎么会死了?作为落日教团解锁者的一员,拥有过人的知识和难以匹敌的巫术,进可成就辉煌大业,退可独善其身远走高飞。到底是什么样的缘故,才能使这位最优秀的解锁者,本应该在历史中名垂千古的人猝然离去。 突如其来的重击并没有令老者失去理智,他蓦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忍着剧痛,竭力挺直因严重风湿而弯曲的双腿,对着顾潇义正词严,“小子,不管你来到这里有什么目的。但你要是敢欺骗我,我一定会……” 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留给老人缓和的余地,顾潇没等他说出多余的威胁话语,便斩钉截铁打断了他,冷冷的说道:“确实死了,而且死的还不仅仅是他。还有你的女儿,徐静轩!”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九章 东区日记(上) 到底是怎样的冲击才能造就如此惨象? 下了711高速,顾潇在车载GPS帮助下,经历无数复杂而坎坷的羊肠小道,终于站在东郊气象站的残骸面前。 在一尺多深的碎石与粉尘里,到处散布着断壁残桓。苔藓植物有了天堂,它们不放过任何阴影与黑暗,在扭曲的钢铁废墟间茁壮成长。五颜六色的菌类仿佛将顾潇带进童话世界,他肌肤感受着这种因灾难和不幸带来的寂静气息,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些极度扭曲的气象雷达上。 就算是多么强烈霸道的洪水,也不可能在气象雷达支柱上造成如此可怕的伤痕。顾潇走上前去,用手心感受着半径至少1米钢筋骨架上,因严重扭曲产生的冰冷伤痕。 巫术的力量,难道不是么?顾潇深深吸一口气,从腰间抽出M9,检查弹夹后无声上膛。你们还在这里么?开锁人?我想那场灾难带来的不仅仅是洪流的冲击,而是落日教团倾巢出动,以鱼死网破的方式,图谋从你们手中夺取巫术的秘密吧?那你们守住了么,还是当我进去的时候只能看到死相各异的白骨呢? 让我们期待一下吧。 顾潇微笑着,虚闭的双眼突然张开,几道不易觉察的银丝随之而来,转瞬间刺向前方又快速收回。阻挡入口的废墟仅仅停顿几秒,便开始缓缓解体,当巨石和粉尘难以支撑自身的力量时,只听一声巨响,訇然中开。 顾潇在飞石和黄沙里进入洞口,在视力还未完全恢复的间隙,顾潇就早已嗅到那丝久违的气息。 那是他和李晨瑶住在和平镇时,每天清晨,阳光散布在小镇空气中,掺杂烟火气息的味道。 回家的感觉。 顾潇缓缓向前,走得小心翼翼。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他仍旧能从自己脚步回音里判断周遭事物。无论是自己的脚步声还是呼吸声,回音清长而悠久,还似带着不同的迭音。参考一般建筑物结构,顾潇推断出自己还在前厅。这使他更加坚定了气象局的毁灭非自然原因所为的想法。 人类掌握平衡的能力,依赖耳朵而并非双目。只要抓住要领,任何人都能够在黑暗里把握人体大部分感官。而自顾潇踏进这座废墟开始,虽然道路复杂难行,他却明显发现自己是在不断向高处走的。依据北川河的方向,推理当年洪水击打东郊气象站的位置,不符合逻辑的地方马上露出头来。 任何楼宇在搭建之初,地基必不可少。这些依靠钢筋混凝土支撑起来的关键部位,却因为其中空结构的弱点,在洪水来临时显得不堪一击。当波涛拍向建筑,就算坚固的墙壁能够抵御水流冲击,那么接下来的渗透却能使最薄弱的地基部分遭到毁灭性打击,所以,被洪水冲垮的楼宇,都是整体向地下塌陷的。而东郊气象站废墟,其内部却明显高于入口,便直接证明了它在洪水爆发之后都是完好无损的,将其摧毁的原因,似乎另有其他。 算起来,自1998年一来,这里已经封闭10年之久了。当顾潇冲破入口碎石,感受着内部与外部岩石风化程度的不同,以及进入里面后干燥陈旧的空气,都使他坚信这一点。 但又能如何呢,就算是如此恶劣的环境,似乎也不能阻止有人将这里铸就成安全的堡垒,毫无声息躲藏其中的吧? 楼梯就在不远处,但顾潇停下脚步。 他似乎踢到什么东西,用手触摸,才发现是一把凳子。 他笑笑,用手轻弹灰尘,就这么一下子坐在那里,自顾自把玩起手里的M9,这种杀人工具散发的冰冷气息,通过手指触感钻进顾潇神经深处,使他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要是一般人听到这样的故事,吓都会吓死的吧。”顾潇叹口气,对着黑暗的空气开口道,“在一片荒芜的废墟里,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却被一个住在这里十余年之久,什么都能看见的怪老头紧随其后,怎么都不能说不向恐怖片的情节呢。” 没有回答。 顾潇并未在意,就如同自言自语般,继续对着一片空寂说起话来,这样的话语好像也不甘孤独似地,经历墙壁几次反弹,竟也制造出连绵不觉的回音,犹如鬼魂歌唱,“我记得自己读过这么一段文字,有个人说世界好比巨大的粮仓,人们就像老鼠,没日没夜,每时每刻的啃食稻谷。当属于自己的这堆行将耗尽时,它们就去争夺别人的,那么到最后,谁都没了稻谷,他们的结局,似乎只剩互相吞食了吧。” 依旧没有回应,只不过在黑暗的最深处,顾潇似乎感觉到了某种气息,那个气息,由方才的充满自信,稳健而淡然逐渐变得狂躁,呼吸加快,血脉喷张。只不过他似乎还是不打算暴露自己,仅仅是继续观望。 “老鼠是很刻薄的比喻呢,拥有这样想法的人骨子里就隐藏着天才的因子,性格却危险而难以控制。”对于身后的那个阴影,顾潇完全不理不顾,只是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话语从未停止,“也许老鼠真的是很贴切的比喻吧,但我不太喜欢,我更喜欢把人比作兔子,窝藏在地洞里的兔子,他们会害怕会哭泣,叹息自己生命多么可悲,却在猎人来临时,连发牢骚的勇气都一下子消失的一干二净,沉默着被捕获,终究逃不开遭受刀子的命运。” 那个喘息声终于开始变得粗声粗气,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在看不见的黑暗里把自己的骨节捏得咔咔作响。一切只是爆发前的寂静,怒兽被反复撩拨,正在逐渐丧失最后理智。 “总是停不下脚步,却逃不开命运制造的诸多谜题。”顾潇顿了顿,适可而止转移话题,“你是智者,不应该像兔子一样躲在角落里缄默不语。世界正在崩溃,他制造的错误不应该由后代所承担,但是,如果不去寻找解法,就是我们的责任了。你藏在这里太久了,解锁者。” 大厅中一时没了声响,还未照面的两人似乎用沉默代替了对峙。只是角落里的那个人似乎陷入沉思,也少了几分先前那样的暴躁。 “你……这些事……怎么……知道……”长达十年与世隔绝,令他一时难以掌握重组语言的要领,但这个苍老而干瘪的声音,已经使顾潇松了一口气,再怎么说,开锁人的力量强大而难以匹敌,又在如此黑暗的环境里,真要激怒对方,恐怕会陷入鱼死网破的境地呢。 “姚老鬼和我的关系,可是非同一般呢。”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嘲讽意味,顾潇回答道。 老人不语。 顾潇站起来,把枪收在腰间,转身将椅子推向大厅角落。一边摸索口袋中的香烟,一边说道:“再怎么说,您老也算是前辈,况且如此严重的风湿,我们还是坐着谈吧。” 黑暗湮没了老人惊异的目光,他接过顾潇推来的凳子,费力地坐上去,喉咙里滚出几声牛叫般舒服的叹息。 “小子,有两下子嘛。” “如此密不透风的地方,却弥漫着浓郁的药草香气,加之门口那些奇怪的植物,怎么能不怀疑有人常住呢。” “你认识草药?” “只是偶尔在意它们的味道而已,那些栽种在门前的植物,仅仅有所怀疑。再说这大厅里的气味都是人为加工过的,起初并不能辨识,想了好久才知道是独活。” “后生可畏,看来是我大意了。” “侥幸而已,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独守十载,风湿病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呢。”开锁人每一句话,都带着显而易见的试探,顾潇毫无畏惧,抵挡自如。 “怎么找到我的?” “黑色闪电和汹涌的风。” 老人略微停顿,自言自语道:“原来解开了啊……” 顾潇盘腿坐在地上,从衣袋里掏出香烟,借着点燃的空档,用微弱火光看清老人的轮廓,心里有了其所处角落的准确定位,才稍显安心。 “郑哲……”顾潇下定决心,终于说出了这个名字。虽然没了火光的帮助,他确信自己在说出第一个字之前,对方早已集中精力,小心翼翼洗耳恭听了。但顾潇却故意没了下文,摆明是对方才老人的试探予以回击。 “你认识他?”老人开始显得急不可耐了。 “一面之缘而已。”此时的顾潇,虽然回答慢条斯理,手心却早已沁出冷汗。他竭力控制情绪,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对手明显已经上钩,自己必须小心翼翼不露马脚,在这个会咬人的兔子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把他引进圈套。 “你要是再跟我绕圈子,当心我让你和当年冲进来的那些落日杂毛一起躺在土里。”老人显得极其不耐,仿佛是被触及到某些陈年往事,愤怒语调里竟多出几丝哭腔。 “死了。”顾潇突然爆发,毫不犹豫说出这样的结果,仿佛惊雷夹杂冷雨,一下子泼在老人头上。 “死了?”突然降临的噩耗砸在老人头上,使他猝不及防的神经瞬间拧在一起,失神的安静下来。 怎么会?怎么会死了?作为落日教团解锁者的一员,拥有过人的知识和难以匹敌的巫术,进可成就辉煌大业,退可独善其身远走高飞。到底是什么样的缘故,才能使这位最优秀的解锁者,本应该在历史中名垂千古的人猝然离去。 突如其来的重击并没有令老者失去理智,他蓦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忍着剧痛,竭力挺直因严重风湿而弯曲的双腿,对着顾潇义正词严,“小子,不管你来到这里有什么目的。但你要是敢欺骗我,我一定会……” 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留给老人缓和的余地,顾潇没等他说出多余的威胁话语,便斩钉截铁打断了他,冷冷的说道:“确实死了,而且死的还不仅仅是他。还有你的女儿,徐静轩!” 99mk.cc。wap.99mk.cc 第三十章 东区日记(下) …… 顾潇没有躲,在老人突然启动,以极其霸道的巫术力量向他冲过来时,他只是坐在那里,淡然冷静的面庞被老人周身散发的火光映得通红,定定的看着即将冲向自己的这只被怒火湮没的野兽。 “小子,你要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瞬息间,老人已站在顾潇面前,他扼住顾潇颈脖,那双如同巨钳的双手将顾潇提起来,重重的砸在墙壁上。 头撞在墙上的冲击令顾潇瞬间失神,只感觉脑袋里嗡的一声,知觉险些丧失。他竭力集中精神,免得自己失去意识。嘴里却并未说什么,只是盯着面前怒不可遏的老者,长久沉默。 顾潇明白,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与其胡乱说话招致殴打,不如只字不提静观其变。 “怎么死的……怎么死的……怎么……”老人一遍一遍重复相同的话语,分不清是问句还是自言自语,他面如土色,话语里带着惊恐和失措,不停摇晃被钉在墙上的顾潇,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喉咙里翻滚着哭腔,每一个动作都充满慌张。 被高高举起的顾潇,因缺氧而泛红的脸庞上全是冷静,他看着老人,目光因自上而下的俯视而多出几分怜悯。 扼住喉咙的双手越来越紧,顾潇感受着胸腔里那种因缺乏氧气而疼痛异常,仿佛全身被燃起火焰,皮肉在高温里发出吱吱声响。但他脸上毫无惧色,始终直视对方。他深知这是一场暗地里的交锋,面对怒不可遏的落日教团开锁人,自己必须隐忍而谨慎,既不能盛气凌人又不可低三下气。就如同行走在百米高空的钢索上,必须掌握力度适可而止,稍有不慎,扣在自己脖子上的这双手只要徒然发力,自己就会失去性命前功尽弃。 对峙持续着,丝毫没有松懈的意思。被扼紧脖子的顾潇能感受到,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掺杂开锁人暴虐的巫术气息。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亲人死去而极度癫狂的老人,心中岁有几分同情,但更多的是冷静与漠然。 顾潇在等待某种平衡点,面前这个暴怒老人精神上的平衡点,那时一种愤怒的临界状态下,爆发前夕的平静。因为人只有在那样的状态下,才会毫不掩饰暴露自己的脆弱,心甘情愿被套出真相。 虽然身体已经接近极限,缺氧随时会带来窒息。但顾潇竭力调整着自己,是自己极度冷静,身体各个器官放缓节奏,只有大脑飞速工作,集中精力等待着老人缴枪投降的那一刻。 终于,在顾潇即将失去意识前一秒,扼紧气管的双手缓缓松开,老人失去支点,随着滑落的双手,一下子跪在地上。 “都是我的错……”老泪纵横的他双肩因精神崩溃而颤抖不已,在黑暗冰冷的地下放声痛哭,那是一种凄厉惨绝是哭声,在老人因长期缄默不语的喉咙里却变成痛苦的嘶嚎。 顾潇终于得以解放,双脚着地的他,看着老人嘶声哀号,脸上也不禁浮出几分动容。 巫术世界究竟该不该存在?它虽饱含能够使人类进步的力量,却给每个掌握他的人带来了深深痛苦。因为他,人们不再勇敢而知足,不再信赖上帝的恩惠。他们想成为上帝,想拥有上帝才能掌握的力量。他们不再祝福死去的亲人,变得更加惧怕死亡。一切既得利益都可以因巫术而唾手可得,人们却更加阴暗可现实,变得狡诈且不惜代价。 巫术,究竟是神灵的恩赐,还是妖魔的绳套? 这样的答案,也许面前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接下来无儿无女,毫无依靠的孤独人生旅程里,会有更好的体会吧。 也许,当年你将自己亲手打造的黄金钥匙插进潘多拉魔盒之时,就预料到终有今日了吧。虽然于心不忍,但当下局面,也只有我们这些被伤害的人重新站起来,忍受遍体凌伤的疼痛,咬着牙去弥补了吧。顾潇心里想道。这还不是结束,还有更多的悲哀和打击,等着我和你这样身在地狱中的人呢。 “上帝是不会饶恕把善良的人们带入地狱的魔鬼吧?”顾潇终于开口,他站在痛不欲生的老人面前,反问到。 “抬起头来看着我!”顾潇突然爆发,他猛得跨前一步,站在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老人面前,用手揪住老人衣领,强行把他提起来,用愤怒的目光盯着开锁人。 “知识带来进步,人类学会了强行飞翔,但那是恶魔的翅膀,在生命尽头,被妖魂迷惑,穿过死亡之海,永堕深渊火海。”顾潇向老人喊出这样话语,回声在大厅里久久回荡,如同巫术怨灵被召唤,它们透过地狱深处,将自己的声音与这段话语完美相合,在嘶叫与哀号间,将恐惧与悲戚传遍每个角落。 就是这句话,仿佛尘封在内心深处的伤疤被强行扯去,开锁人在剧痛间打着激灵。他记得的,那是许多年前,当他们众人合力冲破巫术桎梏,将神力带进凡世之时。在落日被建立的一片光芒荣耀里,郑哲对着姚老鬼说出的一番话。他仿佛还能回忆出,此后姚老鬼那萧索落寞的眼神,以及每当夜幕降临,他在落日教堂那宏伟而浩大的机械巨钟面前,独自唱出的歌谣。 反方向的钟,反方向的钟…… 谁都可以看出,当顾潇在说出那句话之后,被他撕扯衣领的老人眼中,那冰凉失落的目光。他泪水早已流干,只是机械的抖动着身体,岁月无情的刻在他脸上的皱纹,已经在风烛残年的时光里显得不那么清晰。老人就如同被雨水渗开的文字,力不从心而轮廓模糊。 “他是对的……”老人叹息着承认道,脸上写满悔恨。 “你早该预料到的。”顾潇冷笑着,说道:“当你揭开那个惊世秘密之时,姚老鬼以及他周围所有人的死亡,落日与和平镇的毁灭,现实世界规则的崩溃,就如同板上钉钉的预言,注定发生在未来,而你们却个个心怀不可一世的无知,用自以为是的侥幸,将人类带入了黑暗深渊。如今,这一切,谁来负责?” 老人无话可说,静静的任由顾潇抓着他的收越来越紧。 “告诉我,关于那段密码,接下来该怎么解?”顾潇发问。 “你知道我不能说的。” “事到如今,道德和承诺早已一文不值,你已经犯下如此大错,难道还妄想背负一个忠义的名头,光荣的死去?” “那我又能如何?” “说出真相,然后忍受屈辱,悲哀的死在这里,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长久沉默。 “那好吧,我告诉你真相,你也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交换情报么?”顾潇笑笑,说道:当然。” 老人扔给顾潇以本笔记,接着说道:“这就是真相。” “就这么一本笔记?” “对,我所知道的,就这些。” “好的,谢谢,你的问题?” “郑哲和徐静轩,怎么死的?” 将笔记本收进怀里,顾潇看着老者,旋即叹口气,缓缓说出真相。 “我杀死了他俩。” 99mk.cc。wap.99mk.cc 第三十章 东区日记(下) …… 顾潇没有躲,在老人突然启动,以极其霸道的巫术力量向他冲过来时,他只是坐在那里,淡然冷静的面庞被老人周身散发的火光映得通红,定定的看着即将冲向自己的这只被怒火湮没的野兽。 “小子,你要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瞬息间,老人已站在顾潇面前,他扼住顾潇颈脖,那双如同巨钳的双手将顾潇提起来,重重的砸在墙壁上。 头撞在墙上的冲击令顾潇瞬间失神,只感觉脑袋里嗡的一声,知觉险些丧失。他竭力集中精神,免得自己失去意识。嘴里却并未说什么,只是盯着面前怒不可遏的老者,长久沉默。 顾潇明白,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与其胡乱说话招致殴打,不如只字不提静观其变。 “怎么死的……怎么死的……怎么……”老人一遍一遍重复相同的话语,分不清是问句还是自言自语,他面如土色,话语里带着惊恐和失措,不停摇晃被钉在墙上的顾潇,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喉咙里翻滚着哭腔,每一个动作都充满慌张。 被高高举起的顾潇,因缺氧而泛红的脸庞上全是冷静,他看着老人,目光因自上而下的俯视而多出几分怜悯。 扼住喉咙的双手越来越紧,顾潇感受着胸腔里那种因缺乏氧气而疼痛异常,仿佛全身被燃起火焰,皮肉在高温里发出吱吱声响。但他脸上毫无惧色,始终直视对方。他深知这是一场暗地里的交锋,面对怒不可遏的落日教团开锁人,自己必须隐忍而谨慎,既不能盛气凌人又不可低三下气。就如同行走在百米高空的钢索上,必须掌握力度适可而止,稍有不慎,扣在自己脖子上的这双手只要徒然发力,自己就会失去性命前功尽弃。 对峙持续着,丝毫没有松懈的意思。被扼紧脖子的顾潇能感受到,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掺杂开锁人暴虐的巫术气息。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亲人死去而极度癫狂的老人,心中岁有几分同情,但更多的是冷静与漠然。 顾潇在等待某种平衡点,面前这个暴怒老人精神上的平衡点,那时一种愤怒的临界状态下,爆发前夕的平静。因为人只有在那样的状态下,才会毫不掩饰暴露自己的脆弱,心甘情愿被套出真相。 虽然身体已经接近极限,缺氧随时会带来窒息。但顾潇竭力调整着自己,是自己极度冷静,身体各个器官放缓节奏,只有大脑飞速工作,集中精力等待着老人缴枪投降的那一刻。 终于,在顾潇即将失去意识前一秒,扼紧气管的双手缓缓松开,老人失去支点,随着滑落的双手,一下子跪在地上。 “都是我的错……”老泪纵横的他双肩因精神崩溃而颤抖不已,在黑暗冰冷的地下放声痛哭,那是一种凄厉惨绝是哭声,在老人因长期缄默不语的喉咙里却变成痛苦的嘶嚎。 顾潇终于得以解放,双脚着地的他,看着老人嘶声哀号,脸上也不禁浮出几分动容。 巫术世界究竟该不该存在?它虽饱含能够使人类进步的力量,却给每个掌握他的人带来了深深痛苦。因为他,人们不再勇敢而知足,不再信赖上帝的恩惠。他们想成为上帝,想拥有上帝才能掌握的力量。他们不再祝福死去的亲人,变得更加惧怕死亡。一切既得利益都可以因巫术而唾手可得,人们却更加阴暗可现实,变得狡诈且不惜代价。 巫术,究竟是神灵的恩赐,还是妖魔的绳套? 这样的答案,也许面前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接下来无儿无女,毫无依靠的孤独人生旅程里,会有更好的体会吧。 也许,当年你将自己亲手打造的黄金钥匙插进潘多拉魔盒之时,就预料到终有今日了吧。虽然于心不忍,但当下局面,也只有我们这些被伤害的人重新站起来,忍受遍体凌伤的疼痛,咬着牙去弥补了吧。顾潇心里想道。这还不是结束,还有更多的悲哀和打击,等着我和你这样身在地狱中的人呢。 “上帝是不会饶恕把善良的人们带入地狱的魔鬼吧?”顾潇终于开口,他站在痛不欲生的老人面前,反问到。 “抬起头来看着我!”顾潇突然爆发,他猛得跨前一步,站在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老人面前,用手揪住老人衣领,强行把他提起来,用愤怒的目光盯着开锁人。 “知识带来进步,人类学会了强行飞翔,但那是恶魔的翅膀,在生命尽头,被妖魂迷惑,穿过死亡之海,永堕深渊火海。”顾潇向老人喊出这样话语,回声在大厅里久久回荡,如同巫术怨灵被召唤,它们透过地狱深处,将自己的声音与这段话语完美相合,在嘶叫与哀号间,将恐惧与悲戚传遍每个角落。 就是这句话,仿佛尘封在内心深处的伤疤被强行扯去,开锁人在剧痛间打着激灵。他记得的,那是许多年前,当他们众人合力冲破巫术桎梏,将神力带进凡世之时。在落日被建立的一片光芒荣耀里,郑哲对着姚老鬼说出的一番话。他仿佛还能回忆出,此后姚老鬼那萧索落寞的眼神,以及每当夜幕降临,他在落日教堂那宏伟而浩大的机械巨钟面前,独自唱出的歌谣。 反方向的钟,反方向的钟…… 谁都可以看出,当顾潇在说出那句话之后,被他撕扯衣领的老人眼中,那冰凉失落的目光。他泪水早已流干,只是机械的抖动着身体,岁月无情的刻在他脸上的皱纹,已经在风烛残年的时光里显得不那么清晰。老人就如同被雨水渗开的文字,力不从心而轮廓模糊。 “他是对的……”老人叹息着承认道,脸上写满悔恨。 “你早该预料到的。”顾潇冷笑着,说道:“当你揭开那个惊世秘密之时,姚老鬼以及他周围所有人的死亡,落日与和平镇的毁灭,现实世界规则的崩溃,就如同板上钉钉的预言,注定发生在未来,而你们却个个心怀不可一世的无知,用自以为是的侥幸,将人类带入了黑暗深渊。如今,这一切,谁来负责?” 老人无话可说,静静的任由顾潇抓着他的收越来越紧。 “告诉我,关于那段密码,接下来该怎么解?”顾潇发问。 “你知道我不能说的。” “事到如今,道德和承诺早已一文不值,你已经犯下如此大错,难道还妄想背负一个忠义的名头,光荣的死去?” “那我又能如何?” “说出真相,然后忍受屈辱,悲哀的死在这里,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长久沉默。 “那好吧,我告诉你真相,你也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交换情报么?”顾潇笑笑,说道:当然。” 老人扔给顾潇以本笔记,接着说道:“这就是真相。” “就这么一本笔记?” “对,我所知道的,就这些。” “好的,谢谢,你的问题?” “郑哲和徐静轩,怎么死的?” 将笔记本收进怀里,顾潇看着老者,旋即叹口气,缓缓说出真相。 “我杀死了他俩。” 99mk.cc。wap.99mk.cc 第三十一章 漫游,术与枷锁(上) 老人笑了。 在一片黑暗与静默里。他低着头,定定站着,枯槁干瘦的身体一动不动。他是安静的老者,又好像做错事的孩子。只是攒紧的拳头微微颤抖,时不时因过度用力骨头咔咔作响。 至始至终顾潇从未开口,只是静静看着老人,眼神毫无情感。紧接着,老人喉咙里传出几声呜咽的滚动,像是雷雨前兆,乌云与闪电的力量正在压抑的天空拼命汇集。顾潇自顾自盘腿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香烟点上,冷笑着抬起头。 你在等着我同情你么? 泪水决堤。失去女儿的老人发出几声沙哑的尖叫,随之变成哀号,他昏聩的老眼甚至流不出泪水,只是混杂悲戚与绝望的干吼,证明着他在即将入土的年纪丧失爱女的无限凄凉。 顾潇依旧无动于衷,他瞥一眼老者,随之狠命吸烟。心想,故事还未开始,结局就早已注定。背着你们,姚老鬼在金碧辉煌的荣耀之路上铺下黑暗陷进。而你,解锁人,就是不小心触动机关的渺小牺牲品而已。 其实,我和你,又有什么区别呢? 顾潇暗中撩起上衣下摆,手指轻触武器。他明白,战斗即将开始,而自己这次的目标,不是如何击败对手,而是在解锁人猛烈的进攻下,活着逃离此处。 老人周身本来只是散发零星微光的火苗,此时已越来越刺眼,逐渐转变为金色的光芒。这使不远处的顾潇倍感压力,他紧皱眉头,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情绪,保持平静的心态。 手枪被拔出,轻轻上膛。 但愿不要死在这里罢。叹口气,顾潇自嘲的打着哈哈。 顾潇是这么一种人,他冷静睿智,对待即将面对的敌人会仔细考量认真揣摩。他不会欺凌弱小,也从不招惹绝顶高手。从不意气用事,关键时刻也能落荒而逃。他选择的对手,总是比自己略强一点,使得在战斗中保全性命同时又能够拼命一搏,积累经验提高自己,所以在一次次的重伤与拼搏中,总能险中求胜,不断进步。 而这次,与老者的对决,却是例外。面对开锁人,顾潇毫无把握,但要揭开和平镇的秘密,他必须来到这里,必须激怒老者,从而根据他的表现判断他向自己提供的关于《东区日记》的信息是否属实,并且弄清楚他会不会有所保留。 这是必须要冒的险,毫无选择。 怎样的方式才能够保全性命,安全逃脱?顾潇没主意。 开锁人出手了。 是什么样的巫术,才能将力量无速度完美结合,在施术者身上淋漓尽致展现出来?在见识到开锁人燃烧的身体被强光瞬间包裹时,顾潇在真正意识到自己如此弱小,在老人面前不堪一击摇摇欲坠。 他倒吸一口冷气,在敌人启动前夕猛得向后疾退。为达到掩护身形的目的,他迅速拔枪,朝着敌人方位连开数枪。 子弹毫无效果。 顾潇咬紧牙关,迅速调整身形。虽然事先早有准备,但开锁人超越常人的实力还是令顾潇惊骇异常。然而,他已经没了后悔的机会,方才突如其来的情势让冷静的顾潇也方寸大乱,慌张里用尽枪膛中所有子弹。此时此刻,他不仅要承担更换弹匣所带来丧失先机的后果,还要准备抵御开锁人根本无法躲避的攻势。 短兵相接。 如果当时有人站在东郊气象局外面平川上,尽管距离地下还有很深一段距离,也能感到脚下传来的震动与热浪。老人的攻击猝然降临,转瞬间黑暗阴冷的地下变作炙热无比的地狱,强光与滚石夹杂在火焰中,伴着气流轻易将顾潇打翻在地。 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顾潇下意识顺着力道在地上连连翻滚。但他的身体已不堪重负,骨节发出类似金属刮擦的刺鸣,痛苦令他意识不清。他被重重打在墙壁上,震碎的肋骨刺进心肺,压迫着呼吸。 “自不量力的杂碎。”解锁者走向顾潇,用脚踢着顾潇沾满鲜血的脸颊,“你以为从我这得到日记就能安全离开了么?你以为就凭你那玩具般的武器就能在巫术世界立足么?” “愚蠢!”老人呵斥道,“现在你最好告诉我关于我女儿的真相,我可以考虑让你死的舒服点。” 四周没有一点声响,仅剩顾潇微弱的呼吸。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聆听着自己鲜血砸在地面上发出的啪嗒声。想不到一击就可以令自己伤成这样,再也没有还手之力,顾潇试图动一动身体,但此时的身体已经没了痛觉,变得麻木,完全归于寂静,不能响应。 就到这里了。想到此时此刻被敌人踩在脚下的自己,像一滩烂泥堆在墙角,散发着濒死的恶臭。顾潇不禁对先前自己那不可一世的狂妄自大嗤之以鼻。真是可笑之极,也许在开锁人的眼中,自己这点实力,连街头卖艺都显得捉襟见肘吧。 咬紧牙关,勉力扭动脖子,顾潇抬起头用血肉模糊的脸瞪着老者,咳出一口血,咧嘴笑了。 雷声响了。东郊的天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许多乌云,厚厚得散发着黑光,不一会就笼罩了太阳。温度急剧下降,世界在顾潇垂死的笑声里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毫无希望的东郊气象站地下深处向着面前的魔鬼怒吼。 “岂不知我要审判上帝么?” 一片寂静,雷声止息。 天空落其了雨,传出一片沙沙声。 老人停下手中动作,惊骇的低头瞪着地上失去知觉的顾潇。解锁者在寂静的空气里纹丝不动,完全没了先前的气势。他双眼圆睁,呼吸变得仓促,冷汗从额头渗出来。 解锁人畏惧了。他害怕,不是因为此前顾潇子绝境中不明意义的叫喊,而是在那句话被说出口的同时,身后浮现出一个气息。像是魔鬼在凄凉的结局里慢慢现出原形,黑暗描绘着它的轮廓,在恐惧中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至始至终,解锁者从未意识到,在地下,在这几十年无人光顾的荒蛮之地,自己与顾潇,还有另外一个人。抑或者说,它根本不是人,而是魔鬼的影子。 无论是什么人,其鬼鬼祟祟,来者不善的意图显而易见。开锁人比起双眼,随即深吸一口气,保持冷静。 无论是什么人,想要对我不利,都不会有好结果。以我的实力,想要打败我,对方至少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的。 反正是鱼死网破的结局,何必畏惧。 想到这里,老人冷笑着,慢慢转过身去。 但是,有些事情,注定不是人们表面想象的那么简单。当开锁人转过身去的一瞬间,他的血液都凝固了,冰冷和麻木,以及痛彻心扉难受如同洪水席卷而来,打在老人脆弱衰老的胸膛上。 “顾潇,你赢了。” 老人所看到的,正是自己的女儿,或者说,自己几十年来日日夜夜,无时无刻牵挂在心的宝贝女儿——徐静轩。 只是老人所不知道的是,徐静轩早已死去,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而已。徐静轩身后,一条隐秘而近乎透明的丝线穿过空气,避开开锁人,在黑暗里左突右进,时而盘桓,时而退避,在经历百般曲折后,终于抵达顾潇指尖。 游丝成为顾潇连结徐静轩的纽带,一下一下跳动着生命的脉搏。 本来毫无生命体征的,冰冷的,呆滞的徐静轩突然抬起头来,像是被注入生命的清泉,变得饱满,光泽,充满活力。她周身散发出蓝色的光芒,与开锁人的炽热火焰争锋相对。她复活了,比从前显得更加清新怡人。 每个父亲都拥有和自己子女心心相印的独特感觉,这种直觉使得开锁人心头疑云重重。他并未贸然接近日夜思念的女儿,只是在远处观望着。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老者皱起眉头。 他没有注意到,在徐静轩的眼睛深处,清晰可见的,是顾潇坚韧而冷彻的瞳孔 99mk.cc。wap.99mk.cc 第三十一章 漫游,术与枷锁(上) 老人笑了。 在一片黑暗与静默里。他低着头,定定站着,枯槁干瘦的身体一动不动。他是安静的老者,又好像做错事的孩子。只是攒紧的拳头微微颤抖,时不时因过度用力骨头咔咔作响。 至始至终顾潇从未开口,只是静静看着老人,眼神毫无情感。紧接着,老人喉咙里传出几声呜咽的滚动,像是雷雨前兆,乌云与闪电的力量正在压抑的天空拼命汇集。顾潇自顾自盘腿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香烟点上,冷笑着抬起头。 你在等着我同情你么? 泪水决堤。失去女儿的老人发出几声沙哑的尖叫,随之变成哀号,他昏聩的老眼甚至流不出泪水,只是混杂悲戚与绝望的干吼,证明着他在即将入土的年纪丧失爱女的无限凄凉。 顾潇依旧无动于衷,他瞥一眼老者,随之狠命吸烟。心想,故事还未开始,结局就早已注定。背着你们,姚老鬼在金碧辉煌的荣耀之路上铺下黑暗陷进。而你,解锁人,就是不小心触动机关的渺小牺牲品而已。 其实,我和你,又有什么区别呢? 顾潇暗中撩起上衣下摆,手指轻触武器。他明白,战斗即将开始,而自己这次的目标,不是如何击败对手,而是在解锁人猛烈的进攻下,活着逃离此处。 老人周身本来只是散发零星微光的火苗,此时已越来越刺眼,逐渐转变为金色的光芒。这使不远处的顾潇倍感压力,他紧皱眉头,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情绪,保持平静的心态。 手枪被拔出,轻轻上膛。 但愿不要死在这里罢。叹口气,顾潇自嘲的打着哈哈。 顾潇是这么一种人,他冷静睿智,对待即将面对的敌人会仔细考量认真揣摩。他不会欺凌弱小,也从不招惹绝顶高手。从不意气用事,关键时刻也能落荒而逃。他选择的对手,总是比自己略强一点,使得在战斗中保全性命同时又能够拼命一搏,积累经验提高自己,所以在一次次的重伤与拼搏中,总能险中求胜,不断进步。 而这次,与老者的对决,却是例外。面对开锁人,顾潇毫无把握,但要揭开和平镇的秘密,他必须来到这里,必须激怒老者,从而根据他的表现判断他向自己提供的关于《东区日记》的信息是否属实,并且弄清楚他会不会有所保留。 这是必须要冒的险,毫无选择。 怎样的方式才能够保全性命,安全逃脱?顾潇没主意。 开锁人出手了。 是什么样的巫术,才能将力量无速度完美结合,在施术者身上淋漓尽致展现出来?在见识到开锁人燃烧的身体被强光瞬间包裹时,顾潇在真正意识到自己如此弱小,在老人面前不堪一击摇摇欲坠。 他倒吸一口冷气,在敌人启动前夕猛得向后疾退。为达到掩护身形的目的,他迅速拔枪,朝着敌人方位连开数枪。 子弹毫无效果。 顾潇咬紧牙关,迅速调整身形。虽然事先早有准备,但开锁人超越常人的实力还是令顾潇惊骇异常。然而,他已经没了后悔的机会,方才突如其来的情势让冷静的顾潇也方寸大乱,慌张里用尽枪膛中所有子弹。此时此刻,他不仅要承担更换弹匣所带来丧失先机的后果,还要准备抵御开锁人根本无法躲避的攻势。 短兵相接。 如果当时有人站在东郊气象局外面平川上,尽管距离地下还有很深一段距离,也能感到脚下传来的震动与热浪。老人的攻击猝然降临,转瞬间黑暗阴冷的地下变作炙热无比的地狱,强光与滚石夹杂在火焰中,伴着气流轻易将顾潇打翻在地。 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顾潇下意识顺着力道在地上连连翻滚。但他的身体已不堪重负,骨节发出类似金属刮擦的刺鸣,痛苦令他意识不清。他被重重打在墙壁上,震碎的肋骨刺进心肺,压迫着呼吸。 “自不量力的杂碎。”解锁者走向顾潇,用脚踢着顾潇沾满鲜血的脸颊,“你以为从我这得到日记就能安全离开了么?你以为就凭你那玩具般的武器就能在巫术世界立足么?” “愚蠢!”老人呵斥道,“现在你最好告诉我关于我女儿的真相,我可以考虑让你死的舒服点。” 四周没有一点声响,仅剩顾潇微弱的呼吸。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聆听着自己鲜血砸在地面上发出的啪嗒声。想不到一击就可以令自己伤成这样,再也没有还手之力,顾潇试图动一动身体,但此时的身体已经没了痛觉,变得麻木,完全归于寂静,不能响应。 就到这里了。想到此时此刻被敌人踩在脚下的自己,像一滩烂泥堆在墙角,散发着濒死的恶臭。顾潇不禁对先前自己那不可一世的狂妄自大嗤之以鼻。真是可笑之极,也许在开锁人的眼中,自己这点实力,连街头卖艺都显得捉襟见肘吧。 咬紧牙关,勉力扭动脖子,顾潇抬起头用血肉模糊的脸瞪着老者,咳出一口血,咧嘴笑了。 雷声响了。东郊的天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许多乌云,厚厚得散发着黑光,不一会就笼罩了太阳。温度急剧下降,世界在顾潇垂死的笑声里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毫无希望的东郊气象站地下深处向着面前的魔鬼怒吼。 “岂不知我要审判上帝么?” 一片寂静,雷声止息。 天空落其了雨,传出一片沙沙声。 老人停下手中动作,惊骇的低头瞪着地上失去知觉的顾潇。解锁者在寂静的空气里纹丝不动,完全没了先前的气势。他双眼圆睁,呼吸变得仓促,冷汗从额头渗出来。 解锁人畏惧了。他害怕,不是因为此前顾潇子绝境中不明意义的叫喊,而是在那句话被说出口的同时,身后浮现出一个气息。像是魔鬼在凄凉的结局里慢慢现出原形,黑暗描绘着它的轮廓,在恐惧中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至始至终,解锁者从未意识到,在地下,在这几十年无人光顾的荒蛮之地,自己与顾潇,还有另外一个人。抑或者说,它根本不是人,而是魔鬼的影子。 无论是什么人,其鬼鬼祟祟,来者不善的意图显而易见。开锁人比起双眼,随即深吸一口气,保持冷静。 无论是什么人,想要对我不利,都不会有好结果。以我的实力,想要打败我,对方至少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的。 反正是鱼死网破的结局,何必畏惧。 想到这里,老人冷笑着,慢慢转过身去。 但是,有些事情,注定不是人们表面想象的那么简单。当开锁人转过身去的一瞬间,他的血液都凝固了,冰冷和麻木,以及痛彻心扉难受如同洪水席卷而来,打在老人脆弱衰老的胸膛上。 “顾潇,你赢了。” 老人所看到的,正是自己的女儿,或者说,自己几十年来日日夜夜,无时无刻牵挂在心的宝贝女儿——徐静轩。 只是老人所不知道的是,徐静轩早已死去,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而已。徐静轩身后,一条隐秘而近乎透明的丝线穿过空气,避开开锁人,在黑暗里左突右进,时而盘桓,时而退避,在经历百般曲折后,终于抵达顾潇指尖。 游丝成为顾潇连结徐静轩的纽带,一下一下跳动着生命的脉搏。 本来毫无生命体征的,冰冷的,呆滞的徐静轩突然抬起头来,像是被注入生命的清泉,变得饱满,光泽,充满活力。她周身散发出蓝色的光芒,与开锁人的炽热火焰争锋相对。她复活了,比从前显得更加清新怡人。 每个父亲都拥有和自己子女心心相印的独特感觉,这种直觉使得开锁人心头疑云重重。他并未贸然接近日夜思念的女儿,只是在远处观望着。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老者皱起眉头。 他没有注意到,在徐静轩的眼睛深处,清晰可见的,是顾潇坚韧而冷彻的瞳孔 99mk.cc。wap.99mk.cc 第三十二章 漫游,术与枷锁(下) 轩儿,你到底怎么了? 解锁人难掩悲伤,对着几十年来牵肠挂肚的女儿,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从衰老的脸颊上滑落下来。 可是面前的女子早已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一如既往的是从前那个调皮的小女孩,至少此时此刻,在她眼里,看不出丝毫感情的细流,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冰冷刺骨的杀意。 面对这种负面感情,对面的开锁人不是没有发现,只是作为父亲,他的心灵里天生就没有对女儿产生戒心的免疫力,他在逃离,在回避,不想让自己一直坚持不懈的东西付之一炬。 而这样的情景,正是老人身后,躺在地上满脸鲜血,纹丝不动的顾潇想看到的,他竭力使自己的呼吸微弱得没人察觉,像一只猫从后面盯着老人一举一动,一面用手操控着丝线,让巫术的力量缓慢而轻柔的传导进徐静轩身体里。 徐静轩,你看到了么,虽然你早已死去,早已闭上了那双明亮的眼睛,但我走进了你的灵魂里,让你拥抱真实的人生,让你亲眼目睹你所爱的那些人不再被巫术折磨,获得永远的解脱。 徐静轩,你看到了么。 顾潇嘴角浮起笑容,缓缓对自己说:“我知道你看到了。” 巫术降临。 开锁人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会突然将巫术的矛头对准自己。在他还沉浸在过往那些美好回忆里时,顾潇早已从地上爬起来,在他身后舞动着丝线。 那些丝线随着顾潇手指忽上忽下,每次灵动就变得更多,如同织网一般慢慢占据老人周身所有退路。顾潇突然大幅度挥动连接自己与徐静轩的那根丝线,一边念着巫术咒语。 “漫游,术与枷锁。” “什么?”开锁人终于回过神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这样的术?突如其来的惊惶让他行动迟缓,木讷迟钝的躲闪根本不及顾潇闪电般刺过来的巫术力量。开锁人眼看无法躲闪,慌忙张开双臂。 “空间,无望灾难。” 顾潇的突击被挡了下来,也许换做其他人,这场战斗已经以顾潇的胜利告终。但无论如何,对手是开锁人,是曾经参与过和平镇创造的巫术始祖。这样的攻击虽然危险且直击要害,却还是难以一击必胜。 无论是顾潇,还是开锁人,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顾潇不会认为这样的攻击会取得胜利,开锁人也没有因为漂亮躲避如此厉害的突袭而欣慰自喜。两人对峙着,紧紧盯着对方,不放过任何动作。 但是,开锁人毕竟心不在焉了,面对突然出现的徐静轩,以及对顾潇掌控巫术的不敢相信。各种情感夹杂其中,就算是多么聪慧机警的人,都难以集中精力。开锁人心烦意乱下,犯下了不可原谅的愚蠢错误,终于将本就轻而易举的胜利拱手让给敌人。 他在接下顾潇攻势的同时,竟然忘记身后站着的另一个人。 也许这就是作为父亲的悲哀,无论女儿是否心怀叵测,开锁人已下意识的转过身去,将宽大的背给予儿女,希望给她最为安心的关怀与保护。 银色丝线,连接着徐静轩手指的丝线,穿过了开锁人的胸膛。 “我劝你不要回过头去,她早已不是你的女儿了……”看着老人捂着鲜血淋漓的胸膛慢慢失去力气,眼里充满不可相信,跪在地上,缓缓转过头,想看看自己的女儿到底怎么了。顾潇叹口气,坐在地上欲言又止。 “有些事情,不要面对,才是最妥帖的解决办法。”顾潇擦擦嘴角血迹,点上一支烟狠狠抽一口,接着说道。 “在你使用那个术的时候,我就料到这样的结局了。”老人笑笑。 “我想也是……”顾潇看一眼老人,问道:“抽烟么?” “不咯,自从把自己关在这深不见底的地下,抽烟就是件很奢侈的事了。”老人叹一口气,“你赢啦。” “其实我在赌。” “赌我肯定不愿意接受现实,所以不会对早已变成傀儡的女儿设防。”老人说道:“在此之前的所有动作,都是佯攻,对吧?” “嗯,你是前辈,我胜之不武,惭愧。”顾潇叹一口气,说道。 “为什么杀我女儿?” 顾潇深深吸口烟,站起身,用脚将烟头碾灭。走到老人跟前,缓缓坐下,盯着老人的脸,说道:“你真觉得,是我杀了你的女儿么?” 天边的闷雷还在继续,在这深不见底的地下,看不到闪电。顾潇和老人静静听着雨声。潮气袭来,沉睡良久的东郊气象站仿佛经历着短暂的苏醒,它发出衰老的干咳,在巫术与现实的夹缝里叙述着漫长的故事。 “原来你知道……” “郑哲启蒙了我关于巫术的认识,在他教给我的知识里,我不得不怀疑他故意留下了许多线索,将我引导进关于那个计划的残酷真相里。” “原来你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老人恍然大悟,叹口气。 对老人莫名的话语顾潇不明所以,等待着老人说下去。 “读过东区日记的人会发现,在姚老鬼产生创建落日计划的最初,一共有八为支持者,他们被称做八目,意指姚老鬼创建巫师秩序的八只眼睛。但当落日建成,和平镇拔地而起的同时,八目却变成了七目。这源自八目之首的郑哲突然反水,意图破坏姚老鬼计划的行动所致。” “八目代表着巫术世界除姚老鬼之外最强的巫术力量,他们八人能力各不相同。郑哲虽然巫术实力排名靠后,但无论从胆识、计谋、才学来说,都十分出众,某些方面甚至姚老鬼都难以企及。郑哲的突然离开,给姚老鬼创立和平镇造成巨大冲击,也是造成落日内部互相残杀的直接原因。郑哲离开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成功躲避了姚老鬼与七目长者的追杀,不知所踪。但更大的危机随之而来,郑哲离开时,似乎将组织高层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泄露给教众。和平镇创立的当天,也就是姚老鬼在完成那个天才之术的同时,大批教众蜂拥而来,将落日总部围得水泄不通。姚老鬼与七目一时难以抵挡,才造成后来的悲剧。” “联系我所得到的线索,大致能够理解清楚。”顾潇点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问道:“郑哲泄漏给下层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巫术的本质,正是他委托你的事情。”老人颓然,语气室十分落寞:“在他离开之时,他告诉我们,他会等一个后辈,等一个能一具摧毁所有阴谋和自私的人。我们谁也不想相信会有这样的人,但如今,他站在我面前了,才感到五味陈杂。” “我的想法,和郑哲一样。”顾潇斩钉截铁的说道:“你的女儿,也赞成。” 开锁人瞥一眼身后恢复安静的徐静轩,轻轻摇头,仿佛瞬间失去了全部力量,他用颤抖的,微弱的语气,笑声说道:“那时你们后辈们的事情了,我们这些过时的人,就该永远沉睡在这地下了……” 顾潇沉默。 “无论如何,拜托你了。” …… 99mk.cc。wap.99mk.cc 第三十二章 漫游,术与枷锁(下) 轩儿,你到底怎么了? 解锁人难掩悲伤,对着几十年来牵肠挂肚的女儿,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从衰老的脸颊上滑落下来。 可是面前的女子早已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一如既往的是从前那个调皮的小女孩,至少此时此刻,在她眼里,看不出丝毫感情的细流,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冰冷刺骨的杀意。 面对这种负面感情,对面的开锁人不是没有发现,只是作为父亲,他的心灵里天生就没有对女儿产生戒心的免疫力,他在逃离,在回避,不想让自己一直坚持不懈的东西付之一炬。 而这样的情景,正是老人身后,躺在地上满脸鲜血,纹丝不动的顾潇想看到的,他竭力使自己的呼吸微弱得没人察觉,像一只猫从后面盯着老人一举一动,一面用手操控着丝线,让巫术的力量缓慢而轻柔的传导进徐静轩身体里。 徐静轩,你看到了么,虽然你早已死去,早已闭上了那双明亮的眼睛,但我走进了你的灵魂里,让你拥抱真实的人生,让你亲眼目睹你所爱的那些人不再被巫术折磨,获得永远的解脱。 徐静轩,你看到了么。 顾潇嘴角浮起笑容,缓缓对自己说:“我知道你看到了。” 巫术降临。 开锁人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会突然将巫术的矛头对准自己。在他还沉浸在过往那些美好回忆里时,顾潇早已从地上爬起来,在他身后舞动着丝线。 那些丝线随着顾潇手指忽上忽下,每次灵动就变得更多,如同织网一般慢慢占据老人周身所有退路。顾潇突然大幅度挥动连接自己与徐静轩的那根丝线,一边念着巫术咒语。 “漫游,术与枷锁。” “什么?”开锁人终于回过神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这样的术?突如其来的惊惶让他行动迟缓,木讷迟钝的躲闪根本不及顾潇闪电般刺过来的巫术力量。开锁人眼看无法躲闪,慌忙张开双臂。 “空间,无望灾难。” 顾潇的突击被挡了下来,也许换做其他人,这场战斗已经以顾潇的胜利告终。但无论如何,对手是开锁人,是曾经参与过和平镇创造的巫术始祖。这样的攻击虽然危险且直击要害,却还是难以一击必胜。 无论是顾潇,还是开锁人,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顾潇不会认为这样的攻击会取得胜利,开锁人也没有因为漂亮躲避如此厉害的突袭而欣慰自喜。两人对峙着,紧紧盯着对方,不放过任何动作。 但是,开锁人毕竟心不在焉了,面对突然出现的徐静轩,以及对顾潇掌控巫术的不敢相信。各种情感夹杂其中,就算是多么聪慧机警的人,都难以集中精力。开锁人心烦意乱下,犯下了不可原谅的愚蠢错误,终于将本就轻而易举的胜利拱手让给敌人。 他在接下顾潇攻势的同时,竟然忘记身后站着的另一个人。 也许这就是作为父亲的悲哀,无论女儿是否心怀叵测,开锁人已下意识的转过身去,将宽大的背给予儿女,希望给她最为安心的关怀与保护。 银色丝线,连接着徐静轩手指的丝线,穿过了开锁人的胸膛。 “我劝你不要回过头去,她早已不是你的女儿了……”看着老人捂着鲜血淋漓的胸膛慢慢失去力气,眼里充满不可相信,跪在地上,缓缓转过头,想看看自己的女儿到底怎么了。顾潇叹口气,坐在地上欲言又止。 “有些事情,不要面对,才是最妥帖的解决办法。”顾潇擦擦嘴角血迹,点上一支烟狠狠抽一口,接着说道。 “在你使用那个术的时候,我就料到这样的结局了。”老人笑笑。 “我想也是……”顾潇看一眼老人,问道:“抽烟么?” “不咯,自从把自己关在这深不见底的地下,抽烟就是件很奢侈的事了。”老人叹一口气,“你赢啦。” “其实我在赌。” “赌我肯定不愿意接受现实,所以不会对早已变成傀儡的女儿设防。”老人说道:“在此之前的所有动作,都是佯攻,对吧?” “嗯,你是前辈,我胜之不武,惭愧。”顾潇叹一口气,说道。 “为什么杀我女儿?” 顾潇深深吸口烟,站起身,用脚将烟头碾灭。走到老人跟前,缓缓坐下,盯着老人的脸,说道:“你真觉得,是我杀了你的女儿么?” 天边的闷雷还在继续,在这深不见底的地下,看不到闪电。顾潇和老人静静听着雨声。潮气袭来,沉睡良久的东郊气象站仿佛经历着短暂的苏醒,它发出衰老的干咳,在巫术与现实的夹缝里叙述着漫长的故事。 “原来你知道……” “郑哲启蒙了我关于巫术的认识,在他教给我的知识里,我不得不怀疑他故意留下了许多线索,将我引导进关于那个计划的残酷真相里。” “原来你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老人恍然大悟,叹口气。 对老人莫名的话语顾潇不明所以,等待着老人说下去。 “读过东区日记的人会发现,在姚老鬼产生创建落日计划的最初,一共有八为支持者,他们被称做八目,意指姚老鬼创建巫师秩序的八只眼睛。但当落日建成,和平镇拔地而起的同时,八目却变成了七目。这源自八目之首的郑哲突然反水,意图破坏姚老鬼计划的行动所致。” “八目代表着巫术世界除姚老鬼之外最强的巫术力量,他们八人能力各不相同。郑哲虽然巫术实力排名靠后,但无论从胆识、计谋、才学来说,都十分出众,某些方面甚至姚老鬼都难以企及。郑哲的突然离开,给姚老鬼创立和平镇造成巨大冲击,也是造成落日内部互相残杀的直接原因。郑哲离开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成功躲避了姚老鬼与七目长者的追杀,不知所踪。但更大的危机随之而来,郑哲离开时,似乎将组织高层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泄露给教众。和平镇创立的当天,也就是姚老鬼在完成那个天才之术的同时,大批教众蜂拥而来,将落日总部围得水泄不通。姚老鬼与七目一时难以抵挡,才造成后来的悲剧。” “联系我所得到的线索,大致能够理解清楚。”顾潇点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问道:“郑哲泄漏给下层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巫术的本质,正是他委托你的事情。”老人颓然,语气室十分落寞:“在他离开之时,他告诉我们,他会等一个后辈,等一个能一具摧毁所有阴谋和自私的人。我们谁也不想相信会有这样的人,但如今,他站在我面前了,才感到五味陈杂。” “我的想法,和郑哲一样。”顾潇斩钉截铁的说道:“你的女儿,也赞成。” 开锁人瞥一眼身后恢复安静的徐静轩,轻轻摇头,仿佛瞬间失去了全部力量,他用颤抖的,微弱的语气,笑声说道:“那时你们后辈们的事情了,我们这些过时的人,就该永远沉睡在这地下了……” 顾潇沉默。 “无论如何,拜托你了。” …… 99mk.cc。wap.99mk.cc